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宫砂 - 第 12 页/共 21 页
第五十六回 众英雄尽力退奸兵 俏颦卿积劳成恶疾
欲求幽品度层峦,枉遇樵人告雪寒。
筇杖拨云寻曲径,筠筐行露见香难。
话表震天雷王权便舞双锤,向吴又仙、喻昆打来。吴又仙即舞双刀,喻昆舞动龙虎鞭迎敌。震天雷王权力敌二将,毫无惧怯。金鼓齐鸣,喊杀震地。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却好众家英雄俱到,各举兵刃,冲杀河南的兵卒,犹如砍瓜切菜的一般。人头乱滚,血溅征袍。
楚云见男女二人战敌人不下,高喊一声,摆动梨花枪,催马近前向震天雷刺去。震天雷与楚云接战,二人一来一往,战有三十个回合,不分上下。楚云骂道:“ 无知叛贼,竟敢猖狂,若不结果你的性命,誓不为人。” 说着将枪法一变,更一枪紧似一枪,震天雷王权自知抵敌不住,拨开梨花枪,拨转马头方欲逃遁。楚云看的明白,把枪一紧向后心刺去。震天雷王权心慌,招架不及,被楚云一枪挑下马来。广明赶近前用刀割下首级,递给楚云,挂在马上。众英雄仍自上前赶杀河南军兵。
再言永顺王在行宫内,见正德君臣已被人救出行宫,有探事官报说:“ 左天雄、左天保、毕天虎、震天雷王权被杀。左天龙死在乱军之中。” 永顺王闻报,只吓的魂不附体,跌足懊悔不及。此时如何处置?忽有人报道:“世子朱乾被杀,飞 鸾 郡 主 遭 擒。” 永 顺 王 闻 报 大 恸,仰 面 呼 天:“苍天哪,苍天!孤在此安享太平,都是刘瑾遗书施计,害得孤家好苦,只落得家败人亡。这一起救兵从何而至?孤悔不听王妃之言,致有这场大祸,是孤家见理不明。孤年过花甲,若再身首异处,更不值了,莫若趁乱逃生,尚可保全首领。”想罢,即命太监取来青衣小帽,立刻换上,即刻要走。众宫娥、内监口呼:“ 王爷欲往何方?似此冷露寒风,如何能走?此举虽是王爷大错,到底是刘瑾遗书奸惑。劝王爷自到君前亲身请罪,谅万岁怜悯天潢,或可加恩免诛,乞王爷三思而行。” 永顺王说:“尔等所言虽是,曾奈孤犯大逆欺君,罪不容赦,只可微服逃走,方脱此危。依尔等苦留孤家,今日即是孤之忌辰了。” 言罢,洒脱衣巾,大踏步走出前殿。但见尸横遍地,血流成沟,心中伤惨。走至大门,寻了一匹马,跨上鞍桥,加鞭向东门如飞逃去。这且慢表。
再言李广等众,保护圣驾到了王府,时已五更,只见白小姐、胡逵、十二姑一同跪接圣驾。正德皇帝不辨众人是谁,只得说了声“免朝”。李广等众已跳下马来,亲扶圣驾下马。惟有楚云虽然勇猛,终是闺中弱质,难比男子刚强,杀了一夜,杀了无数兵将,异常辛苦。又兼夜间凉气侵入毛骨,不觉一阵眼花,立刻心昏头眩,在马上坐立不住,跌下马来。众弟兄大吃一惊,李广赶上前将他扶起。但见他闭目合睛,牙关紧闭,面色青黄。银盔素铠,被血所溅。张珏轻轻将他的银枪移过一旁。李广见他两手如冰,不禁大骇,同文亮低声唤道:“颦卿贤弟醒来,颦卿贤弟醒来。” 正德皇帝见此光景,传谕众卿:“快将他唤醒,扶到殿上去。此是朕第一救命之人。” 李广等众遵谕,将楚云搀扶上殿,坐在地毡上,把双腿盘讫。白艳红取来一盏香茶,云璧人将茶接过,曲腰徐徐将茶给楚云灌下。大家又低声唤了一回,这才渐渐苏醒过来。眼微睁复闭,双眉一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又晕过去。众人惊惶不止,低声唤了一回,复又苏省过来。大家低声问道:“颦卿,你心下究竟怎的?” 楚云不语,只是摇手。正德皇帝传谕众卿:“勿庸烦絮他了,可将他扶入后面软榻上,让他养一养神,自然渐愈。这是血战心昏,积劳成疾,致有此病。” 李广等众遵旨,把楚云搀到后面软榻上,安放睡下,派了两名王府家丁妥为伺候。
李广等众复至银安殿参君。正德皇帝问救驾诸将名姓籍贯,李广等众俯伏阶下,将始末根由陈奏一遍。正德皇帝闻奏,又惊又喜,拍案连声曰:“ 是朕一时不明,致有此难。若非众卿勤王,朕当险遭不测。据卿等所奏,京中尚有干戈,虽然无妨,然国母、太子亦吃一惊。这萧子世究在何处?朕极思见此神机妙算之人,卿等将他引见。” 李广奏道:“ 萧子世曾对臣言,尚有未完事件,须俟天明方来见驾。”正德皇帝点首,复问宫中计王妃、飞鸾郡主现在何处。白艳红俯伏奏道:“臣妾自捉了飞鸾,即派随身婢女严加看守,并约束兵丁不许一人轻入内庭。恐王妃思寻自尽,并派心腹婢女严加防护。所幸王妃无恙,内庭鸡犬无惊。”正德闻奏大悦,即命飞鸾见朕。
白艳红领旨至内庭,亲将飞鸾押至殿上,跪倒。正德皇帝怒问:“飞鸾,朕待汝父女不薄,为何暗设奸谋,诓朕观灯,图谋大逆,却是何故?” 飞鸾碰头:“ 臣女罪该万死,尚求圣主容奏。臣父原无此念,只因阉宦刘瑾遗书,前来怂恿臣父,请圣驾观灯为名,暗中行事。臣父一时糊涂,为刘瑾所惑,以致罪犯天条。臣女迫于父命,不敢违悖,致被擒捉。臣兄已被杀毙,臣女一家,皆罪无可赦。乞求万岁念臣父年迈糊涂,所有应得之罪,悉加臣女身上。臣女在九泉之下,也感万岁不罪臣父之恩。” 奏罢,叩首流血。范相等闻此言,个个惊疑。正德皇帝闻奏不悦曰:“朕不信刘瑾生此奸谋,总是你父女一朝事败,嫁祸于人,希图谢己之罪,蒙混乱奏。” 飞鸾奏道:“臣女何敢妄奏,现有刘瑾亲笔书信为凭。万岁如果不信,臣女可将刘瑾的书信取来呈览。” 正德闻奏,问众卿中谁押着飞鸾,前往取书。十二姑跪奏:“臣妾愿押着飞鸾去取书信。” 正德准奏。十二姑押飞鸾前往取信。正德曰:“永顺王尚在行宫,卿等谁去将奸王捉来见朕?”白艳红奏道:“臣妾愿往。”正德准奏。白艳红领旨前去,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郑九州奉命捉奸王 范丞相承恩慰颦玉
三月晴和湖景佳,桃红开遍树头花。
赏春车马盈郊外,喜趁东风玩物华。
话表永顺王自行宫内换了微服,跨马加鞭奔东门逃去。至东门,天已明,正欲出城,忽见从旁闪出一员大将,拦阻去路,高声喝道:“ 好奸王,那里逃走?某在此等候多时了,快下马受缚。”永顺王闻言,只吓得魂不附体,强抖精神,口呼:“将军我非奸王,实系避乱的难民,还求将军怜我年迈,放 我 出 城,我 感 德 不 尽 了。” 郑 九 州 闻 言 大 笑:“你尚自巧辩,想要逃走,比登天还难。” 伸手轻轻把永顺王捉下缚讫,仍驮在马上,押至土地庙内,会同萧子世押着永顺王奔王府而来。
再表白艳红奉旨飞马赶到行宫,时已天亮,前后搜了一遍,不但不见永顺王踪迹,连那些宫娥、内监皆杳无踪影,就知皆已逃散。行宫内只遗下遍地死尸,只得回王府覆旨。正遇郑九州、萧子世押着奸王前来,三人相会,同上宝殿。十二姑已押着飞鸾将私书取到。白艳红俯伏阶下,正德皇帝问卿:“可捉到奸王否?” 白艳红复奏一遍,龙颜大悦,即传旨宣萧子世、郑九州上殿。二人俯伏阶下,口呼:“吾皇万万岁!” 正德钦赐平身,二人谢恩,站立一旁,恭听圣谕。正德问:“朕感先生神机妙算,前来救驾,卿家是朕第一之功臣。先生怎知永顺王之奸谋?可细细奏来,使朕明白。”萧子世便将史洪基如何起意,刘瑾如何下书,细细奏了一遍。正德闻奏,嗟曰:“ 总是朕任用奸人,以致于此。若非先生预为算到,朕竟无以生还了。惟恨永顺王朕之皇叔,不明大义,竟同奸党合谋,实堪痛恨。” 即命将永顺王推上来,诸人答应,立将永顺王推至阶下。永顺王跪在下面,不敢仰视,叩头说:“臣该万死。”正德喝问:“尔系朕之皇叔,应该代朕去恶除奸,永保天下太平方是。为何竟敢私通奸 党,罔 上 欺 君,同 谋 大 逆?今 朝 事 败,尔 尚 有 何言?”谕饬推出枭首示众。永顺王仰天长叹:“我自知罪该万死,只悔不该被刘瑾书信怂恿,一时见理不明,致为所惑。倘蒙圣上宽以既往,格外施恩,不加诛戮,臣以后当力图报德,永不为非作乱,尚乞圣上念一脉之情。” 言罢,复叩头不止。忽见萧子世俯伏口呼:“圣主息怒,永顺王本当应斩,恳求圣主念皇叔被刘瑾所惑,尚非出自本心,究竟与居心起意者有别。而且天潢一脉,吾主以仁孝治天下,当更以亲亲之谊,格外加恩,宽其罪愆。臣等不胜待罪惶恐之至。”正德闻奏,曰:“本应斩首,姑念一再代恳,着加恩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发在南京看守孝陵。格外加恩,准其随带妻女。谕钦差大臣即押解前往,毋得逗遛。” 永顺王谢恩退下,即同许氏王妃、飞鸾郡主前赴南京,不必细表。
正德加恩,将世子朱乾以棺封殓。命武提督查点随驾各官、御林军马,共计死伤了多少,并阖城百姓死伤之实数,暨出榜安民,加恩赈抚。武提督领旨前去查点。正德向萧子世、李广等曰:“朕遭此难,幸赖众卿协力保护,本当即日加封以酬勋绩,惟众卿血战多时,异常辛苦,且楚卿刻又抱病,卿等暂就行宫歇息数日。所有白艳红、甘十二姑即着同吴又仙暂住,以示区别。容俟安逸,再行加封。” 李广等众遵旨退下。至后面,将楚云搀扶出来,同往行宫安身。正德就以王府暂为行宫。
再言李广等进了行宫,将楚云扶入盘龙绣帐之内,静养病恙。楚云自觉神思恍惚,心下怔忡,又吐了两口血。众人惊慌无措。萧子世说:“山羊血服下可止血不吐。” 李广即命人前去寻找山羊血,又令人烧茶做饭。众人洗面漱口,用了酒饭。又令人前往天宝寺内搬取行李,并查点甘家寨、飞凤山两处兵马共伤了多少。众人去后,取山羊血之人将血取到。李广接过,送至后面,与楚云饮下,令他静心养息。这才大家落座,稍息片时。忽见门官飞报进来,声称范相、殷翰苑来拜。众人闻言,一同迎接出来,将范、殷二位接入中堂。大家见礼已毕,范相携李广之手,笑曰:“下官久仰大名,亟思一见,曾奈朝政事繁。今幸得君救驾,已立奇功。少年英雄,建不世之业,实深钦佩。若无诸君前来保护,连下官等一定是残喘即难延了。”李广说:“晚生等何德何能,敢劳谬奖。总是天子之洪福。李广等众亦不过为率土之民,理当效力罢了。” 范相尚未答言,只见徐文亮走近范相面前,鞠躬谢曰:“家兄文炳,感蒙昭雪,得以再生。晚生久欲登门叩谢,曾奈不克分身,至今犹觉抱歉。” 范相闻言,含笑曰:“原来足下就是徐文炳令弟,可敬,可敬!但令兄屈遭冤枉,下官以理伸冤,亦属分内之事,尚劳挂齿,实足汗颜。”只见云璧人近前口呼:“母舅在上,甥儿叩拜。” 范相含笑,忙用手相搀曰:“不料我甥如此长成,可喜少年立功,武艺已精。昨宵我命幸亏你救,不然已是抛骨异乡。但是我甥之功劳,皆仗李君携带,不可忘李君提挈之恩。” 李广一旁闻言,接言道:“ 令甥天武神威,自是国家栋梁之器。晚生尚且惭愧不及,何敢辱蒙抬奖。” 范相口呼:“ 李世兄,楚君偶患微疴,现在身体安否?圣上颇不放心,特差老躯前来慰问。还请李世兄领下官前去一看,好去覆命。”李广欠身谢曰:“ 现已略好,深蒙圣上眷念,又劳相驾惠临,实在抱罪不安之至。相爷既要亲往看视,本不敢当,恐有负圣意,某当先为通知,再请相驾往顾如何?” 范相曰:“很好,很好。” 李广即命人进去通报,楚云已是大好,一闻人报,随即起来,同报信人慢慢的踱出外堂,来至范相面前,口呼:“相爷在上,楚云参见。” 说着叩拜在地,他口中称的是相国,目中却认的是母舅,几乎落下泪来。范相见他叩拜,口说不敢,忙近前相搀,仔细观瞧,颇深疑惑。暗想:“怎么他的面庞酷似吾那甥女一样,与吾甥儿一般呢?”范相注目凝神,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作伐执柯朱陈结好 论功袭爵赏赉有加
年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
醒后不知明月上,却原花影倩人扶。
话表范相见了楚云,心中暗想:“见他面庞与我甥儿模样仿佛,好似我甥女一样,天下竟有相似之人?” 目不转睛,越看越疑,欲待问他,又恐冒昧。复又转念:“我太多疑了,如果是我甥女,一个闺门弱质,如何能挡这千军万马?”楚云见范相心中狐疑,自己含泪不敢仰视,恐范相识破形藏。忽闻范相曰:“老夫特奉圣谕前来看视,现在贵恙如何?圣上颇深系念。” 楚云见问,才放下心来,忙答曰:“荷蒙圣上眷顾,恳乞丞相先行代谢天恩。现在已经稍好,明朝面君谢恩。”范、殷二位闻言大喜,遂告辞覆旨去了。
李广等送出门外,又见地方文武各官前来拜谒,李广等又会各官。才送出门,又见太监奉旨,特来赐宴。李广等望阙谢恩。太监去后,大家大摆筵宴,命人将喻昆请来,一同赴宴,各个欢呼畅饮。酒过数巡,云璧人忽然想起吴又仙,遂至楚云耳畔,低声说了许多话。楚云闻言,点头一笑,即走至李广跟前,言及云璧人欲求配吴又仙之意,奉托李大哥玉成其事。李广闻言,不觉大声笑道:“ 此事我当一力玉成。”众人亦料知是要请李广作伐,求配吴又仙的意思。因此众弟兄趁之嘲笑了一阵,有说:“新人虽美,禁不得狮吼河东。”有说:“玉佩瑶枝,恐由此波兴醋海。” 你言我语,戏谑不止。惟有喻昆不晓众人笑自何来。李广即向喻昆说道:“令表妹好一英雄女将,真是巾帼须眉。昔日在秦淮大辱刘彪,至 今 历 历 在 目。未 卜 近 年 以 来,曾 受 谁 家 礼 聘否?”喻昆答道:“舍表妹生性刚强,不受人家挫辱,就是秦淮一事,不免作得太甚。若言受聘,尚未许字与人。” 李广说:“ 如未受聘,小弟拟欲多事,为令表妹作一月下老人,不知喻兄尚可不弃否?” 喻昆说:“ 既承美意,敢不相从。但不知谁为坦腹玉郎,尚乞指教。” 李广见问,便指着璧人说:“就是云兄弟,昔在秦淮偶与令表妹邂逅相遇,一见之后,便自思念不忘。久欲奉倩冰人,永结朱陈之好,奈仙乡难访,欲去无由。今得令表妹力解重围,足见天缘有定,云贤弟因此深感救命之恩,将欲借此聊酬大德。未识喻兄意下 如 何?” 喻 昆 闻 言,将 璧 人 仔 细 看 了 一 遍,言 道:“当得遵命。俟小弟回去与舍表妹言明,便可酌定行止。”
洒宴已毕,喻昆告辞回家,便将此事向妻子余氏言了一遍,令余氏告知他的表妹。吴又仙闻言,未免羞容满面,自己沉吟暗想:“云公子是范相之甥,则家世固不必询。又兼他武艺出众,相貌超群,昨夜又救驾有功,定为国家梁栋,不如允此婚姻,以免飘流无定。” 想罢,眼含珠泪,粉颈低垂,轻启朱唇,含羞说:“ 念妹子生不逢时,幼年父母早逝。既无叔伯,终鲜兄弟,孑然一身。至亲只有兄嫂。今兄长之命。焉不遵从。” 言罢,满面通红,忙将衣袖去搌泪痕。喻昆见表妹允从,满心欢喜。余氏在旁赞道:“难得姑姑能明大义。你明日就代姑姑作主便了。” 喻昆答曰:“ 这个自然。”这话按下不表。
次日,正德皇帝降旨,召救驾功臣面谕。众英雄见纶音下逮,皆至王府,参拜圣驾已毕,侍立两旁。值殿官传宣:“楚云上殿。”楚云闻宣,趋至殿阶,俯伏在地:“臣楚云愿吾皇万岁!”正德闪龙目,将楚云一看,赞曰:“ 好一妙年英雄,朕误中奸谋,险些命亏,若非卿力救护,朕命难保。卿家之功浩大,今封卿为忠勇侯,世袭罔替,用示朕酬报忠公之至意。”楚云谢恩,侍立阶下。正德宣李广上殿。李广山呼已毕,正德命将家世细奏,李广奏了一遍。正德闻奏曰:“原来卿是廷珍之子,忠臣之后仍是忠心。朕感卿独挡宫门,单刀救主,其功非轻,权封卿为英武伯之职,俟他日再加封赏。” 李广谢恩退下。正德又降旨曰:“萧子世神机妙算,调度有方,封为神机军师。桑黛力杀朱乾,威能敌众,封为镇国将军。云璧人、张珏、徐文亮保驾有功,俱封将军之职。蒋豹等众血战有功,皆封为将军。广明封为威烈禅师。甘宁、郑九州皆封为总兵。白艳红捉飞鸾有功,封为将军。甘十二姑封为总兵。喻昆、吴又仙起义救驾,忠勇可嘉,封为总兵之职。其余在事各官,俱着加一级。武忠护驾有功,着赏加三级。阵亡各官将士,查出姓名,再行追赏。甘家寨、飞凤山两处兵卒,均着改为官兵。犒赏各功臣,于偏殿赐宴,着四大朝臣,代朕亲陪。所有河南遭兵燹之民者,着本年钱粮豁免,灾重者妥为抚恤。各官休息三日,随朕回銮。”此旨一下,当即谢恩退下。
正德退朝,四大朝臣邀了众英雄至偏殿赴宴。各按次序坐定,酒过三巡,李广问喻昆婚姻之事,喻昆允曰:“只是高攀,未免惭愧。”云璧人便将姻事禀知范相。范相向喻昆道谢,喻昆谦逊了一回。当时桑黛亦想起殷丽仙一段姻缘,也就将以前之事告知李广,求李广代他作伐。李广就与殷霞仙说明,殷霞仙亦即应允。桑黛即于筵前谢亲。大家畅饮至红日半斜,席散,谢圣恩已毕而退。
倏忽已至三日,诸臣奉驾回銮,勿庸细表。且言骆照、木林二人自上年十二月十二日,经萧子世授了锦囊,又着他知会登云山洪锦、傅璧芳、左龙、左虎带领阖山人马,暗奔京都,六位英雄并人马早已到了京中,分散住下,专候元宵日再拆看锦囊,依计行事。不知锦囊内是何妙计?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依密计洪锦退奸贼 庆回朝诸臣见圣君
日日朝夕看花开,酌酒南轩对小斋。
呢喃紫燕檐前宿,方知春去夏时来。
话表洪锦等众在京中候至元宵日,将萧子世所授锦囊拆开观看,见上面写着:“洪锦、傅璧芳、骆照三人可带一千兵马,在午门左右埋伏,但听炮声,遇贼首刘彪,可如此如此对敌,彼必不战自退。木林、左龙、左虎可带一千兵马,在后宫门埋伏,但闻炮声,如此如此行事,自能不战而成。但宜小心谨慎,勿得有误。” 六人看罢大悦,各按密计便去埋伏。暂且慢表。
再言花球、刘瑾、史洪基三人,在元宵前两日,已将所有金珠细软及家眷,雇用大号官船安顿停妥。恐行事之后,致遭兵燹,故预先以防后路。到了元宵这日,史洪基、花球齐集刘瑾府内。刘瑾派令杨珍、汉玉二人随刘彪,并张千斤、李八百,共带三千人马,自午门杀入大内,务将玉清王暨太后、王妃、宫女人等,全行诛戮殆尽。又令刁龙、鄂虎带领一千人马,挡住后宫门。又令心腹人带领兵丁,抵挡五城护城兵。又令心腹家丁,往各城门把守,恐有不测,预为逃路。调拨已毕,即向史洪基、花球说:“孤调度如此,那怕宫中之人飞上天去。待到五更,孤即登宝殿,虽有两班文武各官,还怕他等不允从?事定之后,再预备迎敌河南兵马。”史洪基、花球等皆以夸赞妙算不已。
天已二更,刘彪率领杨珍、汉玉人等并三千兵马,扑奔午门。一声炮响,刘彪拍马已至午门,手擎钢刀,高声喝道:“尔等朝内各官听真:我乃河南永顺王差来的人马,只因天子驾幸河南,前数日已经驾崩。我等特奉永顺王命令,前来扫清大内,指日永顺王即来接登宝位。尔等如果识时归顺纳降,不失爵赏;若执迷不悟,大兵攻上,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此夜正是大放花灯,军民人等正在各处游玩观看花灯,一闻兵变,只闻哭声载道,四散逃命。刘彪勒马午门外,威喊不绝。那把守午门众侍卫,遂把午门闭了,飞报入宫,一面预备拒敌。此时刘彪在马上耀武扬威,得意之际,大声传令兵将攻打午门。忽闻一声呐喊,齐道:“好鼠辈贼子,休要猖狂!扬州招英馆众家英雄在此。” 刘彪闻言,大吃一惊,只见从午门左右冲出三名英雄。洪锦当先,在马上指着刘彪骂道:“ 好大胆的贼子,朝廷未曾负尔父子,竟怀叛逆之心,暗设奸谋,国法难容,天理何在?俺已预定,特带十万雄兵到此,捉拿尔等这一群狼狈为奸、弄权窃势、大逆欺君的贼子,好为国家除害,与百姓申冤。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受缚,等待何时?” 刘彪人等闻言,各个魂飞胆裂。张千斤、李八百向刘彪口呼:“小千岁,这一伙果是招英馆那一伙人,那鸳鸯脸的便是洪锦,与李广交好。曾记前年大闹史相府,与李广二人骁勇异常,真有万夫不当之勇。据他所言,招英馆众人在此,更兼十万雄兵,我之兵将恐难抵敌,还望小千岁作主为要。” 刘彪闻他二人之言,更觉魂飞魄散。只见洪锦舞双刀,傅璧芳抖长枪,骆照抡双锤,一同闯来。骆照锤指刘彪,哈哈大笑:“尔可记得,镇江石室之中私藏范丞相,欲害他之性命,是俺救他性命。那时俺欲追尔的狗命,是俺权且饶尔狗命。哪知事有注定,今又遇你这狗头。” 洪锦口呼:“骆贤弟何必与他叙话,早早送他归阴罢。”二人抡刀舞锤,直奔刘彪盖下。刘彪两旁杨珍、汉玉一齐大喝:“休得伤我家千岁,俺来会你。” 一拍马,二人飞出阵来。杨珍抵住洪锦,汉玉抵住骆照,四个人战作一团。傅璧芳抖枪向刘彪刺来,刘彪急用刀迎架。曾奈刘彪先已心慌意乱,不敢恋战,战未三合,虚砍一刀,拍马逃走。傅璧芳也不追赶,便帮同骆照、洪锦来战杨珍、汉玉。此时刘瑾、史洪基、花球三人已在军兵后面押队。
刘彪逃至后面,向刘瑾诉明一切。刘瑾闻报,十分着急,暗想:“李广这厮前在苏州,巡抚曾上表章,奏保平定蒲家寨有功,请旨封他官职。是孤家一想,若他等一入朝,我等有许多不便,因此将他表章按下未入奏。岂知今日这厮领兵到此,破孤好事,令人痛恨。但是他党羽甚多,料难抵敌,又兼他有先见之明,孤料河南之举亦不能如愿。若被他捉获,必正国法,不如退兵,再作计议。” 主意已定,遂传令鸣金收兵。各兵闻金鸣,纷纷退下。忽见鄂虎、刁龙催马如飞而至,口呼:“千岁,后宫门有无数雄兵,为首三员大将拦阻 去 路,战 了 数 合,未 分 胜 负。忽 闻 鸣 金,故 而 退回。”刘瑾闻言,率领兵将,如风卷残云,竟奔西门逃脱出了。西门刘瑾传令,众兵全行散去,改换民装,逃命去罢。他却与刘彪、史洪基、花球、刁龙、鄂虎、汉玉、杨珍、张千斤、李八百并心腹家丁等众,忙上大船,率同家眷,连夜开往僻处。大家一商议,中华断难久居,不如投奔红毛国。说该国国王兴兵大闹中华,夺取大明天下,以泄今朝之恨。大家乐从,遂竟投红毛国去了。按下不表。
且言洪锦、骆照、傅璧芳、左龙、左虎、木林六人见各奸贼不战自退,六人也就会在一处。那把守午门各官,见他六人杀退贼兵,即刻飞报大内,一面开了午门,将洪锦六人放入,暂在朝房歇息,候代政君王传旨谕话。
再表玉清王与太后、王妃,正在上宫筵宴,共叙天伦之乐,忽见内监奏道:“正德皇帝在河南被永顺王所弑,永顺王发兵夺取江山,现已兵临午门,请旨定度。” 太后与玉清王暨王妃等众,一闻此奏,惊魂千里,面如土色,齐声哭骂:“永顺王,你是天潢一派,应该共保大明江山,为何竟作乱臣贼子,大逆不道之事?” 正在哭骂不休,又见内监面带喜容,跪奏太后:“王爷、娘娘得知,不晓从何处来了一支救兵,将贼兵杀退,救兵现在午门候旨。” 玉清王闻言,转悲为喜,遂向太后奏道:“ 母后请自宽心,儿臣须得升殿,细问明白。”太后准奏。玉清王出大内,升坐宝殿,传旨宣召解围将士,殿前面奏一切。黄门官传下旨去,洪锦等六人入朝,俯伏金阶,山呼已毕。玉清王赐六人平身,问了六个人姓名,遂又问解围之事。洪锦等遂将刘瑾、史洪基、花球三人如何设计,如何遣书,永顺王诓君观灯欲弑君,刘瑾要暗夺宝位,现在河南已有兵将救驾各节,细奏一遍。玉清王闻奏大怒,立刻传旨抄拿刘瑾等三人,以正国法。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六 十 回 封官赐宅再赏功臣 下诏行文密拿奸党
跳出红尘名利关,急流勇退是高贤。
临岸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难。
话表玉清王闻洪锦等将上项各节细奏了一遍,才知刘瑾、史洪基、花球等三人奸计,不由大怒,立刻传旨,着九门提督、五城兵马司速带御林军,分头飞速前往抄拿史、刘、花三家男女老幼,交刑部严加处治。各官那敢怠慢,遵旨领兵飞奔前去。玉清王命洪锦等暂寓馆驿歇马,俟圣驾回朝,再行封赏。洪锦等谢恩退出。有九门提督并五城兵马司各官覆旨:“ 刘瑾、史洪基、花球三家宅舍皆空,并无一人,不知逃往何方。” 玉清王又降旨,速派兵马沿路搜拿。遂退朝,将以上情节奏知母后。从此玉清王母子及朝内各官日望圣驾回朝。这一日飞马报道:“圣驾已回,离京已十余里之远。”玉清王闻报,即率领在朝文武各官,出城十里,郊迎相遇。正德皇帝一见玉清王带领各官迎来,心中欢喜。玉清王及各官跪接已毕,正德皇帝传谕文武各官,保驾回朝。
不多时,入城进朝。正德皇帝升了宝座,文武各官朝参已毕,正德皇帝均赐平身,文武各官分立两班。正德皇帝曰:“朕当驾幸河南,观灯祝寿,不料皇叔设下奸计,预于元宵节设谋弑朕。若非招英馆众壮士带领兵马救驾,朕竟不能回朝。皇叔虽然大逆欺君,据他所奏,尚系为人诱惑,朕当研究,才知刘瑾、史洪基、花球等居心不法,共设奸谋,遗书皇叔,图谋此举。该阉等一面约定元宵在朝内举事。似此奸谋,虽夷族不足解其罪愆。究竟那日元宵,刘瑾等曾否作乱,诸卿可细细奏与寡人知之。” 只见玉清王出班,将以上各情节,并洪锦等六人带兵杀退贼兵之事,细奏了一遍。正德皇帝闻奏曰:“刘瑾等作乱,曾否派各官带领兵马,四处兜拿叛贼,并抄查他三家之家产?大小老幼之眷口,皆要拘获才是。”玉清王复奏曰:“儿臣亦曾立刻派令九门提督、五城兵马司,率领御林军,分头前往捉拿,并着拘拿家小,查抄家产。旋据该提督及兵马司覆奏:刘瑾等□□业已率领家小,预先在逃,各处兜拿毫无踪迹。派令都察院查抄史、刘、花三姓之家产,旋据都察院奏称,查抄三家并无细软,只有粗笨等物,显系该逆贼设谋已久。所幸招英馆诸人有先见之明,前来保护,不然几遭该逆贼所算。” 正德皇帝闻奏毕,传宣都察院具奏。都察院杨修闻召,俯伏奏曰:“臣奉王旨,前往刘瑾、史洪基、花球三家查抄家产,所有金珠细软,委系全无,大约该逆贼等预先携带逃遁。仅存粗重各物,臣当即查封,现有抄单,恭呈御览。” 天子阅单已毕,遂传谕:“逆贼刘瑾所遗宅第,即着赐与忠勇侯楚云;史洪基所遗宅第,着赐与英武伯李广,各自安居。所有一概什物,均着一并赏给。其余诸将,应着自行择地建造宅第。所需款项,准其核实向工部具领。” 李广、楚云等出班,俯伏金阶,叩谢圣恩已毕,各自归班。正德皇帝又宣洪锦等六人上殿见驾。洪锦等六人跪倒金阶:“ 臣洪锦、傅璧芳、骆照、木林、左龙、左虎见驾,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子闪龙目望下观看,不由的吓了一惊,见洪锦面貌生得令人可怕:“无怪刘瑾群党一见这一般的英雄,就不战而自退。朕当见他这样相貌,有些胆寒,天下竟有如此异样之人。朕回思这九五之位,与玉清王并母后、皇娘、王妃等众,皆赖他前来保救。朕虽然回朝,难见母后第一家骨肉之生面,他虽生得异相奇形,总是朕的极大功臣,焉能以貌取人,轻视英雄豪杰?须封他一位高官,方可酬他等的勋绩。” 想罢,即降旨:“洪锦、傅璧芳、骆照扶王逐贼,忠勇可嘉,均着封一品大将军之职。木林、左龙、左虎护卫有功,先声夺人,均着封为总兵,随銮保驾。” 洪锦等六人均叩头谢恩退下。正德皇帝退朝,百官各散。圣驾退入后宫,见着太后、王妃等,自有一番悲喜交加,不在话下。
且言李广等众家兄弟,出了午门,一齐上马,按辔而行。不移时,已至钦赐宅第。进去先看了一遍,当即派令家丁,传齐工匠,即日兴工,随意修饰。众家兄弟,也就两处分别暂且住下。一面各自择地,饬匠人建造宅第。李广、楚云及众家兄弟皆修家书,派各人家丁递送回籍。
一日圣上又赐下数桌筵宴,楚云、李广率领众家弟兄上朝谢恩。接着阖朝各官皆来拜谒,李广、楚云并众家弟兄又各处回拜。范丞相虽然将骆照、木林在镇江时因被刘彪困在石室,多蒙骆照、木林二人救出,那时范相感他二人恩义,又因自己无嗣,当时收他二人为螟蛉义子;骆照、木林二人,那时也拜认了范相为义父。后来各干各事,各奔他乡。范相判清疑案,回京覆旨,也未去寻他二人。便是骆照、木林二人也未进京。今日聚会一处,范相见他二人救驾,保护圣驾有功,圣眷又极荣宠,俱皆封过官职,自己心中大喜。即将骆照、木林二人带入相府,拜见义母、义妹。范相因拜继义子是件喜事,遂大排筵宴,邀请李广等众人大宴三日。李广、楚云等众因沐皇恩,赐第封爵,遂各排筵宴,邀请在朝文武各官,如殷霞仙、武忠、郑峰等,以及六部九卿皆纷纷挨次请筵,足足热闹了一个多月,方才清楚。再言正德皇帝切齿痛恨刘瑾等一般卖国奸党,遂降旨着各省督抚及各府州县悬赏,画影图形,无论军民人等,一体拿获,官封万户侯。如知而报告者,赏银万两。如隐匿不报,与逆臣一律同罪。不知刘瑾等被获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论姻缘母子谈衷曲 泄言语姊妹吐真情
月移花影来窗外,风引松声到枕边。
荷池蛙声连不断,景况清幽晚凉天。
不言众家英雄修家书,差人驰往原籍,迎接各位太夫人来京。且言殷霞仙向老夫人谈道:“ 惊鸿妹子前由李广作伐,匹配桑黛,现已为有功之臣,不日便要择吉迎娶。孩儿有一事同母亲商议,吾想妹子丽仙年在及笄,桑黛人品出众,武艺超群,将来功劳必大。孩儿之意,拟将丽仙妹与他匹配。好在惊鸿妹与丽仙妹平时性情相洽,同事一夫,何为不可。而且孩儿在河南多蒙桑黛援救,否则定有性命之虞。若以丽仙妹配桑黛,正是淑女配君子,极其相宜。而况桑黛现为将军,勿论两房家眷,就便三房也不为僭越。请示母亲之意。”殷老夫人曰:“为娘亦有此意,并且骆家太太前曾见过桑黛,与晋家太太提过,欲将秋霞小姐配与桑黛。而况骆秋霞为娘也曾见过,品性端庄贤淑,与丽仙、惊鸿不相上下。将来同事一夫,必能和偕到老。” 殷霞仙暗喜,口呼:“母亲,既是骆家伯母也有此意,将秋霞配与桑黛,现在范相已认骆照为己子,这事孩儿先与范相言明,再候骆家伯母到京之时,请范相一说必成。”
殷老夫人说:“两姓联姻,难以面订,自古云‘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何,匪媒不得。’ 必须请两位媒人方为合理。”霞仙曰:“古理不能废,媒人不能缺。孩儿明日请李广作一男家媒人。当日惊鸿妹子许配桑黛时,晋家的媒人却是骆照。今骆家之媒改请武提督为女媒,可借他二人的全福。”殷老夫人说:“甚善。你明日便去与李贤侄、武大人二位言明,便约他二人向桑黛去说。桑黛若应允,那可以择日行聘了。我儿你何日可往范相那里去通知?” 霞仙说:“等将我家之事言定,方到范相那里说合。”
殷老夫人闻言喜悦,正被晋惊鸿的婢女素琴听去,忙至内室口呼:“惊鸿小姐,婢子告诉小姐一件喜事。方才殷少老爷与殷老夫人言,因姑老爷在河南救他一命,他欲将丽仙小姐匹配姑爷,殷老夫人现已应允。小姐,你想这件事是天从人愿,将来小姐过门之后,闺中有了知己良友,你道可喜不可喜?”惊鸿闻言暗喜,因道: “ 这话可真?” 素琴说:“谁敢哄小姐,若无此事,婢子那敢造言生事。而且殷家老夫人还说,骆老夫人曾经与我们家夫人言过,欲将秋霞小姐匹配我家姑爷,殷少老爷答言很好。又说现在范丞相已经认少爷为子,等将自己事说定,便去范丞相那里说明。候骆老夫人到京之时,再请媒人前去作合。男家媒人是武英伯,女家是请武大人为媒。本来欲请骆少爷为女媒,因骆老夫人有意将秋霞小姐也配与姑爷,恐其不便,因此改请武大人。小姐呀!当日皆是同难之人,如今同聚一处,这是一件奇美之事。而况秋霞小姐与小姐性情相投,同配一位姑爷,闺房之中真是奇缘奇遇了。连婢子心中羡美不已。” 惊鸿闻言,心中欢喜无限。因说:“ 你可不许逢人乱说。你我名虽主仆,实如姊妹。丽仙小姐不能如我你,须尊重些才好。”
此时惊鸿却不知丽仙先与桑黛私订终身,当下便轻移莲步,素琴搀扶着去见丽仙。丽仙迎接进屋,惊鸿笑称:“姐姐大喜呀!” 丽仙愕然,问: “ 小妹有何喜事?劳姐姐道贺。”惊鸿笑说:“姐姐尚不知吗?” 丽仙又问:“ 小妹何由得知究竟?有何喜事?” 惊鸿说:“适才闻得哥哥向伯母言及桑郎,欲将姐姐匹配桑郎。妹子一闻此言,特地过来给姐姐道喜。”丽仙闻言,不由面上一阵微红,有含羞之态,暗中却是欢喜。说:“小妹与姐姐虽是异姓,实如同胞。如果真知此事,又何必瞒着姐姐呢?” 惊鸿便将前项之话言了一遍。丽仙说:“若果骆家伯母有此意,你我三人真是天假之缘。妹是鸦随彩凤,赧颜相侍。”惊鸿说:“宜姐姐之才貌,小妹幸与同列,这鸦随彩凤之言,在姐姐却如此言,小妹尚不屑言而况姐姐今日故作此言,使小妹更居何地?” 素琴见他二人彼此谦逊,遂插口说:“不是婢子多言,二位小姐皆是才貌双全,不分上下,摆在天平上,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何必客气呢?若如婢子才是鸦随彩凤呢!” 殷丽仙闻言,说道:“你也不必鸦随彩凤,就便我们还要让你先占一筹,不然桑郎怎么得有今日?” 这话冲口说出,忽然知道大意,不觉面红过耳,羞惭不已。惊鸿、素琴二人一闻此言,心中诧异,又见他面红过耳,已猜着八九分。遂追问:“桑郎之得有今日,若姐姐如此说法,何以又多亏素琴呢?莫非桑郎曾向姐姐言过吗?我辈深处闺中,本当不作那玷声名之事,然事当仓猝,聊作权宜,只要白璧无瑕,不欺暗室,也可借为补救。小妹之事,姐姐想早已尽知,不然如何今日说出这句话来?但姐姐既知小妹之底蕴,想姐姐亦定与小妹同情。究竟当日桑郎易弁而钗之时,若何光景,尚望姐姐明白一言,好使小妹疑团得释。” 丽仙一闻这夕话,料难隐瞒,不由脸一红说:“昔日之事,皆姐姐害我。然桑郎之不欺暗室,也实可敬。因此小妹也就作一权宜之计,暗效姐姐之所为。如今同是邯郸道上之人。今日小姐将前情悉数说出,尚乞姐姐谨慎隐瞒,所谓但可为知者道,不足为外人言。虽无别项情节,然而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墙茨之诗,不得不格外隐秘。”惊鸿口呼:“姐姐,但请放心,好在我辈皆白璧无瑕,心皆可表。金人缄口,岂待姐姐嘱咐而小妹始知耶。所愿将来同侍桑郎,勿稍诟谇。然此中人语,切不可为骆氏知之。”丽仙曰:“所谓心心相印者,惟我二人而已。” 素琴一旁笑说:“非是婢子又多口,此中人语,恐不仅心心相印只二人。知二位小姐所怕者,人之多言。独不怕婢子漏泄春光?”惊鸿佯怒曰:“ 非尔所为,我二人焉能有昔日之事?”素琴复笑说:“非婢子所为,二位小姐焉能有今日之事乎?看来李公子与武大人亦是作一现成冰人。其所以成全美满者,婢子竟要居第一月老了。” 惊鸿方要申斥他,忽见小丫头进来说:“ 老夫人请二位小姐说话。” 不知有何事商量?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英武伯二次作冰人 玉清王一番疑楚女
今年花比去年好,去岁人道今年老。始知人老不如花,可喜花落君未老。话表殷丽仙、晋惊鸿二位小姐闻老夫人相招,即刻站起身来,同着小丫头出房,素琴也跟随在后。二位小姐来到老夫人房内,坐在一旁,殷老夫人便向惊鸿言道:“适才霞仙儿议及你妹妹姻事,意欲与我儿同适桑公子,我意亦喜。你姊妹平时性情相亲相依,我应允霞仙儿请媒说合。未晓桑公子允否,我先与你商量一回。万一天假奇缘,同事一夫,你妹妹不谙事体,总要你担量他些才好。” 惊鸿闻言,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亦不是,不由红涨着脸低头不语。殷老夫人已知他是不好回答,只得自己代他说道:“我原知你两姊妹平时尤胜同胞,我无过虑,如果事成,惟望你姊妹二人宜室宜家便了。”
正言间,使女进来请用午膳。老夫人便带着二位小姐同去用饭。暗中交代:这晋惊鸿因何在殷家居住?只因晋游龙自桑黛求婚之后,未一年,他母子双亡,只剩下醋大娘子与惊鸿小姐,并游龙之小儿。惊鸿本与殷老夫人性情相合,犹如母女一样。殷老夫人见他姑嫂二人并一小孩,茕茕独立,虽有家产,却无人照应。而况一是孀妇,一是处女,任凭那些家丁照管,甚不方便,因此将晋家姑嫂接过来同居,原有家产与他代理。后来殷霞仙将母接进京侍奉,所以一齐同来。此时惊鸿已拜殷老夫人为母,殷老夫人待惊鸿如同亲生一般,丽仙与惊鸿犹如同胞。闲言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