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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小张郎幻术戏敌将 勇楚云美貌惑番奴   渴饮清泉醉便休,四时风月任优游。   玉堂金马成何用,石室云山万古秋。   话表张珏遵元帅之令,笑盈盈的飞马而出。大声问曰:“是你同本将合战,还是那一个出马来战?” 萨牙叉见来将式样,是不伦不类,既为大将,怎么不披甲,只穿一领大衫?头戴一顶元青平顶方巾,身着白绫绉花直裰,脚踏粉底乌靴,腰束丝绦,斜挂佩剑,手中执定两把双尖刀,大袖飘飘,不象大将,分明是一公子。萨牙叉看毕,心中疑惑:这一年幼娃娃,也能出战?忽然转想,不由大怒:“这分明藐视我邦。他不派大将出马,竟令小儿前来戏耍,真令人可恨。”遂问左右:“谁将这小孩擒来?”一言未完,只见合奇萨里西曰:“末将愿往。”手持长枪,催马出阵,大喝:“尔这小孩子,胎毛未落,乳牙未脱,敢在沙场上逞能。快通名,待本将军擒你。” 张珏曰:“本将军张珏是也。尔既夸口,尔放马过来,管教你有头颅来,无头颅去。” 合奇萨里西闻言大怒,拧枪就刺,张珏用双尖刀向上一架,!的一声,架在一旁。二马过门,一来一往,约有八九个回合。只见番将拧枪,望张珏分心刺来。张珏安心戏耍番将,即将身体一晃,已不知去向。合奇萨里西一枪,用力太猛,刺空,不由身体在马上一晃,几乎跌下马来。赶着勒住坐骥,按定手中枪,暗说:“奇怪呀!明明见小孩子在马上,忽然不见了,难道我把他刺于马下?” 遂向地上一瞧,哪有人影。心中惊惶纳闷之际,忽闻迎面马上大叫:“番奴何必猜疑,快撒马过来,决一死战。” 合奇萨里西一看,果见张珏依然坐在马上。只急得番将三尸冒火,七孔生烟,大吼一声:“好大胆的妖人,竟敢戏弄本将军吗?” 遂恶狠狠拧枪来刺,张珏并不招架,曰:“待本将军让你。” 又不知去向。不由番将着急,大骂妖人。忽见张珏在左首喝道:“ 番奴你不骂了,待本将军取你狗头。” 合奇萨里西急转马,见张珏在左边手执双尖刀,作那欲下不下之势。番将便拧枪向张珏分心刺来,又不知张珏何处去了。正在气忿填胸,忽听右首喊道:“我在这里。” 番将闻言,急忙转身来看,果见张珏在右首望他招手。合奇萨里西向张珏怒刺一枪,刺空,又不知张珏去向。如此忽隐忽现,或左或右,将合奇萨里西急得汗如雨下。两国兵丁均皆诧异。萨牙叉心中更惊异,遂令合奇萨里东出阵助战。合奇萨里东遵令,手舞钢叉,飞马至战场,大喝:“小南蛮,休用幻术欺人。”端叉来刺张珏。   忽闻官军队中一声喝道:“番奴休要逞强,俺来会你。”合奇萨里东忽闻娇柔的声音,遂停叉望对面观瞧来将。见迎面马上一将,头戴一顶八宝银盔,珠抹额光明射目,身披堆云锁子鱼鳞银甲,内衬湖色绉花战袍,银盔上一朵朱缨,顶门高耸,柳眉杏眼,粉面桃腮,足登一双镔铁镀银的战靴,手擎银枪,跨下银*马。暗想:“ 这员敌将好像美貌婵娟,那掠阵的好似俊俏书生。天朝竟出天姿国色,令人可羡。”遂喝道:“呔!南朝美貌将军,快通名姓,待本将军带你回吾国,作一个俏美的娈童。” 楚云闻言,又羞又恼,大喝:“番奴你瞎了眼,你未看大纛旗上之字,尔何必又问?” 合奇萨里东闻言,遂望纛旗上之字,上写一个斗大“ 楚” 字,边上有一行小字,写的是“ 平番副元 帅 忠 勇 侯”。遂 曰:“你既是副元帅,你腰肢一捻,怎能上阵交锋?” 楚云大怒,并不答话,遂一抖银枪,直向番将刺来。合奇萨里东急忙举叉相迎。二人一来一往,约战了十数个回合。合奇萨里东渐渐的力乏,汗出如浆,吁吁气喘,抵挡不住,遂虚刺一叉,将马一夹,往西而逃。楚云不舍,拍马追赶,大喝:“番奴往那里走?本帅来也。”   正赶之际,忽见番营队中闯出一员将官,阻住去路,口呼:“颦卿别来无恙。” 楚云闻言,举目观看,原来是刘彪贼子,登时不觉满面飞红。只听刘彪曰:“ 前者自卿走后,无日不系念于怀;何以你当年那种无情,今日幸又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年华虽隔,丰韵犹存,可羡可羡。” 楚云不等他说完,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烂银枪一摆,直刺过去。刘彪本非敌手,免强用兵器招架,不到三合,早被楚云战得力疲筋酥,难以相抵,只得拍马而逃。   那边张珏戏战番将,也不结果他的性命。那番将合奇萨里西以枪刺张珏,枪枪刺空。无计可施,只是测摸不定,急的火高万丈。那掠阵番将萨牙叉,用鞭梢一指,喝令合营番将番兵,全行杀出。番帅遂舞狼牙棒,催马上阵。这边元帅李广一见,也飞马上阵助战。两家兵卒杀作一团,只杀得尘沙飞天,人尸倒地。   李元帅见番兵番将空营出战,番营内已经空壁,便将鞭梢向后一指,这是暗中号令,是令放信炮。立刻连珠炮响,此时番帅萨牙叉闻炮声心中惊疑,心知不好。忽闻一片喊杀之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只见洪锦、傅璧芳、左龙、左虎从寨左杀到,甘宁、郑九州、喻昆、木林从寨右杀到,桑黛、徐文亮从寨后杀到。十员猛将一万雄兵,分三路夹攻,大刀、阔斧、画戟、长枪纷纷乱砍乱挑,只杀得番兵番将个个争先逃命。番帅萨牙叉见势不好,只得夺路而走。竟将史洪基、刘瑾、花球三个人险些吓杀。幸有带来十数名同难的家将,保护着三人而逃命。这边李广率领众英雄猛将皆奋勇当先,追杀番奴。追至数十里外,李广方鸣金收兵回城,番帅萨牙叉及众番将,见李广已收兵回城。大众番奴方惊魂稍定。遂收聚残兵查点兵马,已折伤大半。萨牙叉仰天长叹:“俺用兵以来,未有如此大败。今李南蛮诡计多端,令人莫测,杀得我如此大败之光景,怎教我回见狼主?” 毫无主意,欲拔剑自刎。不知番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  萨牙叉败走飞雁谷  朱花青援救东海边   闲暇灯下诵黄庭,百衲斑衣破又缝。今日不愁明日事,生涯只在水云中。话表萨牙叉被四路伏兵杀得大败,溃输落荒而逃,兵将折伤大半。直逃至二十里外飞雁谷地方,见敌兵退回,方甫定惊魂,便痛定思痛,仰天长叹:“如此大败,怎见狼主?”欲拔剑自刎,当有合奇萨里西等近前相劝,口呼:“元帅切勿如此,胜负乃兵家常事。可急写告急文书求救,与他决战,以报今日之仇。大约狼主必然允准。” 萨牙叉见诸将苦苦相劝,只得允从。遂命败兵残卒,暂且安营。   天已二更时,忽闻连珠炮响,只见飞雁谷内烟尘陡起,火把齐明,又杀出一彪军兵,为首两员大将乃是骆照、蒋豹。当先大喊:“我等奉俺元帅将令,在此等候多时,尔等番奴快快下马受缚。” 萨牙叉一见明兵杀来,正是魂飞于天,魄降于地,几乎跌下马来。众番兵不知谷内有多少人马,惊慌失色,个个抛戈弃甲,将帅不敢对敌,皆是舍死逃命。骆照、蒋豹不去追赶,只获得马匹器械不计其数。萨牙叉率领众兵将逃出五里之外,在马上仰面长叹:“天呀!又遇这一场截杀,不晓兵将又伤了几多?” 遂查点人马,所幸将员尚未伤折,只是兵卒又伤折了一半。无奈何,率领残兵败将,连夜径奔东海岸,寻觅船只,渡海回国,亲求救兵,以报今日之仇。   遂奔到东海岸,萨牙叉顾左右曰:“今已至海边,当可无虞矣。” 众番将皆言:“请主帅放心,再亦无有蛮兵追赶到此。”话犹未完,忽闻连珠炮响,鼓角齐鸣,喊杀之声,震动天地,一派灯光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为首三员大将,率领一队官军,从刺斜里阻路,并不答话,便举兵刃杀过来。可怜那些番卒,已是惊弓之鸟,到了此时,那敢厮杀,只有哭声震地,皆想逃命。萨牙叉并众番将见此处又有埋伏杀出,只得舍命夺路想逃,已被云璧人、广明、胡逵三人率领大兵,将番众团团围住杀戮,只杀的萨牙叉胆落魂消,入地无门,上天无路。那刘瑾、史洪基、花球并所带来众人,皆心惊胆裂,浑身乱抖。萨牙叉见他等如此情形,怒喝道:“尔等太也胆小,现出这样丑态,贻笑我邦,还不随我等冲杀出去。”萨牙叉在前舍命冲杀,左冲右突,冲杀不出一条血路。   正在危急之际,忽听海边连声炮响,不一刻,只见官兵纷纷向两边一闪。萨牙叉暗说:“ 不好,这一枝兵尚未解围,已杀得残骨碎尸,若再添这一枝兵前来助战,任我是天神,大约我的性命必丧亡在此处。” 猛抬头,隐隐见灯光下对面杀进一枝兵来。仔细一看,方认得是本国兵马,心中大喜。原来红毛国狼主咪花青,自那日发兵去犯中朝疆界,又恐难取胜中朝,正在坐卧不安,只见军师非非道人出班奏曰:“狼主何必忧愁,贫道只须聊施小术,立刻将中华所有的兵马,全行杀他片甲不留。虽然如此,还须御驾亲征,方可平服。”这非非道人善知六丁六甲左道奇门之术,咪花青闻奏,深信不疑。因此倾动全国兵马,又带女儿飞云公主、驸马仇里红。这飞云公主生得千娇百媚,善用两柄铜锤,真有万夫不当之勇。仇里红也是英勇无敌。咪花青命仇里红为催粮官,备了千号战船,带领全国番兵,向中华进发。这日才到东海岸,忽见本国之番兵是败阵情形,急令船靠岸。只见败逃的番兵登船报明一切。非非道人闻言大怒,一声令下,阖船兵马一齐上岸,奋力攻杀,所以才将云璧人、广明、胡逵三人之兵,杀得纷纷向两边退闪。胡逵、广明见番兵有兵救应,便去迎敌,被云璧人拦阻,曰:“不知敌兵虚实,万不可轻而无谋,此是求败之道。不若权且退兵回城交令,禀明一切,再作道理。” 广明、胡逵只得依言,立刻鸣金收兵。所有官兵皆已退净,回行营去了。   番帅萨牙叉整顿残兵,去见狼主,既将致败之由,细奏一切,自己请罪。咪花青尚未开口,非非道人曰:“此非元帅与诸位将军之失,乃误中南蛮之诡计。今贫道既已到此,那怕他诡计多端,只须贫道聊施小术,管杀他片甲不留。元帅不必忧虑,歇兵数日,再与他决战,报复此仇恨。” 咪花青无话可说,便向非非道人曰:“孤今丧师折将,此仇恨若不报复,有何面目回国?望求军师助孤一臂之力。” 非非道人口呼:“千岁放心,贫道当竭力报效,以报此仇。” 咪花青大悦,遂命合营兵卒,前进十里,安营下寨。这且不表。   再表李广追杀番兵,大获全胜;回城之后,查点兵卒,折伤了千余名,所幸各将无一伤损。李广暗喜,就为各将分别记了功劳。次日早晨,骆照、蒋豹回营交令,献上所获器械旗帜。李广暗喜,遂上了功劳薄。便向楚云、萧子世言曰:“专候云璧人三人捷音。若能大获全胜,擒缚番帅,大功已告成了。”萧子世曰:“那杀戮难免,劫数未终,何能如此爽快?云 贤 弟 等 能 不 损 伤 兵 马,安 然 回 城,就 是 万幸。”李广曰:“军师之言,毋乃太谬。番帅经某等大杀一阵,杀伤番兵亦不计其数。据此,番帅部下所余兵马亦甚寥寥,何能抵敌?军师反言云贤弟等恐不能大获全胜,不伤兵马,全军回来就是万幸,然则番将能变出雄兵来?军师所言,指示一二,以释愚兄之疑。” 萧子世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可预料。但是小弟逆料番将到兵穷路绝之时,自有人来救应。此时不可预决,且待云贤弟等回来,便知分晓。”李广向来佩服他的妙算无差,也不下问。惟有楚云在旁,不甚信,却也绝不开口。   大家正在谈论,见小卒进来报道:“ 云将军三位回来了。”李广即命进见。云璧人、胡逵、广明三人一齐进来,参见已毕。李广忙问:“ 三位贤弟可得大胜,番将曾否擒获?”云璧人曰:“小弟等深自惭愧,小弟等正将番帅众围困,并力厮杀,指望一战成功,把番帅擒来。正战之际,忽从海中来了无数战船,全是红毛国救应之兵。彼等弃船登岸,杀上前来。小弟等黑夜不知彼军虚实,深恐轻入险地,致有损兵折将之虞。故此退兵,未把番帅擒来。” 李广闻言,竟佩服萧子世有预料之明,且喜云璧人有见机而作之智。即命璧人等去歇息,再作良图。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咪飞云力擒四将 萧子世预伏先机   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   凭栏坐听樵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   话表李广闻云璧人之言,知红毛国来了救兵,只可明日议论,一宿无话。   次晨,正拟人去探虚实,忽见探子来报:“ 启禀元帅,探得红毛国续到之兵已在城外二十里,逼近飞雁谷下寨。”李广闻报,正欲与军师商议攻营之策,忽又一名探子来报:“启元帅,现有番营出来一女将,带领一千女兵,在城下讨战,请元帅定夺。” 李广闻报,暗想:“ 番营内有了女将。凡女将必多邪术,须要小心御敌。” 遂向左右问曰:“ 那位将军出阵?”胡逵一声答应:“末将愿往。” 李广曰:“ 此去须要小心。”胡逵答应,手提板斧,跨马率领兵卒,一声炮响,冲出城来。至战场,兵卒列成阵式。此时李广立在城头掠阵。这胡逵见迎面番邦女将,生得千娇百媚,手执两柄铜锤,担在马鞍之上。胡逵看毕,大喝道:“ 对面番女听真,尔是闺中弱女,该谨守闺门方是道理。怎么不知羞耻,竟敢带兵前来厮杀?快通名来,好待俺用斧劈你两半。” 飞云女闻言大怒:“呔!南蛮听了,俺乃大红毛国狼主之女飞云公主是也。尔是何人?快通名来,锤下不砸无名小卒。” 胡逵曰:“ 俺乃天朝都招讨大元帅麾下,大将军烟葫芦胡逵是也。尔既称能,看胡老爷的利斧取你。” 遂舞板斧,向咪飞云砍来。飞云女使锤相迎,彼此一来一往,正是斧如鹏鸟双翅飞舞,锤似流星光明闪闪。二人战有十数回合,胡逵自觉两膀酸麻,筋酥力疲。暗想:“好一番邦女子,真利害。当初遇着史家女子,被他缚获,幸亏李大哥讲情,不然我吃了大苦。今日遇着这番女,也是美貌无比,英勇绝伦。我不如趁早败下为妙。”正欲败阵,忽见飞云女的双锤向胡逵当顶砸下,胡逵用尽平生之力,用双斧招架。咪飞云双锤向两边一分,只听“ !啷啷” 之声,胡逵的双斧被锤打落在地。胡逵说声“不好”,正要逃走,飞云女右手锤并在左手,一伸右手把胡逵抓过马来,横担在马鞍桥上。胡逵大声喝道:“俺老爷向来不喜女色,你把我捉去,你想要与我成亲,那是不成。”只羞得咪飞云面红过耳,欲要把他打死,又一心要捉活的。遂将胡逵向地上一摔,喝令:“ 番兵把黑贼绑了。”众番兵把胡逵四马倒攒蹄,已捆结实,抬进番营。李广等在城上看的真切,怒恼。广明大吼一声,忙提牛耳拨风刀,也不请令,跨马飞下城头。开城飞奔至战场,抡拨风刀,向飞云女当头就剁。咪飞云用锤急架相迎,来往交锋不及十合,广明有些抵敌不住,正在暗想:“番女利害,不如败下阵去,不要被他所害。” 二马一挫镫,咪飞云大喊一声:“贼秃驴,给我过来罢。” 一探背膀,把广明擒过马来。广明被擒,大骂不止说:“俺是出家之人,最戒女色,你将我捉获,难与你成亲。你虽爱我,我可不能遵命。” 咪飞云暗想:“中华的人皆是这样的油嘴,煞是可恶。” 遂将广明摔落在地,番兵近前,把广明捆了。李广在城上见广明又为所擒,不由大怒,急要自己出马,只见喻昆、郑九州二人一齐说道:“不须元帅出城,且待末将二人把番女擒来。” 李广口呼:“二位贤弟须要小心。” 郑、喻二人答应,遂下城跨马,手提兵刃,冲出城来。咪飞云见城内出来两名将官,仔细一看,觉得比前两个好得多了。只见喻、郑二人同声喝道:“好不知耻的贱婢,擒了我两员大将军,作女婿不成?”咪飞云闻言,不由面上一红,喝声:“ 油嘴贼,休要说口,看本公主的锤罢。” 双锤飞舞打来。喻昆、郑九州齐举兵刃,双战飞云女。这咪飞云本领出众超群,膂力过人,不上数合,喻昆被咪飞云捉去。郑九州一慌,又被咪飞云擒了去,遂传令:“鸣金收兵,回营歇息,明日再捉他国主将。”遂回营而去。   元帅李广见番女擒去四将,鸣金回营去了,也只得下城奔帅府厅内,便向萧子世议论:“番女如此骁勇,力擒我四将,只恐四将到番营凶多吉少,这便如何是好?” 萧子世口呼:“元帅不必过虑,某已预算及此。四将虽然被擒,不致有性命之虞。明日出战,自有人可以解之。但内中奇情不可预泄,事后自然知晓。” 李广曰:“但愿先生神算,本帅也可放心了。”言罢,各人退归本帐不提。   且表咪飞云回营交令,红毛国王咪花青见女儿力擒四将,大获全胜,心中大悦,哈哈大笑曰:“吾儿真不愧女中豪杰,阃内英雄了。”遂令番兵把捉来四将推至帐下,胡逵等立而不跪,反大骂不止。咪花青不由大怒,拍案喝令推出营门斩首号令。胡逵四人闻言,大笑曰:“好,我等有了恤典了。俺四人赤胆忠心,力图报国,今日死于王事,必然千古留名,岂不大悦。明日我家大元帅必亲自出兵,你这些番奴不免有碎尸万段之祸。番奴你快将我老爷们痛痛快快,才不骂你们。”咪花青大怒,吩咐小番快推出去斩了。咪飞云口尊:“ 父王且请息怒,谅这四名败将有何能为?毁骂父王,本应该斩,但是他等既说出他家元帅必亲自出战,且把这四人打入囚车,俟孩儿明日捉了他国元帅,一同斩首。令他等看是咱国强,是他国强?” 咪青花闻言允准,命番兵把胡逵、广明、喻昆、郑九州四人打入囚车,严守休误。小番答应,把四个人推下帐去。萨牙叉并众番将皆与公主道贺,立刻大排筵宴,与公主庆功。至晚席散。咪飞云回归后帐,众番将也就退出大帐,各归本营,一宿无话。   次日,咪飞云至中军帐请了令,带领众番女兵出了番营,向城上讨战。列成阵式,小番望城中喊道:“呔!尔等听真,急速报你家元帅得知,可急速令那能征惯战之将出城迎敌,不要像那昨日无用的小军出战,竟来献丑。” 城上军兵闻言,飞报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咪公主有意属情人 左先锋无心恋番女   江湖傲游散客多,秋枫叶落洞庭波。   酒醉夜别山林去,月照小楼一曲歌。   话说李广闻报咪飞云又来讨战,遂问萧子世:“昨日先生所言,今日上阵必有解救四将之策,但 不 晓 怎 样 解 救法?”萧子世曰:“非桑将军临阵方可解救。因他早时精细威仪,内中有一段良缘,可退番营女将。” 李广闻言大悦,便令桑黛出阵,桑黛遵令。萧子世口呼:“ 桑将军此去上阵,如番营女将向将军你说什么话,将军尽只应允,休要推辞。大功告成,皆将军一人身上,切切不可有误。” 桑黛遵命。心中狐疑,只得唯唯退下,提戟乘马,带领一千兵卒,冲出城来。两阵对圆,桑黛见番营女将生得千娇百媚。但见他头戴金冠,脑后飘摇两支雉尾,身披锁子连环甲,内衬水绿战袍,云鬓微松,耳环低挂,眉如柳叶,面似桃花,樱桃口,柳蛮腰,玉指尖尖,执着两柄铜锤,坐跨桃花马,体态轻盈妖娆。看罢,暗想:“如此美貌,比我三位妻更艳丽的多,真是闭月羞花之貌,竟能力擒四将。” 那边咪飞云一见桑黛,不由真魂出窍,暗道:“ 好一位美貌将军。头戴银盔,身披银铠,内衬素罗战袍,手执方天画戟,真是千般娇态,万种风流。无限风情,生于两眼。数重春色,偏在眉稍,令人可爱。恨我咪飞云生长番邦,不能匹配这样风流男子,无端配了一个性情厉暴,面貌粗陋的驸马。不晓被底温柔,枕边良辰,辜负春光,何趣之有?今见这位美男子,令我万种愁肠,一腔幽愤,全聚在一处。我若能与这美貌将军成其眷属,稍占风流,虽死无恨。皇天为何将奴家生在番地,不生在南朝呢?据我想来,这位美将军在天朝必有娇妻美妾,倚翠偎红之乐,惜玉怜香之心。我怎能将他带进营中,明为侍妾添香,暗作鸾交凤友?” 想到此处,不觉神魂飘荡,玉臂酸麻,险些将一对铜锤跌落在地。一男一女在战场,四只眼睛对面呆呆出神凝视,脉脉相思。忽闻两边战鼓咚咚,如爆豆所响。桑黛如梦方觉,脸上不由一红,拍马向前轻摇画戟,一声喝问:“ 来的女将,你可是咪飞云否?”咪飞云正在目荡神摇,凝思之际,忽闻一声问其名姓,这才惊悟,不由面泛桃花,一声应道:“ 然也,将军何名?” 桑黛曰:“我乃南朝都招讨大元帅武英伯麾下,左先锋桑黛是也。”飞云曰:“原来是桑将军,奴家久闻其名。但是将军曾伤我国数员大将,今遇奴家作何战法?尚望将军一言,以便奴家遵依。” 桑黛曰:“勿要多言,看戟罢!” 摇戟刺去,却只用了三分之力。咪飞云见画戟分心刺来,暗想:“他原来不知我的用意,一些怜惜之情都没有。” 一面暗想,一面急速举锤招架。双锤方靠在戟上,桑黛已把画戟撤回。咪飞云暗想:“他原来是假战,有些用意。” 于是也就把铜锤还击过去,也只用了三分之力。桑黛见铜锤砸来,急用戟招架,二人皆是暗暗不用力量,外面战斗虚虚假假,来回战有十数回合。咪飞云将杏眼一飘,眼望桑黛喝道:“你这小南蛮,果然利害,本公主战你不过,休得追赶。” 言罢,虚砸一锤,拨马败走。桑黛见咪飞云败走,暗想:“他的锤法并未散漫,何以遽尔败走?其中必然有诈,不可追赶。” 遂勒马不追。咪飞云见桑黛并不追赶,颇深疑惑:“我诱他,他不来追赶,难道他真是无情之汉?也罢,我何不再转去激怒他,必然来追。”想罢,复又兜转马头,向桑黛说道:“ 好一个胆怯先锋,竟不敢追赶,足见南朝营内,并无能征惯战之人,皆是酒囊饭袋,畏刀避剑之辈。” 话未说完,只气得桑黛怒目圆睁,大喝:“贱丫头,你量本先锋真个怯敌?是见你柔弱身躯,经不起本先锋一戟,为的是留你之命,多活一时。你既如此说,是你自寻死路,休怪本先锋忍心了。”遂将马一催,直追下来。咪飞云见他追来,也就催动征驹,如旋风一般,在前疾走。桑黛在后追赶。约有十里之外,咪飞云回头一看,见后面并无兵卒赶来,遂将战马一勒,掉转头来,娇滴滴的声音口称:“桑将军且住,奴家有话问你。”桑黛闻言,遂勒马口呼:“公主有何话讲?即请言明当面。”咪飞云曰:“ 奴家无他话言,惟见将军英勇无匹,才貌双全,实深羡慕。请问将军青春几许?在南朝官职何品?椿萱可否?在堂 有 否 妻 室?尚 望 将 军 明 言,奴 家 另 有 一 事 相商。”桑黛闻言,心中已明白八九,暗想:“ 这番女真是无羞无耻,虽然我生就的风流,我断不能惹此邪魔入彀。我何不作耍他一番,令他病害相思,早归地府。” 想罢,带笑曰:“既蒙汝问,本先锋年方十九,官封一品大将军之职,堂上椿萱早已去世,室乏中馈。” 飞云女闻言,心中大喜。遂含羞曰:“将军呀!奴家虽然生长外邦,也还薄具姿色,怎奈我父王毫无眼力,代奴家招一粗俗、性情强暴、不解风流的驸马,每于月下花晨,奴家只恨错配姻缘,薄命红颜,竟难遇一位画眉之夫。心伤肠断,莫可如何。” 言至此,不由落泪,掩面悲啼。桑黛见此光景,心中称奇,遂口呼:“公主何以如此伤心,莫非你那驸马不随公主之心意?有甚隐情,不妨对我直言。” 咪飞云闻听,又羞又喜,欲言不言,复又停住,不由面上一红,带笑含羞,缓缓而言,口呼:“将军,奴有一赧颜之语奉禀,不知将军能容纳否?奴家不揣蒲柳之姿,愿结鸳鸯之好。无论将军尚无佳偶,即使有贤淑在室,奴家忝在添香之列,亦所甘心。尚望将军勿嫌陋质,即 乞 允 从,则 奴 家 隐 愿 便 遂。” 桑 黛 闻 言,暗 道:“我已料之于此,然未免太觉厚颜。”因答曰:“公主之言差矣,以公主之美貌,本先锋何尝不贪,且恐贪之不得。今承公主下问,正求之不得。曾奈公主早已招了驸马,我虽知情趣,终不能使公主抛却亲夫,中道改途。而况敌国不婚,我纵然有情,公主也极有意,奈于大礼不合,我不能甘蹈罪名。即公主也有不便之处,尚望公主三思,勿作痴情之想。本先锋一片良言,且望公主勿怪我薄幸。” 不知飞云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公主痴情先锋没法 将军俯允驸马何辜   菊残三径懒徘徊,枫叶飘丹积台栏。   正然呼婢且扫去,那晓风过代吹开。   话表咪飞云闻桑黛一番言语,暗想:“据他所言,于大礼很有道理。我本当按定神思,力回邪念。怎奈心中无端放不下,这风流债难以收回。再与他情商,断乎不允。我何不如此如此,那怕他不应承。” 主意已定,复口呼:“ 将军,休以花言向奴家说,我只问将军两句话。行,则便与奴家好好商量,订此百年之约;若不行,将军你可莫怪奴家下毒手。”桑黛答曰:“非我不允,有这两件难为之事,不敢屈从。”咪飞云曰:“你果真不允,你看锤罢。”桑黛不等他锤到,先以一戟刺过去。咪飞云见戟刺来,不用锤招架迎敌,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喝声:“住!” 只见桑黛架式空做着,两手端着戟刺人的形式,犹如泥塑木雕的一般,如醉如痴,坐在马上,动也不动。飞云心中好生怜恤,遂将两柄锤抛在地上,弃骥走近桑黛马前,把桑黛轻轻抱下马来,搂在怀中,坐在地上。此时桑黛口中虽不能言,心中明白。坐在飞云怀内,二目紧对飞云之面,仔细一看,美貌无比,真令人魂销。桑黛方要站起,怎奈身软如棉无力,暗想:“这更奇了,怎么他念了几句鬼话,就把我弄得身不由己,怎生是好?”只见咪飞云轻启朱唇,在自己耳畔低声唤道:“ 我的冤家,奴为你如此殷勤,你怎么毫不怜惜?将军如肯允诺,愿偕燕好,奴即念咒退神,请君上马;若再不允,休怪奴下毒手,铜锤一举,将军死矣。” 桑黛闻言,暗想:“ 我若不允,他必下毒手。我又不能动,如木偶一般,岂不束手待毙?而况他如此真心,也觉撩人情意。又况萧子世临行嘱咐,令我遇番女之言,须要允诺。难道我与番女有姻缘之份,无端相遇,便即彼爱我怜;不然何以他不爱他人,独爱我桑黛。也罢,我且应允他,再作道理。” 遂一面望着飞云,若有不忍分离之意。飞云亦看出,遂问:“莫非将军已能首肯否?”桑黛望他一笑,将头点了两点。飞云一见,好生欢喜,心知允诺,遂念动退神咒。桑黛忽觉身体活动如初,遂向飞云曰:“多谢公主怜惜之意,真是天缘之合。但是我有三件事,尚望公主允诺。若缺其一,我死在公主锤下,还是不从。如蒙允诺,不日即可春风花烛了。” 飞云问曰:“将军但请言来,莫说三件,就是三十件,奴也应承。”桑黛曰:“第一件,公主能降我国,我便与你相订白头。第二件,须将昨日擒去的那四位将军释放,送还我国。但是这第三件,小生碍难启齿。” 飞云问曰:“ 你且言来,斟酌而行,请道其详。”桑黛见问,踌躇言曰:“ 小生与公主成就良缘,在公主固如所愿,小生亦遂平生。但有一个人儿却将他安放在何处?若令他另行娶配,我不能遵行,眼睁睁将一位玉琢的美人归了中国,他心下也断不甘心情愿;若将他带入我国,彼此相形之下,谁愿戴这一顶绿头方巾。公主呀,这是一件极难之事么。公主有何妙策,能处两全?” 飞云闻言,沉吟想道:“ 我何不如此如此,且待作成,再告诉与他,还怕他不肯相从,与我成就花烛之欢?” 因曰:“ 那两件,奴家已允定。这第三一件,奴家已明白将军之意。将军但请放心,奴自有万全之策,以慰将军之望。” 桑黛谢曰:“若蒙公主计出万全,小生谨遵芳命,一言既定,永无改悔。”飞云大喜曰:“言话已久,须要各奔路途,请将军上马罢。但祈将军勿负奴情。” 桑黛答应,即刻提戟上马。飞云取了铜锤,跨上雕鞍。却好两家兵卒也赶到,二人故意大战数合,飞云拍马向本寨而去。   桑黛也就收兵回营。进城入帅府,参见李广,遂将阵上情形言了一遍。下情欲言不言,面上飞红。李广问曰:“何以欲言复止,却是何故?” 萧子世含笑接言:“桑贤弟无须含羞了,你本来命带桃花,到处有红丝相系,这也勉强不来。何妨尽吐实情,一告元帅知晓。” 桑黛闻言,固羞惭无极。李广见说,亦颇觉狐疑。楚云口呼:“桑贤弟你素日心直口快,今日为何竟成了儿女子之态,这是何故?既是有言,不妨言明。况且军师早已知晓。虽欲隐,岂可得乎?”桑黛见他三人相逼太甚,只得在元帅面前请罪,遂将在疆场上之各节言了一遍:“非是小弟有心如此,曾奈那番女有邪术惑人,小弟只得作权宜之计,且可借此将胡逵等四人救出,所以才应允他。” 元帅李广闻言,向桑黛说:“ 贤弟无罪,是贤弟奇功一件。待彼来降,本帅代你作主,与你二人完成姻事便了。”遂令众将退下,各归本帐安歇不表。   再言咪云飞回营,交令已毕。国王咪花青见女儿愁锁双眉,有不悦之色,因问:“ 王儿今日阵上莫非失机败阵?”飞云曰:“今日阵上遇一南蛮,名唤桑黛,杀法利害,故此孩儿败回。”咪花青口呼:“王儿切莫烦恼,昨日力擒四将,今虽败了一阵,终是王儿有功。若云桑黛本领高强,但须明日设计擒之。王儿你这两日也辛苦了,且 到 后 帐 歇 息 去罢。”飞云遵命,退出帐来,到后帐坐下。只是心中挂念桑黛那样风流,心中或上或下,辗转不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坐立不安。众婢女见此情形,不晓他心中有何事,又不敢问。忽见驸马仇里红由本国运粮,来营交令已毕,便到后营来看公主。众婢女入帐,报曰:“启公主娘娘:驸马到后帐来了。”飞云闻报,不由大怒,喝道:“ 驸马不驸马的,何必报我知晓,难道使我迎接他不成。” 众婢女不敢多言,只得唯唯退下。仇里红已走入后帐中,咪飞云一见仇里红那种粗鄙形容,回想桑黛那一种风流模样,不由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向着仇里红怒目而视。仇里红见此情形,并不较量,走近前口呼:“公主因何不乐?莫非因本宫运粮来迟,公主故而不悦?不然本宫来在后帐,公主为何一语不发,身也不动,怒目而视本宫,却是何故?” 飞云一闻此言更怒,骂曰:“ 好不知进退的东西,你也不取一面镜子照照,看看你这一副尊容,三分不像人,七分竟像鬼,还说出无耻之言。休说你来迟,就便你十年不见我面,我也无气恼。我不恨旁人,只恨我父王当日将我匹配与你,使我这一世枉生在人间。总是遇见一个不尴不尬之鬼。我这里没有事,你且请出去罢,休在此缠扰。” 仇里红怎样答对?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不顾大义杀夫事仇 为践前言纵囚归国   十分精细使五分,收留五分与儿孙。   若还精细都使尽,后代子孙不如人。   话表仇里红被咪飞云怒目而视,恶语相加,不由怒骂曰:“尔这行为必是上阵时看中了南朝男子,不然向来没有这样情形,今来到南朝疆界,忽将本宫如此看待。须知本宫乃是堂堂大丈夫,断不能使尔如此行为。若果你生了异心,不妨同你到父王前辩论明白。” 飞云闻言大怒,即起身将所坐交椅推倒,手指仇里红说:“你无须自命不凡,你须知俺乃是金枝玉叶的皇姑,配你这粗蠢不堪之辈,就是俺看中南朝蛮将,与你又有何干?好一个杀才,你焉能奈何我?” 仇里红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骂曰:“好一无耻贱婢,你还自称皇姑,自古以来那有公主去偷汉子?你既这般无耻,你可知俺仇里红与你有夫妇之分,这佩剑与你无夫妇之义。你虽是金枝 玉 叶,我 之 剑 不 能 饶 你。” 飞 云 闻 言,怒 不 可 遏,曰:“尔之言唬谁?尔有剑,我岂无剑?尔如不服,俺与你试一试,决一雌雄。” 仇里红大怒,便顺手执剑。飞云见仇里红拔剑,自己也急拔腰中剑执在手中,却不顾大义,向仇里红一剑砍去。仇里红措手不及,一颗头颅砍落在地。可怜番邦的驸马,因生得面目不佳,竟被乃妻所杀。飞云时下拔去眼中钉,肉中刺。那一班宫女只唬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飞云喝道:“你等何必如此害怕惊惧,我将驸马杀死,与尔等无干。一人作事一人当,断不带累尔等受罪。尔等且将这后营门闭了,不可泄漏风声,本公主自有主意。” 众宫女那敢违悖,闭了后营之门。飞云饬众宫女把仇里红尸身掩埋了。遂向众宫女说:“尔等听着,适才驸马进后营,与本公主争闹,出言无状,本公主一时性起,将他杀死。虽然把他埋了,明日父王知晓,必有一番责斥。想吾国兴兵犯南朝境界,夺取南朝天下,原是非理之事。本公主不如同尔等一齐归顺南朝,尚可望有些好处。尔等若不愿降,本公主佩剑尚在,尔等之命就在倾刻之间。愿降愿死,速速言来。” 众番女见问,又惊又怕,皆知飞云性情不好,若惹恼了他,只有死无有活。若言不降,必然也是剑下亡身。遂齐声言道:“婢子们皆愿随公主娘娘投降南朝,我等只知有公主,不知有他人。” 飞云闻言,遂曰:“ 尔等既愿随本公主去投诚,可速把前日擒来的那四员将官放出,令他等前来见我,本公主有话与他等面谈,不可误事。” 众番女一声答应,来至囚车之处,走近囚车前,将以上之言向胡逵等四人说了一遍。四人一闻此事,心中惊讶,暗想:“ 好一个灭伦背义的丫头,竟将亲夫杀死,去投我邦,真是罕有罕见。且不管他,只要我等四人回城。” 遂赞道:“ 好一个能明大义的公主,竟肯投降我国,真是女中丈夫。既然如此,快放我四人出囚,同你等去见公主。” 众番女即刻把囚车上的锁开了,放出四人,带领四人走进内帐。众番女先回禀飞云:“南朝四将业已带领前来,现在帐外候示。” 飞云吩咐令他等进帐问话。众番女复又出帐,将胡逵四人领进帐。飞云一见四人进来,便起身迎接,口称:“ 四位将军请了,前日冒犯虎威,多多得罪。只因两国相争,各为其主、不得不偶尔作剧。今因驸马仇里红出言不逊,本公主一时性急,误把他身亡剑下。恐为狼主知之,必然科我之罪。因思南邦大国元帅深明韬略,我邦与之对敌,不过是负%之势,终久必亡。本公主又因畏罪难逃,思之再三,故而决意归降大明天子。而又虑荐引无人,故此请四位将军作为荐引。本公主把仇里红的首级带去,以为进献之忱。不晓将军等尚肯容纳否?” 胡逵等虽暗恨飞云灭伦背理,口中却极力夸赞:“公主深明大义而识时务,顺天者存,逆天者亡,甘心投顺,真不愧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实钦佩。我等作一介绍之人。既然公主决计,不可迟缓,缓则生变,反为不美,宜速行为上。” 飞云曰:“众位将军所言,甚合我意。” 就带了十数名贴身宫女,并把仇里红首级用包裹包好,挂在身旁。令宫女拉来十数匹马,与胡逵四人并各宫女骑坐,自己也上了马,一齐出了番营,往城门而来。   且言萧子世至夜间向李元帅曰:“某适才卜得一课,算定四将同咪飞云于今夜五更时分一同回城。元帅可令桑贤弟领各营兵卒出城迎接。咪飞云此来,不但胡逵四人得以生还,还杀却番营一员大将。桑贤弟这一件功劳,是从风流中而得。此等姻缘恐其不能十分美满,然亦是五百年前注定,勉强不来。”李广问:“ 难道是一段恶姻缘么?” 萧子世口呼:“元帅此时且不必问,日后自然知晓。现在但请传令桑贤弟速带兵队迎接。”李广也不再问,当即传下令去。   到了五更将尽,忽见小军进帐报道:“ 四位将军回来了。”李广闻报大喜,正要令小军传他四人进帐,却好胡逵等四人已进大帐,便参见李广,已毕,侍立两旁,将咪飞云所为各节细言一遍,又道现在辕门候示。李广闻言,即令桑黛出帐去迎接。桑黛闻言,又羞愧,又惊诧,暗想:“此等不义之人,真是古今罕见。昨日之言是难他,竟真杀死亲夫,前来从我,竟有这等狠心背义之女。现在难住我了。若不去迎接,军中无戏言,谁敢违抗军令;若接进帐来,我岂肯见这无耻之人?” 沉吟良久,欲行不行。李广明知他的本意,又催促道:“桑贤弟还不快去。” 桑黛无奈,只得徐徐走出辕门。咪飞云一见桑黛出来,满面含春带笑,口呼:“将军请了,昨日将军所约的那三件事,第一、第二,奴家已面允,这第三件奴家也如了将军之约,今带首级来降,以安将军之心,以表奴家之诚。” 遂从腰间解下首级,递送过去。口呼:“将军勿疑,此系仇里红之首级,请将军先行呈与元帅验明,以便奴家进见。” 桑黛接过仇里红首级,好生不忍,暗道:“ 仇里红,你可莫怨我。我无谋占你妻之心,实因一言难他,不料竟弄假成真。” 叹息不已,遂勉强口呼:“公主,你待我如此情深,本将军实感激不尽了。我不必先进大帐报明,就请公主下马,同本将 军 一 同 进 去 便了。”咪飞云大喜,遂下马,便同桑黛一齐进帐。先由桑黛把仇里红首级呈上去,李元帅验明首级,即令咪飞云入见。桑黛出帐向咪飞云曰:“元帅令公主入见。” 飞云闻言,即缓步入帐。窥见大帐两旁,排列将士,个个英勇非常,耀武扬威。遂向李元帅参见,曰:“番女情愿归顺天朝,在元帅麾下听令。”不知李元帅怎样吩咐?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多情子反为薄情子 美姻缘偏成恶姻缘   缘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话表咪飞云参见元帅已毕,侍立一旁。李广打量番邦公主,美貌如玉。正欲问话,忽闻楚云曰:“ 公主具此姣容,能降我国,非特国家之福,亦是桑先锋之幸也。请问公主今年青春几何?”飞云侍立一旁,正瞻仰李广的容貌,威严正肃,一表非凡,心中羡慕不已。忽闻有人问话,遂抬头观看,见问话者生得天姿国色,较元帅尤胜十分,心中暗想:“我以为桑郎天下已不多见,那知此人尤胜。” 尽着向楚云频频注目,答曰:“今年已十九岁。” 桑黛见这样光景,心中暗想:“看他到处留情,昨在阵上见了我已是注目,一心与我匹配,忍心害理,杀死亲夫,前来从我。今见楚云又如此频频目送心许,我真若与他成为夫妇,终有杀我而从他人可能。可谓轻薄桃花,随波逐浪之人。我焉能与他结此孽缘?”正在沉吟之际,忽听元帅口呼:“ 桑贤弟,现在公主既已矢志来归,若不即日成就良缘,军中诸多不便。贤弟与公主前往行辕,暂设青庐,成其良宵。本帅便令人代你们陈设一切。” 复向飞云曰:“但是军中各事潦草,尚望公主莫怪。俟本帅班师之日,再为公主请封诰。” 飞云闻言暗喜。李广又口呼:“ 公主且请先赴行辕。因本帅尚有些铺程物件,令人引路捎了去。” 听差的小校遂送飞云出帐。飞云随带领十数名宫女,一同奔行辕。   桑黛见飞云已去,乃与李广曰:“大哥如此作派,是视小弟为灭伦背义之人了。岂不知飞云是一大逆无耻之女,小弟岂肯与他为配?并且小弟现有四房妻妾,若再加此女,小弟亦应接不暇。况且此女性情暴戾,今已杀却前夫,来归小弟。安知他日再爱上他人,而杀小弟?此是一件不可行之事。又况行军婚配,大干例禁之事,吾兄岂不知之。而偏令小弟为此者,得毋欲假手此女以杀小弟么?吾兄若鉴苦衷,收回前言,小弟感兄之情。” 李广闻言大笑曰:“ 吾弟言之差矣,岂不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女子配偶,何独不然?今咪飞云甘心杀贼,矢志来归,正是他能明大义。若言军中婚配,大干例禁,凡事皆宜经权互用,不可偏执己见。咪飞云本非无功之人,今日婚配,班师后,愚兄申奏朝廷,准不见罪,必然加奖。若贤弟防虑三妻一妾,恐难相安,此事更不足虑。以弟夫人之贤,何虑不能相容此女?贤弟虑之太慎了。况且飞云系贤弟面订,又责令他约三件事。他今三事未缺其一,而贤弟忍背前言,岂非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如此之事尚不能实践前言,那焉能以信令人心服?勿得多言,致干未便,速去为是。本帅再令四将送贤弟去。”便问左右:“哪四位将军愿送桑将军前去?” 一言未了,只见徐文亮、云璧人、蒋豹、张珏应声曰:“末将四人愿往。”李广吩咐曰:“四位将军愿去很好。但与诸君约,今夕之夕非昔日之夕,若有戏言讪笑者,定按军法从事。” 四将领命,惟有张珏将舌头伸了两伸,即陪桑黛一同出帐,直往公馆而去。李广也退了帐。   桑黛等五人到了公馆,早已有人把新房铺设整齐。飞云在房内坐候,云璧人等四人陪着,桑黛自是在外厅酣呼畅饮。霎忽日落掌上灯火,大家复又畅饮,直饮至二更将尽。云璧人等便将桑黛送入洞房。宫女一见,含笑迎接出来,口中说:“驸马爷,大喜呀!” 让桑黛进房。此时飞云早已换了艳妆,见桑黛进房来,含笑相迎,口呼:“ 桑郎请坐。”桑黛便假意殷勤,近前把飞云玉手挽住,口呼:“ 公主请坐。”咪飞云尚未坐下,云璧人等四人走进洞房,于是又闹了一回房,说了些笑话,便即辞出。   房中已摆上一桌酒席,桑黛执杯在手,向飞云曰:“某感卿卿爱我之意,无可为报,请尽此酒,聊表吾心。” 咪飞云一笑,接过一饮而尽。桑黛见他毫不推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暗想:“我何不如此如此,可全吾英名,亦可不负大义。”想罢,便又春风满面手执金杯,向飞云口呼:“ 卿卿怜爱与我,固已具见真情,若能再饮三杯,方见卿卿情真意蜜。”飞云见来意甚厚,不便推却,又复连饮三杯。桑黛见他饮尽,复又斟了一杯曰:“某陪聊聊再各饮三杯。芳卿如蒙见允,小生当铭感不忘。” 说话之间,却故意卖弄风流,引人入彀。言罢,自己立饮了三杯,便将饮干之杯,又满满斟上,端在手中,走至飞云面前,向飞云身旁坐定。一手搭在香肩,一手端着酒杯,送至飞云唇边,殷勤笑称:“卿卿饮此三杯,便好同入鸳鸯之梦了。” 飞云此时已有多半醉,见桑黛如此温柔,竟为所惑,遂将三杯酒饮下。自觉一阵昏迷,早已玉山倾倒,秋波双合,脸泛桃花。桑黛一见暗喜,扶他上床。飞云横卧牙床,已是梦入黄梁,不知所为了。桑黛代他宽衣解带,以绣衾给他盖上。却好众宫女已将残肴撤去,桑黛即命众宫女退出自便。   桑黛闭上房门,遂把烛花剪去。走至床前一看,只见咪飞云眉凝柳黛,脸泛桃红,无力娇娆。正是海棠睡足那一种可爱可怜之态,任他鲁男子在世,柳下惠复生,也言我见犹怜,令人魂消。桑黛此时不禁心荡神摇,殊难按耐,便思独上阳台,领略襄王云雨之梦。正欲卸冠解带,忽然自悟想:“咳!桑黛呀,桑黛!好无道理,自蓬莱馆创出英名,若困在色欲之中,迷恋这逆伦背义无耻杀夫之女子,不但他亲夫仇里红定要冤冤相报,且将我十数年英名一旦丧尽。我当用悬崖勒马之志,不遭此妇人之手。” 想罢,转身面窗灯前坐定,双眉频蹙,展转神伤,复又生出柔肠几许。暗自沉吟:“我桑黛本是一风流痴情种子,偏偏弄出这一段冤牵事来,使我进退维谷。若随他所欲,我固不肯作此背义灭理之事;若作一个绝情的事,眼见如此妩媚,千金易得,美色难求。况且他为我而来,致使他灭伦背理。虽然可恨,却亦可怜。我若遽下绝情,心又不忍。飞云公主呀,你害的人实在神魂颠倒,左右为难。你使我当此之际,如何处置呢?” 复又恨道:“我只恨苍天将我生就这一副面皮,致令惹出这一段冤牵的孽债。若生如仇里红那样面貌,我固不能诱他,他也未必见我生怜,仇里红也不致身首异处,你也不忍生此杀心。以此看来不怪你,只怪我生此面貌,惹出了无限的是非。”千思百虑,百感纷乘。忽又转念:“桑黛呀,桑黛!你如此行为,算的是什么奇男子大丈夫?这件事都不能解决,还想作一番顶天立地、赫赫扬名、出色惊人的事业吗?岂不令人嗤笑?也罢,自古道‘事急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凭我所佩之剑,捐除我意,了却他身便了。” 遂执所佩之剑,走近床前去杀飞云公主。不知飞云公主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痴情斩断血溅罗帏 首级掷还魂归番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