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 第 30 页/共 50 页

内中有东西南北的都会总,分掌四面。前者给我写信,也请我入教,因知道我跟他父亲结义,封我一字并肩王,佟金柱他自立为开天中正王。民子想:我要一入伙,就算反叛,因此就没有回信。他自起意造反,又给他父亲写了一封信去,佟百万一见,又气又怕,就病倒了。他病得十分沉重,就在江南买了七八块坟地,又告诉他妻子买七八口棺木,一死之后,在各坟地各埋一口,恐怕他儿子造反被刨坟,果然未及一月就死了。他妻子尹氏,还有一女叫佟金凤,由南边回来,由我卧龙湖经过,给我带了许多土产,并说佟金凤已死在半路,甚是烦闷,要约我入伙,把我女儿余金凤过继他为女儿。他等定于七月十五日挑选兵马大元帅。我想约我们姑老爷设法定计,捉拿这一伙反贼,一则为国家除害,一则为众位立功,岂不两全其美,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大人一听此言,说:”那九头狮子印,莫非落在佟家坞么?“余化龙说:”大人要问,内中还有一段隐情。“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零回 马玉龙改名诈降 谢自成奉令查店   话说余化龙听大人问起九头狮子印的事情,便说:“只因那佟家坞要选一位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原来在招贤馆有佟金柱知己的几个贼人,内中有一个姓杨名坤,人称白猴,此人偷盗甚能,就在佟金柱跟前说下大话,要到京都盗取九头狮子印。他带了两个贼人前去,一个叫抄水燕子石铎,一个叫燕翅子刘华。这三个贼人到了北京城,有二十余日,竟将九头狮子印盗出来,打算挂兵马大元帅时就用此印。我听见这个消息,打算明天先同我女儿,随佟百万之妻尹氏去佟家坞。我一去就是一字并肩王,让我们姑老爷同公馆的办差官先去几位,若能抢得这个兵权到手,就好破贼。”大人一听,说:“此事如果是真的,本阁必要专折奏明圣上,保举老义士做官。”余化龙说:“民子并不愿意出世为官,我得的功,给我姑老爷,只求大人提拔栽培。”大人说:“老义士,你先请吧,我一定派人到佟家坞卧底。”   余化龙回身来到配房,说:“姑老爷,你们去时,如不换衣服,不得进佟家坞的边界。”马玉龙就问:“天地会八卦教是什么打扮呢?”余化龙说:“天地会中的打扮,也不从古,也不从今,里面的武将,都是头戴三角白绫巾,有的勒金抹额,有的勒银抹额,身穿白缎箭袖袍,都是青缎靴,扎白花,各以白鹅翎为记。他们说话不离本,出手先见三反搭、二纽扣,背后系金钱。他们教中人,全是这样打扮。你们要去,须要更改姓名,扮着天地会的式样。”马玉龙说:“是了,你老人家请吧,五天之内我们必到。”余化龙告辞,大家送出公馆以外。   马玉龙回来问道,“上佟家坞卧底,谁人跟我同去?”花枪太保刘得猛、黄面金刚孔寿、白面秀士赵勇三个人说:“算着我们。”花刀太保刘得勇、纪逢春说:“算着我们。”武杰说:“算着我。”连石铸、胜官保等八个人都愿去。回明了大人,每人赏给二十两银子置办服色。傻小子纪逢春拿了二十两银子就问:“我置办什么服色?”马玉龙说:“天地会以白为主,靴子要扎白花,腰缠白绫。”   纪逢春一听,转身向外走去,一出公馆,就碰见出殡的,过去把丧家拦住说:“咳!你等慢走,把你这身衣服卖给我,连你这帽子和手里拿的棒都卖给我。”丧家说:“你家谁人死了?”纪逢春说:“你胡说,老爷当耍的?这是差事,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愿卖不愿卖?”丧家一想:“已经到坟地了,这孝衣只值一两银子,为何不卖,得着二十两银子,也好还亏空。”便说:“我卖给你。”说着话,把孝衣孝帽脱下来,连幡递给纪逢春。纪逢春把二十两银子给了丧家,随即穿上孝衣,带上孝帽,拿幡进了公馆,一直来到上房。大人正在看书,纪逢春说:“大人你瞧瞧,好不好?”大人一见,气往上冲,公馆衙门本来最忌穿白,便叫当差的把他赶了出去。纪逢春来到差官房,众人一瞧,全不悦了。武杰说:“混帐东西,谁死了?   你还不磕头。“纪逢春说:”你们叫我穿白的,现在又来说我。“   马玉龙说:“你这不对,你把幡撕了吧!”纪逢春瞧人家贴白太阳膏,他便把幡撕成白布饼,贴在天灵盖上,又把孝袍撕了,另换衣服,系了一条白带。   次日众人骑马,纪逢春仍骑玉圣庵得来的那匹白驴,大众起身出了公馆,顺大路直奔佟家坞。头一天住在半路,第二天正午就来到佟家坞边界。众人进了山口一瞧,另换一番天地,所有住户的门口,也有画白八卦的,也有画黑八卦的,也有画白圈的,不知道是些什么暗记?马玉龙都留神记在心中。   日色西斜之时,来到佟家坞城里,住在东关客店。这店坐北朝南,内中房子不少,字号“天成客栈”。众人下了马,小伙计过来说:“你们诸位都是来下场的吗?几位就住上房吧。”   众人进了屋中,石铸说:“这武场可全是佟家坞的人,还是有外来的人?”小伙计说:“哪里人都有,可都是我们教中人。   上一个月,从华县、延津县、山东白莲池、苏州太湖、直隶北京来的不少,个个等着得这元帅呢!今天你们几位来巧了,我们这一百多间房子,原先都已住满,这上房先住着红毛太岁郭明、白面狼吕寿、乌云豹张鼎、病二郎吕福。他们在这店住了一个月,佟家坞的王爷今天刚请了去,打了公馆,上房这才空出来,你们几位就住了吧。“马玉龙说:”很好,你去倒壶茶来。“小伙计转身出去,工夫不大,端上茶来说:”你们几位会总贵姓?“马玉龙说:”我姓马名士杰,你问我名姓做什么?“   小伙计说:“晚上我们得上店簿,上巡捕所去回禀,那巡捕所的两位会总,专查各店的住客,怕有不是我们的教中人,来打探机密事。会总爷要查问是哪路的人,必有哪路会总爷的信,不然也挂不上号,也不能进场。”马玉龙心想:“我们没有信,也不知岳父他老人家来了没有?”自己正在思想,店家拿出花名册,头一名就写了马士杰。胜官保改名关保。一问纪逢春,傻小子说:“我叫纪阄儿。”石铸说:“我叫石柱儿。”众人都按名字写下去。   店家走后,马玉龙要了一桌酒,九个人同桌吃酒。又告诉伙计:“你下去吧,叫你再来。”石铸一看这席,鸡鸭鱼肉,干鲜果品俱备,甚是不错,说:“马贤弟!你我这样的人物,总是走南闯北,竟不知此处有这样的反叛!”马玉龙说:“店中悄言,这里全是他们的人,诸事都要小心才是。”石铸说:“这个自然,我也知道有此一说。”众人推杯换盏,吃到月上花梢,店中人便来回伺候。   天有初更之时,忽听得外面马蹄奔腾,人声呐喊。石铸等人听见就是一愣,都出了上房,往外一看,只见店门大开,由外面进来有五十名八卦教的兵丁,各执刀枪棍棒。为首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插着白鹅翎,身穿白缎子箭袖袍,上绣黑牡丹花,腰系丝绦,足下青缎靴子,扎着白花,手执铁棍;下首矮小身子的那个,也是这样打扮,五短身材,紫脸膛,手使一对虬龙棍,带来了五十名兵丁,直奔上房而来,把马玉龙等人吓了一跳。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九一回 赛霸王力胜五杰 马玉龙单臂举鼎   话说从店外进来了两位会总,直奔上房说:“店主,上房坐定的是些什么人,可上好了店簿?”那店家说:“并无外人,都是会中人,是来夺都会总的,头一名马士杰。”那两位会总一所,说:“原来马会总住在这店,一字并肩王吩咐我二人,在各店中查店之时,要留神打听。这马士杰乃是老王爷的徒弟,今既住在这里,我去见见。”说罢,来至上房,说:“马大爷!   今天才到。“马玉龙说:”不错,今天才到,会总贵姓,你怎么认识我的?“那会总说:”在下姓谢名自成,绰号人称金头太岁,那是我拜弟矮金刚公孙虎。我二人是巡捕所的都会总。昨日一字并肩王交派说,这几天你们几位必到,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弟,还说如来之时,叫我二人查店遇见了,先给他老人家送个信。今天可巧在这里就遇见了。店家,马会总无论吃了多少钱,不准要钱,开一笔帐到我那里去取吧。“马玉龙说:”使不得,我给了就完啦。“谢自成说:”这些小事,我已给了。“马玉龙说:”我也不必再让,你我后会有期就是。“谢自成告诉店家要加意伺候,说:”这是并肩王的徒弟,来到这里,我们的王爷必定重用。“说罢,带着手下人去了。这店中伙计和掌柜的,便时常来问茶问水,很透殷勤。   一夜无话。次日是七月十四日,一早余化龙就叫家人给马玉龙送来一个包袱,内装改换行装的衣服。马玉龙打开一瞧,是一顶三角白绫巾、一件白缎子绣花团龙袍、一件箭袖袍、一双青缎靴子上面扎着斗翅蜂。接着,又派人送过来一桌酒席,担来一坛美酒,还说:“老王爷少时就来。”马玉龙众人这才排开酒席,同坐吃酒。工夫不大,听后面一片声喧,纪逢春出去一瞧,有五十名步队扛着刀,五十名马队,当中一匹坐骑之上,正是闹海蛟余化龙,带着十数个跟人,来到店门首。   众人迎接出去,马玉龙带着大家行礼。余化龙带着亲随人等进了店中上房,马玉龙又过去行礼。余化龙说:“我正盼想你们多时,今日来的正好,明日是你们夺印的日期,先给你们挂上号,明天去演武厅伺候进场,今天我带你们先去看看。”   余化龙见屋中没有外人,就说:“明天你们能夺了这个元帅,一来九头狮子印可以到手,二来有了兵权,也好办了,现在贼人势派甚大。”马玉龙说:“明天看事做事,见机而作。”   余化龙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带着众人出了店门,先到号房挂上号,然后直奔十字街,带领众人看了佟金柱的王府。在十字街的西面,坐北向南,东面是王府,西面是预备下的元帅府,街南是演武厅,南边一片是教军场,周围有五里之遥,按次序分金木水火土五方。马玉龙等看明,这才回店。   余化龙回归王府,又派了十多个人来伺候马玉龙。店中掌柜的和伙计,都知道他们是一字并肩王的徒弟,没人敢惹。马玉龙在店中没事,同众人闲谈了一天,倒很自在。晚上,店中给抢状元的老爷预备进场院的饭,打状元灯笼。马玉龙同众人在店中吃了酒宴,天有三鼓,外面人声呐喊,街市上一阵大乱。   马玉龙同众人骑上马,各带兵刃,来至演武厅挂了号。   在正东站着一瞧:北边是九间九龙厅,当中坐定佟金柱,头前有十二个童儿,打着金锁提炉,二十四位镇殿会总都是肋上佩刀,有五百亲兵护卫。东面摆着座位,是一字并肩王余化龙;西面是他的三个兄弟佟金柱、佟锁柱、佟宝柱。下面两旁站着铜头狮子袁龙、铁头狮子袁虎、金头太岁谢自成、矮金刚公孙虎,这四个人各执兵刃。佟金柱身后有四扇屏风,做出两条金龙,二龙戏珠。今天两旁夺印之人不少,有佟金柱的手下大将抄水燕子石铎,奏明佟金柱说:“要来夺印之人,须先练弓刀石,然后上马动手,讲究马战、步战、水战,若能连胜五将,准其挂帅,余者量材取用。”   那佟金柱升座演武厅,拿过花名册一看:头一个是赛霸王胜昆,山东人,乃是武举,上京会试时因失仪被赶出了南天门,自己没脸回家,就在北海子大红门放响马,打劫来往客商。后来遇见八路都会总妖道吴恩,看他是一个英雄,约他到佟家坞来,派他为散值会总。佟金柱对他甚为喜爱,以优礼相待,想在造反时派他为帅,又怕众人不服,故此想出立这武场,考取英雄。倘再有比胜昆能为武艺高强的,就派别人;若没有时,就派他为帅。故此各路的天地会、八卦教中人,都得了信,定于七月十五日,在佟家坞来夺取帅印。   今日天下各路八卦教的会总,全都在此了。佟金柱看头一位就是胜昆,叫上来说:“你如在前三场完时连敌五将,立胜五杰,便准你挂印为帅。”胜昆他本是武举人出身,要先拿前三场,把人赢了。他想:天下绿林不会弓箭的多,故此出这主意难人,不会弓箭的不能上来,前三场就交代不了。   今天胜昆下了彩山殿,要过头号弓,拉了几膀搁下,又把大刀拿过来,耍了前后背面花,把刀耍完了,再练头等石。大众齐声喝彩。把石头练完,他站在当中一抱拳说:“天下众会总人等听真,在下姓胜名昆,绰号人称赛霸王。今王爷千岁要挑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如有交代完前三场的人,下来跟我比武。”这时,只听得西方庚辛金白旗下一声喊嚷:“待我来。”   只见出来一骑金睛闪电白龙驹,鞍鞯鲜明。那人跳下马来,身高八尺,细腰窄背,勒着金抹额,二龙斗宝,当中一朵红绒桃,身穿粉绫缎箭袖袍,足下白缎靴,面皮微白,海下虎须,正在壮年,在“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条五钩神飞抢。他来到彩山殿之下,先参见了开天中正王,报名说:“臣张鼎,绰号人称乌云豹,乃河间府商家林人氏。”佟金柱说:“你下去,若能连胜五将,准你接印为帅。”张鼎说:“遵旨。”转身下来,拉了三膀头号弓,耍了大刀,拿了石头。张鼎原来是武秀才出身,只因在家不务正业,好吃喝赌嫖,身入邪教。今天把刀、弓、石练完,过去说:“胜兄,你我马战、步战?”胜昆说:“你我步战比拳,不必比兵器。”二人擦拳比试,三五个照面,张鼎就不是对手了,只打得力乏筋疲,败了下去。   马玉龙这边的众人,只有四个人是武秀才出身,即花刀太保刘得猛、花枪太保刘得勇和孔寿、赵勇能练刀弓石、马步箭。   刘得猛、刘得勇过去看看头号弓,拉了两膀,前三场未能交完,四个人碰了钉子下来。胜昆哈哈大笑说:“真正有能为的再上来,若无真正能为,不必上来现眼!”话犹未了,就听东北一声呐喊,出来一位惊天动地的英雄,要在演武厅比武夺魁。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二回 胜官保误言泄机 余化龙夜探帅府   话说胜昆正在教军场发威,藐视天下英雄,只听得东北一声喊嚷,出来一人,正是打虎太保纪逢春。大众睁眼一看,见此人身高七尺,身穿紫花布裤褂,腰系白带,现换的一双青袜,扎着白花,人家是两贴太阳膏,他却在天灵盖上贴一块白饼,面皮微黑。他来到彩山殿说:“王爷在上,我叫纪阄儿,给王爷叩头。”佟金柱一瞧这个模样还要当元帅,就说:“纪阄儿,你也敢到彩山殿夺取帅印?有什么能为,真象马猴精。你是哪里人?谁带你入教的?是哪路会总拿文书把你调来?”他这几句话,便问得纪逢春张口结舌。   旁边余化龙一看,甚是着急,要是傻小子说错,泄露机关,岂不坏了大事。他连忙说:“王爷,这纪阄儿是我卧龙湖喂马的喽兵头目,此人武艺颇佳,刀枪棍棒,拳脚纯熟,是跟我徒弟马士杰来的。王爷挑选英雄,不可以貌取人,何不叫他下去交代三场,如武艺高强亦可重用。”又说:“王爷!自古因以貌取人而失事者常有。当年王莽开科取士,夺取五虎状元,中了岑彭的才貌,不中马武的奇才,因嫌马武貌丑,就赶出了南天门。焉知马武系文武全才,一怒便在望月楼题下反诗一首,写的是:自幼生来心性卤,脚踹壮士如泥土。   论文备读五车书,曾受十年寒窗苦。   王莽开科取贤人,不辞千里来比武。   老贼白眼慢贤人,因我貌陋当面辱。   此处无地可容身,怒拿长剑寻汉主。   直至刘秀定国,狐蹄冈姚期、马武双救驾,保了光武中兴,在受禅台诛苏剐莽,这皆是王莽一念之差。那时要是点中了马武的状元,焉能如此?这也是天理循环。再说唐僖宗皇帝开科取士,黄巢也因貌丑不中,被赶出南天门。那黄巢一怒,反出长安,起兵夺取了西京,杀人八百万,只杀得唐僖宗避兵四川。   后来程敬思搬兵沙陀国,请了晋王,二十七镇诸侯聚会河中府。   黄巢未灭朱温反,五龙二虎擒彦章。这皆因僖宗一念之差,惹出这样大祸。今日王家共举大事,再不可以貌取人。“佟金柱说:”王叔千岁所说有理,纪阄儿,你就趁此下去,如能过了前三场,再与胜昆比武就是了。“   纪逢春答应,把头号弓拿了过来。他本来没拉过弓,今日把弓套在脖子上,用手一拉,连拉几下,说:“来吧,你们哪个敢过来,照我这样练一回。”放下了弓,又把大刀拿起来,顶在头上转了几下,就像狗熊耍扁担那样,然后又把刀换在背上,耍了几下放下。他这才去拿石头,使了平生之力,好容易把那石头拿了起来,自己放下去说:“黑大汉,来来来,你我二人比试武艺。”胜昆一瞧这纪逢春相貌虽然丑陋,力气倒也不小,忙说:“纪阄儿,你可会拳脚?”纪逢春顺口答言说:“会拳脚。”二人走了有五六个照面,纪逢春一失神,被胜昆一脚踢了一个筋斗。纪逢春只躁得面红耳赤,自己回了东房。   胜昆更加洋洋得意,说:“众位听真,有本领的再来,没有本领者,不必来此处人前现眼。”   话犹未了,只听东边有人说:“对面小辈休要夸口,我来也!你们可知道玉面哪吒马士杰的厉害?”原来马玉龙不愿出来,虽然是来此卧底,又恐怕有人认识。石铸见纪逢春一输,说:“马贤弟,我们干什么来了?”说着话,石铸就嚷,把玉龙往外一推。马玉龙听石铸已嚷出自己的姓名,便不能不出来了。马玉龙先到彩山殿见了佟金柱,行礼已毕,佟金柱一看马玉龙头戴三角白绫巾,身穿白缎箭袖袍,绣蓝团龙,腰系五彩丝带,足下青靴,面皮微白,透出粉红,如桃花一般,目似朗星,眉如漆刷,鼻梁高耸,唇似丹霞。佟金柱一瞧,就喜爱这一英杰,说:“马士杰你下去,如能将前三场交完,再与胜昆比武,力胜五将,可得都会总之爵位。”   马玉龙回身下来说:“胜会总,你方才拉的是哪一张弓?”   胜昆说:“是头一张弓。”马玉龙说:“那边的那一张弓呢?”   胜昆说:“那是出号弓,名为小黄龙,比头号弓大三四力,没人拉得开。”马玉龙说:“我试试看。”拿过这张弓,一连拉了十几膀。胜昆一瞧就是一愣,知道这马玉龙的能为甚大。又见马玉龙拿起大刀,不费事就耍了两趟。再把头号石拿过来,说:“你们是拿石头,还是举石头。”胜昆说:“是拿石头,举不起来。”马玉龙把那头号石一连举了几次。佟金柱一瞧,站起来喝彩,向两旁众会总说:“该孤家成其大业,竟有这样的能人。”   马玉龙练完了刀弓石,就与胜昆比拳。胜昆如何是马玉龙的对手,三五个照面,就被马玉龙踢倒了。胜昆站起来说:“我拳脚输给你不算,若有兵刃,你我比试。”马玉龙说:“可以。”   胜昆过去拿了一口鬼头刀,早有胜官保给马玉龙送过来湛卢宝剑,两个人就在当场动手。要论胜昆的能为,十八般兵刃件件精通,他自以为压倒天下英雄,自生人以来,未遇过敌手,今天头一次栽在马玉龙的手下,就想用兵刃来赢对手。他一摆手中鬼头刀,当场就剁。马玉龙微一闪身,留心看他的行门过步,就知道他是行家,两人走了五六个照面,马玉龙只在他身后随着,足有两刻工夫,胜昆就是找不着人,如同大人戏耍婴儿一样,大家齐声喝彩。佟金柱也看得目定神移,站起身来连声称好。马玉龙一换架式,在他眼前一晃,胜昆往前一砍,马玉龙又到了后面。他瞧着全是马玉龙,走了又有半刻之久,那胜昆仍不认输。马玉龙把宝剑门路一分,施展出七星八步追魂连环剑,把胜昆的刀削为两段。胜昆往圈外一跳,说:“马士杰,我并没有输你,是我的刀输给了你,这不算,我要有宝刀,你的宝剑也削不坏,我们马战吧。”   说着话,有人就给他拉过一匹乌獬豸,抬过一根浑铁点钢枪。马玉龙说:“不行,我没有马。”他来到彩山殿说:“回禀王驾,我没有战马,不能跟他比武。”佟金柱说:“来人,把新得的那匹赤炭火龙驹拉来!”手下人答应,到马号将那马备上金鞍,拉到彩山殿来。佟金柱问马士杰:“你有长柄刀么?”   马玉龙说:“没有。”佟金柱说:“你使什么兵器?”马玉龙说:“十八般兵器不拘。”佟金柱说:“我有一条赤金画杆盘龙戟,就是沉重,你可能用?”马玉龙问有多少重?佟金柱说:“八十斤。”马玉龙说:“叫两个人抬来!”马玉龙接了过来,还觉轻些。这才下了彩山殿,跨上坐骑,施展出六合枪,大英雄要震吓群贼。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三回 杨坤疑心访玉龙 神童数语露机关   话说马玉龙上了赤炭火龙驹,来到当场。胜昆早已托枪上马,恨不能一枪挑了马玉龙。即至离身切近,胜昆说:“马士杰!你即便今天不夺这印,也是一字并肩王的徒弟,必是大会总的爵位,何必跟我苦苦作对?”马玉龙说:“不然,今天你我是人前比试,当场不让,举手不必留情。”胜昆一听此言,气往上冲,说:“马士杰!你太不自爱,今天我跟你分个强存弱死。”说着话,抖枪分心就刺。马王龙用戟一崩,照胜昆刺来。胜昆把枪往回一撤,怀中抱月,使尽平生之力,往外一推,已被画戟在左肋下削了一条肉,鲜血迸流。胜昆由马上跳下来说:“我们不必马战了,殿前有一铁鼎,谁能举起算谁赢。”马玉龙说:“可以。”胜昆过去端起来,在殿前来回走了三趟放下。马玉龙说:“这何足为奇,春秋时的伍子胥,在临潼会上单手举鼎,吓退十八路反王。今天你这是端鼎,自古有举鼎的英雄,没有端鼎的豪杰,待我前来举鼎。”说着话,过去单手将鼎举起,在彩山殿前走了三趟放下。众人齐声喝彩。有诗曰:英雄神力鬼神惊,举鼎千斤显奇能。   至今千古留话柄,犹亿英雄神力名。   佟金柱回头向余化龙说:“王叔老千岁,你看总是我的造化不小,天生这样英雄,保我共成大业。”余化龙说:“这乃是王家的洪福,我看他二人必有大用,不必叫他二人再比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佟金柱说:“是,把他二人宣上来,我都要重用。”这才叫谢自成传旨,叫马士杰、胜昆上殿。佟金柱说:“马士杰为都会总,胜昆为副都会总,乌云豹张鼎为前军会总,病二郎吕福为后军会总,铜头狮子袁龙为左军会总,铁头狮子袁虎为右军会总,金头太岁谢自成、矮金刚公孙虎为中军会总,金眼魔王安天寿为管粮会总,红毛太岁吕寿为前部先锋。所有今日在场中的二百余人,都封为散值会总,纪阄儿为散值副会总。”大家谢了恩,开天中正王佟金柱吩咐摆酒,众人按次序落座。手下人摆上酒来,大众开怀畅饮,直至席散,早有人将伺候都会总的轿子抬来,接马玉龙前往帅府。   马玉龙一上轿,前面五十名飞虎队扛刀,对于马开路,旗锣伞扇,令旗令箭,到了帅府门首,放了三声大炮,才进仪门下轿。马玉龙升堂,有站堂的中军会总立刻送上花名册来,大小三百余位,都来伺候禀见。马玉龙点了名,告诉他们明日看操。众人下去。马玉龙来到后面一看,早有浓妆艳抹、十七八岁的二十名美女,都是奉了佟金柱之命,在此伺候都会总爷,此外还有二十名歌童,二十名舞女。马玉龙一看,说:“我不要你们伺候,都下去吧!”那些人各自回去。   马玉龙这帅府院中,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五间,院中有二十几盆花,当中有个大鱼缸,内中养了许多的金鱼。马玉龙派石铸等七人在外面安歇,夜晚留神巡查,不可大意。石铸、纪逢春答应,各自去了。马玉龙爱惜胜官保,在公馆之时,已认作义子。今日叫胜官保留充小童,就算是他的亲随之人。众人走后,天有初鼓之时,马玉龙叫胜官保把屋中卧具收拾一下,然后好安歇。官保到屋中,见是两张床,各人一份。马玉龙吃了茶,到了屋中。胜官保说:“干父,谁知道你老人家是龙山公道大王忠义侠马玉龙呢?只知道你叫马士杰。”马玉龙说:“胜官保,你从今以后,说话要留神!贼党甚多,倘或有人看出我们的破绽来,那时你我都有性命之忧。”胜官保说:“天有初鼓之时,谁还敢到帅府打探?”马玉龙说:“不可大意。”   想不到此时外面真有一个贼人在哨探。胜官保这一说,乱子大了!原来白天在教军场夺会总时,内有三个贼人起了疑心,就是抄水燕子石铎、燕翅子刘华、白猴杨坤。见马玉龙得了都会总的印,他三人心中不服,说:“胜昆是多年旧人,马士杰刚来两天,王爷大为不公,我看他们是官府派来卧底的奸细。”   白猴杨坤说:“我听说钦差大人现在收了个能人,是龙山公道大王马玉龙,正在泣关住扎。也怪我们闹得声势太大,传在彭大人耳朵中,派人前来卧底,也未可知。今天我到帅府去打听打听,看这个马士杰到底是何如人?他要真是会中人,那是王爷该成大业,你我造化不小,打他这一挂帅,准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刘华说:“杨大哥,今晚上你就去探探。”   三个人说好了,到天交初鼓,杨坤将包袱打开,换上夜行衣,勒上抄包,背插一口单刀,装上百宝囊返魂香,自己收拾好了,拧身蹿上房去。这招贤馆离帅府相隔只有两层房,他来到马玉龙的上房,使出珍珠倒卷帘式,头朝下,隔着后窗户,听屋中说话。正听见胜官保说:“谁知道你老人家是龙山公道大王忠义侠马玉龙,只知道叫马士杰,明日得了招讨元帅印,这就能有生杀之权。”白猴杨坤一听此言,心中吓了一跳,暗说:“不好,我们三人使了心机,才将九头狮子印弄到手,要不是我来探听,怎知他们是诈降?我今既来,到前面用薰香把他们治住,我要拿他的宝剑杀他。”想罢,听见屋内二人已睡,便来到前院,先把自己鼻孔堵上,然后把薰香盒子取出来。他这盒子有活心螺丝,一捏盒口儿,冲定窗孔就往里一冒烟。约有一刻工夫,大约里面烟已满了,二人也醒不了啦!杨坤拔出背上的刀,先把门一开,把薰香盒子放在肚兜中,进了上房,从墙上把马玉龙那口湛卢剑摘下来,要杀马玉龙等二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四回 施薰香制服侠义 设妙计杀害贼人   话说白猴杨坤拿薰香盒把马玉龙薰过去,拨开门进到屋中,先从墙上把宝剑摘下来,心内说:“这是我们王爷的造化,要凭一个对一个,我真不是对手,现用薰香将他们治住,结果他等的性命,就除去心腹之患。”把手中宝剑举起来,照定马玉龙脖颈方要往下剁,忽然背后嗖的一声,飞来了一只镖,正打在白猴杨坤的右膀。他觉得一疼,把宝剑松了手,回头一瞧,那人就到了,一腿将他踢倒捆上。杨坤一瞧,却是余化龙,便说:“好,你们都是奸细,你勾串彭大人的差官前来卧底,我一嚷,把你们碎尸万段。”余化龙一听,赶紧把杨坤的口堵上。   书中交代:余化龙因何而来?只因为他回到卧龙湖兴隆寨,把山寨之事交与他两个儿子铜头龟余强和铁背龟余猛,老英雄同着佟百万之妻尹氏,就带着余金凤下了山。原来尹氏生有一女,名叫佟金凤,长得跟余金凤一般不差。先前佟金凤死在半路,尹氏便将余金凤改名为佟金凤,嘱咐家人不准泄漏,以免佟金柱兄弟四人发烦。余化龙同着尹氏来到佟家坞,佟金柱一听母亲带着妹妹回来,赶紧迎接到家。因知余化龙曾跟他父亲结义,就封为一字并肩王,另造一处王府。尹氏到了家,见他儿子要造反,一着急,三四日就一病身亡。佟金柱将他母亲安葬,自认着余金凤是他亲妹妹,所有家中照料之事,均交余化龙承管。   余化龙因马玉龙白天得了都会总,就知道教中人有些不服,只怕夜晚有人去行刺,又怕马玉龙等人说话不留神,泄露了机密,就想去嘱咐众人一下。刚来到帅府院中的东房上,就见杨坤正用薰香往屋中放。余化龙一愣,就知道马玉龙他们说漏嘴了,幸亏我来,不然这几个人就没有命了。正想着,见杨坤拨门进去,就由房上跳下来,掏出一只镖打去。老英雄真抉,跟进去就将杨坤踢倒捆上。杨坤要嚷,余化龙把他的口给堵上了。   老英雄—想:“这个乱子不小,杨坤是佟金柱的心腹人,封为开国将军大会总之职,虽然把他拿住,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我且先把他们救过来再说。”余化龙来到金鱼缸前,取了凉水,先把马玉龙的牙关撬开,灌下一碗去,又把胜官保的牙关撬开灌下一碗。少时,两个人打了两个喷嚏,苏醒过来。   马玉龙一睁眼见是余化龙,自己正和衣而卧,赶紧起来说:“你老人家这个时候尚未安歇?”余化龙说:“我因不放心,来瞧瞧你们,我要不来,这个乱子就大了!”便用手一指,让他瞧瞧。马玉龙一看,原来地下绑着白猴杨坤,自己只觉着一阵头晕,连忙问道:“杨坤来此何干?这是怎么一段缘故?”   余化龙说:“我来的时候,见他用薰香把你们薰过去,正要拿你的宝剑刺杀你。想必是你们说什么话,露出本来面目了。”   马玉龙说:“胜官保!你看见了,你误说几句,必是让他听见了,要不是他老人家来,你我性命就没有啦!”胜官保说:“再不敢多说了。”余化龙说:“勿论有人没有,你们说话不可露出本来面目。这佟家坞什么能人都有,倘若叫人知道,不但前功尽弃,自己也性命难保!”马玉龙说:“这个杨坤如何处置,你老人家有主意没有?我想要把他杀了,佟家坞城内又无处遗尸。   第二节,短了一个人,必要查问。要是把他放了,他回去一说,你我都是奸细,叫佟金柱知道,你我的性命不要紧,国家大事就难办了。“   余化龙翻二目愣了半天,还是老英雄足智多谋,精明强干,说道:“你不要愁,我自有主意处置他,管保无声五色,没有口舌。从今以后,你们众人无论在哪里说话,都要留神。”马玉龙说:“不劳你老人家嘱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索。”余化龙说:“我也不必多嘱咐,总之诸事要谨言慎行,我将这杨坤带走就是。”马玉龙说:“你老人家带他上哪儿去?千万不可放他。”余化龙哈哈大笑说:“我一辈子不会做这种荒唐事,姑老爷你只管放心。”说着话,把杨坤扛了起来,他早想好主意,我也不杀他,却要叫他死了。   余化龙把杨坤放在外面,来到他女儿院中。余金凤早已安歇,老英雄走到窗户以外,叫女儿起来,有机密之事商议。余金凤一听,赶忙起来,掌灯开门。老英雄进了里间屋中,余金凤说:“爹爹,什么扑通一声,搁在外间屋中?”余化龙说:“拿住一个白猴杨坤,皆因姑老爷奉钦差大人之命,带着差官前来卧底,今天得了这里的都会总大元帅,我怕他说话不严密,去给他送信,正赶上杨坤去探消息,拿薰香薰了马玉龙、胜官保,正要行刺,被我把他拿住,有心杀了他,又怕弄出大祸,可是要放也放不得。这件事,女儿你是聪明人,你可杀他。”   余金凤一翻眼睛,说:“是了,你老人家先走吧!”   余化龙回身出去,余金凤把杨坤提到屋中说:“杨坤,你愿死愿活?”杨坤说:“愿死怎样,愿活怎样?”余金凤说:“你愿死,把你杀了;你愿活把你放了,只不准对佟金柱提说今晚之事。”杨坤一想,说道:“这可是活该,我口里应他,只要丫头放开我,我就去见开天中正王,一五一十说一遍,连你妹妹都是奸细,把他们都剐了!”   书中交代:余金凤这是为什么呢?因想着已捆了他半天,有绳子印,且把他放开再杀,谅他也跑不了,故此先拿好言语把他按住,然后给他个冷不防。杨坤说:“你只要把我放开,明天我一概不提。”余金凤过去把他解开,白猴杨坤站起来往外就走,原来被捆了半天,浑身都麻了,刚往外一迈步,余金凤拉出宝剑,一剑就把贼人杀死。她把剑鞘压在枕头底下,把宝剑扔在一旁,这才厉声喊嚷快来人。外头婆子、丫环、伺候人等听公主一嚷,赶忙起来,点上灯笼火把。   佟金柱此时尚未安歇,听后面一乱,他最疼他妹妹,赶紧叫人去打探。手下人回去禀报说:“公主院中闹贼,已被公主拿住。”佟金柱一听,气往上冲,说道:“好贼,竟敢来闹我家?待我去瞧瞧是哪路贼人?”便带着谢自成、袁龙、袁虎、公孙虎、左丧门孙玉、小吊客周通、急先锋萧可龙、金眼魔王安天寿、抄水燕子石铎、燕翅子刘华等大小三十几家会总,挎刀佩剑,前呼后拥地前往后院。余化龙和马玉龙听见王府掌号,必有机密大事,也来伺候。   佟金柱坐着轿子,四人抬着,前头四对“气死风”,灯笼火把,直奔后面。来到东跨院,丫环、婆子全出来迎接,会总都在院中站着。佟金柱兄弟四个,进了上房,拿灯光一照,却是白猴杨坤死在地上,姑娘穿着小衣裳,宝剑在地上,剑鞘在枕头底下。佟金柱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一段事情?”佟金凤说:“哥哥,你还问呢?这小子该当剐了,半夜三更,我正似睡不睡,他拨门进来,往床上伸手就摸,我一嚷,他往外就跑,我一剑把他扎死了,幸亏我跟爹爹练过把式,不然可了不得啦!”佟金柱一听,气往上冲:“好杨坤,我待你不薄,竟敢如此放肆!”说罢,吩咐众人把他乱刀分尸。众人刚要动手,内中有一人喊嚷起来:“且慢,尚有不白之冤。”要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五回 请教主卜算决疑事 许婚姻收买英雄心   话说佟金柱吩咐把杨坤乱刀分尸,众人正要动手,内中有人喊嚷:“且慢动手。”佟金柱说:“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谁还拦着。”抬头一看,却是抄水燕子石铎。佟金柱说:“你为何拦阻?”石铎道:“杨坤死得冤屈!”佟金柱一听,气往上冲说:“他还冤?昏夜进入公主院中,是为穿窬之盗也。”石铎说:“实不相瞒,我三人白天看马士杰能为出众、夺了都会总之爵位,我们怀疑他是现在保了彭大人的龙山公道大王马玉龙。我们虽未见面,但久闻其名,此人也使宝剑。因此散了酒宴之后,我们商议,叫杨坤到帅府哨探。他换上夜行衣走的,我们大家等着,不见他回来,正不放心,听王爷传号,我们因此前来。   他明明是上都会总府里打听机密事,怎么会死在这里?“佟金柱说:”你好糊涂,他做背人之事,焉能告诉别人?“石铎说:”不能,我同他患难之交,他素来并无此种恶行,我敢在王爷台前妥实保他。“佟金柱说:”你太糊涂,你就能保他,他已经死了!再说,他既是好人,何故要上这屋里来?“旁边刘华过来说:”王爷!都会总马士杰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我有个主意可以知道。“佟金柱说:”你有甚主意?“那刘华说:”现在后面有三位天地会八卦教的教主,他老人家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善晓过去未来之事,把他老人家请来一问便知。“佟金柱说:”有理。“即派亲军护卫、站殿会总谢自成和公孙虎到三教堂去请人和教主白练祖,就说孤家在此立等。   两个人转身下去,径往三教堂走去了。   这三位教主中,天文教主张洪雷管初一、十五讲经说法,劝诲众会总,所有教中条规,问一答十,道德深远;地理教主主管的纸马纸刀枪,天天拿符咒去催,到一百天能上阵打仗;人和教主能掐会算,到处劝教,所有教中人都是他劝的,他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八路都会总赛诸葛吴代光,一个是劝善会总蔡文曾,都有经天纬地之才,神出鬼没之机。今天白练祖一听王家请他,吩咐打轿,四人抬着,头前四个童儿打着气死风灯,四个童儿打着金钱提灯,来到前面余金凤住的院子。众人迎接都教主进了屋中。   马玉龙一瞧这个老道,就是一愣。方才石铎、刘华所说的话,马玉龙已听得明明白白。只见这老道身高八尺,手中拿着拂尘,面皮微白,在当中一坐,真似太白李金星,带禄活神仙。   佟金柱在一旁躬身施礼说:“教主爷在上,我有一事不明,要在教主跟前领教。”老道说:“无量佛,童儿拿过卦盒来,我山人一算,便知吉凶祸福。”童儿把桌子抬过来,老道站起来,眼往上翻,口中念念有词。他拿出一个卦盒来,内有十二文金钱,名为太乙金钱数,心诚则灵。老道把卦盒摇了三下,哗啦往外一倒。此时马玉龙同石铸等人暗中担心,要是老道真算出我们是诈降,就先拔剑把他杀死,然后倒反佟家坞。石铸等正目瞪痴呆,只见白练祖拿过卦盒一倒说:“无量佛,大胆!”马玉龙往后倒退一步,手按剑把瞧着老道。那老道说:“善哉善哉!白猴杨坤起心不良,想到公主房中采花作乐,死之不屈。”   佟金柱说:“是了,你们大家可曾听见教主爷说的,他死之不屈。教主爷,昨天来了个马士杰,得了都会总,教主爷占占他是真降假降?”白练祖拿过卦盒又摇了摇,说道:“善哉善哉!   马士杰乃上方白虎星君,一转应保王家千岁开基定鼎,王家不要疑心。“佟金柱说:”是,我也不敢疑心,无奈众人议论纷纷,众口难调。“说完了话,白练祖坐轿回去了。佟金柱吩咐众会总:”你们各回本处安歇去吧。“   佟金柱带着三个兄弟和几个会总,来到书房之内。佟金柱说:“三位兄弟,我想买服马士杰的人心,你们可有什么主意?”佟玉柱说:“我倒有个主意,可将我妹妹给他,招为驸马,骨肉至亲,他还能变心么?”佟金柱说:“贤弟此见甚合我意,我想的也是这个主意,正要跟你们商量,回头可叫叔父余化龙作媒。这是他的徒弟,谅他不会推辞。再叫你嫂子劝劝妹妹,爹爹在日,脾气养得娇些,有些任性,叫她嫂子跟她说明白了,马士杰相貌出众,武艺高强,真是再找不着。”大家说此事明天就办,便各自安歇了。   次日,余化龙正在自己屋中盘算,一想昨天之事好险,贼人三教堂的老道能掐会算,总是大清朝洪福齐天,不该事败,才没有算得出来。他正在思想,有手下人进来回禀说:“王家千岁请你老人家,有要紧的机密大事相商。”余化龙赶紧换上衣服,随着来到书房见佟金柱。见两旁只有几个小童,屋中并无外人,余化龙说:“王家千岁呼唤我有何事故?”佟金柱说:“叔父请坐,小侄今有一段心腹之事,要同你老人家商议。”   余化龙说:“贤侄有话请讲,你我如同至亲骨肉一般,何必这样客套?”佟金柱说:“我看中了叔父的令徒马士杰,打算把公主给他,故请叔父前来商议。”余化龙说:“这没有什么可商议的,只要你喜爱他就行。”佟金柱一听这话,就打发人去把马会总请来。   工夫不大,马玉龙来到书房,见了佟金柱,一旁落座。余化龙说:“徒弟!今天王爷把你约来,非为别故,是叫我做媒,把公主许配于你,这也是天作之合,你可不必推辞。”马玉龙一听说:“既是师父分派,徒弟焉敢违背?”余化龙说:“好,这是王爷指婚,过去谢恩。”马玉龙无奈,过去给佟金柱行礼谢亲,大众也给他道喜。此事就算余化龙为媒,佟金柱拿书一瞧,择定了初二的日子,心中甚为欢悦,便摆上酒菜来大家痛饮。吃完把残席撤去,又说了些闲话,才各自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佟金柱跟马玉龙商议,说现在兵精粮足,要成大事,唾手可得。马玉龙说:“甚好,大家慢慢商议。”   到了初二大早,收拾出一所空房,悬灯结彩。马玉龙一看,甚为喜悦,换上新做的衣裳,与众人俱都见礼。新人余金凤跟马玉龙拜了天地,共入洞房。余金凤偷眼一看,马玉龙真乃俊品人物,心中也甚为喜悦。马玉龙一看余金凤,果然是绝世美人,见屋中没人,就说:“娘子,我有一事跟你商量,现在你我虽是夫妻,但我有一种童子身上的硬功夫,善避刀枪,不能破身。如今你是开脸的姑娘,我是个童身的新郎,暂为夫妻之名,却不做夫妻之事。”余金凤躁得面红耳赤,半晌才说道:“事有定数,不由人算,任凭丈夫的尊便,请放宽心。”说着话,各自安歇。马玉龙很赞美余金凤姑娘的烈性,次日起来,刚漱完口,就听王府外一阵大乱。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九六回 挑先锋二次选豪杰 报父仇舍命刺反叛   话说马玉龙正在屋中漱口,听外面一阵大乱,进来一个童子说:“奉命来请都会总,早间王驾千岁点名,按花名册放赏,说还少一个前部先锋官,要请都会总到演武厅选拔人才。”马玉龙说:“是了,你先去吧。”这才换上衣服,外面早有听差的伺候着,便骑马来到王府,下马进去参见佟金柱,与众人彼此见礼落座。   佟金柱说:“妹丈,你来了甚好,我们要挑选一个精明强干、武艺超群的英雄,故在此演武厅前比武,夺取前部先锋。”   马玉龙说:“王家千岁所见甚是,带兵出阵,必须要有前部先锋,以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攻打头阵,探报军情。”佟金柱说:“妹丈言之有理。”即吩咐手下人等摆酒。童儿答应,连忙传知膳房,预备酒宴。工夫不大,桌椅摆开,酒席齐备。   王家兄弟四人相陪,马玉龙推杯换盏,喝了几杯,问道:“王家千岁打算以什么武艺来拔取呢?”佟金柱说:“先练刀弓石,交代前三场,如能连敌五将,力胜五杰,得取前部先锋。”马玉龙说:“王家千岁所说之言,甚不容易。大概咱们天地会八卦教里面,绿林中人甚多,虽然武艺高强,却没练过刀弓石,要先练刀弓石交代前三场,再比武艺,就挑不出多少人来。依我之见,就讲陆战、步战、水战,如能连胜五将,便可以考取。”佟金柱说:“妹丈说的有理,明天就在校军场演武厅考取。现在,大概各路英雄、各处会总俱已回来,尽可以挑选人才。”大众商议好了,吃完酒饭,将残席撤去,马玉龙即告辞回归帅府。   他立刻叫听差的人到各店送信,就说王家千岁有旨,明日凡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各路英雄,先来挂号,后到校军场演武厅考取前部先锋。亲随人等答应出去,到各处送信去了。马玉龙在帅府又同石铸等人诉说此事,用过晚饭,各自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马玉龙刚才起来,有人进来禀报说:“王家千岁有请都会总。”马玉龙说:“是了,少时就到。”换上衣服,早有亲随人等伺候,将马备好。马玉龙带着亲随人等出了帅府,到了王府门首下马,来至里面见了佟金柱,众人落座。   佟金柱又吩咐摆酒,大家吃完,这才吩咐带马,外面早有五百亲军护卫,二十四家会总伺候。佟金柱同马玉龙出了王府,各自上马,头前有小童提着金边炉,檀香扑鼻,耀武扬威。王府对过就是操练军马的地方,甚是宽大,有一处栅栏上面挂一横匾,写的是“练军中营”。周围有院墙,方圆足有十数里。佟金柱带着队伍进了栅栏,往东一拐,路北有九间大厅,是营官看操的所在。来至近处,众人下马,里面有听差人等迎接王驾和都会总。佟金柱兄弟四个在前,余化龙、马玉龙跟随在后,进了大厅。佟金柱坐在当中,余化龙在上首,马玉龙在下首相陪落座。二十四家会总在头前立候,众削刀手在两旁排班保护。   石铸、胜官保等人站在大厅西边,见四面瞧看热闹之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