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宝训笔说 - 第 3 页/共 14 页
夫观探详听之理。固非一朝一夕之所能。所以南岳让见大鉴之后。犹执事十五秋。马祖见让之时。亦相从十余载。是知先圣授受之际。固非浅薄所敢传持。如一器水。传於一器。始堪克绍洪规。如当家种艹。此其观探详听之理明验也。岂容巧言令色。便僻谄媚而充选者哉(圆悟书)。
此节谓授受必须亲证。且而观探详听。此四种道理。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的。所以南岳让见大鉴之后。犹然执侍巾瓶一十五秋。南岳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嗣六祖大鉴禅师。大鉴六祖慧能大师。范阳卢氏子。嗣五祖弘忍大师。且马祖见让之时。亦相从淘汰十有余载。江西马祖道一禅师。汉州什邡县马氏子。嗣南岳让禅师。是知先圣上授下受之际。固非浅根薄德。所能传持。所谓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於师。方堪传授。犹如以此一器水。传入於彼之一器。无欠无余。此喻为子者不妄受也。如此之人。始能克绍大法弘规。担当佛祖家业。又如耕田者之的当人家。收存好种。种好则苗必秀。此喻为师者不妄传也。如此观探详听之理既尽。始为明验不诬也。且能克绍。能继续之人。岂容巧好其言。令善其色。便佞偏僻。谄屈媚悦之徒。可能当其任哉△此不徒谓师家知人。实要弟子耐久。如是则水合水矣。如今人才到门便付法。吾不审是何知也。
此篇诲住持者。须德专兼行。以为兴教传道之本也。
演祖曰。住持大柄。在惠与德。二者兼行。废一不可。惠而罔德。则人不敬。德而罔惠。则人不怀。苟知惠之可怀。加其德以相济。则所敷之惠。适足以安上下诱四来。苟知德之可敬。加其惠以相资。则所持之德。适足以绍先觉。导愚迷。
此节明德惠相资而互用。谓为住持之大权柄。大主宰。在恩惠与德行两种。此两种必欲兼行。如鸟之两翅。废一则不可也。若但有恩惠与人。而自不修德。则人虽怀而不敬。若但有德於己。而无惠以及人。则人虽敬而不怀。罔。无也。果知惠泽。能使人怀慕。更加修德以相兼济。则所施之惠泽。自然安抚人心。上情下通。诱引四来之众矣。果加修德。能令人恭敬。更加惠泽以相资助。则所修之德行。自足以继绍先觉。兴隆佛种。开导愚迷之人矣。
故善住持者。养德以行惠。宣惠以持德。德而能养则不屈。惠而能行则有恩。由是德与惠相蓄。惠与德互行。如此则德不用修。而敬同佛祖。惠不劳费。而怀如父母。斯则湖海有志於道者。孰不来归。住持将传道德兴教化。不明斯要。而莫之得也(与佛眼书)。
此节明德惠并施而同感。故所以善为住持者。自己养德。又能行惠。宣通恩惠。以持其德。德既能养。则德用不竭。惠既能施。则惠有余恩。由此将德与惠共相蓄养。惠与德互相流行。如是则德已具於惠中。德即不修。而人敬之慕之。如同佛祖矣。惠既发于德内。惠虽不费。而人怀之爱之。如同父母矣。斯则五湖四海。有志於道者。谁不来归。住持将要宣传道德。兴扬教化。若不通明德惠二种之要妙必不能得也△怀恩敬德。人情皆然。住持能兼之。是将引天下人。归之敬之也。
此篇见师严子敬之道。足为后人典则也。
演祖自海会迁东山。太平佛鉴。龙门佛眼。二人诣山头省觐。祖集耆旧主事。备汤果夜话。祖问佛鉴。舒州熟否。对曰熟。祖曰。太平熟否。对曰熟。祖曰。诸庄共收稻多少。佛鉴筹虑间。祖正色厉声曰。汝滥为一寺之主。事无巨细。悉要究心。常住岁计。一众所系。汝犹罔知。其他细务不言可见。山门执事。知因识果。若师翁辅慈明师祖乎。汝不思常住物重如山乎。
此节明家教有方○舒州太平佛鉴惠懃禅师。龙门佛眼清远禅师。并嗣五祖演禅师。南岳下十四世。值演祖自舒州海会寺。移席往东山之日。二师诣东山省觐。诣。往也。省。视也。秋见曰觐。祖集本寺中之耆旧。并主事者。备汤果夜间聚话。祖问佛鉴今岁舒州地方。田稻成熟否。鉴对曰熟。祖曰你太平常住熟否。曰熟。祖曰诸庄其收稻有多少。佛鉴筹虑间。筹量思虑。不敢妄答。祖即正其色励其声曰。汝滥为一寺之主。滥。泛也。既作主人。凡事无大小。尽要究竟於心。稻谷乃常住一年家计。大众关系。如此紧要。汝犹不知。其余琐末细务。不言可见矣。山门中汝虽作长老。亦职事也。须当知因识果。如杨岐师翁辅弼慈明师祖。始於南院。终于兴化三十年总柄网律。汝岂不闻乎。汝亦不思常住物粒米重如山乎○慈明潭州石霜楚圆禅师。金州李氏子。嗣汾阳善昭禅师。南岳下九世。
盖演祖寻常机辩峻捷。佛鉴既执弟子礼。应对含缓乃至如是。古人云。师严然后所学之道尊。故东山门下。子孙多贤德而超迈者。诚源远而流长也(耿公与高庵书)。
此节见师徒有德。上是东山父子酬答之实事。此是耿公判美师徒之至言。盖演祖平常机用辩才。孤峻而又迅捷。佛鉴既执弟子之礼。应对之问。从容含缓。理宜如是也。学记云。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人知敬学。故东山门下。子孙多贤德而超群越众者。实是来源远而流故长也△模范既正。则效自端。所谓有贤父乃有贤子也。
此篇见师家取舍有道。爱之拒之各有深意存也。
演祖见衲子有节义而可立者。室中峻拒。不假辞色察其偏邪谄佞所为猥屑不可教者。愈加爱重。人皆莫测。乌乎。盖祖之取舍。必有道乎。
谓师每见衲子。有节操谊义而可以成立者。凡入室必多孤峻拒止之。不假些毫和言喜色。此正是要作成长养之心也。察其一种偏邪谄佞。所为卑猥鄙屑。终不可教者。师转加爱重。人皆不能测度。是何等意。乌乎。盖师之一取一舍。必有道理存焉△至人作略。不是意想得的。以情拟之则失矣。
此篇见古人天资厚重。不以得丧易其心志也。
演祖曰。古人乐闻己过。喜於为善。长於包荒。厚於隐恶。谦以交友。勤以济众。不以得丧二其心。所以光明硕大。照映今昔矣(答灵源书)。
谓古人好乐闻人说己之过。如子路然。喜於为善。如禹闻善言则拜。长于包荒。如周公谓。君子处泰之道。必有包荒之量。厚于隐恶。如大舜隐恶而扬善。谦以交友。如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勤以济众。如端木赐能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又不以得丧易其心。所以亘古今来。总见其光明广大而能照映之也△此章只有四十三字。丈夫事业备之矣。
此篇言住持当存诚克己。不假威力而自尊严也。
演祖谓佛鉴曰。住持之要。临众贵在丰盈。处己务从简约。其余细碎。悉勿关心。
此节明持身行事之体。谓凡为住持。临莅大众。贵乎要丰盛要盈满。处置自己。宜简省宜俭约。其余细末琐碎之事。不必要关系于我心也。
用人深以推诚。择言故须取重。言见重则主者自尊。人推诚则众心自感。尊则不严而众服。感则不令而自成。自然贤愚各通其怀。小大皆奋其力。与夫持以势力。迫以驱喝。不得已而从之者。何啻万倍哉(见蟾侍者日录)。
此节明发言用人之实。用人须加推选其至诚者用之择言必当征究须郑重者言之。言若重。则为主者自然而尊。用人实。则於众心自然而感。主既尊。则不必故用威严。而人自然悦服。人既感。则不必更加命令。而事自能成就。如此行去。致使贤与愚。各人通其所怀。小与大。皆得奋勇其力。较之那一等持以威势之力。迫以驱喝之情。使人不得已而相从者。何止一万倍哉。啻。止也△用人诚。发言重。损己益人。达於众机。如响斯应矣。
此篇言学者。当确志操修。期於必悟而后已也。
演祖谓郭功辅曰。人之性情。固无常守。随化日迁。自古佛法。虽隆替有数。而兴衰之理。未有不由教化而成。
此节标教化势必由师。郭功辅讳正祥。号净空居士。官至提刑。嗣白云守端禅师。演祖与之言曰。凡一切人之性情。本无一定所守。随教化而迁移之。自古来佛法。或有时兴有时废。原本乎理数而致。兴衰之理。未必不从人之教化而成也。
昔江西南岳诸祖之利物也。扇以淳风。节以清净。被以道德。教以礼义。使学者收视听。塞邪僻。绝嗜欲。忘利养。所以日迁善远过。道成德备而不自知。
此节举师承施教有方。当初如江西马祖。南岳石头。以及诸祖。利生接人之时。扇字妙。有吹拂之意。每每吹人以淳朴之风。节人以清净之操。被人以道德之心。教人以礼义之学。使学者收摄其视听。不妄见闻。塞绝其邪僻。不妄动止。绝其嗜欲之私。忘其利养之想。日复一日。迁於至善。而远诸过失。不觉道日成。德日备。使学者之性灵潜移默化。而不自知。所以佛法必然兴矣。
今之人不如古之人远矣。必欲参究此道。要须确志勿易。以悟为期。然后祸患得丧。付之造物。不可苟免。岂可预忧其不成而不为之耶。才有丝毫顾虑萌於胸中。不独今生不了。以至千生万劫无有成就之时(坦然庵集)。
此节明乏师各宜自勉。今之行教化者。大不如古人远矣。既乏其师。而必欲参究此道。须是自己立坚确志。勿半途改易。以悟入为期限。即或有祸患得失之事。总付之於天数。儒言天命。释言定业。既有定业即不可逃。不可苟且求免。岂可预先忧其不得成办。便不肯勉力而求之乎。若有一丝毫顾惜念虑之情。萌动於胸中。不独今生不得了悟。以至千生万劫。似无有成就之时也△顾虑是最愚痴的根本不可存。而所当存者坚确志耳。
此篇见伊针芥相投。是机是教也。
功辅自当涂(太平州也)绝江。访白云端和尚於海会。白云问公。牛淳乎。公曰淳矣。白云叱之。公拱而立。白云曰。淳乎淳乎。南泉大沩。无异此也。
此节明箭锋相值。绝江。是直渡。访。参求也。舒州白云守端禅师。衡阳葛氏子。嗣杨岐方会禅师。南岳下十二世。功辅现宰官身而作佛事。可谓在欲而无欲。居尘不染尘。亦是他宿植德本。有大因缘。方能根尘脱卸。一念无依。但到此桥断路穷。不免求人指示。故绝江访白云於海会。白云具通方正眼。运匠石斧斤。既无碍辩。别资一路。便问公牛淳乎。公非粗心卤莽。已到不疑之地。即全身担荷。脱体承当。应之曰。淳矣。白云居养子之缘。恐他见道未稳。故以雷轰电掣之机。奋狮子威而叱策之。所谓把关须用精严吏。不验分明不放行。公已是鼻孔撩天。脚跟点地。纵使八面风吹他亦不动。遂拱然而立。真可谓铁牛不怕狮子吼矣。白云至此。雪后始知松栢操。便应许他道淳乎淳乎。实知他有主宰。可与祖师把手共行。故曰南泉大沩无异此也○南泉即池州普愿禅师。郑州王氏子。嗣马祖道一禅师。一日上堂曰。王老师自小牧一头水牯牛。拟向溪东牧。不免犯官家苗稼。拟向溪西牧。亦不免犯官家苗稼。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大沩潭州灵佑禅师。福州长溪赵氏子。嗣百丈怀海禅师南岳下三世。一日上堂曰。老僧百年后。向山下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右胁书五字。曰沩山僧某甲。当时唤作沩山僧。却是水牯牛。唤作水牯牛。却是沩山僧。毕竟唤作甚么即得。时仰山出众礼拜而退。
仍赠以偈曰。牛来山中。水足艹足。牛出山去。东触西触。又曰。上大人化三千可知礼也(行状)。
此节是格外提持。仍赠以偈曰。牛来山中。水足草足。此颂他见地明白。谓饥餐嫩草遥山去。渴饮寒泉绕涧回。牛出山去。东触西触。颂他放旷今时。所谓放旷不耕空劫地。暮天何用牧歌催。又曰。上大人化三千可知礼也。一是归美之辞。二是出身活句。可谓大冶精金。还他作者○狮弦拨动。听者为谁。只见群音响绝。大地山河总作琴声。且道。他二人相见处。作何话会。
此篇训人学道。贵在实悟。若大法不明。终一死汉也。
白云谓功辅曰。昔翠岩真点胸。耽味禅观。以口舌辩利。呵骂诸方。未有可其意者。而大法实不明了。
此节明实悟未证。洪州翠岩可真禅师。福州人嗣石霜楚圆禅师。点胸。因欲装点胸襟。高过於人。故有是名。耽。乐也。禅。止散乱也。观。照心昏也。谓寻常耽乐取味於禅观。以其口舌辩利。竞争机锋。呵叱诸方禅德。觉无有一人。可如己意者。其实自家于向上大法。未得明了。
一日金銮善侍者见而笑曰。师兄参禅虽多。而不妙悟。可谓痴禅矣(白云夜话)。
此节明点罚得人。金銮善侍者。金銮寺名。善乃慈明之高弟。福州人。道吾真。杨岐会。皆推伏之。一日游山次。善拈一瓦砾置於石上谓真曰。向此下得一转语亲切。许你亲见慈明。速道速道。真拟议。善呵曰。伫思停机。情关未透。何曾梦见先师在。师兄参禅虽多。而不妙悟。诚可谓耽枯守寂之痴禅矣。宗镜云。背教而唯成暗证。只为己眼不明。守默而单坐痴禅。所以慧灯不朗△而今木不识丁者。也要如是乱做。读此。置身於何地也。
此篇言道在人弘。要教之至行之力也。
白云曰。道之隆替岂常耶。在人弘之耳。故曰。操则存舍则亡。然非道去人。而人去道也。
此节明道本不易。谓道之或时兴隆。或时衰替。岂一定之常法耶。在人真操实践而弘扬之耳。故子舆有云。人能时时操守之。则此道自存。或放逸舍置之。则道自丧亡。且不是道欲远人。而人自远於道也。
古之人处山林隐朝市。不牵於名利。不惑於声色。遂能清振一时。美流万世。岂古之可为。今之不可为也。由教之未至。行之不力耳。
此节明行之在人。试看上古之士。或深隐於山林。不为名利所牵引。或独处於朝市。不为声色所惑乱。斯其任道真而立志稳。遂能清誉振於一时。美名流於万世。然此事岂独古人可为。而今人不可为耶。非也。殆由人之教化未到。而我行之不猛力耳。
或谓。古人淳朴故可教。今人浮薄故不可教。斯实鼓惑之言。诚不足稽也(答功辅书)。
此节转谓无知。或言古人淳厚朴素故可教。今人嚣浮轻薄。所以不可教。此等说话。实是鼓动人心惑乱人志。不见之于典籍。无所稽考之言。诫不足信。△操存舍亡的。是个甚么。教人去学。正学时以千斤猛力尚难把捉。如何听其日去。如是者。蕲其道成。无有是处。
此篇明言行乃立身之大本。不可不谨而择之也。
白云谓无为子曰。可言不可行。不若勿言。可行不可言。不若勿行。发言必虑其所终。立行必稽其所蔽。於是先哲。谨於言择於行。
此节明言行必不可妄发。无为子。姓杨名杰字初公。号无为居士。无为州人。官至礼部。嗣天衣怀禅师。先引马氏曰。夫可言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则言顾行而言不违行也。可行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行顾言而行不违言也。大凡发言。必先思虑可能行否。即能行亦须虑其始终。凡立行。必要稽考能为法否。即能法更须防其遮蔽。盖先圣之常谨於言而择於行也。
发言非苟显其理。将启学者之未悟。立行非独善其身。将训学者之未成。所以发言有类。立行有礼。遂能言不集祸。行不招辱。言则为经。行则为法。故曰。言行乃君子之枢机。治身之大本。动天地。感鬼神。得不敬乎(白云广录)。
此节谓言行乃经世大本。发言非苟能显其道理。实欲将此言启迪学者之未悟。必使之而悟也。立行非苟且独善吾身。实欲以此行训诲学者之未成。必使之而成也。所以发言必要使人可类。类者。法也。立行必要成其礼体。遂能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言则可以为人之常准。行则可以为人之法式。故易曰。言行乃君子之枢机。枢。门臼也。机。弩牙也。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治身之大本也。所以能动乎天地。能感致鬼神者。唯言行而已。得不慎乎○昔商汤王。有七年之旱。太史占之曰。当以人祷之。王曰。吾所为请雨者。民也。若以人祷。返害其民。吾当自祷。遂斋戒翦发断爪。素车白马。身穿白苎。以身为牺。祷于桑林之野。遂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女谒盛欤。宫室崇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言讫。忽大雨数千里。所以谓言行之能动天地也○世语载鲁岭先生隐山修道。忽失报晓鸡。以偈祷社神曰。吾家住在山溪间。养个鸡儿当凤看。昨被狐狸拖将去。家无恶犬去追还。盘陀石上毛犹在。紫竹林中血未乾。本欲修表申上帝。先来说与社公坛。明日见一狸死於社前。自是狸代报晓。昼则不见。所以见言行之能感鬼神也△言行乃撑天柱地之主宰。入圣超凡之要关。失此如朽木无用矣。
此篇训人专志於道宜绝念於未萌也。
白云谓演祖曰。禅者智能。多见於已然。不能见於未然。止观定慧。防於未然之前。作止任灭。觉於已然之后。故作止任灭。所用易见。止观定慧。所为难知。
此节明未然当觉。谓习禅者有智有能。只见得有形有相之已然。而不能见於无动无迹之未然。止者。停息诸念也。观者。如理思惟也。定。是内心不动。慧。是随缘照了。然此四法。正是堤防於一念未然之前者也。遇善则作。逢恶则止。真理即任。烦恼即灭。此四者。乃觉察於诸法已然之后者也。故作善止恶任真灭过。所用有形。故易见也。止念观理定心慧照。所为无迹。故难知也。
惟古人志在於道。绝念於未萌。虽有止观定慧。作止任灭。皆为本末之论也。所以云。若有毫端许。言於本末者。皆为自欺。此古人见彻处。而不自欺也(实录)。
此节明智照无余。惟是古人之志。专切于道。念念在定。绝诸想念于未萌。虽有止观定慧。作止任灭。俱无所用。止观定慧。对治于未然始也。作止任灭。对治于已然末也。此八种。皆剿贼之器具也。若有毛头许。举到此八种本末之上。则知此心不宁。是自欺也。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说着一毛头。便不是了。此正是古人见得透彻处。而不自欺△不自欺三字。好生着眼。须心领神会始得。此章意旨甚深。要在念未起处看。
此篇诲人笃志勤学。当怀远大之志也。
白云曰。多见衲子。未尝经及远大之计。予恐丛林自此衰薄矣。杨岐先师每言。上下偷安。最为法门大患。
此节教立志须远大。谓多见今之学者。所谋近小。未有经思到远大之计策。得一日过一日。吾恐丛林。由自乏远计。必衰薄矣。杨岐先师每言。上不勤教诫。下不真操学。总只各自要偷安闲图自在。最是法门之大患害也。
予昔隐居归宗书堂。披阅经史不啻数百过目。其简编弊故极矣。然每开卷。必有新获之意。予以是思之。学不负人如此(白云广录)。
此节明用功必深切。上举先宗。此论自己。予昔隐居归宗书堂。归宗寺名。在庐山之南。昔王羲之读书处。洗砚池至今尚在。披。展也。披展经典。阅看史书。凡一切经书。不止数百遍过眼。其中简编弊坏之极。然每开卷再读。必有今日新得之意。予以是思之。勤学真不负人如此。如此二字至重当思之。简。纸素也。编。篇章也。弊故者。破坏也△东坡云。故书不厌百回读。细读深思理自知。与此参观。则知学矣。
此篇谓哲人能知几微。明造物之所惜也。
白云初住九江承天。次迁圆通。年齿甚少。时晦堂在宝峰。谓月公晦曰。新圆通洞彻见元。不忝杨岐之嗣。惜乎发用太早。非丛林福。
此节谓发用不宜太早。九江府名。承天寺名。圆通亦寺名。齿。年也。晦堂黄龙祖心宝觉禅师。南雄邬氏子。嗣黄龙南禅师。南岳下十二世。宝峰寺名。月公晦。讳晓月字公晦。得法于琅琊觉禅师。于宋熙宁间。住洪州泐潭宝峰精舍。作楞严标旨。谓新圆通长老。见处高妙。洞明彻证至道之源底。不霟为杨岐之嗣。霟。辱也。只是可惜他发机太早。恐非丛林之福。
公晦因问其故。晦堂曰。功名美器。造物惜之。不与人全。人固欲之。天必夺之。逮白云终於舒之海会。方五十六岁。识者谓晦堂知几知微。真哲人矣(湛堂记闻)。
此节明造物不与人全。公晦因而问之。是何故也。答曰。功名美器造物惜之。功名。即出世行道也。美器。即洞彻见元也。有功名无美器。有美器无功名。盖天命也。不与人全。人谁不欲两全其事者。天故夺之也。昔种放隐终南。闻希夷之风。往见之。希夷曰。当有显宦。但名者古今美器。造物所忌。子名将天命也。不未如言。及至白云终於舒之海会时。方才五十六岁。仅中寿焉。小人曰死。君子曰终。有识者曰。晦堂知几之神。知微之显。真贤哲之人也。易系辞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謟。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我尝痛惜人才。最不易得。但不奈造化小儿何。必欲自主宰。去来无碍。须蕴空乃得。
此篇见古人不自负。尊德而乐道也。
晦堂心和尚参月公晦於宝峰。公晦洞明楞严深旨。海上独步。晦堂每闻一句一字。如获至宝。喜不自胜。衲子中间有窃议者。晦堂闻之曰。扣彼所长。砺我所短。吾何慊焉。
此节明至人重道。楞严梵语。此云一切事究竟坚固。谓公晦深通此经至理。海上丛林中可称独步。昔袁淑谓谢庄曰。江东无我。卿当独步。独步者。无人及之也。晦堂每闻一句。或得一字。犹如得一至宝。喜之不胜。犹云喜之极也。衲子中间或有私地议论者。谓不当屈从如此。晦堂闻之曰。扣取彼之所长。磨砺我之所短。犹云取他有余。补我不足。吾何慊焉。慊者。自满也。
英邵武曰。晦堂师兄。学道为禅衲所宗。犹以尊德自胜为强。以未见未闻为媿。使丛林自广而狭於人者。有所矜式。岂小补哉(灵源拾遗)。
此节教众人当法。隆兴府洪英禅师。邵武陈氏子。嗣黄龙南禅师。谓晦堂师兄。道德学识。皆为禅衲之所宗尚者。犹然尊人之德。胜我为强。以向所未见未闻自生惭媿。如是者。使丛林中一等自高自大而轻小於人者。可以为法则也。补益于人。岂浅鲜哉△人以自胜为嫌。师以自胜为强。此真为瑕不掩瑜。直使贤愚品类。自天壤也。
此篇诲住持要智识阔达。勿逞私心也。
晦堂曰。住持之要。当取其远大者。略其近小者。事固未决。宜谘询於老成之人。尚疑矣。更扣问於识者。纵有未尽。亦不致甚矣。
此节明住持取舍有方。谓住持大要。于其所当取者须远大。一日而具百千年眼目。其所略者。目前些细。不必较论。或有事故当前。未能决断。宜谘求询问於老练成实之人。设或其疑未决。更当扣问於博识之君子。如此勤求。纵犹有未尽。亦不争多矣。
其或主者。好逞私心。专自取与。一旦遭小人所谋。罪将谁归。故曰。谋在多断在独。谋之在多。可以观利害之极致。断之在我。可以定丛林之是非(与草堂书)。
此节教虚己谋断得宜。其或主者。矜己逞能。偏私自用。一味专己取与。不听人谏。忽尔一朝为小人伺便。遭他所谋。此罪只得自任。将谁归耶。故曰。谋事须在多人。断事只在我也。何故。谋在多者。一人见识有限。多谋则利与害最极之处。亦可参观也。断必在我。不可依违於人。我决则是与非一定之机。皆不能挠也△取远略近。不专己用。是持法利生之魁硕矣。
此篇诲人以利生为要。不可独善己也。
晦堂不赴沩山请。延平陈莹中移书勉之曰。古人住持无职事。选有德者居之。当是任者。必将以斯道觉斯民。终不以势位声利为之变。
延平县名。陈子翁名瓘字莹中。又号华严居士。沙县人。宋徽宗时登进士。初任延平后为丞相。留心空宗。未详得法者。移。延也。勉。劝也。谓延书相劝也。此节明古人郑重。云古来做住持。原无职位。要选有德者居其任。居斯任者。必将以我所证之道。觉我所化之人。所谓唯有此事。更无他事。纵有权势高位。声名利养。皆不能为之改变也。
今学者大道未明。各趋异学。流入名相。遂为声色所动。贤不肖杂糅。不可别白。
此节明今时溷乱。今之学者。大道不自究明。只顾各人趋向异学。此乃弃本逐末。日久月深。不觉流入名言教相之中。自己无主宰。遂为声色所动。贤与不肖。溷杂糅乱于其间。不可别白也。
正宜老成者。恻隐存心之时。以道自任。障回百川。固无难矣。若夫退求静谧。务在安逸。此独善其身者所好。非丛林所以望公者(出灵源拾遗)。
此节方是劝勉行道。言今此之际。正要有道德老成之师。以慈悲恻隐之心。而行教化。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恻者。伤之切。隐者。痛之深。善知识本以行道为己任。自能挽頺风於末世。回既倒之狂澜。固无难矣。谓百川皆从下流。有力者遮之。使倒流也。韩文公进学解云。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於既倒。谓入廛垂手。接物利生也。若夫退隐穷谷。求寂静宁谧。不过时中得些安闲逸乐。此乃独善一身者之所好。今丛林所望者。唯公而已。何得退藏以自安耶△古人惟恐出。今人惟恐不出。即此便见人品之高下。古今之差持也。
此篇诲用人不可不谨。凡於有国有家者。皆必然之理也。
晦堂一日见黄龙。有不豫之色。因逆问之。黄龙曰。监收未得人。晦堂遂荐感副寺。黄龙曰。感尚暴。恐为小人所谋。晦堂曰。化侍者稍廉谨。黄龙谓化虽廉谨。不若秀庄主。有量而忠。
此节明得人之难。豫。悦也。逆问。以下而问上也。黄龙答以监收未得人。晦堂遂荐感副寺。南岳福严慈感禅师。潼州杜氏子。嗣黄龙南禅师。龙曰。感为人性暴。恐为小人所谋。晦堂又曰。化侍者为人清廉而谨慎。隆兴府双岭心化禅师。嗣黄龙祖心禅师。龙曰。化虽廉谨。还不如秀庄主有量而忠。潭州大沩怀秀禅师。信州应氏子。嗣黄龙南禅师。有量则容纳众事。有忠则尽情奉上也。
灵源尝问晦堂。黄龙用一监收。何过虑如此。晦堂曰。有国有家者。未尝不本此。岂特黄龙为然。先圣亦曾戒之(大沩秀双岭化感铁面三人也。通庵壁记)。
此节因问发明。灵源惟清禅师。本州陈氏子。嗣黄龙祖心禅师。尝举以问晦堂曰。黄龙师翁不过用一监收。何过虑如此。晦堂曰。此事如天子之有国。士庶之有家。何尝不以得人用人为本。如是筹量细心。岂独黄龙为然。先圣亦曾以此而为戒也△古今用人是第一件大事。得其人使法道自彰。失之则乱斯致矣。
此篇诲学人当确志力行。乃能登彼道岸也。
晦堂谓朱给事世英曰。予初入道。自恃甚易。逮见黄龙先师后。退思日用。与理矛盾者极多。
此节明先时孟浪。与道相违。朱给事名显谟。字世英。任至给事。问道於黄龙南禅师。晦堂谓曰。余当初才入道。自负聪明之资。轻视佛祖之道。以为不难。及见黄龙先师之后。退思我日用中。道与理相矛盾者极多。矛即枪。盾即护身牌。昔人以二事并卖。各叹其胜。智者语云。我买汝矛。还刺汝盾。入与不入。则无辞矣。以况自相违也。由是自生惭愧。
遂力行之三年。虽祁寒溽暑。确志不移。然后方得事事如理。而今咳唾掉臂。也是祖师西来意(章江集)。
此节明知愧力行。尔乃得道。遂力行之三年。虽祁寒溽暑。祁。大也。溽。盛热也。确定主宰。决志不移。功力纯熟。然后方得事事皆如理也。到而今。即咳唾掉臂。也是祖师西来意。此真头头是道。左右逢源之谓也△者个行径。不是劝你做得的。须你自家知愧知耻。奋发猛力。方有水到渠成时也。
此篇谓君子小人之不同。由所守之有异也。
朱世英问晦堂曰。君子不幸小有过差。而见闻指目之不暇。小人终日造恶。而不以为然。其故何哉。
此节问何故重小而轻大。君子不幸。偶然略有些。小过差。见闻指顾之不暇。不暇者。连忙指说也。如小人竟日造恶。人皆不以为然。何也。
晦堂曰。君子之德。比美玉焉。有瑕生内。必见於外。故见者称异。不得不指目也。若夫小人者。日用所作。无非过恶。又安用言之(章江集)。
此节答原因德重而身轻。此答谓君子所养之德如美玉无瑕玷。有些些瑕玷在内。其迹必现於外。故见玉者称异。称异者。惊叹其有玼也。不得不指顾之。若是小人。日用中所作所为。无非过恶。如瓦砾然。又安用言之△古来贤豪。宁为人所责。毋为人所容。良有以也。
此篇言道本无二。由得之有深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