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十三侠 - 第 19 页/共 23 页

宸濠听他如此说法,又引为己任,心中大喜,复又谢道:“既蒙仙师见许,将来孤登大宝,仙师便是孤的开国元勋了。”徐鸿儒道:“贫道那敢妄想,惟望千岁早登大宝,上顺天心、下符民望便了。但贫道还有一言动问:现在千岁大将尚有几员?雄兵还有多少?尚请示知。”宸濠道:“孤这里除大将邺天庆而外,雷大春现在据守安庆,未即调回。其余能征惯战之士,尚有二十余员,雄兵还有五六万,仙师如需调遣,悉听仙师主裁。”徐鸿儒道:“有此大将,有此雄兵,足敷调遣了。敢请千岁,明日即分派雄兵五千、战将十员,与贫道带去,以便随时调用。”宸濠当即答应。徐鸿儒又道:“余七之妹秀英,现在千岁宫中,敢请千岁将他传出,贫道有话与他面谈。”宸濠闻言,也就即刻着人去请余秀英上殿。   登时就有太监前去。不多一刻,太监口至殿上禀道:“余小姐忽然抱病,不能起床,叫奴才给千岁与广大法师告罪,并道广大法师有何话说,即请告知千岁,俟一经病好,当于千岁驾前领命便了。”徐鸿儒听罢也就说:“既是他抱病在身,不能出来,倒也不必勉强,就请千岁随后转告于他:叫他一经病好,即日趱赶前往吉安,贫道须要叫他听候差遣,因非非阵内必须他前去才好。”宸濠当面答应,一面就着人去传太医进宫,赶紧医治。你道余秀英可真是抱病么?诸公有所不知,他却另有一副心肠,随后自然知道。这也是明武宗气数不该尽,宸濠终不能成其大事,所以有此一段因果。若是余秀英果真与徐鸿儒前去,虽七子十三生也不能奏效。诸君勿急,等说到那里,自然交代出来。   徐鸿儒当日就在宁王府住了一日。次日,外面已将五千兵挑好,十员战将也各人预备起程。先有人禀知宸濠说:“将、兵业已齐备,只候传令开队。”当下宸濠又将徐鸿儒请来,问道:“现在兵将俱已挑选齐备,是否仙师压队同行,抑令他等前去?”徐鸿儒道:“就请千岁命众将前行,贫道也就告辞前去。”宸濠道:“孤本当相留盘桓数日,奈军务日急,不敢多延。好在后日方长,俟仙师大功告成,孤随后再慢慢领教便了。”说罢,一面传令,命众将即刻技队;一面命人置备酒筵,为徐鸿儒送行。不一会,摆出酒来,宸濠请徐鸿儒上坐,李自然相陪。宸濠又代徐鸿儒把盏,三人欢呼畅饮,好一会这才散席。徐鸿儒即便告辞,宸濠送出宫门,方执手而别。徐鸿儒就此往吉安贼营而去。   且说河海生离了大营前往,到徐鸿儒那里盗取温风扇,不一日已到。当即按下风轮,隐至徐鸿儒室内,探视一番,只见有两个小童在那里说道:“师父昨日下山到吉安营里,帮助大师兄排阵,你看师父此去,究竟胜败如何?”那年纪稍大些的说道:“我看师父此去,定然大胜。将来大功告成,不但师父有了封号,就连大师兄与二师兄,也又有封号的。”那年纪小的说道:“在我看来,恐怕未必。你不知道,那七子十三生何等利害!即以傀儡生一人的本领,我师父尚恐敌不过他,何况他那里有那么许多。就便师父本领再好,到底有个寡不敌众。”那大的又说道:“不然,七子十三生虽然利害,不过还是仗着他的剑法。须知我师父多少法术:移山倒海,撒豆成兵,七子十三生那里有这等法术!而况师父还有一件宝贝——那柄温风扇,只要将那扇子一摇,引出风来,那怕敌阵上有千军万马,只要受着这温风,登时浑身发软,困倦起来;虽平时铜筋铁骨之人,到此也就不由自主的。有此法宝,还怕什么七子十三生么?”那小的又问道:“那么这温风扇师父带去了么?”那大的道:“你真糊涂,师父临走时,不是特地到法宝房内取出来,装在他豹皮囊内,随身带去的么!”   那小的道:“无论他此去胜负如何,我总恨余七这忘八,被人杀死,我才快心。”那大的道:“你为什么如此恨他?”那小的道:“我自有一件事,切骨至极。”不知小童子所为何事,恨那余半仙妖道,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2回 同类相仇恨如切齿 终身谁托刻不忘心   话说那小童子恨余七有如切齿,那大的又问他道:“你究竟为着何事,如此恨他?”那小的道;“这话只能自己知道罢了,何能告诉你?就连师父也不能告诉。”那大的又道:“你告诉我不要紧,我绝不代你告诉师父的。”那小的道:“告诉师父到不妨事,只是不能告诉你知道。”那大的又问道:“好兄弟,你告诉我罢。”那小的又道:“我告诉你,你就要取笑我了。”那大的道:“我如取笑你,叫我不逢好死,将来定然死在刀剑之下。”那小的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笑我,不要告诉别人。”那大的道:“我倒发过誓了,你还不信么?”   那小的这才说道:“自他摆了什么迷魂阵,被七子十三生破去之后,他便逃回山来。那时就该恳苦修炼,才是道理。那知他在师父前却说得天花乱坠,背地里却无恶不作。那日顿生淫念,不知在那里摄了一个民间的女子来到山中,就在他卧房内与那女子云雨。那女子被他用了法术,昏迷过去,全不知道,一任他为所欲为。不知他与那女子正在房内高兴,我也不知道,无意走进他卧房去了。他一见我走进卧房,他就赤条条的下来,将我抱住,先向我说道:‘好兄弟,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只因欲火中烧,借此一解其火,而且只行一次,少时就将他送回去了。’那时我也不管他这事,惟有答应他而已。那知他不但不知羞愧,见我不与他较量,他以为我也是可欺的人,因又向我说道:‘好兄弟,你可尝过这等滋味么?’我被他这句话一说,我实在怪臊起来,却不曾回答他的言语。那知他看反了味,疑惑也要如此了,当下就说道:‘好兄弟,你如不曾尝过这滋味,你就上去尝一尝。等你尝了这美人的滋味,然后我再把些好滋味与你尝,单看还是他的滋味好,还是我把你那滋味好。’说着就笑嘻嘻的,将我抱在他那赤条条的身上。我那时可真急了,我便向他说道:‘你若再不松手,我就嚷了。’那知他还是不睬,后来我便嚷起来,他才松手将我放下来。你道可恶不可恶?后来我就想告诉师父,复又想道,大家头面攸关,所以直至今日,皆不曾说出,今日才与你谈及。这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大的听了这番话,也就登时大怒起来,道:“我还道他是个正经人,那知他是个畜类!照这说法,真要将他碎尸万段才好。好兄弟,我今与你约,无论他此次胜负,等他回山时,我与你两人从今以后不要与他接谈便了。”那小的又道:“你还望他回山么?我只愿他死在那里,被七子十三生将他捉了去,给他粉骨飏灰,再也不能投人类了。”   他两人在那里闲谈,同类嫉恶,河海生隐身黑处,却听了一个畅快,暗道:“向谓邪教中无好人,看他这两个小孩童,不过都才十五六岁,就知道如此向善。只可惜投在徐鸿儒门下,现在虽然正道,惟恐将来习染坏了。”又自暗道:“这温风扇既为徐鸿儒带去,谅来此处绝无此物,我何不赶紧回去,好到他营里去盗呢?”说罢即刻出来,飞身下山而去。   一路行来,真是他们会剑法的人,毫不费事。只见行神如空,行气如虹,不到一日,又回至大营,仍从空中落下。玄贞子等人一见齐道;“温风扇取回来么?”河海生道:“温风扇却不曾取回,倒听了一件的确新闻事。”玄贞子等人复又齐声问道:“什么的确新闻?”河海生就将听见那两个童子的话,说了一遍。玄贞子道:“他那温风扇何尝不是如此,所以要他这扇子带进阵中,才可以解那冷气。譬如腊月天时,遇见那极冷的风,将水吹得都成了冰,人也冷不过了,忽遇见一阵热气,那水也就解化,人也就舒畅。到了春天,那些水被风一吹,也就解化开来。又如春夏之交,那温风吹到人身上,人就登时困倦,必得要受些凉气方才舒展。所以要这扇子进阵,有此温风,可以吹散他那种冷气,就是这个道理。今既被他带来,不在他山中,此事贤弟却去盗不得,必须待傀儡贤弟到来,方才可以前去。”河海生听了这话,自知本领不如傀儡生高明,也就唯唯听命。   再说一尘子去到宁王府中余秀英那里盗取光明镜,这日已到了宫中,先去寻找余秀英的卧房。可巧并不费事,才至宫门已瞧见他的卧房了。一尘子便轻轻落下,站在窗外静听。只听里间说道:“可怪我哥哥,不知时务。王守仁那里,有那许多非常之人保护于他,他偏要与他们相斗,眼见得一败涂地,性命还是不保。我从前也是糊涂,只道天下人除师父而外,再没有能人,那里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就便我师父今已下山,也敌不过七子十三生他们一众非常之人。别人的本领我却不曾经验,就是那傀儡生从前来救徐鸣皋的时候,我虽将天罗地网前去拿他,他却毫不惧怕。不但拿他不住,被他逃走,末后我反上了他的诡计,将徐鸣皋带出宫门,我只落得白费心机,徒然失身于人,也不能送我之愿。昨者闻得徐鸣皋陷入非非阵内,近来又不知他性命如何,好叫我无法可想。可笑我师父,也要叫我前去帮他摆阵。如此看来,我师父也是过天行事。”说罢,又叹了两口气。一尘子在暗中听得清楚,暗想:“可见女人还是随夫的心重。徐鸣皋不过与他三五日的夫妻,他就时刻不忘,连哥哥、师父都怨恨起来了。”复又喜道:“难得他如此不助宁王,我何不如此如此,去说他一番,或者他可以将那光明镜送与我,也未可料。”主意已定,即刻走进房中。   余秀英正与他两个丫鬟拿云、捉月在那里谈论,忽见房外走进一人,也是道家装束,心中便吃一惊,当下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到此何故?”一尘子不慌不忙说道:“小姐勿庸惊慌,本师系是徐鸣皋相烦前来送信,望小姐前去搭救他性命。”余秀英一听,登时面上羞得通红,强颜怒道:“徐鸣皋是谁?我又与他毫无瓜葛,为什么他要求救于我?你可快快出去,不要惹了我性子。我若反转脸来,可不认得你的。”一尘子暗道:“他这反唇相讥到也好笑,我若不给他个真情实据,他还要抵赖无因。”因又说道:“小姐,你莫要强辩,可记得结十世姻缘时乎?若问本师何人,傀儡生系与本师的至好朋友,本师便是一尘子是也。今者实不相瞒,是前来奉借一物。本要暗中盗取,只因方才听得小姐大有改邪归正之心,而且念徐鸣皋不置,本师是徐鸣皋的师伯,因小姐与徐鸣皋尚有夫妻之情,所以才现身进来,说是徐鸣皋特烦本师前来求救。小姐,你若念徐鸣皋之情,他今虽陷在阵中,尚无性命之虞,也无须小姐前去救得。但小姐这里有一宝物,只须将此物交给本师,徐鸣皋便可救出,将来还可与小姐终身团圆。虽徐鸣皋刚强不屈,他不过是不降宸濠,并非忍弃小姐。小姐若有心于徐鸣皋,即将所借之物交出一用,否则本师却也不敢勉强,本师自有妙法盗取。那时可不要怪本师不做美满人情,还得小姐三思为是。”   余秀英听了一尘子这番话,心中暗道:“我的心事。却全被他知道。但是他虽如此说,我却从未见过他,何能以他所说为凭?又不知他向我所借何物。他若果真可令我与徐鸣皋结那十世姻缘,我一身骨肉皆是徐鸣皋的,又何惜身外之物?不必说一件,就便全行与他,只要将他救出来,又何尝不可?若是他故意拿这话来骗我,我将宝物交付与他,我岂不受了他骗?若不将宝物借与他,万一徐鸣皋竟陷在阵内,性命难保,不又误了我终身大事?”左思右想,实在难以决断。一尘子见他沉吟不语,已知道他的心事,因又说道:“小姐莫非见疑本师么?若果见疑本师,是不难。本师还有一言,可为小姐设一计策,管使小姐两面俱到:既不见罪于宁王,又不漠视于鸣皋,将来大功告成,本师包管你个月圆镜合。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余秀英听了这番话,因便说道:“既蒙老师见爱,即请示知,以便斟酌便了。”毕竟一尘子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3回 一尘子劝秀英归诚 徐鸿儒约守仁开战   话说一尘子见问,因道:“本师之意,所谓‘两面俱到’者,只因方才听小姐之言,有谓徐鸿儒使今小姐前去助阵,小姐不愿前去。在本师看来,小姐既无附逆之心,不妨将计就计,前到吉安,外行以助阵为名,内却以归正为实。到了那里,不必一定将徐鸣皋送出阵来,只要将他安顿一所好好地方,使他毫不受害;等将妖阵破去之后,小姐便可与他一同出来。那时徐鸣皋知小姐相救与他,人就无情,岂有绝决之理!就便他任意绝决,好在本师等皆在那里,不但本师可以相劝于他,且可禀明王元帅,请元帅作主,那怕他不肯相从么?但有一件,本师奉借之物,可要小姐先交给本师。本师拿了此物回去,就可先在元帅前申明了。不知小姐尚以为然否?还请三思,以定行止。”   余秀英听了此言,暗道:“此话倒也不错,我何不就如此如此,岂不较为妥当么?”因即答道:“蒙老师见教,敢不遵命。但老师既可先代为在王元帅前申明,何不就烦老师引领,先去见了元帅后,当面与元帅约定,克日里应外合如何呢?”一尘子道:“如小姐能如此.那更妙了,本师又何必不为小姐引领?”秀英道:“老师既然允诺,即请老师示知:所需何物?”一尘子道:“本师所借者。系小姐处光明镜耳。”秀英道:“此镜昨为宁王借去,现不在此,容向宁王处取回,即便与老师同去便了。还有一事与老师相商:我这两个丫鬟,向来随身相伴,名虽主婢,情同骨肉一般,以后还请老师与鸣皋一言,使他纳为侧室。”一尘子道:“此事更极容易,在我便了。”说罢,便欲出去。秀英又道:“此时老师欲往何处?”一尘子道:“此处不便久留,我先回吉安而去。”秀英道:“老师先回吉安,固是大好,但请老师即与元帅言明,奴家三日后定到。日间可不便相见,耳目众多,恐防泄漏,请约定三日后三更进贝便了。”一尘子道:“如此更好。”说罢,便即飞身出了宫门,只见一道白光,已不知去向。   余秀英暗自想道;“此人有如此本领,我师父、哥哥欲与他们比试,不败岂可得乎?”说罢,当日即往宁王宫中见了宁王,说明前日抱病业已痊可,即欲前往吉安,帮助师父、师兄破敌,并将光明镜讨回。宸濠闻言喜不自胜,当下说道:“难得仙姑助孤,共成大事。将来功成之后,孤定不忘仙姑之功便了。”余秀英便反辞说道:“臣妾谁愿千岁早早离了南昌,以图长久之计,非惟千岁之幸,亦薄海人民之幸也。”宸濠大喜道:“总赖仙姑之力,与孤成功。”说罢,余秀英告退出来,回到自己卧房,即与拿云、捉月两个丫头收拾了一夜,将所有物件全行带在身旁。到了次日,便同两个丫头出了宫门,前往吉安而去。余秀英虽不似七子十三生有御风的本领,她却有块手帕,名曰行云帕,只要将此帕念动真言,站在上面,这手帕便可腾空飞去,所以叫行云帕。余秀英与两个丫头到了宫外,就将行云帕祭起,三人站在帕上,一霎时出了南昌城,直望前途进发。这且按下。   再说一尘子回到大营,先将余秀英如何思念徐鸣皋、如何弃邪归正的话说了一遍,告诉玄贞子等人知道。玄贞子等人听了此言,也甚欢喜。一尘子又将如何借宝,劝他归降,余秀英如何要见元帅的话,又说了一遍。玄贞子等人更是大喜,当下便道;“何不此时就禀明元帅得知,好使元帅也知道其中情节?”一尘子答应,因与玄贞子等人一同来至大帐。   王元帅见他等进来,当即让了坐,大家坐定。王元帅先问道:“诸位仙师前来,有何见谕?”一尘子便道:“特来为元帅送一喜信。”王元帅道:“两兵相对,胜负未分,妖阵罗列,尚未去破,何喜之有?敢请诸位仙师明以教我。”一尘子道:“此却实是一件极大的喜事。元帅指日即得一员女将,破阵又在此人身上,解救徐将军出阵,亦复此人功劳居多,岂得不与元帅贺喜么?”王元帅听了此言,实在不能明白,因道:“诸位仙师虽如此说,女将却是何人?尚清详细示知。”一尘子道:“此人却是余七之妹,名唤秀英,因仰慕元帅,欲来归顺。”王元帅道:“仙师此言差矣!余七现为本帅仇敌,岂有我之仇敌,而妹欲归顺者乎?本帅却甚不可解。”玄贞子道:“元帅有所不知,其中却有缘故,容贫道说出,元帅就坦然不疑了。”于是玄贞子即将如何与徐鸣皋有十世姻缘,如何一尘子前去盗那光明镜,暗中听见秀英思念鸣皋,如何一尘子劝其归降,余秀英如何要来求见,约期里应外合的话,说了一遍。王元帅这才明白,当下也就大喜道:“这总是我主洪福齐天,所以有这般奇事。但不知这余秀英何日前来?”一尘子道:“贫道临行也约定:三日后夜半三更,来见元帅。本当日间求见,只以耳目众多,恐有泄漏事情,所以待至夜静,较为妥当,这也是他谨慎之处。不过一件,破阵之后,设若徐鸣皋执意不从,还求元帅劝令鸣皋成其美满,不要辜负余秀英一片血诚。”王元帅道:“那个自然,本帅定与他作主便了,而况余秀英在先虽为叛逆之助,现在既有心归诚,又能助成大功,岂有令他大失所望之理呢!”   玄贞子等人见王元帅满口应承,好生欢喜,当下即欲告退。王元帅又问道。“余秀英既已归诚,他又能相助成事,但不知非非阵何日可破呢?”玄贞子道:“尚须稍待半月,便可去破阵了。现在还有一件宝物不曾取来。贫道本拟欲待傀儡生来,使他前去取此宝物,今余秀英既来归诚,这件宝物便可令余秀英就近盗取了。”王元帅道:“究系何物?”玄贞子道:“此物名为温风扇,却在徐鸿儒那里。贫道也曾使一生子前往徐鸿儒山中去取,后打听得徐鸿儒已经带来;又因他阵内一尘子不便去得,所以要待傀儡生前来。今有余秀英到此,这温风扇便可易得了。惟请元帅于余秀英来见之时,先令他将光明镜交下,然后再令他盗取温风扇,即日送来。想秀英定不有负元帅的钧命。”王元帅听罢大喜。玄贞子道:“贫道明日还要使徐庆去往九龙山,将伍天熊夫妇调来,同去破阵。只因伍天熊妻子鲍三娘怀孕在身,贫道算来将临产,所以要将他调来,使他进阵冲锋;还要使他在产后进阵,这非非阵就便于破了。”王元帅道:“以后破阵之事,应如何施行之处,悉听仙师主裁便了。”玄贞子又谦了一回,这才退出大帐。次日,即命徐庆前往九龙山而去,趁此交代。一宿无话。   忽然次日一早,守营官拿进一封书信来,递与王元帅观看。王元帅接过拆开一看,原来是徐鸿儒打来的战书,约王元帅即日开战。王元帅知道他有邪术,不敢批准,当下即将玄贞子等人请来,大家商议。玄贞子等不一刻进入大帐,王元帅就将徐鸿儒打来的战书与玄贞子等看过。玄贞子说道:“元帅之意若何?”王元帅道:“本帅非不专主,只因昔日之政,是我为政;今日之政,便是诸位仙师为政了。还请诸位仙师商量,以定行止。”玄贞子道:“元帅若不批准,是见弱于他人。不苦就批准,约他即刻出战。元帅可一面传齐诸将,出全队以击之,先示威严,以挫锐气,亦是好事。贫道当暗助元帅便了。”王元帅答应,当下就将原书批准,交付来人带回。一面传令三军,即刻预备出队。因徐鸣皋陷在阵中,即令一枝梅为先锋。其余英雄如狄洪道、罗季芳、杨小舫、徐寿、周湘帆、王能、李武、卜大武、包行恭等人,皆为随营副将。   此令一下,即刻各军戎装起来。王元帅亦复戎服戎装。炮响三声,登时一队队出了大营,直望敌寨而去。真个是军容之美,如火如荼。不一会,前队已离贼营不远,一枝梅就令本部兵卒,一字儿摆成阵势。接着大队已到,也就将阵势摆开,只待两军开战。未知此战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4回 比剑术玄贞子对敌 助破阵傀儡生重来   话说官军与贼队两边列成阵势,官军队里一枝梅在先,王守仁在后;两旁排列着狄洪道、包行恭、杨小舫、周湘帆、王能、李武、徐寿、罗季芳、卜大武,并有牙将偏裨等人。贼队中门旗之下,立着三个道人。中间一个头戴“万”字紫金冠,身穿鹤氅,坐着是四不象,碧眼浓眉,方脸阔口,颔下一部虬髯;两旁有两个道重,一捧宝剑,一执拂尘,便是徐鸿儒。上首一个非幻道人,下首一个余七。以下又列着十员战将。只见涂鸿儒骑着四不象从阵中出来,指名与王元帅答话。王守仁也就从阵中到了战场之上。   徐鸿儒在小童手中取过拂尘,向王守仁指手而言曰:“你可是王守仁么?”王元帅道:“妖道既知本帅的威名,你尚不知敛迹,还敢助纣为虐,这是何故?”徐鸿儒道:“本真人不笑你他事,只笑你太不识时务。宁王谦恭和顺,有帝王气概。我等将欲助彼自立,以代天顺民。你等偏不知天时,不顺人心,须知兴师动众,徒然劳瘁士卒,使三军无辜受苦。你既逆天,敢与我真人一决胜负么?”王守仁大怒道:“好胆大的妖道,敢自摇唇鼓舌,旁若无人!本帅若不将你捉住,碎尸万段,也不见本帅的本领!”说着,向左右说道:“那位将军将妖道擒来,以正国法?”   话犹未毕,只见包行恭应声而出道:“末将愿往。”说着一骑马已冲出阵去,大声喝道:“妖道快通名过来,本将军枪下不杀无名之辈!”徐鸿儒道:“本真人看你胎气不尽,乳臭未干,敢在本真人前耀武扬威!若问本真人大名,乃宁王驾下新封广大真人是也。你亦须通过名来,好让本真人送你的狗命!”包行恭听罢,大怒道:“我乃王元帅麾下指挥将军包行恭是也。不要走,看我枪!”说着,就是一枪刺去。徐鸿儒不慌不忙,将手中拂尘望包行恭枪下一架,说声;“来得好,还不给我撒手!”话犹未毕,包行恭手中的枪也不知怎样的,就落在地下了。   王守仁在阵中看得清楚,吃惊不小,恐怕包行恭有失,正要喝令旁人前去助战,忽见一尘子从半空中落下,站立徐鸿儒跟前,喝道:“好大胆的孽畜!认得本师么?”徐鸿儒此时也正要捉拿包行恭回寨,忽见半空中落下一个道士来拦住他去路,不觉大惊,也大喝道:“你是何人,敢来挡本真人的去路?可快通名来,好让本真人取你狗命!”一尘子喝道:“本师的大名不便与你知道。妖道体得猖狂,看本师的剑罢!”说着口一张,只见一道白光从口中吐出,登时一口剑盘旋飞舞,向徐鸿儒头上砍来。徐鸿儒一见,知道是七子十三生中的人物,正欲取剑来架,却好童子将剑呈上,徐鸿儒急急取过,向空中一抛,喝声道:“疾!”只见两口剑就在空中叮叮噹噹斗将起来,好似两条怒龙在半空中角力:一个是炼就空中之气,费许多丹药而成;一个是全凭化外之邪,竟仗此锋芒抵敌。两口剑斗了有半个时辰,彼此不分胜负。   忽见河海生又从官军队里出来,走至阵前,也不打话,又从鼻孔中飞出一道白光,直奔徐鸿儒头上而来。徐鸿儒正欲分剑去敌,那边非幻道人已将宝剑掷到空中,敌住河海生这口剑,彼此又斗起来。四个人、四口剑,盘旋飞舞,或上或下,或高或低,斗个不歇。   贼队中余半仙就在这个时节,又将手中的剑向空中一掷,口中说道:“速取王守仁的头来见!”那宝剑就如能通灵性一般,能听余半仙的话,即刻飞向王守仁头顶而来,看看已到,王守仁只见头上一道白光直望下落,说声:“不好!”急望阵后退去。忽听背后鹤寄生一声说道:“元帅勿惊,自有贫道抵敌。”王守仁闻言,再向空中一看,已见余半仙那口剑被一道白光托住,在半空中乱击起来。王守仁这才放心。大家斗了一回,真个是仙家妙术,正能敌邪。   忽然,半空中一声响亮,徐鸿儒的剑被一尘子的剑削去一截,落将下来。徐鸿儒一见大惊,登时说声:“不好!”即将拂尘向空中一掷。但见那拂尘到了空中,即刻也变了无数的宝剑,一齐去削一尘子的那道白光。一尘子虽然剑术高明,只因寡不敌众,到此也有些惊恐。正在惊慌之际,忽听玄贞子一声喝道,走出阵来,向徐鸿儒用手一指,说道:“妖道,你敢用邪术乱人耳目,待本师前来与你对敌!”说着,鼻中就吐出一道白光,飞向空中。口中又道:“速变速变!快去削击!”只看那一道白光顷刻也变了无数白光,先将徐鸿儒那无数的剑迎住。复又用手一指,只见那无数白光中又分出一道白光,直飞至徐鸿儒顶上,即往下砍。徐鸿儒一见,说声:“不好!”赶着在豹皮囊取出一物,如绣花针一般,放在空中。只见那花针迎风一晃,登时就如一根铁杵一般,在空中迎住那道白气。此时半空中煞是好看:忽如群龙戏海,忽如众虎争山;忽如万道光芒,半天飞绕;忽如一条白练,横上云衢;忽疾忽徐,或分或散;比之昔日公孙大娘舞剑,殆有过矣,无不及也。   彼此又斗了一会,只见玄贞子将大袖一拂,口中喝道:“还不代我归来!”那声道罢,那你鸿儒的拂尘竟收入玄贞子袖内。徐鸿儒大惊,暗道:“不好!”即将豹皮囊内所藏的温风扇取出,向各人一扇。玄贞子知道这温风的厉害,当下便说道:“好妖道,本师暂且回营,我今日权寄下你的首级,十日后当来破阵便了。”徐鸿儒见他不战,也就将温风扇收回,当下说道:“你莫谓将本真人的法宝收回,以为无济,须知本真人法宝甚多。今日且各罢战,十日后当等你前来破阵便了。”说罢,两边皆鸣金收军,各人也将宝剑收回,一霎时天空云净、杀气消灭了。   王守仁率领众将收军回营,众将稍歇片时,王守仁便传齐众将,并请到七子十三生计议道:“吾观徐鸿儒虽然左道欺人,也算是术技精明,不易破敌。方才看他那种法术,若非诸位仙师在此,本帅又为他所算了。但现在诸位仙师虽已允他十日后破阵,温风扇既未盗回,光明镜亦未送到,除此二者,断不可破那妖阵。若余秀英不来,这便如何是好?”玄贞子道:“元帅但请放心,贫道早料余秀英与徐鸣皋有姻缘之分,他必将光明镜送来。只要元帅于他面求时,元帅答应他事成之后,准他与徐鸣皋正配姻缘,他断无不竭力之理。但俟秀英将此镜、扇两物送来,那时便可破阵。”王元帅道:“徐庆前往九龙山调取伍天熊夫妇,又不知何日可来?”玄贞子道:“这更不烦心,不过五日后便到此地。贫道明日还要着焦大鹏回去,将他两个妻子孙大娘、王凤姑二人调来,帮助元帅立功的。”王守仁道:“似此则焦义士回去,又于何日可来呢?”玄贞子道:“他却更快了,虽不敢谓朝发夕至,极迟也不过三日,便可齐来。”王守仁道:“一切总赖仙师之力,以助本帅诛讨叛藩,破除妖道。”玄贞子道:“贫道等敢不尽心。”   大家正议论间,忽见帐下走进四个人来,一路笑道:“元帅久违了!元帅勿忧徐鸿儒、非幻、余七难除,非非阵难破,某等特地前来,以助元帅破诛妖道,建立大功。”王守仁细细一看,内中只有一个认得,却是傀儡生,其余三人皆不曾谋面。心中暗想:“光景这三人也是他们一流。”因即站起身来迎道:“荷蒙仙师降临,以助本帅一臂之力,非是本帅之幸,实乃国家之幸也!”说着,傀儡生等四人已至帐上。王守仁让了坐,傀儡生四人又与玄贞子等八人说道:“必你等来得好早呀!”玄贞子道:“总不仅你们迟迟吾行。若再不来,我要预备去奉请了。”傀儡生道:“早到与迟到同一到此,只要不误正事,又何必定分早迟?而况有大师兄在此布置一切,我等就早日到来,亦不过听其指挥而已。今日到此,从此当听驱使便了。”玄贞子笑道:“你此时来得却好,我却有件要紧的事,非你去不可。”不知玄贞子说出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5回 余秀英敬献光明镜 王元帅允从美满缘   却说傀儡生问道:“究属何事,非我不行?尚望明以教我,好听驱使。”玄贞子道:“只因一尘贤弟前去余秀英那里盗取光明宝镜,闻得余秀英颇念鸣皋,一尘贤弟即乘其机会,面与秀英说明,劝其来降。秀英虽即答应于三日后到此,并送光明镜前来,今已交第三日,尚未见到,元帅颇以此为忧,所以欲令贤弟前去一走,使他早早前来。而况贤弟前曾为他两人结十世宿缘,此时前往,究竟较别人着力。故此这件事非贤弟不行。”傀儡生道:“原来如此。兄岂令弟重为月下人乎?且俟今日夜半,看渠来否。若果不来,小弟明日当即前去便了。”当下王守仁大喜,又与那三人通问名姓,原来是自全生、卧云生、罗浮生。王守仁又与他三人谦逊一回,玄贞子即邀他等入后帐而去。一枝梅等也就退出,各回本帐。   到了黄昏时分,玄贞子又命人出来与王守仁说道:“今夜请元帅稍待,恐怕余秀英要来。若至三更以后不到,元帅再请安睡。”王守仁答应。那人仍回后帐而去。不一会,王守仁用过晚膳,就在帐中取了一本兵书,在那里秉烛观书。看看将近三更,并无人来。又坐了一会,已是三更时分,仍不见动静。王守仁暗自说道:“光景今夜未必前来了,我何必在此久待?不如且去安睡,俟明日再请傀儡生前去一往。”正自说着,忽听帐外一阵风声过处,那帐中所点的蜡烛光晃了两晃。王守仁正要说“这阵风来得好奇”,一句话尚未说出,只见公案前立了三个绝色的女子。中间一个头戴元色湖绉包脑,一朵白绒球高耸顶门;包脑上按住一排镜光,闪烁烁光耀夺目,身穿一件元色湖绉紧身密扣短袄,腰系元丝带,下穿一条元色湖绉套裤,紧紧系着两只裤腿,脚踏一双皂罗鞋;由头至脚周身元色,愈显得柳眉杏眼,粉脸桃腮。两旁站着两个女使,也是周身元色,虽不如当中一个美貌,却也生得体态轻盈。各人手执宝剑一口。王守仁看了一回,只听当中一个娇声问道:“上坐者莫非就是王元帅么?”王守仁见间,也就问道:“你系何人?问王元帅则甚?敢是要来行刺么?”那女子又道:“何相疑之若是!一尘子岂未将情说明么?”王守仁听说这句话,知道是余秀英了,便问道:“你莫非余秀英不成?”那女子道:“正是余秀英。但不知元帅现在那里?一尘子现在何方?请即出来,我有话面讲。”王守仁道:“我便是元帅,有话只须讲来便了。”余秀英听罢,跪下去先行了礼,然后站立一旁,说道:“罪女不识元帅尊颜,有惊虎驾,尚求勿罪。一尘仙师前者回营,不知曾否将罪女的委屈在无帅前面禀一切?现在何处?敢劳元帅饬令请来,以便罪女声明一切,并有要物留下。”王守仁听说至此大喜,即刻命人将一尘子请来。   一尘子听说余秀英已来,便拉了傀儡生一齐进入大帐,一见余秀英道:“小姐真信人也,可喜可喜!”余秀英见一尘子进来,又见同来一个,仔细一看,却是傀儡生。因先与一尘子施礼毕,复又问一尘子道。“此位莫非傀儡老师么?”一尘子道:“正是。”余秀英即刻扭转身来,向傀儡生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老师道法高明。久深景仰。前者多多冒犯,尚求宽其既往,勿再挂怀为幸。”傀儡生道:“不知者不罪,而况小姐今已有心归正,将来共立功业,真是难得。”一尘子便插言说道:“小姐前日所嘱各节,某已于元帅前历历言之,早蒙元帅俯允,可以勿再虑及。惟光明镜曾带来否?尚望早为留下。”余秀英道:“既蒙老师介绍,又蒙元帅俯如所请,区区之物,敢自失信?现已带来,即请察核。”说着,就在腰间取出一面小镜,约有酒杯大小,递给一尘子手中。   一尘子接过来仔细一看,却是此物,尚恐王守仁不能坚信,因与守仁说道:“元帅不知,此镜实为希世之宝。可请一试其异,以觇秀英敬献之诚,何如?”王守仁道:“仙师既有言在先,余秀英又如期而至,已自诚信无欺,何必再验?然本帅确不知此镜之异,既仙师如此说项,本帅便如命以观,但不知如何验法?”一尘子道:“元帅可将烛光熄灭,便验得此镜实为希世之珍了。”王守仁大喜,随将案上烛光一口吹灭,又将帐内灯光概行熄去,这大帐内,登时黑暗起来,彼此全不相见。一尘子遂将光明镜取出,向帐中一照。实也奇怪,即刻满镜通明,有如一轮明月照耀空际。王元帅喜不可极,当下便请一尘子好生收藏,重又将烛光燃点起来,向余秀英说道:“小姐如此诚信,不吝希世之宝,为国家扫除逆藩,本帅钦佩之至。一尘仙师所言一切,本帅无不乐从。将来功定之时,不但本帅可以自主,且可为小姐奏明圣上,以表功劳,与徐将军共遂百年之愿。”   说到此,只见余秀英脸上一红,登时跪下谢道:“蒙元帅成全之恩,罪女敢不愿效犬马之劳!”王元帅见他如此多情,实在暗羡他能弃邪归正,又说道:“小姐,你且起来,不须如此。本帅尚有话与小姐熟商,仍望小姐勿却。”余秀英见说,便站起身来,仍在原处立定,因问道:“不知元帅有何见谕,即乞示明。”守仁道:“只因此事非小姐独力不行,但不知小姐尚可允诺?”余秀英道:“元帅吩咐,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王守仁道;“徐鸿儒那里有一柄温风扇,想小姐定然知道呢?”余秀英道:“也曾听我哥哥说过,颇为利害。罪女虽在他那里,却不曾见过此物。这温风扇却是阵中紧要之物,元帅既言及此,莫非使罪女去盗么?”王守仁道:“前者河海仙师也曾去盗,只因为徐鸿儒随带身旁。昨日诸位仙师与徐鸿儒比斗剑术,后来徐鸿儒比敌不过,他的拂尘为玄贞仙师收去,他便取出温风扇来,欲施诡计,后来亦为玄贞老师解之,本帅曾亲目所视。今拟再烦小姐,将此物盗来,将来与徐将军建立功业。现在本帅这里诸事齐备,只少此一物。若此扇一经到手,便可前去破阵,幸小姐勿辞。”   余秀英听罢此言,当下说道:“罪女原不敢却,然亦不敢极口应承。总之竭力设法,以副元帅之属望,椎不能克期送来。一经到手,即当敬谨送至帐下,彼时罪女却不能亲自送来。”当下即指着左边一个使女说道:“当令这拿云丫头送来便了。”王元帅听说,见他已允,好生快乐。因又谆嘱一番,余秀英唯唯听命。王元帅把话说过,余秀英又道;“此间不便久留,恐防耳目,请从此别。何日破阵,当为内应便了。”王元帅又道:“本帅还有一事相托:小姐前去敌营,务必急速将徐鸣皋妥为安置,虽曰灾难难逃,究竟有人照应与无人照应,大有区别。小姐幸即留意勿辞。”余秀英听了此言,正是心中第一件紧要之事,那得不唯唯答应,说着便辞了一尘子、傀儡生、王守仁,登时带领着两个使女,飞身出了大帐,望贼营而去。   王守仁见余秀英去后,复与一尘子、傀儡生两人说道:“余秀英能如此弃邪归正,真算难得。而且这女子美貌中颇有英雄气概,真与徐鸣皋一对好夫妇。若非一尘大师善为说项,劝其归降,不但本帅无此臂助,且不免埋没他一番用心了。今者他又见义勇为,不辞劳苦,虽将功成之后,给他们两人成就良缘,然亦一尘仙师之力也。”一尘子道:“元帅有所不知,今日虽为贫道劝令来归,然推本穷源,设非傀儡造就在前,使他二人已结十世姻缘,便是贫道也无能为力。”彼此又说笑了一阵,然后备去安睡。不知余秀英何日才将温风扇送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6回 徐鸣皋救出亡门阵 众守军昏倒落魂亭   话说余秀英自从别了王元帅,与使女拿云、捉月直奔徐鸿儒营中而去。官营与贼寨不过五里之遥,将近四更以后,便到寨内。此时徐鸿儒、非幻、余七三人正在那里拜斗。余秀英从半空落下,余七一见妹子到来,好生欢喜。当时因拜斗未毕,不便说话。   余秀英就站在一旁,等他们三人将斗拜毕,先与徐鸿儒行了礼,然后说道:“师父前者到宁王府,彼时徒弟适值感冒风寒,未能参见,多多有罪。今者病已全好,侍奉宁王之命,前来听候师父差遣。”徐鸿儒道:“罢了,我徒今既前来,没有事令你所管,你可专管落魂亭。因此亭系集阴气而成,非阴人执掌不可。贤徒到此,真乃万千之幸!那怕他七子十三生纵有通天本领,将二门破去,得贤徒掌管落魂亭,他们到了此处,也就要前功尽弃的。但此落魂亭一事,责任重大,贤徒务要格外慎重才好。”余秀英道:“既承师父见委,徒儿敢不当心!但不知这落魂亭上如何布置,敌人到此如何摆布于他,尚望师父教我,以便徒儿遵守。”徐鸿儒道:“今夜不及指示,且待明日,为师教道于你便了。”余秀英答应,又与非幻道人及余七见过礼,当下问非幻道人道:“愚妹闻得徐鸣皋已陷入阵内,不知现在何处?曾否身亡?师兄可否带愚妹前去一观?”非幻道人道:“贤妹何以问及于彼?”余秀英道:“只因愚妹与他有切齿之恨。从前我兄长大排迷魂阵时,他与傀儡生暗将愚妹的法宝偷去好多,以致兄长被七子十三生将迷魂大阵破去。若非他暗地盗我法宝,我兄长何致大败而逃。今既陷入阵中,无论他已死未死,愚妹定要将他寻出来,碎尸万段,方消昔日之恨!但不知现在何处?”   余秀英这一派巧言,说得非幻道人千真万信,当下答道:“他系陷入亡门,特恐他已经身死。贤妹既与他有如此仇恨,今夜也来不及去看,明日当与贤妹去看视便了。”余秀英道:“明日将徐鸣皋寻找出来,可否交与小妹带至偏僻所在,叫他受些零戮之罪,以报昔日之仇?不知师兄尚蒙允许否?”非幻道人道:“这有何不可,惟恐徐鸣皋业已骨僵而死了。”余秀英道:“即使他骨僵身死,我也要报仇的。”非幻道:“既如此,无论死活,总交与贤妹处治便了。”余秀英暗暗大喜,复又问徐鸿儒道:“近日敌营中还有什么动静?那七子十三生曾否全来?师父曾与王守仁开过几战?”徐鸿儒便将与玄贞子等比试剑法的话说了一遍,却不曾说出宝剑被人家削截一段、拂尘被玄贞子收去。余秀英听罢,却也暗暗好笑。当下徐鸿儒道:“贤徒路远到此,你可到后营去安歇罢。”余秀英答应,退出大帐,便与拿云、捉月同至后帐安歇去了。   到了后帐,却再也睡不着,只是念及徐鸣皋究竟生死如何,恨不能即刻天明,好与非幻去到那里看视。眼巴巴天已大明,他便起来梳洗已毕,用了早点,约有辰牌时分,便去大帐给徐鸿儒早参。此时徐鸿儒业已升帐,余秀英早参已毕,站立一旁。徐鸿儒道:“贤徒昨晚要去看视徐鸣皋,现在帐中无事,你可与非幻前去,将徐鸣皋抬出,即交与贤徒慢慢处治,以报昔日之仇便了。”余秀英听说,当下又谢过一番,即便起身,与非幻道人前去看视。   到了亡门之内,果见阴风惨惨,冷气逼人,余秀英也觉受不住。因道:“师兄,何以如此寒冷?徐鸣皋陷入此阵,今日已经三十一日了,焉有不骨僵之理?而况此处犹在门外,还未深入内地,徐鸣皋所陷之地,却在极深极冷之处。不必说徐鸣皋,就便七子十三生,到了此地,也要骨僵而死呢!”余秀英道:“师兄何以不怕呢?”非幻道:“我有保暖丹眼下,便觉不畏寒冷。”余秀英道:“除却保暖丹,还有什么可避之法呢?”非幻道:“只有师父那温风扇可以避得此冷寒,此外再无别法了。”余秀英道:“师兄,你这保暖丹,现在身上可有么?”非幻道:“敢是贤妹也要保暖么?”余秀英道:“正是,不知师兄果肯见赐一粒么?”非幻道:“贤妹说那里话来,你也非外人,皆是自家人,理当取出来与贤妹保暖。可是我这丹药,不但保暖,而且可以救人性命,那怕他骨僵而死,只须将此丹与他服下,只要不过四十九日,可以重生。愚兄本不应说这话,只因贤妹不是外人,徐鸣皋又是仇雠,若遇旁人,就便把丹药与他,那里还肯将此秘法告诉于他呢?”   余秀英听见这话,好生欢喜,因暗道:“既以这丹药可以救人重生,我何不如此如此,再骗他一粒过来,也好救徐鸣皋的性命。”主意已定,只见非幻道人已将丹药取出,递给过来。余秀英接过,即便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又与非幻道人向前走去。走未多远,便故意打了两个寒噎,自己复又说道:“怎么这丹药不行吗?服了下去,还是这样冷,怪不得令人受不住的。”非幻不知他的用意,因又说道:“贤妹不知,这丹药还有个道理,若遇女人服下,效验似不如男人。既然贤妹还受不住,好在愚兄这丹药尚多,贤妹,我再把你一粒。”余秀英听了此话,格外暗喜。于是非幻又拿出一粒,递给秀英。秀英接在手中,故意放入口内,其实背着非幻已收在一旁。   当下便与非幻走入阵中,四面一看,果见徐鸣皋睡在那里,便问非幻道:“这不是徐鸣皋么?”非幻道:“正是他。”余秀英急上前一看,只见鸣皋体冷如冰,面色如纸,板硬的睡在那里。余秀英看罢,好生难受,险些儿落下泪来,假复切齿恨道:“徐鸣皋,你昔日的英雄而今何在?你到此还有什么话说呢?你仗着自己的本领,又恃着傀儡生的法术,前去盗我的法宝,你也有今日!被我师兄将你陷在此处,叫你骨僵而死。我不惜你身死此地,只可惜我那法宝现在不知落在何处?也罢,冤有头,债有主,你莫谓我余秀英心太毒,我今日遇见你,你虽身死,我却不能不报昔日之仇。”口中说了这番言语,心中可着实不忍,即便令人将他抬入后帐,以便慢慢处治于他。当下有小军过来,将徐鸣皋速速抬出,送往后帐而去。   这里非幻道人与余秀英,到那十二门暨那落魂亭各处去看了一回,又说落魂亭如何利害。当与余秀英到了亭上,但见当中摆了一张桌子,有木架一座,架上插了许多旗幡,只见旗幡中有一面三角白绫小军幡,上写着“落魂亭”三字,四面系着铜铃。余秀英一见,便问道:“此幡便是招人魂魄的么?”非幻道:“正是此幡。但见有人前来,即将此幡向来人一招,那人便昏迷不醒,登时倒在地上,听人所为。此就叫着落魂幡,那怕他神仙也逃不过此难。”余秀英道:“原来有这等利害,足见师兄法术高明了。”   当下看过,仍回大帐而去。见了徐鸿儒,非幻即将落魂亭如何布置,如何施用旗幡,全告诉了余秀英的话,说了一遍。徐鸿儒问秀英道:“你曾否明白呢?”余秀英道:“徒儿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了。随后只要等敌人前来,徒儿自会施展。”徐鸿儒道:“好在是现成事。以吾徒向来聪敏,自然不难。”说罢,余秀英方欲告退,只见徐鸿儒又道:“吾徒可于明日即到落魂亭上试演两天,以后便能纯熟。”余秀英道:“那里有这仇人前来?”徐鸿儒道:“是不难,只须将营内的小军招呼十数名来前,让吾徒先试一番究竟验否。”余秀英道:“如此以小军作为敌众,这不是先令小军身死么?”徐鸿儒道:“虽然将那些守军招来,展动落魂幡,拿小军作敌军,只不过稍述其性,断不至有性命之忧的。”余秀英道:“小军既不曾死,徒儿当如法先行试验便了。”徐鸿儒大喜,当下喊叫了一队小军,听候差遣。又叫余秀英先行去到落魂亭,看着非幻先行试验一回那落魂幡如何招展。余秀英便与非幻道人前去。非幻演了一回,余秀英一一记得清楚。非幻道人便率领一队小军冲杀过来,余秀英一见,即刻将那落魂幡招展起来。果然,那些小军个个昏迷,跌倒在地。毕竟这些小军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7回 余秀英嘘寒送暖 徐鸣皋倚玉偎香   话说众小军个个昏迷在地,余秀英看见果然利害,因问道:“如何使他等醒来呢?”非幻道人道:“只要将警魂牌一拍,即刻就醒过来了。”余秀英又使非幻道人击动警魂牌,果然,众小军不到一刻,个个全醒过来。余秀英看罢,即便退下亭去,来到自己帐中,连歇也不歇,便去看视徐鸣皋。只见徐鸣皋仍然骨僵尸冷,睡在那里。余秀英惨然泪下,当时便加意令人看管,不可疏忽。他便进入帐中,稍为歇息。一日无话。   到了夜间,等大众全行睡静,即带了拿云、捉月走至徐鸣皋跟前,轻轻将他衣服解开,先向他胸前摸了一摸,虽然浑身冰冷,胸中尚微微有点气。余秀英心中暗喜道:“如此看来,似尚有救。”当下即将保暖丹取出,先放在日内嚼烂,又用唾津和融,衔在口里,复将徐鸣皋牙关撬开,将保暖丹度了进去。又命拿云进去帐内,烧了些汤拿来,余秀英一口一口衔在嘴中,度入徐鸣皋嘴内。好一刻,将丹药、姜汤全行给他流下咽喉。又命拿云、捉月在那里小心看视,如果稍有转机,即来禀报。拿云、捉月答应了,余秀英这才回帐。   不到一个时辰,余秀英又出帐来,到徐鸣皋那里看视一回。又用手在他心中摸了一摸,并未回温,还是冰冷,低声与拿云、捉月说道:“这丹药服下已有一个时辰,何以仍未转机?难道是不灵验么?”拿云道:“小姐不要作急,我看这丹药是灵验的,光景药性尚未走足,而况徐老爷又有这许多日期,那里能急切回温的道理?好在徐老爷他们已作他骨僵而死了。婢子却有一计最好,明日一早就去告知了徐师父等人一就说已被小姐杀了首级,砍成数块,抛入荒郊,喂养鸟雀去了。徐师父等人听说此话,总以为小姐是报前仇,断不疑惑有别项事情。只要徐师父晓得,他为小姐处治,他也不来盘问。然后小姐将他抬入帐中,慢慢的设法相救,却比这地方好得多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余秀英道:“此言甚合我意,但与其明日再抬入后帐,不如即刻就将他抬入里面,明日一早我便去告知师父便了。”当下就与拿云,捉月三人将徐鸣皋抬进帐中,安置妥当,不使风声稍露。   是夜,余秀英即将徐鸣皋衣服脱得干干净净,自己也把外衣卸去,只留内里小衣,将徐鸣皋搂在怀中,也不顾什么冰冷,整整暖了他一夜。说也奇怪,徐鸣皋身上渐渐有些回暖过来。余秀英大喜,自己即刻起来,仍用衣服给他穿好,又加厚些被褥,代他盖上。安排已好,余秀英这才到了外间,梳洗已毕,即刻到大帐给师父徐鸿儒早参,并照着拿云所说的话,告知徐鸿儒、非幻道人、余七三个人知道。他三人听了此话,实也毫无疑惑,但说道:“既如此处治,也算报了昔日之仇了。”余秀英唯唯答应。又谈了一回闲话,即告退出来,仍回后帐。到了帐中,便问拿云、捉月:“现在徐老爷如何?”提月道:“小姐放心罢,徐老爷是断不妨事了,现在四肢已经转热过来了。”秀英闻说,也就走近前,又将徐鸣皋的四肢摸了一回,不但与昨日不同,连方才都不同了,果然模在手中,已有五六分暖意。秀英大喜,不敢扰动,仍轻轻的将被代他覆好,还令拿云、捉月互相伺候。到了夜间,余秀英又将他衣服脱去,仍如昨夜,搂在怀中与他暖了一夜。   话休烦絮,接连代徐鸣皋暖了三四夜,徐鸣皋既得保暖丹之力,又得余秀英借暖之法,到了第五夜,果然身体大温气来,口鼻中微微有呼吸之声。你道余秀英可喜不喜呢?当下又命拿云取了些姜汤,给徐鸣皋徐徐灌下。约有四更时分,徐鸣皋又低低叹了一口气。余秀英此时仍与他睡在一起,当下就唤道:“官人醒来!”唤了两声,并不答应,又命拿云取了个火光,向徐鸣皋脸上一照,只见他闭着两眼,实在委顿不堪。余秀英暗道:“此次真吃了大亏了。”却不敢惊扰,仍然将他搂在怀中,与他同睡。直至天明,余秀英起来,便去煎了些参汤,给徐鸣皋灌了少许。到了夜半,徐鸣皋便能睁眼,还是委顿不堪,糊糊涂徐的不知身在何处。余秀英也不与他说话,但将参汤给他饮食。   又过了一日,这日晚间,徐鸣皋便有精神了,睁开两眼,但见帐中有三个绝色女子,在这里给他服侍。他这一见,好生惊异,当即低声问道;“我徐鸣皋何以在此?你们三位却是何人?何得前来救我?”余秀英听他说话,好生欢喜,当即走至他面前,也低声说道:“将军幸勿高声。妾非他人,乃余秀英也。他两人亦非外人,是妾所用之女婢拿云、捉月是也。妾特奉王元帅之命、玄贞老师之言,前来救将军,将军幸少安勿躁。此时合营诸人尚未安静,请少待,妾当倾心吐胆,将所有情节以告将军,使将军知妾之来意,非若从前之在宁王府时之事也。”徐鸣皋听了这番话,方知余秀英前来救他,也就不再多问,恐防耳目。   到了夜半,余秀英仍与徐鸣皋同睡,枕旁私语,便将一尘子如何盗取光明镜,如何思念夫言为一尘子窃听,后来一尘子如何好言劝解,如何自己亲献光明镜与元帅,元帅又如何责令他盗取温风扇,如何巧骗非幻道人的保暖丹,王元帅又如何允他匹为婚姻的话,细细说了一遍。   徐鸣皋听说,此时也觉感激,又见他如此殷勤,自已是情投意合。当下便问道:“既蒙贤妻如此情厚,但不知现在王元帅与非幻道人战过几次?那非非阵曾否破去么?”余秀英道:“妾到此处,连今日才有七日,将军却不知道,现在我师父徐鸿儒也在此地,玄贞老师等本约我师父十日后破阵,今已八日,至多不过再有六七日,就要来破阵的。但是妾这两日为服侍将军,故我师父那里的温风扇尚未得间盗出,再迟可要误玄贞老师等人的大事了。今将军幸已勿妨,惟急切不能出寨。从明日为始,请将军坚耐数日,妾当留两个婢子轮流在此伺候将军,妾即去设法盗取温风扇,送往大营,好给玄贞老师等如期破阵,妾与将军也可早早出此牢笼。”徐鸣皋道:“能得贤妻如此见爱,而且弃邪归正,将来事成之后,某当感激不忘。”余秀英道:“我也不知是何缘故,从前本来立志不肯嫁人的,自从见了将军之后,与将军一度春风。后来将军虽然被傀儡老师带出宫门,那时妾并不敢恨傀儡老师,惟自恨我哥哥不识天时,助纣为虐,将我陷在那里。若欲独自逃走,又恐不便,所以日日总不能忘却将军。及闻将军陷入阵中,妾一片私心,更难自定。恨不能插翅飞出宫门,前去相救。又因未奉宁王伪令,不便私自出宫。后来,虽师父在宁王前令我前去帮助于他,我以为将军既陷入阵中,必然多的少吉,所以托病不出,居心从此无意人世,自恨命不如人。自闻一尘老师说及将军虽陷阵内,不过有四十九日灾难,并无性命之忧。妾闻此言,所以才到宁王前销了病假,趱赶前来,急救将军性命。将军方才所说感激不忘,这话未免见外。俗话说得好:‘嫁夫从夫,夫死妇当殉节。’妾虽不明此意,也曾知道今将军有难,妾理应酬之。将军何出感激之言!但愿以后宁王早早诛灭,天下太平,妾与将军偕老,以终其愿足矣,有何他望呢?”徐鸣皋听了这番言语,着实可爱可敬,因又谢道:“贤妻虽然如此,某设非贤妻来救,某尚能为再生之人么?所以不得不更加感激。”余秀英道;“不必琐琐了,现在将四鼓,将军精神尚未大复,还请养歇为是,等将军精神复元,说不定还要战斗呢。”徐鸣皋当下也就不言,悉心安歇。   余秀英仍伴徐鸣皋睡到天明,方才起来。拿云、捉月进来打了面水,余秀英梳洗已毕,又谆嘱一番,叫他切勿声张,恐防漏泄。即日拿云在里间伏侍,他便带了捉月出来,用了早点,直望大帐而去。日间盗取温风扇,送往大营给王元帅早早破阵。毕竟温风扇何以盗得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8回 知恋新思秀英盗扇 不忘旧德鸣皋遗书   话说余秀英来到大帐,见徐鸿儒、非幻道人、余七正在那里议事,余秀英上前各各参见已毕。徐鸿儒问道:“徒儿为何今日这大早前来,又什么事情?”余秀英随口应道。“只因这两日未曾给师父请安,师父亦未曾呼唤徒儿,所以一来给师父请安问好,二来打听打听敌营的动静,曾否前来约期破阵。”徐鸿儒道:“那玄贞子曾经约过十日后破阵,现在不必约日期了。”余秀英道:“现在已将及期,非是徒儿过虑,那七子十三生本领亦颇利害,法术亦极高明,久久不来开战,恐他有什么破阵之法,到要打听打听,好早为预备,免得临时措手不及。”徐鸿儒笑道:“徒儿之言虽是有理,只是未免过虑了。非是为师夸口,他若寻不出温风扇、光明镜来,他怎么能破此阵?光明镜现在徒儿那里,温风扇现在为师身旁,任他本领高强,法术高妙,又从那里得此两物?这两物既不能到手,不必说七子十三生,就便是十四子二十六生,也是枉劳无功的,贤徒何虑之有!”余秀英道;“既如此说,这非非阵是断难破的了。但是师父这温风扇,徒儿一向虽曾听说,却是不曾见过,拟求师父取出来给徒儿一观,俾徒儿见识见识。不知师父果能允许否?”徐鸿儒道:“这有何不可?现在却未带在身旁,你可随我前去,我给你看视便了。”   余秀英大喜,当下即随着徐鸿儒到了后帐。徐鸿儒在一具楠木小箱内取出一个豹皮囊,将豹皮囊的口放开,在里面拿出一把折扇,递给余秀英道:“这就是温风扇。”余秀英接在手中,打开一看,不过是两面白纸糊就,犹如平人所用一般,并不见什么希罕。因道:“非是徒儿菲薄于他,也不见得什么好处在那里,何以师父就将这扇儿说得如此宝贵?”徐鸿儒道:“徒儿,你真少见多怪了。不必说这扇儿有温风可取,虽极冷之天气,极寒之地方,只要将这扇子打开,轻摇两下,便觉如春气勃勃。若重摇两下,那风势一大,那怕他金刚神佛,只要沾着这温风,他便如吃醉一般,登时骨软筋酥,毫无气力,那里能受得住。就是这扇儿的来历,也有几千百年。还是当日周朝李老子炼丹之时,将这扇儿去掀风引火,日受火气蒸炽,待至丹炼成功,已有百余年之久。后来为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将这扇儿偷去。及至走到火焰山,将此扇失落,复经那火焰山天火、地火、山火日蒸月炽,又受了许多的山川灵气,所以才成此法宝。徒儿,你却不曾细看,这扇儿虽是两面白纸糊就,这夹层里,可有万道霞光、满天烟雾。就这样平放着,却看不出来。你若向亮处一照,便看见了。徒儿,你既要见识,何不细细一看,再将这扇儿轻摇两下,取出风来试验一回,就知道这扇儿的妙处了。”余秀英听了徐鸿儒这一大篇的话,当下就将那扇儿向明处一照,果见夹层里有万道霞光,热气腾腾,如那山上出云雾一般。一面看,一面说道:“真是不见不识,若非师父告诉我,这样的巧妙,徒儿那里得知?不过当作他一把白纸扇摇罢了。”   徐鸿儒见他夸赞此扇之妙,也就大喜,说道:“为师这温风扇,可与你光明镜并驾齐驱了。”余秀英道:“徒儿那光明镜,也不算什么宝物,总不能及师父这扇儿。”说着就将扇儿执在手中,轻轻的扇了两下,取出风来真个是和暖异常,比夏天刮的那南风、熏风、热风,还要热上几倍。余秀英又道:“照此不过轻摇两下,就如此和暖起来,若将盛夏之时,再将他摇动,那可不要将人醉死了么?”徐鸿儒道:“虽不致醉死,却也定然昏迷的。”余秀英便将这扇儿反复细玩了一回,方才交给徐鸿儒收去。所谓“有心算计无心人”,千古不易之理。就是余秀英将温风扇谎骗出来,看了一遍,他却将那扇儿尺寸长短,规模制度,悉数记在胸中,为将来盗换之用。任他徐鸿儒邪术再大,也被余秀英这女子所算。这也是武宗的洪福,宸濠合该败亡。闲话体表。   余秀英将温风扇把玩一回,将尺寸规模记忆真切,即便退回本帐,当将以上各情,细细告诉了徐鸣皋一遍。鸣皋道:“似此如何可以到手呢?”秀英道:“妾亦计算定了,不过早暮便可取来。”鸣皋大喜。当下余秀英即仿照那温风扇的样子,赶着制了一柄,暗暗带在身旁。到了次日,先命拿云去到大营前,打听徐鸿儒曾升帐否?拿云答应去后,不一刻回报说道:“均在帐内议事。”余秀英听了此话,即刻飞跑至徐鸿儒的后帐内,将那楠木匣儿开下,豹皮囊内,将那温风扇取出,复将身旁所造的那把放了进去,又将楠木匣儿盖盖好,不敢耽搁,飞也似退出后帐。到了自己帐内,即将温风扇付交拿云,立刻送往大营。徐鸣皋道:“以某之见,扇子既已换出,此时却不可令他送出,耳目究属不便,不若仍到夜间送去方好。”余秀英道:“迟恐为他觉察,那便如何是好?”鸣皋道:“不然,既有伪扇去换,他急切断不能知道的。某还有一封书信与元帅,今夜命拿云一并送去便了。”余秀英也就答应。   等晚间,徐鸿儒那里并无知觉的消息,余秀英大喜。徐鸣皋就在灯下写了一封信,封固起来,又同温风扇,差拿云送去。拿云不敢怠慢,也就即刻飞身出了营门,直望官军大营而去。   且说官军营内自从余秀英去后,玄贞子就命焦大鹏回家调取他妻子前来。不过三日,王凤姑、孙大娘俱已到此,并且还将两个孩子带来,因为留在家中,无人照应,这也是单身人的苦衷。伍天熊夫妇尚未来到。这日,王元帅正与玄贞子等计议道:“仙师约那妖道十日后破阵,现在已将十日,焦大鹏夫妇虽到,而伍天熊夫妇尚未来到,余秀英所盗的温风扇亦未送来,不知此扇能否盗出?好今本帅心挂两头!”玄贞子道:“元帅勿忧,贫道昨已卜课,伍天熊夫妇不日即到,温风扇亦在日内即可送到,说不定今夜也可送来的。”王守仁道:“但愿仙师之言,其应如响,那就是国家之福。”说着,大家散去。   到了晚间,王元帅仍在帐内秉烛观书。约有二更以后,忽见帐外走进一小女子。王元帅仔细一看,即是那日同余秀英来的、站在上首那个丫头。方欲问话,只听拿云说道:“元帅在上,徐将军与婢子的小姐多多拜上。元帅所委之事,幸不辱命,今已取出。又有徐将军书信一封,特命婢子送呈,即请元帅查收。”说着,从身旁将温风扇与徐鸣皋的书信,亦并送呈上去。王元帅接过来,先将温风扇看视一回,觉得也无甚异处,便摆在一旁;然后将徐鸣皋的书信拆开,细细观看,但见上面写道:      末将徐鸣皋谨再拜致书于元戎麾下:前者末将误陷阵内,已将骨僵而死,幸得余秀英上遵钧命,救末将于已死之余。末将得以再生,皆出元帅之所赐。本欲即日趋回,听候驱使,并申忱悃;以日来委顿不堪,既不能升高夜通,复不便明白出营,恨极!罪极!今与元帅约:何日督兵前来,末将当与余秀英作为内应可也。兹因婢子拿云送呈温风扇之便,聊上数言,即乞鉴听。如蒙赐示,仍交婢子带下,以便遵照办理。书不尽言。呜皋顿首。   王元帅看罢,心中大喜,即向拿云说道:“你可稍待,本帅尚有回书交付与你。”毕竟王元帅回书说些什么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49回 王元帅国书约内应 御风生见面说前因   话说王元帅将徐鸣皋所上之书看毕,当命拿云稍待,尚有回书带去。拿云答应,侍立一旁,等候王元帅作覆。王元帅也就即刻取出花笺,磨浓香墨,拈笔润毫,就灯下作了一封回书。上写道:      介生顿首上覆于鸣皋将军足下:使者来,得手书,诵悉各节,不禁踊跃,忭颂奚如。以将军得庆重生,某不敢居为己功,实赖秀英之力。然以秀英改邪归正,而又急公好义,难得!难得!约期举事,现在尚难预定。良以应用之物虽全,而应遣之人尚缺一二。一俟到齐之后,即便作背城之一战。但听连珠炮响,即大军直捣时也。幸即内应,早定厥功,不胜翘望。使去匆匆,不尽缕缕,诸惟珍摄,努力加餐为幸。介生再顿。   王元帅将书作毕,又看了一遍,然后封固起来,当即交与拿云。拿云接着过来,贴肉藏好。王元帅又向拿云道:“烦你回去多多上覆徐将军与你家小姐,就说本帅不日出兵破阵,但听连珠炮响,请他们二人即速内应便了。”拿云道:“谨遵元帅吩咐,婢子回去当转告徐将军与婢子的小姐,元帅兵至之日,断不致误事便了。”说罢,便即告辞出来,只见他身子一晃,早已不知去向,直望贼营而去。到了贼营,即将王守仁回书取出,徐鸣皋与余秀英同看了,自然遵照办理,不在话下。   且说王元帅等拿云走后,因为时已经不早,不便去请玄贞子等人,也就将温风扇收藏好了,即便安寝。到了次日一早起来,升了大帐,打了众将鼓,各将官纷纷进帐参见华,王元帅就命人去请玄贞子等人。玄贞于等一闻元帅去请,也就即刻来到大帐,与元帅彼此见礼已毕,王元帅让玄贞子等依次坐下。王元帅开口说道:“昨夜余秀英遣婢子拿云,已将温风扇送来,并有徐鸣皋书信一封。现在徐鸣皋已为余秀英救出。据原书所云,徐将军即欲回营。只因得庆重生,精神尚未充足,既不能升高夜遁,复不便白昼可行,现在约为内应,如此真乃可喜。本帅已随即复书,约他但听连珠炮响,便是我军直捣之时,命他与余秀英两人即为内应,想他二人当不致误事。惟虑伍天熊何以至今未到,难道又有别事耽搁么?诸位仙师的高见,伍天熊不来,可能先去破阵么?”玄贞子道:“元帅切勿过急,伍天熊夫妇不来,虽各项应用之物齐全,此阵仍不可破。而况我辈中尚有数人未到,须俟到齐之后,方能一鼓成擒。贫道算定本月二十二日甲子,前去破阵,那时诸人皆到,包管元帅马到成功。且伍天熊夫妇旦夕必到,元帅但请放心便了。”   王元帅听罢这番话,也无可再说,只得将温风扇送与玄贞子道:“本帅看此扇也绝无有异之处,何以如此宝贵,前去破阵竟非他不行?本帅实不可解。”玄贞子道:“元帅有所不知,此扇虽外面如此,却是宝贵难得。即以年代而论,此扇系李老子所制,用以扇火炼丹。由此而来,已不下几千百岁矣。但不知余秀英何以盗出,俟将来到要问他个明白。元帅既今与徐鸣皋约了,二十二这日未经出队之先,便可先放连珠炮,他便知道,好为预备。元帅以为如何?”王守仁道:“仙师之言,正合吾意。”   大家正谈论间,忽见守营兵牢报进帐来,向王元帅说道:“营门外现有六位真人,一位道姑,欲见元帅。小的特来通报,请元帅示下。”王元帅正要动问,只见玄贞子道:“他们今已来了,好极好极!”王元帅听说,知道是七子十三生未来那几人,当下便命小军请进。小军答应,即刻飞跑出去,将那六位道者、一位道站请进来。此时王元帅已降阶相迎,那六位道土、一位道姑飘然进了大帐,与王元帅施礼毕,挨次坐下,又与玄贞子等道了阔别。原来这六位便是飞云子、默存子、山中子、凌云生、御风生、云阳生,那一位道姑便是霓裳子。现在七子十三生皆齐集一处,于是一枝梅等人又上来给飞云子等七人参见行礼。   王元帅见七子十三生皆是仙风道骨,实在可敬,因与众人说道:“本帅忝握兵符,毫无德能,荷蒙诸位仙师不远千里而来,以助本帅诛奸讨逆。事成之后,不知如何报答,只好将来奏明圣上,一一加封便了。”玄贞子等二十个人一齐说道:“我等只以顺天应人,前来讨逆,非敢妄有希冀,今蒙元帅如此厚谊,某等却心感之至。为今之计,诸事齐全,只等伍天熊夫妇一到,便可出兵破阵了。”当下霓裳子从旁说道:“伍天熊夫妇业已随同徐庆下山,何以仍未到此?”御风生也就说道:“伍天熊所以尚未到此,因他妻子鲍三娘已于前日在半途生产,生了一个男儿。三朝未过,似不能趱赶前来。我料他明日便到。”玄贞子道:“贤弟,你何以知之?”御风生道:“小弟前日正在御风而行,忽见一行秽气上冲霄汉,把小弟风头止住,不能前行。小弟当时颇有惊讶,当即向下面一看,见有个妇人在那里生产。先还不知道是伍天熊的妻子,后来看见徐庆,又听徐庆在那里喊什么‘伍贤弟’,那时方才明白是伍天熊夫妇。后来小弟也就避了那股秽气,绕道而行,然后才遇见他们一起。”玄贞子听说,便向王元帅贺道:“鲍三娘既已生产,大事成矣。贫道等所以日望伍天熊夫妇到此者,非借重于伍天熊,实借重鲍三娘这个产妇,使他入阵冲破阵中各种邪术耳。今既却如所愿,一俟他夫妻到此,便可出兵。那怕他徐鸿儒、非幻道人、余七的利害,也要死在我等之手。”说罢大笑不止。王元帅也是乐不可极。   正议论间,又见小军进来报道:“徐将军从九龙山回来了。”王元帅一听,即便着他进来。徐庆走至帐上,先给王元帅参见已毕,然后与玄贞子等人也一一行过礼,站立一旁。王元帅便问道:“伍天熊夫妇何以仍未到此?”徐庆道:“只因伍天熊之妻鲍氏,临下山时已经怀孕足月,不期行至半途,忽然产下一个孩子。鲍氏因三朝未过,不便多行,故此暂借客寓,稍息两日,大约三日后,即可起行。末将因恐元帅记念,故此先行回营。”王元帅道:“似此,伍天熊夫妇尚须迟日方到了。”徐庆道:“不过就在月内,至迟三日后定准前来的。”玄贞子道:“就是五日后也来得及,好在要到二十二日甲子,方能出兵。今日不过才十六,距二十二尚有六天,来得及之至,元帅但请宽心便了。”徐庆又问道:“鸣皋大哥不知近日如何光景?”王元帅道:“徐鸣皋现已为余秀英救出。昨夜还有信来,约本帅前去破阵,他为内应。”徐庆闻言,好不欢喜。因又问道:“余秀英系徐鸣皋仇雠,他如何肯去救他?这其中又什么缘故?要请元帅示知。”王元帅见问,便将一尘子如何盗取光明镜,以及余秀英矢志归诚的话说了一遍。徐庆更加喜悦。王元帅等又谈论了一会,这才各散而去。   到了次日,玄贞子即请王元帅转饬各营,挑选精锐兵上六千名,务要人人精壮,个个勇敢。又命于三日内赶造五色旗幡各六十四面;又命于营门外高搭席棚一座,周围一百二十丈,宽三丈六尺;内设几案,一张上摆净瓶十二个;再设八卦炉一具;净瓶内多插柳枝,以便破阵时应用。王元帅一一答应,立刻分付饬令赶办。众三军一闻此言,即于三日内备办齐全。玄贞子等又到席棚内查点一番,毫无缺少,专等伍天熊夫妇到来,即便出兵破阵。不知伍天熊果于何日到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部分 第150回 伍天熊率眷来归 玄贞子登坛发令   话说伍天熊在半路因他妻子生产,不能趱赶前来,等到三朝以后,便与鲍三娘星夜奔驰。这日到了大营,先与守营小军说明来历。当下小军听说,便与伍天熊道:“现在我家元帅诸事齐备,专等将军前来,便出兵前去破阵。今将军既来,却好极了,请将军稍待,小的即便进帐通报。”说罢掉转身躯,飞跑进去,到了大帐,向王元帅禀道;“后元帅:今有九龙山伍天熊已到,现在营外候示,请令定夺。”王元帅听说,因问道:“你看他还是一人前来,抑有旁人同来?”那小军道:“还有一个妇人,怀中尚抱着一个小孩子,好似才产下来的模样,与伍天熊同来的。”王元帅听说,一面命将徐庆传到,一面命将王凤姑、孙大娘二人传来。不一刻三人皆到。王元帅即命徐庆将伍天熊带进,王凤姑、孙大娘便去迎接鲍三娘。三人答应下去,一会儿已将伍天熊夫妇迎了进来。   当下徐庆带领伍天熊,向王元帅参见已毕。王元帅细看伍天熊一表非俗,只见他身长八尺相开,豹子头环眼,两道铁眉,一方阔口,肩开臂阔,虎背熊腰,不愧英雄气概。伍天熊站立一旁,王凤姑、孙大娘又将鲍三娘带至元帅面前参见。王元帅又将鲍三娘看了一遍,只见他生得颇为美貌,两道柳叶眉,一双秋波眼,笔直的一根鼻梁,团团的一副面孔;只因生产不久,脸上未免无甚血色,所以见得他淡黄色面皮;头上系了一块元色湖绉包脑,两太阳穴贴着两张万应头痛膏,身穿元色湖绉薄棉袄,怀中抱着一个小孩;下穿元色湖绉系脚单裤,铁铮二三寸金莲:虽然是个妇人,却隐含一派英雄气概,与王凤姑、孙大娘一派的人物。   王元帅看罢,便向伍天熊说道:“久闻将军骁勇素著,今本帅奉请前来,已是有屈;又值尊夫人半途生产,好令本帅过意不去。只好俟功成之日,再为贤夫妇酬劳便了。”伍天熊当即让道:“末将自蒙圣恩,赐以厚爵,末将即应前来听候驱使,藉效犬马之劳。所因末将不知元帅大营驻扎何处,未便下山。今蒙元帅见招,正末将报效之日,尚求元帅勿罪粗鄙,遇事栽培,聊冀效力于万一。即末将妻子,现虽生产,未免精力稍嫌不足,然尚可以出战,亦望元帅录用是幸,聊助元帅成功。”王元帅道:“将军固欲借重,便是尊夫人,也是要借重的。现在尚无事,将军夫妇远来,可请分别暂为歇息,稍养精神便了。”当下伍天熊退下,鲍三娘由王凤姑、孙大娘领入偏帐,一同住下。   徐庆将伍天熊领到他帐内,此时如一枝梅等人俱已前来问候,伍天熊一一相见,各道仰慕阔情。内里鲍三娘虽与王凤姑、孙大娘初见,却是一见如故。三人如同亲姐妹一般,彼此好生爱慕。一会子,一枝梅等又将伍天熊带到七子十三生那里,一一相见已毕,然后才复出来。   这日却是四月二十,王元帅又命人将七子十三生请来,共议破阵之事。七子十三生来到大帐,王元帅让坐已毕,便开口说道:“伍天熊夫妇今已前来,不知诸位仙师尚需何物,即请示明,本帅好饬令各人分别照办,以便后日破阵。”玄贞子道:“诸事齐备,并不少甚物件,就请元帅即日打了战书,定了时日,着人送去,约徐鸿儒、非幻道人、余七等三人,定于二十二日辰时三刻十二分破阵。”王元帅答应,当即写了战书,饬人送往贼寨。到了傍晚,那下书的人回来,呈与王元帅看视。王元帅将书看毕,见已批准,即摆在一旁。玄贞子又与王元帅说:“请元帅明日辰时传令,命所选的那六千精锐暨合营三军,各带五色旗幡,午时齐集席棚,听候分拨,如违令者立斩。”王元帅即答应了。当下玄贞子等仍回大帐而去。这里王元帅便又将一枝梅传来,命他先往各营查点。一枝梅当即出去,到各营挑选一番。一日无话。   到了次日辰刻,王元帅升坐大帐,打起众将鼓,将各将传齐。只见各将官个个戎装戎服,进入大帐,鹄立两旁,真个是弓上弦,刀出鞘。站定,王元帅先即点名,计有副先锋官指挥游击一枝梅,随营指挥徐庆、徐寿、狄洪道、周湘帆、罗季芳、包行恭、杨小舫、伍天熊、王能、李武十一位,牙将刘佐玉、郑良才、殷寿、杨挺、王仁义、卜大武、赵武、赵文八位,还有女将王凤姑、孙大娘、鲍三娘三位:统共男女各将二十二位。王元帅点名已毕,见他们这一班各将,个个熊腰虎背,臂阔肩开,都有跃跃欲试之威。王元帅道:“诸位将军,明日前去破阵,务各努力向前,早定厥功。将妖道擒获,进取南昌,端在此举。各位将军受国家知遇之恩,想皆具有天良,竭力以报君思,共诛逆贼的。”各将齐齐应道:“末将等当奋勇杀敌,藉报涓埃,谨遵元帅之命便了。”说罢,王元帅又道:“少时诸位仙师发号施令,诸位将军亦宜各遵号令,不可拥挤喧哗,违令者定按军法从事。”各将亦唯唯答应。王元帅命他们先行退出,一俟午刻,赶赴席棚听令便了。众将答应一声,挨次退下。王元帅又将兵符、令箭送往后帐,交玄贞子收纳讫,这才出来。到了午刻,王元帅率三军随着玄贞子、一尘子、飞云子、默存子、山中子、海鸥子、霓裳子、凌云生、御风生、云阳生、傀儡生、独孤生、卧云生、罗浮生、一瓢生、梦觉生、漱石生、鹤寄生、河海生、自全生,并有义士焦大鹏,计共二十二人,一齐前往席棚。   不一刻已到。但见席棚以下,三军环列,旌旗飞扬,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一枝梅等诸将分两排鹤立棚下,只听三声炮响,王元帅请玄贞子等上了席棚。王元帅让玄贞子首坐,自己在肩下相陪,其余自一尘子至焦大鹏二十人,皆分两旁坐定。众将官齐上席棚参见,玄贞子等半礼相还。众将退下,仍然鹄立席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