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传奇 - 第 16 页/共 23 页
说什么西施王嫱女,就是三国貂蝉也不能。就只一件大不好,举止动作露狂轻。并无跟随人一个,他的那,手中扶定一小童。年纪不过五六岁,身上衣服甚鲜明。皆因他,手扶幼童往前走,现露尖尖十指葱。珐琅戒指手上戴,玉腕上,响镯叮当透玲珑。又见他,来到神前将头叩,他把那,“天仙”处处叫几声:“保佑弟子生儿女,挂袍上供到庙中。”祝告已毕忙站起,走到那,金钱底下看分明。一回玉腕将钱取,露出中衣是大红。你说那,浪荡子弟直了眼,个个发呆心不宁,帽子丢了不知道,手内烟袋地下扔。
按下众人且不表,再把少妇明一明。掏出铜钱一大把,挑出一文往上扔,只听“当啷”一声响,正中金钱震耳鸣。
女僧一见将佛念:“我弥陀佛圣有灵!施主多把香资助,小尼好念《种子经》,保佑施主身怀孕,一年一个不脱空。”
小妇闻听反倒笑,越现娇姿美芳容。按下色鬼干急躁,再把忠良明一明。
刘大人观看这个光景,心中暗恨,说:“一个青年的妇道进庙,如何并无人跟着?一会儿必定闹出事来。”
不言忠良心中之话,你说那少妇,闻听尼僧之言,不以为耻,反倒带笑说:“我弥陀佛,要的是那么着才好呢!”刘大人一见,说:“也怨不得狂徒无礼,原本他轻狂,引诱于人。这如今,有几个柳下惠?”大人正然说着话,又见那妇人给了香资二百,他这才转身往后而去。那些狂徒,就说说笑笑,跟在后边。明公想理:先前不过是说说笑笑,指指点点,到这会儿,见无人跟随,他们的胆子就大咧!挤上前去,抠抠摸摸,就动起手来咧。你说,抠得那少妇,唧吗喊叫,说:“躲着些罢,浪娼妇养的们!怎么这故意地挤人!”你说那些年少的男子,闻听此话,反倒嘻嘻带笑,说:“小娘子,大庙场上人多势众,道路狭窄,那就挤着咧?”你说,刘大人一旁观看这光景,不由心中动气,慌忙走上前来,说:“列位,闪一闪,让这位小娘子出去。再者,众位既是来烧香的,就是行好只顾这等胡为,岂不白行了好了?”众人闻听刘大人之言,抬头观看。
但见那,一群老土抬头看,打量这,假扮私行刘大人:一顶秋帽头上戴,缨子发白年代沉。青布夹褂精窄袖,蓝绸袍子不算新。脚穿青布山东皂,活脱一个侉乡屯!老土看罢私行客,不由一齐带上嗔。内有一人开言道,怒目横眉把话云,说道是:“你这言词好无理,多管闹事混充人。
莫非是你亲供养?怕人挤着别出门!”说着说着就动手,要打皇家私访臣。大勇一见不怠慢,走上前来拦那人。好汉说是“休撒野,动一动儿抽你筋!”老土一见忙站住,打量公门应役的人。则见他,白毡帽儿头上戴,蓝布袍儿穿在身。年纪约有三旬外,五短三粗像凶神。料着讲打打不过,脖子一缩就翻身。说道是:“等着我去将人找,你要跑了算丢人!”这小子,搭搭讪讪回里跑,登时间,大勇震散多人尊。按下老土全四散,再表皇家私访臣。瞧着那,浪荡子弟全都散,要到那,神林后面探假真。那一个,年轻少妇出庙去,算他是,黄连入胆苦在心。明公想:年轻少妇休上庙,难道家堂没有神?家中尊敬老父母,何必上庙秉虔心?按下少妇出庙去,再表私行刘大人。
且说刘大人,见陈大勇赶散众人,心中欢喜,一心要到后边探看个动静,望着好汉讲话,说:“咱们到后边看看。”大勇答应。说罢,爷儿两个,一直地往后面而去。穿门越户,来至三层殿上,一看:诗曰:金光闪闪透九重,香烟缭绕瑞气浓。
威严全仗鞭一把,感应声名到九重。
原来供的是灵官圣像。桌子旁边,也有一名女僧打磬。刘大人观瞧众人烧香礼拜,又见那西边配殿旁边,有一个月亮门,站着一名女僧,高声说:“施主们,要看圣水井,往这边来呀!真是圣境!我弥陀佛!”又见那些男女,都往月亮门??而去。忠良看罢,扭项望着大勇说:“咱也到那里看看怎么样个圣井。”好汉答应。
清官看罢不怠慢,迈步慌忙向西行。进了月亮门一座,忠良举目看分明:四时不谢花竹景,真乃是,鱼米之乡果真情。有一座,小小的亭子盖得好,彩画庄严绿配红。众多男女无其数,大伙相争看分明。忠良一见忙迈步,来至那,井边之上立身形。汉白玉石镶井口,宽窄三尺有余零。
井中泉水“呼呼”响,犹如开锅一般同。其水碧绿真好看,井有圣意在其中。水离井口刚半尺,要想涌出万不能。又听那,井边女僧开言道:“施主留神请听明:我们这座圣水庙,全是真心守法僧。”一边说话将人看,瞧见那,年轻子弟动了情。这尼僧,今年才交二十二,因为多病入庙中,出家犹如将寡守,欲火阵陈把心攻。两眼只顾将人看,手中磬槌胡乱扔,“叭嚓”打在花瓶上,一下打得碎纷纷。
众人一见哈哈笑,齐说是:“这一家伙打得不轻!”女僧也是脸发讪,扯脖子带脸赤通红。大人一见这光景,暗说“此尼不老成。可惜一座圣水庙,却为何,住着一群好色僧?本府侦得实情事,决不轻饶善放松。”大人越想心越恨,虎目直瞪那女僧。尼僧一见错会意,只当是,大人爱上他美容。淫尼反倒心里笑,说道是:“这样人才也作精!
浑身并无风流肉,好比那,癞蛤蟆要吃樱桃万不能。”不言女僧错会意,再把忠良明一明。刘大人,倒背手儿井边站,哈着腰儿看分明。忠良正把圣井看,身后来了个愣头青,冒冒失失只一撞,碰着清官叫刘墉。盖不由已往前倒,只听“扑通”响一声。大人掉在圣水井,吓坏大勇人一名。
第七十二回 探秽庙权借风流妓
且说刘大人正然在圣水井边站立,观看那井内的泉眼,忽然身后来了个冒失鬼,往前一碰,刘大人盖不由己,往前一栽,只听“扑通”一声水响,把一位忠良掉在圣水井内。亭子上边站着那些男女一齐嚷,说:“这个人必是会水,跳在井内洗罗锅子去了!”众人只这么一嚷,打磬的那个女僧,也顾不得打磬咧,慌忙跑过来,说:“谁跳在井内洗罗锅子去咧?还不快出来吗!看脏了我们的井,圣水就不灵了!”众人一齐眼望女僧,都说那个燥脾的话:“快叫他出来吧,还在里头泡着呢!”
尼姑也不醒腔。列公,人要掉在井内,往下一沉,要往上冒,要是下边有挂脚之物,或是淤泥,那就上不来了。这个圣水井,同不得咱们那本地的井,这是石头缝儿长出一道泉眼,底下焉有挂脚之物?再者,水又不深。且说刘大人不防,被冒失鬼撞在井内,在下一沉,喝了一口水,又往上一冒。
且说承差陈大勇,瞧见刘大人被人碰在井内,好汉魂都吓冒咧!连忙赶上前去,往井中一看,恰好大人往上一冒,大勇并不怠慢,一猫腰,左手扶住井口,一探右臂,将刘大人后领抓住,往上一提,借着水势,轻轻这才将忠良提出井外,放在尘埃。大人苏醒多时,这才站起来,浑身精湿,不由打战。尼姑一见,用手一指,开言讲话。
女僧一见用手指:“你这人行事欠掂掇。要洗罗锅讨圣水,跳在井内是怎说?你心只顾罗锅好,脏了圣井了不得!我同你去把当家见,且看师父是怎说!”大人闻听忙讲话:“师父留神你听着:谁人愿把井来跳?哪个愿去洗罗锅?皆因身后有人撞,在下才掉在井中,幸喜上来念弥陀。”女僧闻听说“这就是,我说你,安心跳井理不通。”
这刘大人连忙将身转,说道是:“快些回去把衣脱。”好汉回答说“正是,速速回去才使得。”忠良闻听忙迈步,不由冷得战哆嗦。不顾再往后边访,虎步忙移向外挪。众人一见这光景:“这人精湿为什么?”知者闻听忙答应:“他跳在井内洗罗锅。”众人闻听一齐笑,说道是:“这人呆了个了不得,万一井内将身丧,好了罗锅命难活!”按下众人齐议论,再把忠良说一说。刚出庙门留神看,忽听那,大勇开言把话云。
大人刚出庙门外,陈大勇开言说:“我与你老将衣服换了罢。”大人说:“不必,回署再换罢。”好汉答应。官役两个并不怠慢,一直径奔江宁南门而走。三里之遥,不用多叙。
忠良与承差大勇,顷时间进了聚宝门。穿街越巷,不多时,来至府门,打后门而入。张禄接爷到书房,大人也顾不得坐下,眼望小内厮讲话:“快拿我的衣服来!”“是。”张禄答应,去不多时,把大人的衣服、靴鞋、小衣,全都拿来,放在牀上。贤臣爷脱了湿衣,将干衣换上,才坐下,内厮把湿衣拿去,回来献茶。忠良爷茶罢搁盏,吩咐立刻看饭来,与大勇共桌而食。
吃完,撒去家伙,清案漱口,刘大人望好汉讲话。
清官爷,本是忠良的后代,将相之苗别当轻,天生扶保大清主,万古千秋留美名。忠良耿耿无二意,爱民如子一样同。只因为,接了民妇李氏状,大人为难在心中。圣水庙内瞧一遍,回衙要定计牢笼。眼望好汉陈大勇,说“好汉留神听我云:虽然咱去将庙进,无得破绽事难行。”
大勇回答说“正是,大人言词理上通。”忠良复又开言道:“这事实在有隐情。要得尼僧根与底,必须个坤道方可行。
圣水庙中住一夜,探着女僧假共真,但见得了真实信,立时提拿众僧人。与民圆案除祸害,也不枉,身作皇家制度臣。就只是,良家之女难以去,必须得,妓女假扮到庙中。”
大勇闻听忠良话:“恩官计策果高明!”大人复又来讲话:“好汉快去莫消停,速传妓女将衙进,必要俊美在年轻。”
大勇闻听答应“是”,迈步翻身往外行。顷的来到大门外,眼望那,青衣得用把话云。将他拉到屏风后,大勇低言吩咐一声:“大人叫你急速去,花街柳巷走一程,俊美姑娘叫一名,急去快来莫消停。”好汉言词还未尽,只听那,得用开言把话云。
陈大勇话还未曾说完,青衣得用说:“陈爷你别嫌我咧!
我不信。咱们大人不好那出戏,他舍不得花这宗钱。素日连斤肉还舍不得呢,净闹小豆腐子,再不然,买俩烧饼吃,就算是开斋咧!他舍得干那个?”大勇闻听,说:“混帐行子才哄你呢!快些去罢。”得用见好汉这个腔来得瓷实,不敢再问,只得去叫。
青衣出了衙门,一边走着道,一边说话:“细想刘大人真胡闹,今想起什么来咧,虎不拉的要叫个媳妇!这是怎么缘故呢?啊,是了,他老人家上任,并无家眷来,今日必是要松松腰儿,闹袋水烟。定是这个缘故!”青衣思想之间,来到紫石街风流院的门首,一直走将进去。
且说这家老鸨子名叫杨大儿,养着四个姑娘,内中就只有一名俊美,又在年轻,会弹会唱,绝好的酒令,今年才二十一岁。老鸨子见是公门中爷们进门,只当是打红砖来咧。连忙站起,说:“上差爷请坐。咱爷们有两三个月没见,你老人家越发发了福咧!孩子,过来装烟。”四个妓女答应,一齐过来,还未到眼前,只听这么一阵子兰芭香,钻入鼻内,越闻越近咧,一齐说:“老爷子,你老人家好婀?”说罢,装了袋烟递过去。
公差说:“又扰烟。”说罢,接过来,一边吃烟,一边腹内说:“真!小模样子难说,杨树上喜鹊--茂高!”复又说:“你姐儿们也坐下。”四名妓者闻听,齐坐下。青衣眼望着掌柜的杨大,开言讲话。
但则见,青衣得用开言道:“老杨留神要你听:今日里,大人差我来到此,其中就里你不明。我们官,上任不曾带家眷,只随内厮人一名。想必是,这几天中欲火盛,夜里睡觉不安宁。俗语说,『精满自流』真不错,小和尚,摸不着洗澡把气生。所以差我来到此,传一名,俊美姑娘进衙中。必得年轻模样好,大人立等在公堂。”杨大闻听说“我不信,闻听大人做官清,从来不喜风月事,江宁一带尽闻名。”青衣闻听说“真是,大人立等在衙中。”老鸨子,一见公差这光景,真是实言无假情,忙叫秀兰快打扮,好衣穿上两三层,脸上多多搽上粉,乌云恰似墨染成。秀兰闻听忙答应,顷时齐备站身形。外边又将小轿雇,抬进门,妓女上轿往外走,公差连忙跟在后。老鸨子,托咐照应在衙中。青衣答应“交给我,捞毛营生我很能。”言罢后面跟着走,穿街越巷不消停。转弯抹角来得快,大人衙门眼下横。
小轿人抬,公差跟随,来至衙门,一直抬进仪门,刚要落轿,公差说:“别放下,抬进宅门去,再落轿!”轿夫答应,一直又抬进宅门。轿子是放着帘子,别人焉能知道?公差带领,直到内书房外,这才落轿。妓女出来,轿夫自去不表。且说青衣带领妓女,来到书房门,妓女站住。青衣掀帘进去,打了个千,说:“小的奉大人之命,将妓女唤到,现在门外伺候。”大人说:“叫进她来。”“是。”青衣答应,站起身来,出门眼望妓女,说:“大人叫你。”妓女闻听,移莲步,进书房,花枝招展,跪在尘埃,说:“大人在上,贱人秀兰叩头。”
说罢,叩头在地。忠良上面开言,说:“你叫何名.?”妓女回答:“贱人叫秀兰。”大人说:“起来。”“是。”妓女答应站起,在一旁侍立。大人眼望青衣得用,开言说:“你也歇着去罢。”公差答应,退步翻身,往外面去,自己说:“好的,街坊家的鸡--把我轰出来咧!”
不言青衣自去,且说刘大人眼望妓女秀兰,讲话说:“本府叫你前来,非为别故,只因前者,有人告状丢女一案,因母病,女儿到圣水庙中求水,一去无回。又言此庙不许男子进庙。
每逢初一日、十五日才男子进庙烧香。本府假扮香客,到了那圣水庙内观瞧,庙内之尼,大露不端,事有可疑。皆因那是女僧庙,不能宿歇访他的根底。为此,本府传你到衙,今晚你急去到庙,假扮良家之妇,只说为母病求水,只管宿在庙内。若有别端,你只管依法,务要留神,用心察看他庙动静,事毕回来,本府有赏。小心急去。”秀兰闻听,说:“大人的召命,贱人焉敢不遵?”大人又吩咐:“张禄,送出她去。”“是。”小内厮将妓女领到宅门外,青衣传了轿子来,秀兰坐上轿,轿夫上肩,出了衙门,穿街越巷,不多时,来到风流院的门首。
则见轿夫不怠慢,将轿轻轻放在尘。妓女下轿往里走,轿夫等候不必云。且说秀兰把鸨子叫,说道“妈妈听我云”他把大人言词说一遍,杨大闻听把话云:“原来为的是这件事,这是他,为国为民一片心。既然如此快梳洗,打扮急速到庙中,须要小心加仔细,访明回来回大人。”秀兰答应说“知道,不用妈妈你费心。”说罢慌忙就梳洗,顷时间,变作良家女钗裙。鬓边斜插花一朵,微施官粉点朱唇。耳上戴着珠子坠,别顶簪儿素白银。身穿月色绫子袄,青缎坎肩上掐金。八幅湘裙腰间系,三寸香钩可动人。细瞧恰似良家女,那有风流院内行?杨大看罢说“甚好,我儿快去莫消停。”这天就有晚饭后,秀兰答应向外行。门口上轿把帘放,又听那,老鸨子开言把话云。
杨大复又开言,说:“我的儿,务要留神。明日早来。”妓女答应,转身上轿,轿夫上肩。
不言老鸨子回去,且说那小轿人抬如飞似箭,顷时出了江宁府,径奔圣水庙而来。三里之遥,赶天有掌灯之时,来到庙门口落轿,妓女出轿,轿夫等候,秀兰一直径奔里走。刚至山门之内,尽头撞见一个二十多岁尼姑,说:“那边来的?这时候进庙,有何事情?”妓女闻听,说:“女师父,奴乃府城内之人,家住紫石街。因母得病心疼之症,夜不安眠,看看至死。
奴听说宝剎圣水如神,故此诚心前来求讨,望师父慈悲引领。”
女僧闻听,信以为真,说是:“既然如此,随我来。”
女僧说罢不怠慢,带领妓女向里行。穿门越户来得快,来到那,当家禅堂把步停。女僧回头说“稍等”,秀兰答应立身形。小尼掀帘将房进,说“师父留神听我云”
就将那,妓女之言说一遍,只听那,圣水姑姑把话云:“既然如此将她叫进。”小尼答应向外行,开言就叫“女施主,快见师父莫消停。”妓女答应移莲步,慢款金莲进房中。
圣水姑姑留神看,打量妓女貌与容:年纪至大二旬外,长得干净可人疼。老尼看罢开言叫:“施主留神要你听:你的来意我尽晓,方才小徒尽回明。今日天气晚得很,料想难以进江宁。眼看城门就关上,暂且宿在我庙中。明日一早去求水,管保你母免祸星。”秀兰闻听答应“是,师父言词敢不遁?”老尼复又吩咐话:“性本留神要你听:你把这,施主带到西边去,预备茶水莫消停。”小尼答应说“知道”,带领妓女向外行。穿过角门好几道,又进那,月亮门内看分明:另是一座板子院,这个所在又不同。秀兰这一将房进,泄机关,刘大人大难临身了不成!
第七十三回 烟花女禅堂遇熟客
且说性本将妓女秀兰带至这一所板院内,原来是三间禅堂。
门上挂着大红猩猩毡的帘子,窗户上糊着玻璃镜。又听里面“叮当”山响,原来是鸣钟声。秀兰正观未尽,小尼将帘子掀起,说:“施主请进。”妓女忙移莲步进禅房,只闻得这屋内有安息香、檀香、百合香之味。当中堂屋,迎面放着一张紫檀八仙桌,桌上摆着个大宣窑的古瓷瓶,内插着一枝一尺多长菠菜叶根的珊瑚子树,右边是个白玉盘,相衬着三个大香橼、两个佛手,当中是一个古铜炉。墙上悬挂着一轴画,原来是赵子昂的八骏,左右一副对联,上句是:“雅致尘心冷”;下句是:“清香古桂烟”。西边套间上,挂着水红帘子,可是卷着呢,因此才瞧得见里边的摆设:迎门放着一张南竹子月牙桌子,后头画着个假门,之上还画着个香色绸子帘子,恰似套间一样。
列公,瞧着是个假门,原来此就是个真门。推桌而入,令人难测。
妓女看罢,暗暗点头,说:“好富贵庙呀!”忽见打套间屋内,走出一小尼来,年纪有个十七八岁,原来就是看这禅堂的。
性本一见,用手把秀兰一指,说:“这位是前来求水的贵客,师父叫我在此处安歇。告诉你咧,我还在前边伺候着师父去呢。”说罢,翻身而去。
性本说罢翻身去,再把那,性定淫尼明一明。眼望妓女来讲话:“施主请进这屋中。”秀兰闻听忙迈步,跟着尼僧往里行。进了屋门留神看,这里款式更不同:八步牙牀挂帐幔,苏州绒造是大红,一对银钩上面挂,牀上毡子是白绒。上边是:闪缎被褥真好看;又有那,鸳鸯枕上绣着那,一双鸾凤去和鸣。牀前还摆一物件:檀木脚凳放流平。
银烛高照明又亮,真有那,椒房之美妙又精。妓者看罢心纳闷,忽见那,小尼开言把话云:“施主你也歇着罢,天气眼看交二更。桌上灯烛不必灭,这就是,玉盏常明万年灯。”言罢将帘来放下,小尼就往边行。按下性定出门去,再把秀兰明一明。独对银灯心犯想:瞧光景,准是尼僧不老成。且别管,暂且睡个舒服觉,明日一早进江宁。秀兰看罢不怠慢,摘去银环鬓松。光景不是好妇女,他与良人大不同:身上衣服全脱去,露出那,雪白身子玉琢成,两个乳头真好看,恰似那,发面馒首一般同。还有一件值钱物,价值十二锦连城:就是那,小肚子底下那道缝,好比那,杀人的钢刀不见红。有多少,英雄好汉因此丧,万里江山上面扔。君王好色失天下,官员好色误前程,买卖好色伤血本,财东知道把你轻。劝君不可入此道,休落得,悔之晚矣总是空。按下闲言归正传,再把妓女明一明。
且说妓女秀兰,将身上衣服全然脱去咧,躺下还没半个更次工夫,只听那月牙桌子一声响,有一扇门往两下一闪,那张桌子就不见了。假门变作真门,打那门内,走出一众僧人。
明公,你道那僧人打里边来的?听愚下交代明白:他也是镇江府内,有一个丹徒县之内,有一座绍兴禅林,他就是那庙里同和尚第二个徒弟。因出来化缘,来至江宁府。偏偏的他害眼,到这庙内求水,因此与这圣水姑姑就好上咧。他今年才交三十二岁,法名叫净空,绍兴寺学来拳棒,又能飞檐走壁,手使一把单刀,可以挡五六十人。他又招了两个僧人:一个是滚马强盗,惧罪削发,才入空门,法名天然;他本是绍兴人氏,才三十六岁,黑面,目大,大鼻子,一双牛睛,满嘴的胡子好像铁针一般,手使一条铁弹杖,重三十五斤,也能飞檐走壁,两膀有五百斤的力。那一个可是江宁县的本地之僧,法名了凡,年四十七岁;他与这圣水姑姑早有交情,并不会武艺。因此上,三个和尚就在这圣水姑姑庙内,暗室栖身,合庙僧人,任意奸淫。后又想出圣水治病的方法来咧,不过是哄那愚人以为生意。这三个秃驴,坏得妇女也就不少。书里讲明,言归正传。
且说妓女秀兰留神观看。
且说妓女留神看,打量出来这名僧:年纪不过三旬外,才剃头皮亮又青。生成一双调情眼,雪白大胖在妙龄。身披僧衣是酱色,厚底云鞋足下登。见他进屋牀上看,妓女在牀眼朦胧。凶僧一见动意马,上前抱住不放松。开言不把别的叫:“可意人儿要你听。”秀兰故意一声嚷:“是谁胆大了不成!擅自强奸良人妇,送到当官罪不轻!”凶僧闻听说“不怕,就要我命也愿情!常言宁在花下死,黄泉做鬼也有名。”说着说着不怠慢,搂住妓女岂肯容?书中难以深言讲,列位明公岂不明?和尚与他成好事,秀兰沉吟在心中:怪不得,大人差我将庙进,果然这庙有隐情。
正是秀兰心里想,假门内,又来江宁本地僧。秀兰一见吓一跳,说道是:“此事今朝了不成!”
且说秀兰正然沉吟,忽见假门内又走出一个僧人,仔细一看,并不是别处之僧,就是他们本地和尚,法名叫了凡,原先在江宁府城里,紫石街东头,玉皇庙内出家--他们两个早有交情。且说了凡和尚,这一会子色攻了心咧,也等不得净空干完了,他就出来咧!来至牀前,借灯光一看,见了妓女秀兰,他“哼”地一声,后又说:“奇怪呀!我当是那个,原来是秀姑娘吗?”秀兰闻听,也就难以推托,只得说:“好哇?了师父!”
且说净空刚完了事,则见了凡走进来咧。一见面,他们俩认得,听口气,是有交情。净空在一旁说:“了师父,你们认识吗?”了凡闻听,说:“这是我的干亲家母。”净空闻听,说:“站着,站着,你这亲家母,家里还有个什么人?”了凡说:“老净,你真不开眼,连个窑内赊果都不钻吗?你还和哥哥成天家碎大套!”
众公,这句话,知者的明白,不知者听之纳闷。待在下破说明白!了凡说“窑内赊果都不钻”,是“连个出门子的养汉老婆也不知道”,书里言明。
净空闻听,说:“这事就奇怪!”
自听了凡一句话,净空开言把话云:“非是不懂你的坎,此事一定有隐情。他是花街柳巷女,为什么,又扮良民到庙中?莫非是,何人差他来到此,探听你我做的事情?
此事不可不在意,必须把此事问分明。别等到,马到临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了凡闻听说“有理,老净言词理上通。”了凡和尚开言道:“秀姑娘留神听我云:何人差你来到此,假扮良人到庙中?已往从前实言讲,方显咱们旧交情。你要是,瞒哄不肯说实话,想要出庙万不能!”
秀兰闻听吓一跳,暗说“此事了不成!大人差我来探事,不承望,遇见本地了凡僧!奴今有心说实话,劳而无功少厚成;有心不把实话讲,凶僧光景未必容。”秀兰正在为难处,忽见那,净和尚急忙跑进去,拿出把,明晃晃钢刀手内擎。
第七十四回 淫和尚行刺刘知府
话说妓女秀兰,正自沉吟,忽见那净空凶僧,打假门内进去了,他拿了一把明晃晃的一把钢刀出来,眼望妓女一声喊叫,说:“你今要不说实话,我这一顿刀,剁你个稀烂!”秀兰一见,魂不附体,战兢兢眼望和尚,讲话说:“师父不必动手,待我实讲。”
众位想理:像他们这宗娼家之妇,见银钱忘恩义,见刀剑且顾水性扬花,反复不常,孔圣人的话不错:“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朱洪武怎么说:“我要不是妇人所生,天下的妇人我全杀尽。”所以这妇道之中,最难得其贤德。且妓女秀兰,乃是娼家,又不是良家之女,这一会眼看刀剑临头,他如何不怕?
话不可重叙,他就把那刘大人假扮香客;到庙中私访,无得真底,然后又打发他假扮良人之妇,求取圣水,夜宿此庙,探看虚实的话,说了一遍。净和尚闻听,暗说“不好!”
凶和尚,闻听妓女秀兰的话,暗自吃惊说“了不成!
原来是,罗锅子差他来到此,假扮良家妇女到,探看庙内根与底。想必是,风声走漏被他闻。多亏了凡来看破,险些中了计牢笼!刘罗锅,我不寻你你找我,你竟是,无故生非显你能!”净和尚,跟望了凡来讲话:“去请天然二师兄。大家商量拿主意,迟财生变悔不及。”了凡闻听不怠慢,走进去,叫出来,绿林杀人万恶僧。净空一见开言道:“师兄留神你是听”用手指定娼家女,就将那,已往从前尽讲明。天然闻听说“气死我。而今竟有这事情!这算他自己来找事,成心不做府江宁!咱们若不先下手,祸到临头悔是空。常言俗语一句话:『无毒不是丈夫行』!”天然僧,眼望净空叫“贤弟,留神听我讲分明:愚兄有条牢笼计,两全其美保安宁。火燎眉毛顾眼下,这就是:二虎相逢争一争。”净空闻听天然的话:“请问师兄怎样行?”
净和尚眼望天然僧,说:“师兄,你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怎样的行?”天然闻听,说:“这件事,要依我的主意,咱们是生米醋--舍着做。”净空又问,说:“怎么叫舍着做?”
天然说:“老弟,你听俗语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手又把秀兰一指,说:“这个人,千万别放出庙。等我前去施展飞檐走壁之能,趁此夤夜之际,暗带钢刀一口,到刘罗锅衙门行刺,暗暗将刘罗锅子杀害,逃出府城,回古庙藏身,朝夕与尼僧美娘快乐,岂不是好?如不然,刘罗锅子岂肯干休?你我也难住此庙!”
只听那,天然之言还未尽,净空闻听把话云:“师兄言词真有理,就是如此这般行!”天然闻听不怠慢,慌忙就去把衣更。脱去长衣穿短袄,青布褡包系腰中。薄底快鞋登足下,鸡腿袜儿是皂青,花布手巾将头系,背后插,一口单刀耀眼明。他本是,绿林杀人真强盗,漏网脱逃到江宁,皆因番役拿得紧,他才削发去为僧。虽然出家空门入,不过是隐姓暂埋名。天然僧,收拾已毕往外走,到外边,眼望净空把话云:“小心防守别大意,愚兄行刺就回程。”天然说罢不怠慢,迈步一直往外行。走到院内抬头看,一天星斗在当空。这和尚,并不开门往外走,越墙而过令人惊。登时就过墙几道,出了禅林古庙中。一直不往别处去,径奔江宁聚宝城。此庙离城三里路,眨眼之间到江宁。城门业已早关闭,听了听,梆铃三下震耳鸣。天然僧,来至城下不怠慢,施展飞檐走壁能。头朝下来脚朝上,倒爬金陵锦绣城。眨眼之工急似箭,垛口上,上去了行刺万恶僧。这凶徒,轻轻又把城来下,顺着城根向东行。走不多时又往北,一直的,径奔府衙那消停?穿街过巷急似箭,霎时间,刘大人的衙门面前存。
天然和尚穿街越巷,不多时,找到刘大人的衙门以外。听了还是三鼓。这凶僧,绕到那箭道的墙下站着,只见他两脚一跺,“嗖”,蹿上墙头,留神观看。
和尚闪目留神看:原来是,衙门照房是后层。凶僧看罢不怠慢,两足一纵快如风。轻轻站在流平地,蹑足潜踪往前行。夤夜前来要行刺,要与忠良把帐清。转弯抹角来得快,霎时来到前院中。和尚举目留神看,侧耳留神仔细听。则见那:上房五间在正面,六间厢房列西东,各屋不见灯光亮,真可巧,天上阴云把星斗蒙。凶僧看罢不怠慢:“苍天帮助我成功。”和尚看罢不怠慢,抽出单刀手内擎。蹑足潜踪把上房奔,上礓石察,来到那,游廊底下站身形。举目瞧,两扇房门关得紧;用手推,纹风不动开不能。凶僧推罢不怠慢,暗把罗锅叫几声:“今夜晚,要想脱过我的手,除非转世再脱生!”和尚看罢将头点,用刀尖,撬得门“咯叮叮”响,大人和内厮正美寝,作梦儿,不知竟有岔事情!凶和尚,撬开插关整两道,只听得,“当啷”一声了不成!
众位明公,你说是什么响?原来是个铜镜子掉在铜盆里头咧!说这个书就说离了,镜子在哪?铜盆在哪?怎么镜子就掉在铜盆里头咧呢?众明公有所不知:这一位刘大人做事,底细到万分。到而今,那些富贵之家,都有按着刘大人这个法儿行的许多。说到底,是怎么个方法儿呢?众位留神细听;用小铜镜子一个,镜鼻儿上拴上一块纺丝手巾,到了晚上锁门之时,那镜子上拴的那块纺丝,夹在那两扇门缝之内;下边正对那镜子,搁一个洗脸的铜盆。明公想理:莫说你有时迁之能,要破开这个法,不能。你想,这个门略薄儿的往两下里一分,上边的那个镜子一点挂头无有,岂不往下掉?这一掉下来,又在这铜盆上头,这两宗东西一响,这个声音,就让你入夜不睡觉的人,管保也吵得醒!书里讲明。
且说的是,天然凶僧,用刀尖刚将那上房门的两道插关撬开,才用手一推,只听“当啷”一声响亮,凶僧只当是里面知觉,有了准备,吓得他倒退闪几步,留神观看。
按下凶僧看动静,再把忠良明一明。大人与张禄正美寝,睡梦中,忽听那“当啷”震耳鸣。忠良惊醒留神看,屋中黢黑看不明,复又侧耳听仔细,鸦雀不动静无声。张禄梦中也惊醒,吓得他,拉过被子,蒙上脑袋声也不哼。
按下忠良且不表,再把那,好汉承差明一明。这一夜,正是大勇该值日,带领朱文与王明。大人并无把家眷带,三人伺候内衙中。西厢房内来上夜,为的是,早晚听差办事情。按下闲言不必表,再讲三位美英雄。正然睡在厢房内,睡梦中,忽听那,响亮一声震耳鸣。三家好汉全惊醒,陈大勇,慌忙爬起看分明。窗户眼中往外看,好汉眼尖看分明:瞧见那,上房门外台阶上,一人站立把刀擎。大勇看罢吓一跳,腹内说:“这人胆大了不成!竟敢衙内来偷盗,不怕拿住丧残生!”好汉瞧罢不怠慢,忙穿衣,墙上摘刀手中擎。顾不得,告诉朱、王人两个,开门一直往外行。
大叫一声“休撒野!胆大蟊贼了不成!衙门竟敢来偷盗,不怕拿住丧残生!”言罢赶上用刀剁,和尚秃驴闪身形。
刚然躲过刀又到,僧人还手不相从。只听“叮当”声音响,这就是,狭路相逢二虎争。大勇就使龙探爪,和尚的,丹凤朝阳架式精。承差慌忙跟箭步,僧人急急退身形。这和尚,口中大叫“刘知府!私探禅林为何情?你为何,来到江宁多管事?我明人不做暗事情!无是无非来胡闹,我也是,路见不平到衙中。特地前来为行刺,要害罗锅是实情!
谁知你今夜不该死,惊醒你手下人一名!”这和尚,大叫“那人休撒野,你今要活万不能!”说罢将刀紧一紧,绿林传授实在精。幸亏遇见陈大勇,刀棍无敌本领能。二人闹够时多会,陈大勇干急躁,要想成功万万不能。
第七十五回 擒贼盗罗锅暗遣兵
话说当院中僧俗二人动手,不见高低,这且不表。且说上房里刘老大人和长随禄儿,这一会吓得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列位,刘大人生性胆壮,那是傲上忠直。像这样拿刀动枪的,大人如何不怕呢?可怜吓得这位大人,睁着俩眼睛,口内打“哼哼噜噜”,呼声不断。张禄这会子吓得把他老爷的棉被也溺了,低声叫:“老爷,别睡!”大人闻听,也低声把老爷山东话吓出来,说:“得儿他妈妈,借个厂儿,有了银咧!院子北边动手!”
不言大人和长随屋中害怕,再说那陈大勇,见那人刀一路紧似一路,那刀钐砍劈剁,削耳撩腮,直奔致命之处。好汉观瞧,暗暗喝采,说:“此人的本领,在我以上,我倒要留神。
万一有失,可惜我这几年的英名,付与流水。”想罢,也将刀的门路更改招架。此时大勇把拿人之心,减去八成。
他两个复又来动手,狭路相逢岂肯容!一个是,因为瞧破庙中事,胆大行刺进江宁;一个是,身在公门现应役,速拿贼人好立功。想罢钢刀眼前晃,好汉忙忙用刀刃迎。
一个就使挂面脚,一个慌忙仰身形。大勇登时浑身汗,和尚也觉膀臂疼。正是那,棋逢对手难藏性,将遇良才是真情。一个是,绿林出身真强盗;一个是,运粮千总把台把官扔。陈大勇,一个箭步蹿上去,刀刃中直奔他前胸。和尚用力忙招架,这好汉抽回刀来,凶僧利刃竟剁空。大勇即便抬左腿,只听“吧”,一脚正中那凶僧。天然手腕着了中,手内刀,“当啷”一声落在流平。和尚心中并不怕,头一低,往前跑,使了个小燕穿云架式精,一直径奔陈大勇,成心与好汉定雌雄。大勇一见不怠慢,手中刀,高扬起,径奔凶僧下绝情。和尚又往旁边闪,大勇钢刀竟剁空。
凶僧左边只一闪,这好汉不防备,腿上着中晃身形。僧人得便托右肘,陈大勇,想落钢刀万不能。和尚左手往上起,掐住脉门不放松,使力往下只一按,凶僧的,右拳举起下绝情。只所“吧”的一声响,陈大勇,手背着伤刀落空。好汉一个跺子脚,和尚松手退身形。二人钢刀齐落地,各施拳脚来斗争。一个就使五花跑,一个忙用手来迎。按下二人当院闹,再把那,屋内承差明一明。
且说西屋内的承差朱文、王明被响声惊醒,正自发呆,忽见大勇穿上衣服,打墙上搞下刀来,拿在手中,将门开放,一声喊叫,跑出院子里,有个人赶上去,他们俩动起手来咧!朱文、王明,见这光景,腹内说:“必是个蟊贼,前来偷盗来咧!
看陈大勇本事?他们俩也知道,他既出去咧,料想也跑不了那个人咧,因此上他二人大意咧,慢慢穿上衣服,各拿兵刃在手,一齐跑出房门,一声喊叫。
他两个,跑出房门齐吶喊,大叫“陈头儿别放松!齐心并力拿贼盗,大家一同把贼擒!”一边喊叫往外跑。和尚一见暗吃惊,腹内说:“今朝难取胜,要害罗锅万不能。
手中又无吹毛刃,眼下又添人二名。万一有失落人手,半世英名火化冰。”凶和尚,正自思想朱文到,手使攮子往上攻。僧人一见忙躲闪,王明铁尺那放松?盖顶搂头往下打,和尚的,身体灵便躲得精。王明观瞧心好恼,大叫“蟊贼了不成!你竟胆大把官衙进,来偷府尊瞎二睛!”大勇接言说“不是,他是前来把刺行。二位快些来帮助,大家并力把贼擒!”朱文、王明闻此话,一齐又奔那凶僧,和尚一见微微笑,说道是:“倚仗人多万不能!要是好汉个对个,叫人相帮匹夫行!并非我今将你怕!我还有事要回程。”说罢将脚只一跺,“嗖”一声,纵上房去不见形。
且说天然和尚,正与陈大勇动手,心中想要追了好汉的性命,然后将刘大人谋害。不想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铁尺,一个是攮子,也来动手。和尚这会又无兵器,如何敌持?他也是恐遭毒手,瞅空将双脚一跺,蹿上房去,霎时间踪影全无。陈大勇、王明、朱文三人一见,说:“不好咧,被贼人逃走了!”
明公,这件事要出在往常间,陈大勇必要追赶,今他可不敢去迫。这是怎么个缘故呢?一来是黑夜之间,二来方才与那个人动手,那个人的武艺比他又不差,就是赶上他,也难取他之胜,所以他才不去追赶,眼下保了个平安无事,他就念佛,焉能他还肯去追赶?书里讲明。
且说上房屋中的刘大人与小内厮,听见院子众承差与贼人动手,不由得发毛。后来又听见三个承差一齐说贼人跑咧,大人与内厮这才放心咧。忠良吩咐内厮:“快些把灯烛点上!”禄儿答应,不多时,灯也点上咧,门也开咧,陈大勇等这才找着院内的兵器,又找着和尚扔下的那把刀,慌忙齐进上房,与大人请安,说:“小的等无能,使大人受惊!”刘大人一见,说:“起来,起来!贼人半夜而来,焉怪你等?”说话大人坐在炕上,陈大勇将和尚扔下的那把刀,献与忠良。刘大人接来,留神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