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 第 22 页/共 50 页
第一百三十一回 苏氏兄弟各奋勇 黑虎行刺遇英雄
话说苏永福二人由外面一摆刀,直扑张黑虎而来。张黑虎飞身上房,二人紧紧跟在后面上房去追。张黑虎一看,说:“原来是两个无名小辈,我要去了。今夜三更时分,我来取你三人性命。”说罢竟自去了。苏永福二人只得回来。
彭公说:“你二人把贼人拿住了吗?”苏永福过来说:“回禀大人,贼人已然逃去,大人请放宽心。”彭公说:“你当差太油滑。好生办案,我还要提拔你哪。今晚此贼要来,你二人应当如何呢?”苏永福二人说:“大人请放心,我二人今晚在此等候,将他拿获。”大人说:“既然如此,晚间你二人就在外间屋中安歇。”大人吩咐知府,将一干告状人等带下去取保,候本官拿住贼人,传他等前来对词。文武官各告辞回衙。
少时摆上酒饭,大人用了晚饭,苏永福、苏永禄在一旁侍立,大人在灯下看书。大人说:“这不是公堂,你二人不必立规矩,搬个凳儿,你二人坐下!”苏永福、苏永禄二人就在大人身旁坐下,听见外面天交初鼓。二人吃过茶,又有一个更次,忽听前房哗啦吧嗒一响,大人叫苏永福兄弟二人到外面观看。
两个人出去,到院中一瞧:只见房上的瓦掉下有四五块。二人又找到西后院,从地下拾起一根三楞钢锥,拿到里边灯下一瞧,
上面有血,闻了有些臭,许是打在屁眼上了。大人接过钢锥一看,上面有字,写的是“碧眼金蝉”。大人说:“这个钢锥是碧眼金蝉石铸的。”苏永福、苏永禄一听,吓得颜色改变,都知道石铸能为,这两个人还在人家的人囤住过。大人问道:“你两个人谁是对手。”苏永福、苏永禄二人齐说道:“要是碧眼金蝉石铸前来行刺,卑职实不是他的对手。”大人说:“你二人不必害怕,我想石铸前者发配西安府,那是本阁递折保奏,按王法还该重办于他。现在他在西安府,必是他知恩报德,暗中保护本阁,这是刺客被他用钢锥打跑了。”二人一听大人所说有理,这才放心。大人说:“你二人就在这外间屋搭铺,我进东里间屋中安歇,彭兴他四人在西屋安歇。”
此时天已交三鼓,苏永福二人搭上铺,躺下就睡着。至四鼓时光,苏永禄被尿胀醒了,屋中又没有夜壶,伸手一摸,把彭兴的洗脸盆摸着,撒了满满的一盆。刚要放好,瞧见外头有人用手中刀把门撬开,咯吱一下,门分左右,见一人手执钢刀,迈腿就要进来。苏永禄一急,连尿带盆照贼人就是一下,咣啷一响,那贼人成了尿蛋,飞身上房,竟自逃走。苏永禄一嚷,说:“快来,刺客给我打跑了!”这时苏永福醒了,大人也醒了。
众人乱了半夜,天光已亮。本处文武官齐来参见,给大人预备好了车辆,请大人起马。大人说:“本阁今天不走,俟拿住贼人张黑虎,再为动身。”文武官不敢往下多讲,给大人预备早饭。吃完饭,大人把苏永福弟兄叫在面前,说:“贼人在昨夜连来两次,你等竟未将他拿住。今天你二人在上房廊檐下值宿,不许睡觉。贼人必来,务要将他拿住!”苏永福二人答应:“是!”大人说:“白日无事,你二人去歇着,养好了精神,夜晚拿贼。”
苏永福二人吃了早饭,睡到平西之时,苏永禄起来上街,灌了一瓶酒,预备熬夜好喝,见有一个卖驴肉的,就花了八十钱买了一包。回到公馆,跟苏永福商量说:“咱们哥俩在廊子底下一坐,你脸朝东,我脸朝西,贼人东边来,你拿胳膊一拐我,贼人要由西房来,我拿胳膊一拐你;贼人要从房上来,你我都瞧得见。”二人商议好了。晚饭后,大人安歇,彭兴将上房隔扇一关,苏永禄搬了凳,二人堵着上房门首,靠背一坐,静等贼人前来。
等到初鼓之后,大人在里面翻来覆去,并未睡着,躺在床上想道:“当初我自三河县起首,办过左青龙,拿过武文华,都是白马李七侯一人约请侠义所办。后来两次巡抚河南,又办了无数奇巧之事。本阁查过大同府,那样的活阎王,俱有能人拿住。跟我当差的豪杰英雄,俱都高升做官,现在就是苏永福、苏永禄这二人跟我。苏永福为人忠厚老实,苏永禄精明强干。
我今来到卫辉府地面,有恶贼张黑虎,搅扰地方,闾阎不安,非将此贼拿获,本阁不能起身。“正在思想之际,天已交二更。
苏永福坐得目瞪痴呆,似平要困。苏永禄说:“兄长别睡,咱们哥俩喝酒吧。”拿过酒瓶来,自己喝了一口,复又递与兄长。苏永福喝了一口,复又邀给苏永禄。他两个传酒换菜,正吃得高兴,大爷一瞧东房来了一个人,趴在后房坡背后,背着一口单刀。大爷用胳膊一拐,二爷苏永禄一瞧,西房也来了一个,在西房后坡一站,背着一条虎尾三截棍,苏永禄也拿胳膊一拐。二人见东西房上来了两个刺客,吓得直抖,体似筛糠,不摇自战,不热汗流。苏永禄的眼快,一瞧东房上正是恶贼张黑虎,西房上来者是剑峰山活阎王焦振远第三子独角鬼焦礼。
苏永福二人知道这二贼厉害,心中想今天我二人准死。
张黑虎昨日由公馆走后,就住卫辉府西门外,那里有一个
妓女,外号人称自来红,他没敢回悦来店,跑到自来红那里去了。这个妇女今年二十二岁,很得了张黑虎一些银钱,就算是张黑虎的大包家,不许她接外人。她使唤两个老妈,一个厨子,买了一个小丫头。自来红能自弹自唱,“琴腔”、“岔曲”她都会。昨日张黑虎拿着刀,气昂昂地进了自来红的院中,来到了屋里,将刀往桌上一放。自来红说:“你今天怎么来得早?”
张黑虎说:“小娘子你不知道,老爷今天正在店中吃烟,有一个奉旨钦差彭大人,见了有几个呈子告我,他便派办差官到店中找我去。我拿刀找到公馆,跟他大闹了一场。我今夜回来,晚间要到公馆,将他等全行杀死。娘子摆上些酒来,你我吃酒。”
老妪把东里间床上小桌擦拭干净,少时掌上灯,摆上十数样果子,两壶绍酒。自来红亲身给张黑虎斟上一杯,自己也满了一杯,拿了弦子,弹了一个《盼情郎》,哄得张黑虎心花俱开。真是三杯花作合,酒是色媒人,张黑虎一瞧自来红喝了几杯酒,更透着好看,便安歇睡了。天交四鼓,张黑虎直奔公馆,被苏永禄一尿盆打了回来,在这里又住了一天。
今天交了三鼓,自己收拾好了,来到公馆,要报那一尿盆之仇。来到东房坡,瞧见西坡有一人等着,他心想:“昨夜使尿盆打我的就是你,我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西边独角鬼焦礼一瞧,东房有一人,他也想道:“昨天用钢锥打我屁眼的必然是你,我今天要不报打眼之仇,誓不为人!”二人拉刀跳在院中动手。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二回 记前仇公馆双行刺 念旧恩保护彭大人
话说张黑虎从东房跳下来,用刀一指,要报一尿盆之仇;西房上独角鬼焦礼,也跳在院中,摆三截棍要报钢锥打屁眼之仇。二人就各摆兵刃,在院中一场大战。那张黑虎刀法精通,焦礼虎尾三截棍也是家传的武艺,二人越杀越勇。
彭大人此时尚未睡着,听见外面动起手来,把窗户纸撕破,往窗外一看,原来并不是苏永福二人,那使棍的是独角鬼焦礼,使刀的是张黑虎。苏永福二人堵门站着,低言悄语,正在那里说话。大人叫苏永禄过来,问他这二人在院里动手是怎么回事?
苏永禄说:“这是两个刺客。”大人说:“既是刺客,为何不拿?”苏永禄说:“这是驱虎吞狼之计,使刀的要把使棍的砍死,我们二人过去拿使刀的;要是使棍的把使刀的打死,我二人再拿使棍的。”大人说:“说得倒有理,你应该把二人都拿住才是。”
大人躲开,苏永禄仍来到苏永福一旁,喝一口酒,咬一口驴筋,瞧着二人动手。忽从房上撒下一泡尿来,正流在苏永福的脖子上。苏永福抬头一瞧,见房檐上坐着一人。苏永禄拿起酒瓶,往上一抛,上边并无动作;又把这驴筋抛上去,亦被那人接去。那人在屋上哈哈大笑:“真有我的吃,我的喝。见了
我的面就把酒菜扔给我了。“苏永禄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碧眼金蝉石铸,不觉吓了一跳,两个刺客,我们要拿一个还费事,这又来一个!只听石铸在屋上一声喊嚷,说:”钦差大人只管放心,今有军犯石铸前来捉拿刺客。“
书中交代:石铸自盗玉马,冒犯君颜,有欺君之罪,必须死在云阳市口。后来万岁开恩,赦去死罪,发配西安府充军,这都多蒙钦差大人保奏,才能够免了死罪。石铸到了西安府,得他两个内兄花枪太保刘得勇、花刀太保刘得猛的照应,使一个小童,到军牢所来服侍石铸,花了一些钱,上下都打点好了。
石铸到了这里,银钱富裕有余,家中也有两个内兄办理好了。
石铸来到这地方,倒交了一班朋友,都是西安府的人物字号。头一个外号叫镇西方郑文彩,在西安府设着几块局,一见石铸就亲近,二人算是拜盟弟兄;第二个就是西安府的班头,姓金,在这衙门和那知府的手里,都是当红的差,外号人称赛叔宝金英;还有一个在本处开镖局子,走东西四路总镖头,人称神力无敌王天寿;本处武营还有一位把总姓魏,这人一身的好功夫,姓魏叫得标,因喜爱石铸英雄,也就赶着跟他交朋友。
练把式的都爱跟石铸交朋友,还有一个铜头李四、铁胳膊华三,这一干人等,大家天天来请石铸吃酒。
在这军牢班里,凡是避罪的人,没有不感念石铸的,因他有的是银钱,时常周济这些贫苦的避罪之人。惟有三个避罪的,石铸与他等面和心不和。这三个人乃是大同府剑峰山活阎王焦振远的儿子霹雳鬼焦义、独角鬼焦礼、地理鬼焦智。这三个人时常背地商议说:“发来的这个石铸,乃是伍氏三雄伍显的小舅子,咱们同伍显有不共戴天之仇,拿咱们哥几个的就都是他。
咱们虽不能找伍显报仇,要是拿住他小舅子,要了他的命,也算咱们报了仇了。“焦智说:”且慢,这石铸既盗玉马,必是
有名的英雄,你我不可造次,如遇到机会,再治他不迟。“
这三鬼每逢到赶集的日子,就去抓集。做小买卖的人,没有不怕他们的,人人怨声载道。石铸要是在抓集的日子,见到了他的朋友,一说这个做买卖的跟我相好,就让过去了。三鬼套着跟石铸交朋友,天天也在一处吃喝。后来做小买卖的,都知道要跟石铸交好,每逢到抓集的日子,大众把石铸请了去,石铸去到集上一站,三鬼过来抓集,石铸就说:“三位兄长,让步吧,这个跟我交好。”连着一条街,三鬼什么也没抓着,到了晚上回去,这三人是一肚子的气,说:“照着这么办,咱们哥仨在这里混不了。”焦智说:“我有个主意,明天吃完早饭,约石铸逛去,出城到了无人之处,咱哥仨就说跟他比武,用车轮战法把他累乏了,一棍将他打死。”焦义、焦礼说:“好!
打死他你我逃军,找一处高山招军买马,省得在这里受这腌臜气。“三人商议已定,天晚各自安歇。
次日早晨起来,到石铸那屋里说:“石大爷起来了!”石铸正在喝茶,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焦智说:“我们三人约你出城去散逛散逛。”石铸说:“好!”吃完早饭,同着三鬼出了城,走有三里多地,来在树林之内,霹雳鬼焦义说:“我久仰你的杆棒出名,今天咱们比比武。”石铸说:“很好!”
拔出杆棒就要动手。石铸功夫纯正,又正在英雄少年之际,几个照面,就把二鬼焦义摔了一个筋斗。焦礼过去也是不行。三鬼一瞧赢不了石铸,焦智也就不敢动手,说:“你我喝茶去吧,这也不是仇敌恶战。”
打了这一回,石铸就对他们留心了,每逢要跟他们出去,自己诸事都很小心。这三鬼更是仇上加仇。这天是焦智出的主意,要请石铸逛山,先用酒把他灌醉,亮棍将他打死。这天来请石铸逛山喝酒,石铸就留上心了,怕的是三鬼算计他,走在
道上,时刻不敢大意。到了山里头,他们自己带了酒来的,石铸说道:“你们三位是好意,你们先喝吧!”这三人拿起就喝,石铸一瞧,酒里没有情节,这才接过来喝。这三人推杯换盏,直灌石铸。石铸喝了几杯,假装酩酊大醉说:“三位别让了,我的酒已够十分。”三鬼心中暗喜,疑惑石铸中计,少时就可以报仇。只要把他结果了性命,兄弟三人从此就没有可怕之人。
三人站起,连叫石铸数声,石铸一言不发。三个人伸手拉虎尾三截棍,一瞧石铸还躺着不动。焦义说:“你们哥俩走开,我一棍把他打死。”焦礼说:“哥哥交给我吧。”刚一拉棍,只见石铸蹿将起来说:“好贼崽子,胆敢算计石大爷!”伸手一拉杆棒,就把独角鬼摔倒在地。霹雳鬼、地理鬼各拉三截棍上来。石铸与他三人走了十几个照面,三鬼叫石铸摔得晕头转向。
三鬼拉着三截棍,往南就跑。石铸追出山口,正遇见郑文彩、金英、铜头李四、铁胳膊华三,他们听说石铸被三鬼约去山里吃酒,怕是三鬼暗害石铸,便约了好些人,各拿刀枪,赶奔下来。只见三鬼慌慌张张,拉棍跑出山口,石铸拉着杆棒随后追来,一见众人说:“你们哥几个回去吧,我已然把三个鼠辈打败。”
众人约请石铸在酒楼吃酒,直等到天黑,他自己回到屋中,喝了两碗茶,觉着肚腹疼痛,想要出恭,就来到了三鬼住的房后院,蹲着出恭。只听得屋内焦义说:“听说咱们的仇人彭朋,奉旨查办西夏,已到了河南地面,咱们这杀父冤仇不能不报。”
焦礼说:“我打算明天动身,也不住店,只带上干粮、水葫芦、一张狗皮,晚间就在山内睡着隐身。”石铸一听屋中所说的话,出完了恭,来到自己屋中,告诉小童好好看着家,他也收拾起一份行路的物件。次日天光已亮,就在后面暗暗跟着独角鬼。
这一天到了卫辉府,天色未晚,一打听,知道了钦差公馆
就在十字街路北。焦礼在公馆外头探了路道,等到夜晚,飞身进了公馆,石铸也暗地跟随在后。焦礼在前房檐一趴,听屋中说话,石铸就打他一紧背低头锥,正打在焦礼屁眼上。他往下一滚,连瓦掉下两块来,跑在西院先把钢锥拔出扔了,蹿房越脊逃出西门。离城四里就是山,进了山洞,把狗皮铺下,躺在那里养伤。石铸在北边也找了一个山洞,盘膝一坐,白天也未出山。等到晚上,焦礼头里走,石铸后面跟随,又到了公馆。
焦礼因与张黑虎动手,石铸跳下房来就要拿贼。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三回 追刺客复回西安府 调石铸赦罪保钦差
话说石铸来至公馆,见张黑虎正与焦礼动手,他从屋上跳下来,说:“钦差大人放心,军犯石铸在此保护大人。”说着拿酒瓶子照定张黑虎一抛,正打在他面门之上;又把菜照定独角鬼的面门打去,大骂道:“我拿你这两个刺客。”说时拉出杆棒,跳在院中,先照定张黑虎一紧背低头锥,正打在张黑虎大腿之上;再抖杆棒直奔独角鬼焦礼。他乃是石铸手下的败将,一照面就被石铸扔倒。张黑虎抡刀过来就剁,被石铸杆棒缠头,便翻身栽倒。张黑虎急忙爬起,把刀一顺,问说:“你这厮使的叫什么兵刃?”石铸说:“你不认得,我这兵刃叫摔蛋。”
张黑虎说:“你不要骂人。”说着飞身上房,蹿出公馆逃去。
焦礼也蹿上西房,一回头说:“石铸,我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苦苦追赶我?”石铸说:“你要安分,我也不拿你,大人不忍把你们剪草除根,才留你这条狗命,你竟恶性不改,又来行刺。”焦礼并不答言,蹿出墙门。石铸赶出西门,来到西口之内。焦礼把东西拾起来,连夜往回走。石铸暗暗跟随,及至到了西安府,这才放心。
独角鬼回来,对他二哥和四弟将公馆之事说了一遍,二鬼咬牙忿恨。焦义说:“我有个主意,须如此这般。”焦礼说:
“也只可如此,你我一个对一个,又不是他的对手,二哥的主意很好。”大家安歇。
次日焦义带着二鬼来找石铸,说:“石大爷,我们来见见你,咱们前头勾了,后头抹了,我们从今后改恶向善,追悔前非。石大爷和咱们照旧的交朋友,你也别记仇,搬弄是非。我们一时懵懂,听信小人之言,才与你为仇。”石铸说:“得了,你们三人也不必往下多说了,我石铸也不记恨人。”三鬼从此又跟石铸时常谈话。
这一日军中营忽然点名,说文书下来要调石铸。跟石铸相好的朋友,大家都害怕,因他是个避罪的军犯,既有文书下来,必没好事。石铸并不在意,焦家三鬼却甚为喜悦,心想石铸这回准死。石铸来到知府衙门,知府把他叫到堂上,说:“有奉旨钦差彭大人,现查办西夏,来文书调你保护大人当差,本府赏你五十两银子作盘费。”石铸磕头下来,到了军中营,大众都给石铸道喜。这些朋友凑公仪给他送行,又把伺候的小童打发回家乡去。石铸起身出了军牢营,他的这些朋友,都备酒前来送行,送了有一里多路。石铸每桌上喝三杯,总有一百余桌。
石铸酒量虽大,也觉得喝得甚多。
出了西安府一里多路,焦家三鬼也备了酒菜等着石铸。一见石铸到来,三人带笑开言说:“英雄不记仇,知道你高升了,我三个给你预备点酒,一来给你送行,二来还有相求之事。你跟了彭大人当差,将来必要做官,我三人在此地受困,只求你在大人台前说几句好话,给我们讲个人情,我三人情愿给大人牵马坠镫。”石铸说:“甚好!三位不必托付,我但得一步地,何敢不为别人,只要你们三人把心搁正了,没有不提拔的。”
说着话,端起酒来就要喝。又想,我跟三鬼屡次作仇,我这要走,酒里恐他搁点东西,想罢,说:“你等先喝,主不吃,客
不饮。“焦义说:”我这两天忌着酒,今天是为石铸大爷预备的。“石铸说:”那么你们哥俩都不喝呀!“独角鬼瞧着地理鬼一使眼神,三个人站起身就走。石铸把酒往地下一泼,一片火光,知道酒里放有毒药,见三鬼已跑,也不再追赶,认上大路,就奔卫辉府而来。
这且不表。单说大人自那夜见石铸把刺客追跑,就知道苏永福二人武艺平常,立即办三角文书去调三个人来。头一个调西安府石铸,第二个调天津卫守备武杰,第三个调狼山千总纪逢春。文书发走,大人在这里歇了三天,才叫本地面准备车辆,起身往下行走。
到了嵩阴县地方,忽听有人喊冤,即吩咐轿子站住,把喊冤之人带过来。原来是两个人手拉手地前来告状。头一个身穿月白裤褂,白袜青鞋,年有五十余岁,过来说:“给大人磕头,小的姓李叫李泰来,住家在李家集。我有一个女儿叫玉娘,给何天赐的儿子何芳为妻。小的上他家接我女儿,他却无故把他的儿子藏了起来,把我的女儿卖了。”大人又把那另一个告状的叫过来,此人半百以外,身穿蓝布裤褂,五官慈善,跪倒在地说:“大人在上,小的叫何天赐,住在何家庄,我儿何芳,娶李泰来的女儿为妻。前面天我儿媳说:”她娘亲的生日到来,小两口就骑上一匹驴到娘家去。他把他女儿藏起来,把我儿子害了,反来跟我要人。“彭公说:”你两个是儿女亲家,其中必有缘故,你二人先暂且下去,三日后听传。“把何天赐、李泰来交本地面带下去取保。
大轿来至嵩阴县公馆,大人下轿,来至上房。本县知县姚广寿过来行礼。大人吩咐:“贵县回衙理事,明早预备车辆,本阁起马。”知县告辞回衙。大人用了晚饭,在灯下看书,细想何天赐这案,其中必有情节。大人看完书便安歇了。
次日早晨起来,正在喝茶,只听得外面有人喊冤。大人叫苏永禄去把喊冤人带进来,不准威吓他。苏永禄出去一瞧,是两个年青的人,手拉手地来喊冤屈。苏永禄说:“你二人不要嚷,跟我进来!”门口听差人正要拿鞭子打他,苏永禄说:“钦差大人吩咐,喊冤之人不准你们打他。”即把二人带了进来。
大人瞧这二人,面带狡猾。头一个跪倒说:“大人在上,小的是伏牛山的地方,姓怀排行第三,名怀条子。只因伏牛山跟青龙山交界之处有两个死尸,脑袋在青龙山地面,身子在伏牛山地面,这该归青龙山地方去办,不与我相干。”又把那人叫上来一问,他说:“小的叫文四,是青龙山的地方,有两个死尸,脚在伏牛山地面,头在青龙山地面,这归伏牛山办,不与我相干。我二人知道钦差大人明镜高悬,来求大人公断!”大人说:“你两个囚徒,这些小事也来搅我,应当重办于你!既是地方,在搭界上出了人命,还不去报知县。轰了下去!”两个地方刚要走,大人说:“把他二人叫回来。”两个地方又回来跪下。
大人说:“青龙山、伏牛山这两个死尸,都是什么样?”文四说:“一个是二十多岁男子,长得自净面皮,身上有三处刀伤;一个是五十多岁老道,身上有一处刀伤。”大人一听,这事又有了差异,何天赐、李泰来所告丢了儿子、儿媳,是男女两个。
这伏牛山是两个男尸,其中料必还有别的隐情。即派本地知县姚广寿,带着苏永禄和刑房仵作前去验尸,说:“本阁今天不走,等验明白回来禀我知道!”
苏永禄二人下去,跟随知县到伏牛山、青龙山验完尸回来,回话说:“老道一处刀伤,致命身死,那少年是三处刀伤,他便是何天赐的儿子何芳。”立时把何天赐传去认明。知县派本处地方看守,如有人认尸,准其领尸。大人吩咐知县派人捉拿凶手;又叫苏永福二人改扮出去私访。
苏永福二人刚出公馆,见对面来了三骑马。苏永禄止住脚步,用手一指说:“要办青龙山、伏牛山两条命案,就在此人身上。”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四回 嵩阴县二老鸣冤 青龙山地方告状
话说苏家兄弟二人,奉大人之谕出外私访,见对面来了三骑马,是天津卫守备武国兴、哼将军李环、哈将军李佩。只因前番武国兴升了天津卫守备,银头皓首胜奎不放心,说他年轻,临接家眷之时,胜玉环刚从元豹山回来,叫李环、李佩保护前去。武国兴知道他二人老成经事,到天津接了任,所有事情都是商量办理。今见大人调他的文书,先把家眷打发人送到黄羊山胜家寨,他三个人便直奔西大道,追赶钦差而来。
这天来到嵩阴县,天有已正。正好在大人公馆门外,见到苏永福、苏永禄二人,连忙下马,过来给苏太爷、苏二爷行礼。
苏永福连忙答礼相还,二人带着武国兴来到里面参见。彭大人说:“武杰,你这几年的名声很好,只因本阁奉旨查办西夏,我想你们来跟我当差很好,这次我必要保你们升官。”武杰说:“多谢大人栽培。”彭大人说:“我昨天到嵩阴县,有何天赐、李泰来前来喊冤,说丢了儿子媳妇两个,今天伏牛山有了何芳的死尸,却不见李氏下落。又有一个老道被杀,这乃是一件无头案,你等下去改扮行装,出去访拿凶手。”武国兴答应下来,换上便衣,带着李环、李佩出了公馆。
苏永福二人也随即出来,到了嵩阴县北门外,见路东有一
座酒馆,苏二爷跟苏大爷说:“要访查此事,总是要在茶馆酒店,听些个闲话,喝酒是个由子。”二人掀帘进去,到了后堂,找张桌子坐下。堂倌过来,大爷要了两壶酒,两样菜。刚要喝时,有一人嚷着进来,说:“你们酒馆有人吗,看着点马,丢了你们要赔!”苏永福一瞧这人,头戴新纬帽,高提梁翡翠翎管,六品顶戴,身穿灰色葛布袍,足下青缎靴子,腰系凉带,袍松带紧,面皮微黑,短眉毛,圆眼睛,蒜头鼻子雷公嘴,正是狼山千总纪逢春。苏永禄连忙说:“纪老爷这里吃酒。”纪逢春说:“苏大哥、苏二哥,你哥俩好呀?”苏永禄说:“来吧,你这三年,狼山千总做足了吧。”纪逢春说:“不好,瞎混了三年,很不得意。”吃完饭,纪逢春给了饭钱,出酒馆解开了拴着的那匹黄马。三个人回归公馆,面见大人,回说在外面访拿,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不多时,武国兴也回来了,众人在大人台前回话。外面听差人又来回禀说:“有西安府来的军犯石铸,在公馆门外下车,前来给大人请安。”彭公吩咐把他叫进来。听差之人把石铸叫进来,至大人台前行礼,说:“大人在上,军犯叩头。”彭公说:“石铸,你有一身本领,为何埋没?本阁知道你是个义士,我今奉旨查办西夏,前往贺兰山,调你来随我办差,如有功便保你升官。”石铸说:“大人恩施格外,军犯敢不效死。”彭公说:“你吃完了饭,到外面去查访青龙山的命案,有一道人被杀,不知是哪里的人,又无苦主。何天赐、李泰来二人喊告,何芳同妻子李氏回娘家不见了,现时青龙山有何芳的死尸,却不见李氏下落,你到外面访查访查。”石铸说:“回禀大人,我由西安府来,先到了家里,就听说村外出了无头案,待军犯细细打听,回来禀知大人。”
石铸吃完饭,出了公馆,到那里一瞧死尸,原来老道不是
外人,却是石铸的朋友、三清观的刘道元。石铸一瞧就明白了,来到三杰村家中,石大奶奶说:“你怎么又回来了?”石铸说:“我已见过大人,因为伏牛山、青龙山这案子,大人叫我出来私访,哪知就是我的朋友叫人给杀了。”刘氏说:“你在西安这二年,交了些朋友,有跟你有仇的没有?”石铸说:“很有几个知己朋友,跟我有仇的是焦家三鬼。”正说到这里,听外头咕咚一响,石铸出来一瞧,见没有什么动作,又到了屋中,说:“我跟大人当差,就有高升日子了,你在家好好度日。”
刘氏娘子说:“也不用你嘱咐。”石铸出来一瞧,天已到掌灯时候,这里离嵩阴县还有二十里地,想着办案要紧,连忙回到公馆,叫武国兴、纪逢春跟着他,直奔伏牛山三清观前去办案。
这三人各带兵刃,出了公馆,石铸在前头领路,来到伏牛山三清观外头。石铸说:“你二人在此站站,我先进去瞧探。”
武国兴说:“你我分两边进去。”三个人各蹿上房去一看,见东厢房老道住的屋子,内有灯光人影。石铸一翻身,使珍珠倒卷帘下去,在窗外将窗棂纸舔破,向里观看,见屋中是顺前檐的炕,炕上有一张八仙桌,摆着几样菜,当中向东坐着的是张黑虎。北边坐着一人,面皮白净,年有四十以外,头带九梁道巾,身穿蓝绸短道袍,足下白袜云鞋;另一个老道也是短道袍,白净面皮,正同张黑虎在喝酒,石铸一看并不认识。这个时候,武国兴也来往屋中一瞧,便拉石铸到那边没人之处,说:“石铸兄,当中坐的那个吾不认识,那两个老道,乃是当初桑氏九花娘的两个哥哥,叫桑仲、桑义。”石铸一听说:“原来是这两个老道,也是逃走漏网之贼。当中就是那到公馆行刺的张黑虎,身背九条命案。”石铸说罢,叫武杰、纪逢春摆兵刃一旁等侯。里面三个贼人正在说话。石铸来到门首,一声喊嚷,说:“桑仲、桑义、张黑虎,你三个贼人还不出来受死。”
原来张黑虎从卫辉府逃出,来到此处,遇见桑仲、桑义,便问:“你二人在哪里住着?”桑仲说:“我们哥俩自遭官司之后,闹得家破人亡。三清观有个老道友刘道元,我三人就在他这里存身,夜里出去做点买卖,遇有过往的孤行客便把他截住,得点财帛,在这庙里吃喝,你要没地方去,就在这里一同住吧。”张黑虎说:“甚好!”同着二桑来到三清观,终日同吃同喝。刘道元是个老实人,也不问他们做什么,只见他们时常夜里出去,背回一个包袱来。这天刘道元说:“你们三位是绿林的英雄,我这里住不成,请搬家吧,要叫官人知道,连我也一齐抓走。”桑仲说:“不要紧,你不用管我,这与你无干。”
刘道元说:“我不能不管,庙是我的。”
桑仲兄弟也不理会他,这天同着张黑虎下山,瞧见一个妇人,骑着驴,有二十多岁,头上黑真真的头发,白白的脸,蛾眉皓齿,杏眼桃腮,虽然是乡间妇女,长得十分美貌。张黑虎一见,恶念顿起,他过去一伸手便把驴嚼环揪住。后面跟着一男子,正是何天赐之子何芳,同妻李氏回娘家,一见张黑虎揪驴,伺芳就问:“这是哪来的野男子?敢这样无礼。”张黑虎把眼一瞪,说:“你老子瞪跟就要杀人,我看这妇人有几分姿色,我要把她带走。”何芳一听此言,火往上冲,赶过去要打张黑虎,却被张黑虎抡刀砍死道旁,把这妇人吓得痴了。桑仲、桑义过来,三个人赶驴来到三清观,张黑虎把这妇人搀下来,将驴打了两刀背,这驴就跑下山去了。三个人拉着这妇女进了庙内,在屋中将妇女倒捆二臂,这妇人连哭带骂。刘道元说:“这可不像话,趁早将妇女放下,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到嵩阴县把你们告下来。”桑仲、桑义一想这事不好,要留着他,只怕他坏事,举手一刀就把老道砍死。他二人将死尸搭在大道上,又回来把血迹收拾干净,一听那妇人还在哭骂。桑仲说:
“这可不成,我有个主意,把她捆了搁在南屋里饿着她,她依从咱们这回事,再把她放开,给她饭吃。”
今天这三人正在屋中喝酒,桑仲说:“你我三个人在此住不长了,现在咱们做的这两条命案,有人在钦差那里喊了冤,彭大人正住在嵩阴县,定派人出来访拿咱们。”正说到这里,外头官兵已把庙围住,只听得院中一声喊,说:“桑仲、桑义、张黑虎还不出来受死。”三个人把灯一吹,各拉兵刃。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回 见死尸石铸泄机 闻凶信连夜追贼
话说石铸在院中一嚷,三个贼人把灯吹灭,先摔出一个杌凳,然后是张黑虎跟着出来。武国兴劈头就是一下,喊道:“唔呀!混帐王八羔子,你难走哉!”纪逢春一摆短把轧油锤,往上杀来。桑仲兄弟也蹿出去动手。武国兴敌住桑仲,纪逢春战住桑义,石铸抖杆棒一摔,张黑虎就蹿上房去,想要逃走。石铸一声喊嚷,说:“贼崽子,石大太爷今天不能放你逃走。”
又回头说:“武老爷!你们二位拿这贼,我追他去!”
跳出庙外,见张黑虎在前,石铸就说:“张黑虎,你不是英雄,快站住你我分个上下,要跑便把你英名丧尽了。”张黑虎说:“石铸,你欺我太甚,你打算我真的怕你不成!”止住脚步,把刀一摆,就向石铸拚命。石铸一拉杆棒,想把张黑虎擒住,算得头功。石铸赶过去一抖杆棒,便把张黑虎捺了一个筋斗,张黑虎爬了起来,慌不择路,往前就跑。石铸哈哈大笑说:“鼠辈,你快站住,我把你捆上,跟我去打这场官司,万事皆休,你今天休想逃走。”张黑虎知道前边有一道河,回头说:“石铸,你是英雄,咱二人去前面河内分个上下,不去者是鼠辈也!”碧眼金蝉石铸说:“贼人你必会水,要在你得力的地方与我动手,石大太爷是不怕的,由你去吧。”说着来在
河岸,只见贼人一滚身就跳下水去。石铸是水旱两路的英雄,在水内能使截爪镰,可惜不能带来,他也未带来水衣水靠,便拉单刀跳在水中。只见张黑虎正在水内,翻眼向这边瞧。石铸一语不发,摆刀分心就扎。张黑虎一闪身,二人在水里走了七八个照面,不分高低。张黑虎甚是着急,又两三个照面,已被石铸一刀扎在腰上。张黑虎觉着一痛,一张嘴咕噜噜灌了四五口水,手忙脚乱,刀也扔了,只得被石铸拿住,又灌了两口水,才提到岸上去捆好了,扛回三清观来。
这时纪逢春正在庙门首嚷说:“小蝎子,你往哪里去了?”
石铸说:“纪逢春,你可曾把贼人拿住了?武老爷往哪里去了?”
纪逢春本是个傻小子,又不会说话,听石铸问他,就说:“我和武杰正与两个贼人动手,他两人一上墙,我二人追上房去,他二人跳出庙去,我二人分头一找,连贼带武国兴都踪迹不见了。”正说着,武杰由外边进来,说:“吾追下两个贼人,至北边树林之内,见两个贼人绕树林逃去,我故此回来了,你石大爷可曾将张黑虎拿住?”石铸说:“已经拿住,咱们三人回公馆面见大人吧。”
纪逢春扛起张黑虎,三人就回嵩阴县,来到公馆门首,先把张黑虎交与听差之人,天已大亮。石铸同武杰、纪逢春进了公馆,见大人刚才起来,正在吃茶。石铸把拿张黑虎之事,回禀了一遍,大人点头说:“石铸,我有句话对你说,你别着急,夜内四更时分,有你家里人来送信,说你媳妇叫焦家三鬼带人背走了,我已派苏永福兄弟前去追赶,你们的邻居贾氏兄弟也追下去了。”石铸一听此言,咕咚一声裁倒在地。大人命人将他扶起,过了好半天,才醒过来,说:“好三鬼!我决不能跟你善罢甘休!”站起来就走。大人叫武国兴、纪逢春去帮着石铸拿贼。
他等走后,大人传嵩阴县三班升堂,审问张黑虎。先问卫辉府刘秉琦之女因奸不允,杀伤人命,临走又留下字句之事。
张黑虎都一一招认。大人吩咐交嵩阴县钉上刑具,把他入狱,这才将何天赐、李泰来传到当堂。大人说:“你女儿现在三清观空房锁着。何芳已被张黑虎所杀,老道也是他杀的。现已将张黑虎拿住,当堂具结完案。李泰来把你女儿领回,何天赐领你儿子的尸首,各具结完案。三清观道士刘道元,掩埋庙外,着本地绅董另外安置道人。”彭大人把事办完,吃过早饭,天有巳正,忽听外面一片声喧,苏永福兄弟二人来了。大人一见,细细询问说:“你等到三杰村,可曾将石铸之妻救回,贼人是否已经拿住?”
书中交代:石铸自西安府大人调他走后,三鬼气忿不平,回到军牢,焦义说:“你我这场官司是被屈含冤,父子六个叫彭朋斩了三人,你我又在此受罪,几时才能出头?”焦智说:“咱们先得有个投奔之处才成。逃军一走,不能回大同府,此时有赃官彭朋手下余党张耀宗做大同府总镇,他丈人铁幡杆蔡庆,金头蜈蚣窦氏,想必跟着他。”独角鬼说:“咱们不回大同府,你说上哪里去?咱们站起来就走,也没有人能拦住。”
焦智说:“咱们收拾好了,明天起身,奔河南二山营,那里有二位大王叫幌杆神大汉班山、铁头狮子班海,他们有个妹妹叫班立蛾,原先想给咱们五老爷,五老爷还不要她。他如今招军买马,聚草屯粮,是绿林合字都去投奔他,他待人不错。”三鬼商议好了,次日夜内就申军牢营逃走。看差人等知道,连夜禀知文武官,说三鬼逃军,立派官兵四面追寻,也未赶上。
三鬼来到二山营,见这个地势是两座山夹着一处寨,外面有一道河,非坐船不能过去。三鬼来到山口一瞧,这水由东山口至西山口有三里,由南至北也够五里,四外山涧流下来的水,
都归这河里,虽然是死水,倒也很深。焦智一捏嘴,打一声呼哨,只见东边柳阴深处,顺着河沿过来一只小船,船上的两个水手来到岸边说:“三位太爷要进山么?找哪一位?”三鬼说:“我们来找这山的寨主幌杆神大汉班山,我们兄弟三个,乃是大同府剑峰山姓焦的。”水手一听说:“原来是剑峰山活阎王焦振远的少爷焦家五鬼。”焦义说:“不错,正是我等。”水手说:“你暂且等等,我进去回一声。”焦义三人便在此等侯。
小船到了对岸,这北岸上有五间听差房,十个人该班,有事即往里回禀。船上水手说明焦家三鬼投奔之事,有人就跑进二山营大寨。
此时班山、班海还在大厅会客,此人乃是飞云僧尹明,他由秘香居盗珍珠手串,被欧阳德追到华阳庵,又逃到二山营来住着。今天正在喝酒,有人来报说:“剑峰山霹雳鬼焦义,带他两兄弟前来拜访二位大王。”大汉班山一听,说:“既然焦家兄弟前来,都是你我的好朋友,你我须去迎接进来。”吩咐喽兵齐队,大开寨门,用船渡过三鬼。班山等迎出寨门,众人见面,彼此行礼,各叙寒温,让至分赃厅大家坐下,从新摆酒。
众人正在吃酒,只见班山之妻柳氏、班海之妻杨氏,同着班立娥三个人上了分赃厅,三鬼又过来彼此见礼,落座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