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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山问道:“焦二哥,听说你们遭了一场冤屈官司,把你们发往西安府,你们是怎么完的?”焦义把逃军之事说了一遍,现因无处投奔,就来到贤弟这里暂且存身。班山说:“你们在西安府就没几个交友,为什么逃军?”焦义一闻此言,眉头一皱,说:“贤弟有所不知,我们弟兄遇了仇人,就是那盗玉马充军的碧眼金蝉石铸,他欺负我兄弟甚苦,我等又不是他的对手,故想借着贤弟的鼎力,帮我等到三杰村把石铸满门杀死。”班立娥听了就说:“急不如快,今天就走,我也帮着焦三哥去。”
商量好了,班山、班立娥同三鬼五个人来至三杰村,天刚掌灯,找着石铸的门,便蹿墙进去,要杀石铸的满门家眷。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回 三鬼定计害石铸 班山率众敌英雄
话说班山等来至三杰村,问明石铸的住居下落。众人进至院中,焦智在房上偷听屋中说话,那石铸正说到和焦家三鬼有仇,便由房上跳下,蹿出院子,连那儿人也跟他跑出去了。焦智说:“白来了,他要在家,你我不是他的对手。”正说着,只见石铸由街门出来,径往嵩阴县去了。
他几个人等石铸走远了,才进到院中。班立娥提刀进房,把使唤的婆子、丫环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她用刀一指刘氏,说:“你这妇人不准喊!”过去将刘氏倒捆二臂,用手绢把嘴堵上,背起来带着大众出了宅院。他们刚出院子,老妈子、丫头就喊说:“了不得!有贼把大奶奶背走了。”隔壁院中就是贾国梁,贾国栋哥俩,听见后连忙拿起兵刃,带上家人,点起灯笼火把,追出三杰村一看,却不知贼人往哪里跑了?有人说是往西偏北跑了的。
贾国栋派腿快的到嵩阴县给石铸送信。他这里聚齐村人追赶下去,有二里之遥,见贼人正在歇息。贾国栋一声大叫:“好大胆的贼人,竟敢抢掠民间妇女,你往哪里走?”那地理鬼说:“你们几位背着石铸的媳妇先走,我挡住后面来追的人。”班山说:“等我来迎他。”贾国梁一抖花枪,分心就刺。班山用
刀将花枪架住,跟着进身抡刀就剁。地理鬼也摆虎尾三截棍,劈面照贾国栋打来,贾国栋摆刀相迎。几个照面,被地理鬼一扫堂棍将贾国栋摔倒。幸亏众家人各往上拥,才把贾国栋救起来,背着送回家去。贾国梁一瞧兄弟受伤,自己心慌,也被班山一刀背正打在脊背之上,便往回奔走。
众人保护地理鬼,也不再追,往前要赶上班立蛾。这时有人一声喊,说:“好贼人慢走!你家苏大老爷同苏二老爷来也。”
这二人因有人到公馆送信,大人派他俩追贼,追到此处,知道贾国梁兄弟二人受伤,这才喊嚷起来。地理鬼对班山说:“这两个都是饭桶,无能之辈。”苏永福拉刀直奔班山,苏永禄是不得已而为之,也直奔地理鬼。这二人怎敌得了地理鬼与班山,走了有五六个照面,大爷就喘上了。苏永禄早就跳在圈外,用手中刀一指说:“焦智你打听打听,苏二老爷乃当世英雄,拿你们这贼崽子,真算不了什么,二太爷今天要拿住你们,到公馆去报功。”地理鬼说:“你不用练贫嘴,你过来!”苏永禄说:“虽不能拿你,我有一计,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只要我知道你的住处,就在本地面调官兵拿你。”焦智一听,这个主意真好!他与班山往西追上班立娥,一瞧苏永禄二人又跟下来了。此时天光已亮,只气得独角鬼焦礼直跺脚,说:“四弟,我挡住后头,不叫他们知道往哪里去,你看两个小辈又追下来了,待我前去动手,你走开,我来把他拿住。”一摆三截棍,跳过来说:“苏永福、苏永禄,你这两个无知鼠辈,快过来跟你三太爷比个高低!”
苏永禄知道不是独角鬼的对手,正在踌躇,见石铸拉着杆棒赶奔前来。苏永禄大声喊嚷说:“石太爷快来,贼在这里。”
焦礼一瞧,吓得魂飞天外,拉着虎尾三截棍说:“石铸,你女人已然叫我们背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活着?”石铸并不答言,
抖杆棒照焦礼就缠,焦礼也用三截棍照头打来。石铸往旁边一闪,杆棒一变招,就把独角鬼摔了个大筋斗,爬起来拉着三藏棍就跑,石铸上前就追。石铸有日行千里的脚程,这三鬼只是日行七八百。石铸追有一里多地,见那伙贼人已在眼前,内中有一个姑娘,好象背着一个人。石铸一声喊嚷,说:“你这一伙贼人,还不把人留下来!”班山说:“这一个就是石铸,你们前头走,我断后路。”焦礼说:“可要留神,他很厉害。”
班山赶过来,照定石铸就是一刀,石铸一闪身,跟进一步,一杆棒把班山摔个大筋斗。班山爬起来就跑,有半里地远,见焦义等在那里说:“我来挡后路,这叫车轮战法,把他累乏了,咱们拿活的。”石铸一瞧是焦义,心中明白他们使车轮战法,赶过去照着就打。焦义且战且走,石铸已累得浑身是汗。离三杰村已有三十余里了,贼人仍然倒换着抵挡石铸。石铸因有两三天没得歇息,这事很使人生气,又着急,只觉得眼前一发黑,哇的吐了一口血就栽倒在地。班山、焦礼正跑着,见石铸吐血栽倒,闭气身亡。班山说:“三弟你在这里站站,我过去拿刀把他杀了。”独角鬼说:“且慢,石铸这厮诡计多端,他必是追不上咱们,打算把咱们诓回去,要是被他围住,你我就得被擒。”班山说:“既是这样,咱二人走吧。”二贼提刀往前走了。
石铸连急带喘,气死过去。苏永福二人赶到,把石铸扶起,慢慢叫唤过来。苏永福说:“咱们两个把石大爷送至三仙庄,再作道理。”说着,纪逢春、武国兴二人也赶到了。苏永福说:“你二人往下追贼,我三人送石大爷回三仙庄。”纪逢春答应。
苏永禄背起石铸回至三仙庄,此时伍氏三雄已由京中回来。
他们在家内养息了一年,精神甚是充足。苏氏兄弟二人把石铸送至书房,把上项之事述说一番。伍氏三雄一所,说:“不陪
二位,我三人先追贼人要紧!“说罢,三人拉棒追贼去了。
书中交代,班立娥原打算将那妇人背回,给他二哥为妻,故没叫别人来换,自己也累了,说:“众位哥哥,你我找一个饭店吃饭,歇歇再走,也不要紧。”班山说:“前面就是仇桑店,你我到那里找一座大店,吃了早饭再回山,也不为晚。”
众人直奔仇桑店,到了村东头一看,是东西的街,路北有一座店,字号是“天成客栈”。冲门是影壁,转过影壁是北上房三间,东西厢房的单间不少,好大一座客栈。班山到这店中问道:“伙计,上房可干净。”伙计说:“干净!你们几位请来吧。”
班山带路,众人跟随来至北上房西里间,是顺前檐的炕。把刘氏搁在炕上,班立娥说:“叫她先透透风,别闷死了她。”
书中交代,这仇桑店是个大镇店,有一千二百户人家,倒有七八百家姓刘的,是开店的都姓刘。这店是花枪太保刘得勇、花刀太保刘得猛所开,掌柜的是刘得勇的叔叔,今年五十六岁。
跑堂的叫刘七,来到柜房说:“来的这几个人语音不对,形容各别,背着个大包袱,我瞧象个人,搁在了西里间,他们在外头坐着,不叫我进去。”刘掌柜说:“你就在外间屋去说话,我舔窗户纸瞧瞧。”跑堂的来到上房,说:“你们五位洗洗脸,喝碗茶,菜先要着,咱们这地方包办酒席,应时小卖,整桌、半桌、零用都有。”他们在这里说着话,老掌柜就在西面里间窗外,舔破窗纸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侄女。他想这其中必有情节,便回到柜房,叫他两个儿子来到窗外,把窗户的上扇支起来,下扇下下来,将刘氏慢慢的抱出,再把口中的东西掏出来,派人送到刘得勇家中,顺便给他送信,叫他快来拿贼。
班山要了菜,他们心满意足,刚把菜摆上,只听外面哗啦一声,众人齐声喊嚷,二太保带领徒弟前来拿贼。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七回 仇桑店太保捉贼 二山营侠义出世
话说刘家店的伙计把刘氏送到太保家中,那刘得猛、刘得勇正在院中教徒弟练把式,一听见姑奶奶被焦家三鬼抢走,幸亏落在自己店中,若到别人店中,这件事就坏了。二太保叫徒弟抄家,伙头前带路,又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上。跑堂的刘七正在店中跟三鬼说话,听见外头一嚷,班山拿起酒壶,就冲刘七砍来。刘七一闪身,往外就跑。班山、班立娥同三鬼跳在院中一看,见这些人各拿兵刃,刘得勇年有五十以外,身穿蓝绸裤褂,足下青缎快靴,手提杆棒照定焦义前心冲来,焦义用虎尾三截棍一磕,往上就打。那刘得猛摆刀直奔焦礼。众徒弟跟焦智、班山、班立娥杀在一处。
正在动手之际,瞧热闹的已将刘家店围满。忽然一阵大乱,从房上跳下一人,身穿紫花布裤褂,足登紫花布快靴,黑脸膛,雷公嘴,短眉毛,圆眼睛,手用短把轧油锤,来者正是打虎太保纪逢春。他跟武国兴追赶三鬼,见天已大亮,肚中有些饥饿,打算要找镇店吃点东西。小蝎子说:“我也饥了,你跟吾走,前面有了饭店就吃,吾是不带钱,先到前面一看,你在这里等我。”
武杰奔仇桑店而去,就把傻小子纪逢春扔在树林之内。他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自己也奔仇桑店来找武国兴。他瞧见路北店
前站了无数人,见人就问:“借光,我饿了,哪里叫我白吃?”
有人用手一指说:“那店里就白吃。”纪逢春认作是真话,来到天成客栈门口,说:“瞧热闹的,远着点,这白吃饭的有什么可瞧?”旁边就有爱说话的说:“你是来这店白吃?”纪逢春说:“我饿了。”那人说:“你饿了,好,这里大人给大份,小人给小份,大份是炒肉炖肉,一张大饼,两碟包子,两碟馒头;你要不饿给半份,临走还给四百钱。”纪逢春说:“是了,里头人大多了,你们挤不进去,把门关上。”那人说:“关着门,你怎么进得去?”傻小子说:“我会上房进去,找个地方就吃了。”一拧身蹿上房去,只见院里不是吃饭的,是打架的,他也不知道是谁打谁,摆锤就奔地理鬼,三五个照面,又奔花枪太保而来,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哪头的人?纪逢春跟三鬼动手,不多时又奔二太保,乱打一回,只累得浑身是汗。
正在难解难分,房上武国兴赶到。原来他把纪逢春扔在树林之内,是要来仇桑店吃饭。走到饭店门口,听说里面来了个傻小子,拿了短把锤乱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武国兴蹿在房上一看,说:“唔呀!纪逢春你这混帐东西,你不要乱打。”
他又对二太保说:“我们是钦差彭大人公馆的,大人派我二人帮着碧眼金蝉石铸前来拿贼。”说罢跳在院中,一摆刀照焦智就砍。纪逢春这才明白,便帮着二太保敌住三鬼。
正在交手之际,由房上又来了伍氏三雄,一声喊嚷说:“好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胆敢抢夺良家妇女,我等特意前来拿你!”拉出杆棒,跳在院中。三鬼瞧伍氏三雄一到,知道不是对手,一捏嘴,呼哨一声,众贼上房往北逃窜。伍氏三雄带了大众紧紧追赶。三鬼慌不择路,出了仇桑店,往西北走有三十里,就是二山营。来至一道河沿,三鬼和班山、班立娥都会水,五个人就跳下水去。伍氏三雄止住脚步,问二太保可
会水?二太保回说不会水;又问纪逢春、武杰,二人也不会水。
众人说:“往北看一道桥,可以过去。”
三鬼同班山在水内,见由二山营山口出来一匹驴,上面骑着一个年轻的少妇。这妇人浓妆艳抹,穿了一身华美衣裳,仔细一瞧,正是班山之妻柳氏金娘,后头跟了个和尚。原来是飞云僧尹明与柳氏通奸,所以尹明时常在班山这里住着。今日班山和三鬼奔三杰村,班海吃醉酒就一概不管,尹明即找了一匹驴来,驮着柳氏,想要逃走。刚出山口,正遇见班山、班立娥同着三鬼回来。飞云一瞧班山等浮水回来,恐怕他五人追来,赶紧打驴往西走去。班立娥说:“大哥,你瞧这是报应,咱们去背石铸的媳妇没背来,叫人家救去了,我嫂子倒跟和尚跑啦,这都是你交的好朋友,跟你还是盟兄弟呢?时常在咱们家住着,妻子不避,把我嫂子叫他给拐走了,照这样的朋友,你多交几个。”班山一瞧,气往上冲,说:“尹明你不该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你在我家,我待你甚厚,情同手足,你今把我班山一世英名丧尽,我把你拿来碎尸万段,也不解我胸中之气。”自己浮上北岸,便来追赶飞云。飞云一瞧他来了,把驴打得直跑。
按说他日行千里脚程,他这是难舍柳氏金娘。
正往前跑,只见从两边树林出来有二百喽兵,个个都是黄虎头帽子,身穿黄衣,上面有字,写的是“龙山练勇”,各拿藤牌一面。这有五十名长枪手,五十名藤牌军,一百名水军,各人拿着三截钩镰枪,头戴着分水鱼皮帽,身穿着水衣水靠。
这一百水兵,都能在水里三五天。这一百刀枪手,都能爬山越岭。当中一人,年纪二十有余,头戴麒麟盔,身穿麒麟铠,身高七尺以外,细腰窄背,五官俊秀,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似朗星,准头端正,四字方海口,怀抱宝剑,把飞云去路挡住,说:“你一个出家人,带了个妇人,这是你什么人?快说实话,
放你过去。“飞云说:”你不必管,骑驴的不是外人,是我嫂子往娘家去,她母亲病了,家里没人接她,我来接她。“只听后面班山说:”好飞云,你真人面兽心,我把你当知己的朋友招待,你竟到我家中把我妻子拐去,今天你休想逃去!“头前站定的那人便拉宝剑扑奔飞云僧。飞云伸手拉刀,照那人就是一刀,那人用宝剑往上一迎,呛啷一声响,把单刀削为两段。
只吓得飞云僧往圈外一跳,拨头往南边的岔路就跑,直奔河沿,顺着河沿往西逃走。要有人追他,他就下水浮水逃走;无人追他,他就由岸上走。焦家三鬼同班山、班立娥赶到,后面伍氏三雄喊说:“对面的贤弟,别放走那五个贼人。”不知这位使宝剑之人是谁,且声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八回 蒋得芳地坛传艺 马玉龙怒打恶霸
话说对面来的这位少年英雄,原籍京都顺天府大兴县,在安定门外镶黄旗老营房住家,乃是镶黄旗满洲人。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叔父婶母度日。他父亲在日,僧做过一任知府,因为官清正,宦囊空虚,又不应酬上司,来了查办事件的软差,没送官礼,便把他参了。他父气死,留下此儿,姓马名玉龙,也曾给他定下亲事,乃关知府之女儿。他父亲死时,他才四岁,多亏叔婶把他抚养大了,挑了一份一两五钱的钱粮;叫他在弓房拉弓,年已十二岁。
这天,他进安定门,走到了地坛墙脚根,见到两个老者。
上首一位,方面长须,身穿蓝绸大褂,足下青缎快靴,面皮微黑,重眉阔目,鼻如梁柱,花白胡须,手中拿着包袱。下首坐着的那位,年有六十多岁,身穿青绸大褂,足下青缎快靴;白面长须。小孩子正往前走,这两个老者把他叫住,说:“小孩站住,你姓甚名谁?在哪里住?我看你很伶俐。”小孩说:“我姓马叫玉龙,在老营房住。今天没上学,我进安定门内买零碎东西。”黑面老者就问:“你闲逛呢!家有什么人?”马玉龙说:“我家有叔父婶母,父母都不在了,我才念了两个月书,我叔父怕花钱,不叫我念了,晚上上弓房。二位老爷子在这闲
逛呢?“二位老头说:”我们时常在此闲逛,常见你经过,我们要收你做徒弟,你愿意不愿意?“马玉龙说:”二位老爷子教我什么?“那老者说:”教你练把式。“马玉龙说:”好!
我婶母不叫我念书,叫我赶驴去,我不愿意,又叫我叔父打我。
二位老爷子收我做徒弟,我求之不得。请问高姓大名?我在哪里练?“那白面老者说:”我姓蒋名得芳,绰号人称飞玉虎。“
那一位说:“我姓叶叫得明,人称海底捞月。你愿意就给我们磕头。”马玉龙一听就趴地下磕头,说:“二位师父在上,徒儿行礼。”蒋得芳把他往肋下一夹,进了地坛,到一个清雅之处,教马玉龙练了几路拳脚。马玉龙甚为灵便,一教就会。晚半天打发玉龙回去,说:“你到家不用提起练把式,天天就往这里来,你就说赶驴子去了,每日我给你二百钱。”
马玉龙自此以后,每日跟二位老英雄习练武艺,整整三年,练了长拳短打,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这一天,叶得明赐他一身麒麟宝铠,蒋得芳赐他一口湛卢宝剑,又给他五十两银子作为零用,说:“我二人要上浙江普陀山访友,你我师徒青山不改,细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二位老英雄走后,马玉龙把包裹银两和剑匣拿到家中收好,却不敢告诉叔父。叔父说:“你已十五岁了,也应挑份钱粮。”便叫他上弓房,定归日子前去。
一日,他叔父到他屋中找东西,翻出一个包裹,见有一口宝剑,几十两银子。叔父说。“怪不得他时常买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原来这孩子做了贼了。我马氏门中,乃是清白人家,除却养马当差,一向是安分度日。”正在说着,马玉龙自外面进来了。他叔父勃然大怒,说:“你这孩子甚不安分,这是哪里来的东西?快些说实话。”马玉龙说:“叔父你不要管我,我并没有做贼,这包袱宝剑是我师父给我的。”
他叔父说:“你趁早出去,我家中不能存你了。从今以后,不许你进我的家,你去自立门户,把我的钱粮也带了去。”马玉龙见叔父往外拉他,自己料想不走也不成了,就说:“叔父不必生气,明天一早我走就是。”他叔父赌气回自己屋中去了。
马玉龙进了屋内闷坐,对着一盏孤灯,自己思想:“我父母双亡,如今叔父往外一撵,又无亲眷骨肉,哪里是我安身之处?世间上的苦人苦不过我。虽有万种伤心,也只是唉声叹气,能对何人可言?”想到这里,写下了四句诗:万种忧愁诉与谁,对人欢喜背人愁;此时莫作寻常看,一句诗成千泪垂。
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已到三更之后,因实在无处投奔,又不能不走,自己不能睡着,恨不能一时天亮。坐够多时,他说:“天呀!你怎么还是不亮?”正是:白昼怕黑嫌天短,夜晚盼亮恨漏长。等到东方发亮,急忙收拾,包上麒麟宝铠,用剑挑了包袱,带了几十两银子,也未见他叔父的面,自己就出来了。
他想进安定门找一个朋友,信步往前行走,刚一进城,只见大道西面,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手提着菜篮油罐,在站着发愣,一见马玉龙过来,就把他叫住说:“大爷,借问一声,哪里卖油?”马玉龙一瞧,这位老太太必没上过街,连油盐店都不认识。马玉龙说:“老太太贵姓?没上街买过东西么?”那位老太太说:“今日我是头一天,用的仆妇昨日走了。
只为家中日用艰难,才把人辞去。不怕大爷笑话,我因找不到买油的地方,在这里站了半天了。“马玉龙说:”您贵姓?在哪里住?“老太太说:”就在这西面姑姑寺,姓关。未领教大爷尊姓,在哪里住?“马玉龙说:”我在安定门外老营房住,姓马名玉龙,眼前被我叔父赶了出来,今天也没地方住。“那老太太一听不是外人,便说:”你父亲是做过云南大理府知府
的德寿马大人么?“马玉龙说:”不错!太太怎么认识?“那老太太说:”我当家人做过永善县知县,名叫关荣。“马玉龙一听,原来是未过门的岳母,也顾不得害羞,就把自己无处投奔的事说了一遍。老太太说:”既然如是,跟我家去吧。到家中你两个人兄妹称呼,再过三年两载,择日给你们完姻。你从此可要上弓房拉弓,好挑份钱粮,去取功名。“马玉龙说:”是!“
带着老太太买了东西回家。那是一门一院,三间北房,一间东厢房做了厨房。老太太给马玉龙和关玉佩姑娘引见了。从此他就住在岳母家,找了个弓房拉弓,自己的这份钱粮,添补家中买菜,那几十两银子添置几件衣服,他在弓房也交了几个朋友。
转过年来,到了四月间,有弓房的兄弟富海、文成二人,来约他去南城听戏。这三个人吃完早饭,由交道口雇车出了前门,一瞧戏报子,就是查家楼热闹。文成、富海同马玉龙三人来到查家楼,买了一个座,正在前面,可听可看。刚才坐下,还没开戏,见下面上来四五人。头一位有四十多岁,喝得酒气醺醺。身穿宝蓝绸裤褂,手拿折扇,后面三人都是长随打扮。
来到马玉龙跟前,就叫看座的把这座腾出来。看座的说:“大爷来了,我单给你找个好座吧。这个刚坐了,不知道大爷出城,要有人送信,也就留下了。”那人喝醉了,他一听这话就把眼一瞪,说:“放屁!我叫你腾,你趁早给我腾,我不懂你什么卖不卖,要打算这戏馆子不愿意开,回头太爷就给你封门。”
看座的苦苦央求,他只是不听,站在那里直骂。马玉龙有点生气,有心问问他,他为甚不向我们说,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听不可。文成低言对马玉龙说:“了不得啦!这要座的是索皇亲那里的管家,叫童老虎。他倚仗索皇亲,在外面时常欺人,放旗帐,无所不为。”看座的只得过来向马玉龙三人请安说:“请你三位让一让,这西边有一张桌儿,改天再来补情。”马玉龙
听这人苦苦哀求,自己是个慈心的人,就说:“伙计,我三人过那边去吧。”文成、富海都答应,三人过去了。
那童老虎四人坐下,见外面又进来五六个不安分之人,拉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买卖人,来到童老虎面前说:“童大爷,我说把房子卖了给你钱,你今天又把我拉来。我赵振邦并不坑人,我借你一百吊钱,每月十吊的利钱,我也没落下。”童老虎把眼一翻说:“我这钱,你使三年多啦,今日你急速还我三百吊钱算清帐,要不然,你把你女儿给我作姨奶奶,省得我买一个侍女。”赵振邦说:“我女儿有了人家,不久就来迎娶,童大爷不要开玩笑。”童老虎借着酒胆,一伸手就打他一个嘴巴。
赵振邦掉下一个牙来,流血不止。童老虎还在那里骂。马玉龙实在生气,过去一伸手便把童老虎抓起来,往下一扔,登时身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回 英雄卖艺遇老侠 豪杰避罪占龙山
话说马玉龙路见不平,把童老虎抓起来扔下去,登时身死,连戏也停住了。本地面官人到来,听戏的人都嚷道:“楼上把索皇亲的管家童老爷扔死了!”官人上来问:“哪个是凶手?”
卖座的一努嘴,马玉龙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位贤弟回去吧,官司我打了。”富海、文成无法,二人只得走了。
官人把马玉龙锁上,带到城司。老爷升堂一瞧,见马玉龙五官俊秀,不过十六七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查家楼听戏,因何把童老虎打死?从实招来。”马玉龙说:“我是镶黄旗满洲旗人,当养余兵,今天同着朋友在查家楼听戏,这童老虎一逆戏楼就骂。旗人跟他素无冤仇,是他酒醉狂言。有一个姓赵的,叫赵振邦,欠他一百吊钱,每月利息十吊,三年来并不欠他利银。他跟姓赵的要三百吊钱清帐,这还不算,他又要以帐目折算人家的姑娘。姓赵的说,他女儿已有夫家。童老虎举手就打,开口就骂。是我过去将他举起摔死,旗人给他抵命。”老爷派仵作到查家楼验了尸首回来,当天就把马玉龙送交刑部,收在南所牢里。
马玉龙自生人以来,也不曾打过官司,这是头一回。来到刑部二瞧,这牢头禁卒甚是厉害。看铺的一瞧马玉龙虽是个小
孩,却是人命重案,给他上了手铐脚镣。看铺的说:“姓马的,你有朋友没有?”马玉龙说:“我没有朋友,你就是我的朋友,你多照应我吧。”看铺的说:“我告诉你,我们靠山的烧柴,靠河的吃水,无大有小,无多有少,你有朋友见我们吗?”马玉龙说:“我也没朋友,我也没钱,你怎么办,怎么好!”铺头告诉禁卒,把他给鞭起来。马玉龙一上鞭床,天有二更,自己难受,一拱身就由鞭床跳起来说:“众位朋友;我要失陪了。”
看铺的说:“你哪里去?”只见他蹿出院去,一拧身就没有影子。值铺的便直嚷起来说:“了不得啦!收的凶手越狱了!”
马玉龙蹿出狱去,来到他岳母家中。岳母说:“听说你打死了人,我正不放心。”马玉龙说:“岳母,我实对你说吧,我师父教给我飞檐走壁之能。如今在这京城不能存身了,我这一走,不定几时回来。”岳母说:“今后你夫妻怎么办呢?”马玉龙说:“我不是丧尽天良,你老人家另找名门吧。”关玉佩说:“我不是不知羞耻,这话不能不说了。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你走后我可以等你十年八年,就是你不回来,我可以削发为尼。”马玉龙说:“既然如是,我鳏居一世,非你不再另娶。”老太太从箱内拿出一支白玉莲花,折为两半说:“日后你夫妻对上莲花,算是夫妻团圆,千万不可遗失。”马玉龙收拾起来,把麒麟宝铠和宝剑包好,给他岳母磕了头,站起来蹿房越脊,出城往西路走去。海角天涯,竟没有投奔之处。
这天到了庆阳府。盘费也没了,只得在庆阳十字街热闹的地方,把包袱一搁,宝剑往地上一放,自己往当中一站说:“穷人当街卖艺,虎瘦拦路伤人。在下是外路人,因到贵方宝地投亲不遇,袋中空乏,我自幼练过一两着笨拳,不知道贵处老师子弟在何处,知道可以登门拜访。众位,踢过一趟腿,打过一路拳,下来帮我一个场儿。都是学徒的老师子弟,天下把式一
家,大家是武圣人的门徒。众位有钱帮我个钱,没钱帮我个人缘,大家给我站脚助威,我就知情。“说完话,打出一趟拳脚,真正出奇!怎有赞为证:跨虎登山不要忙,斜身绕步逞刚强。上打葵花式,下踢跑马桩。喜鹊登枝檐边走,金鸡独立站中央。霸王举鼎千斤式,童子翻身一炉香。
练完了,气也不喘,面不改色,真是行家瞧门道,力巴瞧热闹,一着一式,样样都好。大家齐声说好,真有人扔钱。马玉龙一想:当初师父嘱咐过几句话,一不准卖艺,二不准做贼,三不准当番子。如今出于无奈,不能饿死,只得卖艺,就是师父知道,我是为燃眉之急,他二老也难怪我。我但有一线之路,决不卖艺。这些人给完了钱,足有两吊。
马玉龙正练得高兴,由外面进来一位老道,扛着铁牌,夏天时候还戴着道冠,身穿棉道袍,百纳千层,来在场子当中一站,一语不发。马玉龙说:“道爷,你在这里站着,叫我还怎么练?”老道把铁牌往地上一放,一指马玉龙,一指铁牌。马玉龙看他的意思是叫我拿起来,便把宝剑往地下一搁,过去一抄铁牌,使尽力气,却分毫不动。马玉龙只顾拿铁牌,一回头见老道把他的包袱宝剑拿走了。马玉龙吓得惊魂千里,随后就追,大声喊嚷说:“老道你趁早给我,万事皆休。”直嚷得舌干嗓哑,老道仍不闻不问。追出有四里之遥,老道才站住了。
马玉龙说:“道爷别开玩笑,你拿我的包袱宝剑干什么?”老道哈哈大笑说:“我瞧你练宝剑,你的武艺不过十分之一,赢得力巴,赢不了行家。你若不信,把宝剑给你,你能沾着我的衣裳,就算你蠃。”马玉龙说:“老师父,弟子不敢,知道仙师是世外高人。”又趴地下磕头,说:“此时我无处可投,只求你收我做个徒弟,学习能为。”老道哈哈一笑说:“你既认
我为师,跟我去把铁牌拿来。“师徒回到练把式的所在,见老道单手就把铁牌拿了起来。这铁牌的形状就仿佛打执事的”肃静回避“牌那样,重够五百斤。
老道带着玉龙回转云汉岭,过了青竹山,拐过两道山弯,就是青竹观。这里真是山青水秀,地僻村丰。及至来到山门,上面写着“敕赐青竹观”,一副对联写的是:天地间一轴大画,乾坤内两颗明珠。
老道一拍门,出来两个道童,把玉龙带进山门,由大殿往西,进了八角月亮门,院内栽松种竹,来到北房,马玉龙说:“师父请上,弟子重新磕头,适才大不恭敬。”老道在上面,马玉龙跪在地下,磕了八个头,说:“师父你贵姓?”老道说:“我复姓诸葛双名山真,江湖人称龙雅仙师铁牌道人。”玉龙磕完头起来。老道自里面拿出一部《达摩老祖易筋经》来给他看,又把他的手拉过来看了,再看他的眼神,知道他还是个童子。自这日教给马玉龙鹦爪力重手法、一力混元气,还有《达摩老祖易筋经》,杆棒一条,宝剑一口,各样兵刃的招数。
住了三年,各样练了八九成。龙雅仙师遣人把金眼雕找来,说:“给你收了个师弟,你把有头有脸的请几位来,给他见见,久后他出去,好照应他等。”金眼雕遵命,请了知己的侠义十多位,在青竹观,大家给马玉龙送号,称为忠义侠。众人又送他一身衣裳。这龙雅仙师能算奇门遁甲,便叫他奔龙山去找立身之地。
马玉龙这日奉师命下山,往前走了几天,也不知龙山的所在。只得沿途打听。这一日正往前走,只见山路崎妪,眼前有一带树林。刚走到树林,忽听里面一棒锣响,出来了无数喽兵,把马玉龙去路挡住。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回 为找镖水斗霹雳鬼 斩班山兵定二山营
话说马玉龙抬头一看,见树林中出来百余名喽兵,各执刀枪棍棒,为首一条大汉,身高八尺,膀阔三停,面如刀铁,黑中透亮,粗眉大眼,手使一条浑铁棍,一声喊嚷说:“对面小辈!趁早留下买路金银,饶你不死!”马玉龙说:“小辈好生大胆,通上名来,你家好汉剑下不死无名之辈。”黑大汉说:“你家寨主姓胡名元豹,外号人称铁臂猿。”马玉龙说:“你过来,若赢得了我手中宝剑,我给你留下买路金银;若赢不了,我结果你的性命。”胡元豹举棒照马玉龙就打,马玉龙往旁边一闪身,用宝剑往上一扎,贼人将棍往里一撤,又往外一蹦,马玉龙蹿在贼人身后,用脚一挂贼人的腿,那贼人往前一跄,便咕咚栽倒。马玉龙一脚把他蹬住,问道:“小辈愿死愿活?”
胡元豹说:“我愿活,你叫我起来,有话和你商议。你要不愿意走,我这山寨正短帮手,让你为主。”马玉龙这才放他起来,说:“你这山寨有多少喽兵?”胡元豹说:“本山有二百多人,一年光是这山的果树,这些人就吃不了。你既是愿意在这里,兄长请上,受我一拜。”马玉龙说:“你今年多大年岁?”胡元豹说:“我今年二十五岁,咱两交友不论年岁,我认你做师兄,你是小哥哥,我是大兄弟,咱们上山口吧。”叫喽兵过来,
参见了新寨主,众人回到山寨。马玉龙一瞧,这山前通大路;后路通渭水,山高有数里之遥,上面方圆三十多里,真是英雄用武之地。
马玉龙自到山寨,立起镖旗来,在此处招军买马,聚草屯粮。又在各处贴示,如有客货,不拘往哪处走,只要起票插镖旗,如有失落,照数赔补。从此一立镖局,四外客官都齐奔龙山镖,走在道路之上,真是太太平平,没人敢截。也有失落的时候,马玉龙便亲身去把贼战败,把镖要回。如是者二年,远近四方,无人不知。
这一日有绸缎客人的十万镖走到二山营,被幌杆神大汉班山、铁头狮子班海截击了。绸缎客人跑回龙山,哭诉前情。马玉龙立刻点起二百虎头兵,由这伙绸缎客人引路,正遇见飞云僧带着柳氏逃走。马玉龙把飞云赶走,把柳氏杀了。这个时光,班山、班立娥同三鬼由东往西跑,离马玉龙不远,又往北跑,要进二山营。那伍氏三雄等见了马玉龙说:“马贤弟,别叫他五个贼人走了。”马玉龙刚要往前追,一瞧那五个贼人都跳下水去,游着进山去了。马玉龙见过伍氏三雄,问了好。伍氏三雄说:“听说贤弟在龙山开镖局子,我早想瞧你来了,只因在京开了两个黄酒店,老没回家。新近在家住了几天,只因活阎王焦振远的儿子焦家三鬼,把我内弟碧眼金蝉石铸之妻背出来,到了仇桑店,遇我们舍亲把人救下了。贤弟,我给你引见几个朋友。”一指刘得勇二人说:“这是我内弟石铸的内兄,花枪太保刘得勇、花刀太保刘得猛;这是龙山的忠义侠马玉龙,你们哥儿多多亲近。”三人彼此见札,又把武杰、纪逢春也引见了。
纪逢春、武杰说:“我二人奉大人堂谕,前来拿贼,如今叫贼人跑了,如何交代?我二人要进山去打探贼人下落,回来
再请众位,帮着进山拿贼。“说罢,二人往北进了山口,一瞧是一片大水,东至西够五里,南至北也够五里,无船不能进去。
武、纪二人见由东边过来一条小渔船,上面站着一人,年有三十以外,面皮紫黑,浓眉大眼,头上花布手巾罩头,身穿一件单坎肩青布中衣,脚穿两只草鞋,手拿撑船篙,后舱有个小孩掌舵。武国兴、纪逢春说:“打鱼的,把我们渡过去,我们给你几个钱。”这打鱼的说:“二山营军令甚严,只许我们打鱼,不许我们渡人。要偷着渡人,一知道就把我们杀了。你们二位进山有什么事?”武杰说:“我们来找二山营的山贼。我且问你,这山里就是山寨,没有住户人家么?”渔人说:“没有,这山寨来往的就是喽兵,不许闲人进去,若叫他们拿住就得死。”
武杰二人艺高胆大,跳上那条渔船,使船的便撑到河当中,说道:“你二位拿出钱来,船家不打过河钱。这要叫他们里头大王知道,连我们的性命不保。”武国兴囊中没多钱,只有几百散碎钱,纪逢春腰中也未带钱。武国兴把钱掏出来搁在船头之上,使船的一瞧,连连摆手说:“这几个钱不行,你两个人过去,至少也得十两银子,有就把你渡过去,没有我再把你渡回南岸。”武国兴一闻此言,说:“你们这些东西甚是可恶,我没带银子,由此渡到北岸,这也不少了,你们真是在山野之地讹人。你把我们渡回南岸吧,我们不过去了,拿了银子再过去。”
使船的说:“不成,不能再渡回你去。”又告诉小孩说:“咱们下水。”二人扑通跳下水去。武国兴两人都不会水,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纪逢春说:“好!咱们熬着吧,饿死为止!”
武国兴正闷着,忽见船头一起,船尾一落,小船一翻就把二人弄下水来,几个水手将他二人拉上北岸,四马攒蹄捆了,送进二山营面见大汉班山。
外头伍氏三雄同二太保与马玉龙六人站着说:“这二山营
不会水不能过去。“马玉龙说:”我带着的这二百人都会水,你五人不会水不要紧,都坐藤牌上,四人送一位。“马玉龙派人将藤牌放在水内,将他五人送到北岸。马玉龙带着众喽兵浮水过去,一直往北,来到寨门一瞧,只见寨门紧闭。伍氏三雄上前打门,里面无人答言。三人蹿身上墙,过了两层院子,一瞧是十间分赃厅,东西各有配房,正当中坐的班山、班海,东边是焦家三鬼,西边是班立娥,两边站定二百名喽兵。只听班海埋怨班山说:”你们上三杰村,就该把石铸媳妇一杀,把房子一烧;要背她来,就该径直回山寨,又到店中叫人家救下了。
后面既有人追来,你等就不应该回山,这就叫引虎入穴。“焦义说:”三哥不要埋怨,这不是拿住两个了,我想后面的再不敢进来。“伍氏三雄在房上听得明白,知武、纪二人被擒,不知死活,便往下一跳,大嚷一声,说:”焦义、焦礼、焦智,你几个囚徒从西安府逃军,就该奉公守法,又无故抢掠民间妇女,这是你等自己找死!“说着各拉出杆棒,在院中一站。焦家三鬼拉虎尾三截棍,蹿过去就要动手。班山、班海也脱了长大衣服,正要准备动手,只听得外面一片声喧!马玉龙已率众杀进了二山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一回 焚山寨玉龙归山 丢钦差群雄私访
话说马玉龙拿剑劈开寨门,率众进了山寨。刘得勇摆枪战住班山,刘得猛战住班海。那班立娥到马玉龙的面前一看,见他生得面如傅粉,双眉带煞,二目有神,鼻如玉柱,四字方海口,俊俏人物。就向前一凑,用刀一指说:“哟!来者那位,你是何人?先别动手,姑娘有话和你说。”马玉龙抬头一看,见迎面站定一个女子,长得十分美丽,雪青洋绉手帕包头,上身穿一件蓝洋绸短汗衫,系着一条银红色汗巾,葱心绿洋绉的中衣,足下南宫缎红鞋,月白裹脚,鞋帮绣的挑梁四季花。面似桃花,眉舒柳叶,唇绽樱桃,杏眼含情,香腮带笑,拦住马玉龙并无动怒之心,笑嘻嘻唯有爱慕之容。马玉龙用剑一指说:“那女子闪开,我乃龙山公道大王忠义侠马玉龙,皆因班山、班海不知事务,撕我的镖旗,劫下了镖,我今特意前来要镖。
你这女子快闪开,叫班山、班海过来跟我动手,我乃堂堂英雄,岂肯跟你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之辈动手!“班立娥一听并不嗔怪,还是笑嘻嘻地说:”原来是马寨主,寨主有几位压寨夫人,你今多大年纪,镖是我们劫了,你不要生气,如数还你。“
马玉龙说道:“放屁!哪有这些闲话,还不与我闪开。”班立娥一听,恼羞成怒,照定马玉龙就是一刀。马玉龙见她举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