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传奇 - 第 20 页/共 23 页
忠良闻听心大怒,手指皂役詈一声:“你这狗头该万死!挑唆本官害好人。因你出了一主意,武举家四命归阴。
知县贪赃将人害,禁子受贿害举人,官役三人换上锁,快快收在监禁存!等本部拿住杀人犯,一齐定罪问典刑!”左右青衣忙答应,立刻提锁往上行。三人登时戴上锁,座上大人把话云。
刘大人瞧见官役三人戴上刑具,吩咐收监:“武举讨保听传,等本部拿住杀人的凶犯,一齐问罪圆案。”此时天已大明,知县并无家眷,大人立刻委沧州州同王祥代署州印。大人起身上马,回庙歇息不表。
也不说武举讨保回家,听候传唤。单言陈大勇奉刘大人之命,去拿杀武举家四口的凶手,他不敢怠慢。他有一宗能处,善能说西话,装作老西儿的打扮,肩扛一个小被套,离了三圣庙城中,并无歇息,赶天有巳刻,出了南门,越过关厢,并不闹热。又走十里之遥,远远望见一座村庄。好汉登时进村观看:路东有座铺面,原来卖酒卖饭,此时晌午大错,好汉腹内饥饿,连忙走进铺门坐下。
好汉坐在板凳上,被套放在桌上存。铺家过来开言问:“爷上吃什么请说明。”好汉说“所卖是何物?”铺家说:“面饼饭菜俱现成。”大勇说:“有酒先给筛四两;拌江豆,不要你拌的口轻;饼要三斤吃着要。”铺家答应转身形。登时齐来桌上放,好汉斟酒不消停。菜饼就酒吃着饮,忽见一人往里走,手擎竹筐瓶一个,眼望铺家把话明:“掌柜的,还像昨朝那个莱,炒鸡子多用葱。酒打三斤要干酒,火烧二十个,茄子江豆要两宗。”说罢将钱放在柜,铺家收拾我不明。那人猛一回头转,两只眼,瞅着好汉不错睛。
看了又瞧,瞧了又瞧,大勇一见暗吃惊:这人瞅我有缘故,其中就里我好不明!正是好汉心内想,忽见那人把话云:“爷上姓陈是不是?”大勇闻听说“正是,你有何话只管云。”那人闻言来讲话,这一答言,得了那杀人的大盗他的姓名。
第九十回 遇恩公冯吉谈匪情
陈大勇来到沧州南关外十里之遥,有座饭铺,好汉进铺坐下,要了些饭食,正然吃饭,忽见一人手提竹筐、酒瓶,来买东西。见那人身穿蓝布衫,布鞋布袜,年有三十上下。忽见他回头,就瞧见了好汉,两眼盯着英雄,只是瞧。大勇说:“这是怎么了呢?别抓不成,再叫他抓了我去,真正可笑!”那人带笑说:“爷上贵姓陈么?”大勇说:“正是,你怎么知道呢?”
那人说:“此铺不便说话,等你老吃完了东西,咱到外面再讲。”
大勇点头,心内说:“这是谁呢?怎么晓得我的姓呢?”想罢,将东西吃完,说:“掌柜的,拿去罢!”那人说:“我也不让你老人家了!”好汉说:“脱俗罢。”铺家瞧了瞧,一共吃的饭钱一百十六文大钱,好汉给了钱,站起当先就走。那人说:“掌柜的,我的东西回来再取罢!”铺家答应。
二人走出铺门,往南走有一箭多远,有座土地小庙,里面并无一人。二人进去,就地而坐。那人说:“陈老爷,你老不认得我了?”大勇说:“一时难想,尊驾是谁?”那人说:“也罢,一晃倒有十数年的光景咧!再者,我又头上生疮,辫子也剪了去咧,故此你老难认。”大勇说:“贵姓呀?”那人说:“小的名叫冯吉,原先也伺候过老爷,后来老爷得了押运千总,小的跟随老爷粮船,服侍老爷。因为那日晚上,小的酒醉,在船上和一旗丁打架,被小的将他推在水内,不知死活。老爷念小的素日忠厚,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半夜逃走。小的辞爷下船逃走,无处可投,又无营运,后来银子花尽,衣服也无有咧,看看没吃,可就流落在沧州地面。因我给庙里和尚锄地,和尚见我老实,就将我留在庙内做活,直到如今,可倒有碗饭吃。
不知老爷这样打扮,所为何故?如今老爷的官,又升大了?”
大勇说:“别提了!”就把怎样船上遭风,失了皇粮,将官坏了,前后言讲一遍。那人闻听,说:“这是老爷官运不好,才有如此。老爷如今又这样打扮,似西人,有何贵干?”大勇说:“你也不是外人,等我告诉与你。”好汉眼望那人,开言讲话。
好汉眼望那人讲:“叫声冯吉你是听:只因丢官无事做,你知道,我的家中苦又穷。后来去到江宁府,无奈又入参将营。总爷见我弓箭好,放了一个旗牌在营中。后有位,刘大人升到江宁府,见了参将,二位彼此叙交情。也不知何人说的话,刘大人,和参将讨我到衙中,大人放我是巡捕,承差一名在公庭。住有三年升京内,刘大人把我带上京。皇上亲将大人派,察问一路向南行。来到沧州住公馆,到次日,州衙大人把堂升。查对一应案共稿,仓库也要验看明。后有李忠来告状,告的是,半夜失盗事一宗。
杀了男女人四口,大人接状到庙中。此事交给我在下,限三天,可就要完这事情。因此出来我改扮,假装西人找影踪。明月芦花差多少,依我想,要想我成功万不能!今日饭铺逢着你,真是故友又相逢!”言罢大勇长叹气,那人开言把话明。说道是:“不知那家失何物?老爷告诉小的听。”大勇闻言哈哈笑:“你问此话为何情?”
大勇说:“你问此话做什么呢?告诉你,也是枉费唇舌,空费气力。”那人说:“你老告诉我,我听听,要是对了,岂不是好?”大勇闻听,话有来头,就把武举家伤人男女四口,丢了银子若干,玉子金条等项,言讲一遍。那人闻听,口内哼哈哈:“对呀!”大勇闻听,连忙说:“冯伙计,你怎么说『对』呢?”那人说:“说起来话长。”大勇说:“慢慢言来。”那人说:“我住的这庙里,当家的老师父,我来庙里的二年,就往海岛金山寺去了,将庙交与大徒弟了凡住庙当家。这个了凡,有点子不好。先前,庙内住些小买卖儿,如今都撵了。前年,招了好些个管要要人,行动就要讲拿刀动枪。一言说了罢,横是不好。前年又有八个人,来到庙里拜把子。你瞧他们,闹得凶着呢!杀猪宰羊,又请三义之像,纸马飞空,誓同生死。他们的外号儿、名姓,我还记得呢:一名常七秃子,手使两口刀,拄一竹杖,能够过河如走平地。二名叫过街鼠刘老善,会钻沟,又能上房,手使攮子。第三名飞上房吴配,善会跳高,手使绳鞭。第四名燕尾子刘四,善能蹿跳,燕子飞,他一纵,伸手攥住燕尾,手使铁尺。第五名闪电神邓八,房上来去,踪影全无,手使铁拐。第六名仙鹤腿张四,一天能走五百里地,善能报信。
第七名,乃在教杨四把儿,奇怪,他先在北京城卖肉。这一日天降大雨,其水深有二尺多的,此胡衕地名叫扒儿胡衕,则见过道门走出一位老者,六十多岁,叫『卖羊肉的过来!』这四把儿答应一声,见水深难走,用手攥住小车子的沿子,平端起来。列位想:小车多重,肉又多,实在分量不轻。端到门口,将小车放下,说:『要多少肉?』老者说:『一斤罢。』四把将肉称足,递与老者。老者将肉拿进去后,又走将出来,用两个指头,将钱一掐,说:『你拿你的拌钩,钩上我这一掐钱,你用拌拉得出去,我就服你是好汉!』四把闻听,哈哈大笑,说:『这有何难?』言罢,用拌就掖好钱,连个纹丝草动没动!四把臊了个脸红!赌气归家操练。后来得遇异人,传授飞檐走壁,这才离上京,来到沧州。因病住在庙内,就遇见了这个人,拜了一盟。第八名萧老叔,外号半边俏。因他右膀子上用针扎了个大半翅蜂儿,故此叫他半边俏。萧老叔手使单刀,飞檐走壁。
这八名,独只他不好,又毒又狠,见了人家妇女,奸后还要杀了,以灭活口。那六个,都是前日起身,往剿州庙。听见说,大概做买卖了。如今庙里剩下萧老叔和杨四把二人在庙里呢!”大勇说:“你怎么知道是他呢?”那人说:“那六个人临走之时,萧老说:『把我这两个玉子儿金条带到鄚州,遇客人卖了罢。』故此,我听陈老爷说,武举家丢了玉子儿金条等项,我才说对。不是他是谁呢?今日他们吃公东儿,和尚也在内。”
大勇闻言甚喜,说:“怎么得我到庙内,将他认一认,再作商议?”那人说:“不难。我和爷上说这么半天话,我回去只说等着火烧呢,等急了,我先拿酒菜回来。饽饽得了,铺子伙计送来。你老可就将饽饽送到庙里,岂不瞧了?”大勇说:“甚好,你我就走。”
那人答应,一同站起,出了小庙,还回原先饭铺,早将东西打点现成。那人提酒瓶、拿筐将饽饽交给了陈大勇兜着,二人出铺,拐弯来到庙内。那人进去,说:“等饽饽等晚了,我先来了。少时铺家送来。”说罢,酒菜放在桌子之上。则见大勇走进庙门,那人说:“伙计,放在里间屋里桌上罢。”好汉答应,走进套间,则见杌上坐着一僧二俗,大勇细看。
好汉搭讪将饽饽摆,二目留神看僧俗。则见他:西边坐着僧一众,手拿鼻烟玛瑙壶,身穿僧衣是香色。因他盘着腿,脚上鞋袜看不出。正中坐着一年少,细白麻子少胡须。两眼吊角就主恶,一脸青筋血色无。身穿青绸小布衫,薄衣快鞋登足下。鸡腿袜儿青套裤,口吃水烟把烟出。东边坐着人一个,瞧他相貌却在教,下边无有胡和须。年纪不过三十岁,手提竹杆抱棍槊。大勇看明三人相,心内说:“但能得差我心意足。”
好汉看罢,记准模样,这才走出套间,扭项说:“饽饽放在东里间了。”言罢,往外而走,说:“你老关门罢。”那人跟在后面,来到山门。大勇说:“我赶二鼓,到此拿他们。你可将山门虚掩,我还有两个伴儿,上墙可不大灵便。”冯吉点头会意,将门关上。大勇迈步往回里面走。
好汉得了杀人犯,不由欢喜在心中。无意之中把冯吉遇,不是他,要得消息实不能。这一回到三圣庙,回禀大人怎样行。半边俏听见甚扎手,回回又是他把兄。今晚上,拿他必有一番闹,定要动手两相争。拿住凶犯事才好,不然走脱了不成。好汉思想来得快,太阳落,来到关厢走进城。
太阳将落的时候,进城来到三圣庙,问了问,说:“大人已饭时就回来了。”大勇忙进客房。大人正然闲坐,瞧见好汉回来了,大人说:“好汉回来了?多有辛苦。那事可有消息无有?”大勇说:“小人打听着了,人我也见了。”就把见了冯吉,饭铺相认,冯吉告诉他那个人的出没,六个人原在庙内,因现有凶手半边俏、萧老叔后来假装送饽饽,到庙内瞧准二人,前后之言告诉刘大人一遍。
好汉说罢前后话,大人闻听喜又惊。喜的是,无名凶手竟访住,惊的是拿他怕不能。听起来,萧老武艺必扎手,恰似时迁一般同。又有回回来帮助,轻举妄动了不成。先派朱、王、陈大勇,要拿二人有些不能。惊走萧老无处找,再要寻他枉费工。大人低头多一会,腹内辗转在心中。再三再四无妙计,忽然陈大勇把话明:“大人不必多忧虑,恐怕我等不成功。小人心中有主意,我今晚,带着朱文与王明。大人再,速传这里的王千总,叫他带兵几十名。各带长杆与套索,令他们围庙听令行。我等三人将庙进,堵门擒拿必成功。如今此办方为妥,贼人要跑万不能。”大人闻听将头点:“必须如此这样行。”说罢就令青衣去:“快传千总莫消停!”衙役答应转身去,去不多时,千总王彪进衙中。青衣进房说“千总到。”大人说:“叫他进来我有事情。”千总闻听将房进,打千伺候把身躬。刘大人座上忙吩咐:说“你快派兵,跟我的人,前去拿贼莫消停!”
第九十一回 行淫乱和尚嫖妓女
刘大人眼望千总,叫声:“王千总,本部的人访着了杀人的凶手,是个大盗,武艺扎手。本部恐怕拿急了,走脱贼人。
故此叫你前来,带兵三十名,预备钩杆、套索,大家努力,必得将凶犯拿住,本部自有升赏。”千总王彪答应,说:“千总遵命。”刘大人说:“快去莫误!”千总翻身出门,急去挑兵不表。
且说大人眼望大勇,说:“此去你们三个人怎样动手?”大勇说:“小人嘱咐冯吉,叫他留门,等二更到庙中,令朱、王堵住房门,小人在院内惊他一惊。他们若出来动手,擒拿他;若越墙,有兵围绕,钩杆套索,不怕他飞上天去!必要成功。”
大人说:“甚好,总要小心就是了。”说话之间,千总进内,禀报说:“兵已到,回大人知道。”刘大人说:“天不早了,你们走罢。我这里洗耳静候。”大勇连忙用褡包围腰,别上腰刀,外套长衣;王明、朱文也改扮,换上便衣,掖上攮子、铁尺。
诸事已毕,告辞大人,一同千总出门。径自出城不怠慢,带领官兵,急走十里之遥,赶天有二鼓,众人来到玉皇庙外。陈大勇将众人安在庙外,自跳庙墙,墙外四周,为三十名兵围住庙外,各拿挠钩套索。王千总把守山门,大勇、王明、朱文三人,等候三更动手,暂且不表。
且不说庙外众人话,再把凶手明一明。囚徒任性专好色,和尚了凡是贪淫。杨四虽不好,一人难扭两个人。见天已有掌灯之后,打发冯吉,把两个姑娘叫进门。一个名叫人人爱,一个名叫一秤金。二人不过二旬外,长得那,小模样子可爱人!人人爱,身穿一件蓝布衫,青缎坎肩上掐金。腰系汗巾葱心绿,三寸小脚可爱人。头上梳着是水纂,那宗淫狂卖俏心!一秤金打扮倒受看,三寸厚底儿,红缎蝴蝶梦鞋足下登。头上也梳是水纂,洋布绸衫穿在身。
里面衬着衣是藕色,手拿着纺丝红汗巾。走动道儿头就晃,瞧见和尚把话云:“哎哟,好呀四老爷驾!”那一个说:“这两天没到这庙中。”说罢二人将烟递,挨次儿,递给僧俗三个人。复又带笑,说“三位老爷子好?”和尚说:“七姑娘、九姑娘,你俩坐下咱们再云。”
和尚带笑说:“自家爷儿们,又跑出客套来了!七姑娘、九姑娘,你们坐下罢。”半边俏说:“你们要不坐下,骂我一个大师父变驴的个。”四和尚哈哈大笑,说:“好的,我们老太爷骂起我来了!”杨四把旁边说:“我们第老的就是这么好耍笑么!”又听四和尚说:“九姑娘,怎么肚子大了好些了?”一秤金笑着说:“偏是你老爷的眼生,又瞧见我们肚子大了!”和尚说:“小疼疼子,别带上驹了罢?”忽听半边俏萧老儿说:“要是驹,必是驴驹子。”这么一句话,闹得众人大笑,笑得和尚脸上下不来了,用手将萧老儿的大腿一拍,说:“小猴儿,你又骂哥哥了!”杨四把接言说:“不是呀!谁叫你说驹呢!”和尚说:“显见你们是把兄弟了!七兄弟,你也向着老叔!”半边俏接言,说:“不是驴驹子,是秃子的驹儿咧!”四和尚说:“这还罢了。”人人爱说:“秃子”就刚要往下说,忽见萧老儿把眼望着他了一挤,人人爱心中会意,连忙不说了。且说四和尚低着头,想了半天,将头一抬,说:“咱们喝酒罢!”萧老儿说:“很好,我正想酒喝呢!”和尚说:“老太爷,还是出家人不好,一句话就掉着你的心眼了!”杨四把说:“这该罚!你四当家的第老的比咱们小,是咱们兄弟呀!”和尚说:“莫有的话!这是错听了!”半边俏萧老儿说:“对了也罢,错听了也罢,你听我说个笑话:有这么一个和尚,一生好耍,输得旗杆也卖了,庙也典了,钟磬全无了。后来流落挂单,还是不改,好耍。这一天,输得真急咧,心想:偷些东西,再去捞。稍一溜,溜在一家,见人家是独门独院,三间正房,他就藏在人家佛爷桌底下,被围桌挡住。等人睡着,好下手。原来此家是小两口儿,外间屋内有个老婆子睡下,小两口儿也就睡下咧。谁知他们俩拌了嘴了,有十拉天不说话。爷爷儿躺在西边,仰巴脚儿脱裤子;奶奶儿躺在东边,大概也是脱了中衣了。借着月光儿,我听了一会,我听见爷爷儿说:『我为你这么个东西,我偏不下气求人罢,你嫌我是使砖头砸你的脖梗子!』说着又不言语了。迟了一会儿,我又听见奶奶儿说:『你成日家上门上户的,很爱溜个门子。今日我这躲着你,我可拿住你了,看你吃吗?』忽听男人大嚷,说:『谁?』我只当是看见我了,我连忙爬起,出来,说:『施主饶了我罢,我是玉皇庙的四和尚!』”一说,招的男女大笑。四和尚也笑了,说:“可骂苦了我了!”又说:“冯伙计,快摆酒菜,我好罚你老太爷三杯。”冯吉登时将酒菜摆在炕桌之上,两名姑娘儿斟酒敬莱。
这两个,妓女来斟酒三盏,挨次而敬手不闲。玉腕拿起乌木筷,夹菜送到嘴唇边。大家欢喜说又笑,嬉皮笑脸讨人烦。人人爱,坐在半边俏他怀内,一秤金斜靠和尚肩。
表过四把人可好,专爱练武把精添。又听僧人开言道:“叫声九姑娘听我言:我今点你一个小曲,必要唱,《断想思,难上难》。一秤金点头把曲唱,唱的是:热河腔调巧团圆,喉咙又细字眼准,他两只眼,瞅着和尚叫“心肝”。二目呆斜瞧和尚:“叫奴舍你难上难。”故用他,两条腿,夹住和尚磕膝盖,带着笑,和尚时间实难受:“叫声小疼疼子松了咱。”妓女复又斟上酒,放在了,僧人他的嘴唇边。
人人爱就把萧老儿敬,手擎酒杯跪面前。凶徒接杯嘻嘻笑:“叫声七姐你听言:你且唱个《马头调》,敬你四太爷莫迟挨。”说着萧老儿将杯递,杨四把接过放面前。人人爱就将曲儿来唱,唱的是:“在家容易出外难”。声音嚎亮嗓子好,恰似黄鸟弄声喧。唱罢连忙又敬酒,四把接来就饮干。复又将杯往下转,忽听那,萧老儿:“叫声二位听我言:咱们今日不这么饮,必要吃酒带划拳。输家喝来蠃家唱,大家节鼓把花传。”和尚点头说“从命”。杨四说:“既是如此就划拳!”萧老儿连忙就起令,两个姑娘斟酒放面前。只听三五么合对,又听大笑把话云。齐说“四师父你输了!”一秤金拿杯放唇边。僧人将酒饮在腹,萧老儿连忙就开言:“叫声七姐儿,你却替我唱。”妓女答应走上前。唱的是:“牛郎织女银河渡,要想相逢难上难。只等七夕银河渡,他才相会在天边。”唱罢又将酒斟上,放在僧人他面前。萧老儿连忙来讲话:“叫声四师父你听言:咱俩再划还卖马。”僧人说“我卖在四把前。”杨四带笑说“很好,我和老兄弟划一番。”萧老儿摆手说“不可,七哥留神听我言。”
半边俏萧老儿说:“使不得,我怎么和七哥划呢?不划,不划!”杨四把说:“不划,喝酒罢。”萧老儿说:“这倒使得。”
言罢,大家双双饮酒,中间,无所不至。四和尚这色来了,伸手拧一秤金的大腿,拧得个一秤金“哎哟”,和尚说:“怎么了?”九姐儿说:“疼。”和尚说:“疼就该别呀!”二人说着,搂在一处,一递一口吃酒。萧老儿抱着人人爱,拉着手,说:“你这戒指是金的不是?”七姐儿说:“是银镀金。”萧老儿说:“明日我送你一对金的。”妓女说:“多谢老太爷赏了!”一秤金眼望和尚,说:“你老明日也给我打一对!”四和尚点头,说着,用手搂起一秤金的衣服,往下一看,原来穿着一双大红缎子厚底儿蝴蝶梦的鞋。和尚说:“我有一双猫耳窝的鞋,你穿了罢。”四和尚一句话未完,招得众人大笑。
众人大笑来饮酒,这天外面交一更。僧俗男女来胡闹,比那狼猪闹得凶。萧老儿只是耍耍嘴,和尚就把下身拧。
两个妓女嘻嘻笑,灯光下越显俏花容。杨四把只管来吃酒,不管他们人四名。冯吉旁边来上菜,心中惦着那事情。观瞧众人正耍笑,搭讪迈步往外行。一直来到山门内,隔着门缝看分明:外边并无人动静,冯吉转身回里行。
冯吉见外边并无动静,又听还是一更,说:“早呢!”这才进厨房坐下,不表。
也不言众人饮酒作乐,且说陈大勇、朱文、王明、千总王彪带领三十名官兵,二更来到玉皇庙外,将兵派开,围住庙门。
千总把守山门,陈大勇眼望朱、王二人,说:“二位和千总王老爷在这里略等一等,待我进去打一个探子。”三人答应。大勇说罢,将脚一跺,纵上墙头,又跳在地上,轻轻迈步,进了二层角门。往西一望,则见三间禅堂,明灯蜡烛。大勇一见,就知是僧人凶手在内。轻轻走到窗棂以外,用舌刮破窗棂纸,闪目留神观看。
大勇留神仔细看,瞧见了,僧俗还有俩妇人。好汉一见心中想:看女子,不像良人貌与容。必是花街柳巷妇,和尚弄来在佛门。这宗和尚真可恨,少时拿住才称心。好汉正恨忽听笑,两个妓女把话云。一秤金说:“四师父真正叫人爱,他老玩笑可人心。”人人爱说:“我们老太爷长得俏,没有一些不可人。”男女僧俗正然闹,好汉一见怒十分:这样和尚真可恨,专在此庙坏佛门!杀人凶犯更可恶,你看他,洋洋得意屋内存。好汉思想心中恼,他这里,手拔腰刀要进门。
第九十二回 振寺规夜袭淫秽庙
好汉陈大勇,隔窗瞧见了和尚妓女,还有凶犯半边俏,闹得实在难言,就像公狗见了母狗走身子一样。好汉大怒,刚要进门动手,复又想我:“且住,他们人多,武艺扎手;再者,三人同来,不叫他们,如何使得?饶省了他们劲,还叫他们挑眼,说我不招呼他们了。等我出去,将他二人叫进来。”好汉想罢,往外面去,不表。
且说朱文、王明二人,自江宁府一处当差,二人俚戏。王明眼望朱文,说:“朱二哥,陈头儿进神凑子去了,这么半天了,别是花班神凑子器儿内有果,是头花班赊果,拿到陈头儿梆声儿哩罢?”朱文说:“不是,不是,陈爷是那样人呀?”
王明说:“朱二哥,如今年成的人,拿得住舵吗?我也上去瞧瞧我才放心呢。”朱文说:“你忒透了!”王明说:“朱二哥,你听过夏迎春私探昭阳正院,齐宣王蹲在地上,夏迎春脚登宣王肩膀上去,私探的这段书?”朱文说:“我倒听过。你今要学夏迎春,可要登好着,别掉下来,把屁股跌出两道口子来!”王明说:“怎么两道口子呢?”朱文说:“你个要学夏迎春,迎春前头不长了道口子呢?你今要掉下来,前头也跌出一道口子来!”王明闻听,说:“那可就难为了我朱文咧!好的,有你的詈,乐了我了。我是个膘子,学完了夏迎春了!蹲下罢,我把你这个皇会上的柱子,木头板子碎损,当间加杉篙--心里不老实的空筒子日的!”朱文说:“好桂儿,詈起来!”王明说:“莫詈,要詈,你就是个齐二寡妇的小叔子咧!蹲下罢。”朱文刚然蹲下,王明才要登肩上墙,忽听墙上“吃喽”的一声,王明连忙站住。
王明一见忙站住,忽见墙上跳一人,低声他就春着咽:“川丁合子闻我喜,神凑子窑儿把哈到,花班戎孙窑儿内存。还有月丁是赊果,窑儿里搬山饮刘伶。内有流丁羊蹄宛,大家攒儿中动色心。你我快把拨眼入,亮出青子好拿人。”二人闻听将头点,王明他,眼望朱文把话云:“你我快把山门进,帮着陈爷好拿人。”朱文迈步山门去,王明转步随后跟。千总王彪身在外,手拿腰刀把山门。三十名官兵围四面,挠钩套索要拿人。不言众人安排定,再把大勇表一番。
列公,方才陈大勇上墙,眼望王明吊坎,说市语。古时坎儿最贵,非离了真正江湖,才会吊市语。再不然就是外州府县,公衙中爷们会坎儿,差不多的都不会吊坎。哪像如今乾隆年间,人伶俐了,坎也贱咧。如今,差不多都会了。旗下老爷们下了班,撞见朋友了,这个“阿哥,那客?我才下班,阿哥喝酒客罢!”“好兄弟,我才搬了山了。”那位又说:“阿哥,脸上一团怒色。”这位说:“兄弟不知道,了不得!好发什昏洼布鲁,他攒里真是尖刚儿!罢了!我们再说罢,兄弟请罢!”“阿哥也不候兄弟咬叶了。”列位,这位让喝酒,他说“搬了山了”,是喝了酒了;又问这位脸带怒色,他说“好发什昏”,是满洲话活该的人;“洼布鲁”是罢话;又说“攒里真是尖刚儿”,这句又是坎儿,这是那人心里厉害;“不候咬叶”,咬叶是喝茶,这叫作??洲话带坎儿。为甚么愚下说坎儿贱了呢?就是头里陈大勇和王明打市语,待愚下破说明白。诸公知者的,听之爽神;不知者的,说出满嘴会多的。待在下说破,众位不知是什么好。
王明他说“神凑子洼儿里的花班”,这是庙里房的和尚;又说“戎孙戎孙月丁”,是两个贼;“果”是妇人;“赊果”是养汉奶奶。
闲言少叙。且说王明、朱文二人,闻听点头,迈步径奔山门。表过山门是冯吉虚掩,三人推门而入。大勇前边引路,不多一时,来到后院。这时天有三更,僧俗带酒,男女贪着淫欲,一齐脱衣而睡,将灯吹灭,大家作乐。这庙门中唯有杨四巴汗病才好,二更以后,就告辞,手拄竹杖,回后边玉皇阁上睡去了,图的是清静。冯吉见无有二更,躲在厨房喝酒听信,不表。
且说三家好汉挡住房门,各拿兵器,一声喊叫,说:“凶手秃驴!你二人出来,快快受传!”半边俏萧老儿、四和尚二人并无睡,睁眼听一声喊,说“凶僧凶徒出去受传”,半边俏一骨碌爬将起来,说声“不好!快些出来!”和尚忙了。表过僧人不会武艺,就只会帮嫖帮赌;他也急了,伸手乱摸,灯又灭了,房内发黑,和尚着急。
四和尚吓得魂都掉,赤条精光找衣巾。伸手牀上摸一遍,摸不着衣裤汗浑身。拿着那,九妞儿小衣头上套,他把件大红衣衫穿在身。唬得他身子站不住,连忙滚在地埃尘。一趴趴在炕洞下,腿肚朝前转了筋。口中只把佛来念,“救苦救难观世音!”复又口内宣佛号,“吗呢呼来吗呢呼”
真笑人!“暗中神佛佑弟子,自此后,和尚天天把香焚。
和尚若要有假话,神叫我,只变驴来不变人!”说着说着地下躺,僧人闻听吓冒魂。腹内暗着说“不好!”他只当,拿他二人走进门。只见他,咕容咕容爬不起,那人登时到来临。和尚仔细留神看,原来是,九姑娘爬在一处存身。
也是上下精光无条线,口内低声说“吓死人!”僧人这才心放下,低低声儿把话云。
和尚只当是拿他们三人,正然害怕,则见那人也是爬呢!
爬到跟前,原来是一秤金。和尚一见,说:“吓死我了,我的亲妈!做什么来了?”一秤金说:“人家要临门进彩拿人,你又没了影儿,我们魂都吓冒了!七妹妹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萧老叔,奴瞧见他把后窗户棂子,不知道怎么弄下两根,他一出溜没了影儿了。剩下我咧!奴不藏躲,那还了得?吓死我了!
好祖宗,你闪闪炕洞门,奴也去躲躲儿。”和尚闻言,将脸一仰,说:“你爬进来罢。”九姑娘答应,连忙往里就爬。地儿最窄,刚够一个人的空儿,九姐儿进了半截,就爬不进去了,口内说:“你闪闪,奴进不去了!”和尚连忙仰巴脚儿躺在炕洞门口,一秤金从和尚身上一爬,刚爬两步,炕洞门上有一块砖尖,将一枰金的腰一顶,一秤金疼痛。四和尚说:“别嚷呢,看人听见!好心肝。”一秤金说:“心肝?明儿还是大肠呢!我把你这个不要脸的白三秃子日的罢!”便趴在和尚身上,不表。
且不说炕洞僧妓女,再将半边俏表一程。忽听门外有人喊,叫他受传莫消停。飞贼就知事情犯,有人拿他到公庭。连忙爬起不怠慢,穿裤登鞋,汗衫拿来穿在身形。褡包煞得实在紧;单刀拿来手中擎。转身来到后窗站,忙用手,窗户棂子搬两根。侧身一纵纵出去,好萧老儿,飞身出房站住身形,闪目留神往下看,但则见,三个人站在地流平。又听一人高声叫:叫声“贼快些出来莫消停!你不出来不中用,想保残生万不能!”
大勇说:“凶徒!快些出来罢,装会子乌龟,缩回脖子,也是不中用呀!别等着我们拿尿浇,浇出来,就漏着丢了!”又说:“凶徒!你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咧!凶徒快滚出来罢!你要不出来,就是婊子的儿子--小癞头鼋了!”又见旁有二人,也詈,说:“房内的臊老婆不算,和尚和贼三个人,都不滚出来!”半边俏萧老儿站在房檐,往下观瞧,听看得真切,只听三人大骂。飞贼说:“这两个是吓唬吃食的。可恨那人堵门而詈,我有心下去给他一刀,他要是条好汉,岂不可惜?我如今且叫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想罢,萧老儿将房上的瓦掀起几块,拿在手内,蹲在房檐之上,将手一扬,把一迭瓦照着大勇的后心打将下来。“吧”一声,瓦打在后心之上。大勇不防,往前一扑,几乎跌倒。心内吃惊,说声“不好!”扭项观看。
大勇着忙回头看,天无月色看不清。王明、朱文一齐问:“怎么了?陈爷身上晌一声!”大勇说:“何处瓦来打?必有埋伏在房中!”三人言词还未尽,忽听房上喊一声,大叫:“三人休乍庙!这么个本事想要把刀擎?方才瓦是老太爷打,不过先把你惊一惊!我有心身后将你命来要,怕你也是一英雄。老太爷最爱英雄汉,故此暂且我留情。等我下去咱动手,你们要保残生万不能!”
第九十三回 三承差勇战萧飞贼
半边俏萧老太爷最爱的是好汉,故此不肯暗自下手:“打你一瓦,是惊你一惊。你们三人,你打量我还在房内呢!早就出来了!可笑你们瞎等着:这么个本事,就来拿人?活给番役打嘴!你也不知道老太爷是谁,告诉你们罢:京通湾卫、南北二直,大概都知道半边俏萧老叔罢?你们这三人就来拿我?也罢,我到下去试一试你三人的本事!”言罢,“嗖”一声,跳在尘埃,擎刀站立好飞贼,并不躲闪将身避,反倒跳在地流平。手内擎刀哈哈笑,眼望三人把话云:“你们小哥仨来拿我,你也不知老太爷的能!手内刀,能挡人几百,那怕兵,围住我,说要走我就能行。世人难以将我挡,飞贼队内头一名。但不知拿我是那一案?告诉你:我的案多我记不清。你三人快快对我云,说明咱好商议行。”大勇闻听心中恼:“这贼话大了不成!听口音,他也是康熙年间人一个,再现的一枝桃一般同。眼高自大小看我,他把陈某看得轻。少时将你来拿住,绳绑膀臂称我情!”好汉想罢开言道:“叫声蟊贼你是听:话不言明将你糊,你死黄泉也不闭睛。要问你犯甚么事?留神细听我说明:沧州三里关厢外,有一李家庄是地名。住着武举李国瑞,因为有事在衙中。半夜被你将人害,男女四个命残生。俱用钢刀来杀死,房内财物影无踪。有人告在刘大人手,大人准状点我们名。护着绿头踩着你,故此到庙把你擒。若是好汉快受绑,自己做事别拉人。理正情真快受捆,真是好汉不同寻。你就要走也不中用,陈爷有本事把你擒!大盗不知拿过多少,岂把你这蟊贼放在心!”那人闻听说“住口!好汉不用大话云。你不服,咱们如今试一试,老太爷,拿着你们醒酒散散心。”
言罢提刀扑好汉,大勇一见把话云:说“二位把住房门口,仔细房中跳出人!”朱文闻听将门把,大勇提刀手中存。
一个箭步蹿上去,使了个,拔草寻蛇刺前心。萧老儿将刀朝下甩,响叮当,两口钢刀迸火云!半边俏刀法真传授,陈大勇刀法通过高人。这一个,苏秦背剑朝一个,胸前抱月用刀迎。陈大勇,单凤之式将刀挑;萧老儿,仙人换影就转身。二人斗够时多会,真是能人遇能人!
陈大勇与萧老儿二人,本事虽说不差上下,这内中有三强三弱之说。列公,那三强三弱?听我言来:三强是萧老儿才三十多岁人,正是精神百倍,这是头一强;第二强是眼尖手快,身子灵便;第三强是刀法好,再要着了急,这人的劲,不知从那里来的。这才说了个三强。三弱呢,是陈大勇年有四十,到底迟钝,这头一弱;第二弱,是手不能很快,身子不大很灵;第三弱,是又怕刀伤贼人,无了活口。故此,说了个“强弱”
之言。
闲言少叙。且说王明、朱文二人,把守房门,观瞧二人动手。只听“叮当”刀响,火星乱迸;又听大勇大声喊叫,只嚷“贼人好厉害!厉害!”王明说:“朱二哥,你看陈爷急了,遇见了硬对了。我知道他的毛病儿,若急了,就嚷。你听嚷呢!”
朱文说:“哥,嚷不嚷都是小事,万一走脱凶手,那还了得?
咱俩也是奉命来的,大家都有不好。依我说,房中之人不大要紧,咱俩上去帮着陈爷,三个人拿一个,才得无事。”王明点头,各拿兵器,扑上前来,一齐说:“陈爷,别放他逃走,我们来了!”大勇此时,正然急躁,恐跑了飞贼,一闻此言,连忙说:“二位上呀!”朱、王二人,一个攮子,一个是铁尺,照着萧老儿就扎就打。半边俏一见,哈哈大笑。
飞贼一见二人上,不由大笑把话云:“好汉岂用人帮助?狗仗人势不算人!姓陈的,我说你莱你就菜,这么个本事把我擒?再添这俩也有限,瞧长相长得不像人!要是英雄该独立,妇女坤道才靠人。不是老爷言大话,一恼叫你们见阎君!”说着跺脚跟箭步,照着王明把刀抡,喊声“那人别要走!着刀!”钢刀一剁下狠心。王明铁尺往上挡,好萧老儿,抽刀一甩剁朱文。朱文连忙朝后退,萧老儿刀又去奔敌人。照着大勇刚下去,好汉单刀往上抡。三人围住半边俏,铁尺、攮子、腰刀,齐往上攻。好个飞贼名萧老儿,一口刀敌住三个人!大闹多时不分胜败,萧老儿扭头看得明。
萧老儿一人敌住三人,一口钢刀劈剁,削耳撞腮,并无惧色。猛一抬头,则见西边有一棵大枣树,上面枣儿结得满了。
表过此乃七月已尽,枣儿皆熟。萧老儿看见,用手中刀掇开大枝,登枝又上到顶尖一枝老树杈,骑在上面,将刀别在腰间,口中说:“和他们闹上我的酒来了,我先吃几个枣儿,压压酒。”
用手摘枣儿吃,不由好笑。
且说三个人正自围着贼人动手,忽见萧老儿一纵纵上树去了。三人一齐着急,只说:“好贼!好贼!真是飞贼!”王明说:“陈爷,你也上树去拿他!”大勇说:“上树比不得上房,这是两道劲呢!我可不能。”朱文说:“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别说闲话,围树要紧,看跑了他!”三人言罢,围树而站。且说萧老儿树上歇了一会,吃了一会枣儿,低头一看,则见王明仰着脸往上观瞧。萧老儿一见,伸手摘了一把大璎珞枣儿,使劲照着王明脸上一摔,枣儿核儿猛打在王明脸上,打得个王明“哎哟”一声,说:“不好,下雹子了!把脸也打肿了!”
大勇说:“怎么了?”王明说:“下雹子呢!”萧老儿树上大笑说:“小子,那不是雹子,那是枣儿,给你们吃的!别说我吃独食。”大勇闻听大怒,说:“好贼!焉敢欺人?有本事将树锯折了,拿你这凶徒!”
大勇越说心越恼,骂声“凶徒了不成!你既将人来杀害,理该受绑到衙中。三推六问将你审,问明开刀问典刑。
身首异处在市上,杀人偿命是常情。汉子做来汉子受,敢做敢当是英雄。你今反倒来油斗,这样贼人了不成!”好汉越说心好恼,手内擎刀怒气冲。半边俏闻听哈哈笑,他一边,吐着枣核儿把话云。他说“那人别急躁,事从款来必成功。你心急来我不急,依你说,萧老太爷是胡闹,不说你们的本事松。你们要,武艺高强本事好,将我拿住上绑绳。不说你们将我害,只怨自己艺不精。拿到衙门去治罪,六问三推问典刑。萧老油若是眉一皱,作鬼千秋落詈名。难道只许我把人害?人害我,我就发怨匹夫同。老太爷,今年才交三十二岁,强若读书,世上之理我最明。并非我贪生想逃走,原是你们本事松。你不想,头里太爷在房内,你们院内喊连声。我从后窗将房上,我要走,人不知来鬼不明。这是我,安心要把你们会,必是当世的大英雄。不然官府怎派你,这样案叫你把功成?谁知白费我的力,三位可别忙,实在松来实在松!若要是,到了我们任丘县,不是我今说大话,我教的徒孙比你们能!”一句话说急陈大勇,好汉的肝胆气炸动了无名。你说半边俏这些话,又高傲,又近理。再者,愚下上几回书,回禀过诸公,萧老儿一拜之人,那一个弱呀?别人犹可,乾隆老佛爷的年间,京通湾卫、南北二直,谁不知常七秃子、燕尾子呢?这个常七秃子,和德胜门外苗老爷是一行之人,一样本事。后来他们因为摇了花咧,才遭国刑,死在霸州。
闲言少叙。且说大勇闻言,一声喊叫,将右脚一跺,偏偏儿又把靴底跺绽了!无奈,用钱串捆上。好汉心中甚是着急。
朱、王二人说:“可恶!可恶!这可怎样才好?”
朱、王二人无主意,只嚷“可恶恨死人!”大勇急得手指树,大詈“萧老儿你听真:巧言花语难当事,少时拿你进衙中,将你凌迟问了斩”那时你才能死心。你说你今在树上,老爷等你到天明。传人树下将火放,烧死你这凶徒胆大人!”王明闻听开言道:“不用放火,传兵进来着箭墩。”一句话提醒陈大勇,好汉立刻长笑容。倒是王爷一句话,不然急在九霄云。言罢高声把兵叫,外边答应,进来了兵丁一大群。“好汉围树快放箭,擒拿飞檐走壁人。”
众兵答应将箭取,萧老儿闻言不消停:众人要是来放箭,只恐雕翎中我身。趁着此时快些走,少若迟挨了不成!想罢飞贼留神看,此树离地七尺零。萧老儿看罢身一纵,“嗖”一声,纵在大殿上边存。大勇一见双足纵,随后赶上那贼人,心中想:后抱腰将他来抱住,想罢他饿虎扑食往上冲。伸出双手刚要抱,萧老儿,右腿一蹬,使了个后蹬儿,大勇“哎哟”掉在尘。
第九十四回 半边俏落网受剐刑
陈大勇随后上房,瞧见那人转身要走,好汉性暴,恐怕跑了,使了个饿虎扑食,伸双手就抱,被那人右腿一蹬在胸前,陈大勇“哎哟”一声,咕咚,掉在尘埃。那人将手一拍,“嗖嗖嗖”顺房而去,朱、王二人魂胆吓冒,只说“不好,快些救人,救人!”众兵答应,上前扶起大勇。大勇一骨碌爬起来,口内说:“不好了,跑了!你们快去追赶,我还上房找寻,务必找着!”朱、王答应,留下十名兵,把守此庙。带领千总王彪二十名官兵,分头去赶,这且不表。
且说陈大勇上房,四下观瞧,可喜这会月亮已上,微微看出方向。好汉连忙上了房脊之上,闪目观瞧,忽见庙内的玉皇阁上,倒像是人。好汉不敢怠慢,也就上房追赶。刚赶到玉皇阁上,那人又蹿出庙外民间的房上去了。大勇喊叫说:“你们都往东赶呀!我瞧见了!”众人地下接声追赶。
且说萧老儿蹿在民间房上,后坡隐住身形。
飞贼蹲在后坡上,暗暗沉吟腹内云:“细想我自幼学会艺,出来外面我害人。男女我害有二三十个,全无犯事有人擒。今年来到沧州地,此庙住下遇见人,本事和我一个样,心胸不错半毫分。八拜结交为昆仲,一共却是八个人。他们六位鄚州去,七哥带病难动身。今夜有人来拿我,一齐而来堵庙门。论理头里我该走,皆因为,惦记七哥病在身。故此我亲自来动手,谁知道,那人着急叫箭墩。我才飞身出庙外,谁知那人以死跟。少时他若寻到此,我给他一下再理论。”想罢将砖拿在手,二目直瞅细留神。但见一人房上跳,萧老儿点头说:“也是能人!”说话之间那人到,萧老儿轻轻站起身。右手拿着砖一块,咬牙切齿下狠心。忽见那人往这纵,萧老儿二目看得真,右手一扬砖打去,大勇“哎哟”又掉在尘。
萧老儿一砖,将大勇打下房去,掉在地上。好恶贼,心中恨急了大勇了,“嗖”一声,蹿下房来,要取英雄性命。谁知大勇,砖虽打在前胸,不甚很重。会武艺的人,身子活动,掉在尘埃,也没跌着。连忙爬起,抓刀将身一纵,要上房拿人。
萧老儿并不知道,只当好汉跌着了,“嗖”一声,跳下房来,只听耳边“唿”的一声,原来是那人纵上房去。贼人一见,说:“好厉害!真是个魔头。倒得留神。”且说大勇刚一上房,也听见“嗖”的一声,连忙扭项一瞧,原来是贼人擎刀下去了。
大勇忙伸手,把花檐拿了一块,一转身形,跳下来,脚一沾地,左手接刀,右手砖打将出去。贼人不防,刚要迈步,右肩膀上,“吧”,就中了一砖,打得身子一晃,说声“不好!”脚一跺,纵上房去。大勇跟尾,纵将上去,抡刀就剁。
好一个,擒贼的陈大勇,心想拿人把功擎。一刀剁去十分力,大叫“贼人你是听:任你总有千合勇,时迁的利便跑不能!老爷今夜拿定你,好叫大人审口供。”萧老儿闻言心好恼,叫声“那人你是听:咱俩今日拚了罢,活在人间待怎生!我叫你把我擒了去,半边俏从今不露形!”
言罢摆刀扑好汉,眼红心横奔英雄。大勇也是急斗一嘴,挥身使尽力无穷。二人房上将刀对,只听房上响连声。屋里百姓也惊醒,一家老幼尽吃惊:不知房上怎么样?要是地动了不成!又听房上人声喊,只嚷“拿人”不断声。男女老少魂皆冒,房上必是贼人行。不言男女心害怕,藏在屋内不作声。且说好汉陈大勇,刀剁飞贼下绝情。萧老儿不由微微笑:大叫“那人少逞能!有心和你再动手,老太爷,还有别的那事情。”言罢双足只一纵,蹿上别房站住身形。大勇留神只一看,不由着急吃一惊:此房离那房有一丈,好汉登时瞪二睛,这么远他会过去,陈某实在比不能!好汉心中生一计,连忙跳在地流平。复又飞身将房上,则见那人纵身形。一闪身子往下跳,大勇追赶不消停。
大勇上房,则见那人跳下去,大勇随身后就赶,口中大叫“拿贼呀!拿贼呀!”萧老儿往下一跳,原来是屠户猪肉铺的后门。掌柜的姓刘,长了个傻大黑粗,一身浑劲。偏他跑肚,出后门出恭。刚然蹲下,只听房上“当叮咕咚”瓦响,又听有人高声大叫“拿贼”。屠户说:“你怎么歹儿的妈妈,有了银啦!”正然说着,只听“唿”一声,纵在房上跳下一个人来,跳在屠户身上,压得屠户坐在屎上,闹了一屁股屎。屠户说:“儿的妈妈!好瞎眼的贼儿,跳在身上,儿,我把你这个驴日的,儿你往那个场儿跑!”言罢上前,双手抱住萧老儿。萧老儿恐遭毒手,忙用刀尖回手,扎进屠户的肋窝之上,死尸一仰。
半边俏刚要脱身,这个空儿,大勇早到身后,扬手一刀背,打在左膀,左膀耷拉,复又核桃骨上一刀背,打伤其骨,萧老儿跌倒。大勇扬刀背,向飞贼的核桃骨上一连几刀背,打得个贼人不能动了。大勇高声嚷:“拿住了!拿住了!”朱、王、千总二十名官兵听见嚷“拿住了”,齐奔声音而来,叫开铺门,一齐径奔后院。大伙一见,果然将贼拿住。又见旁边有死人,铺中伙计瞧见掌柜被贼扎死,大家着急。大勇说:“你们别害怕,等我回察大人。告诉你,我是刘大人派来拿贼的。”肉铺伙计闻言,这才将心放下。大勇叫兵将萧老儿四马躜蹄捆上,派四名看守死尸,这才叫兵抬起萧老儿,一齐奔庙。不多一时,来到庙前,一齐进庙门。这时候,冯吉也出来了,众兵将萧老儿放在尘埃。大勇眼望朱文、王明,说:“二位,快带几个兵进房,僧人,还有俗家,恰似在教之人,俱是一党。快些拿出来,咱好起解。那个宿拉女人,不用拿她们了,省得费事。”“是”,二人答应,带兵五名,一齐进房,留神细找。
朱文、王明人两个,带兵五名进房中。屋内留神仔细看,则见当地躺一妇人形。兵丁上前摸一把,浑身冰凉赴幽冥。复又留神满屋瞅,只听炕洞有人哼。兵丁低头只一看,借灯光,瞧见妓女与那僧。五名官兵齐动手,把二人拉出炕洞中。那妇女精光实难看,和尚的裤子倒是红。官兵一见不由笑,说“这个秃驴爱你精。”说罢就拿绳子捆,登时绑上那名僧。吓得妓女浑身战,体似筛糠一般同。兵丁用手指一指,说道是:“陈老爷开恩,不拿你到衙中。”
官兵言罢不怠慢,搭起僧人往外行。
朱、王二人带着五名官兵,抬着和尚出房,来到当院,将僧人放在萧老儿一处,复又满庙搜着,杨四踪影全无,不知去向。这时,天已大亮,大勇带领众人,抬着僧俗,奔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