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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人。初参独翁,令参三不是话未有省发。一日,敬上座谓曰:“要知端的意,北斗面南看。”疑之。一夕有省,遂寻敬。敬问:“来者何人?”师曰:“非人非我。”曰:“既非人非我,毕竟是什么?”师曰:“饥来吃饭困来眠。”敬不能决。适铁山从高丽归,在石霜,乃往见之。山闻师有发明处,乃问:“仙府何处?”师曰:“汝州。”曰:“风穴祖师面目如何?”师曰:“和尚且止。”须臾之间,将二十年工夫说一遍,铁山把住噤喉,问:“如何是无字义?”师曰:“近从潭州来,不得湖北信。”山曰:“未是,再道。”曰:“和尚几时离高丽?”曰:“未是,更道。”师喝一声,拂袖便出。山曰:“者兄弟都好,只一件大病,道发明了。”师感激,承铁山开示细大法门。后隐光州,独行独坐一十七年,方得颕脱。 普说曰:“法无定相,遇缘即宗,秉金刚剑,吞栗棘蓬,截断衲僧舌头,坐却毗卢正顶,竖一茎草作丈六金身,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不是禾山鼓响,且非教外别传,直教寸丝不挂。月冷秋空,寒灰发焰,到者里唤作佛法,堕地狱如箭射,不唤作佛法,亦堕地狱如箭射。诸仁者,毕竟作么生会?开口丧身失命,不开口烂却舌根。岂不见船子曰:‘吾於药山二十年,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虽然恁么举唱,开佛知见,立大圆镜,竖涅盘幢,举扬般若,敲唱双举,兼带挟通,照用同时。正眼观来,尽是闲家具,与我衲僧分上撩掉没交涉。”竖拂子,曰:“会么。” 缙云真禅师法嗣 代州五台灵鹫碧峰宝金禅师 乾州永寿人。姓石氏,父母俱崇善。时有沙门以观音像授其母,嘱曰:“谨事之,当生智慧之男。”未几果生师,白光烨烨照室。六岁礼云寂温法师为童子,及受大僧戒,遂徧诣讲肆,穷性相之旨。久之,曰:“是可以了生死耶?”乃弃去。时如海真禅师开法於缙云,师往谒,示以道要,师大起疑情。偶携筐随海撷蔬於园,忽凝然不动,历三时方窹。海曰:“作定耶?”师曰:“动定不关。”海曰:“动定不关,是什么人?”师举筐,海不肯。师置筐于地,叉手而立,海亦不肯。师一喝,海奋前揕胸,曰:“速道!”师筑海胸仆之,海笑曰:“尘劳暂息,定力未能深也。必使心路绝,祖关透,然后大法可明耳。”后憩锡峨眉,日啖松柏,胁不沾席者三年。一日,闻伐木声,大悟。往见海,海于地上画一圆相,师以袖拂去之。海后画一圆相,师于中增一画,又拂去之。海再画如前,师又增一画成十字,又拂去之。海复画如前,师於十字加四隅成卍字,又拂去之。海乃总画三十圆相,师一一具答。海曰:“汝今方知,佛法宏胜如是。宜往朔方,其道大行。”先是师在定中,见一山甚秀丽,重楼杰阁,金碧绚烂,诸佛五十二菩萨行道其中。有招师,谓曰:“此五台秘魔岩也。汝前身修道其中,灵骨犹在,何乃忘之。”既窹,遂游五台山。道逢蓬首女子身被五彩,敝衣赤足徐行,一黑獒随其后。师问曰:“子何之?”曰:“入山中尔。”师曰:“将何为?”曰:“一切不为。”良久,乃没。叩之同行者皆莫之见,或谓文殊化身云。师乃就山结灵鹫庵以居,声光日露,四方闻之,不远千里负糇粮来献者,日缤纷也。 至正戊子,顺帝遣使诏至京,甚敬之。命住海印寺,力以疾辞,赐寂照圆明之号。太祖高皇帝即位,诏师至南京,见上于内殿,问佛法大意。上设普济会于锺山,选高行僧十人莅其事,师与焉。蒙宠赉甚渥,亲御翰墨赐诗十二韵。未几,示微疾,弟子请留末后句。师曰:“三藏法宝尚为故纸,吾言欲何为?”怡然而逝,寿六十五,腊五十九。茶毗获五色舍利,齿舌数珠皆不坏。 南岳下二十三世 净慈联禅师法嗣 杭州慈光寺立中成禅师 钱塘孙氏子。首谒祖芳联公,请益次,联举腊月火烧山话,师颂曰:“白云迷却旧行踪,腊月烧山火正红。再得慈风来扇发,冷氷氷处暖烘烘。”联深器之。 中峰本禅师法嗣 婺州伏龙山千岩元长禅师 越之萧山董氏子。家世宗儒,九岁就外傅,诸书经目成诵,十九剃发於武林灵芝寺。会行丞相府饭僧,师随众应供,适中峰在座,即呼曰:“汝日用何如?”师曰:“念佛。”峰曰:“佛今何在?”师拟议,峰厉声叱之,师遂跪求法要,峰授以赵州无话令参。於是缚茆灵隐山中。未几,复以他务移动,随顺世缘倐忽十载。复还灵隐,胁不沾席者三年。因往望亭闻鹊声有省,亟见峰,具呈悟因,峰又斥之。师愤然来归,夜将寂,忽鼠食猫饭堕其器有声,恍然开悟。复往质於峰,峰问曰:“赵州何故言无?”师曰:“鼠食猫饭。”峰曰:“未在。”师曰:“饭器破矣。”师曰:“破后如何。”师曰:“筑碎方甓。”峰乃微笑。 后隐居伏龙,渐成丛席,始开法。示众: 龙门水急,一句截流。茅屋风高,千山起浪。三世诸佛望风结舌,六代祖师斫额有分,天下老和尚仰羡仰羡。是汝诸人既到者里,作么生与山僧相见?蓦拈拄杖,曰:“与么!与么?人境俱夺。不与么!不与么!照用同时。”卓一下,曰:“龙生金凤子,冲破碧琉璃。” 上堂: 僧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有口如哑。”曰:“如何是第二句?”师曰:“有眼如盲。”曰:“如何是第三句?”师曰:“棒折也,未放你在。”师乃掷拂子,曰:“此是老僧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便下座。 上堂: 转山河国土归自己则易,转自己归山河国土则难。拈了也,父母未生前道将一句来。 示众: 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 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 诸禅德,临济大师四棱塌地了也。乃喝一喝!且道那个是宾,那个是主,那个是照,那个是用?又喝!只者是宾,只者是主,只者是照,只者是用。又喝!且不是宾,且不是主,且不是照,且不是用,是个什么?又喝!云:“进前求解会,特也斩精灵。” 上堂: 僧问:“达磨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有口开不得。”曰:“人天交接,两得相见,如何是相见底事?”师曰:“烟熏黑漆桶。”曰:“浩浩尘中,如何辩主?”师举拳示之。曰:“辩后如何?”师曰:“你主在什么处?”僧礼拜,师乃曰:“秋风凉,秋夜长。未归客,思故乡。大众,如何是你故乡?喝!幸然家里坐,不用苦思量。” 至正丁酉六月十四日,示微疾,集众书偈曰:“平生饶舌,今日败阙。一句轰天,正法眼灭。”投笔而逝。谥佛慧圆鉴禅师。 苏州狮子林天如惟则禅师 吉安永新谭氏子。幼岁入禾山祝发,后往天目依中峰。每见峰曰:“老幻一生参禅不得开悟。”心窃有所疑,后深得其旨。遂往苏州卓庵以居,名狮子林,四方请益者日众,乃开法。 示众: 执法修行,如牛拽磨,关西没头脑汉,尽力道得一半。不执修行,如磨拽牛,山僧忍俊不禁,也只道得一半。休!休!以何法证?以何法修?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不风流处也风流。蓦拈拄杖,曰:“叵耐云门大师又道,观世音将钱买胡饼,放下却是馒头。”卓拄杖,曰:“不因夜来雁,争见海门秋。” 示众: 有时伸出佛手,有时放出驴脚。错!有时拍禅床,有时击香桌。错!有时舌生毛唇生醭,拄杖长年靠壁角,临济德山鼻孔一时穿却。错!诸禅德,向者三个错处认得,老僧请你吃无面[饥-几+丕]饦。 示众: 言无展事,句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拟心即差,动念即乖。不拟不动,立地死汉。故我祖师门下,蓦札相逢,无你转身处,据令而行,无你开口处。跨一步去铁壁银山,眨得眼来电光石火,三世诸佛也只得望崖而退。若是个生铁铸就底汉,等闲一掷,抹过太虚,直得南山鳖鼻咬杀东海鲤鱼,陕府铁牛撞倒嘉州大像,三界拘系不得,千圣罗笼不住。从前万别千差,当下七通八达,一一现成,一一圆妙,方信道达磨元是老臊胡,临济唤作白拈贼。虽然恁么,到狮林门下更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何故如此?卓拄杖,曰:“华岳连天秀,黄河彻底清。” 木龛成,示众: 生死与涅盘,六六三十六。无常等不来,我且先瞑目。诸禅德,且道天如即今是死是活?死却活天如,活却天如死。佛佛受轮回,只为者些子。 示寂,塔于水西原。 日本国相州建长禅寺古先印原禅师 世居相州,姓藤氏,为国中贵族。十三剃发,徧历户庭咸无所证,遂入中夏参无见於华顶,见指参中峰。师屡呈见解,峰呵之。师寝食俱废,峰怜其诚,乃曰:“此心包罗万象,迷则生死,悟则涅盘。生死之迷固是未易驱斥,涅盘之悟犹是入眼金尘,当知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则焦首烂额。惟存不退转一念,生与同生,死与同死,自然与道相符。脱使未悟之际,千释迦,万弥勒,倾出四大海水入汝耳根,总是虚妄尘劳,皆非究竟事也。”师闻之,不觉汗下。一日,有省,告峰曰:“原已撞入银山铁壁去也。”峰曰:“既入银山铁壁,来此何为?”师超然领解。后辞去,参古林东屿诸大老。会清拙澄公将入日本,拉师同行。遂出世甲州之慧林,迁万寿净智长寿诸剎。 一日,微疾,谓侍者曰:“时至矣,可持觚翰来。”乃曰:“吾塔已成,唯未书额耳。”大书“心印”二字,遂逝。初,门人欲画师像预索赞语,师作一圆相,题其上曰:“妙相圆明,如如不动。触处相逢,是何面孔?” 般若诚禅师法嗣 建宁府高仰山古梅正友禅师 广信贵溪丁氏子。自幼出家,礼末山本公为师,往江淮南浙徧参知识。一日,因小便触地,得个入处,往见绝学。学问:“曾见什么人来?”师曰:“见海印和尚教提无字。”学曰:“无字作么生提?”师曰:“未提已前,早自分晓。”学曰:“灵云见桃花悟道,玄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且道是许他不许他?”师曰:“言下许。”学大笑,曰:“不是再来看。”次早,上方丈,学曰:“夜来事作么生?”师曰:“灵云捉得贼,玄沙不放赃,即今赃贼一时断还和尚。”把坐具便打。学曰:“黄檗打临济六十棒,意作么生?”师便喝。学曰:“因甚又去打大愚,再来掌黄檗?”师才开口,学曰:“不是。”师曰:“毕竟那个是?”学便拦头打,曰:“且去再来看。”次早,上方丈,学曰:“抽袈裟。”师拟议,学便打三下,师便喝,学又打六下,师便休去。后上方丈求住,学曰:“你去见无用中峰断崖三人了,却来与我同住。”后到云岩,见法昌语录,曰:“驱耕夫牛,夺饥人食。”忽有彻处,不觉汗下。便颂公案数则寄呈学,学看毕,对众曰:“此人得我第三番竹篦上气力,但是尚欠脱壳在。”越三年,因过堂打动钵盂,忽大悟。 出住天心,继住高仰。上堂: 慧剑单提,明行正令。拟议不来,丧身失命。还有当锋底么?良久,曰:“正好一帆风过海,个中不遇驾涛人。” 小参: 月落山头惨,云横谷口阴。欲明生死事,直指本来心。还有会得本来心底么?夜静不劳重借月,玉蟾常挂太虚中。 至正壬辰五月初三日,跏趺示寂,全身塔于凤山。 智者义禅师法嗣 杭州净慈德隐普仁禅师 婺之兰溪赵氏子。十岁依演法院出家,及受大僧戒,遂走参了然义公,机缘相契命为侍者。后遍游名剎,靡不改容礼之。东阳辉公留掌记,而径山悦公寻延师分座。 至正乙未,出住金华西峰。 太祖高皇帝取婺州,幸智者寺,诏师主之。晚莅南屏,忽示微疾,屈指计曰:“今夏五月矣?”左右曰:“然。”师曰:“此八月八日最良,吾将逝矣。”至期整衣,端坐而寂。 海门则禅师法嗣 湖州弁山白莲寺懒云智安禅师 嘉兴沈氏子。依海昌净妙寺出家,首谒天真,发明别传之旨,自此韬光。有司屡起以名剎,不就,后恪遵竹杖禅师遗命,住白莲寺。 示众: 万法归一,无孔铁槌当面掷。 一归何处,抹过西天并此土。 青州布衫重七斤,寒岩古木璚花春。 仁者殷勤问端的,娘生鼻孔从来直。 倘於言下解知归,九九方明八十一。 晚归净慈。久之,托疾告终,塔于苍弁之南阡。 华顶睹禅师法嗣 处州福林院白云智度禅师 处之丽水吴氏子。从空中假禅师祝发受具,深习禅定者四年。出游闽中,还乃筑福林院以居,日取楞严.圆觉阅之。久之,复出遍参,谒无见,问:“西来密意未审何如?”见曰:“待娑罗峰点头,却向汝道。”师以手摇曳欲答,见遽喝。师曰:“娑罗峰顶,白浪滔天。花开芒种后,叶落立秋前。”见曰:“我家无残羹剩饭也。”师曰:“此非残羹剩饭而何?”见颔之。乃服勤数载,及辞归,见祝之曰:“心法相投岂在多言,勿掉三寸舌诳人,须真正见解着于行履可也。”师佩服之。 至正甲申,众迎师归福林。甲辰,中丞章公延居龙泉之普慈,僧徒云集至八百人。丙午,迁武峰。洪武己酉,应召入京,未几回浙。明年二月,示疾还福林。五日,索浴更衣,书偈曰:“无世可辞,有众可别,太虚空中何必钉橛。”掷笔而逝。茶毗得舍利五色,齿牙数珠不坏。塔于院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