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212 页/共 231 页

《札记》:「《续晋阳秋》(宋永嘉太守檀道鸾撰,书已佚,此见《困学纪闻》及《文选注》引)曰:『许询及太原孙绰,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风骚之体尽矣。询、绰并为一时文宗,自此学者悉化之。』据檀道鸾之说,……若孙、许之诗,但陈要眇,情既离乎比兴,体有近于伽陀,徒以风会所趋,仿效日众,览《兰亭集》诗,诸篇共恉,所谓琴瑟专一,谁能听之?达志抒情,将复焉赖?谓之风骚道尽,诚不诬也。」       「规旋矩步」,循规蹈矩,比喻墨守成规。《晋书张载传》:「今士循常习故,规行矩步,积阶级,累阀阅,碌碌然以取世资。」       「伦序」,犹言伦次、秩序。范注:「孙兴公《游天台山赋》多用佛老之语,不甚状貌山水,与汉赋穷形尽貌者颇异。」牟注:「寡状,缺乏形象描绘。」       《诔碑》篇:「及孙绰为文,志在碑诔,《温》《王》《郗》《庾》,辞多枝杂,《桓彝》一篇,最为辨裁矣。」《晋书孙绰传》:「绰,字兴公,少以文才垂称,于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艺文类聚》四十五有绰所撰《丞相王导碑》、《太宰郗鉴碑》,四十七有《太尉庾亮碑》,皆残阙,《桓彝碑》全佚。 〔三〕 范注:「《世说新语文学》篇:『殷仲文天才弘赡。』注引《续晋阳秋》:『仲文雅有才藻,着文数十篇。』」《校证》:「 『孤』,何校、黄注云:『疑作秋。』……顾校作『状』。案仲文《 南州桓公九井作诗》有『独有清秋日,能使高兴尽』之句。」       《校注》:「『孤』,黄校云:『疑作秋。』(此袭何焯说)按《文选》载仲文《南州桓公九井作》诗,有『独有清秋日,能使高兴尽』句,何氏盖据此为言。然由江淹《杂体诗殷东阳》首标目为『兴瞩』,及所拟全诗观之,『孤』字似未误。(『孤兴』二字出《文赋》)」《考异》:「上有『独有』一辞,『孤』字不误。」牟注:「孤兴,即谓孤高之兴。」 〔四〕 《校证》:「畲本、王惟俭本、陈本、清谨轩钞本、日本刊本『闲』作『闲』。」《校注》:「按谢混之『闲情』,除《文选》所载《游西池》诗足以取证外,江淹《杂体诗谢仆射》首专以『游览』标目,亦可得其仿佛。」       《训故》:「《宋书》:谢混,字叔源,小字益寿,安之孙也。风华为江左第一,历官尚书左仆射。」《世说新语文学》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曰:「(许)询、(孙)绰并为一时文宗,自此学者悉化之。至义熙中,谢混始改。」《诗品序》:「逮义熙中,谢益寿斐然继作。」《诗品序》:「逮义熙中以谢益寿、殷仲文为华绮之冠。」       《诗品中》评谢瞻、谢混、袁淑、王微、王僧达诗:「 其源出于张华,才力苦弱,故务其清浅,殊得风流媚趣。」       诸家多以殷谢并举,如《宋书谢灵运传论》云:「仲文始革孙许之风,叔源大变太元(孝武年号)之气。」《南齐书文学传论》云:「仲文玄气,犹不尽除,谢混情新,得名未盛。」《文选游西池诗》注引臧荣绪《晋书》:「混善属文。」       《中国中古文学史》:「(以上)彦和所举,舍庾亮、温峤兼擅事功,孙盛、干宝尤长史才外,均以文学著名。」 〔五〕 沈谦:「谢混之《西池》诗,有『美人愆岁月,迟暮独如何』之句,抒闲情。皆打破辞赋俳偶之体裁,恍惚有无,辞语浮华,不切实际;虽轻靡放逸,流为风尚,而其文义大为浇薄矣。」       《斟诠》:「缥渺浮音,辞气浮华虚无恍惚,不着实际者也。缥渺,恍惚有无之意。……《体性》篇:『轻靡者,浮文弱植,缥渺附俗者也。』彦和以为殷谢二家之文,殆即轻靡之体,故有此语。」 〔六〕 《斟诠》:「滔滔风流,谓轻靡放逸,泛滥无归也。滔滔,泛滥之意。《论语微子》:『滔滔者天下皆是也。』集解:『孔曰:滔滔,风流之貌。』」       以上为第四段,评论两晋作家。 宋代逸才,辞翰鳞萃〔一〕,世近易明,无劳甄序〔二〕。观夫后汉才林,可参西京〔三〕;晋世文苑,足俪邺都〔四〕;然而魏时话言,必以元封为称首〔五〕;宋来美谈,亦以建安为口实〔六〕。何也?岂非崇文之盛世〔七〕,招才之嘉会哉〔八〕!嗟夫,此古人所以贵乎时也〔九〕! 〔一〕 「鳞萃」,犹鳞集。张衡《西京赋》:「瑰货方至,鸟集鳞萃。」 〔二〕 「甄序」,按次第甄别。范注:「此亦犹《时序》篇不论当代之意。」 〔三〕 黄注:「光武都洛阳,长安在西,故曰西京。而文人遂以前汉为西京。」 〔四〕 黄注:「《文选》:魏曹操都邺,相州是也。」 〔五〕 黄注:「《汉书汉武帝纪》:上还,登封泰山,降坐明堂。……以十月为元封元年。」《斟诠》:「称首,第一杰出之意。《 文选》司马相如《封禅文》:『前圣之所以永保鸿名而常为称首者,用此。』」       《校注》:「《诗大雅抑》:『告之话言。』毛传:『话言,古之善言也。』《史记司马相如传》:『(《封禅文》)宜为称首者,用此。』」       《缀补》:「《左文六年传》:『着之话言。』杜注:『话,善也。作为善言遗戒。』『话言』犹『善言』,故与『美谈』对文。」 〔六〕 《校注》:「《公羊传》闵公二年:『鲁人至今以为美谈。』《书》伪《仲虺之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孔传:『恐来世论道我放天子常不去口。』」按此「口实」指话柄,与本篇意不合。 〔七〕 《斟诠》:「盛世,……此处指西汉武帝元封之时代而言。」 〔八〕 《斟诠》:「嘉会,难得之运会。……此处指建安之运会而言。」       郭注:「『岂非崇文之盛世,招才之嘉会哉!』论述了文学兴盛与当时政治上帝王的提倡,是分不开的。」 〔九〕 范注:「《论衡案书》篇:『夫俗好珍古不贵今,谓今之文不如古书。夫古今一也。才有高下,言有是非,不论善恶,而徒贵古,是谓古人贤今人也。……才有浅深,无有古今;文有伪真,无有故新。』彦和之意同此。」       《校注》:「《淮南子原道》篇:『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也。』」按此二解均与上文意不联贯。       《斟诠》:「是则彦和于诠评文才之外,又特重文章之时会,无其时会,虽有俊才,亦未由驰骋。《孟子》有言:『虽有知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按此见《公孙丑上》。       《校释》:「本篇行文,……于铺叙之中,有义例三焉。一曰单论,二曰合论,三曰附论。……合论之义,或因父子,或以兄弟,或系同时而名声相埒,或属朋友而微尚相同;又或缘比较优劣而合论,或欲辨明异同而合论。附论者,大都附庸时流之士。单论者,类能独标一体,或则瑜不掩瑕,又或特出一时风会之外者也。然则此篇事本衡文,而义同史传,故能……具见九代人才之高下,苟非卓裁,曷克臻此!」       又:「舍人论文家长短异同之处,每具卓识。……篇中论二班两刘,不同旧说;论子桓、子建,亦异俗情。以遣论、命诗,分属嵇阮;以深广、朗练,区判机云。论张、蔡、孙、干,则由异以见同;评建安群彦,则各标其所美;谓仲宣弁冕七子,称景纯足冠中兴,皆特识所存,足资后学研味者也。」       第五段,说明为什么对宋代作家略而不论,并作小结,说明文才与时代的关系。 赞曰:才难然乎〔一〕,性各异禀〔二〕。一朝综文,千年凝锦〔三〕。余采徘徊,遗风籍甚〔四〕。无曰纷杂,皎然可品〔五〕。 〔一〕 《论语泰伯》:「才难,不其然乎?」注:「人才难得,岂不然乎?」 〔二〕 《斟诠》:「性包才气二者而言。《体性》篇云:『才有庸俊,气有刚柔,故辞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各师成心,其异如面。』故文之庸俊刚柔,莫不决定于作家才性气禀之差异。」 〔三〕 《斟诠》:「言一旦综述文理,千载凝成锦绣也。所谓『凝锦』,亦即『合组列锦』之义。《西京杂记》:『司马相如友人盛览尝问以作赋,相如曰:「合纂组以成文,列锦绣以为质。」览乃作《 合组歌》,《列锦赋》。』」       周注:「综文:组织文辞。凝锦:集成锦绣。指文辞可以传后。」 〔四〕 《校注》:「『籍』,张本作『藉』。按《史记陆贾传》:『陆生游汉廷公卿间,名声藉盛。』《汉书》作『籍甚』。是『藉』『籍』本通。然以《论说》篇『虽复陆贾籍甚』证之,则此亦当作『籍』,前后始能一律。」《汉书补注》引周寿昌曰:「籍甚,《史记》作藉盛,盖言声名得所藉而益盛也。」       牟注:「徘徊,反复回旋,指作品长期流传。」 〔五〕 《斟诠》:「言莫谓历代篇章纷纶繁杂,而作品之徒具外观,羌无实义,所谓『色厉内荏』,亦即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者,不乏其数,而文才之优劣高下,自有其品第,固彰彰明也。」       赞语的意思是说:写文章的高才是的确难得的,因为人的禀性不同。由于禀性不同,才思不同,在历代文坛上,表现出种种纷杂的作家和作品。但是不要说它纷杂迷乱,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进行品评的。   知音 第四十八   《礼记乐记》:「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于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   《吕氏春秋本味》篇:「伯牙鼓琴,锺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泰山;锺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锺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锺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列子汤问》篇:「伯牙善鼓琴,锺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锺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锺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锺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绝弦,以无知音者。」   刘向《雅琴赋》:「末世锁才兮知音寡。」   《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