彭公案 - 第 27 页/共 50 页
石铸上了楼梯一看,二鬼正在吃酒。他发一声喊,说:“好贼崽子,石大爷找遍天下,不想今天在此遇着,你们还跑得了么?”二鬼急忙打开包裹,取出虎尾三截棍,不敢与石铸交手,便跳下楼去。石铸说:“我把你这两个无知的小辈拿了,石大爷与你们仇深似海。”二鬼跳在当街,又见胜官保举杆棒过来,便撒腿就跑。石铸由楼上跳下来,同胜官保往北就追。
追出北村口,有两条岔路,一条奔西北,一条奔正西,却不知二鬼往哪条路上去了。石铸说:“我往正西追,你往西北追,十五里地为止,追不上回头到会友楼见。”胜官保说:“是!”就往西北追去。
石铸往正西追出四五里地,见二鬼在对面树林中,手拉三截棍,正在那里站着。独角鬼焦礼说:“四弟,你我不用混了,要讲在剑峰山,谁不知焦家五鬼。今天叫石铸追得望影而逃,你我拉出虎尾三截棍,莫如跟他一死相拚。”二人见石铸追上来了,焦礼说:“姓石的!今天咱们一死相拚!”石铸说:“你两个该死的囚徒,我跟你们仇深似海。你兄弟不该串通班山、班立娥,盗去我的家口。我拿住你们,生食你二人之肉。”说着,抖杆棒扑向焦礼。焦礼摆三截棍照石铸头上就抡,石铸往旁边一闪,一杆棒就把焦礼捺了个筋斗。焦智赶了上来,石铸一回身,又把焦智捺倒。两个人,哥哥起来,兄弟躺下,有十几个筋斗,摔得头昏转向,要跑也跑不了。这时,只见打正西树林之内,又跑出来一个和尚。石铸留心一看,正是飞云,拉手中刀说:“焦家二位兄弟不必害怕,我来帮你二人拿住石铸。”
石铸心想:“这二鬼还拿不住,又来了一个和尚。”飞云摆手中蒺藜锤,照石铸就打,石铸一闪身,把飞云捺倒。石铸一人敌三人,着实累了,口中带喘。这三个贼人一瞧,喜出望外。
书中交代:飞云从何处来得这样巧呢?内有一段隐情。只因灵宝县双行刺,被众差官赶跑。飞云也不敢回葵花观,自己落荒逃走,在灵宝县附近的一个所在,住了两天,听了听风声。
他想:葵花观是去不得的了,莫若投奔黄花铺的静街太岁黄永,那里是绿林的窝子。今天走在这里,正遇二鬼跟石铸动手。他与焦家二鬼平素相识,就问:“三哥、四哥从哪里来?为何跟石铸动手?”焦礼说:“兄弟你不知道,我与石铸仇深似海,你帮我把他拿住,碎尸万段,方出我胸中恶气。”石铸一想:“三个贼人并力相拚,也不好办,胜官保这孩子又不知往哪里去了?”石铸正在盼念胜官保,自己眼看累得不行,有心跑吧,怪丢人的;要是不跑,工夫大了,就得死在他三人之手!
石铸心中正在盘算,又听见正西念无量佛,这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清风恶道于常业。他从公馆被马玉龙追跑,逃出城来,因找不着飞云,自己连夜回到葵花观,见着马道元说:“大哥趁早逃走吧!我同飞云这个乱子惹得不小。”马道元说:“留两个道童在庙里看守,我去云游四方,过一年半载再回来。师弟你上哪里去?”于常业说:“我上黄花铺,找我拜兄静街太岁黄永,暂避两三个月。”清风走到这里,见飞云三人正与石铸动手,要立斩石铸。不知石铸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二回 胜奎公馆见钦差 石铸古庙逢贼寇
话说石铸正与飞云和二鬼动手,只见从正西来了一个老道,口念无量佛,正是清风恶道于常业,摆滚珠宝刀,上前就要动手。石铸说:“了不得!我一人敌他三人,就累乏了。老道一来,我只得甘拜下风。”老道把宝刀一顺说:“飞云贤弟!焦氏弟兄!你等闪开,待我过去将他拿住。”
石铸往圈外一跳,老道刚要上来,只见由正东跑来一个小孩,说:“石大爷,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石铸说:“你来吧,这个老道交给你拿,他是到公馆行刺的刺客,手中使的宝刀,你要留神。”胜官保说:“知道。”拉出龙头杆棒就扑奔老道。老道一瞧:这小孩有十二三岁,拉着一条杆棒,其形像条长虫,上有蓝鳞,不知是什么所造,便把手中刀一顺,说:“你这小娃娃叫什么?”胜官保说:“我姓胜,叫胜官保,外号人称小神童。你叫什么东西?通上名来!”清风道说了名姓,摆刀往下就刺,胜官保用杆棒往外一崩,只听得猛地一声响,金光迸现,吓得胜官保往旁边一闪,老道往圈外一跳,各看各的兵刃,彼此均无损伤。老道就知道这条杆棒厉害。胜官保一变招数,三五个照面,便把老道摔了个筋斗。老道爬起来,气得哇呀呀乱嚷:“山人自生人以来,未遇敌手,今天被你这小娃娃把山人摔倒,我跟你一死相拚!”胜宫保说:“老道不要发威,小太爷不拿住你,誓不为人。”两个人就这里大战一场。
老道被胜官保的子午闷心钉打得痛苦难挨,见事情不好,只得甘拜下风了。他冲着和尚一使暗语,说:“合字急复溜扯活吧!”
清风、飞云同二鬼往西就跑,官保要去追赶,石铸说:“得了,不必去追,即便追上也拿不了。今天你要不来,我得死在他等之手。”胜官保说:“我先往西北追了有十五里,不见二鬼,就回到了黄花铺,见你还没有回去,我才追来。”石铸说:“咱们同回酒楼喝酒去吧。”二人回到黄花铺会友楼,跑堂的说:“小爷,你的酒和菜都凉了。”石铸说:“给我们煎炒烹炸四个碟来,要两壶酒。”二人吃完饭,石铸给了钱,一同出了会友楼,径奔灵宝县。
到了公馆,听差人说:“石大爷回来了,你这个乱子惹大了。”石铸说:“什么事?莫非是孔寿死了?”听差人说:“不是。孔爷倒好了,是胜家寨胜奎老丈来了,说你把他一家人闹得五零四散。”石铸说:“不对呀,我怎么会把他一家子闹得五零四散?我见见他去。”石铸到了里面,见胜奎正与大人说话。
书中交代:自从胜官保走后,胜玉环到前面来说:“老爷子!刚才我兄弟说他姊夫被毒药镖打了,送到家来,你到后面拿药,怎么不跟我说?”胜奎说:“不错,小姑老爷是受了毒镖伤,现在灵宝县,石铸来此讨药,一千多里路程,谁能送得来?胜官保这孩子学坏了,说的瞎话,你到后头把他叫来。”
派家人到后头各处找寻,胜官保却没了。胜奎一想:“了不得,这孩子必是叫石铸给拐去了。”派家人向四路追寻,到晚上回来,都说踪迹全无。胜奎埋怨胜玉环说:“你不该走出来,这必是官保偷了药,跟着石铸去了,明天我前去追他。”晚上又找了一夜。胜玉环便改扮成道姑,暗带单刀、镖囊和盘费,一早起身,寻找胜官保去了。
次日,胜奎听说胜玉环又走了,更加着急,带上盘费和金背刀,赶紧起程。一路上打听胜官保、胜玉环,并无下落。这天来到公馆,往里回禀,大人吩咐请进去。胜奎来到里面给大人行礼。大人赐了座位,胜奎便把石铸讨药时把胜官保诓骗出来,胜玉环听见武杰受了镖伤,也改扮私自出了胜家寨,至今并无音信的话说了一遍。大人叫把石铸叫上来,众人说:“石铸上黄花铺接胜官保去了。”
正在说着,石铸同胜官保进来了。官保见了胜奎,给他爷爷行了礼,石铸亦来见过胜三。大人说:“石铸,你到胜家寨去讨药,怎么说武杰被毒药镖打了?胜玉环私自出了胜家寨,皆因你多言之故。明天你带着胜官保、武杰、纪逢春、李环、李佩、孔寿,赵勇七个人,出去访问玉环的下落。”这八个人领命去了。天色已晚,各自安歇。次日吃过早饭,石铸带七个人出了公馆。彭兴追出来说:“大人吩咐,你们众位办差老爷出去访问,晚上大人在下站潼关等候。”石铸说:“是了。”
他带着七个人出了灵宝县,问武杰往哪里走?武杰说:“咱们还是往西去。”这几人进了山口,走有十几里地,夏令天时,忽然下起小雨来了。石铸说:“这山道一沾雨真滑,访问事情,该找村庄镇店,进山口有十几里,连村庄都没有一个。”胜官保用手一指说:“石大爷,前面树林里也许有村庄,咱们去避避雨。”众人赶紧向前奔去,只见切近是座高山,半山中有一带松林,露出红墙。众人到跟前一瞧,原来是座寺庙,正山门有块泥金匾,上写着“敕建玉圣庵”。众人到东角门打了几下,门里头没有人应。雨越下越大了,胜官保说:“叫也听不见,我跳进去开门吧。”胜官保跳进去把门开了,众人进去,又把门关上。众人往西一看是韦陀殿,韦陀的站像坐南向北,再过去是大肚弥勒佛,坐北向南,这殿倒也干净,就是黑点。石铸说:“别嚷!咱们就在这里避避雨。这庙是个尼姑庙,叫人瞧见了,不许咱们在这里。”
纪逢春闲不住,趴着供桌一瞧,有五碗饽饽,他这透骨饿,拿起来就吃。石铸坐着一想:“自己把胜官保带出来,胜玉环又跟着出来了,年轻的小媳妇,倘若出点岔,一来对不起胜三,二则对不起武杰。”纪逢春这里吃够了,来到北边,把大殿门上的窗户撕破。这时正下着毛毛雨,只见从大殿旁边的角门出来两个小尼姑,打着雨伞,纪逢春一瞧,眼就直了。头一个有十七八岁,刚剃了头,面似桃花,蛾眉皓齿,身穿鸡心白夏布小汗褂,品蓝中衣,漂白袜子,青缎子僧鞋,脖子上是银项链,镀金钩。两个人一样的打扮。听那尼站说:“师弟,咱们当家的派人去请庄主爷了,活该这个道姑倒运,咱们师父把她治住,回头叫她陪庄主爷喝酒,如不依从,就把她搁在逍遥自在风流椅。”这小尼姑把二层大殿开开进去,工夫不大,又出来往里院去了。
纪逢春见院中无人,慢慢把隔扇开开出去,到了院中,一直奔二层殿,把隔扇一推,进殿一瞧,也不知是什么佛爷?供桌上五供俱全,供桌头有一把罗圈椅。纪逢春过去往下一坐,只听走弦一响,就将他抱住,两把钢钩把腿往左右一分,打屁股底下出来一个大活蛤蟆,往上一颠,咯吱咯吱直响!纪逢春不认得这是逍遥风流椅,按西洋削器制造,无论什么贞节烈妇,坐上就要失节,厉害无比。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三回 纪逢春初试风流椅 胜玉环误入玉圣庵
话说纪逢春误上风流椅,便惊动了本庙主人。这玉圣庵原来不是什么清静禅寺,佛门善地。庙里当家的姓乌,叫乌赛花,是个绿林女贼,记名在这庙里带发修行,暗中勾引凤凰山的什么小孔雀吴通,在她庙中常来住宿。她收了两个徒弟,乃是良家姑娘,被她诓哄来的,年有十六七岁,长得十成人材,起名叫妙清、妙静,在庙中终日教以歌舞,并不拜佛念经。庙中还养着七八个婆子,八九个打手。
昨日晚间,乌赛花正在庙中闲坐,外面有人打门。婆子出来问明,进去回禀说:“来了个道姑投宿。”乌赛花吩咐有请。
这来者正是胜玉环,她自胜家寨出来,沿路找尼姑庵投宿,或者找大店自己包房住,一边找寻胜官保,一边访问大人公馆的下落。她要打听丈夫被何人的毒镖打伤,伤痕好了没有?今天走岔了路,赶不到镇店,来到玉圣庵叫门。里面把门开了,过了二层殿,走东边屏门进去。胜玉环念声无量佛,与乌赛花彼此见札。乌赛花让她落座,胜玉环说:“庵主贵姓?出家多少年了?”乌赛花说:“我姓乌,道号叫慈云。未领教道友仙乡何地,尊姓大名?”胜玉环说:“我姓胜,出家名字叫修真。”
二人互问经卷,胜玉环都对答如流。胜玉环在家没事,本来熟读经卷,故此今日能对答如流。两个人越谈越近,吃完了晚饭,各自安息。
次日早晨,玉环要走,乌赛花苦苦相留。摆上早饭,乌赛花就在酒内下了蒙汗药。胜玉环喝了两杯,只觉得昏昏沉沉,迷糊过去。乌赛花叫把她推在空房,又在后头的打手中把一个姓何的叫来。原来这个人姓何叫苦来,也是绿林中的毛贼,在庙中吃碗闲饭,跑跑道儿。他常到吴家堡来,给乌赛花去请吴通。今天叫他来,要他到吴家堡去把大老爷请来。
何苦来出了玉圣庵,径奔吴家堡。小孔雀吴通此时正在家中会客,他父亲叫吴延年,他有个兄弟叫癞头鼋吴元豹,也是一身的好功夫,全是江湖的贼人。今天吴通正因他拜兄小鹞子周治由凤凰山来,二人见面,一起叙谈离别之情。家人献上茶来,说话之际,有人禀报说:“玉圣庵的何苦来,要见大爷,有要紧话说。”吴通所做的一些邪僻事,不敢叫周治知道,自己赶紧出来。何苦来过来请安,说:“我奉当家的命,来请大爷。昨天来了一个投宿的道姑,长得十分美貌,当家的已用迷魂酒把她迷住,请大爷到庵中去追欢取乐。”吴通说:“知道了,少时就去,你回去吧。”吴通转身进去,周治就问什么事?
吴通不敢直言,只说:“大哥不必问,有些小事。你我多日不见,咱们吃酒吧!”吩咐摆酒,家人摆上酒来,吴元豹相陪,三人推杯换盏。周治说:“今天我是请你来的,七月二十是连环寨金钱水豹金清的生日,这日遍请天下的水旱英雄,一则给他祝寿,二则作为群英会。”吴通说:“是日必到,何必哥哥来请。”说着话,推杯换盏,就把周治灌醉。天下起小雨来,周治便躺在客房睡着了。
吴通记念着上玉圣庵的事,告诉吴元豹说:“周大哥醒了问我,你就说上玉圣庵了。”自己穿上油靴,打着雨盖,叫家人备上马,带着四个家人出了吴家堡,一直奔玉圣庵来。来到玉圣庵下马叩门,有人把他接进去,家人把马拉到后院。
吴通来到东院,乌赛花说:“方才叫何苦来请你去,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吴通说:“凤凰山小鹞子周治来了,我陪他喝几杯酒,知道他的脾气不好,我没敢告诉他上你这里来。听何苦来说,昨天来了个小道姑,长得极好。”乌赛花说:“这个道姑真好,就怕她不依从。”吴通说:“不要紧,到前面大殿瞧瞧去。”两个尼姑回来说:“风流椅现在大殿,没有人动。”吴通说:“好,先叫厨房摆酒菜,预备整齐了。”
正说着话,就听前面大殿上一嚷:“小蝎子快来救命!”石铸同大众进三层殿,一瞧纪逢春这个样,都不禁大笑起来。武国兴拿出刀来,把椅子劈了,才把纪逢春救了下来。忽听外面说:“哪里来的这群小辈,敢在庙中搅闹?”石铸等出来一瞧,院中站着一人,身高八尺以外,头大项短,面如紫玉,盘着辫子,蓝绸裤褂,薄底快靴,手中擎着一根花枪,带了十来个打手。李环说:“你这庙中都不是好人,预备风流椅子,陷害妇女失节。这庙既是尼姑庵,哪里来的野男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小孔雀吴通说:“大太爷名叫吴通,绰号人称小孔雀,我是凤凰山的寨主。这玉圣庵是我的家庙,你们是哪里来的?”李环说:“我等是彭钦差大人那里的办差官,奉大人谕,特来查拿盗贼,小辈别走!”说着抡刀就剁,吴通用花枪一拨,趁势分心就扎。三五个照面,李环被吴通一枪扎在腿上,忙往圈外一跳。李佩过去动手,几个照面也被吴通所伤。孔寿摆短链铜锤,抡起来就打,尚未分胜负,只见由里面来了一个年轻少妇,生得芙蓉粉面,头上青绢帕罩头,身穿蓝绸汗褂,品蓝绸中衣,系着银红洋绉汗巾。在她后面跟着两个小尼姑,各带单刀,蹿过来帮着吴通动手。纪逢春敌住乌赛花,武杰一人与两个小尼姑杀在一处。石铸抡杆棒跳过去,说:“贤弟你闪开,我来和他分个上下。”吴通一看石铸拉着这样的兵刃,并不认识,用枪分心就扎。石铸用杆棒往外一崩,把花枪磕开,往里一进,抖手一下,就把他抡了一个筋斗。吴通爬起来说:“哇呀!你使的什么兵刃?”石铸说:“我这兵刃,名为摔蛋。”吴通一连过去几次,都被石铸摔倒,心中着急,只见外面忽然蹿进一人,左手擎着藤牌,右手擎一把钩镰刀,来者正是小鹞子周治。
他因在吴通家酒醉睡着,醒来不见吴通,便问吴元豹:“你哥哥上哪里去了?”吴元豹说:“上玉圣庵去了。”周治又问:“上玉圣庵去干什么?”吴元豹说:“他这里有个外家,名叫乌赛花,原是绿林女贼,老爷子把她弄来,搁在玉圣庵,时常去那里作乐。今天庙中来请他说,昨日有个投宿的道姑,已用迷魂药迷住,请他去追欢取乐,不怕她不依从,那庙里有逍遥自在风流椅。”周治说:“我找他们去,这玉圣庵往哪里走呢?”
吴元豹说:“出了这村,一直往西南走六里地,路北有座山,这庙就在半山腰中,坐北朝南。”周治拿上钩镰刀,穿上的那身衣裳,叫通口兽面鱼鳞甲,在水旱两路全能护身。收拾好了,便奔玉圣庵来。一到庙中,只听有喊杀之声,要跟众差官分个上下。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四回 众差官败走头英山 赛瘟神怒摆四门阵
话说小鹞子周治来到玉圣庵,听见里面锣声震耳,急忙跳进院中,把藤牌一顺,手中的钩镰刀一摆说:“吴贤弟你闪开,我来捉这无名小卒。”吴通闪开,周治将刀使了一个白鹤展翅,石铸抖杆棒想要摔他一个筋斗,焉想这个贼人甚是厉害,他把藤牌往地下一扎,骑马式一蹲,杆棒就被他这藤牌给支开了,又趁势一刀,跟进去把石铸的左肩削下一条肉来。周治再一变招,把石大爷杀了个落花流水。众差宫听石铸一嚷,立刻蹿出庙去。吴通说:“周大哥别放他们走了!他们都是钦差彭大人的办差官,追上去把他等斩草除根,以免复起。”乌赛花说:“带着打手追吧!”
石铸等慌不择路,往西南直跑,吴通等就在后面追赶。石铸见前面密林之内,放出一枝冷箭来,锣声大响,又出来了三四十个喽兵。为首的那个头目说:“对面行路之人,快献上买路金银,放你等过去,如其不然,要走比登天还难。”石铸说:“我们是跟钦差彭大人的办差人员,今天奉大人之谕,出来访拿贼人,你要知我们厉害,趁早躲开,如若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那喽兵头目叫蔡天雄,把眼一瞪说:“呔!你也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我告诉你们,我等是不怕王法不怕天,终朝酒醉在山前,就是天子从此过,也须留下买路钱。”石铸还未答话,纪逢春赶过去说:“小子,你也不认识纪大爷,我先把你处死,然后再找你们为首之人。”抡锤就打,后面那三四十个喽兵,不是他的对手,立刻跑到山上去报与为首之贼。石铸见众人散去,就要带着七人闯过这座山去。只听山上有人喊嚷,一阵锣鸣鼓响,下来了三位寨主。原来这座山叫头英山,在此处占山的人,都是《》前部之贼,头一位是大斧将赛咬金樊成,还有青发灵官马道成,赛瘟神戴成。这三位自大同府画春园逃走,就来到这里占山。离此地往西南七里之遥,又有一座山叫二英山,上有青毛狮子吴太山、金眼骆驼唐治古、火眼狻猊杨治明、双麒麟吴铎、并獬豸武峰,两下里合为一山。
今天听喽兵来报,说彭大人手下的办差官从山前经过,伤了几个人。樊成说:“鸣锣前去,把那些办差官全行拿住,一个也别放走。”三人各带兵刃,带了二百名喽兵下山,只见吴通、周治带着人正往前追。他们全都认识,彼此见礼,说:“彭大人那里的办差官,你我一起去追。”众贼寇合在一起,往西北追了七八里之遥,听见前面喊杀连天,原来是石铸八人闯过头英山,正遇二英山的巡山大王武峰。他认识纪逢春和武杰两人,立刻把喽兵一字排开,先派人给山上送信,说有仇人到了。然后把刀一摆,说:“对面小辈别走,我久候多时,你们是飞蛾投火,自来送死。”纪逢春说:“了不得,原来是仇人,你等由画春园逃走,跑在这里来了,我先把你拿住。”一摆锤跳过去说:“武峰,我来捉你!”照定头上就是一下。武峰一闪身,用刀就扎。走了七八个照面,只听山上锣声远震,青毛狮子吴太山带着唐治古、杨治明,吴铎和三百名喽兵,各执刀枪,来至下面,把这八个人都给围上。正杀着,吴通、樊成等也带兵来到,众贼会合一处。
戴成说:“吴寨主,你这里不是操演过一座阵势吗?今天要一对一地拿这些人,可就费事了,我来给你出个主意。”说完,立刻把令字旗一层,那些兵丁全皆往西南且战且走。五六百个贼兵把八位英雄拥至一处山中,四面是山,当中空旷。石铸带胜官保在前,孔寿、赵勇二人断后,往东一闯,越杀人越多,实在不能出去。他们往南闯,这些贼人又结队成群地围了上来。石铸看了四面,不知是怎么一座阵势。那吴太山、樊成、吴通三处的贼人凑在一处,正在那里吃酒取乐,只气得碧眼金蝉石铸暴跳说:“众位差官老爷们,我自生人以来,未受过人家之制,今日困在这里怎么好,你等有什么主意?”武杰又气又急,说:“石大爷,我也糊涂了,你们众位商量办理吧。”正在议论,只听梆子一响,众贼人在那山中齐声说:“阵内你等众人听着!我这山中已擒了无数英雄,你等若是跪下来求饶,我等也是生儿养女的慈善之人,可以饶你不死。”石铸说:“我姓石的即便死了,也是大清朝的差官,焉能归贼。”石铸一骂,这八个人全都大骂起来。那戴成传令说:“你等响梆子放箭,把他们射死。”只听梆梆梆连声直响,箭如飞蝗。
石铸此时正想一抹脖子,只见正南上一阵大乱,这些喽兵纷纷倒退,从外面进来了一位老英雄,也没拿着兵刃,伸手抓起一个喽兵来,一反手掐脖拧腿,朝着众喽兵就打。石铸一看不是外人,正是大同府元豹山的金眼雕邱成。原来他由箩家店回头,因伍氏三雄听到彭钦差奉旨西下查办,就来找师兄,想暗保彭大人,顺便访几个朋友。邱爷带着伍氏三雄和邱明月来到灵宝县地面,一打听彭大人已奔潼关。他五人住了一夜,次日也顺大路径奔潼关而来。走到半路上,天降细雨,就在一个乡镇上避雨。雨住了,伍氏三雄说:“咱们正好逛逛这雨洗山林一色新。”走至二英山,只听杀声震地,五人登高一望,邱爷说:“不好!山贼摆下阵势了,快跟我到那里看看。”来至临近一看,中间却是石铸等八个人。邱爷说:“师弟!你三人不识这个阵势吗。”伍显说:“我不知道,兄长说说!”邱爷说:“这个阵名叫四门斗底阵,阵眼在北山坡,那杆大旗上面有一个刁斗,斗内有四个人,拿着青白红黑四秆旗子,阵内人要往东,刁斗之内东方的甲乙木青旗摇动,那些喽兵都由外往东,越杀人越多;阵内之人要往西,刁斗之内西方的庚辛金白旗摇动,那些喽兵又往西,四面都是这个样子。要破此阵,须先毁阵眼。待我去把阵眼破了,你们三面去接应石铸,先把他等带出来,再去杀贼。”邱爷说明,立刻往山坡上一跑,先把当中旗杆往怀中一抱,只听喀嚓一声,旗杆一倒,那些兵全皆摔死。
邱爷到了山坡,捉拿群贼。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五回 邱成威名惊群寇 徐胜剿灭荒草营
话说邱成把大旗扳倒,摔坏了四个人,自己直奔北山坡,找大斧将赛咬金樊成。众贼人一瞧是金眼雕,说声不好,各抄兵刃,往山里逃奔。这伙贼人都知道金眼雕的威名,不敢交锋,只得逃走。金眼雕招呼伍氏三雄和笑面虎邱明月下来,把四门冲散。喽兵见大王爷逃走,大众也四散奔逃。
石铸叫众人给邱成行礼,见过伍氏三雄。叙礼已毕,邱成问道:“石大兄弟,这几天你们从何处来?”又说:“胜官保你这孩子,真淘气。”胜官保一听,过来给邱爷爷行礼。石铸便把带出胜官保,胜玉环私走不知下落,胜奎来到公馆,大人派我等出来访查,到了这尼姑庵,纪逢春坐风流椅,与贼人动手,不敌败走之事述说一遍。金眼雕说:“今天我跟你到玉圣庵去报仇。”石铸说:“也好!他庙里还有打手呢,咱们大家瞧瞧去。”
石铸带着众人,仍按旧路,展眼来到玉圣庵。此时雨过天晴,风吹云散,一轮红日将要西沉。石铸说:“你们众位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瞧探瞧探,还有多少贼人。”大众说:“也好!”石铸蹿上房去,来到二层殿东院,趴在后屋坡,听见乌赛花正在屋中对徒弟说:“把细软物件收拾收拾,庄主爷同小鹞子周治回吴家堡了,把那个中迷魂酒的道姑放出来过过风,拿被褥包上,给庄主爷送家去。”石铸一听,想必是胜玉环,一声喊嚷:“好一个胆大女贼,你这庙里竟敢勾引江洋大盗,暗害良家妇女!我等是钦差大人的办差官,特意前来拿你。”
乌赛花拉刀出来说:“伙计们抄家伙,这个绿眼珠已叫庄主爷追跑,现在他又来了。”乌赛花话未说完,外头众人就赶进来了。乌赛花摆刀扑奔石铸,被石铸一杆棒把她捺了个筋斗。乌赛花爬起来,又要奔向石铸,却被武杰在房上一镖,打在哽嗓咽喉,立时身死。众打手见庙主已死,各自逃去。
石铸带着众人,由空房内把胜玉环找出。胜官保拿了茶盘,用凉水将胜玉环灌醒,问她因何至此?胜玉环说:“走岔路了,来此投宿,不想她是女贼。”大众一想,胜玉环虽然找着了,可把她送到哪里去呢?胜官保说:“我到这庙外找找,要有车,就一同前往潼关,只要追上大人就好办了。”胜官保东瞧西望,要打听哪里有镇店,好把他姐姐先送去,然后找车再走。
正在犹豫之际,见大路上来了四辆车,两乘驮轿,车上插着旗子,上面写着“奉旨宁夏镇总兵徐”。胜官保站在山坡,往对面一瞧,头前一位有二十多岁,白胖子,俊俏人物,头戴纬帽,高提梁翡翠翎管,三品顶戴花翎,身穿蓝绸国士衫,腰系凉带,青缎粉底京鞋,佩带绿鲨鱼皮鞘太平刀。众人一瞧,来的正是河南参将粉面金刚徐胜。大家迎路过去,徐胜下马,彼此见了礼。徐胜说:“你们众位老爷,因何来到这里?”众人说:“奉钦差大人谕,出来拿贼找人。”
徐胜自破了画春园和剑峰山,钦差大人保奏他实授了河南参将,便把侠良姑张耀英迎娶过门。到任以来,操演军阵,查拿盗贼,制造军装器械。未及半年,营务一律齐整。这天徐胜正在衙门闲坐,由知府衙门来了一套文书,原来是本处正北离城七十五里,有二十多个村庄,全都隔教,常常打劫来往客商。
有座荒草山,为首两个大王,人称开山将军石四禄,定山将军石五禄。这二人在山上招军买马,积草屯粮,传邪教引诱愚民,现在聚众不少。有一个道台赴京引见,被荒草山的贼人伤了十三条人命,抢去不少珠宝细软。昨天到府衙报官,派人去拿,竟胆敢拒捕,又伤了七个官人,因此来请参将调兵去剿灭荒草山。徐胜见了文书,到里面辞别夫人说:“我要带兵去剿灭荒草山。”夫人侠良姑张耀英也要亲身跟了去,到那里观看。次日,徐胜同着夫人,下教场点了三千马步队,带了一个月的粮草,浩浩荡荡来到荒草山山口安营。侠良姑张耀英同徐胜在大帐查点完军装器械,一夜无话。
次日徐胜带着一千步队,列开队伍,遣人前去讨战。只听里面响了三声大炮,由山口内闪出两杆白旗,上绣金龙。大旗往左右一分,出来了约有三千个贼兵,个个白绫缠头,手中拿着大枪,腰中佩着短刀,身穿青布裤褂,足下都是青靴,上绣白花。徐胜在马上一抬腿,把枪摘了下来,用手中枪一指,说:“你等这伙反叛,胆敢造反,哪个为首,叫他出来受死!”只见贼队中出来一骑黑马,在当中耀武扬威。徐胜一看,这人头戴三角白绫巾,双插白鹤翎,勒着金抹额,身穿白缎箭袖袍,上绣蓝团龙花,面似银盆,浓眉大眼,手中擎着一条枪。徐胜看罢,问道:“来者何人?通上名来!”那贼人说:“你家会总爷姓石名四禄,乃天地会八卦教教主,你等要知道我的厉害,急速退去!”徐胜说:“本大人奉上宪文书,特来剿灭你们这伙反叛。”石四禄一听,气往上冲,催马挺枪,照徐胜分心就刺,徐胜用枪相迎,两个人大战了二十余合,粉面金刚徐胜一枪刺死石四禄,又带兵往前追赶。追至山口,贼人已经远遁,只见对面山头下来滚木擂石,把山口堵住,徐胜只得带兵回营。
一连攻打几天,贼人防守甚严,损伤官兵不少。徐胜甚是着急,一看这山头的险要之处,都有滚木擂石,若要攻打开来,须得个把月工夫,回到大营便闷闷不乐。侠良姑张耀英问道:“大人因何面带烦恼?”徐胜说:“夫人有所不知,这十余日损伤官兵不少,这毛贼竟不能攻破。”张耀英说:“大人乃是侠义英雄,这些毛贼何足挂齿?”徐胜一想这句话,说:“蒙夫人提醒了我,今晚我换上夜行衣去探荒草山。那日枪挑石四禄,到如今还不知内里有几个为首之贼。”张耀英说:“大人何不调兵在外接应?你我夜探荒草山,里应外合,把贼人刺死,放火烧了山寨,可以成功。”徐胜说:“我前日和贼人对阵之时,把枪变着招数,三五个照面,一枪就把贼人挑于马下,贼众这才归山。今日夫人所见甚是,我派都司赵忠、守备李庆带一千兵,以山头火起为号,从外面接应。你我换上夜行衣,夜探荒草山。”
外面天有初鼓,夫妇收拾好了,便出了大营,直奔荒草山。
二人找幽僻小路,爬过山岭,忽上忽下,已离山头不远。一看没有灯火之光,就知此地无人把守。来至山头,夫妻二人顺山坡下去,往北一里多地,有两座大营,正面就是山寨。二人来到寨门,见寨门紧闭,便蹿上房去,来到了分赃聚义大厅。只见石五禄坐在当中,两旁有十数个美女相陪。在大厅外面,有两个气死风灯,排着三百名刀斧手。石五禄已喝得大醉,说道:“众位夫人,会总在此占山十余年,不想本地参将徐胜跟我作对,一枪将我长兄挑死,大兵围困荒草山。我等他粮草一缺,可以去偷营劫寨,代我长兄报仇。”徐胜一听,就要跳下大厅去刺死贼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六回 升总镇荣任宁夏府 救玉环夜遇众英雄
话说粉面金刚徐胜要去刺杀石五禄,侠良姑张耀英说:“大人不必心急,少时贼人必睡,等他睡了,将他杀死,放火将大厅一烧,岂不省事。”这时贼人说:“天已不早,我到后面安歇,你等也安歇去吧。”外面二百喽兵四散,手下人掌起灯来,在前头引路。石五禄转过大厅,正往前走,徐胜由房上跳下,手起一刀,将贼人杀死。侠良姑张耀英放火将大厅烧着,少时烈焰腾空。外面赵忠、李勇一见火起,带兵往里面杀来,此时天交三鼓,众贼人俱皆睡熟,趁势闯进山口,杀伤贼兵四百余名,生擒二百多名,其余的四散奔逃。天光闪亮,荒草山一律肃清。徐胜在山上歇了一天,将拿住的贼人就地正法,带兵回归河南省城。
巡抚拜折入都,保奏徐胜。康熙老佛爷旨下,着徐胜来京引见。徐胜携眷入都,到部投文。是日有兵部堂官带领引见,康熙圣上甚为喜悦,正值宁夏总兵缺出,圣上旨下:“宁夏镇总兵着徐胜补授,钦此!”徐胜谢了恩,请训起身。
这日来至玉圣庵,正遇胜官保等人在庵前站立。大家过来见礼,说明来历,徐胜才知道是为了寻找胜玉环,赶紧叫老婆子把胜玉环接在驮轿上,与张耀英同在一处。徐胜说:“我先到潼关追大人去。你们还不走么?”石铸说:“我们必须将他等斩草除根,然后再走。”
徐胜带着胜玉环告辞走后,众人回庙将贼党杀尽,死尸都扔在山涧喂狼。众人到厨房找出酒来,大家团团围住喝酒。天有三鼓,月上树梢,大家吃完了饭,也不见贼来。次日大家商议,这庙中有什么细软东西,大家分彩。金眼雕同伍氏三雄与邱明月先起身走了。石铸说:“这庙里的马号有吴通喂养的骡马,大家翻挑一匹骑着。”纪逢春进去抱出一床红呢被,搭在一匹大白骡身上,用两条汗巾一结,就算是鞍鞯。大家一瞧,都笑他呆小子,说:“你瞧,这倒是真红真白。”大家都上了马,纪逢春倒骑着白骡。武杰说:“你为何倒骑着?”纪逢春说:“我为跟你说话。”武杰说:“摔死你个混帐东西,吾也不管。”
众人顺着山路出了山口,到了一座镇地,只见人烟稠密,买卖不少,路北有个大客店,字号是六合老店。众人下马进店,有人把马接过去添草喂料。众人来到上房,伙计打来洗面水,倒茶说:“众位老爷是打尖的?”石铸说:“不错。”伙计说:“依我说,众位老爷别走了,今天瞧瞧热闹吧,白了头发也没见过。”石铸说:“什么事?”伙计说:“这地方叫周家集,有个财主姓周名玉祥,家有百万之富,有个儿子死了,现在留下一个孙女,名叫周翠香,长得十分人材,媒人也说过几家门当户对的,但这周家是把式窝,这姑娘的能为武艺,可算盖世无双,因此立了擂台,有人赢了姑娘,就把姑娘给他。这擂台立了十多天,一直没有上台打擂的人。谁上台能赢得了,又得了媳妇,又得了家私,这倒是件美事。”石铸说:“我们吃完了饭,大家瞧瞧去,这事倒透着新鲜。”傻小子说:“这个事我倒去得,你们都有媳妇了,我还没有媳妇。狼山纪家寨,谁不认得咱们爹。”众人一听,对石铸说:“纪老爷要去。”石铸说:“看这个小模样准成。”纪逢春听了石铸这么一说,也信以为然。
大家要了酒饭,纪逢春先吃了,假装出恭,就溜出去打听擂台在什么地方。经有人指引,他来到十字街路北,只见搭着擂台,其形好像戏台,外面围了无数人,上面摆着刀枪架子。
有瞧热闹的人说:“快出来了。少时老头一出来,就有上台打擂的。”正说着,由大门出来一位老丈,身穿蓝绸长衫,足下青缎快靴,花白胡子。带着十几个家人,跟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生得芙蓉白面,头上蓝绢帕罩头,身穿绿洋绉中衣,银红色女裤,足下穿小红鞋,来到擂台,登着梯子上去。那老英雄说:“在下姓周名叫玉祥,这是以武会友。小老儿自幼喜爱刀枪拳棒,如有愿意上来比武者,打我一拳,我给纹银十两,踢我一脚,我赠元宝一双,将我摔倒,我赠彩缎十箱。这是我的小孙女,前番有亲友来提亲,我都推辞了。今天我定下一个规矩,如有年貌相当之人上台比武,赢得我孙女,情愿招赘为婿。”
说完了这话,正西有人答言说:“闪开,待我来!”一拧身蹿上擂台。周玉样一瞧,这人身高七尺,乃是刺儿山的大寨主,姓牛名必。他同二寨主马松听说这里立擂,特意前来打擂。听周玉祥一说,就蹿上台来说:“老英雄闪开,我要跟小姑娘比武。”周玉祥一听,往旁一闪,姑娘周翠香过来,并不答言,二人便比试拳脚。牛必两只眼上下打量姑娘,三五个照面,便被姑娘踢下台去。大家叫好!马松一瞧,气往上冲,说:“牛大哥闪开,我来替你报仇。”蹿上台去,通了姓名,周玉祥已知道他是个匪人。几个照面,也被姑娘踢下台去。这时忽听那边一声喊嚷,蹿上一人来,淡黄脸膛,身穿蓝绸裤褂,足穿薄底鞋,盘着大辫子,来到台上说:“姑娘请了,在下领教一二!”来者正是恶淫贼飞云僧尹明。
自黄花铺被胜官保、石铸将他与清风和二鬼赶走,这四个人也没敢去投奔静街太岁黄永,打算要出潼关访友,路过周家集便住了店。飞云说:“人都认识我,我别再和尚打扮了。我买一身在家人的衣服,勒上网子,弄条假辫子,打扮成在家人的样儿。”今日听说周家集打擂,他也来瞧热闹。一见刺儿山的两个寨主俱被姑娘踢下去,又见姑娘长得十分美貌,就要上台戏耍,晚上再去采花作乐。
此时,石铸同着胜官保、武杰、孔寿、赵勇、李环、李佩都由店内出来找纪逢春,到了台下,恰见马松被踢下台去,飞云上了擂台。纪逢春凑过来对石铸说:“石大爷,我看上去的那个好眼熟,你等看他象谁。”石铸说:“我看倒象飞云,怎么他会有这么一条大辫子?也许是一个模样的人,咱们且看他的武艺如何!”只见他跳在台上,向姑娘拱拱手说:“请了,我要领教一二!”姑娘周翠香看了他一眼,说:“使得,我奉陪。”
二人握拳比武,走了几个照面,姑娘一脚踢去,飞云往旁边一闪,被姑娘一伸手就把辫子揪下,下面齐声叫彩!
纪逢春一看,认出正是飞云和尚,一摆锤蹿上台去说:“呔!
对面小辈,休要逃走,我等在此久候多时。“照定飞云就是一锤。飞云一看,这里有彭大人的那些办差官,就知道不好!掏出毒药镖,照定周翠香就是一镖,翠香翻身栽倒。若不是纪逢春赶上来,周翠香必被飞云所杀。飞云见纪逢春上来,知道后面必然有人,将刀一摆蹿下台去。迎面有武杰挡住说:”唔呀,混帐王八羔子,你往哪里去!“抡刀就剁。清风恶道于常业拉出滚珠宝刀,要帮助飞云动手。那些瞧热闹的早吓得四散奔走。
胜官保拉出龙头杆棒,大骂道:“飞云恶贼,休要逞强,小太爷前来拿你!”清风道于常业一瞧是胜官保,就吓了一跳!知道他的厉害,喊道:“飞云贤弟,风紧拉活吧!”孔寿、赵勇大家往上一围,众差官今天要捉拿这一僧一道,大闹周家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七回 群雄大闹周家集 飞云擂台险被擒
话说众英雄围住了飞云、清风。清风见势不好,摆开滚珠宝刀,连蹿带跳,同飞云竟自逃走。众人也不再去追。周玉祥将众差官拦住,一一问了名姓,先把孙女翠香派人送回去,然后让众人到了家中,献过茶来。
周玉祥问道:“石大老爷和众位从何处来?钦差大人现在哪里?”石铸说:“大人现在潼关。我等在灵宝县奉大人谕出来找人,现在人已找着。路过贵庄,见阁下在此立擂,不想飞云和尚却上台搅闹。他在平则门外秘香居盗过圣上的珍珠手串,是奉旨在各府州县严拿的恶贼。那老道也是在大人公馆行过刺的刺客,今日我等一时荒疏,未能将他拿获。”周玉祥说:“这就是了,现在小老儿的孙女被镖打伤,伤势甚重,如何是好?”
武杰说:“了不得了!飞云打的是追魂夺命五毒镖,若打在致命之处,立时就死;若打在别处,见血三十六个时辰,毒气归心准死!大同府胜家寨倒有解药,无奈二千多里路,求了药来,人已死了,怕赶不上。”周玉祥一所,吓得半晌无话,目瞪痴呆,自己唉了一声,说:“老汉六十多岁,就是这一个孙女。
众位老爷有好生之德,想个法儿来救她这条命。“
胜官保说:“老丈不必烦恼,我能医治,你带我到后面去瞧瞧吧!”周玉祥一看这胜官保,有十三四岁,五官俊秀,举止端方,问道:“这位少老爷贵姓?”石铸说:“他就是大同府黄羊山胜家寨银头皓首之孙、金刀将胜起山之子、小神童胜官保,家传的八卦追魂夺命刀,甩头一子三只金镖,天下扬名,无人不知。这打姑娘的飞云,他的师父是神弹子火龙驹戴胜其,乃是神镖胜英的徒弟。飞镖黄三太也是胜英的徒弟,胜家出来的把式不少。”老英雄周玉祥说:“原来是胜大少爷,众位略坐,请胜大少爷先给我孙女治镖伤去。”
胜官保跟老英雄进了内宅,来到上房,见周翠香已是昏迷不醒,那只镖正打在大腿之上。胜官保叫老英雄把镖取下来,又叫老婆子拿剪子把裤子剪个窟窿。他掏出一包五福化毒散,叫老婆子找一碗阴阳水,将化毒散灌下,再用半包调匀敷住伤口,又将八宝拔毒膏贴上,告诉说:“明天早饭后,用两条鱼氽汤,用葱姜蒜做佐料,不要放咸盐,吃下去毒就发出,人可复原如初。”
老英雄一听,心中甚为喜悦,连连揖谢,把他让在客厅,吩咐家人摆酒。老英雄说:“今日众位不可拘礼,老汉敬酒三杯,众位随便痛饮,不可藏量!”酒过三巡,老英雄把石铸请到里间屋内说:“今日有一事相求。”石铸说:“老兄有话请讲。”周玉祥说:“老汉的孙女,蒙胜大少爷治好,我要请你为媒,将孙女许他为婚。”石铸说:“可以,我去跟他商量,他如愿意,还要跟他爷爷商量。现在他的爷爷银头皓首胜奎,已跟着大人到潼关。”周玉祥说:“石大爷,你多分心吧。”
石铸转身出来,把胜官保叫在里间屋内说:“周玉祥托我为媒,要把他孙女许你为婚,你愿不愿意?”胜官保听石铸一说,心中甚乐,就说道:“石大爷,你要作得我爷爷的主,就应承;要作不了我爷爷的主,就算了,别叫我爷爷说我。”石铸说:“你爷爷要不愿意,都有我呢。”带着胜官保出来给周玉祥行礼,礼毕,复又入座。大家给周玉祥道喜,开怀畅饮。石铸说:“今天天色已晚,莫如到店里将东西和马匹拉来这里住,明天起身。”大家吃完了饭,便遣人到店里把马匹拉了过来。
周玉祥又搬过来几份铺盖,天已二鼓,众人说:“老丈请自便吧,我等也要歇了。”
周玉祥辞了众人,回到后面去,石铸等各自安歇。刚才睡熟,天有三鼓之时,又来了几个刺客撬门。原来飞云、清风走后,因癞头鼋吴元豹跟飞云是拜兄弟,便直奔吴家堡去。他们在吴家堡同焦家二鬼闲谈,飞云说:“今天石铸一伙必住周家集,我定要将他杀死,才消我胸中之恨。”清风说:“我帮着你。”四人商议已定,吃了晚饭,收拾好了,由吴家堡直奔周家集而来。到了墙外,四人蹿上墙去,穿门越户,来到大厅,趴在前坡,见众人团团围坐,同周玉祥喝酒。清风一看有官保在,便对飞云说:“不必心急,此时若叫他们知道,动起手来,你我还得甘拜下风。莫如叫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他们睡熟,你我撬门进去,结果他等的性命就是了!”飞云说:“所见甚是。”越过后坡,趴着等石铸众人睡熟,就跳在院中,将客厅门撬开,一听众人还在东厢里间沉睡哩!
此时纪逢春因让尿给憋醒了,蹲在地下,正拿便壶撒尿。
听得外面撬门,他也不言语,等帘子一掀,见是飞云,他便拿起夜壶打去,只打得飞云浑身是尿,连这夜壶也摔破了。飞云抱头往外就跑。石铸等也都醒来,各提刀刃去追刺客。飞云在前头跑,清风在后面跟,二鬼也拚命跳出墙外。这八位英雄出了周家集,一直往东北追了十几里地,见眼前黑糊糊地有一片庄院,再找飞云、清风和焦家二鬼,已经踪迹不见。
石铸说:“他们四人必是进了村庄,咱们追进庄去看看。”
石铸在前头,众人跟随进了村庄,蹿上房去,蹿房越脊地往前走。石铸见前面一片火光,来至切近一看,却是一座大禅院,五间大厅,坐北向南,挂着八盏纱灯,支着两个气死风灯,两边还支着高脚灯,有二十多人在那里练把式,这个扎花枪,那个练花刀,也有练棍的。当中坐着一人,身高约有七尺,黄白面皮,细眉毛,圆眼睛,头上一脑袋秃疮,身穿花布褂裤,薄底靴子。左边坐着飞云、清风,右边坐着焦家二鬼。石铸趴在后房坡往下一瞧,当中这人正是癞头鼋吴元豹,就听他跟清风说道:“于大哥,你们哥弟几个到周家集刺杀仇人,可结果了他等的性命?”清风说:“你问你拜兄吧!”飞云说:“你瞧我脑袋才上了刀疮药呢,正当中被砍破了一道口儿。这真是他们命不该绝,我同道兄和焦氏兄弟去到那里,他们正在喝酒。等他们睡了,我们撬门进去,那纪逢春正撒尿,打了我一尿壶,大家也都醒了。我等急往回跑,还怕他们追了下来,他们有两个使杆棒的,一个叫石铸,一个叫胜官保,真是厉害,连我清风哥的滚珠宝刀都不行。真要追下来了,我等还得跑。”吴元豹一听,哈哈大笑说:“兄长太软弱了,他不来是他的便宜。
就是那盗玉马的石铸,他也不算朋友,他媳妇叫班山、班立娥背走过了夜,那还成什么体面?“石铸一听,气往上冲!孔寿与飞云因有毒镖之仇,也大喊一声!不想又生出了一场大祸飞灾。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八回 结秦晋周家识英雄 追刺客群雄皆被获
话说孔寿在房上,看见飞云一伙贼人正在那里谈说行刺之事。孔寿想起一镖之仇,飞身跳在院中,一摆链子锤说:“飞云!孔大爷我跟你朋友相交,你无故夜晚移祸于我,把几个差官引到我们那里。你逃走了,我都不恼你;又在葵花观把我等用迷魂药醉倒,要杀我们。也是我等命不该绝,石铸将我们救回公馆。你这厮夜晚行刺,又用毒药镖把我打伤,幸喜有朋友不远千里去讨药,才救了我的性命。我今既有命见你,你我今日是一死相拚了。”飞云僧方要上去,吴元豹说:“飞云兄闪开,待我来捉拿这无知小辈。”蹿出座位,一顺手中的八楞亮银锤说:“来者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吵闹!快通上名来。”孔寿通了名姓,说:“小辈,你是飞云僧的什么人?”吴元豹说:“我的绰号人称癞头鼋,我这吴家堡一向无人敢来撒野,你这无知小辈也不知我的厉害。”说罢,一摆那对银锤,锤头碰锤头,只听喀嗒一响,由锤内冒出一般黄烟来。孔寿闻着异香,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心里慌乱,眼前一黑,就扑通栽倒了。吴元豹便吩咐手下人把他捆上。
赵勇一瞧孔寿被人拿住,气往上冲,说:“贼人休要逞强,待我前来拿你!”说罢,一摆短链铜锤,跳到院中,照。吴元豹就是一锤。吴元豹将身闪开说:“你是何人?”赵勇说:“你家大太爷姓赵名勇,人称白面秀士。”吴元豹一听此言,把双锤一碰,又放出了一股黄烟,赵勇闻着异香直透鼻孔,头晕眼花,心中一乱,也扑通翻身栽倒。
房上众人看着都不禁一愣,疑惑这个秃子有什么妖法。纪逢春见孔寿、赵勇被擒,一摆短把轧油锤,蹿下房来,一语不发,照定吴元豹面门就打。吴元豹把身一闪,用锤一磕,纪逢春一闻异香,身子也躺下了。武杰见他们被擒,摆手中刀跳下去说:“唔呀混帐东西,你是什么妖术邪法?”吴元豹说:“你家庄主受过神仙传授,捉拿你等不费吹灰之力。”武杰并不回答,照定贼人摆刀就砍。吴元豹往旁边一闪身,双锤一磕,一股黄烟直冲出来,武杰也栽倒在地。李佩、李环见小姑爷被擒,拉刀并力下去,贼人一磕锤,二人也都昏迷栽倒。
石铸说:“胜官保你可别下去。”胜官保说:“连我姐夫都被擒了,我焉有不下去之理?”石铸说:“别忙,我等想个主意。他这个锤不是妖法邪术,他也不念咒语,只把双锤一磕便冒出黄烟,人闻了烟气即迷昏过去。我先把鼻子用纸堵上,再下去拉杆棒把贼人捺倒,把锤抡过来瞧瞧。”石铸找纸堵着鼻孔,拉起杆棒跳下房去说:“吴元豹,你休要逞强,待我来拿你。”吴元豹一瞧石铸拉着一条杆棒,精神百倍,就知道他的武艺超群出众。飞云说:“吴贤弟留神,他这杆棒厉害!”话犹未了,石铸一抖手就把吴元豹摔了个筋斗,过去刚要抡锤,清风摆滚珠宝刀奔来,石铸只得捡起杆棒往圈外一跳。吴元豹爬了起来,一摆锤扑奔石铸。石铸往里一吸香气,这股黄烟都吸在肺子里,心中觉着一迷,便翻身栽倒了。吴元豹吩咐把七个人俱都捆好。
胜官保在房上看见七个人全都被获,有心跳下去,又怕赢不了,心中想道:“贼人此锤定有解药,我看他自己闻上黄烟并不理会,我何不先到后面访他这解药,我要把解药得着,就拿他的药去救这七个人。”想罢,往东北一看,有一百多间房子,都是雕梁画栋,甚是齐整,还有一座花园。胜官保蹿房越脊,正往前走,只见下面来了两个打更的,前头这个拿着梆子,胁下夹着单刀,第二个左手拿着大锣,右手拿着钩竿子。头里这个说:“吴福大哥,咱们敲完了三更,先别睡觉,去喝点酒。
咱们这打更的,不过是应酬二宇,也没有什么江湖巨盗、绿林豪杰敢来偷盗,难道还不知咱们庄主的威名,来了也得甘拜下风。“后头那个说:”兄弟,你既然预备了酒菜,咱们就喝点去。“正说着,胜官保跳了下来,用龙头杆棒把前头一个摔倒地上,把后面的那个也拿住了。两个人一瞧,原来是个小孩子,虽不甚害怕,却也不敢声张。官保说:”我问你二人,前头练把式的那个秃子,他使的锤是什么东西?说了实话便罢,不然我就将你二人打死。“吴福说:”大太爷,我说实话,你问的那个秃子,他是我们二庄主爷,叫吴元豹。他使的那锤叫瘟癀锤,是他师父给他的。他师父瘟癀道人,名叫叶守敬,那锤一出黄烟,人闻见就要躺下,未曾动手,必须先闻解药。“胜官保说:”你二庄主的这解药在哪里搁着?“打更的说:”由这里往西拐过去,就是北院四合房,这解药是我家二主母收着。“官保说:”此事果真,回头我赏你们银子;若说瞎话,我把你二人打死。“说着,他便把那两人的嘴堵上,搁在墙拐角无人之处。
胜官保转身往西过了一层院子,跳上房去一看,是北房五间,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中花木不少,房中灯光闪闪,人影摇摇。胜官保在北房使了个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式,用舌尖将窗纸舔破,往房里一瞧,乃是顺前檐的火炕,炕上摆着小炕桌,一盏把儿灯,搁着两个盖碗,两个茶盅,靠西墙堆着一堆被褥。房里有一张梳头桌,靠北墙是一张花梨条案,摆着两盆盆景,当中是水晶鱼缸,两旁有玉泉窑的大果盘。炕上坐着一个妇人,看年纪在三十上下,身穿一套素服,倒是蛾眉皓齿。地下站着一个使唤的丫环。就听这妇人说:“冬梅呀!
天到这般时候,怎么庄主爷还不进来睡觉?“丫环说:”二奶奶你还不知道么?大庄主因为玉圣庵庙里的人叫人杀了,心里烦恼,同姓周的出了潼关。二庄主爷在外教徒弟练把式呢,又来了几个朋友。庄主爷告诉我把药给他过了箩,我给忘了,回头庄主爷知道我没有收拾好,又犯了脾气,要拿皮鞭打我,趁此时没事,把药拿过来给他收拾好了。“那妇人说:”也好。“
丫环拿钥匙去到东里间打开箱子,拿了一个包儿,里面有一个瓷盆,还有半盆药,用小箩过了细面,装在两个瓶儿里。冬梅说:“二奶奶,天不早了,不用等庄主爷了,留一个人等他,咱们睡吧。”
胜官保在外面看得明白,想使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们调出来,就把药偷了,不知道天可凑我个巧机会呢?只见那妇人把药瓶搁在条案之上,胜官保一想:“我使什么调虎离山计呢?”
见院中有些花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把廊檐下的四个气死风灯搁在一处,掏出一把硫磺洒在上头,用引火之物一引,就烧起来了。胜官保蹿上房檐,等人出来,好进去偷药。就听那冬梅说:“二奶奶,了不得了,外头着火了!”王氏带着两个丫环赶紧出来一瞧,是气死风灯着火了,有一股硫磺味,这必是歹人放的。
胜官保见王氏出来,他一个千金坠下来,转身进了屋子,掀开里间的帘子,见两个药瓶却没有了,后窗户还忽忽悠悠地动呢。胜官保一蹬桌子,蹿出后窗户一瞧,踪迹全无,不禁一阵发愣!心想:“我好容易才找着这放解药的地方,要救出那七个人来。我自己也算很快的了,不想他人更快。我们来了八个人,七个被获,此时还不知死活,我有何面目回公馆见人,不如跟贼人一死相拚了吧!”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六九回 盗解药豪杰救友 吓群贼英雄成名
且不说小神童胜官保未能得着解药,就要到前面去跟贼人拚命,替七个人报仇。却说前面癞头鼋吴元豹拿住七个人,对飞云说:“拿的都是彭大人的办差官,该当怎么办呢?”飞云说:“还短少一个,内中有一小神童胜官保,使龙头杆棒,专打金钟罩、铁布衫。虽是小孩子,比这七个人本事还大,是清风的硬对头。他们是一同来的,咱们到房上去找找,定要拿住这小子,别放走了。让他回到公馆一说,必要调兵前来围困吴家堡,那时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吴元豹说:“既然如此,留两个人看着拿住的人,咱们同清风哥上房找找去,派二鬼在底下看住。”吴元豹同飞云、清风上房去,各处瞧了一回,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吴元豹说:“他怕没来。”
三个人又重新落了座,吴元豹说:“清风哥,你看这七个人是杀了呢,还是怎么办?小弟一时懵懂,不知怎么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