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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曰:有天则有地,地附乎天者也。有君则有臣,臣依乎君者也。天一气而已,至於生生之所以着,物物之所以繁。天者,乔者,飞者,潜者。峙而载者,振而流者,周褊广阔,磅砖深厚,无乎不至,皆地之功也。君一人而已,至於朝廷之所以正,万国之所以匡。用人行政,安上治民,上而三光,下而群生,外而四夷,远而八荒,莫不咸宜,皆臣之功也。此君臣之义,无所进於天地之问,而虞廷陈谟首发臣哉。邻哉之旨,且反覆申重,极其、味叹,为人上者所当涵泳而弗失也。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为。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龄敝烯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   录曰:自股肱耳目之义着而后,元首腹心益见其可亲。非但理之当然,亦势之叉然也。今夫手足痿痹,谓之不仁;耳目不明,则不成人。人之一身可缺一乎。必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外有耳目之德,内有聪明之实,而后能戴天履地而为人。苟无是,则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矣。惟君也,亦然。是故有股肱,然后能翼,然后能为有耳目,然后能明,然后能听,而周身之用全。故治天下可运之掌也。然其义在於自明其德。《诗》不云乎,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倍无卿。呜呼。其知慎哉!   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   录曰:面从岂为臣之得已哉。设若刀锯在前,异擭在后,犹之可也。然且决卫於立谈之顷,逢君於指顾之问,惟知其言而莫予违,而不顾理之可否,事之得失,吁,一至此也。后言岂人君之乐从哉。或者因人转移,随事纳约,犹之可也。然且要结於私交之际,指衅於庭论之问,甚者拾已往之绪余,证在已之曲说,吁,一至此也。盖由为君者不尊弼直之义,为臣者不敬臣邻之职,而尔汝之间偏听独任,岂知朝廷者众人之朝廷,天下者天下之天下。奚以一人之向背而次万事之是非乎。   益曰:吁。戒哉。仿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佛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息无荒,四夷来王。   录曰: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者,大廷之上,百官之前,批逆鳞,犯忌讳,所以遏人欲於将萌,存天理於既灭也。戒哉,做戒无虞者,广厦之下,细游之上,明君在前,拂士在后,所以致治於未乱,保邦於未危也。四夷之来王,不曰兵坚甲利,而曰任贤去邪,一志齐虑。益之志可以见矣。其来有苗之格而动天心之届,岂偶然之故哉。   盂子曰:汤执中,立贤无方。   录曰:尧、舜、禹但言执中,而不言立贤。盖唐虞之际,有八元八恺,九官十二牧,济济相让,克满于廷。汤之时,聿求元圣,而且五就汤,五就桀,苟非三使往聘,乌能幡然而起。此,推位让国,与推亡固存之所由异。而反之以至於圣,与精一以致其中者,同是一轨也欤。   汤诰曰:聿求元圣,与之同力。又曰:眷求一德,俾作神主。   录曰:此可见相道之隆重,而汤之自任亦不可诬也。不徒曰圣,而曰元圣;不徒曰德,而曰一德。盖与天地立心,生民立命,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故曰:与之同力,俾作神主。岂若后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则於君道亦寻常卑近而已。无怪乎其自圣也。   万章问曰:伊尹以割烹要汤,有之乎。孟子曰: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亩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亩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於吾身亲见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   录曰:四岳之举而犹历试诸艰者,尧非得已也。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疏,舜可禅乎。吾兹试矣。三聘之及而犹嚣骂自得者,尹非不恭也。故将大有为之君,叉有所不召之臣。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此三聘之礼,诚哉人主之高致,帝主之盛节。如是,而犹有割烹,要汤之讥,出处之际可不慎哉。   又曰:尹何以乐尧舜之道耶。尧舜之道,性分所固有,奚吾而存,奚人而亡。人惟不自重也,於贫贱戚戚焉。贫贱而已,耳饭筷茹草何物乎。於富贵汲汲焉。富贵而已,耳木石鹿豕何事乎。是故莫大於精一执中,而非义非道办之何精;莫难於有天下而不与,而一介千驷守之何固;莫急於存心天下,而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视之何亲;莫先於加志穷民,而天下之民匹夫匹妇任之何切。是岂虚谈假设以欺世盗名哉。厥后孟夫子庶几任之,其曰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单骂,即三辞往聘之心也;曰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即天下弗视之心也;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即非予而谁之心也;曰得志泽加于民,达则兼善天下,即自任之重之心也。奈何战国之不三代,惠宣之不成汤,只见三宿出昼,而未闻三聘入疆也。可慨夫。   《说命》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   录曰:砺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舟者,济险举难,利涉大川也;霖者,谏行言听,膏泽下於民也。是三者,相之道也。然亦有若金而变革者,有若丹而胥溺者,有若旱而共焚者,故人君苟得其相,则何事不济;苟不得其相,则岂惟暝眩厥疾终膏盲吾忧矣,岂惟自伤厥足终袒褐吾惧矣。此录之深意也。   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录曰:木从绳者,规矩方圆之至也;后从谏者,圣人人伦之至也。三代守成之主克即负荷,不坠厥绪,端赖於此。唐之太宗尝举以训太子,庶几可与言者。他曰又曰:木心不正,脉理皆邪。呜呼,斯木也,其诸异乎从绳之木也欤。   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录曰:孔子之称文王,盖有见於赞易也。乾,为天,为君,为上,为冠,为首;坤,为地,为臣,为下,为履,为足。臣之不可加於君,犹地之不可加於天,下之不可加於上,履之不可加于冠,足之不可加於首,皆圣人赞易之义也。虽曰:天与之,人归之,吾宁含章焉,吾宁履霜焉。此其立心之含弘,处己之光大,御物之贞顺,德福之无疆,果何所纪极,何所限量乎。故不惟曰德,而曰至德。史称西伯阴行善者,可不待难而自释矣。   《史记》:武王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   录曰:愚观夷齐之练,至今凛凛,犹有生气,然卒不能已。於伐纣之师,则义士之言果安用乎。曰:非也。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皆以人之一言立於天地之问也。夫苟兴周矣,苟胜殷矣,不期而会矣,上帝临汝矣。然而天尊地卑之谊,实在也,於此而无片言及之。乾之策,不几於息;君之分,不几於亡乎。故不得已而争之。争非能止殷之亡,所以存殷之心;亦非能遏周之兴,所以扶周之理也。岂非天地问不可泯没,不可斯尽之元气欤。或以为匹夫不可夺志,其君之所许,夷齐之所不许,则其道狭矣。   《武成》: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录曰:《泰誓》既以作民父母阵於前,武成复以作之君师陈於后,言何复欤。曰:非也。天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由前之言,仁则能尽夫义;由后之言,义所以行夫仁也。是故非天子不敦典庸礼,不命德讨罪。受既为天子矣,乃反而力行,无度昏弃厥祀,则典礼何在。罪人以族,官人以世,则命讨何在。於此而不得克相者,以宠绥之,则天地之聪息,而万物之灵蔑矣。此天地之大义,待君师而后行世。微武王,则一日不可治,一事不可理,一步不可安,一夫不可能。苟有一毫利天下之心,则厥罪惟均,又安能保其无越志乎。   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问,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大责于四海,而万姓悦服。   录曰:此胜殷之始。其施为气象,於汤而有光也。夫商政之旧,即周政之新者也。箕子传道所在不可一日无,商容礼法所存不可一日废,比干直道所系不可一曰掘,百姓天心所向不可一曰疏。散财非私恩也,所以富天下也。大责非博施也,所以富善人也。此所以万姓而悦服也。   列爵惟五,分士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录曰:此造周之终。其施为气象,视古为无忝也。夫皇极之敷言,即此篇之本末也。既富方谷,则爵土不可玩,近天子之光,则贤能不可虚,锡厥庶民,则五教不可轻;入政厚生,则民食不可后。敦明信义,王道荡荡也;崇德报功,王道平平也。此所以垂拱而天下治也。   《周官》: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成宁。夏商官倍,亦克用又。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令予小子,祇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时若,训迪厥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二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司寇掌邦禁,诂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   录曰:此成王所得於周公之论道,而为万世不刊之令典也。夫《周□官》之书,三公六卿,而一言蔽之曰:官不秘备,惟其人。周礼之建,各属三百有六十,而一言蔽之曰:不惟其官,惟其人。公之意可以见矣,而何以学周礼者之纷纭而不一也。夫公之所建者,制也,所周者,意也。玩其制,师其意,斯可矣。按其骏,索其斑,非善学者之意。此录止及於周官也。   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其尔典常佐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蓄疑败谋,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戒尔卿士,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曰休,作伪心劳曰拙。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推贤让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庞,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   录曰:此所谓不惟其官,惟#1其人也。夫官,虚器也;人,实用也。所谓惟其人者,则必幼而学之,壮而行之。此造士之标准也。其进于是,则铃功崇业广,不骄不侈。作德曰休,居宠思危,此大臣之体段也。至於推贤让能,举能其官,则是官之职治,永永而无教矣。是道也,惟周公信能任之,惟成王信能行之。后世有作不可尚矣。   《周礼□冢宰》:以八柄韶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废,以驭其罪;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诛,以驭其过;六曰生,以驭其福;七曰予,以驭其幸;八曰夺,以驭其贫。   录曰:谓之柄者,所秉执以起事,王者御九有而齐之於手也。谓之驭者,所操纵以致远,王者驱一世而内之於善也。天无福善祸淫不能使人畏,君无赏善罚恶不能使人服。其畏者,非其所爱者也;其报者,非其所私者也。王,天王也;官,天官也。天无私覆,圣人岂有私好哉。无私好亦无私恶,是故爵叉称其德,禄秘称其功,置必当其贤,生铃当其劳。随物付之,非我所由也。予叉当其善,夺铃当其罪,废铃称其辜,诛叉切其过,人自求之,非己所干也。故能不劳余力而振起九有,不废精神而驰驱一世。若乃爵之禄之随其所好,当废当夺私其所憎,则是乱本而非操柄也,朽索而非六驮也。本以诏王,而反以速祸,将安所用於天官乎。此宰天下之第一义,不可以不知也。   大司徒以乡八刑纠万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渊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乱民之刑。   录曰:八刑而叉及於造言、乱民者。夫言爻及义,非所谓之造也。惟夫谗佞邪慝之徒,人所公是也而非之,人所公非也而是之,而人之好为不义者入之而难解,则天下被其害矣。《诗》所谓无纵诡随,以馑无良者也。行而有常,非所谓乱也。惟夫行险侥幸之辈蔑弃纲常,以图非望之,及悖乱物,则以速称心之谋,而民之善为虺蜴者,从之而莫痊,则率土罹其祸矣。《诗》所谓民今方殆,视天梦梦者也,此上世之所铃诛也。   《檀兮》:事君有犯而无隐,左右就养有方,服勤至死,方丧三年。   录曰:君何以叉有犯乎。盖君之一心,万几攸萃,恩可以造人之命,威可以制人之生,进可以措天下於安,退可以置天下於危。不得已而有言,乃死生安危所系。故谓之犯也。臣何以爻有方乎。盖臣之从君死生,所以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事虽至广而力则难干。故大不可以侵小,下不可以侵上。不得已各司其事,乃吉凶荣辱所关。故谓之方也。夫左右者,职也;无隐者,爻也。以有方对无隐,职虽各异,而犯则相同。然则自诿无官守,无言责,与绳人以出位,皆非也。岂服勤之道哉。   《无逸》: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只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飨国,五十有五年。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飨国,五十有九年。其在祖甲,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飨国,三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文王受命惟中身,厥飨国五十年。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祷张为幻,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晋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录曰:此,周公告成王第一义也。夫天下至鄙者,莫如稼穑;至劳亦莫如之;而至益于民,亦莫如之。及其至也,躬稼而有天下,则至仁亦莫如之。此天命去留之本,人心向背之源,寿命修短之根,德福广狭之验。自祖宗来积功累仁,千有余年未始一日忽忘之也。然或不知小民之情,则亦非迪哲之道。盖好逸者,民之常情也。又爻胥训告,胥教诲,略其怨晋诅祝之愚,而惟反己自责,则无逸之德通乎上下,岂惟成王所当监哉,后贤后王莫不然也;岂惟后贤后王,万世君臣亦莫不然。故各以呜呼发之,所以深致其叹息兴起之意云。   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穑之艰难,故陈后稷公刘风化之所由,使瞽蒙朝夕讽咏以教之。其诗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婚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2子,谧彼南亩,田峻至喜。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呜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药祁祁,女心伤悲,殆#3及公子同归。七月流火,八月崔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新,以伐远杨,琦彼女桑。七月呜赐,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四月秀萎,五月呜飒。八月其获,十月陨摔,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钻武功,言私其纵,献研于公。五月斯蠡动股,六月莎鹦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林下,六吁室黛鼠,塞向仅户。嗟我归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六月食郁及莫,七月一学癸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菽直,采茶薪棂,食我农夫。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掏。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响,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鱿,万寿无疆。   录曰:此诗与《无逸》相表裹。观其一字一义,小民知之,君子亦知之。及其至也,圣人有所未尽,真经天纬地之文,彻上彻下之语。且不以直陈於前,而使人讽咏於其侧,贤於法语之言矣。夫歌咏所以养其性情。以王之幼冲,血气尚未定也,而瞽蒙奉之,则官人私侍远矣。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而朝夕陈之,则盘乐怠傲蔑矣。此古之诏王者不铃远其声色而声色自远,不必绝其游畋而游畋自绝,不铃辍洗止笔而自不觉其入之深,不叉犯颜谏诤而自不觉其听之熟。三伐守成之令主,岂易得哉。   召康公从成王游,歌於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为戒,曰;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4音,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尔土宇皈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尔受命长矣,第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缎尔常矣。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显显印印,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网,凤凰于飞,翩馏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凤凰于飞,馏都其羽,亦传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凤凰呜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苯苯萋萋,雕雕阶阶。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录曰:尚论古人倦倦忠爱其君,至于周成蔑以加矣。然观其所以为戒者,一则卷阿可乐之地,飘风可乐之景,二则因歌为戒,非有绝切之意,   矢诗不多,非有急迫之言。先之以敌动之私,终之以太平之瑞。此古之圣贤言不废而道相成,使其君听之,自然优游厌饮而不觉其心契之深者。呜呼。心契而言可忘矣,其於俨戒乎何有。   弘道卷之十一   #1『惟』原作『推』,据《十三经注疏》改。   #2『妇』原作『归』,据《十三经注疏》改。   #3『殆』原作『治』,据《十三经注疏》改。   #4『其』原作『以』,据《十三经注疏》改。   弘道录卷之十二   义   君臣之义   康王之诰:王出在应门之内,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束方诸侯,入应门右□。皆布乘黄朱,宾称奉圭兼币。曰:一二臣卫,敢执壤奠。皆再拜稽首.’王义嗣德,答拜。太保暨茵伯咸进,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诞受姜若,克恤西土,惟新陆王,毕协赏罚,戡定厥功,用敷遗后人休。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王若曰:庶邦侯甸男卫,惟予一人钊报诰。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务咎,底至齐,信用昭命于天.下,则亦有熊熊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久王家。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既顾,绥尔先公之臣服于先王。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无遗鞠子羞。   录曰:先儒以张皇六师似导王尚武者。又曰:守成之世,多溺宴安,而无立志,皆非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康王受顾命之时,太保奉同三祭三吃。此时出厥门以俟,非有异曰也。而首及於张皇六师,正以见国之大事。此今文合於顾命,良以此也。其答拜称名,皆是未瑜年之事。故曰:义嗣德,非谓预见先忧於未然,说之过矣。   《君臣》:王若曰:君陈,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兹束郊,敬哉。昔周公师保万民,民怀其德,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训,惟民其久。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尔尚式时周公猷训,惟曰孜孜,无敢逸豫。凡人未见圣,恭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尔其戒哉。   录曰:愚观周公居束三年,非亲自监殷也。其束人怀之也,则曰:我觐之子,裒衣绣裳。又曰: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商民於此盖已知明德惟馨。亲见圣哲之人,不啻其感兴也。正以君陈孝友恭敬,能法圣人。故命以从政而启其见贤思齐之心。成王所以侍君陈至矣,非谓王化顽民不求威猛刚克之夫而屡之孝友之。君陈,审如是,君臣之道狭矣。   尔有嘉谟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祖于奸究,败常乱俗,三细不宥。尔无忍疾于顽,无求备於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简厥修,亦简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祸。   录曰:愚观成王之诏君陈而实以诏万世也。夫明德孝友为治之本也,忠顺宽和效治之用也。苟於威福刑辟之问,举措忿疾之际,或失则迎合,或失则偏倚,责人以所不能,率人以所不由,取人以所不备,几此皆非尽善之道。故悉举而历陈之,而终归於容忍大德焉。是时成王春秋鼎盛,所息不能忍不能容耳,而能举以诏人,则叉能自勉矣。不然,予曰辟,奚伺尔勿辟;子曰宥,奚伺尔勿宥,而反以止辟耶。   《毕命》: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脑。越三曰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丰,以成周之众,命毕公保厘束郊。王若曰:呜呼。父师,惟文王武王,敷大德于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矮定厥家,瑟殷顽民,迁于洛邑,密迩王室,式化厥训。既历三纪,世变风移,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勤。惟公懋德,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只师言,嘉绩多于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今予只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瘴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画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政贵有但,辞尚体要,不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珍,公其念哉。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陈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终。三后协心,同底于道。道洽政治,泽润生民。四夷左衽,罔不咸赖,於小子永膺多福。   录曰:愚观保厘之命,非止为殷之顽民也。盖成王之制,中分天下,主以二伯。自陕以束,周公主之;代之者,君陈也;又代之者,毕公也。故即位之时,常率束方诸侯入应门。若矣,其命之者,非始往也。王新即位铃有告命之词,而召公为西伯独无者,岂以留相天子。或史阙之欤,未可知也。其曰瑟殷顽民者,原其始也。曰商俗殷士者,周人每事监殷,岂但告命之词哉。其作诗皆曰:殷士肤敏,有商孙子,是也。其曰:旌别淑慝,彰善瘴恶,乃为国本务,非孜孜於殷;亦非谓周公鏖殷为谨厥始,君陈有容而和厥中。至是,始可以旌别淑慝。皆注者不达经文大旨,徒以鏖殷顽民洛邑一方为主意,遂使保厘之大意皆为化殷之偏词,非康王垂拱仰成之遗则也。惟泥於一偏,故几注四方无虞,以康四海,泽润生民,四夷咸赖处,殊增窒碍,读者所当政思也。   我闻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敝化奢丽,万世同流。兹殷庶士,席宠惟旧,估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垮,将由恶终。虽收放心,闲之惟艰。资富能训,惟以永年,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干何其训。   录曰:愚观成王之戒殷士何其切切哉。夫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郑子臧之谲冠,楚得臣之缨玉,皆以恶终也。不特此尔。甘食之性,妖艳之风,沉湎之欲,黩货之情,势所叉至。弟以词命之重,不得以狎妮参之,故只以服美为言耳。呜呼,三代且然,况后世乎。此不恢不求,所以难乎其选也。   《君牙》:王若曰:呜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太常。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绪,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今命尔予翼,作股肱心膂,钻乃旧服,无忝祖考。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呜呼。丕显哉,文王   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罔缺。   录曰:此穆王也。夫子岂与之欤曰非也。臣观先朝之时,非无车辙马迹也。而公私之途,尝分为二道。是故纲纪法度,刑政礼乐,大公之选也。盘乐游观,声色货利,己私之奉也。公固不得以废私,私亦不得以害公,二者常并行而不悖,故不至於乱也。夫子不云乎,仲步圉治宾客,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向,使穆王逞其私智,不以君牙为司徒而以造父为心膂,五教五典混为一途,君子小人并於枢要,则小民之怨咨孰与之图,文武之谟训孰与之绍哉。圣人列之於经,正以见典常之不可紊,纲纪之不可缺,其旨深矣。   《同命》:王若曰:伯同,惟予弗克于德,嗣先人宅丕后,休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祇若,万邦成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绳愆纠谬,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旱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尔无呢于俭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非人其吉,惟货其吉。若时凛厥官,惟尔大弗克祇厥辟,惟予汝辜。   录曰:此仆正也。见於《周礼》,皆士人之职,王所与,朝夕游宴,左右进退之不离也。其属有祭,仆所与供祀隶,仆所与寝兴戎,仆所与御戎齐,仆所与掌辖,得其人,则熏陶渐染,纳於善而不知。不得其人,则邪媚瞽,惑入於恶而罔觉。自后世专用宦寺,溺近亲幸而无官守言责,故惟务巧言令色,便辟侧媚,献谈启宠,崇货纳路。此於三代之时,史臣逆知其端,虽以命伯同,实以训万世也。岂待乱本已成,而后其弊方彰乎。   又曰:二篇之书,先儒谓当时仁人君子修词立诚,以劝励其臣,正所以感动王也。今观一则曰厥后自圣,二则曰惟货其吉。兹二言者,受病之根也。夫穆王岂啧积於人下者哉。其驰骋放肆铃以尧舜陆方自居,拒谏饰非又以禹汤贤圣自任,不遑寝处铃以文武忧勤自解,然后悉意行之而无所忌惮矣。侈心既生,国谁与足。此《吕刑》一书始终以赎罪为言,当时之重货可知矣。而倦倦以绳愆纠缪望其仆臣,便辟侧媚戒其耳目,可谓善讽其君者矣,不知伯问听之可以为解乎。其将自任乎。吾不得而知,则亦无得而辜矣。   《国语》:穆王将征大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先王之於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飨,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曰祭月杞,时飨岁贡,终王先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杞则修言,有不飨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於是乎有刑不祭,伐不杞,征不飨,让不贡,告不王。於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於德,无勤民於远。以是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之终也,大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飨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   吾闻夫大戎树惇,能师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录曰:此幽王与弒之渐也。夫履霜坚冰,由非一曰,穆之於康一再世耳。文武之泽方隆,太平之基不坠,蕞尔大戎何足畏哉,而不知蜂蕾之毒,酿成滔天之祸。宗周沦陷,实肇於此。《国语》之托始,亦犹夫子之意也。以是为防,犹有无故而主图燕之议,遂致靖康之祸者;有漫然而兴北伐之师,率贻压山之忧者。孟子不云乎:国叉自伐,而后人伐之。其诸耀德不观兵之谓欤。   厉王说荣夷公,茵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专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犹曰休惕惧怨之来。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既荣公为卿士,诸侯不飨,王流于蠡。   录曰:夫利何以能毕王室乎。周之兴也,一则曰散鹿台之财,二则曰发巨桥之粟,而海内向风,几政刑措,民到于今称之。及其衰也,曰惟货其吉,曰惟讫于富,而王人渐微几於列国。至此下堂见诸侯矣。苒伯之言切近之殷鉴欤。虽然后之大圣大贤,若子罕言利,曾子以义为利,孟子何叉曰利。其意合,其旨同,以世降道,陵人怀私欲,乃有良夫,其人信哉。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所以虽有夷厉幽平之难,未若头会箕钦之竟亡也。   《诗》:凡伯刺厉王曰:上帝板板,下民卒瘴。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於直。犹之未远,是用大谏。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择矣,民之莫矣。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羌。天之方虐,无然谚诚。老夫灌灌,小子局局。匪我言耄,尔用忧谵。多将熄缟,不可救药。天之方侪,无为夸毗。威   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曾莫惠我师。天之牖民,如埙如帘,如璋如圭,如取如擭。搀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份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沦,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录曰:夫所谓之反者,盖明明在下,赫赫在上者常也;上帝板板,下民卒瘴者反也。方难也,方蹶也,方虐也,方侪也,天之怒未久也。宪宪也,泄泄也,雊雊也,踏踏也,始之意怠玩悦从也。盖人之常情,无深长之见远大之谋,其心自以无复,圣人未见可畏,方且安於苟且而不自知。使能辅之以严惮,匡之以正直,则叉有以格其妄诞之心、轻躁之习,辞辑而怪,庶几有廖尔。惟夫小人不以大言欺之,则以谈言毗之。夫是,其心始放,欺天罔人无所不至,然后诡随无良之人入,而寇虐无畏之行作,善人不得有所为,而民之愁苦极矣。此原其始而言也。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需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文王曰咨,咨女殷商#1,曾是疆御,曾是桔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陷德,女兴是力。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疆御多慧,流言以对,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无焦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蟾,如沸如美。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垒于中国,覃及鬼方。文王曰咨,咨女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宽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录曰:此要其终而言也。夫仁暴之相去远矣。然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而末流遂至於无焦内奂,蜩塘沸美。孔子不云乎,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是时法度世臣,自周召而下,茅与几,苒与祭,皆与国同休戚者也。其号不得不深,痛不得不切。故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千古之下,宁不再三嗟叹。   周宣王内有拨乱之志,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消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复行,百姓见忧,仍叔作诗美之曰:悼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早既太甚,蕴隆虫虫。不珍里祀,自郊祖宫。上下奠痉,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教下土,宁丁我躬。旱既大甚,则不可推,竞竞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子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旱既大甚,则不可汨。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寇为虐,如啖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黛。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游。旱既大甚,甩勉畏去。胡宁疸我以旱,僭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鞠哉庶正,疚哉家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仰昊天,云如何里。瞻仰昊天,有嗜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仰昊天,曷惠其宁。   录曰:此宣王中兴之本也。夫视民如伤,文祖之实心也。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周礼之实事也。以实心求实事,安得不竞竞业业,如恢如焚乎。此见先王不以常数为解,不以冥漠为辞,而铃以身当之,然后鞠哉庶正,疚哉冢宰。靡人不周,无不能止。一有懈怠之心,吾见三事大夫莫肯风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又安能以定众正乎。然则汉武帝水旱常数之言,宋神宗天变不足畏之说,皆其自恨,非人恨之也。呜呼。执热而不濯者无已时也,遇灾而知惧者不旋踵也。此蹶然颠拨与勃然中兴不可同语也矣。   周室中衰,万民离散,而宣王能劳来还定安集之流,民喜之而作诗曰:鸿鸦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一辰此鳏寡。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鸿雁于飞,一展呜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录曰:此宣王中兴之政也。夫有忧勤惕厉之心,而后有劳来安集之政。《小雅》之先,六月功之首也。斯录之。及鸿码义之最也,与民亦劳止蜩蟾沸美者异矣。   大夫刺幽王曰:王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疯忧以痒。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忧心悍悍,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谓山盖卑,为罔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踏。谁号斯言,有伦有眷。一晨今之人,胡为虺蜴。瞻彼阪田,有莞其特。天之桃我,如不我克。被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为厉矣。燎之方扬,盒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终其永怀,又窘阴两。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瑜绝险,曾是不意。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彼有旨酒,以有嘉般。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仳仳彼有屋,簌簌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天是标。奇矣富人,一及此悍独。   录曰:《板》、《荡》之所谓忧,谴告之时也,此诗之所谓忧,忘予之时也。《桑柔》之所谓灭,乱生之曰也;此诗之所谓灭,倾城之曰也。盖厉惟贵暴,至幽复以淫德极之,此所以局天路地而若无所容乎。抑此诗既以褒姒犯其人,又以臣仆犯其讳,尚不以诽谤妖言罪之,使无骨肉之变犬戎之祸,未可爻也。奈何辐败轮折,竟莫之止。天之仁爱卒无以胜人之昏惑也,岂不哀哉。   十月之交,朔曰辛卯,曰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曰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衰。曰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曰而食,于何不臧。爆爆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家幸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衰今之人,胡僭莫惩。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为宰,仲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维趣马。桥维师氏,艳妻煽方处。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菜。曰予不戕,礼则然矣。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直侯多藏。不恕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祖向。眼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导杳背憎,职竞由人。悠悠我里,亦孔之疼。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录曰:按周礼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未有所谓相臣也。幽王、於斗六卿之外更为都官,以总六官之事,非相臣。而何以皇父一人而变乱成法,遂致曰食之变且於纯阳之月焉。盖幽王昏德不振,加灾於小民,致土木私兴而不息,韦臣朋比以相从,国之危亡能几何哉。呜呼。厉王之时,典刑未废;幽王之世,一老不遗。厉王之时,专利在己;幽王之世,封殖自人。此王身致乱虽同,而王室存亡各异欤。   周室束迁,大夫行役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悯宗社之倾覆,彷徨不忍去,作诗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录曰:夫子於《春秋》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与《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夫束迁之变,非小变也。以天王则被弒,以臣子则被辱,以社稷□则被残,以宗庙则被毁,自开辟以来未始有之大变也。而当时付之不问,君安於事仇,臣安於忍耻,天地闭而不知辟,人心亡而不知启。彼岂不睹黍之离离,而谓我何求哉。盖以伤王政之不纲,惧天讨之遂废,是以欲进而不能前也。其知我者,谓我见黍离而感叹,暗官庙而兴悲;不知我者,谓我以一大夫而冒膺存亡之运,过计宗社之规,思欲为其所难为,效其所难效。故曰:谓我何求。然其实不可顷刻而忘於怀也。故复呼天而叹,其其叹非为己求非出位。吾夫子删《诗》之时,深契其意,故亦云然,以见《春秋》之不可已,亦大夫行迈之不可遏也。其匕曰深哉。   《春秋》:鲁隐公元年春王正月。   录曰:《诗》亡,然后《春秋》作。作《春秋》所以教天下万世之义也。而义何自而托始乎。是时王者不作,诸侯放恣,政教号令不及於天下。是故诸侯各纪其年,不奉天子之正朔矣。列国各书其事,不遵王者之无外矣。此何等时也。邵子曰:五霸之时如冬。如冬者,地气不升,天气不降,闭塞而成,抑何以望其复春耶。虽以子贡之贤智,尚欲去告朔之饥羊。夫子告之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礼也,中国所以不类於夷秋,不道所以不同於禽兽。何也。夷狄不知有君,禽兽不知有春,可以人而不如之哉。正次王,王次春,凛乎大一统之旨。犯之者不赦之诛也,僭之者不题之罪也。纲常正而体统尊,人纪立而礼义出,君臣大义与天地并存而不失矣。   弘道录卷之十二竟   #1『商』原作『商』,据文义改。   弘道录卷之十三   义   君臣之义   《史记》:汉王南渡平阴津,至洛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说王曰:臣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项羽为无道,放杀其主,天下之贼也。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大。王宜率三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诸侯而伐之。於是王为义帝发丧,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今项羽放杀之。寡人亲为发丧,兵皆缟素。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录曰:此有汉四百二十年之天下,其宏纲大义昭如曰星者端在此举。惜乎,元功之次不及录之,遂使新城之名泯泯以至於今也。惜哉。又曰:汉昭烈之不能混一也,宜哉。夫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名其为贼,敌乃可服。比万世之大计,天下之大几也。项之与曹声势后先相望,邦之与备当时俱为不敌也。邦能名羽为贼,而备不能声操之罪,何耶。夫君与后义相等伦。方操弒伏后之时,备果能倡明大义,传檄天下,发丧制服,正其大逆之罪,明其无赦之诛,然后兴兵讨伐,天下之不响应,曹氏之不敛手者几希矣。此祖孙之一辙也。不知出此,而董承者区区以帝衣带中密诏,与备谋诛曹操为言。呜呼,密之云,然岂为人上之语哉。然则三国之董异於新城之董,明矣。虽然承无足责,当时法正号为能正练,孔明号为知大体,顾乃昧於机会,徒以汉贼之言表於散关之疏,亦无益矣。至朱子之修纲目,明书杀后,其义始明。岂非千古之遗恨哉!   《汉书》:高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戌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仓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券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曰不暇给,规摹弘远矣。   录曰:夫所谓规摹弘远者,盖鉴于秦与新之失得也。夫宽於简,天之道也。秦之兴禁密若不容,新之兴更制若不及。至於衡石程书,不遑暇寐,此於天下之事无复漏网之虞矣,而不知天之道不若是之锁锁也。今夫天洪者,纤者,高者,下者,无乎不容,然而未尝爽其则也。人君法天以为道操者,纵者,予者,夺者,亦无乎不有,然而未尝枉其度也。秦罢封建,新限王田,计较於锱铢毫厘之问,而不知土崩瓦裂无伺寸寸而解也。太史公亦以承敌易变,使人不倦,善观人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