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传正明集 - 第 7 页/共 16 页

扫茔拜墓,岁有定期,在常人不过奉行故事。一经仁人孝子之钦承,最足考见性真。不知秋霜之伤怀,更逾春风旅馆之孺慕,倍甚栗里。敬觇伤心诸诗,字字泪珠,句句心血,铁石人闻,亦当顿足。金华、雨亭二公,固可即诗以徵其孝矣。而元德之笔不忍举,痛不成书,无字之什,尤足动人孝思,不应以工拙律之,亦不得以有无论之。彼孝行有亏者,何堪同年共语哉?曹承恩督兵南豫正宜尽忠矣,惟忠臣出于孝子之门。孝心有亏,即忠心有亏也。而毛氏偏执,寇氏强悍,皆承泽之忿戾习惯,不足以戒其妻与嫂,实即承恩之不能齐家,以化其妻与弟之夫妇也。君子曰:“欲全其忠,当先课其孝。”故继伤心诸诗,而连类及此也。然而申孝思等,即以劝善为心,以惩恶为念。遇曹氏家风,吾恐前之作诗搁笔者,亦将对此而束手矣乎。 理注: 上回说李杜二人,是有字之诗,申孝思乃无字之诗。追思慎远,比那有字之义更甚。有严氏说出念佛道场,正是要一心念佛,方能克除毛、寇二贼。曹德霈,有德泽霈林,又生下承恩获福。从观音堂内,回光反照,照出毛、寇来,理应灭除,以后承恩承泽,以心为君王,以忠臣为善,意中助行矣。 偈云: 除邪崇正是真谛,助法道品培净基。 毛寇去尽证三昧,心空及第见如如。 第二十八回作谣言央人代笔写回信大义参天 话说曹承泽报了姓名,并言有所求。李金华问其来意,曹承泽将其兄现居何职驻扎何处,一一说明。复又道:“只因吾兄久不在家,家道甚是不和,全是吾嫂毛氏一派之过。【寇氏之恶,你怎不说。】又兼其兄毛胜来往传说,将吾兄的心也就闹的变了,分文不往家捎。不顾兄弟妻子,还是小事,吾们老太太他也置之度外。昨日又来一封信,要将吾嫂接向河南。吾想:“他到河南。他的嘴得由他说,又不知咕哝些甚么。所以到此,求众位先生写一封回信,务必使吾兄别软了耳朵。”【你只管由他咕哝去,恐令兄抡起刀来,不听他那一套。】李金华道:“者管务中,也准带家眷么?”曹承泽道:“在营外租两间房,也将就的。”【胡说!不许者样。】李金华道:“他那来信这看的不?”曹承泽道:“并无秘语,有何不可?”李金华道:“既然可看,可以取来,照来信应答。阁下并可将令嫂劝解两句,总是不去为妙。或去或不去,问个明白,再写回信,【不问明白,不敢代笔,细极。】也不为迟。”曹承泽道:“他心心念念想着去哩,如何挡的住?”李金华道:“阁下拿信去罢,吾看个明白,再作计议。”【不看明白,又不敢代笔,细极。】 曹承泽听此,遂去拿信。不多一时,转回庙来,将信递与李金华。李金华看了一遍笑道:“阁下爱喝两盅么?”曹承泽道:“从先爱喝,早已忌了。”【见君子而后。】李金华道:“令兄还是怕阁下贪酒,忌与不忌总要少喝才是。喝多了酒,没有甚么好处。第一言语不准,第二酒能助胆,恐遭凶事。【后之贪酒者,当遵李先生之诫言。】再者者身子也受病不轻,依此来信,令嫂更去不的。上面话语于令嫂大无益处,你想者武将作为多多卤莽。向传说不一他不辨真假,还有甚么善教训好结果。总是阁下善为说词劝的。令嫂不去才好,况且令嫂总有点不好处。也不是不能感化的。”曹承泽道:“吾才到了家中,劝了他两句,他一定要去,那是万万挡不住的。即求先生动动大笔罢。”李金华遂提笔写了一封信,念与曹承泽听道: “谕承恩知悉,自吾儿受职以来,吾有不胜喜者,更有不胜惧者。后督兵南下,吾之惧尤莫以复加,兵者正也,将以正天下之不正者。倘有不正,其害民甚矣。民为吾君之民,爱民始可为忠君。君为天下之君,忠君始可为孝亲。苟事君犹有孝亲之想,便不得谓之忠,即不得谓之孝。必须一切扫净,只存一个事君念头,方无愧为忠臣,乃无愧为孝子。吾儿不察此义,来信之中,句句是家中事务,吾恨已切齿,又欲将汝妻接去,吾之齿更将□碎。汝在外之心,将君置于意外,徒以孝亲之言书于笔下,焉得谓之忠哉?又何以谓之孝哉?自古‘忠’、‘孝’二字两不相离,惟武将尤宜深识。当其领兵时,吾君望其除贼以安良,不能正兵心反放之纵之,除贼乎?添贼乎?当此之时, 圣君在上,虽有逆匪作乱,亦难树帜不倒。然为帅者,不能勇猛向前,竭力报国,以势压人,以财立志,以至兵心不服,民遭涂炭,猥曰一人无福,万民遭难,是诚杀不容恕语。操兵权者,必须视兵为兄弟,不知小有委屈。规之以正,用之以又将见兵无不正不义者,始得共力破贼。如将众兵视为从役,再勒饷不发,刻入私囊,朝廷无限恩泽,隐于黑暗,兵之正者难得一人,非不安于正也,衣食逼之耳。贼害民,兵亦掠民;民畏贼,民尤畏兵。朝廷使之安民剿贼,而竟顺贼厉民,天下日乱,不倾颓者几何哉?吾君即有莫大福力,其奈之何?惜吾乃是女流,不能操刀割尽贼臣头,吾儿当成母志。至于汝弟,已将酒忌清,久不沾唇,少有差池,自有为母领略,何用汝分心及此?吾本不令汝妻南下,奈母命有不若夫命者,其亦三从从夫之意乎。吾不胜笑极,继而思之,更不胜哭极矣。草草书成,吾目怒望河南,母氏切嘱。”【读金华代答曹氏子一书,如读一部精忠传。虽一纸家书而句句机锋,言言斧钺,词严义正,真是春秋笔法。不独令曹氏子一惧,更令天下奸贼党共相深惧。】 曹承泽听毕,亦不深懂。李金华道:“大丈夫其言如矢,【故发而皆中。】阁下所言,今已呈明,令兄吾观阁下甚有丈夫气。【果然丈夫,寇氏将煞威矣。】不知令兄亦如此否?吾听阁下之言,令兄必有不如此者。少有此气,焉得听传言?又焉得耳软以听妇言呢?阁下虽有兄弟,亦当自立家风,万不可与令兄一样软耳。哈哈哈哈,拿着男子汉,如惑于妇言,其不如妇人也多矣。尚得仰面朝天么?”曹承泽只好连连答应,拱手谢过而去。不时复又转回,笑道:“此信未复,伊信又来,即请先生一看,念来一听,”李金华接过,拆开看了一遍,说道:“者是怎么个事呢?”曹承泽道:“写的甚么?”李金华道:“你先坐坐,吾想想者是怎么个事?”【不有者封信,曹承恩之为人,跳到黄河洗不清矣。】曹承泽遂坐在一旁,只听着。下回分解。 注解: 事君以忠,人臣之分也。要之不外尽已中心之二义,饰忠者,无尽已之诚,故饰忠非忠也。沽忠者,无中心之致,故沽忠亦非忠。未仕首言孝,已仕则论忠。未有不孝而克忠者,亦未有不忠而尚谓之孝者。盖忠可该孝,既尽忠不可复言尽孝。孝不该忠止言孝,便觉有亏于忠。大法以察吏为忠。小廉以爱民为忠,文官以致君泽民为忠,武弁以除暴安良为忠,忠可塞天地,非有参天两地之才,不得谓之真忠;忠可造乾坤,非有旋乾转坤之能,不可谓之精忠。李金华以真忠望人臣,故不觉以精忠寄书信。纲云大义参天,真可谓参天之至论也。 理注: 上回以孝字为主,以忠字为用。忠君即是爱民,爱民就是新民,皆不出乎恤贫会之外者。曹承泽,找李金华看信,李金华真智慧,能决断一切。李金华于曹承恩写回信,信内大忠大义。一段尽是平贼。灭寇,精忠保国,大义保国,实是爱民。爱民就是新民,凡学道者,观天下为一家,观万物可以同体。人身为小天地,心为主体。意为君用,诚意正心。以此推去,进道不难矣。 偈云: 世人学道要实行,须得诚意罢心恒。 忠君孝新佛家宝,龙华三会元相逢。 忠君心意正,孝亲本道生。 圆明心孤月,何处有尘情。 第二十九回讲家书承泽回心谒禅林陶同议馆 话说曹承泽坐在一旁,李金华将来信仔细阅毕道:“者信与前信怎么大不相符?”曹承泽道:“者可不解,先生可仔细念来。”李金华道:上写: “叩请母亲大人安,男承命行师驻扎于新息、信阳等处。军务匆匆,难以备禀,即萱堂之福寿,私祝亦有所不暇,故慈谕屡下,未敢与闻,凡有家书,尽归箭袋,俟凯歌奏毕,自当一一请出,稽首拜读。男承恩谨禀。” 曹承泽听毕,向李金华拱手道:“弟不通文义,先生讲个明白。”李金华道:“信中大意,甚属深奥,非草草可讲者。兄台既然下问,敢不直言者,承命行师,是承天子之命而行师也,者命便重极。新息、信阳皆河南邑名,至于军务匆匆,难以备禀,便有忠心耿耿,不敢顾孝意。下边萱堂福寿,私祝不暇,者便是忠极忘孝。而孝更大者,后面言有家信,屡到营中,不敢启视,是恐分心家务,难以勤王。所以收于箭袋,带于身旁,虽不拆阅,亦不敢置于身外而轻母命。必须剿净贼寇,上报朝廷,方无挂碍,然后捧读令堂大人慈谕。者是一团大意。【前书写的何等严厉,后书讲得何等痛快。为人谋者,可不效诸。】况且内中尚有无限细微,一切言词,觉与刚才所写之信,大有符合处。令兄乃忠臣孝子,【曹承恩身分心地,于此已见大概。定不容毛氏兄妹猖獗也。】阁下莫轻视之,【亦当自立家风。】但不知前信从何而来?为何两相刺谬?者信是谁寄来的?前信是谁捎来的?”曹承泽道:“者信是顺天府马递捎来的。前信是此庄毛胜带来的,他系吾兄内兄。”李金华道:“全不能是假的呀,怎么者样?那位毛兄台现在何处?何不邀来问问。”曹承泽道:“那个人一点准头没有,问他做么?”李金华道:“虽然没有准头,他总知前信的根由。前信若真,者信必假。【真假如不辨,曲直从何分。】不知是怎么闹的?”曹承泽道:“家里的事都是他南北传传的,【小丑跳梁,难逃漏网。】总不必问他。”李金华道:“他也认的字呀不?”曹乐泽道:“干自的,他还会写两笔哩。”【你还不知上了他的当哩。】李金华道:“他的笔迹,也有人认的么?”曹承泽道:“吾可就不懂的了,怎么认的笔迹?”【真是睁着眼的大瞎子。】李金华道:“不用说者糊涂话了,家中也有他写的字没有罢?若是有,拿一张来吾看看就是了。”曹承泽道:“没有他的字,从先求他写过封一信,也没有与我哥哥捎去,早已没了影了。”李金华道:“他也不能写假信哪?者也定不住,【猜得是。】你找找去罢,者个事吾实在是纳闷。”【戏台底下落泪。】 曹承泽遂到家中各处搜捡,拿了一些破烂字、纸,到了庙中递与李金华,道:“先生找找罢。”李金华翻阅一遍,可巧找出一封信来,尚未拆封,遂打开看了一看,尽是向曹承恩要钱的话头。【只知爱财者便使不得。】那字迹与前信毫无差别,【代人证明毛氏兄妹自相矛盾。间人乎,间己乎,鼠辈行踪,难掩李公法眼。】遂向曹承泽道:“者么看起来,那封信大约是假造的罢。【谁说不是呢。】他者是图么?”【一问毛胜便知分晓。】曹承泽道:“怎么着是假的?吾把他者个猴儿崽子,可了不得了。”说罢,起身便走。李金华将他拉住道:“做甚么去?者埋怨的人家么?没有家亲万引不进鬼来,还是自怨自己。莫怨他人。就如者封信罢,一派是要钱,就大大不是。你想令兄领兵在外,虽有俸禄,那官场中的事,也是多多的。若有余资,除非是刻酷兵饷,不然,就是抢夺平民。【必然必然。】他作的是清官,那有钱往家捎?者不是陷他于不义么?【痛论。】至于毛胜者事他是自找的,只好任他去。令嫂可千万去不的了,阁下多费点唇舌,总要挡住他。”曹承泽道:“挡不住呢?”李金华道:“怎么挡不住?只要诚心,说些好话,将信中来由细为说明,【未必能。】自然挡得住。吾还有几句粗言,阁下愿听否?”曹承泽道:“甚么话罢?” 李金华道:“令兄尽忠于国,阁下即当全孝于家。一来叫令兄放心,二来令堂大人也舒心。【各尽其道,两全其美。】要知者点细密,全在妇人身上,第一不可听妇人之谬言。【那聂百福之耳,为甚被雷抓去,那不是听老婆话的样儿么。】你想他乃异姓人,因他身上,疏间父母,离背同胞,【寇氏欠教,不言而喻。】孰重孰轻?阁下可细思之。若不知此,那不孝之名,还是小事,本身就有不测之祸。别说五二八三,甚么也不怕。总要事事从理,不可任意。令兄既然高升,能不提拔阁下?修的端端正正的,还要居官哩。况且尽力行孝,自然有番好处,岂不知青天不负好心人么?”曹承泽道:“先生说的真是好话,吾当从之。”【闻言知非,究不失丈夫气,然非李先生善用激将法,其不流入凶徒者几希。】今日暂且告辞,过日再谈。”李金华道:“千万莫找毛胜去,闹出乱子来,没有甚么好处。还得好言安慰令嫂,莫使南下。”曹承泽道:“是了是了。吾明日再来,还求先生写信哩。”李金华道:“不必写了,捎了去,令兄也是不看。”曹承泽道:“他怎么不看?”李金华道:“信上说是不看呢。”曹承泽道:’者才打牙哩,才刚写的那封信,吾已竟交给府里人们,还求打官封捎去,【正要你捎去才好,令兄自必珍藏。】者不是白费心么。”李金华道:“已竟捎去了,就捎去了罢。” 曹承泽者才告辞而去。到了家中,将毛氏劝解了一回,毛氏竟是不听。遂又苦苦央告,毛氏依然不听。【曹承泽秉性直率,那能善于说词。虽苦苦哀告,其言亦未必中。】寇氏见其夫如此,遂厉声道:“你也不知管他做么。”【泼妇样。】曹承泽听此,举手将寇氏打了两个嘴吧子,【有你的。】亦厉声道:“甚么事也有你。”寇氏道:“你打罢,【要洒赖。】你嫂子待你有甚么好处?”说罢,遂着头撞来。【是要放泼。】曹承泽见其发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遂手打脚踢,闹了一顿。【叫你也经经者利害。】寇氏何从经过者个,遂欲跑向母家。曹承泽又赶回来打了一顿,【叫你大经经者利害。】仍是不怕,【不愧其姓。】撺了个空子。竟是跑去。霎时之间,寇氏兄弟来了一群,【调到贼兵。】满口里不干不净,【心里本不干净。】骂上门来。【如骂阵者。】曹承泽看见那样,遂自思道:“无怪乎李先生说,妇人不好,真是不错。”遂拿了一根棍子,闯出门去。【未挂免战牌。】打了个稀流花拉,也未分清白,来人也跑了。曹承泽也受伤不轻,【总算得胜。】闹了个糊涂庙里糊涂神。那毛氏仍不回心,到了后来,随毛胜同往河南。曹承恩见了不觉大怒,竟将毛氏斫于刀下,【者一下可挡住了。】将毛胜乱棍打出。【除去毛贼。】李金华写的那信,后来看过,以为座右铭。皆是后话。 且说李金华自从打发曹承泽去后,日月如梭,转瞬已是九月初间。者日正然静坐,忽见陶同从外而来。几个人周旋一回,各自落坐。陶同道:“众位兄台,在此间住弟意中定一馆局,求李先生在此设教。者庄里有几个学生,甚可造就。”李金华道“弟者几日即要回南,尚未踵门告别,兄台者番美意,只好心领了罢。”陶同道:“何不多住几月?大家畅叙畅叙。”李金华道:“今年告辞,明春还许相见。”【还有放不下的事。】几人正说中间,只见马元龙亦来庙内。大家揖让归坐,那马元龙自然也有些话说。欲知说些甚么?下回分解。 注解: 自来忠奸贤否?往往颠倒于假造伪捏之人,一经卓识者,为之发潜德于字里行间,然后正气始表于万古。毛胜者,不过略写数笔之徒耳,而竟以偏妹之故,作假书间人骨肉,直陷其妹丈于不忠不孝之林。迨至断送其妹首,方抱头鼠窜而回,有何颜见其妹于地下耶?刁氏之泼悍,不足道矣。而曹乐恩忠心耿耿,国而忘家,向非李金华为之剖白其忠孝,不几埋没而不彰乎,然而曹承恩固赫赫人间矣。 理注: 话说李金华与曹承泽看信识破真伪,又见曹承恩驻扎新息、信阳等处,是河南地名。新息新生善意,息是息恶信阳,拨阴修阳。曹承恩者是一片进忠,大义忠到极处,更是大孝方能剿除外寇。曹承泽亦能除去内乱,兄弟齐家治国,扫尽烟尘。义气得平是知止而后有定,将者至善之地,者才清净方能。陶、马、杜、李、申五人聚会,名为五气朝元,约会定馆设教以图上进矣。 偈云: 严持戒律是防心,灭除贼寇不染尘。 忠君保国无二意,睹面堂堂奉主人。 第三十回立新塾古刹延师回故乡禅林饯别 话说马元龙到了禅堂,见陶同在座各谦逊就位。马元龙道:“农事匆杂,未获一叙。常思良诲卒无暇时,实令大雅见笑。”杜、李等尚未答话。陶同道:“者几日申、李二位兄台,即欲南归,大家正好畅叙,有么说么不必闹者些酸款。”【非也。岂可没了本色。】马元龙道:“怎么又成了酸款?”陶同道:“你进的门来,那些周旋话,便是酸款。”李金华道:“者样说来,总得从命了。”杜雨亭道:“倒也不错。”申孝思道:“者么着,反觉亲热。”李金华道:“马大哥久已不来,刚要来呢,弟又要回家,者莫非也是没缘。”马元龙道:“者也不敢说李大哥,莫非一去就不来么?”李金华道:“未来之事,难以预决。”马元龙道:“弟有一事,者也不必商量了。”李金华道:“何妨说说。” 马元龙道:“只缘村里有几个孩子,大有个造就头。弟想大哥在此,也没有甚么事,【虽没有事尽作了些大费手的事。】何不领略领略他们?”陶同道:“者个事,吾已经透过。”马元龙道:“他二位兄台,要回家去,者不是罔谈么?”李金华道:“弟即在此,亦不敢承当,【世道人心,胥基于此,岂腐儒之可承当者。】者点事非同小可。【士责重大,先点儒冠误人一笔。】弟才料甚不见佳,焉能教训子弟?”【为馆师者,闻之亦觉汗下否。】陶同道:“要全像你者个不佳的材料,天下的人,全成了些举人了。吾说别弄酸款,怎么李大哥你又闹起来?”李金华道:“者是真事,不是谦词。你别看吾者功名,者也和偷来的不差么。”陶同道:“你得了,者是怎么说起。”李金华道:“算了罢,莫说者个了,二位说是有几个人狠可造就。是怎么个可造就呢?”【都像黄氏兄弟那样,世上有几个。】陶同道:“者几个孩子,内中就有马大哥的儿子,可不是那个打仗闹活的。【戒之在斗前已痛论,无庸再教。】者是他二弟弟。”说到者里,遂将马乐孝的事,如此者般称赞了一遍。又将黄氏兄弟述说一遍。【至孝至弟,当万古述说不已。】马元龙道:“者几个孩子似乎不错。”李金华、杜雨亭、申孝思俱称赞不已。【如此子弟,人皆乐得而教之,三人同赞,误人者当为汗颜。】陶同道:“还有一个赘角哩,姓许名顺是个庄稼孩子。【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貌像甚好,听见说也有点悟性,也得算他一分,可是没有大想头。”李金华道:“甚么大想头?”陶同道:“束修不多。”【又要现原形。】李金华道:“那不是小事么,者几位学生,甚属可教。但恐弟力不及,反致误了人家。”马元龙道:“李大哥要说者个,他们不用念书了。”【元龙目中只有金华。】李金华道:“者是么话?那人上之人多的狠哩。”陶同道:“不容易得的狠哪。李大哥想想,怎么样罢?”李金华道:“就是教的了,今年也不敢定局。总得家去一趟,回来再说。”陶同道:“既然回来,何妨定局呢?”马元龙道:“者也耽误不了大哥的工夫,弟意中将他四人,分到两下里。李大哥教两个,申大哥教两个。”【他目中又有一人。】申孝思摇手道:“那才不成哩。吾一个老荒疏,好么连字都不认的了,莫点吾的名罢。”陶同道:“申大哥怎么也有酸味。”申孝思道:“者也是余味未退,虽然中式,还是免不了那点秀才气。”说罢,合堂大笑。陶同道:“者么说来,马大哥与吾正该酸了?”马元龙道:“莫要斗笑,说正经的罢。李大哥、申大哥放个口号罢。”李金华道:“既蒙高抬。”陶同忙道:“又要酸哪。”李金华道:“不说那个就是了,定就定罢。”【早说此话,岂不完了。】申大哥也允了罢,你别说光奔修行,也造点罪。”【馆师不以入孝出弟教,人皆弟子之罪人也,随口生嘲。作者皆有深意,阅者甚勿忽过。】申孝思道:“吾要允了者个,罪可就造大了。”【又点儒冠误人一笔。】李金华道:“大就大罢。”【替人说痛快话,令延师者免得着急。】陶同道:“你们老爷莫斗者宗咳嗽。”马元龙道:“二位大哥如此,先受弟一拜罢。”说罢欠身施礼。李金华慌忙拉住道:“者是做么?刚雇成了先生,【谈笑中,我补雇先生一笔,皆作书者之章法,前后脉络贯通处。】就下定钱么?”杜雨亭道:“虽然成了,还没有说工钱哩。”李金华道:“甚么工钱不工钱,就算定了罢。”陶同道:“二位兄台,还回家呀不回家呢?”李金华道:“总得到家看看,明春即回。”申孝思道:“总得三月间,方能来到。”说罢,遂定了入学日期,乃是次年三月初九日。【三月初九日,宜着眼。】陶同道:“二位大哥几时起身?”李金华道“初十罢。”马元龙道:“来到了明天即是初九。今日暂且告辞,明天早会罢。” 说罢,马陶二人告辞而去。到了次日过午,马陶二人同来,并带到旨酒桂肴,罗列案上。申李二人同道:“咱者些人何必如此,愿意谈谈烹壶清茶,即可助兴。【诗情都为饮茶多,非俗了人可知。】马元龙道:“者就不成敬意了。”陶同道:“甚么敬意不敬意,将酒炖暖,大家畅饮。”说着,杜李之仆人,即将酒炖好,拉开桌子,遂畅饮起来。自然说些闲话,行些酒令,饮至半酣,陶同道:“弟要献丑,马大哥何不也作两句?与他二位送送行?”马元龙道:“甚好,即请为先导罢。”陶同道:“如此讨僭了,也得写出来么?”李金华道:“总得写出,大家欣赏。”陶同遂提笔写出,递与李金华,道:“见笑见笑。”李金华看过,杜雨亭道:“不用看了,念出来,大家领教领教。”李金华遂念道: 闻说诸君不日行,大家酣饮话离情。 只嫌夜短言难尽,怕有村鸡报五更。 鸿雁南归一字斜,劳他天上伴君车。 定然不惮征途远,敢冒风霜送到家。【无限秋怀,情景兼到。】 合席称赞不已。马元龙也写了一首,递与李金华。李金华看过,遂念道: 二公前日来,停居不久许。 在此虽不久,所施德泽普。 身未操其权,名压众宰辅。 今之从政者,苛政猛于虎。 愿公猎于山,是虎皆被捕。 二公今日归,相送到南浦。 携手订后约,后约屈指数。 至期应早起,遥望登高阜。 相见不愆期,欢悦无能语。 愿公升于朝,治策由公举。 朝登天子堂,暮洒苍生雨。 将见天下风,居然复太古。【一片慈云,四海殷望。】 殷望。】念罢,大家又称赞一回。杜雨亭道:“吾也得步之于后了。”亦写出递于李金华,李金华看毕,不觉怅然。陶同接过念道: 共酌曲生酒,不忍话别离。 明日板桥外,再订隔年期。 送君君莫辞,多送君几步。 愿君向前行,不愿君回顾。【弦外余音,悠扬不断。】 念罢,遂道:“杜大哥者诗,真是言尽而情不尽。”李金华道:“弟拙作难成,无以言和,只好口占几句罢。”说着,遂吟道: 离句竟难成,无容染竹简。 欲说去后心,怕坠手中盏。【歌短情长,千秋感叹。】 申孝思道“何必伤怀?听着吾的。”遂吟道: 今日诸君可快哉,何妨酣饮畅襟怀。 明年三月花开后,破帽残衫我又来。【从败兴说到有兴,甚得作诗之体。】 合席闻之,不觉将一片离怀,置之耳后。饮酒中间,天已五鼓。李忠遂将行李收拾妥当,催趱起身。申李二人到了大殿,参见菩萨,【噫,金华之参见菩萨也,诚非偶然矣,其心上自有一菩萨耳。向者谈三教而示根源,利众生而挽积弊,无一不可合菩萨之婆心。即无一不可对菩萨之慈面。而今也,禅堂拜别,欲去依依,是诚金华之不忍离菩萨时,正菩萨之不忍离金华时,亦当愿金华常住善庄矣。否则祥云遥护,定心心相送到家。】遂告辞而走。众人送他,步行十里有余,始供手而别。杜雨亭与马陶二人,又瞻望一回,直等到不见踪影,【无计留君住,离魂去未回。江南春到早,桃李待栽培。】方回善庄。申、李二人晓行夜住。一日到了一所城池,不知是何地方?下回分解。 注解: 人之为学,譬如筑室。基址正,堂构始不倾颓;地势宽,院落乃得闩敞。大木地设矣,匠人斫而小之,则屈其特达之材焉;良工天成矣,棘薪刺而曲之,则枉其绳墨之巧焉。相需虽甚殷,相得方益彰。弟固择师,师亦择弟,犹之臣择君,君亦择臣也。马元龙、陶同拟在古刹立塾,盖深信不疑。觉非金华孝思,不足以成全子弟,故其延之也,决不容辞。而申、李二人,闻之诸弟子均堪造就,遂即首肯。其明年三月入学者,盖欲隐示一杏坛之真宗。驱群弟子入春风帐中坐也。其定以初九者,易云:“初九,潜龙勿用。”盖一画开天,万物资始,正教化之所由异,风俗之所由起,世道人心,胥于此时基之。全部金钟,关键于此千秋道脉,造端于此。以此守先,即从此待后。潜者孔昭,勿用者将以大有所用也。然而知己相交,聚首则欢,分袂则悲。饮酒赋诗,竞步唐韵,或空前而绝后,或迈古而冠今。读其什自有赞赏不置者,又何需吾之啧啧多口也耶? 理注: 话说马、陶,欲请申、李去黄宅马宅设教,是内外客尘洗净。用戒定慧,拴拄心猿意马。精气神,打成一片。丹经云:“得了一万事毕。”儒云:“私欲净尽天理流行。”五人畅饮,是甘露洒心,玉液琼浆,名为金液还丹。直至五鼓天明,送行南归,是明心见性矣。 偈云: 五人聚会观音堂,畅饮玉液乐无双。 性命归一念不二,超出三界礼法王。 第三十一回客寓中直言立训行船上带醉闲谈 话说申李主仆,来至一所城池。李金华留神看过,知是永清地面,遂催车前行,直至县之南关,仍寻往日所住之店。到了那店门首,店中伙计将车让进,住到上房。店保儿送进脸水,诸事完毕。店中出入之人,却是一个不识。 转眼店保儿送到暖酒一壶,美肴八品,向申、李二人道:“者是吾们掌柜的,奉敬二位老爷的。”李金华道:“你们掌柜的姓甚名谁?如何有此厚赐?”店保儿道:“吾们掌柜的说过,二位老爷如问他,不准吾们说明,等时自然来见。”【便觉可疑。】申孝思道:“你们店东,准是姓贺罢?”【疑者复为解疑。】店保道:“不是不是。”【更大疑起来了。】李金华道:“申大哥说那里话来,你怎么能知他姓氏?”申孝思道:“李老弟不知道么,错了姓贺的开店,不能者么照应阁下。吾者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阁下点光罢。”李金华道:“你是想起,吾说的那贺淑媛母女来了。【然则君之道过永清,果何为乎。】他个女人家,焉能开店?”申孝思道:“古来开店的怎么有个孙二娘呢?”【古有孙二娘,今有贺二娘,岂前后之干姊妹乎。不然,贺二娘便是孙二娘后身,一笑。】李金华道:“你将他比作孙二娘,咱是谁呢?”申孝思道:“你是李印堂,吾是申元德,谁也不是武松。”李金华道:“者就不必打店了。”说罢,二人笑了一回。【恐阅者观之欲卧,故作戏谑语以振醒之。皆神圣之引人入胜,用意最深最苦处。】李金华道:“掌柜的既然费了心,咱兄弟就叨饶罢。”申孝思道:“你是叨饶,吾是沾光。”说罢,二人推杯换盏,喝将起来。 正喝中间,从外来了二人,道:“二位老爷不许动身,受吾们弟兄一拜。”申李二人慌忙下坐,将那二人拉起道:“二位兄台,如何施此大礼?请问高姓大名?”那二人道:“二位老爷不认的了么?”申孝思道:“我者眼笨的狠,真不认的。”一人答道:“你二位老爷,忘了在京城里头,救济吾们了么?他是贾尚真,我是任习正。”【施恩若忘,受恩者胡可忘乎。】李金华忙到门外又看了一看,【极写其掩彼前恶之惶恐处。】方回来道:“却是你们二位,已往之事,不必再提。【既往不咎。君子之度量,海阔天空。】你二位如何到此?可以说明。”申孝思道:“咱四人何妨同饮。”【惟恐改恶者,还面有惭色。】任、贾二人直言不敢。李金华道:“不必推辞,咱借酒谈心,坐下罢。”任、贾二人听此,方敢落坐。申孝思道:“你二位几时到此?”贾尚真道:“自京都回来,就到此处。”李金华道:“没有家去么?”贾尚真道:“那些日子,才到家看了看。”申孝思道:“怎么开的店呢?”【可莫从偷点东西上起见,不得不究。】任习正道:“自京都回来,想着家去,怕吾父母依然不管。所以到此,那时还剩下俩钱,我二人遂做了个小卖买,常到者店来。待了一个多月,者店中下去两个伙计。店东看着我二人不错,便将吾们招来,在店中帮忙。又待了两个多月,店东看着贾老弟甚好,年纪也不大,遂将他招为女婿。成婚以后,者店东甄家老儿,一病而死。他也没有儿,【何不早积德行,留点后成。】贾老弟就成了正东。自从他作了正东,便叫我照管店中大事。又待了几个月,全都有俩余钱,所以才到了家中。”【申李二公,言犹在耳行岂忘心。】 申孝思道:“你二位既然得地,总要记住在京时候,吾们说的那些话。”任、贾二人同道:“那是忘不了的。”李金华道:“你二位既然作此生意,固然愿意发财,万不可想着发财,【是有命焉,不可强致。】总要存一番公平心。【公平两字,便难得的狠,凡经营者,切记切记。】凡住店的人,无论贫富,皆不可薄待人家。你想行路的人,没有不辛苦的,来到店里,便是来到家中。常言说的好:‘店家店家呢。’若是一味认的钱,见了富的,奉承一个不用题。见了穷的,不理不惺,高兴还许不住人家。就是强住下,也免不了恶声赖气。人家走了一天,你看难受不难受。所以说,车船店脚牙,无罪就该杀。你二位记着者话,万别作的至于该杀了,【人不得而杀者,天亦不能改过。】况且和气方可生财。过往的人传说出去,谁到者里不照顾那和气的呢?日积月累,自然发财。还积累多少德行,留与儿孙。吾可不是讨人嫌,贾掌柜的,你那岳丈大人,开店开的连个儿也没有。虽然发了点财,者时候成了谁的?就是有儿,也不敢说是成器。者位老爷子,也不知是怎么闹的。【你可别闹的,一点后成也没有。】你二位要仔细想想,就是不管者个,你想那穷的倘在此不得公道,人家不骂么。若开会子店,发的财不知在那里。先给老人家落一些骂,者是多大不孝。”【世之不顾父母名声,自图己身利益者,何其多也,当为天下之怒骂。】贾、任二人莫不点头称是。申孝思道:“莫光说是,还得做去哩。【甚勿背理而行,口是心非。】贾尚真道:“恩主所嘱,万不敢违背了。”任习正道:“必然刻到心里,时时不忘。”【十六回切嘱改行归家,不过唯唯听命,此回痛论归正立业,当时同铭肺腑,贾任二人,居然成真正好人矣。】说着店保儿又送了饭来,自然有些汤菜,专给申、李二人作的大米蒸饭,以为特敬。吃完了饭,任、贾二人告辞而去。李金华到了外面回来,【为下文伏缄。】方才安眠。 到了次日早晨,申、李主仆刚要起身,任、贾二人,总是不放走。申、李二人必得起身,任、贾二人,见留不住了,遂拿出一封银子送为盘费。申、李二人,那肯收下,叮咛了一回,方上车而走。又走了几天,竟从包袱中,翻出银子一包,足足五十两正。方知任、贾二人那是实意。 转眼到了德州地面,【德州即德水也,为九达通衢。凡南去北来,认明德水一条,将从此而北,天津永清皆可至也;即从此而南,江宁上元亦无不可通也,且德州即可作中州观人非得天地中和之气不能生,非赖天地中和之气不能立。况神圣仙佛,所凭依者在德,而士农工商之所以修培者,应无不归据在德焉。皇天无亲,惟德是亲,望德水之人,其元亏于德也可。】在西关店中,申、李二人商量从水路南下,遂到了茶馆。要了一壶茶喝着,申孝思高声喝道:“者里有打跳的船么?”有一人笑嘻嘻的来到近前道:“二位客官,是向那方去的?”李金华遂以实告,那人道:“还没有上水哩,【全都是下流么。】要不就雇个小划子罢,你老看着可已呀不?”李金华道:“划子也可已,可是要独舱,不搭外人。”那人道:“者更好说了,你老就到河下看一看罢。”申、李二人,打发了茶钱,遂跟那人到了河边。看了一只小船,讲妥船价,便回到店中。将车价交付,即叫李忠将行李打好,雇人送至船上。申、李主仆上了船,便催着解缆而走。在船上,申、李二人对坐饮酒,申孝思道:“者几天在车上受些风尘,不暇细谈。昨日在永清店中,吾也是多贪了几盅,也忘了问问老弟,你怎么在那里,也没有找找那位未过门的弟妹家呀?”李金华道:“我早问过了,【不承情。】那日到了的时候,吾出去访了一访,听见说他陕西去了,【也真也不真。】吾也没有往下问。吾再想不到上者个当,【果上当否,先为淑媛叫屈。】也不知上那里去了?”【李金华虽然解疑,却于此添无限愁肠。】真是女色易于误人。申孝思道:“者么说起来,那贺淑媛将老弟诓了,你者个眼力可不错。【真正不错,又找补八回一笔。】吾再上不了者宗当,你者年青的,总是没有准头。”李金华道:“吾看那人不是丧良心的。”【恼煞天下妓女流,还一味媚人不知羞。叹桃花流水,落红片片无人收。猛想起我命薄回不犹,为甚的把父母名儿尽遗丢。为甚的令荡子心儿犯淫偷,岂不是因我加罪尤。教他父母多担忧,甚心情迎笑脸苦把钱来钩。望那个垂青眼,怜白首,似我者葑菲下体,还敢想君子好逑不。想到者里,风流债,几时还彀。哭干眼,谁人替受,侧不如顿金莲,撞死在青楼,臭名儿永不留,臭名儿永不留。说甚么坠金粉,说甚么想思豆,将往事恨不得一笔勾,不吟赠芍咏柏舟。从今日操节守,从良俦,不让淑媛独占百花头。】申孝思道:“你那腯饭汤喝的可不轻,连小辫都灌直了。”李金华道:“者是么话?人家并没有一句邪话。”【又找补第四回,只有正言一笔。】申孝思道:“者就是你愿意吃么,他给你端么,【忽发呕世语,道尽恶习情弊。】你怎么总是迷混者一阵。【此阵难破。不知迷了多少好人。固无论愚昧者,势仗富豪一惊艳丽,难保不入迷阵之中。即有识者,身列儒冠,一见可欲,亦难逃迷阵之外。嗟夫迷阵,其真不易破耶,好悦淫色,目先入迷也,好听淫曲耳又入迷也。好谈淫词,津津有味。口更入迷也。且识而不忘,好起淫念者,其昧心更迷,迷而不知返也。此争彼夺,实犯淫行,尤其失身迷,迷而不知所守也。如此五淫不戒,精气日耗,将青年几何。非自戕其生乎,况乎天削其福禄,而减其纪算哉。倘迷迷不醒不惟贻父兄寒心,亦并令妻子侧目。虽有王法,亦所不顾,虽有知交,亦所不理。噫,一女色之小,而尽失五伦之大,尚得为人哉,况阴律最重,更有难逃者乎。】咳者个贺淑媛,将我都胡弄了,【果然胡弄了么,更为淑媛叫冤极。】真算是个能人。” 说到者里,那管船的,忽然跑进舱来道:“二位老爷说的甚么?”李金华道:“说的闲话,你不必问者个。”【真消息来了,你还待问那个呢。】管船的道:“我怎么听见说贺淑媛。”李金华道:“不错呀,【你知呼他名不错,人更知其实不错。】说的是他。你问此作甚么?”【他如不问,怕你老打不破者迷团。】管船的道:“我问此作甚么?者个贺淑媛,我可知道者个人。”李金华忙道:“你怎么知道?速速说来。”管船的道:“你老心的甚么急?吾等等再说。”下回分解。 注解: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李金华以财化恶,非必以德市恩也。而贾尚真、任习正,不昧宿惠,阴报远浮于前施,其为人已概可见矣。顾施之者既隐其恶,复诱之咸归于正,且直言立训,卒使之胥成其美。于以知本孝弟,以示化,即此一二人,亦足见效验之神速,或可梢慰二公劝世之苦心焉。究之遇任、贾于此地,非金华意中构求之人也。乃构求者其消息不得之店中,竟得之船上,殊出竟料之外。倘所谓佳配难逢,固不在风尘嚣市间乎。设金华确知淑媛托寄之所,且不必道过永清,又何必令舟子之欲言而复隐也耶? 理注: 又言申、李二人出了善庄,顺大路南行,到了一座城池,原是永清。初到此地,路遇贺淑媛。次来此处,又见贾尚真。永清之清,是心地清洁。初会元神,次见正真。任、贾二人是后天精气,遇先天真精元气。自得口称恩主,心地清虚,才能先天与后天于合而为一。自然有些帮助,及至到了德州,得逆水上行,顺曹溪直至泥丸宫矣。 偈云: 至善心地净,永清遇良朋。 先后成一片,才到泥丸宫。 第三十二回养素舫欣赏良言衍庆堂乐观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