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宝训笔说 - 第 6 页/共 14 页

此节明得失唯自知。圣人指老子。警世篇云。多难成其志。无难丧其身。有得即有失。所以得即是丧的根本。丧却又是得的道理。以是而知。凡人既居于福中。当须知足。不可屡侥幸。屡。数数也。侥。是不当求而求。幸。是不当得而得。既有所得。宜乎知止。不可常觊觎。觊觎者。希望欲得也。若使居福之时。而能虑祸。则其福必定可保。见得之际。便能虑丧。则其得必竟能臻。是故为君子者居安必不敢忘危。在治必不敢忘乱。斯为得矣△教你细观祸福之所由。非他人置之也。居安治毋忘危乱。是最得力的明训。   此篇教人即忘明真。勿起生灭心也。   灵源谓伊川先生曰。夫人有恶其迹。而畏其影。却背而走者。然走愈急迹愈多。而影愈疾。不如就阴而止。影自灭而迹自绝矣。日用明此。可坐进斯道(笔帖)。   所行之事喻迹。起生灭心喻影。背走喻舍忘归真。就阴喻即忘明真。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夫欲人无闻。莫若无声。欲人无知。莫若无为。是知迹从念起。影逐身生。绝异念而妄迹自消。息幻体而虚影亦灭。学者但解回光就己。返境观心。则法眼明而业影自消。真身现而尘迹自绝。若是则不滞化城。而径趣宝所矣。日用明此。於一坐之间。得斯道矣△就阴而止在你自己分上。如何理会。若理会得清楚。则斯道可进。不然。多在鬼窟里作活计。   此篇教人量力而行。勿自广也。   灵源曰。凡住持位。过其任者。鲜克有终。盖福德浅薄。量度狭隘。闻见鄙陋。又不能从善务义。以自广而致然也(日录)。   谓住持乃担当佛祖之重任者。若力小而任重。多不能完美倒底。何故。盖由他福德浅薄。又兼志识不广。量度不弘。闻见皆鄙陋不堪。又不能依从良善。务合事宜。以自高自广而使然也△从善务义。乃智者生涯。致力而行。虽愚必智。虽弱必强。   此篇说至人当韬光晦迹。勿炫露取败也。   灵源闻觉范贬窜岭海。叹曰。兰植中涂。必无经时之翠。桂生幽壑。终抱弥年之丹。古今才智丧身。谗谤罹祸者多。求其与世浮沉。能保其身者少。   此节明才藏必无虞。瑞州清源寺。德洪觉范禅师。本郡彭氏子。嗣真净文禅师。南岳下十三世。南宋高宗帝赐宝觉圆明之号。时称寂音尊者。因秦桧专权。恶天下好人。谗奏师过。遂贬窜于岭海。贬。谪也。窜。驱逐也。灵源闻之乃叹曰。兰极香者也。由种之于当路。故欲求其经一时之翠。不可得也。桂亦香也。因生於幽岩深壑之间。故能抱守长年之丹且古今有才智之士亦然。或致丧身。或招谗谤。或罹祸害者极多。求其与世无忤。随其波流。情和意合。能保其身者无几。   故圣人言。当世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宏大。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也。在觉范有之矣(章江集)。   此节明智露必遭迍。故圣人言。史记孔子适周问礼於老子。将辞。老子曰。吾闻富贵者。赠人以财。仁者送人以言。吾虽不能富贵。而窃仁者之号。今送子以言也。当今之士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讥议人者也。博辩宏远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也。为人臣子。可不慎乎。孔子敬奉其教。自周返鲁。道愈尊矣。今灵源和尚引以为叹曰。如老子此言。在觉范禅师实有之矣△要知者等行径。原不可以与世浮沉全身远害者此。当须别着眼。   此篇谓学道以妙悟为先。不可泥于文字也。   灵源谓觉范曰。闻在南中。时究楞严。特加笺释。非不肖所望。盖文字之学。不能洞当人之性源。徒与后学。障先佛之智眼。病在依他作解。塞自悟门。资口舌则可胜浅闻。廓神机终难极妙证。故於行解。多致参差。而日用见闻。尤增隐昧也。   灵源闻觉范在岭南。时中细究楞严。梵语首楞严。此云。一切事究竟坚固。特加笺释。笺。乃传之未尽也。释。是解释。谓公虽如此用心。非不肖所望于公者。盖文字之学。不能洞彻当人。妙性之根源也。徒然返与后生学者。障蔽先佛智慧法眼。何故。病在依他文字作解会。故塞绝自己妙悟之门。若论资助人之口舌。得此笺释。可以胜过於浅闻。至若廓彻神机。终不能使人极穷妙证。故于行解。多致参差。参差。不齐貌。乃言行相违也。而日用中。所见者文字。所闻者义理。将自家一段照天照地的光明。多增隐昧矣△此是直捷提持向上语。当深心谛审。   此篇教住持当曲全人材。不可以偶失而偏废也。   灵源曰。学者举措不可不审。言行不可不稽寡言者未必愚。利口者未必智。鄙朴者未必悖。承顺者未必忠。故善知识不以辞尽人情。不以意选学者。   此节言知识要稽审人情。谓作长老者。于学人举止处。不可不细细审察。言行处。不可不时时稽考。寡言者。口虽拙讷。心中未必愚蠢。利口者。言虽巧便。[离-蹂+月]中未必智识。鄙朴者。行履虽或拘谨。未必咸出悖逆。承顺者。言貌虽或谦恭。未必尽能忠信。故善知识。不可以辞尽人情。不可以意选学者○兵部侍郎陆贽上唐德宗谏曰。明王不可以辞尽人情。不可以意选进士。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犹舍绳墨而意裁曲直。弃权衡而手揣重轻。虽曰精微。不能无谬。此灵源特引用以示人。   夫湖海衲子。谁不欲求道。於中悟时见理者。千百无一。其间修身励行。聚学树德。非三十年而不能致。偶一事过差。而丛林弃之。则终身不可立。夫耀乘之珠。不能无颣。连城之璧。宁免无瑕。凡在有情。安得无咎。夫子圣人也。犹以五十学易。无大过为言。契经则曰。不怕念起。惟恐觉迟。况自圣贤已降。孰无过失哉。在善知识曲成。则品物不遗矣。   此节谓学者要知过自检。盖湖海衲子。谁不欲求道。其间悟明自心。见彻本性者。千百人中难得一二。于中精修其身。勉励其行。聚积学问。树立德业。成就一个人品。非三十年功夫不能到。偶然间有一事或失检点便成过差。而丛林中以为有过。辄弃之矣。使三十年积习。一旦皆废。而终身不可立。夫耀乘之珠。不能无颣。颣。丝节也○魏惠王曰。寡人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数枚。齐王曰。吾有四臣。照千里之外。岂特十二乘也。魏王有媿。连城之璧。宁免无瑕。解见前。凡在有情识中。安得俱然无咎。夫子圣人也。犹以五十学易。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为言尔。梵语修多罗。此云契经。谓契理契机。上契诸佛妙理。下契众生机宜。契。合也。则曰。不怕有念斯起。惟恐觉照生迟。况自圣贤已降。降。下也。熟无过失哉。在善知识委曲作成。则高低大小利钝杂出之人物。俱无遗失矣。   故曰。巧梓顺轮桷之用。枉直无废材。良御适险易之宜。驽骥无失性。物既如此。人亦宜然。若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是犹舍绳墨而裁曲直。弃权衡而较重轻。虽曰精微。不能无谬矣。   此节教师承宜当公正。故曰。巧梓顺轮桷之用。枉直无废材。梓。木匠也。轮。车轮。桷。榱桷。谓巧匠用木。枉者可为轮。直者可为桷。使不废其材也○昔齐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凿而问曰。敢问君之所读者何书。公曰。圣人之言也。扁曰。圣人在乎。公曰。圣人死矣。扁曰。然君所读者糟粕耳。公怒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讥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扁曰。以臣事观之。臣当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谕臣之子。子不能受之于臣。臣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斫轮者。与其不可传而死者多矣。故君之所读者糟粕耳。桓公大喜。出庄子天道篇○良御适险易之宜。驽骥无失性。善使马者。称良御。驽。钝马也。骥。良马也。如善于用马者。险处则驰之以骥。易处则驰之以驽。使迟速各得其宜。自不失其所赋之性也。凡物既皆如是。而人岂不如其然也。若进退随爱憎之情。离合系异同之趣。此两句谓知识用人。倘爱者非其材。亦进而与之合。同其事也。憎者是其人。亦退而与之离。异其志也。如是者。犹如梓人。舍其绳墨而欲裁曲直。亦如贾者。弃其权衡而欲较重轻。虽则日技艺精微。终不能免其无谬矣△如此作成人。方是佛菩萨真实念头。   此篇教住持以至公为心。不可偏狥己私也。   灵源曰。善住持者。以众人心为心。未尝私其心。以众人耳目为耳目。未尝私其耳目。遂能通众人之志。尽众人之情。   此节明情通无外。谓善能为住持者。但以众人心为己心。不必私用吾心。以众人耳目为己之耳目。不必私用吾之耳目。遂能通众人之志。尽众人之情。   夫用众人之心为心。则我之好恶。乃众人好恶。故好者不邪。恶者不谬。又安用私托腹心。而甘服其谄媚哉。既用众人耳目为耳目。则众人聪明。皆我聪明。故明无不鉴。聪无不闻。又安用私托耳目。而固招其蔽惑耶。   此节显情同不二。夫用众人之心为己之心。则无二心。所以我之好恶。乃众人之好恶。故所好者决定不邪。所恶者决定不谬。又何必于私地。嘱托他人之心腹。甘服他人之谄媚於我哉。既用众人之耳目为己之耳目。则见闻无隐。所以众人聪明。即是我之聪明。故明无所不鉴照。聪无所不通晓。又何必于私隐中。嘱托他人之耳目。固招他人之蔽惑于我耶。   夫布腹心托耳目。惟贤达之士。务求己过。与众同欲。无所偏私。故众人莫不归心。所以道德仁义流布遐远者。宜其然也。而愚不肖之意。务求人之过。与众违欲。溺於偏私。故众人莫不离心。所以恶名险行传播遐远者。亦宜其然也。   此节明同不同之故。然则展布多人之腹心。嘱托众人之耳目者。或亦有之。但贤达之士。假此闻见。托借腹心。专求己之过失。与众人同其所欲。无所偏私。故众人莫不归心。所以住持之道德仁义流布於遐方者。宜其所然也。而愚者之意惟嘱托人之腹心耳目。务求他人之过失。则与众人违其所欲。堕于偏私。故众人莫不离心。使住持之恶名险行传播於遐方者。亦宜其所当然也。   是知住持人。与众同欲。谓之贤哲。与众违欲。谓之庸流。大率布腹心托耳目之意有殊。而善恶成败相返如此。得非求过之情有异。任人之道不同者哉。   此节显同不同之验。是知为住持者。与众人同欲者。即贤哲也。与众人违欲者。乃庸流耳。大槩布腹心托耳目之意。有求人过求己过之不同。而善恶成败相返之利害。实有如此。岂得不是求过之情。有人己之异。而任人之道。有公私之不同者哉△此章贵在自求己过。始不与凡夫为匹偶。若然。是世间第一种英烈丈夫。   此篇谓凡为道人者。轻财重德。可以为摄化之缘也。   灵源曰。近世作长老涉二种缘。多见智识不明。为二风所触。丧於法体。一应逆缘。多触衰风。二应顺缘。多触利风。既为二风所触。则喜怒之气交於心。郁勃之色浮於面。是致取辱法门。讥诮贤达。   此节谓应缘当以智照。近世作长老者。所经涉有二种因缘。多见人之智识不明白。为此二种境风所触动。竟尔丧失自家持法之体段。其二种者何。一者应不如意逆缘。多乎触发者衰风。乃烦恼忿恨之气。二者应如意的顺缘。多乎触发者利风。乃贪爱忻喜之气。既为二风之所触。则有喜怒之气交攻于心。郁勃之色浮见于面也。郁。喜貌。勃。色变貌。吃吃穷年。得之则喜。失之则怒。必为具眼之贤达讥诮随之。是致取辱于法门也。   惟智者善能转为摄化之方。美导后来。如琅琊和尚。往苏州看范希文。因受信施及千余缗。遂遣人阴计在城诸寺僧数。皆密送钱。同日为众檀设斋。其即预辞范公。是日侵蚤发船。逮天明众知已去。有追至常州而得见者。受法利而回。观此老一举。使姑苏道俗悉起信心。增深道种。此所谓转为摄化之方。与夫窃法位苟利养。为一身之谋者。实霄壤也(与德和尚书)。   此节明起信惟在疎财。惟独有大智慧者。遇此境缘。善能转作摄受教化之方便。以此美声。引导于后来。如琅琊和尚即[泳-永+徐]州广照慧觉禅师。嗣汾阳昭禅师。南岳下十世。往苏州看范希文。姓范名仲淹字希文。汝南人。宋仁宗庆历间为参政。谥文正公。问道于琅琊。琅琊和尚因访之。得受信施及千余缗。缗钱串也。遂遣人阴隐中筹计在城诸寺僧众。皆密送钱。同日为众檀越设斋。和尚即预先辞范公。是同为设斋之日。侵早发船。人皆不知。逮天明众知已去。有念师之切者。追至常州而得见师。如法开导。皆受法施利益而回。灵源和尚谓。观此老者一番举作。使姑苏道俗悉起信心。增将来甚深之道种。如此真所谓转为摄化之方也。与夫那一种冒窃法位。苟求利养。为一身之谋者。实天地悬隔矣△我不知窃位求财者。阅此当作何面目。   此篇教人修德力行。不求闻知於人。自为人之所敬也。   文正公谓琅琊曰。去年到此。思得林下人可语者。尝问一吏。诸山有好僧否。吏称北寺瑞光希茂二僧为佳。   此节谓德存而名显。谓去年到此苏州莅任已来。思得个林下道人可相语者。尝问一吏。本城内外及诸山。有好道德僧否。吏称北寺瑞光。希茂二僧为佳。瑞光寺名。有四瑞。钟鼓自鸣。宝塔放光。瑞竹交加。白龟听法。故称瑞光。即今之卧佛寺也。希未详氏族嗣法。茂即茂月禅师。嗣大愚守芝禅师。南岳下十一世。   予曰。此外诸禅律中别无耶。吏对予曰。儒尊士行。僧论德业。如希茂二人者。三十年蹈不越阃。衣惟布素。声名利养。了无所滞。故邦人高其操履而师敬之。若其登座说法。代佛扬化。机辩自在。称善知识者。非顽吏能晓。   此节证名实而行真。予曰。此二人外。诸禅师律师中别无耶。吏对曰。儒者独重士行。僧家多尊德业。如希茂二人者。三十年履蹈不越门阃。衣服惟以布素。声名利养。了无所滞于胸中。故我此郡人。皆高尚此二师之操守行履。而以师敬之也。若论他登座说法。代佛弘扬教化。以机锋辩才自在。称为善知识者。此则非顽吏所能晓也。   逮暇日访希茂二上人。视其素行。一如吏言。予退思旧称苏秀好风俗。今观老吏。尚能分君子小人优劣。况其识者耶。   此节显目击而道存。逮闲暇日。访寻希茂二上人。上人者。内有智德。外有胜行。在人之上者也。观他所行事实。一一皆如吏言。予退而思之。从来称苏秀好风俗。苏。即苏州。秀。即嘉兴。今观此老吏。尚能分君子小人之优劣。何况其有识者耶。   琅琊曰。若吏所言。诚为高议。请记之以晓未闻(琅琊别录)。   此节纪其事以晓众。琅琊和尚闻而喜曰。若此吏言。诚为高上之议论。请笔记之。以遍晓于未闻者。△黄金白玉。本质自珍。何患无有识者。学者读此。自知好人当做。   此篇要人深蓄厚养。不宜躁进以求名也。   灵源曰。锺山元和尚。平生不交公卿。不苟名利。以卑自牧。以道自乐。   此节明务实存真。锺山元即蒋山赞元禅师。灵源和尚述他平生行业。以警后学。谓元和尚生平以来。不欲交结公卿士大夫。不苟求声名利养惟独以谦卑自牧。易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卑者。谦之至也。以养道自乐。不愿出世为人也。   士大夫初勉其应世。元曰。苟有良田。何忧晚成。第恐乏才具耳。   此节明自足之乐。士大夫喜其为人高蹈。劝勉应缘世间。元曰。凡学者果有良美之田。苗丰子实。虽迟亦妙。何忧晚成。以良田喻人所守之道。第但也。但恐乏才智器具耳。   荆公闻之曰。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在元公得之矣(赘疵集)。   此节出判美之词。荆公闻元和尚此语曰。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如鸟之为物也。见人颜色不善。则飘然而逝。回翔审视至弹射不惊之处。而后集之。谓在元公之见机。亦如此也△有良田不忧晚成。是极受用处。着忙作么。   此篇言学道人。行难于悟守。当损己利人为要也。   灵源曰。先哲言学道悟之为难。既悟守之为难。既守行之为难。今当行时。其难又过於悟守。盖悟守者。精进坚卓。勉在己躬而已。惟行者必等心死誓。以损己益他为任。若心不等誓不坚。则损益倒置。便堕为流俗阿师。是宜祇畏。   谓世间学道人。惟有悟证自心最是难的。既悟矣又常常持守操修。所谓水边林下。保养圣胎。犹为不易。既能守矣。又贵乎行。然至于行此道法。接引众人。更为难中之难。何也。盖悟守者。精进不退。三年五载。自然打成一片。守之坚固超卓。不二其志。然此不过勉力修持。在我一身不懈不惰而已。惟行此道者。必要以平等心。坚固愿。更须损己益人以为任。乃可为之。若使心不等誓不坚。损人益我。是颠倒行事。不惟不能光扬祖道。而自家亦堕为流俗阿师。其利害有如此者。须当祇敬而大畏之。祇。大也△行道之难。非粗心所知。惟登地菩萨始能究也。学者当细审而力行之可耳。   此篇见古人有谦光导物之用。尤歉然不敢自恃也。   灵源曰。东山师兄天资特异。语默中度。寻常出示语句。其理自胜。诸方欲效之。不诡俗则淫陋。终莫能及。求於古人中。亦不可得。然犹谦光导物。不啻饥渴。尝曰。我无法宁克勤诸子。真法门中罪人矣。   灵源和尚举演祖为人之实行。以勉后学。谓东山师兄。所禀之天资。挺特而卓异。或语或默。皆中法度。寻常出一言发一语开示于人。其义理自然超胜。设若诸方欲效之者。不是诡谲鄙俗之言。则为淫荡狭陋之语。竟莫有能及之。不惟同时者不能及。求于古人中亦不可多得。虽然如是。尚犹谦光导物。不异如饥如渴。尝曰。我无道法。宁。岂也。克。能也。岂能策勤于诸子。既不能策进学人。可谓真法门中罪人也△如此人品。须知渊源而有本。阔大而无方。不是常人学得的。古人集此以为法式。读之应生珍重。   此篇教住持要行解相应。无沾沾於声利也。   灵源道学行义。纯诚厚德。有古人之风。安重寡言。尤为士大夫尊敬。   此节述露源生平行实。谓师所证之道。所操之学。所行之义。一味真纯诚实。不杂不妄。其德至厚。真有上古风规。寻常起居之间。安重寡言。更为士大夫之所尊敬。   尝曰。众人之所忽。圣人之所谨。况为丛林主。助宣佛化。非行解相应。讵可为之。要在时时检责。勿使声名利养。有萌於心。傥法令有所未孚。衲子有所未服。当退思修德。以待方来。未见有身正。而丛林不治者。   此节复明师教行解相应。师每向人曰。大凡众人放心纵意忽略之处。却是圣人至谨至慎之地。况为一丛林主人。元是助宣佛化。若不是行解相应。岂敢轻易为之。要在时时自加检责。切不可使声名利养。有萌动于心。如此细心守持。犹或所行之法令人有所未孚。孚。信也。衲子有所未服。自当退思深修道德。不可抑人从己。以待将来自有从化之时也。未见有身正。而丛林不治者。   所谓观德人之容。使人之意消。诚实在兹(记闻)。   此节引德人以证实。所谓观有德之人的容貌。使人心下染恶冰消者无他。其诚实在德而已○田子方名无择。答魏文候曰。吾师东郭顺子。候曰。子何故未尝称之。方曰。其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无择何足以称之。出庄子外篇△能时时检责。便是最上品人。人不从当责己。真妙剂也。   此篇教人涵养勿暴。免招祸辱也。   灵源谓圆悟曰。衲子虽有见道之资。若不深蓄厚养。发用必峻暴。非特无补教门。将恐有招祸辱。   圆悟成都府昭觉寺佛果克勤禅师。彭州骆氏子。嗣五祖演禅师。谓凡为衲子者。虽则具有见道之资质。假若不肯深蓄厚养。发用出来。所作所为。必竟峻险暴虐。如此作为。非但无有补益于教化之门。吾恐异日必招祸害谤辱矣△衲子不可不慎。惟深蓄厚养。是真受用。躁进奚益。切宜加察。   此篇教学者以诚信为本。不可斯须去己也。   圆悟禅师曰。学道存乎信。立信存乎诚。存诚於中。然后俾众无惑。存信於己。可以教人无欺。惟信与诚。有补无失。   此节举诚信为本。心实曰诚。乃信之体也。言实曰信。乃诚之用也。谓学道先须存一信字。立信全在一个诚字。若人能存至诚于心中。然后使众人自无所惑。存至信于自己。可以教人则无所欺。惟信之与诚。实有补于我。而无失于人也。   是知诚不一则心莫能保。信不一则言莫能行。古人云。衣食可去。诚信不可失。惟善知识当教人以诚信。且心既不诚。事既不信。称善知识可乎。易曰。惟天下至诚遂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   此节教必诚必信。是知人之诚心不一。自有轻重。则此心莫能保守。信力不一。自有勤怠。则所言莫能施行。鲁论云。衣切于体。可以御寒。食切于命。可以止饥。似俱不可去者。而犹可去。诚信二字。宁死不可失也。惟善知识者。必当教人以至诚。感人以至信。心若妄而不诚。事若欺而不信。称之为善知识可乎。易系辞曰。惟天下至诚遂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注曰。性者。德无不实。理无不具。故无人欲之私。能尽者。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天下至诚者。言圣人之德。天下莫能加也。赞助也。参者。与天地并立也。   而自既不能尽於己。欲望尽於人。众必绐而不从。自既不诚於前。而曰诚於后。众必疑而不信。   此节明自尽而能尽人。设使自既不能尽诚存信于己。而欲望人尽诚存信。众人必欺绐而不从。绐者。欺也。自既不能尽诚行之於前。以为轨范。而曰我之行诚。必在于后。众人愈见疑惑而不信矣。   所谓割发宜及肤。剪爪宜侵体。良以诚不至。则物不感。损不至。则益不臻。盖诚与信。不可斯须去己也明矣(与虞察院书)。   此节喻自诚而能致信。所谓如剃发者。必当及于皮肤。劈爪者。自当侵于肉体。良以我之诚信若不极至。则人不能感服。如剃发之不及肤也。我之减损若不极至则益不能咸臻。如剪爪之不侵体也。臻者。至也。盖诚之与信。一体一用不可斯须离于我也明矣。斯须。暂时也△今多是不诚不信者。欲作师法。如何行得去。感得动。   此篇言智人能改过迁善。使道德日新也。   圆悟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从上皆称改过为贤。不以无过为美。   此节先明改过为美。谓世间不论贤不肖。君子小人。谁得全无过失。设有些些过差。自能改革。其善莫大于此焉。从上之圣贤。皆称赞能改过者为贤德。竟不曾以无过者为嘉美。   故人之行事。多有过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过迁善。而愚者多蔽过饰非。迁善则其德日新。是称君子。饰过则其恶弥着。斯谓小人。   此节明人俱不免无过。所以人於行事之间。多有过差处。上之贤人君子。下之黎庶小人。俱所不能免。惟有智慧之人。能改过自新。迁善明理。而愚痴者。多遮蔽过差。掩饰其非。若能迁善。则其德业日新。是称之为君子矣。饰过则其恶迹日显。即谓之不才人也。   是以闻义能徙。常情所难。见善乐从。贤德所尚。望公相忘於言外可也(与文主簿)。   此节引古以劝知言。是以闻善言则能迁徙。常情之所难得也。徙。移也。见善行即能乐从。贤德之所尚也。孔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注曰。德必修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义能徙。改过无吝。此四者。日新之切要。苟未能之。圣人尚且忧之。况学者乎。谓如我所言者。乃古人教诚之语也。望公相忘我于语言之外。唯得吾意可也△改过二字。是化迷为悟。转物为道的捷径。不可不刻意行焉。   此篇言住持当以德感人。使人慕而爱之也。   圆悟曰。先师言。作长老有道德感人者。有势力服人者。犹如鸾凤之飞。百禽爱之。虎狼之行。百兽畏之。其感服则一。其品类固霄壤矣。   谓吾先师演和尚曰。作长老有以道德感发于人者。有以威势制服于人者。以德感者。如鸾凤之飞。百禽爱而从之也。以力服者。如虎狼之行。百兽畏而避之也。感之而来。服之而去。然感服虽则无二。其用德用力之不同。而名位实天地悬隔矣△喻得爽快之极。试看感之与服。受用何如。   此篇言智者所从惟道。所以情通而法治也。   圆悟谓隆藏主曰。欲理丛林。而不务得人之情。则丛林不可理。务得人之情。而不勤於接下。则人情不可得。务勤接下。而不辩贤不肖。则下不可接。务辩贤不肖。而恶言其过。悦顺其己。则贤不肖不可辩。惟贤达之士。不恶言过。不悦顺己。惟道是从。所以得人情。而丛林理矣(广录)。   平江府虎丘绍隆禅师。和之含山人。嗣圆悟勤禅师。南岳下十五世。谓整理丛林贵得众人之情。情不得则丛林何以治焉。然欲得人之情。贵在殷勤接引初学。如不勤于接下。则人情亦不可得。欲勤于接下。必要辩别贤德与不肖之者。若不辩贤不肖。混而为一。则下不可接。要辩贤与不肖。不可恶人言我之过。悦人顺从于己。若使你恶言其过。悦顺於己。则贤不肖亦不可辩。惟有贤达之士。不恶人言己之过。不悦人顺己之好。惟独以道是从。所以得众人之情。使丛林自然雍肃。条件自然整理矣△惟道是从一句。是大关要。更须回观自己。看情如何得通。知此可以行道也。   此篇教住持所求惟善。矜细行以全大德也。   圆悟曰。住持以众智为智。众心为心。恒恐一物不尽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纳。惟善是求。   此节言所求惟善。分别是非曰智。妙众理而宰万物也。谓作住持人。当以众人之智为我智。当以众人之心为我心。常当审思。恐有一人不能尽之以情。恐有一事不能通之以理。孜孜。犹切切也。访贤纳谏。惟善是我所当求也。   当问理之是非。讵论事之大小。若理之是。虽靡费大而作之何伤。若事之非。虽用度小而除之何害。盖小者大之渐。微者着之萌。故贤者慎初。圣人存戒。   此节论理之所在。凡所作为之事。但问道理之当不当。勿论所作之事大与小也。若此一事与理相当。利益丛林。成就大众。纵奢费极大而作之何伤。若事之不当道理。虽用度些小而除之何害。设谓些小之用。不除可也。抑知小者大之渐进。微者着之萌芽。故贤达之士。慎行于初。至圣之人。戒谨于微也。   涓涓不遏。终变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祸灾已成。虽欲救之固无及矣。古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此之谓也(与佛智书)。   此节方借事以明。涓涓犹滴滴也。如治水者。于一滴之初而不止遏。终久成流。必变更夫桑田矣。炎炎。星火也。又如火于一星之初而不除灭。及其炽然。卒必燎於原野矣。至於水流火煽之际。势已盛矣。而祸灾亦已成矣。虽欲救之。固无能及矣。古云。若不矜持其细行。终有累失於大德。正如此言之谓也。书云。乌乎夙夜罔或不谨。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注曰。或。犹言万一也。吕氏曰。此是勤德工夫。或之一字。最有意味。一暂止息则非勤德也。矜者。持也。细行者。小事也△此章重在惟善是求。与不矜细行上留意。沉玩之其义自见。   此篇言长老以利济为心。是助宣法化之机也。   圆悟谓元布袋曰。凡称长老之职。助宣佛化。常思以利济为心。行之而无矜。则所及者广。所济者众。然一有矜己逞能之心。则侥幸之念起。而不肖之心生矣(双林石刻)。   元布袋即台州护国此庵景元禅师。永嘉南溪张氏子。嗣圆悟勤禅师。南岳下十五世。以师常负布袋而行。故人称为布袋和尚。谓凡称为长老之职品。不是寻常。乃助佛宣化。岂容易事耶。时时常要思念以利人济世为心。当其行化时。又要无矜高自恃之念。则所及者必广。所济者必众。然一时忽有矜己逞能之心。则侥幸欲得之念便起。而不肖之心即生矣△矜高之病。极是难除。我愿诸君。内省常歉。久自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