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 第 16 页/共 50 页
高源、刘芳看罢,正在为难,徐胜、武杰也回来了。听说此事,急得目瞪口呆。徐胜说:“此事不好办,你我四人往各处去找。”次日天明,吃了早饭,高源、刘芳往西北,徐胜、武杰往东南走去。
单说高、刘二人,走了八九里,在道旁林中歇息。刘德太说:“这事你我该落什么罪名?”高源说:“大人若找不到,你我到官皆是剐罪。”刘芳说:“要是剐罪,咱们不如上吊死了。”
高源说:“上吊不如抹脖子好。”刘芳说:“也好,你先抹吧!”
高源说:“抹脖子怪疼的,你我跳河吧!”刘芳说:“你会水,跳河你凫水走了,我却死了。”正说着,高源说:“你看那面采花蜂来了。”刘芳抬头一看,见正南来了三个骑马之人,内中有两个皆是少年人物,白净面皮,身穿蓝绫绸大衫。二人上前说:“呔!你等从何处来的,快下马受死。”只见当中骑马的人说:“你二人可是高源、刘芳,来此何干”二人一看,见那人身长七尺,身穿蓝绸大衫,四方脸,花白胡须,六十余岁,精神百倍。二人忙上去行礼,认得这位姓褚名彪,人称金刀铁背熊。因保了一支镖,上大同交去,带领八臂哪叱万君兆、赛时迁朱光祖二门徒,要至口外访个朋友。他们走到这里,遇见高、刘二人,说:“你等在这里作绿林买卖了我听人说,你们现在彭公面前当差,可真么”二人说:“是。”褚彪说:“你二人当差,来此何干”刘芳说:“叔父要问,一言难尽,我二人自保大人,升了千总之职。前日到这怀安县,查访此地有个采花蜂尹亮,在各处闹得很厉害。大人派我四人查捉淫贼,不料昨夜大人却被贼劫去。我等回公馆得此消息,来至这里寻找,还没有下落,预备在此上吊。叔父可知此处有绿林中人否”
褚彪说:“此处倒有一位,他同大人无仇,皆是自家人,姓贾名亮,人称花驴贾亮,我同你去问他一问。”他五人一直往西,到了梅花岛蓬莱山庄贾家。贾亮正要出去,听到有人叩门,叫家人开门出来一看,原来是故友褚彪带了高、刘、朱、万五人。
见礼已毕,在北房落座。褚彪把前事一说,贾亮摇首说道:“这里绿林尚有谁呢”忽听屋内有人说:“爹,你忘了,那墙上贴的名帖,想是他吧”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怀安县盗寇劫钦差 蓬莱庄贾亮定巧计
话说贾亮听褚彪之言,正在思虑,听见女儿贾金花说:“爹,你忘了,那墙上的名片,他就是绿林中人。”贾亮见名片上写的是“花得雷”三字,便想起霸王庄来,说道:“那庄上绿林英雄不少,庄主花得雷练得一身好功夫,招聚江洋大盗,曾请我入伙。他家有招贤馆,广聚天下英雄。大哥花得霖远走他方,并无音信,至今踪迹全无,二哥花得雷,老三叫花得云,四弟花得雨已被彭公在北新庄杀了。他招纳各路绿林,要给四弟报仇。他家离这里有六七里路,周围有四五里,院内有些埋伏。”
刘芳说:“他家有什么能人?”贾亮说:“我全不知名姓。”褚彪说:“你我今夜去到他院内探探再说。”
万君兆、朱光祖二人保着镖先走了。四人吃了夜饭,各拿兵刃,直奔霸王庄而去。天有初鼓,贾亮在行走之间,忽一个筋斗栽倒,不能动弹。三人连忙过来说:“你老人家怎么了?”
贾亮说:“我有个心疼病,今日又犯了,我实在不能前往。”又要高、刘二人送他回家。二人没法,背起贾亮回蓬莱山庄去了。
褚彪径自走入庄内,正在各处寻找,忽然足下一绊,翻身栽地。
串铃一响,庄丁跳出来把褚彪捆上,送至大厅。褚彪破口大骂。
花得雷说:“来人,给我乱刀分尸。”旁有钻天鹞子段文成说:“这人莫非褚大哥吗?来至此处为何?”褚彪说:“我访友至此,听说霸王庄有绿林中人聚首,夜来探访,不料却被拿住。”
段文成说:“你没保镖,就留在此处吧!”褚彪说:“庄主威镇口北,久仰大名,幸见尊颜,三生有幸。”花得雷说:“老英雄乃侠义之人,我等多多得罪。”褚彪说:“皆是自家人,不见怪的。我探得一事,现在查办大同的钦差,手下广有英雄,庄主要多多留神。”花得雷说:“敬请放心,彭公已被我拿了。”褚彪说:“想必要分尸万段,替四庄主报仇。”花得雷说:“正是!”
书中交代:彭公是怎样被他捉来的呢?因那夜大人在公馆灯下看书,闻见一股异香,登时昏迷睡去。外面采花蜂尹亮、钻天鹞子段文成二人进来,把大人背上就走。尹亮说:“且慢!
你我留几句话在此。“说着,提笔在墙上写完了,背起大人便直奔霸王庄。花得雷忙叫人先把大人监在八宝弩箭亭内。众人齐集大厅,花得雷兄弟齐说:”今日这事,众人想想该怎样办?“
众人听了,也有说杀的,也有说放的,其说不一。袁天化说:“彭公乃当朝一位钦差,难道就如此丢了,那些差官不来找吗?
倘或找来,这小小霸王庄能敌多少官兵?大兵一到,玉石俱焚,必须从长计议才是。“花得雷说:”无妨,我杀了他也没人知道。即便知道,我去投奔大同画春园。那里正招兵买马,图谋大事,杀了他也代傅国恩除此一害。“这时旁边出来一个家人,说:”依奴才之见,莫如先监了他,等他的差官来找,将他等全行拿住,如拿不住,再作区处。“花得雷说:”也好!你派四个人看守就是了。“
那家人下去,来至弩箭亭,把大人救醒,说:“大人好哇?
你不认得我了?“大人说:”这是何地?我为何来至此处?“
那家人把上项之事一说。彭公说:“你是谁呀?”家人说:“我名朱桂芳,保定人,大人前升河南巡抚时,误走连洼庄,我要救大人,未得其便,走漏了消息,也没敢回去,便逃至这里,不想在此相会。大人只管放心,你可写封信,我给你送到公馆,自有人来救。”大人说:“好!”朱桂芳取来文具,大人写好信,说:“你到我公馆内,交给高、刘二人亲收为是。”朱桂芳自己怀了书信,又取来一壶茶,一匣饽饽,请大人用完。
天色已晚,大众都在前厅吃酒,褚彪问道:“未知是否杀了彭公,给四爷报仇啦?”花得雷说:“还未杀。”心想:这人莫非来探彭公下落的?不妨试试他。又说:“老英雄看是杀了好,还是放了好呀?”褚彪说:“捉虎易,放虎难。放走了他,若调官兵前来也有不便,不如探听风声,再作道理。”花氏兄弟说:“也好!”天晚各自安歇。
次日天明,家人朱桂芳来说:“大爷寿辰快到,今年朋友又多,奴才请示如何备办酒席,我好先去办来。”花得雷说:“我都忘了,你到帐房去,叫他按例照办。”朱桂芳答应,带了钱来至怀安城内,找着钦差的公馆,在门首说:“烦众位入内通报一声,就说我来投信,找高、刘二位,有紧急事相商。”
正问着,见高、刘同欧阳德自蓬莱山庄来了。差人说:“这一位姓高,这位姓刘。”朱桂芳说:“我有机密大事求见,并有字柬,二位请看。”高源说:“你跟我来。”四人同至上房,武杰、徐胜正在为难,见他们来了,说:“高兄访得怎样?”高源说:“有信。”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朱桂芳公馆送信 定妙策共破贼巢
话说高源接了信,朱桂芳把自己的来历,从首至尾细说一番,众人才知大人的下落。拆开信来一看,上写道:字谕高源等四人知之:我因深夜看书,为贼所愚,身陷死地。幸遇家人朱桂芳,设法护庇。今遣伊送来一纸,汝四人见字,不可声扬,须定妥策,救我出得贼巢,再拿叛盗可也。慎重!慎重!
年月日彭友仁谕众人看完,说:“你家主人本月十六日生辰,我等自有妙策,你在里面,务必接应才好。”朱桂芳答应去了。
欧阳德说:“我去求人相助,在他生辰那天,咱们扮作打花鼓的进去,但须有些女子,好叫他不疑,只是贾亮父女,还嫌太少。”正自忧愁,张耀宗来了,与大家见过礼,忙问:“大人在哪里?”高源说:“别提了!”就把已往之事一说。张耀宗说:“咱们须定一高策,救他才好!昨日旨下,命我补授大同总镇。我今带了家眷,及岳父蔡庆老夫妻同来此处。”欧阳德说:“这下好了,叫贾亮父女,同你岳父母,还有二位贤妹,暗藏兵刃,好去捉贼。”忙派人去请贾亮、蔡庆。不一会,众人皆到。贾亮说:“候他生日那天,我去拜寿,蔡老先生你同女眷扮作走马戏、唱女戏的,高源、刘芳保着大人,徐胜、武杰敌住采花蜂,张耀宗知会本地官员,领兵在村外哨探,锣响为号,你我同家眷进去捉花氏兄弟,内里还有褚彪相助。”分派已定,贾亮把女儿接来,给窦氏引见,与蔡金花、张耀英相见,彼此心投意合。
一夜无话。次日,窦氏同三位姑娘各带兵刃,上了两辆太平车。蔡庆同贾亮先至霸王庄,早有花氏兄弟及尹亮等出来,迎入北大厅落座。挂灯结彩,热闹非常。花得雷说:“老英雄乃世之豪杰,今得相见,三生之幸也。”贾亮一一问了姓名,见了褚彪,装作不知。贾亮说:“我知庄主今日寿辰,特来拜祝,并送上马戏一班,有些女子武技甚好。”花得雷说:“又叫老英雄花钞,实在心感。”便让家人去把唱马戏的叫进来。家人答应出去,少时同了些女子进来,都在二十上下,长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此时花得雷同尹亮神魂飞荡,心想:“这样的美人,我从未见过,今天留下一个才是。”花得雷说:“美人,先来陪我们吃酒吧!”
蔡庆说:“呔!狗徒休要作梦,我铁幡杆蔡庆是也。今日官兵已至,儿辈快拿众贼啦!”说罢,一摆虎头钩上来,钻天鹞子段文成、燕子风飞腿袁天化敌住蔡庆。尹亮抡刀直奔张耀英,夫人用刀相迎。滚地雷刘清、一条枪景顺、机灵鬼龙大奎三人,直奔窦氏和贾赛花、蔡金花。吴太山与黄毛吼李吉等也各拿兵刃动手。褚彪、贾亮说:“好!我来结果你等这些不知王法的贼。”抡刀相助蔡庆,与众贼杀在一处。
且说龙大奎见这些人正在动手,自己便跳出圈外,要去刺杀大人,以除后患。他到了后花园八宝弩箭亭,说:“呔!你等看守之人,快把门开了,我奉庄主之命来杀狗官。”朱桂芳一听大惊,说:“龙大爷,我等奉庄主之命在此看守,他说非他来叫开门,我等不敢开,否则庄主要我等之命呢!”正说着,房上跳下一人,抡刀照龙大奎就是一刀。龙大奎抬头一看,忙用刀相迎,说:“你是何人?趁此通名。”那人说:“我乃水底蛟龙高通海是也。”说着,一刀就把龙大奎砍倒。朱桂芳把门开了,刘芳背了大人,高源引路出了后园。
内里花得雷见势不好,说:“我命休矣!你我不如逃走,再约朋友报仇可也。”花得云说:“二哥,家内都有家口,如何能走?”二人正在议论,家人来报宅院已被官兵包围。采花蜂见势不好,跳出圈外,方上房跳出墙外,见那边过来一人,说:“淫贼!往哪里去?今日这里就是你尽命之所。”尹亮回首一看,乃是苏永禄。尹亮说:“你乃我手下败将,还敢前来送死。”
苏永禄说:“你别说大话,我有人拿你。”说着,背后跳出一人,照尹亮就是一掌。尹亮一闪身要想逃走,已被这人伸手抓住了,说道:“唔呀!你这王八羔子,往何处走?”先按倒在地,打了几掌,说:“苏永禄,你先将他扛回公馆去吧!我助众人捉那些余党去。”欧阳德来至前厅,他一说话,吴太山等人便不敢交锋,全都逃走了。这里花氏兄弟与刘清、景顺四人被获,众官兵拿了四十多名余党,大家回到了怀安县。
彭公早到,先请众人相见。欧阳德已经回山,不辞而别了。
众人齐集上房,大人说:“为我一人,累众义士吃这辛苦。”就认了贾赛花、蔡金花作为义女,各给纹银百两。褚彪、贾亮告别。张耀宗和蔡庆也告辞上任去了。大人派高源等五人看守尹亮,明日审案。用了晚饭,再把朱桂芳叫过来,说:“你回家呢,还是愿意跟我当差?”朱桂芳说:“我那年不敢回家,是因不知武连死活,现家内尚有老母妻子,我也不能不回家去。”
大人说:“我给你白银五百两,等我剿了贼,再赐你一些逆产。”
朱桂芳答应下去。大人甚为困乏,上床和衣而卧。天有二更,由房上跳下了钻天鹞子段文成,用刀把门拨开,抡刀照大人脖项就砍。不知彭公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审淫贼完结大案 诛恶霸公颂清平
话说段文成正抡刀要杀大人,不妨背后有人托着他的胳膊,他的刀就坠落于地,被一脚踢倒,用绳捆上。大人惊醒,一睁眼却见高源按住一人。大人说:“高源,他是何人?”高源说:“大人安歇,我等皆不放心,故此在外面巡查,便看见此贼前来行刺。”大人说:“带他下去,明日再审。”大人心想:高源粗中有细,我必要提拔于他。
次日,怀安县来给大人请安。大人吩咐:传怀安县的三班人役,各带刑具伺候。不多时,俱已齐备。大人吩咐带上花得雷、花得云来,两边威喝一声,二人跪在阶下。大人说:“你叫什么名字?”花得雷说:“我名花得雷,他是我胞弟花得云。”大人说:“你今年多少年纪,在霸王庄住了几年?”花得雷说:“旗人是正蓝旗汉军,裕王府内包衣人,三十六岁,在花家庄居住。”大人说:“不是叫霸王庄吗,怎么说叫花家庄呢?”花得雷说:“旗人那庄子,原名花家庄,因我有些财产,请了一些看护宅院的人,他们时常在外面欺人,故此外人就呼为霸王庄,我已把这些人散去了。”
大人说:“你既把匪人散去,为何还窝聚江洋大盗,将本院背在庄内,私劫长官,罪不容诛。”花得雷说:“那是段文成所为,我并不知。”大人吩咐把他二人带下,把捕获的余党传上。不多时,尹亮、刘清、景顺三人跪下,大人问了口供,全都招了。又吩咐带刺客上来,大人说:“你叫甚名字?行刺本院,是被何人所使?从实招来!”刺客供认,说:“我叫段文成,山海关人氏,我因庄主被获,来此报仇,不想遭擒,只求速死。”大人说:“你同尹亮将本院劫去,是何人指使?”段文成说:“我奉庄主之命来的。”大人命把花得雷带上。不多时,花得雷传上,大人说:“你窝聚大盗,坐地分赃,劫抢钦差,拒捕官兵,行刺大臣,目无王法,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花得雷见众人已供,料想不能活命,也就招了。
大人把折子写好,连供单奏上一本。过了几日,圣旨下来:花得雷凌迟处决,花得云、尹亮等一并凌迟处死示众,余党均着就地正法。彭朋随地访查民隐,认真负责,钦赐“忠君爱民”
四字。在事出力人员,高源赏给游击,以都司尽先补用;刘芳即用守备,加都司衔;徐胜候补守备;武杰以把总用。大人谢了恩,把苏永禄叫上来,说:“你也该回上蔡县销差。”苏永禄说:“我回去销差,到家看看兄长,就回来当差。”大人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把花得雷家产抄没入官,给了朱桂芳五百两银子,众人全都有赏。所有一干人犯,由知县监斩,枭首示众。
次日,大人坐轿动身,前呼后拥,往大同进发。这日到了大同府,早有本处官员来迎接大人,入了公馆,吩咐请总兵张耀宗前来相见。长班去不多时,张耀宗进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说:“我前派你探访画春园,是甚样式?”张耀宗说:“傅国恩实是反叛,在大雄山修了座画春园,方圆有三百里。守南山口的是赛霸王周坤,守东山口的是小二郎铁丸子张能,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招聚兵马,分为二十四营,安排甚为严密,难于剿捕。”大人说:“你管带多少马步军队?”张耀宗说:“门生管马队一千,步队四营二千,共三千人。”大人说:“你每日勤操,候我调用!”张耀宗答应下去。彭公吩咐武杰白日睡觉,夜内巡查。又命高、刘、徐三人,明日改扮访查画春园,务要将事办得妥实,不可荒唐。三人答应下去,天色已晚,各自安歇。
次日,三人换了衣服,出了大同府,向西北行去。三人走了二十多里,来至一处村庄,约有二百多户人家,坐北向南,周围是月牙河,两岸种植垂杨,南边有一道小桥,北边是五间楼,店号“五柳居”。三人进店登楼,要了些酒菜,至日夕算了帐,又问明了上画春园的路。三人来至东山坡上,说:“咱们在此分手,五更天仍须在此相会。”
三人分手后,徐胜到了山根之下,一直向西,来到了画春园界墙外面。他蹿身上墙,见里面楼台殿阁,乔木参天,群花吐秀。徐胜跳下,往里走去,见一道粉墙,有四扇绿屏门。他进了屏门,见这院落甚为宽大,正北高楼五间,灯光闪闪,听屋内有人说:“你们别睡,咱喝酒吧!今日大人同一位新来的九花娘在望月楼喝酒,那九花娘生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比那些姨太太好加百倍。”
徐胜进了北院门,登楼一看:北边靠墙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几样菜儿,正中坐定一人,年有三十七八,面如紫玉,环眉阔目,东面坐的桑氏九花娘,旁边站着一个丫头。徐胜想:进去拿他二人,解至公馆,必是一件奇功。才要用手掀帘,只见那丫头走至东间屋内,托了一盘果子,放于桌上。徐胜看的不假,大喊:“淫妇、乱臣,休要逃走!”他一掀帘板进去,见那九花娘、傅国恩立起身来,往东间掀帘入内。徐胜伸手要抓,只觉足下一沉,扑通一声,从地上落了下去。
原来这楼是傅国恩新造的,安设的皆是一些假人,有走线。
因知道彭公那里能人不少,必暗派人来探访画春园,先安放好了,专等拿人。方才那丫头进去,托出一盘果子,放在桌上,这都是削器。徐广治上了楼门,足下踏着弦子,身落下去,被人拿住。要是被千斤坠打着,更休想活命。那屋上落下来的,名叫翻天印,正堵着那个窟窿儿。徐胜坠入网兜,不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回 众英雄三探画春园 刘德太中计被贼获
话说徐胜落到了他人的撒地紧身落网兜之中。楼下有四个人轮流值夜,听见铃子响,忙过来把徐胜捆上,说:“伙计们,把他带至门外,明日回禀大人。”徐胜明知准死,便不住口的大骂贼人。
再说刘德太自分手之后,他由东南往北,见到一座贼营,更鼓齐鸣。又向北走了有三里路,见这画春园围墙高一丈六尺。
他飞身上墙,站在上面,向东一看,见那里是一片宅院。纵身跳了下去,忽见眼前有一个人立在树后,他向前走,那人也向前走。刘芳向前紧追,那人到了东北院,便从屏门进去,把门插上。刘芳也跳下墙来,见这院落是三合房,明三暗五。他见那人进了此房,就拉出单刀,追至北房内,忽然身子竟落在翻板下面。那板下是七八丈深的山涧,里面多有毒蛇,这个埋伏,就叫水涧板房。那看板房之人,共有十名,为首的头目,名叫冷二,绰号冷不防,正同伙计在一处吃酒,听到串铃一响,便知是拿住人了。立刻把走线接住,用挠钩把他钩住捆上。
再说高源同刘芳分手后,他下了边墙,见西边一带白墙,朱门绣户,他推门进去,听见上房内有人说:“来人倒茶!咱们大人既要人马招齐,才可起手,何必如此招摇?今日听说钦差来了,我必禀明大人,叫他派人前去暗探。我今日还听说,大人又收了青毛狮子吴太山、金眼骆驼唐治古、火眼狻猊杨治明、双麒麟吴铎、并獬豸武峰、金鞭将杜瑞、红眼狼杨春、黄毛吼李吉,还收了个桑氏九花娘,同他很是对味。”高源在窗外向内一看,是一个三旬以外的男子,白净面皮,西面一人是一个二旬以外的男子,此二人都是傅国恩的心腹,一个叫田永禄,一个叫柳万年。高源看得明白,忙转身向外走去。刚有一箭之路,忽见前面有一个人,高源想:我来追这小子!高源追的紧,那人走的紧,高源追的慢,那人也走的慢。高源说:“我听人说,这园内削器不少,我今可要留神!”他紧紧跟着,只顾追那木人,却不防足下有个浇花用的水井,自己竟身落井内。
这三人来探画春园,全都中了埋伏。
次日天明,傅国恩升了集贤堂,请各位英雄早宴,共商大事。待九花娘梳洗之后,也要出来陪侍。这集贤堂是九间大厅,十分宏敞,堂下一百名亲军护卫,都是少壮男子,手执鬼头刀分列两旁,堂上还有人役伺候。少时,周坤、张能、朱荣、何玉同着吴太山等人,齐至集贤堂内,说:“寨主在上,我等有礼。”傅国恩说:“众贤士请坐。”家人送上茶来,众人吃茶。
傅国恩说:“我等在此啸聚,共图大业,无奈兵微将寡!今有彭钦差奉旨来至大同府查办事件,他手下能人不少,我意欲派人前去密探真情,又不得其人,我实无主意,众位有何高见?”
金毛虎朱荣、铁太岁何太二人说:“寨主既要探访真情,派我二人前去探访明白,回来给寨主送信就是。”正在纷纷议论,便有望月楼家人前来禀见,又有水涧板房家人冷二来见。傅国恩说:“把他等带上来。”外面那两个家人来至集贤堂内,说:“禀寨主得知,昨夜小人拿住两个奸细。”傅国恩说:“把那奸细带了上来!”家人把徐胜推上,站于阶下。傅国恩问道:“下面站的何人?”徐胜说:“我是徐胜老爷,你等诡计多端,要杀要剐,任汝自便。”傅国恩说:“你是彭钦差的差官吗?”徐胜说:“然也!你这无父无君之人,该把我怎样呢?”傅国恩一听,气往上冲,吩咐护卫把他乱刀分尸。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徐广治辱贼骂盗 高通海出死得生
话说徐胜被人拿至集贤堂,傅国恩问了三言两语,便命人乱刀分尸。徐胜一阵冷笑,说:“我视死如归,死后也落个流芳百世,总算为国尽忠。我是堂堂正正奇男子,轰轰烈烈大丈夫,不象你这叛国逆贼,食君之禄,不能致君泽民,竟甘作叛逆,上辱祖宗,祸及本身,量你这小小弹丸之地,乌合之众,天兵一至,必是玉石俱焚!当今圣上聪若尧舜,德配天地,四夷来朝,八方宁静,五谷丰登,万民乐业,汝官居总戎,乃作此叛逆之事,父母被辱,妻子蒙羞,终身遭人唾骂,百世厌弃。
你只管处死我吧!我虽死犹生。“傅国恩又命把刘芳带上来。
刘芳也是破口大骂。傅国恩说:“既是彭朋一党,全皆杀死。”
旁有九花娘说:“寨主不必动怒,先把他二人看押起来,候余党全都拿住,一并杀之,再不然候出兵之日,杀他祭旗。”傅国恩说:“也好!”便派小头目史永得把他二人收在桃花坞内。
九花娘的心中,仍是出自爱怜徐胜的旧情,她还想着在鸡鸣驿时,徐胜已然应允了她,愿结为夫妇,却被小方朔冲散了。他今日既已被擒,暗中叫傅国恩不杀二人,是为救徐胜,还想同他结成夫妻。
再说高源身落井内,自己定了定神,听这水是向东流去的。
原来这井是引的山涧之水,预备作浇花之用,东南用板闸住。
高源过去把木板提起,窜身出去一看,那夹涧之中皆是青石。
自己向东方泅水走了一里之遥,看看哪边可以上去。高源上来一看,天已四更了,就跳上墙向东走去。忽听林内有一个人自言自语说:“那毛二也该来了,天已四更,我二人奉了巡捕营朱寨主之命,派我俩到大同府去密访真情实据。”高源借月光看得甚真,便过去说:“你姓什么?”那喽兵见到高通海,吓了一跳,说:“你是谁呀?我看着甚是眼熟,想不起来了。”高源说:“我叫出追高,你叫什么?”那喽兵说:“我叫郎青,是巡捕营的巡捕兵,今日派我同毛二去探访彭钦差的消息,我在此等他来一同前去。”高源说:“他是哪营的?”郎青说:“他是奋勇营何寨主那里派来的。”高源抽出刀来,便将郎青一刀杀死,把他的衣服剥下自己穿上,又摘下了腰牌配在自身,把他的尸身扔在山涧之内。方才收拾完了,忽听西边叫道:“郎大哥呀,郎大哥!”高源说:“毛二弟,你来了。”那毛二看见高通海就发愣,说:“你是郎大哥吗?不对啦!”高源说:“毛二弟,你忘了我啦?咱二人在一起扫过雪堆,我叫郎二,我兄长犯了病,叫我来替他。”毛二想了半晌,细看高源,穿的也是本园衣服,这才说:“二哥,我看你可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高源说:“不早啦,你我走吧!”二人出了山口,走了七八里,便谈得心投意合。
此时天色大亮,已来至大同府的北关外。二人找了一座酒饭馆进去,在一个僻静之处落座,要了些酒菜,喝酒谈心,甚为快活。高源是有心把他灌醉了,他却以为高源是出自真心,便尽吐肺腑。毛二说:“郎二哥,你是交朋友的人,当下咱们都是骑虎难下之势,傅寨主他自无主意,现又被九花娘所迷,闹得他一点主意都没有了,我也是进退两难之人。”高源说:“我看寨主也是不能成大业的人,第一件不能容人,第二件不能用人。贪淫好色,大事难成。咱们还是见机而作。”二人吃喝已毕,出了酒馆,来至公馆。高源说:“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细探虚实。”高源到了里面,见武杰正站在那里漱口,连忙说:“武贤弟,你快派人把公馆门外站立的那人拿进来审问,他名叫毛二,是画春园的奸细。”武杰出去,便把毛二拿来捆上。
高源到上房给大人请安,大人说:“你等同去探画春园,为何就你一人回来,他二人哪里去了?”高源把三人分手入画春园之事细说一番,又说已拿住一个奸细,候大人审问。彭公说:“来人,把他带了上来。”外面立刻带毛二来至上房,跪在大人面前。彭公说:“你叫什么名儿?”毛二说:“小人叫毛二。”彭公说:“你是作什么的?”毛二说:“我在画春园当雇工。”彭公说:“你只管直说,本院绝不罪你,你若不说实话,即用严刑。”那毛二吓得心神不定,说:“但求大人开恩,我实说了,小人是大同府人,自幼父母双亡,独身无依,就在总镇衙门充当更夫,后来他因克扣军粮,逃至万山之中,修了座画春园,招兵买马,意欲谋反,小人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今日派我来探听消息,被大人拿住,只求大人开一线之恩,留我一命。”彭公说:“带他下去,我破了画春园之后再放你吧。”
随即吩咐请总镇张耀宗前来。
家人去不多时,张耀宗来了,先给大人请安。彭公说:“你可坐下,我同你有话商议。昨日我派三人去探画春园,今日才回来一人,他说那贼人在里面设了各样削器,徐、刘二人被擒,不知死活。我想这事甚不容易,必须调大兵剿灭,方可成功。”张总兵说:“大人如奏请大兵前来,倘或贼人知音远遁,大人便有妄奏不实之罪。依我之计,不如先发一支兵至那里巡山,看他动作如何?他若摇旗擂鼓,我等即可同他交锋,胜则擒贼,不胜再奏请大兵前来,不难一鼓荡平。”彭公说:“官兵人少,如直入贼穴,第一件不明地理,第二件寡不敌众,还须访求高人,知道这画春园系何人所造?该如何破法?方可成功。”正说着,只见武杰进来,给大人请安说:“大人不必着急,这座画春园系何人所修,有人知道。他乃是我的舍亲,住在宣化府黄羊山寨,姓胜名奎,人称银头皓首,当年黄三太就是他父亲胜英的徒弟。今日还同我提起画春园之事,说到当初布置之人,他是知道的。”大人说:“甚好!你去请他到这里来。”
武杰答应下去,至外面把胜奎请至上房。彭公见他年过花甲,仍精神百倍,便说:“老义士请坐。”胜奎说:“有大人在此,万不敢坐。”彭公说:“你我道义相投,知己之交,可不拘朝廷之礼。”胜奎落座,家人看茶。彭公说:“老英雄乃当世豪杰,今我来至大同府,系因叛贼傅国恩叛反朝廷,招聚兵马。
但因画春园内埋伏不少,该当如何破法?老义士当有妙计。“
胜奎说:“大人不必忧虑,这傅国恩此时反情已露,大人可先请能人,定计破他埋伏,外面用官兵围之,再派能人分四路擒拿漏网之贼。”彭公说:“老义士此论甚妙,无奈不得其法,不知此位高人现在哪里,能破这画春园的机关?”胜奎说出一人来,有分教:豪杰共施惊人艺,忠良大展补天方。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审淫贼罢结大案 侠义女探画春园
话说银头皓首胜奎正与彭公商议破画春园之策,胜奎说:“大人要破画春园,自有一人可用,他住家在狼山纪家寨,姓纪名有德,人称神手大将。”彭公说:“不差,前在宣化府他曾提说过的,我至大同府如有用他之处,叫我给他一信。老义士既然知道他能破贼,就烦老义士前往一行,不知尊意如何?”
胜奎说:“大人可修书一封,我去请他。”彭公写好信,交给胜奎带走了。
张耀宗随即告辞,回至衙中,同夫人蔡氏闲谈说:“今日我在公馆,听妹丈徐胜昨夜探画春园去了,三人只回来一人,不知吉凶如何?这事不大好办。”夫人说:“我也听父亲说过,这画春甲真如天罗地网一般。”夫妻在内室说话,不想却有人偷听,正是那姑娘张耀英。她因丈夫两日未回,心神不定,今日知道兄长到公馆去了回来,便想来探个虚实。方走至上房,听见兄嫂二人正谈到三人去探画春园,至今才回来一个高源,那二人不知吉凶如何?姑娘听了,心中一动,至亲莫如丈夫,我不免去探访一番。
姑娘回至房中,带上各样暗器,换上铁鞋,背插单刀,暗暗出了上房,飞身上屋,蹿房越脊,顺马道跳下城去。走了七八里路,天色昏黑,借着星斗之光,施展陆地飞腾之法,顷刻已至周坤大营,只闻刁斗互击,警卫森严。过了大营,来至画春园界墙,见园内树木荫深,楼台罗列自己扔了块探路石,听落了实地,随着跳了下去。又见眼前一片芙蓉树,东北竹墙,当中一所房屋,甚为高大,正北是一座四望亭,高九丈有余,上边安装玻璃,内置桌椅条凳。她心中说:“这所花园不小,当初修建时也布置得很好。”向北走了一里之遥,见一片桃林,中有一所院落,灯光闪闪,内有更夫正在吃酒。姑娘在窗外,用舌尖湿破窗纸,向内一看,见那几个更夫猜拳行令,正吃的得意洋洋。内有一人说:“五位贤弟呀,我史永得不是说大话,我每日喝酒,永没醉过。今日你我坐在一处,应了古话啦,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必须多喝几杯。”另有一人叫印大海的说:“史头儿,你也是个明白人,这酒儿不可多喝,恐怕误事。”史永德说:“这东西是我最爱的,你叫我别喝,你就不是朋友了。”印大海说:“你我奉命看守拿获之人,或有人前来暗探,那如何是好!彭钦差手下能人不少,不可不留神!”史永德说:“不要紧,你不必多虑。”侠良姑听得明白,到了北边屏门之内,见院中空无一人,拔出单刀向地下一使劲,并没一点动作。又慢慢走至台阶之上,见屋门紧锁,侠良姑才要伸手去把锁打开,忽从左边廊檐上飞下一双抓来,把她两个肩头抓住,不能转动。忽然门锁落下,门儿开放,由屋内出来一人,青面红发,二目有电,身披彩衣,手拿绒绳,一伸手就把张姑娘抓住,用绒绳捆上。姑娘吓得通身是汗,如今被人拿住,不能再出此画春园了。又想:我是个女流,如落于贼人之手,不得落一个好死。
正在为难,忽自正南飞也似来了一人,先用刀把飞抓绳割断,把飞抓起下来,那自行人儿有两个轮子,便自行进去,并不管张耀英。姑娘细看,是嫂嫂恶魔女蔡金花赶来,她才放心,说:“嫂子来得正好,你先把我绒绳解下。”蔡金花把绒绳放开,二人下阶,侠良姑说:“嫂嫂怎么知道追奔前来?”蔡金花说:“妹妹你可吓死人了,我同你兄长正谈心,你房中的丫环来说,你带兵刃走了;你哥哥也急啦!我忙把你亲家母叫起来,我同父亲说,是你来探画春园啦!我等也没法,你兄长便带兵刃追了下来。至画春园内分成四路,我不敢紧走,只可慢慢的来至桃花坞,见你在这里,我也不知削器如何破法,就用刀割开绒绳儿,把飞抓起下来。”侠良姑说:“嫂嫂不可入屋,怕有埋伏。”蔡金花说:“你我到外面去,找我父母同你兄长,一同回去吧!”张耀英说:“也好!”二人到了外面,各处寻找蔡庆、窦氏、张耀宗三人。
且说张耀宗同蔡庆分手,处处留神,在各处访查徐胜、刘芳的下落。走了有半里之遥,见绿柳成行,北面有七八间敞亭,那亭内灯光隐隐?张耀宗想要过去看看,忽见那面来了一只白狗,摇头摆尾,扑奔而来。他连忙闪在一旁,那狗一张口,就放出十枝诸葛连珠弩来。他用力照定那狗的脊背就是一刀,喀嚓一声,分成两段,原来是一个木狗,肚内安着诸葛连珠弩,甚为奇巧。他自己着急,不知妹妹现在哪里,一则骨肉连心,二则她是个女流,倘落在他人之手,如何是好?又向前走了五六里,见前面一带界墙,墙内北房七间,屏门四扇。张耀宗至屏门之内,见台阶下有一片埋伏,自己慢慢用刀试着,走了七八步远,又见屋内纱灯悬挂,灯烛辉煌,内有各样摆设和八仙桌。东面坐着之人,正是那傅国恩,西面是妖女九花娘,二人对坐饮酒,旁有一侍女伺候,桌上放着各种果品菜蔬。张耀宗看罢,进了北大厅,方一伸手,足下一沉便坠入坑内。内有四人看守,每日一换。今日值班人姓吕名祥,他同三个伙计用绳把张耀宗捆上,说:“咱们去禀明前边巡捕头目吴太山,他是咱们寨主的好友。”张耀宗说:“你等四人是傅国恩的什么人?
你家主人乃朝廷的总兵,竟甘心叛逆,不久天兵一到,玉石俱焚。“吕祥说:”你姓甚名谁?“张耀宗说:”我姓张名耀宗,外号人称玉面虎,该杀该剐,任凭于你。“吕祥说:”你不必多说,自古及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我带你见见我家巡捕寨主去。“四人推张耀宗来至上面,先把翻板扣上,然后抬他到了西北那所院落。
吴太山、吴铎、武峰三人,奉傅国恩之命,巡查奸细。天有二更之时,方要带护卫去查夜,忽见手下人来禀告说:“今有万木林内看守之人,拿住一个奸细,始至此处,请你老人家发落。”吴太山坐在上面,吩咐带人上来。四个人抬着那人来至北大厅,吴太山早看见是张耀宗,眼都红了,说:“张耀宗,你也有今日,我前在河南紫金山受你这厮羞辱,不想你今日也落在我的手内,你也是大数已尽,活该我来替大寨主周应龙报仇。”又吩咐说:“你等快把他绑在外面将军柱上,给我开膛摘心,我今夜要多吃几杯酒,正想喝一碗醒酒汤。”手下人答应,把张耀宗绑在柱上,把木盆放在面前。有个喽兵,三旬以外的年岁,把衣服掖好,系上围裙,拿一把牛耳尖刀,来至张耀宗面前,说:“来人,先拿一桶水来,照定他头上浇一下。”那家人来至跟前,举起水桶,浇了一桶水。张耀宗说:“好贼!你只管来用刀,给我一个快些吧!”那家人说:“听招呼吧!”先把衣服给他解开,手执牛刀,照定张总兵前胸就是一刀。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回暂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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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高源捉拿傅国恩 徐胜单探磨盘山
话说水底蚊龙高通海去追小二郎张能,出了画春园,往那面走了。神手大将纪有德见贼党甚众,皆齐聚在议事厅前。刘芳抡刀跳至当中,说:“傅国恩,你乃大清朝总镇,食君之禄,不思忠君报国,反作叛逆之事。你这画春园所集不过乌合之众,要同官兵抗拒,焉可成事?”傅国恩领众在前,说:“你是何人?”
刘芳说:“我姓刘名芳,字德太,绰号人称多臂膀,我跟彭钦差大人当差,专查贪官恶霸。外有马步大队,已把你画春园围的铁桶相似,你等想要逃走,比登天还难。”傅国恩一阵冷笑,说:“刘芳,你今既敢带兵前来画春园,你可知道这里的厉害,待我先拿你这伙贼人就是!”他一回头说:“杜茂!你把他给我拿住。”杜茂摆叉跳出来说:“刘芳,你也是绿林中人,何必这样猖狂?看你二爷拿你。”拧叉分心刺来,刘芳用刀急架相迎,二人战在一处。
那粉面金刚徐胜要去迎春阁,盗取贼人的盟单,以便指名捉贼。他蹿身上房,小心留神,绕过东房,往北走了一箭之远,在房上各处寻找,抬头一看,见迎春阁就在目前,院中清静无人。粉面金刚徐胜看罢,飞身上了迎春阁儿,把门推开,见正北有八仙桌一张,墙上有悬笼,内有盟单总帐等物。徐胜先一按桌子。那桌子吱的一声,往下一沉,立刻与楼板并齐。那北面墙上的门板一开,由里面出来两个木头人儿,手执大刀向地下就剁,只听得喀嚓一声,那刀砍在桌面上却抽不出来了,那两个木头人儿便不能转动。忽由房上盖下来一个铜罩儿,正罩在徐胜的身上,又有七八个钢钩儿下来,也都钩在他的身上。
徐胜既不敢嚷,又不能转动,只得等死而已。
神手大将纪有德率领众人,在议事厅前同众寇正在恶战。
刘芳同杜茂二人战够多时,不分胜负。红眼狼杨春、黄毛吼李吉这二人又各摆兵刃,跳过来协力相助。蔡庆、胜奎也摆刀跳过去相迎。青毛狮子吴太山跳过来说:“纪有德,你真匹夫也!
当初修画春园之时,你也说过不能再生异心,今日你又相助彭朋来破画春园。你想要作惊天动地之人,并欲求取功名富贵,这都是缘木求鱼,焉能得到呢?“纪有德说:”呔!你休要摇唇弄舌,你纪大太爷是安善良民,守分百姓,岂可同贼人为伍?
你这叛逆之人,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今奉钦差之命,领官兵前来剿除你等。“吴太山抡刀就砍,纪有德急架相迎,二人各施平生艺业,杀得难解难分。
傅国恩同九花娘二人见事不好,又听外面喊杀连天,人声一片,他的一个家人由后院跑出来说:“寨主爷,大事不好了!
如今大奶奶已投环身死。“傅国恩一听结发之妻投环身死,心中悲痛,落下几滴泪来,说:”唉!悔不听贤妻之言,只落得这般光景。如今大事不成,如之奈何!我自得了九花娘,一点顺事没有,想是被色所迷,我也把事作错了。“他无奈一拉九花娘,二人进了大厅,到了西面的空屋内,把北墙下的那一张床儿给挪开了,地下有一块八卦图的木板,再把那木板移开,一捏嘴儿,一声哨子响,二人便下了地道逃走了。那青毛狮子吴太山、金眼骆驼唐治古、火眼狻猊杨治明、双麒麟吴铎、并獬豸武峰这五人也跑进大厅,找到地道,从沟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