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 第 21 页/共 50 页

伍氏三雄吃完了饭,便与石铸等告辞出来。头一天进城,大家先奔大人宅中。刘芳、苏永福、苏永禄进去回话,把伍氏三雄拿石铸之事细说一遍。大人赏了伍氏三雄和石铸一桌酒席,叫刘芳告诉他等只管放心,本部院定然递折子保奏他等,决不能叫他们身受国法。刘芳出去,叫家人把酒席摆上,汤文龙、何瑞生同坐吃酒。刘芳把大人所说之言,对四人述了一遍。这四人俱感念大人好处。次日,汤文龙、何瑞生押解伍氏三雄和石铸变送刑部,把四人看押起来。彭大人复奏已把盗玉马之贼拿获,玉马由刑部缴呈,折内说明了拿石铸乃伍氏三雄之功。   武登科自伍氏三雄走后,便叫王氏将三件棉紧身一拆,原来里头是无数珍珠,都是出号大颗,满屋中尽是宝光。王氏以前在娘家见过这种珠子,于是忙对丈夫说道:“这乃无价之宝。”   赶紧拆了一件,将珠子倒在匣子之内,有几千颗之数。一连拆了三件,多少不等,俱有黄豆大小,光彩夺人眼目。王氏说:“你明天先拿十颗珠子,到大栅栏门框胡同,问问这珠可是无价之宝。”   次日,武登科用匣儿装着十颗珠子,到外面来见伍振纲说:“四哥,昨日三位兄长留下衣服,乃是三件珍珠汗衫,现在拆出许多珠子,我今天拿了十颗,到珠宝市前去变价,好给他三位兄长打点官司。”武登科出离酒馆,进了平则门,到前门外珠宝市头一家珍宝斋红货铺,进去一道辛苦,便把匣儿拿出来,说:“我有几个珠子。”掌柜的一瞧,赶紧往柜房里让,连忙   问道:“尊姓大名,府上哪里住?”武登科说:“我在平则门外驴市口开黄酒糟坊。”掌柜的说:“这几个珠子我买不起,你在这里坐坐,我把行中街坊请来搭伙买,想你家中必然还有,这真是无价之宝。”便叫学徒的倒茶。掌柜的出去约请行中之人,不多大工夫,进来珠宝行的十几个人,大家过来给武登科见礼。   正在要讲价钱之际,由外面进来一人,年有半百,头戴五品顶戴,身穿绫绸,两只龙箭袖袍,足下绣底官靴,长得五官俊秀。一进来,珍宝斋掌柜的就说:“延太爷来了。”连忙往里让。这位老爷乃是内务府的郎中,姓延叫荣廷,为人最好古玩,常常到珠宝市这几家铺户来往。今天一进来,掌柜的杨万兴说:“延老爷这些日子老没来,今天有点货,你也开开眼界,省得说我这铺子没有奇货。”延荣廷进了柜,大家谦逊让坐,就把武登科的十颗珠子递过来。延荣廷一看,失声赞美说:“这宗物件我是初次见到,现今太后老佛爷要攒一盏珍珠灯,必须用顶大的珠子一千颗。此时里头有二百余颗,短欠不少,我出来采买,我知道珍珠市面的几家没有,往各处找遍了,今天遇见这样的宝贝,真是太后洪福。”武登科一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何不就将此珠进上,替兄赎罪。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 康熙爷私访秘香居 西霸天大闹黄酒馆   话说武登科一听延荣廷之话,知当今万岁爷正要采买珍珠,便说:“这十颗珠子,你们如要留下,我要白银万两。”杨掌柜说:“珠子虽好,我看也不值万两之数,你还得说一个实价钱。”武登科说:“我回去和家中商议商议。”便拿起珠子回家。   次日带了两匣明珠,奔彭大人住宅,求大人把珠子献给万岁爷,给伍氏三雄赎罪。彭公一见这珠子,把武登科叫进书房之内,问明他的来历。武登科直言无伪,把来历说明了。彭公立刻办好折底,上写道:奏为献珠赎罪,恳恩援免,恭折仰祈圣鉴事。窃有保安州杀死好夫淫妇一案,本因风闻传言仆人与主母通好,以下犯上,故路见不平,一刀连伤二命。凶手伍显、伍元、伍芳自行投案,现交刑部按律治罪。前奉谕旨:派伍显等赴嵩县拿获石铸,请回玉马,虽稍有微劳,不敢仰乞圣恩将伍显等从轻减罪,今已定秋后处决。现有武登科者,自幼与伍显等三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不忍坐视。因闻我朝欲采办珍珠,他有祖遗珍珠千粒,情愿献上,替伍显等赎罪。奴才想国家向有条例,谨恭折具陈。是否有当,伏   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大学士兵部尚书奴才彭朋彭大人次日即将折子递上。   康熙老佛爷正在京西海甸畅春园避暑,一见这道折子,传旨下来:“彭朋奏武登科进珠替友赎罪,着刑部从轻办理,钦此!”刑部接了这道上谕,又有彭公和武登科上下托情,伍氏三雄遂定了个递解回籍。石铸偷盗御用之物,交回并无伤损,发西安府充军起解。石铸先走了。伍氏三雄有汤文龙等领出刑部,就算完了官司。   三人来到秘香居与武登科见面,悲喜交集,说:“贤弟,若非你献珠赎罪,愚兄等性命难保。”武登科说:“此乃兄长物件,小弟不过代劳。你三位暂且不必回程,在此帮小弟做这买卖,照料照料。”伍氏三雄倒也愿意,顺便在京游逛几天。   武登科在西直门内新街口又顶过一个黄酒馆,字号改为内秘香居。武登科、伍振纲同在内秘香居照管,伍氏三雄在外秘香居照管。他们搬了一个凳子在柜前一坐,喝酒人一瞧,见大爷不像做买卖的样子,把眼睛一瞪,甚是可怕,都不敢进来。   第二天换上了伍二爷,这人倒是和气,见人也知道让,再说他又是山东人。做了几天,武登科说:“三位兄长,你们到城里去吧,那边清闲,这边杂乱。”伍氏三雄也甚愿意,就来内秘香居照应黄酒糟坊。   买卖做了没有半个月,本地面营里探访着了,知道他三人是打递解逃走的,知会地方要办案。这天来了有四五个官兵,把秘香居一围,地面的老爷说:“伙计们围上!”只见由正北跑来汤文龙、何瑞生说:“不是外人。”才把官兵拦了回去。   他二人进了酒馆说:“我听说三位兄台在此做了买卖,早要前来挂红,还有一件事嘱托你们三位,金眼雕邱大哥要来,你给   我个信。“二人告辞。过了几天,胜奎同金眼雕来瞧伍氏三雄,在这里住了五六天,二人才回家去。   这三个人的买卖一天比一天好,外秘香居又放四旗的帐,买卖也日见起色。这一天早晨起来,武登科正在柜房坐着,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说:“掌柜的,你后堂有多少座,我今天要请客。”武登科说:“这后堂有来喝常酒的人,天天在此,你要说全包了,我不敢应,要一个座还成。”那一人说:“我是本地面的把总苏二老爷,就订一个雅座,与新放固原总兵高通海,河南永城副将刘芳二位送行。”武登科一听,方要带他到雅座儿看看,只见后面来了一人,说:“伙计,不用订座儿了,高、刘二位大人全不来了,明日是彭大人那里请,定于本月还要起身哪!”   这两人方才走后,只见外面又进来二人:头一位三十以外年岁,身穿两截罗汉衫,内衬蓝纱裤,足下篆底官靴,手摇团扇;后面跟的那位,也是文雅之人,有二十以外年岁。伍振纲同武登科一看,认得头一位是吏部主事伊里布,后跟那位是内阁中书伊拉东阿,他二人无事时常在此喝酒。武登科让到后堂,早有跑堂的过来,说:“二位老爷才来呀,要什么酒?”开了几样果子。二人正自吃酒,只听外面一片声喧,门首拴马桩上,拴了一匹黑驴,鞍鞯鲜明,从外面进来一翁,头戴草纶巾一顶,身穿蓝绸子长衫,足下篆底官靴,五官端方,相貌惊人,手中拿着打驴鞭子,另有一番精神。   书中交代:来的这位并非别人,正是当今万岁康熙老佛爷。   只因武登科献珠子替伍显赎罪,皇上想,他一个买卖人家,焉能有这些珍珠子?今日万岁爷无事,便想到秘香居访访此人。   这康熙圣上乃是马上皇帝,时常出来私访,所有事情必要身历其境,然后才降谕旨,派大臣办理。今天早膳后,在畅春园传   御马圈首领把黑驴鞴上在宫门等待,传四驿馆统管预备便服一身,在安乐宫把衣裳换了。圣上传旨:王公大臣在秘香居打围,各要改扮私行,不要露出本来面目。万岁出了宫门,早有御马圈首领李进祥,把驴拉着过来伺候。万岁上驴之后,回头一摆手,李进祥就回去了。   万岁这条驴,乃是陕西戆百万进贡来的,此驴日行六百余里,有天生的神力。康熙老佛爷正往前走,只见后面过来一头花驴,鞍鞯鲜明,上面驮定一人,年约四十以外,身穿青洋绉大褂,青缎子抓地虎靴子。此人姓张行八,住家在平则门外,外号人称花驴张八。今天是朋友相约,北霸天要在秘香居跟那阎王张八和判官李五见面。这花驴张八最讲究骑好驴,他这驴是德胜门马棚买的,算京都第一。今天瞧见万岁爷这驴走得好,皮毛又好,他在后头就嚷:“前头老朋友站住,咱两跑一趟。   今年德胜门外黄寺打鬼,我这驴跟快马跑了几趟,都没落下。   三月三在蟠桃宫,有个马车孙四,那些快车快马,我这驴也都没落下。“万岁爷听见有人叫,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骑驴的,长得相貌凶恶,决不是安善良民,并不理他,仍催驴往前。张八在后头紧紧跟着,这条花驴也真快,一展眼就追上黑驴。花驴刚一闻黑驴,那黑驴本是龙种,一抬腿正踢在花驴额下。花驴一疼,前腿抬了起来,就把张八扔在南边一个水坑里。   万岁爷这驴一直奔平则门外,到秘香居门首下驴,将驴拴在马桩上,进了秘香居,一直来到后堂。这座秘香居是五间一排,五层二十五间,门首通连后堂,一边一个雅座。万岁爷进来一瞧,西边有两人喝酒,东雅座没人,就掀帘子进去。武登科一瞧此人,就知道不俗,连忙跟着进来,笑嘻嘻地问道:“老爷子用什么酒菜?”万岁爷说:“给我拿一瓶真陈绍酒,开四碟果子。你们这里掌柜的姓什么?”武登科说:“这个小买卖   是我开的,我叫武登科。“说时,伙计已把酒菜摆了上来。   就在这时,外面三三两两进来喝酒的不少。武登科正在柜房,见进来一人,年有二十余岁,身穿紫花布裤褂,长得凶眉恶眼,足下青缎抓地虎靴子,进来就说:“掌柜的,我乃是张八爷那里派来的,叫我给你们送信。今有北霸天赵七皇上,要与东城九仓的阎王张八、判官李五,在你这秘香居见面。”武登科一闻此言,就是一愣。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七回 秘香居金口封报应 伍振纲酒店见当今   话说武登科听那人说有赵七皇上要在秘香居与群雄见面。   那赵七皇上乃著名棍徒,他本是金枝玉叶宗室,因不安分,在家私自窝娼聚赌,犯了案,发往盛京。到了盛京,他仍然聚赌,得了银钱不少,也交了许多朋友。后来他想要回京,带了不少金银,一出盛京,就看见后面有一人,步下行走甚快。走了有两天,这天走在半路之上,天降大雨,他进了一座店,见屋中都住满了,只有北上房三间没人住。赵七皇上自己租了房,后面跟着他的那人也进了店中,见没闲房,就要往别处去住。赵七皇上出来说:“朋友,你来屋中住,我一人一马,能占多大地方,你跟我进上房,哥儿们一同住。”那人也不推辞,进了上房屋中,二人对坐,要了酒菜,吃酒谈心。那人吃了两杯酒,就说:“赵七哥,我闻你之名,便由盛京跟你下来,要劫你的赀财,不想你是个朋友,我叫飞天老鼠伊士杰,今日你我二人结为生死之交。”赵七皇上说:“很好!”二人撮土为香,就在店中结义为友,赵七皇上年长为兄,伊士杰为弟。次日,二人就分手了。   赵七皇上自归京之后,他因略通翰墨,结交官长,五城兵吏头目都和他有些往来。他永远是文人打扮,后面带着些打手,   四九城仓局,两面的文武,混混的要人,无人不知道有他。今日那张八差遣他手下的打手花尾巴狼张小三,来秘香居定座。   伍振纲过来说:“今日这后边先有人定了座儿啦,我们不敢应两个主儿。”花尾巴狼张小三把眼一瞪,说:“不论是什么人定座儿,先让我们爷过去;如果不然,我要拆你这个门面。”   伍振纲说:“你回去说一声,谁早来谁坐。”张小三竟自去了。   那边雅座中的伊里布出来,要笔砚说:“我给你写两副酒馆中的对联。”万岁爷一看是伊里布和伊拉东阿在西边的雅座儿,也走了过去。二人一见就要叩头。万岁爷一摆手说:“不必,你等写!”伊里布写了一联,是:“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都是命安排!”伊拉东阿写的是:“酒气冲空,野鸟闻香化凤;糟粕有味,游鱼得味成龙。”写完,万岁一时高兴,接过笔来也写了一联:“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横披写了四个大字:“十万家春。”写完,圣上回东雅座儿去了。   武登科一抬头,见外头进来一人,手中架着一个夜猫子,拉着一条大黄狗,身长八尺以外,足下青布快靴,紫微微的脸膛,雄眉阔目,这是御前的巴图鲁,改换行装,奉旨前来保驾。   跑堂的酒保儿拿过酒去,外面又进来一条大汉,穿花布裤褂,夹着一个酒坛子似的烟壶儿,来到后堂坐下要酒。接着又进来一位先生,头戴纬帽,身穿上截白下截浅青的一件绸大褂,足下一双旧靴子,戴着一副墨晶眼镜。他二人一文一武,到了后堂坐下,叫小二摆上酒来。   书中交代:头一位是白大将军,后跟着的是都察院巡城都老爷孙殿甲。这时又进来一位,黑脸膛,生得虎背熊腰,身穿葛布袍,足下青布快靴,怀中抱着一个黄梨花皮的大猫儿。后跟一人,穿皂青褂,手拿一个鸟笼子,里面却装着一个刺猬。   武登科、伍振纲二位吩咐伙计好好照应,今天所来之人,其中   可疑。众伙计答应。   说话之际,外面进来了花驴张八。他在半路上要跟万岁爷赛跑驴,被万岁爷的黑驴踢了一下,把他摔下去,滚了一身土。   他追上花驴,拉住定了定神,上了驴慢慢来到平则门外,便遇见拦路虎李二愣、花太岁朱奎。他二人是南霸天宋四虎那边的朋友,先到平则门外找张八,后上秘香居等候众人。今天是东九仓上的人物字号全来,众人见面,彼此行礼。张八先把驴拴在外面,然后同李二愣、朱奎二人进了秘香居,见后堂人都占满了,就在后堂以外落座。一看后边那些人,都是形象各别,又看不出是作什么的。少时,听外面车响,到门首下车。进来了阎王张八,判官李五,这二人带着十几个跟随来的,都是土棍形象。进了秘香居,与花驴张八见面,彼此问讯,都说:“七哥来没来呀?”   正在说,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手拿明晃晃一把钢刀,身高八尺,凶眉恶眼,脸上有好些疤拉,尽是刀伤,身穿紫花布汗衫,青洋绉中衣。来在柜外,把刀往柜上一拍,说:“延大老爷今天没钱使用,你们拿二百吊钱出来,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要收买卖!”武登科见这人生得凶恶,连忙叫伍振纲出去问问他是怎么一段原故。伍振纲来至外面,说:“朋友,你在这里找哪位要二百吊钱,未领教尊姓大名?”那人说:“我在西四牌楼砖塔胡同住,有一个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就是我。   你们见了谁啦,就敢开这秘香居?我今特来搞你这匾。今天有二百吊钱叫你等开;如要没有二百吊钱,这秘香居让我开几天。“   伍振纲说:“你等等,少时我给你二百吊钱就是。”先派人往内秘香居请三位兄长,然后派人到营里送信,唤兵来捆他。   书中交代:这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本是镶红旗周凤山佐领下面的人,在善捕营当二等布库。因他在外面设摆赌场宝   局,那一年打死人,便被提督衙门拿获,送交刑部,发往黑龙江充军。他到了军所,住了几天,就问这里有几块局,这里的字号是姓什么?那配军所中之人告诉他说,此地有一戴二色,九块局的,看案人物第一。延禧这天到了局上,一找姓戴的,不多时从正东来了一个人,骑一匹没尾巴的牛,来到门首下牛。   那人有四十以外年岁,赤红脸膛,酒糟鼻子大眼睛。一进局,延禧就过来说:“久闻你三哥大名,真乃三生有幸,我叫延八,避罪来到此处,求兄长照应。”戴二色说:“兄长来此无以为敬。”一伸手从炉子内拿出一个火球儿来,两个手指一捏。延禧接过来,坐在床上把裤子撕开,把火球放在大腿之上,烧得那肉直响,并无半点痛楚之相。戴二色一看说:“罢了!真有你的,我须捧你一场!”立刻要请饭,次日就在各局给他拿挂钱。   不到半月之久,他立刻在黑龙江练出字号来,后来又有两块局的案子,由此人人皆知。本地有一个生铁笼杜永,十九岁,来到局上找道儿。延禧喝令就打,连打三次并未出声,他有了气啦,非要打坏这个小儿。他又用棍打他一顿,竟把这小儿当时打死。延禧惧怕,连夜骑了一匹快马逃回京都。黑龙江行文各处访拿延禧。他自来都中,更不安本分了,接连打死两条人命,都未抵命,从此更加胡作非为。   他今天来秘香居要讹伍振纲,正在这里发威,只见外面进来七八个人,齐奔延禧而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八回 气死雷持刀借钱 赛昆仑怒打延禧   话说延禧在那里摇头晃脑大骂,外面进来了七八个本汛的官兵,知道延禧是个逃军,前来拿他。延禧手拿钢刀,跳过来要动手,那些官兵便一哄而散。延太爷正在这里耀武扬威,外面进来伍氏三雄,同着一位老英雄,年有七十以外,家住西安门外,是内务府西楼佐领,姓方名飞,外号人称铁掌赛昆仑。   他今天到内秘香居来看伍氏三雄,同在一处吃酒谈心。这时武登科遣人前来说:“有一个恶棍,持刀在外秘香居讹诈,姓延名禧,自称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   铁掌赛昆仑方飞一所此言,气往上冲,他正想着要找延禧管教管教。因前番他收了一个徒弟,乃是琉璃厂四宝斋南纸铺的小东家,姓张名叫玉堂,年十三岁,跟着铁掌方飞练拳脚。   方飞夏令天爱吃烧羊肉,打发张玉堂拿了一只大瓷盆,去买六百钱烧羊肉,买二十个烧饼。俐出西安门,就遇贝气死雷延禧带着七八个打手,都是小辫顶、大颧骨,不是安善良民,时常在街面上抓哥弄姐。今天一瞧张玉堂,长得是俊品人物,这几个人说:“合字没路把哈溜丁角,孙盘儿尖肘着,急付流扯活。”   张玉堂听这话,也不懂他们说的是计么?这几个过来说:“小学生给老师买羊肉去?跟我走吧,请你喝个茶。”张玉堂说:   “上哪里喝去?”这几个人说:“就在这茶馆。”张玉堂一瞧,这个为首的穿一身青洋绉裤褂,抓地虎靴子,长得粗眉恶眼。   他们来到茶馆坐下,要了两壶茶,问张玉堂要什么东西?叫了一桌子,吃了有五六吊钱。吃完,这几人要带张玉堂回他们的下处。张玉堂说:“你们几位走吧,我给师父去买东西。”这几个人说:“好!你吃了我们的东西,要想走么?趁早跟我们去,万事皆休。”张玉堂说:“你们这些狐群狗党,也不认识小太爷是谁?”一纵身就蹿上房去,回头说:“你们几个小辈姓什么,叫什么?”延禧一道字号,张玉堂回去,烧羊肉也没买来,气得直哭。   铁掌方飞就问:“你这孩子是把钱丢了,为什么哭?”玉堂把刚才在西安门外边,遇见西霸天气死雷延八太爷之事细说了一遍,把一个铁掌方飞气得颜色更变,说:“好崽子,找寻到咱们爷们头上来了,素常我就知延禧不安本分,见了我,他们就躲着,我总得找他管教管教。”张玉堂不敢哭了,说:“师父不必生气,咱们爷俩找他去。”铁掌赛昆仑说:“要有你大师兄神弹子李五李公然在,不用我出去,现在他走张家口的镖。”   吃完晚饭,铁掌赛昆仑方飞带领着张玉堂,直奔西安门外,知道气死雷延八太爷在西四牌楼上局看案子。刚到西四牌楼,就听人说:“刚才把延禧给办下去了,这小子可遭了报啦,这场官司够他打的。”方飞一打听,知是局上打死了人,延禧果然遭了人命官司,就说:“何必要跟他一般见识,活该这小子,要不遭人命官司,我也要打他八成死。玉堂跟我回家吧,等延禧定了案,要是杀人,我们瞧个热闹,要是发他,等他回来再报仇。”张玉堂也没什么仇,不过说的不是人话,有心打他,又怕他人多,只恐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方四爷说回家,就把这件事搁下了,直到如今没提。   今天方飞来瞧伍氏三雄,都是故旧兄弟,平日甚是亲近,正在谈话,听外秘香居的人来报延禧讹诈。方飞一听,记起前情,说:“三位贤弟跟我前往,我管教管教这孩子。”伍氏三雄跟随在后,一同来到平则门外。四爷一进酒馆,认识他的人甚多。方四爷原在平则门外叫过字号,因那一年有一辆拉石头的车子陷在烂泥里,六个驴子也拉不动,他过去一伸手抄起那个轱辘,赶车的一摇鞭,就把车拉出来了。一用力,方四爷的靴底都掉了,从此人人皆知他有异样的能为。今天一到秘香居,有认识的就起来让座。方飞说:“众位请坐,我有事。”来到延禧跟前说:“我正找你,在这儿遇见了,这是活该。”延禧一瞧,恼羞变怒,抡刀照方飞就砍。方飞一腿把刀踢飞,又一腿将延禧踢倒。方飞有紫沙掌功夫,在他身上打了两下,延禧就地乱滚。方飞立刻把地面官人叫来,把延禧捆送衙门,按逃军办他。   这里伍氏三雄与方飞单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又听外面进来一人说:“唔呀!好一座秘香居,我是一步来迟了。”外面进来一个和尚,夏天光景还头戴棉僧帽,身穿棉布袍,足下高袜子、棉僧鞋。伍氏三雄一看,正是小方朔欧阳德。他奉师父红莲和尚之命,下山募化十方,重修真武顶。今天听见秘香居有热闹,故特意赶来。伍氏三雄一让,他摇摇手,来至后面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斤黄酒。   这时又见外面来了一辆车,淡黄油漆,雪青洋绉帏子,五大扇玻璃窗,十三太保围子。车上跳下一人,身高七尺以外,细腰窄背膊,身着淡青色绸长衫,内衬蓝绸套裤,足下白袜,青灰缎快靴,戴着十八子香串,手摇团扇,后面带着一群打手,都是无赖之人。进了秘香居,告诉堂倌,把后堂吃酒的都赶了出去。内中就有人说:“赵七皇上来了。”康熙老佛爷在后堂   一看,心里说:“朕在此秘访,怎么又来个皇上?”一瞧后面跟着一群恶棍,都不是安善良民,这些人全都落座。欧阳德向雅座一看,见康熙老佛爷正坐在那里饮酒。自己心中想:“今天圣驾在此,暗中必有保驾之人。”正在想着,只见跟着赵七皇上来的阎王张八、判官李五,这两个人都是东九仓后的花户,他们来到赵七跟前说:“七哥,我们哥俩约你至此,非为别故,特为南霸天给你二人见见。只是还有一事,有你一个知己朋友郭文华,在你避罪关外之时,你的家中人口,都是郭文华那里供米面日用之费。等你回来之时还他。你到如今一概不还,这就是你的不好。今日我等来此,也是文华所托,叫我和兄长说话。”赵七皇上说:“二位有所不知,内中还有隐情,等闲着之时,我告诉你二位其中的缘故。”那众匪棍正在谈话之际,欧阳德立刻进到房中,向康熙爷跪倒叩头,向康熙爷募化重修真武顶。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九回 秘香居群雄见驾 飞云僧智盗手串   话说小方朔欧阳德来到雅座,给万岁爷磕头,说:“老爷子在上,和尚这里磕头。”康熙老佛爷问:“你是什么人?”   欧阳德说:“我是千佛山真武顶的广惠和尚,我善观气色,看出你老人家是位有造化之人。”圣上说:“既然看出我是何等样人,你要说对了,我重重赏你。”和尚说:“不要讨赏,我要说对了,求你老人家给我修庙。”圣上说:“你说来,你只要说对了,我必给你修庙。”和尚说:“你老人家相貌非凡,我亦不必多讲,恐外人听见,多有不便,应了一个字,‘群去羊’。”万岁爷点头,便问他千佛山真武顶用多大工程。正在说话之际,又进来一个和尚,面皮微白,身穿蓝洋绉僧袍,年有三十余岁,白袜僧鞋,站在康熙老佛爷身后。圣上疑惑他是跟广惠和尚一同来的,就不理会他,猛然低头一看,见二纽上珍珠手串不见了。圣上一回头,那白面和尚已踪迹不见,急忙说:“拿和尚!”外面来了果公、敖公、巴图鲁公、白大将军、神力王爷,过来就把欧阳德按住捆上。万岁说:“不是他,是刚出去的那个和尚。”这才把欧阳德放开。欧阳德就同伍氏三雄、铁掌方飞追那和尚去了。   圣上吩咐将一干匪棍字号和那赵七皇上即行拿获。在赵七   一旁保护的人叫伊士杰,外号人称飞天老鼠,他本是东路上的飞贼,跟赵七是拜兄弟,保护他来秘香居。今见众人要拿赵七,他拉刀就要动手,只听白大将军说:“你等胆敢拒捕,现在圣驾在此,传本地官兵前来捉拿匪棍赵七。”伊士杰瞧事不好,怕越闹越大;再瞧那边有个天窗,他蹿上天窗,上面趴着一人说:“无知小辈,还不给我滚下去!”上面趴着的正是报应邱成金眼雕,探知万岁私访秘香居,他来瞧着热闹,暗中保驾。   康熙佛爷说:“伊士杰被人打下来了。”报应邱成说:“谢过万岁龙恩。”皇上抬头一看,见上面金眼雕由天窗跳了下来,趴在地下磕头。万岁爷吩咐带那黑驴,有保驾人将驴拉过来,众匪棍才知万岁爷在此私访。万岁正忙着起驾,只见欧阳德同着伍氏三雄、铁掌方飞回来了。   书中交代,刚才那白脸和尚,乃是庆阳府尹家寨巡海鬼尹路通的侄儿,采花蜂尹亮的哥哥。他在家名字叫尹明,出家拜神弹子火龙驹戴胜其为师父,出家名字叫飞云。他在庆阳府听人传言说,他兄弟采花蜂尹亮被彭大人拿获斩首,他要报仇,就带上盘费来至京师平则门外,找了客店住下,天天在街上闲游,要访明彭大人的住处,谁拿的采花蜂尹亮,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天瞧见九天庙后,正西有一座华阳庵,走在门口,只见门一开,出来了一个尼姑,有二十多岁,长得十成人才,黑真真两道眉毛,水灵灵一对杏眼,面似桃花。飞云一看目瞪痴呆,那尼姑一见飞云站住不动,连忙带笑开言说:“师父里面吃茶,这有何妨?”飞云本是风流浪子出身,后来削发为僧,也是采花的淫贼,善打十二只毒药镖,使一对蒺藜锤,久在外采花作乐,比他兄弟尹亮尤甚一层。今天见尼姑一问,他笑嘻嘻地说:“好师兄,我正想到贵刹拜访,你我真是前生之缘。”尼姑进   了庙门,在前头引路,一过大殿,往东一拐,有四扇绿屏,关着两扇。进了这院中,是北房三大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来至北上房,迎面有八仙桌和椅子,便让飞云坐下。尼姑问道:“师兄法号怎么称?”飞云自己通名,又问:“这庙当家的几位师兄?法名怎称?”那尼姑说:“我叫惠性,这庙中就是我治家,我使唤着六个人。师兄今从哪里来?贵寓何处?我看你这样,必然有什么心事?”飞云说:“我来在此地,办一件心腹之事,现在平则门外店中居住。”惠性说:“店中房屋也脏,何不搬在我这庙里来?”飞云说:“好!既是当家慈悲,我求之不得。”   惠性说:“打发人跟你搬去。”飞云即带人将铺盖搬在华阳庵,与尼姑二人情投意合,夜晚便同榻而眠,从此飞云就与尼姑通奸有染。飞云问她喜爱什么东西,要去给她买来!尼姑说:“我别无所爱,就爱一挂珍珠手串,你明天到前门挑顶好的珠子,买一挂来!”   飞云点头答应。那天吃完早饭,出来见秘香居车马不少,他也来此吃酒。小方朔欧阳德正在那里相面,他一眼瞧见万岁爷的手串甚好,就假装在万岁爷身旁站着听话,冷不妨伸手将珍珠手串盗去,转身出了秘香居,一直往西就跑。后面欧阳德同伍氏三雄、方飞在后追赶,来到华阳庵前,便踪迹不见。小方朔欧阳德跑进庙去,方飞也蹿进庙去各处寻找。只见第三层房东跨院的北上房,那和尚正与尼姑对坐说话,将珍珠手串交与尼姑。那尼姑接去一瞧,甚为喜悦,说:“自我有生以来,并未曾看见过这珠子,又大又起宝光。”飞云说:“我才将手串得着,今天秘香居有几个能人,恐怕他们追下来,我到外面瞧瞧。”转身出来各处一看,并无一人。自己正在发呆,只见由正房后蹿过一人,说:“唔呀!好—个混帐王八羔子,你将万岁珍珠手串盗出来了。”飞云一闻此言,说:“你是何人?”   欧阳德通了姓名,二人就在院中动手,方飞与伍氏三雄在房上观看。走了五六个照面,飞云虽然武艺高明,怎能敌得了欧阳德,又一瞧伍氏三雄和铁掌方飞,都是威风凛凛。他自己一想,莫如走为上策,便往圈外一跳。欧阳德说:“混帐王八羔子,我要让你走了,我就不是英雄。”跟随在后,即刻追出西墙,再找飞云已踪迹不见。各处树林寻了一遍,也不见飞云僧踪迹,便回到庵内将尼姑捆上。问道:“刚才那个僧人,交你什么东西?快些拿了出来,万事皆休,不然把你碎尸万段。”那惠性说:“众位老爷不必动怒。”赛昆仑方四爷过去,把绳子解开,说道:“你把珍珠手串交还,与你无干。”尼姑趴地下给众人磕头,把珍珠手串拿了出来。伍氏三雄说:“我们先把手串拿回,好叫众人放心,然后再寻找淫贼。”伍氏三雄回到秘香居,正赶上万岁爷起驾。要知秘香居之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回 彭钦差奉旨西巡 卫辉府捉拿贼寇   话说伍氏三雄将珍珠手串夺回,交与了大臣。奏明盗珍珠手串之贼,乃是飞云僧。圣上传旨:飞云僧案后捉拿;秘香居一干匪棍,着本汛送刑部审问回奏。圣驾骑黑驴,回归畅春园。   本汛官兵立刻将众匪棍俱皆拿获,送交刑部各按律治罪。   过了一年,高通海屡次升迁,已得陕甘固原提督,来京引见。他先拜见彭大人,谢了提拔之恩,还带了许多的土物送给大人。彭大人嘱咐他在外面作官,第一要勤俭,要查拿盗贼,清净地面,整理军装,操演阵势,上不负国家重任之托,下尽自己为臣之道。高通海一一答应,过了几天,又上任走了。   转过年来,到了四月初旬光景,有陕西甘肃巡抚大人折本进京,言说西夏反王、贺兰山金斗寨的金枪大王白起戈,屡次起兵犯境,请圣上早作准备。当时交界在骆驼岭,反王时常过界抢掠。圣上一见这道折子,龙心大怒!旨意下来,派大学士彭朋查办此一事件,钦赐上方宝剑一口,如朕亲临,文武官员准其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彭大人谢了恩,拜了几天客,又有至近亲戚给彭大人送行。   彭大人带着京营把总苏永福、苏永禄,四月初九日请训出京,先头通知各府州县,沿途预备钦差公馆。这一日到良乡县是头   一站,按站住下再走。大人的四位管家,是彭兴、彭禄、彭福、彭寿。   一日,大人的大轿来到卫辉府地面,离城还有一里之遥,本地面的知府和文武各官出来迎接,正在拦轿给大人请安。说话之际,那边来了十数个男女,齐声喊冤,状告飞贼张黑虎,因奸不允,杀伤性命。大人接过呈子一看,上写:具呈人刘秉琦,系卫辉府人,年四十六岁。   呈为匪贼越墙入室,持刀行凶,因奸不允,刀杀人命,恳恩饬差拿贼,以除凶恶而安善良事。窃小的系清白传家,贸易为业,住家在卫辉府南门小胡同路北。小的家中只有一女,年方十七岁,已许配茶叶行张德明为妻。尚未定婚娶日期,突于三月二十六日有贼人跳墙入室,进小女房中持刀意欲行奸。小女喊嚷。小的听见过去,小女已被人杀死,贼人复又持刀将小的砍倒后逃走。贼人临走留下八句诗词,贴在墙上。此贼尚未逃窜,现住东街悦来店,叩恳大人饬差拿获,讯究惩办,以除凶暴,面伸冤枉,实为德便。   上呈大人接过呈子一看,内有一纸系贼人所留诗句,上写道:自幼投师爱练武,英雄生来心性鲁,终朝秉性好采花,来至河南卫辉府;白昼看见美多姣,因奸不允刀下苦,豪杰到处要留名,陆地飞行张黑虎。   大人看罢,又把别人叫上来问道:“你等所告何人?可有呈状?”众人说:“我等俱是口诉,所告者皆是张黑虎,共是九条人命,皆是少妇长女,因奸不允被杀。”大人吩咐把他等带在轿后,至公馆细细审问。   彭公轿至卫辉府城内十字街东路北公馆。大人下轿,文武官参见已毕。彭公吩咐将告状人带上来。大人问:“刘秉琦,你既知张黑虎在悦来店住,为何不在本府控告,差人传他?”   刘秉琦说:“回禀大人,这张黑虎在本地闹的甚凶,文官老爷要去传他,他对文官老爷持刀威吓,晚上还去到衙门,把文官老爷和夫人赤身露体地捆在树上。武管老爷要去拿他,不论有多少官兵围着,他都走得了。本地面有一个马快班头,甚是出名,姓许叫许振英,办案拿贼可称第一。他去拿张黑虎,不但没拿成,夜内全家被杀,一无凶手,二无对证。”大人说:“你这一说,这本地面官兵是不能拿他,赶紧把我的办差官叫上来。”   苏永福、苏永禄上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说:“你二人赶紧带本地的官兵,到悦来店把张黑虎拿来,不可将他放过。”二人点头答应,说:“大人请放宽心,谅此毛贼横行,我二人到那里将他拿来,按律治罪于他。”   二人转身下来,叫本地的官兵带路。走在道上,苏永禄说:“大哥,你跟大人当差,没立什么功劳。这回大人出来,手下没有能人,就是你我,要立下功劳,大人要保举我们升官。”   苏永福说:“你我就此前往,不必多讲。”来到店门首,小伙计正在大门边坐定,一瞧本地面带着三位办差的老爷,手拿单刀。小伙计连忙问道:“你们几位老爷找谁?到我们店来有什么事?”苏永禄用刀一指,说:“我二人是跟钦差彭中堂查办事件的,听说你店住有个飞贼张黑虎,在哪里住?叫他出来跟我们打官司。当初采花蜂尹亮是我苏永禄拿的,北巡大同府,破画春园剑峰山,我还拿过活阎王焦振远。”这店里小伙计姓王行六,有个外号叫话把王六,伶牙俐齿,能言会道,说:“你们二位老爷,一直奔北上房,那三间是他一人住着,住了有二年,不给房钱,我们也不敢撵他,你们进去拿吧,他在屋里吃   大烟呢。“苏永禄说:”好贼崽子,胆子真正不小,知道我们哥俩在此,还不出来受死,等待何时?“二人进了屋中,并无一人。苏永禄说:”是了,刚才我们来到店门口,你们故意高声说话,叫贼人听见跑了。再不然,你们早有人去送信,与贼人是一党通气。来人,把小伙计捆上,带到公馆,跟他要张黑虎。“小伙计吓得浑身直抖,放声大哭,说:”大老爷不可,我是实实在在没放走张黑虎。二位大爷要不信,问问本地面官人,我们把他是恨疯了,但愿把他拿住,给我们除了害。我等怎能放他?“正在说话之际,那边跑过来一个听差人,说:”了不得了!你们二位快回去吧,张黑虎上公馆刺杀大人去了。“   书中交代:张黑虎正在店中吃烟,苏永福说话声音高大,他在屋中听得甚真。他本是一个夜走千家盗百户的江洋大盗,知道彭钦差手下能人甚多,要不把彭大人刺死,在此地也住不了,不如先给他下手。便由墙上摘下一把鬼头刀,跳在院中,飞身上房,一直蹿到大人的公馆。正赶着大人在上房坐定,众文武在两旁站立,等拿到张黑虎审问。众告状人在外面伺候,个个喜悦,想大人一到,定能拿住张黑虎报仇,从此可以除此一害,拨云见日。大家正在议论,只见张黑虎手拿明晃晃一把钢刀,由屋上跳在公馆院内。这些文武官吓了一跳,文官往后跌倒在地;那武官各拉单刀。大人在上面一瞧,张黑虎年有四十以外,身穿凉绸裤褂,足下白袜、蓝宁绸花鞋,手中拿着一把鬼头刀,面皮微黑,黑中透紫,粗眉大眼,二眸子滴溜溜地乱动,四方口,长得甚是雄壮,拿刀冲着大人一指,说:“彭大人,我与你素无冤仇,你是查办西夏的钦差,何必在此多管闲事?”彭大人说:“好一个盗贼,胆敢在本阁公馆持刀行凶,目无长官。来呀!给找拿他。”这里卫辉府的参将叫何占敖,一伸手把刀拉出来,过去用刀一指,说:“胆大张黑虎,你真   真不要脑袋了。“一摆刀照定张黑虎劈头就剁。张黑虎一闪身,抬脚将刀踢飞。何占敖回头就跑,被张黑虎一腿踢了个筋斗。   这时候苏永福、苏永禄赶到,大嚷一声:“张黑虎,你真胆大包身!”张黑虎抬头一看,见苏永福、苏永禄威风凛凛,二人都是纬帽高提梁,翡翠翎管,六品蓝翎顶戴,身穿蓝绸衫,腰束凉带,足下薄底靴子,前后掖着衣襟,手中擎着单刀。苏永福是紫脸膛,年有半百,苏永禄是淡黄脸皮,二人各摆兵刃要拿张黑虎。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