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宫砂 - 第 10 页/共 21 页

清清冷露润窗纱,小院愁云伴月斜。   鸣雁空闻常怨晚,雨洒文蕉傍菊华。   话说众豪奴非是楚云敌手,刘彪预先设下毒计,把厅上满地铺下绊脚索。楚云只顾迎敌,未提防脚下有埋伏。正斗之间,忽觉脚被绳索绊住,跌倒在地。刘彪大悦,即令众豪奴抢上前去,把楚云按定,立刻用绳绑缚讫。楚云大骂不已,刘彪坐上含笑,说:“非是孤家忍心待卿如此不恭,曾奈卿不肯曲从,恐卿走脱,此亦不得已而为之。卿不必三心二意,随孤家回镇江去,孤当另筑金屋藏娇便了。” 楚云闻言,只急得两朵桃花飞红过颊,更加骂不绝口。刘彪大笑不已,即令豪奴速去雇船。豪奴去不多时,回覆船已雇妥。刘彪刻不容缓,即令带着楚云一同登船,赶往镇江进发。   风顺水急,一夜工夫,已到京口。船泊码头,登时上岸,便将楚云带到了本庄。众豪奴把楚云推进。楚云心内暗想:“休把残生送在此地,只可随机应变,见景生情便了。”忽闻刘彪问道:“卿今谅已难逃孤家之手,你若随孤意,自然好好待承你。” 楚云暗想,不如假意允他,且饱餐一顿,再寻脱身之计,遂含羞允之。刘彪大悦,遂令众豪奴把座门闭上,将楚云松了绑。刘彪近前执着楚云之手,走进书房。此时楚云恨不能生啖其肉。刘彪即令摆酒,彼此落座。楚云一任刘彪调戏,只可忍气吞声,低头不语。不移时,酒饭用饱,便思拔剑动武。复一想,所佩之剑,已落在贼子之手。又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遂站起身假推更衣,将外衣脱去。方思逃走,刘彪早已防备,便将楚云一把抓住。楚云急中生巧,顺手就把刘彪手腕一捏。刘彪“ 咳呀” 一声,将手一松,楚云趁势一掌,刘彪仰身跌倒。大喊:“ 快来拿人!”楚云抢进一步,两手把刘彪举起,大喝:“ 我把你这贼子,若不断送你这狗命,非是招英馆的英雄。” 蹿至院中,忽见众豪奴一齐拥上,皆手执利刃杀将过来。楚云把刘彪作为兵器,遮挡刀枪。众豪奴见楚云用刘彪权当兵器,都存了投鼠忌器之心,不敢近前动武。刘彪被楚云抓住,再也挣不脱,遂口中喊道:“尔等能将姓楚的杀死,孤赏银一百两;如能把他活擒,赏银加倍。” 众豪奴闻言,奋勇一拥上前,楚云见此光景不妙,暗想:“任我本领高强,究竟身入险地,不如且开路逃走,再作道理。” 大喝一声:“好贼子!教你认的我。” 一转手,把刘彪两只腿腕抓住,一个旋风窝,把刘彪抡起去砸众豪奴,打倒了数个人。此时刘彪头昏眼花,堪堪致死。这刘彪乃是色中饿鬼,家中有无数姬妾,日日淘熔,精神久已剥丧,焉经得楚云将他抡起作为兵器去打旁人?他焉能受得了?楚云见刘彪身已不动,即刻顺了方向,带定刘彪,一耸身飞上正房,蹿跳并纵越过几层房屋,已至围墙。向外面一看,见有出路,遂将刘彪放在房上,自己蹿出墙外。忽见柳荫下扣系着一匹马,跑近前将马解下,跨上马飞奔而去。已至江口,雇了船只,即往扬州去了。   再言刘彪躺在房上,众豪奴见楚云逃脱,又见主人在房上动也不动,如死的一般。大家取来扶梯,爬上房去,把刘彪搭下房来,送到书房卧下。赶紧取来姜汤徐徐灌下,停了半刻,慢慢苏醒过来。众豪奴心内稍定。刘彪睁眼一看,见众豪奴在面前围绕,说:“你这些东西,连一个女子都拿不着。”又狠狠将众豪奴骂了一顿,众豪奴面面相觑。   再表楚家见楚云至晚未回,楚太太令人去接。家丁回报,刘彪已将楚少爷绑赴镇江去了。太太闻报大惊,立刻派专人连夜赶往扬州,与李广送信,请他去救。专差即刻动身而去。   且言李广等自离了金陵,不日到了招英馆。与徐文炳相见,个个见了礼,彼此谈了些阔别遭冤之事。徐文炳又将途遇洪锦救出洪锦云,十月间亲送锦云到杭完姻,大家闻言就给李广道喜。由此众人日日欢聚。这日正在花园饮酒,忽见楚云只穿着一件紧身短袄走了进来,大家甚为诧异。李广首先问道:“贤弟为何如此模样?” 楚云说:“ 众家弟兄落座,听小弟诉说。”就将刘彪如何访拜,如何请酒,如何设计报复那日船上之仇,如何被他获住带往镇江,如何刘彪被骗借他身体挡兵刃越墙而去,细述一遍。众人闻言,也有赞羡的,也有嘲笑的,纷纷不一。独有李广怒不可遏,急欲前去报仇雪恨。只见书童送进一封书信,说:“这是金陵楚府专差连夜送来的,还有要紧话面禀。” 楚云吩咐: “ 令他进来。”书童去后,楚云便向大众说:“此信一定是家母见小弟未回家,又访问被刘彪带往镇江,故此专差前来请诸位相救。”正说着,只见楚府家人进来,一见楚云,近前请安。又向众人请了安,垂手侍立一旁,说:“ 原来少主人已在此,老太太在家犯愁,特地命奴才赶来请诸位公子相救。”楚云吩咐:“ 你且外面去用酒饭歇息去,我写信令你带回去,我母好放心。”家丁退下去,李广口呼:“ 楚贤弟,可虑者刘贼吃了贤弟之苦,说不定要去金陵到尊府寻事报复,不可不预为防备。” 张珏接言口呼:“仁兄倒可无虑,不是小弟夸口,只须聊施小计,包管他再也不敢存报复之心。”李广问:“ 计将安出?” 张珏说只须如此如此。大家闻听,欢喜无限,立刻催之前去。   张珏欣然愿往,将身一晃,踪迹不见。假着水遁,不到半日,已进刘彪内宅。隐身至刘彪卧室,见刘彪睡在床上,有两个姬妾代他捶背。张珏向刘彪脸上画了一道符,又吹了一口气,立时刘彪便坐起,伸开巴掌,恶狠狠向自己嘴巴上乱打,口中说:“这总是我存心不善,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生坏心了。就是楚云家,我也不想去报复了。叩求神圣宽恕我罢。”忽又说道:“你这逆贼,刻刻存心害人,奸盗邪淫,无所不至,今日吾神断不能饶汝!” 刘彪又苦苦哀求,众姬妾人等皆跪在地,一口同音代刘彪哀求。刘彪不住手乱打自己嘴巴,直打得满口流血。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小张珏二次戏锦屏 徐文亮独力败郡主   帘卷新春燕复来,数株临水碧桃开。   落花芳草红幽境,青山流霞乐畅怀。   话表张珏暗用法术,使刘彪自己打了自己一顿。只打得两颊肉绽皮开,鲜血直流。那些姬妾侍女,皆环跪地上,苦苦哀求。张珏遂念了解咒,自己仍回招英馆,将此事向大家言了一遍,众人极其痛快。   次日即是八月十五日,正是史锦屏奉旨摆擂,已经一年期满,要收擂台,大家一齐去看收擂。来到平山堂,走进茶棚坐定。不移时,史锦屏已上擂台,只见他走至台口,高拱玉手,轻转香喉,向下说道:“ 大众英雄、四方豪杰听真,我史锦屏奉旨摆擂,现已经年。今当收擂之期,有本事者速来比试,有能胜得我者,便去覆旨,听候圣上录用。” 话犹未完,只见一人蹿上台来,不到三四回合,被史锦屏打下台去。一连上来三四人,皆被史锦屏打下台去。史锦屏心中得意,不免口出狂言,面有骄色。此时却恼了楚云,不由嗔生玉颊,怒触眉稍,骂一声:“锦屏贱婢,竟敢目下无人,藐视天下豪杰。”说着,便立起身躯,欲上擂台去比试。李广一把扯住,口呼:“贤弟,你往那里去?量史锦屏非是贤弟的对手,你去将他打败,必然召你前去封官,必归奸党节制,你肯俯首与那佞臣为伍否?” 楚云说:“ 我将他打败,不去作官,又其碍我何?”李广说:“圣旨森严,如何可逆。依我多事不如少事为佳。” 楚云闻劝,只可忍下。张珏笑说:“还是小弟上台混他一阵,取取笑罢。” 遂整衣巾,飘然大袖,出了人丛,走近台前。用一旋风窝飞上台去,望着史锦屏深深一揖,笑称:“郡主久违了。” 史锦屏不由双眉顿戚,暗道:“怎么此人又来了?”遂问道:“你今又来,俺却不阻。你须要说明,不许再如从前那样装妖作怪,一味的鬼混。”张珏笑说:“非是我装妖作怪,因为歇息歇息,今我算全始全终。郡主开擂时我却在此,今日收擂,我特意而来。不必多讲,请交手耍一回罢。” 说着近前动手,锦屏急忙招架。只见一个是金莲起处,飞舞湘裙;一个是玉手抬时,飘扬大袖。这一个柳眉轻摆,恍如仙女折花;那一个两手平推,好似猿猴献果。彼此往来约有十数合,史锦屏遂改招换式,以左手隔开张珏之手,伸右手将张珏一把抓过,提起却无影无形,踪迹皆无。只气得史锦屏面红过颊,转身坐在交椅上。忽闻张珏在顶板上笑说:“咱们不过是消遣,怎么郡主倒生了气呢?令我实在过意不去了。我稍歇一会,郡主你也歇一会,咱二人再来消遣何如?” 史锦屏闻言,不由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指着张珏骂道:“好妖人,我郡主要取羽箭射你归阴。” 张珏仍然嬉皮笑脸,说:“ 热的太甚,且待消消汗再同你交手。” 摇着扇,笑色盈盈。史锦屏被他几乎气杀,却将茶棚内桑黛诸人笑得肚痛。李广有些看不下去,随高声喊道:“张贤弟,快下台来,休要鬼混!” 张珏闻唤,不敢违逆,只得从梁上跳下,说道:“本待再同你耍一会拳,曾奈李广大哥呼唤,只可失陪了。”遂飞下台去。   史锦屏望茶棚内一看,见李广带着招英馆中人,不由的暗羡。忽见习习香风,一朵红云从西北而至,擂台上已立定一位年轻公子。此时史锦屏惊慌一怔,暗想:“此人装束又是蹊跷,且比那人生得貌美,我今莫非应该竟遇妖人?” 台下看热闹之人也甚惊异。此时楚云眼快瞧见,便唤:“李大哥,你看上擂台的那不是徐家二弟吗?” 李广闻言,大家举目观看,果然不错。只见他风流如故,不减昔日,头戴一顶秀才巾,身穿大红直缀。李广刚要呼唤,桑黛忙止道:“大哥且慢,且看他为何去会锦屏?” 大家遂望台上观看,只见史锦屏问:“来者何人?速通名姓?为何从空飞下?是妖是怪,须要说明。”那人闻言,含笑说:“ 我非别人,我乃徐文亮,绰号‘玉美人’,与卿家比邻而住。” 史锦屏含笑答道:“原来是徐家二公子,平素读书未曾习武,今日到此何为?”徐文亮说:“ 江心落水,系蒙仙师救出,传习武艺,今奉师命前来会擂。但只粗知拳棒,尚望郡主宽让三分。”茶棚内李广闻言大悦。桑黛说:“徐二弟今日可称其心,意中人竟能睹面相看,而且大叙寒暄不止,可羡可羡!” 话犹未了,只听台上说一声“请”,但见史锦屏金莲一退,走过东边,徐文亮忙将衣服摆脱,二人分开门户,交起手来。这一个襟袖飘扬,红云乱舞;那一个黄金绰约,腕镯叮当。这一个如织柳黄莺,轻轻掠水;那一个如衔泥紫燕,巧巧穿花。一个是丹凤梳翎,迎风朝日;一个是青鸾展翅,乱落飞霞。二人相斗有百十回合,台下的众人齐声喝彩,两旁府县极口赞扬。只使的史锦屏香汗侵肌,抵敌不住,便虚打一拳,故意虚心,将身一跌,用仙姑斜卧式。徐文亮一见暗笑,这是班门弄斧,向我使此这等假来。自作不知,一伏腰便抢了进去。史锦屏候他身临切近,便耸身用金莲向文亮踢来。文亮早已防备,将身一闪,乘势一伸手,就向史锦屏腰下一托。史锦屏才要摆脱,徐文亮抓住红绡,一只手把他高高举起,走到台前,打了一转。台下齐声喝彩。李广等也是快乐非常。又闻史锦屏含羞口呼:“ 徐公子,奴家已服你了,且将奴放下,咱再马上比试。” 文亮闻言,遂将史锦屏放下,便深深一揖,说:“多有得罪了。”   锦屏含羞答礼,便去台后戎装。徐文亮遂望空呼道:“师弟何在?速将盔甲马匹取来。” 言罢,飞身下台,只见有一童儿牵一匹黄骠马,送上一副盔甲。徐文亮便就茶棚来换。李广等迎上,口呼:“ 二弟,久违了。” 徐文亮答言:“恕小弟失陪,少时再叙。” 遂换妥当。但见头戴黄金束发金盔,顶门高耸一朵朱缨乱颤,身穿千叶鱼鳞宝甲,内衬大红绣花战袍,护心镜灿若明星,腰下左带雕弓,右别羽箭,手执黄金战杆,足登花脑头战靴,跨下黄骠马,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大家一齐喝彩。又见史锦屏装束出来,但见他头戴凤翅金盔,金龙抹额,两枝雉尾脑后飘’,身穿一副锁子黄金甲,内衬盘龙蜀锦战袍,左带雕弓,右别羽箭,战裙下露出窄窄金莲,蹬着大红绣花战履,走下擂台。青衣牵过桃红战马,史锦屏提枪乘马。口呼:“ 徐公子请。” 徐文亮口呼:“郡主请。” 但闻战鼓咚咚,角声呜呜,二人催开战马,比较胜负。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烧擂台文亮见兄母 完花烛李广毕婚姻   萧鼓咚咚画烛楼,是谁亲按小凉州。   春风豆蔻知多少,并作秋风一段愁。   话表徐文亮与史锦屏二人催开坐骥,只见双枪齐举,两马齐飞,一片寒光,千团瑞雪,两马相交约有三四十个回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正在酣战之际,忽见史锦屏架开战杆,含笑口呼:“ 徐公子,你的武艺精通,实可佩服,不必比试了。请台上再试两道策论,奴好去覆旨。” 徐文亮闻言,停了战杆,二人一齐下了马。   史锦屏才上了擂台,忽然平地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林摧树折,犹如地裂山崩一般。那擂台上红光一片,烈火腾腾,飞扬跋扈,直冲霄汉。顷刻将一座雕琢精工的擂台,只烧得土焦瓦解。那些看打擂的人及府县官员,直吓得魄散魂飞,忙忙逃避。徐文亮向李广口呼:“ 大哥,此火着的太怪,郡主必然死在火中。”李广口呼:“张贤弟你前去探看,必然明白。”张珏答道:“ 小弟愿往探看。” 遂借火遁而去。不移时而回,说:“我已探看明白,见那火光之中,有一位女仙,仿佛是八洞神仙那何仙姑模样,带着史锦屏并四名婢女而去。”徐文亮闻言,暗想:“今朝师傅曾向我说,史锦屏与我有姻缘之分,将来回朝,合力保国,除奸立功,方与我共结丝罗。想系仙师将锦屏带去,留为后用。” 见火灭烟消,大家回去。   地方官见锦屏并四婢皆焚在擂台,遂通详上宪,转奏朝廷。正德皇帝览奏,甚为叹息。奸臣刘瑾、史洪基皆都悲伤,后来史太郡闻知,心亦伤感,只有史逵喜悦。暗想:“死得好,谁教他素日好胜争强,徒拂人意。”这且不表。   再言李广等回至招英馆,与徐文亮等一番畅叙,遂询落水后又复生之缘由。徐文亮遂将落水幸遇仙师拯援之事言了一遍。李广将徐文炳如何下狱,小福禄如何叩阍,范丞相如何钦查,刘彪如何作恶,前后各节细言一遍。自此歇息数日,李广就将招英馆收了市,辞却众伙友,便拟回杭。令楚云回金陵,接楚老夫人到杭州住,以防刘彪再思报复,楚云允从。李广令人雇了四号大船,随带箱笼物件,皆运上船。李广令胡逵等众在镇江守候,自己同楚云往金陵相帮搬取家眷。云璧人说:“小弟同大哥、楚贤弟同去相帮料理。” 二人首肯。   次日开船到了镇江,李广令众人守候,自己即同云璧人、楚云开往金陵。不一日已至楚府,楚云在楚老夫人面前禀明一切,楚老夫人只得应允。于是所有笨重木器,一概不带,遂留两个老家人照管家宅。云璧人心中记念那日小船上的吴家女子,奈难出口。看看就要动身,忍不住向楚云附耳说:“前月愚兄所见那吴家女子,不知住在何处?他家尚有何人,你可知否?”楚云闻言而笑,遂着人前去打听。不多时,家人回来禀道:“那吴家已半月前不知搬往何处去了,见他门上关锁,旁贴封条,虽询问邻舍,皆言不知底细。”云璧人闻言,大失所望。此时李广才知云璧人心中贪恋吴家女子,遂正色口呼:“云贤弟,我辈当以‘豪侠’两字为自己作用,切忌在美色上留恋。吴家女子虽然天姿绝世,却不应贤弟遣人寻之。” 云璧人闻言,惭愧不已。楚云即代他解释也就罢了。遂即搬运物件下船,请楚老夫人赴杭州。到了镇江便与胡逵等众聚在一处,一路开行。   九月初一日已抵码头,李广同徐氏兄弟先行上岸。到了自家门首,当有家丁迎接出来,立刻通报进去。却好徐老夫人此时也在李府。李、徐、谢三位老夫人闻报,非常之喜,说:“急速唤他等进来。” 话言未了,只见李广并徐氏兄弟已走进来。谢小姐见是李广等入内,遂即退入内室。李广、徐氏兄弟各与母亲请安。又与谢老夫人见过礼。徐老夫人用手拉住文亮,说:“为娘是在梦中与你相逢吗?” 文亮口尊:“母亲,孩儿实是回来了。” 徐文炳便将擂台打擂之事告禀娘亲,文亮又将如何落水,被仙师拯救,教他武艺事述了一遍。只见徐文俊走来,与文亮行了礼,认过兄弟,又与李广磕下头去。李广痛奖了一番。文俊谦逊一番。李老夫人见儿子回家,心虽欢喜,却不能不教训他一番,因骂道:“ 畜生,我道你老死扬州,为何仍回家见我?且问你,开张酒馆有多少荣耀,算是与祖宗争光?既然擂台被烧,便无趣味,何不与史家女子同葬火中,险些未将侄儿文亮丧了命,皆你之过。今来见娘,有何话讲?” 李广闻言,跪倒在地,约有半时。徐、谢二老夫人讲情,李老夫人喝令起来。李广站立一旁,遂将接取楚老夫人进宅,徐文炳随将途遇洪锦及洪锦云被难守贞各节述了一遍。洪锦曾言十月亲送他妹妹到杭完就花烛。李老夫人闻言,不由赞羡锦云一回,立刻令家丁将状元桥旁那一所宅院打扫洁净,便去船中接楚老夫人进宅。   正谈论,见家丁进来回话,说:“ 诸位公子已在厅外,欲进内宅叩见徐老夫人。” 李老夫人说:“ 不要拂了众意,不如前厅相见罢。” 徐、李二位老夫人,一同来在大厅,只见胡逵、广明、甘宁、蒋豹、桑黛、张珏、云璧人、楚云等一齐拜见,已毕。徐、李二位老夫人问了众人名姓,见众人皆是英雄气概,心中赞美一番,遂退入后堂而去。李广令家丁把船上行李搬运宅来安置,设摆筵宴,欢呼畅饮。这日已是重阳佳节,却逢乡试开榜之期,文俊是奉徐老夫人之命捐监下场。有报子双双报了进来,徐文炳中了解元,文俊中了十二名经魁。大家真是非常之乐。遂至拜房师,拜主考,赴鹿鸣宴。   诸事已毕,已到了十月初五日,洪锦同母并傅璧芳亲送他妹妹前来。船泊码头,洪锦登岸,径赴李府。李广接见,彼此欢喜无限。洪锦便道:“ 路途遥远,一概妆奁均未制备,敬折奁资五千两,权当钗环之费,务望大哥笑纳。” 李广再三谦让,只得收下。当时李老夫人已知此事,即向徐夫人商议,先将锦云小姐及洪老夫人接至徐府,俟喜事后,再接洪老夫人过府来。这徐老夫人很愿从,遂命人出内宅告诉李广转告洪锦,遂搭轿去接洪太太并锦云小姐到徐府暂住。复令人请宾相,择吉期,择定十月十五日。大家便预备喜房,置办妆奁等物,整整忙了十日。届期男媒便是徐文炳,女媒就是傅璧芳,彩舆鼓吹,由徐府娶过李府。新人交拜天地,入了洞房,坐床撒帐,合卺交杯,不必细言。   外面众家弟兄均在客厅欢呼畅饮,内宅是徐、楚、谢三位老夫人并谢小姐将洪老夫人接至李府,皆是畅饮喜酒。饮至二鼓已近,众弟兄闹了一回洞房,然后才送进房,共遂百年好事。众人各归卧室。次日黎明,两位新人梳洗已毕,出房拜了母亲、祖先以及亲友等众。遂接着本月二十日是李老夫人四十大庆,众人又吃寿酒,又雇了梨园,更加热闹。寿事已毕,洪锦拜辞要回登云山。不知李广可否放行?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洪锦告归登云寨 文俊入赘飞凤山   一年气象一年新,万卉争妍又一春。   少小儿童皆长大,堪堪又是白头人。   话表洪锦过了李夫人寿事,便向李广拜辞:“小弟到府已有多日,大事已毕,自想不便久居,恐招耳目,有累吾兄物议。拟即偕同傅贤弟就此告别回山寨,徐图良策。惟小妹娇态已惯,设有语言冒犯,作事糊涂之处,吾兄曲加教诲,格外包涵。家母留在兄处打搅尊府,弟实不安。家母在山寨不便,只好再图良报。”李广口呼:“贤弟,话说哪里去了,女婿有半子之亲,岳母犹如亲母,惟恐侍奉有缺,不能如贤弟周到。至于令妹贤淑,自能善事老亲,贤弟勿虑及此。但是贤弟来未许久,正好畅叙,忽尔匆匆便去,未免东道未伸。且傅贤弟初来,正可多盘桓数日才是。” 洪锦说:“ 非是愚弟留恋山寨,正因在此多日,恐累吾兄,反为不美。以后吾兄有用小弟之处,弟再前来效劳。山寨寄居本非素愿,不过借此托足。将来一有机会,当即弃之而去。今当告别,后会有期。”李广坚留不住,只得备了酒筵代他二人送行。   次日,洪锦进内宅辞别李老夫人,说了许多客气话,李老夫人也自谦逊了一番。洪老夫人说:“ 吾儿不当久恋山寨,得机便去,免致贻辱宗祖。” 洪锦唯唯从命。洪锦遂向锦云口呼:“吾妹终身既幸得所,第一要孝顺婆母,第二敬重夫主,举案齐眉,非他人可比,日后必然封诰荣身。母亲在此,虽有妹丈待之周到,愚兄恨不能亲自侍奉,不孝实深。望祈吾妹代兄一劳,妥为服侍。第三,徐老夫人、谢老夫人皆系极贤有德的,吾妹亦当作为自家母亲看待。” 洪小姐唯唯答应。遂含泪口呼:“哥哥此去尽管放心。哥哥嘱咐之言,小妹谨遵命诲。惟望哥哥早日得意,代先人报恨雪仇,不可久恋山寨。” 李老夫人说:“ 洪侄儿是夙具将才,断非久甘人下之人,媳妇倒不可过虑。” 洪 老 夫 人 接 言:“总望日后令郎提拔,方可出头。”李老夫人答言:“亲亲相顾,古之常理。而况系至亲,惟恐小儿未有此造化。” 大家又谦逊了一回,无奈洒泪而别。出了后堂,走入客厅,便同傅璧芳向众人告辞。大家要亲送上船,洪、傅二人再三不肯,恐防外面招摇,反为不美。徐文俊在旁说:“ 众位兄长,依从洪大哥之命罢,待小弟代送一程。” 洪、傅二人推却不了,只得允从。当下即上马,告别而去。   三人出得城来,不移时,已至码头。洪、傅二人上船,自不必言。徐文俊看洪、傅二人登船,便各处游览野景,不由神怡心旷,策马扬鞭,驰骤起来。忽见迎面来了一位老人,那马跑兴,老人亦躲不及,被马冲倒。文俊收不住缰绳,望前跑去。那老人爬起,不过骂了几句,也就走去。这马跑了约有半日工夫,马方停足,慢慢的小走。文俊在马上亦辨不出方向是何处,正要下马问人,忽见迎面銮铃响处,见马上坐着一位少年英雄。忽闻少年英雄高叫:“那不是徐郎吗?”徐文俊见问,吃了一惊,临近仔细一看,方知是白艳红相遇。口呼:“ 卿卿何以此装束来至此处?请即示明白。”艳红见问,不由含泪答道:“妾自随郎到京后,探闻郎之事已成,妾便回山。只望郎君到杭之后,定然有信到山,一别经年,杳无音信。妾想郎君必然薄幸无情,因此不避艰辛,改装寻郎到此。试问你这样装束,又形色仓皇,却是何故?你弃妾如陌路,已负前言耶!” 徐文俊说:“ 卿如此说,真冤屈杀人也。仆自别卿颜,何日不梦魂驰念?及抵杭州,奇冤已雪,又蒙老夫人认我为己子,起名文俊,奉命乡试,幸撷高科。那时便想在老夫人前面禀一切,又难于启齿,只可徐图良策。此日送客郊原,此马误伤人命,勒缰不住,不期幸遇卿颜,尚望卿怜宥。” 白艳红闻言,转愁为喜,口呼:“ 郎君既不负前情,是妾错怪了。然君既到此,已离杭州太远。不料此马如此神速,殆亦神助欤?妾家离此不远,君勿庸回杭州,即与妾同回山寨,以了前约。再函达杭州,与老夫人知晓,且君既误伤人命,仍宜暂避为妙。”徐文俊闻言,不由大悦,遂同白艳红缓辔徐行,往飞凤山而行。   数日已至山寨,众喽罗迎接上山;寨门内弃骥,一同来至后堂。白老夫人一见,心中欢喜。白艳红遂将徐老夫人已认文俊为子,及文俊中了举人之事言了一遍。白太太更加欢喜,当下洒扫了一间净室,与徐文俊安身,又择定仲冬十一日喜期。   倏忽吉期已到,山上悬灯结彩,鼓乐喧天。晚间徐文俊沐浴更衣,众丫环送文俊入洞房,合卺交杯,坐床撒帐。复又出来交拜天地,当拜了岳母。只见丫环、仆妇、头目、喽罗一起上来叩喜,白太太皆赏了酒筵。众头目喽罗领下筵来,各自畅饮去了。一对新人复入洞房。此时徐文俊非是昔比,见房中已摆下喜筵,徐文俊与白艳红并肩而坐,手执银壶,满斟一杯喜酒送过去,口呼:“小姐,荷蒙辱爱,又劳跋涉风尘 关 心,实 深 感 激。今 请 满 饮 一 樽,聊 尽 小 生 谢悃。”白艳红是一豪气侠女,并不羞涩,接过酒一饮而尽。彼此遂饮了一刻工夫,遂撤去酒筵,散坐吃茶,闲谈别后之情形。已三鼓矣,便令丫环带上房门,一对新人共遂于飞之乐。正是:“交颈鸳鸯眠正稳,惊心又报五更鸡。” 于是夫妻二人起来,梳洗已毕。夫妻同至后堂请早安。白太太一见佳儿佳婿,好生欢喜,畅快非常。命他二人坐下。丫环送上香茶。茶毕,用了些点心,由此夫唱妇随,文俊从此就在山寨安身。按下慢表。   再言李府中,自洪锦、傅璧芳告别,徐文俊相送,直至晚间,未见文俊回来。徐太太并徐文炳、徐文亮及李广人等,好生诧异。正要着人去寻觅,忽见家人进来回禀:“门外有位道士,声称特来拜谒。不候小人通报,他便走进来了。”李广闻言说:“莫非子世前来?”遂起身迎出,一见果然不错。只见萧子世向李广道喜,又向徐文炳恭喜,一齐入客厅落座。家丁献茶。萧子世便说:“小弟到此,一来为李大哥、徐大弟道喜,二来有一件紧要的大事,特来奉请诸君去立大功。”众人闻言,俱各纳闷。不知立何大功?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萧子世条陈妙计 史洪基私议奸谋   毕竟人心何所从,欣新厌旧乱纷纭。   东天都道西天好,及至西天又想东。   话说萧子世正要说紧要的大事,只见徐文炳先自口呼:“萧先生且慢言你那紧要大事,我请教一件事。” 萧子世口呼:“贤弟勿用多言,我已知之。你莫非为三令弟送客未回之事否?”文炳回答:“正是。” 萧子世口呼:“ 贤弟勿惊,你三弟已与飞凤山绰号云中凤白氏艳红,今已小阳春色占先梅了。”徐氏弟兄闻言一惊,忙问: “ 莫非我三弟有了灾难?”萧子世笑说:“非也,却是良缘。且待春回便是他一对玉人儿归来之日。” 徐氏弟兄即将此话禀与母知,徐太太半信半疑。徐氏弟兄口尊:“母亲,请放宽心,子世先生之言皆有应验。” 弟兄二人退出。忽闻萧子世口呼:“ 诸位兄弟,不日朝廷有大难临身,系众家兄弟出头之日,协力前去救驾。吾兄可飞速派人去往清江登云山、北通州飞凤山两处,招请洪锦、胡逵、方左龙、方左虎、白艳红等,各率领全寨喽兵,于明年元宵节前驰赴河南相会,切勿有误。徐贤弟同徐三弟即接白老夫人至杭州。木林、骆照二位贤弟先自动身,去会登云山众人。可如此如此,依计行事。郑九州、甘宁、胡逵三位即可回甘家寨,协同十二姑尽起全寨喽兵,于元宵节前驻扎河南天宝寺附近,勿得有误。” 李广遂即写了书信,差人持信往登云山知会洪锦等,飞凤山招取白艳红。木林等人也就次第分别前去。   萧子世这一阵调动却是为何?原来阉宦刘瑾名虽伴驾,已怀异心。又因刘彪在秦淮受了楚云大辱,范丞相访了去刘彪劣处,遂进京求刘瑾给他报仇雪恨。这日刘瑾退朝之后,便将右相史洪基、侍郎花球请来,向他二人说:“ 今日早朝,见圣颜视我甚为不悦,迥非昔比。这总是范其鸾老匹夫从中播弄。只怕朝廷一旦变脸,你我难保身家性命。咱们又与大红毛国来往已久,倘若范其鸾知晓,奏上一本,你我就有灭门九族之祸。故此请二位前来,思一保身家妙计。史洪基、花球沉吟半刻,史洪基口呼:“ 千岁,小弟却思得一计。当今皇上有一皇叔永顺王居于河南,早怀异志,欲思九五之尊。这皇叔之子朱乾,有万夫不挡之勇,现在那里招兵买马,积草屯粮,颇有夺取天下之心。明年元宵佳节,为永顺王六十寿诞,莫若我等先写一封书信,通知永顺王,令他奏请昏君去观花灯。昏君性好嬉游,必然准奏。我等再写信教他乘势弑了昏君,保他登位。永顺王看见此信,定然允准。而且随驾必有范其鸾那个匹夫,他若一去,朝中大权皆归我等掌握,那时便扶太子登位。稍停少时,再去河南灭了永顺王,推倒天子。你想此计何如?” 刘瑾闻言大喜,口呼:“史兄,你这妙计虽陈平复生,亦无过于此。孤若登了帝位,誓将江山与你平分。” 花球一旁夸赞不已。刘瑾便留史洪基、花球饮酒,真是欢呼畅饮,快乐非常,仿佛已经作了皇帝一般。席散,史洪基花球告退。   且言史洪基回到相府,坐在书房暗想,老母幼子尚在杭州,若一举事,岂不带累他祖孙二人险遭不测?不若写信将他祖孙接取到京,安然无事。立刻在灯下修家书,便将设计各情细细写明在内,便差一个心腹家将,往杭州家中接取史太郡、史逵。   那家将收了信,次日起身,晓夜兼行,不日已至杭州私第。门公传报进去,史逵令送信人进内问话。送信人将书信呈上,史逵拆封一看,但见上面写着一篇行书草字,却认不得,遂递给万事通念了一遍。史逵听毕,心中大悦,立刻令人将他扶至后堂,见了祖母,即将父亲所议各节细禀一遍。史太郡闻言,只气得切齿咬牙,大骂:“洪基逆子,不念皇恩浩大,这三台显位从何而来?胆敢与贼子刘阉同谋大逆。况且史家世代忠直,怎出了这逆子欺君。皇天呀!眼见得有灭门之祸,老身七十余岁,死不足惜,可怜史家清白门第,一旦送与这逆子之手……” 正在骂不绝口,又见史逵有二人在左右扶架着他,呆立一旁。史太郡更加气恼,手指史逵骂道:“总是你那不肖的老子作孽太甚,所以生下你这十不全之子,是报应的榜样。他不思己过,还想谋夺金銮。” 遂大喝一声:“你还不给我滚出去!你站在这里为何?” 史逵见太郡怒骂,不敢开口,家人架扶着退出。   史太郡哭了一回,默想:“ 我身在世间,眼看满门遭戮,不如以寻自尽,倒觉爽快。” 主意已定,即刻退入内房,坚闭房门,低声泣道:“苍天呀!我史门刘氏不能教子训孙,匡扶社稷,有愧先代忠良,故而三尺红罗,以了残生,聊报君恩。” 随呼:“ 我那先大人!妾自恨教子不严,辜负昔日忠君报国之心。生儿如此,少时与君相见,我问一问你前世作了何孽,生出这不肖儿来。我刘氏生长名门,粗知礼义,已生这不肖逆子,带累祖宗,总是我教子不严之过,有何面目再生于世。拚此一死,或者略存颜面。” 言罢,解下身上鸾绦,向床柱上扣定,打了一个双打结,将头伸入,蹬倒脚下杌凳。声音响亮,却惊动外面,仆妇丫环急推开房门。一看,见史太郡高悬床柱之上,大家吓得魂飞胆落。忙近前将太郡解落,急忙取来一碗姜汤,灌将下去。苏醒半时,方睁开眼,便向众人怒道:“你等为何救我?在尔等是一团好意,我志已决,纵然将我救活,是教我受二番苦楚。”有一丫环小玉忙劝道:“太郡暂且息怒,你老人家向来是极善极慈之人,为何死在十恶之类?婢子倒有一法,我有年老姨娘,在城外大悲庵焚修。庵内女尼皆是心善好修,太郡不如去到庵中住些时,诵诵经,拜拜佛,忏悔忏悔。又何必寻此浊志呢?” 太郡闻言,腹内沉吟,觉得语尚可从,便道:“ 你既相劝,就依你言。” 遂命丫环仆妇开箱倒柜,将所有金银取出,传齐仆从,每人分赏二十两。吩咐众人:“此地你们不可久居,眼见得我家要遭大劫,你等速去,再投那忠良之主人,休要在此枉遭不测。” 众人闻言,哭拜在地。史太郡令众人起去。遂将史逵唤来,吩咐道:“尔往京城,可对你老子说,我教他不可行那奸计,不但神明难佑,一朝事发,怎么对得起宗祖?老身不能赴京受享你父子之富贵,不忍见史家满门灭族之祸。老身已决志遁入空门,修我的来世。只此数言,别无他告。你速速去罢。” 史逵不敢违背,只得退出。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史太郡忏悔入空门 范丞相章奏陈金阙   粗衣淡饭暖亦饱,安分守业乐为康。   自己且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   话表史太郡不忍见灭门之祸,愿入尼庵焚修忏悔。史逵见祖母不进京,其志已决,不敢违命。退出后堂,与万事通说:“ 祖母不赴京师,要入尼庵。我到京,我父见祖母未去,必然责斥我,这便如何是好?” 万事通口呼:“ 少君言之差矣。令祖母之命,令尊且不敢违拗。若少君之令尊责斥你,少君可言,爹爹尚不敢违拗祖母,孩儿是更不敢违拗祖母。若照此说,包管不怪你了。” 史逵大喜,即命家丁料理行装,预备动身。   再言史太郡命丫环小玉前去大悲庵往说。小玉遵命前去,不多时回来,禀称:“大悲庵尼僧闻婢子之言,刻已准备迎接太郡,悉听太郡择定日期,即可前去。” 史太郡说:“我家不能留恋,眼见灭门之祸临身,不如早离此地,便是今日就去。”当即命人雇一小轿,丫环仆妇扶着太郡出了后堂。此时史逵已知,赶着命人搀扶出来,迎了进去,再三拦阻,太郡那能肯听。史逵无奈,跪在厅院相送。太郡见这番光景,不由含泪说:“畜生,你进京之后,将我的话告诉你那不肖的老子。他若顾着宗祖,急速洗心革面,或可蒙上天庇佑。若一味执迷不悟,祸就不远了。我言已尽,任尔父子改悔,否则老身管束不来。” 言罢,乘轿而去。史太郡坐轿到了尼庵,自有尼僧迎接,照应一切。不必细表。   且言史逵见祖母去后,来至书房,向万事通说:“可笑我祖母有天大之福不会享,偏要到尼姑庵内去受罪,学他们念倒头经,真是无福消受。老万我这话可是否?” 万事通说:“这也是太郡见识不到,太已过虑。既然已去,好在那尼姑知是府中的老太太,焉敢慢待。咱们且料理动身,免得令尊相爷悬望。”史逵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