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 - 第 15 页/共 22 页
却说建成在东宫谓元吉曰 :“秦府智略之士所可惮者,独房玄龄、杜如晦耳 。”元吉曰 :“然 。”于是相共谮之于帝,使秦府将士皆出镇守外郡,惟长孙无忌与其舅高士廉、将军侯君集及尉迟敬德数人在府,是秦王心腹之将,日夜劝秦王决计。
秦王犹豫,问于李靖及李世勋,所言皆同。
当日正值突厥入塞,边关报急,建成荐元吉领兵击之,元吉乃请尉迟敬德与之共行,又悉间秦府精锐以益其军。率更丞王晊密来告于秦王曰 :“适闻太子吩咐齐王,言秦王羽翼已去,无能为也,汝若兵行之次,吾与秦王饯行在昆明池,汝可使壮士拉杀之,吾再遣人说帝,授我以国,而立汝为太弟 。”秦王闻言大惊,遂将此言以告长孙无忌,无忌慌聚众将商议,请秦王先事图之。秦王叹曰 :“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尉迟敬德曰:“人情谁不爱其死,今众人已死,秦王乃天授也。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
”无忌曰 :“不从敬德之言,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服事大王矣 。”秦王曰 :“公更图之 。”敬德曰 :“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今已入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
”秦王访之府僚,皆曰 :“元吉凶戾,终不肯事其兄。尝谓护军薛实曰 :‘但除秦王,取东宫如反掌耳’。彼与太子谋乱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乱心无厌,何所不至。若使二人得志,天下非复唐有,大王奈何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
秦王犹自沉吟,众将又曰 :“大王以舜为何如人?”秦王曰 :“圣人也 。”众曰 :“使舜浚井不出,则为井中之泥,涂廪不下,则为廪上之灰,安能泽被天下,法施后世乎?是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盖所存者大也 。”秦王曰 :“凡事三思而行,勿令后悔。可令术士卜其吉凶 。”适值幕僚张公谨自外入见,秦王曰 :“来得恰好,正欲令人请汝卜其吉凶 。”公谨取龟投地曰 :“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岂得已乎?”秦王意遂决。
总批:秦王是真命之主,故居鸩酒入内,不能为害。议居洛阳,乃出于父皇之意,非谋据也。而建成、元吉却虑为后患,必欲计杀之,何骨肉相残之甚乎!
第七十六回 秦王推刃同气却说唐主升殿,时当六月,日中大会群臣,共议治平之事。
见正西方一颗星,其大如斗,流光荧耀,过午不散。唐主大惊,问于太史令傅奕曰 :“汝掌司天,深明天文之道,此星何名?
主何征兆?”傅突密奏曰 :“臣按天官书,此为太白阴星,上公大将军之象 。”唐主曰 :“有何应验?”奕曰 :“此星出不经天,出东当伏东,出西当伏西。今过午为经天,经天则天下革政;况又见于秦雍州之分,卑王秦王当有天下 。”唐主曰:“然 。”即以傅突之言事状以授秦王,秦王乃密奏唐主曰 :“建成、元吉淫乱后宫,臣于兄弟无私毫负,今专欲杀臣。臣细思之,以为世充、建德二人报仇,臣今虽死,亦实耻见诸贼于地下矣 。”唐主愕然大惊曰 :“竖子果有此事?明当鞠问,以正典刑,汝宜早参 。”
次日,秦王帅长孙无忌骁将九人,亲自披挂先入,埋伏于玄武门侧。原来张婕妤窃知秦王表意,飞驰报知建成,建成急召元吉商议,元吉曰 :“宜勒兵不朝,以观形势 。”建成曰:“彼之兵备已严,当俱入参,自问消息 。”二人乃俱入至临湖殿,觉有变动,遂勒马欲还,秦王大呼曰 :“反贼至此,欲逃何往?”秦王持枪欲刺建成,建成勒马便走。秦王追赶,拽满雕弓放箭,正中建成肩窝,翻身落马,长孙无忌刺斜襄抢进斩之。后面尉迟敬德领七十骑继至,正值元吉前走,左右一齐射之。忽见元吉马失前蹄,将元吉掀于马下。秦王持枪直刺,因马逸入林下,为木枝所挂,坠不能起。元吉骤至,遂夺秦王手弓,将欲扼之,二人俱慌。忽敬德跃马持鞭大呼曰 :“不得无礼!敬德在此 。”元吉惊慌,遂步走,急奔武德殿去。后面军人大喊,弓弦响处,秦王回马一箭,射中元吉,带箭而走。敬德追及斩之。可惜建成、元吉皆死于玄武门,建成死年三十八岁,元吉年三十一岁,时武德九年六月二十二日也。史官有诗为证:太白经天事可惊,故交秦府动刀兵。
高皇自是无筹略,致子双亡一羽轻。
随后东宫齐府将帅薛万彻等率兵三千拥至,来攻玄武门。
时门已紧闭,无由得入,人马聚在一处,喊杀震天,无人接战。
喧闹良久,只见敬德将建成、元吉首级出示众将,示之果是,俱各大惊。薛万彻大呼曰 :“吾等为主报仇,不就此杀入,更待何时 。”遂轮刀与敬德交战。未及数合,后面秦府数百精骑汹涌而入,内外夹攻,众兵大溃。秦王急止之曰 :“勿得动手,吾杀兄弟,不干汝众之事 。”于是东宫、齐府之兵渐自散去。
时唐主正与宫人游舟,在海池戏乐,尚未之知。秦王乃使敬德入侍,敬德擐甲持矛,直至帝侧。敬德奏曰 :“太子、齐王作乱,秦王率兵已诛之矣。恐惊动陛下,特遣臣来将首级报知 。”唐主大惊曰 :“有此异事?汝何燥暴也 !”敬德曰 :“秦王严命,安敢有违 。”唐主抱头大哭曰 :“不图今日乃见此事,一时之变,废股肱矣 !”裴寂曰 :“龙泪坠地,亢旱三年。
二子今日自取其祸,主上且宜保重万金之躯 。”唐主曰 :“父子之道,天性也,虽自招祸,二儿于九泉之下亦怀痛恨。吾今不能治家,何以立国?”言罢,又哭昏绝于地三五番,几死。
众皆劝之,萧瑀、陈叔达曰 :“臣闻海内无限,父子不亲,失而弗断,反蒙其乱。东宫、齐王自兴兵以来,未始与谋;既立之后,又无功德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为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陛下若处以元良,委之国务,无复事矣 。”唐主曰:“然,此吾之夙心也 。”时秦府之兵与二宫左右交战,尚未休息。敬德请唐主降手敕,令内外诸军一受秦王节度,众然后定,而不生变矣。唐主从之,遂令厚葬二人,然后召秦王入朝,半晌无语,惟呜咽泣下不止。唐主曰 :“建成、元吉何罪?不请于朕,汝遽杀之,何心狠而使之两亡耶?”秦王曰 :“某知有失天伦,其罪难掩。然二人篡逆,其情已见,此事实出无奈;若不先举,世民亦死于二人之手矣 。”唐主曰 :“汝亦无罪,但以至难得者兄弟,今二人死于非命,汝遭诽谤,难逃不义之名 。”秦王曰 :“陛下明二人无罪,臣举其一二言之:昔御园中使黄太岁试槊,东宫内臣饮鸩酒,此皆有意欲害世民,幸天理昭然,得以不死。固知好人难做,清名难题,宁使吾负兄弟,莫兄弟负吾 。”
原来唐主有三乳,极其长大,秦王因跪进吮之,秦王曰:“世民兄弟皆共此脉,何忍捐弃耶 !”唐主抱定秦王,父子二人相向大哭,众臣无不下泪。唐主遂从众请,乃立秦王为皇太子,又诏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与太子处决,然后闻奏。于是建成、元吉诸子皆坐诛,诸将又欲尽诛左右二百余人,忽一人大叫 :“不可 !”且看此人是谁?
总批: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必不相容。向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隐太子有泰伯之贤,太宗有予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乎?既而为群下所迫,遂致蹀血禁门,推刃同气,贻讥千古,惜哉!
第七十七回 太宗代父即帝位当日高祖退居长乐宫,称太上皇。秦王欲尽诛东宫、齐府之人,尉迟敬德进曰 :“不可,今大事已定,两宫皆臣,大王欲尽诛余党,人防摇攘,万一有变,恐非所以求安也 。”秦王曰 :“吾痛恨此辈,共谋害吾,故欲尽灭以雪恨耳 。”敬德曰:“与大王争竞者,建成、元吉也。二人诸子已灭,何预众事?
众人之事二宫,亦犹臣事大王,各为其主,实臣子之职也。莫若释而用之,人言大王言才弃仇,众士感德,咸乐为用,此万全之策也 。”秦王曰 :“汝言极善,但吾不能无恨 。”于是下令抚慰两宫将士,众皆晏然。
却说魏徽先为东宫洗马,常劝太子建成早除秦王,至是秦王遣人召征来见,征入拜于地下,秦王曰 :“汝何为离间我兄弟?合得甚罪?”左右之人闻言,皆为之危惧。征举止自若,对曰 :“先太子早从征言,必无今日之祸 。”秦王大怒曰 :“败臣到此,尚自不屈?”喝令推出,便欲斩之。敬德跪曰 :“此等忠臣,正可容留 。”秦王遂为改容,笑曰 :“我亦知玄成经济大才,素抱忠义,故戏之耳 。”王亲举酒压惊曰 :“吾不记仇,与君同保富贵 。”遂降,秦王拜征为詹事主簿,微乃招安王圭、韦挺,皆拜为谏议大夫,薛万彻为行军总管,但是二宫将士各有封赏。
是时八月,报称郑城凤凰来仪,东川麒麟出现。百官商议,今天垂景象,秦王当代父,可上表令上皇将宝位传与秦王。时有太子少卿萧瑀、中书令宇文士及、监察御史杜淹、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一班儿四十余人,皆来见封德彝、民部尚书裴矩,共言此事。德彝曰 :“正合吾意 。”遂引尉迟敬德、太史令李淳风直入内殿,来见上皇。封德彝奏曰 :“伏睹秦王自起义以来,东征西怨,南征北服,德布四方,功可越古超今,虽汤武无以过此。群臣会议,言大事已定,伏望上皇将宝位传与殿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上皇万象福禄无疆,祖宗幸甚。臣等议定,今乃奏知 。”上皇曰 :“卿等所奏,甚合朕意 。”于是选定八月吉日,上皇帝下沼传位太子秦王,遂即位于东宫显德殿,称号太宗皇帝,改武德九年为贞观元年。长孙氏为皇后,大赦天下。以高士廉为待中,房玄龄、宇文士及为中书令,萧瑀、封德彝为仆射,但是秦府将士并皆重用。是日杀羊宰马,犒赏士卒,开仓赈济,百姓大悦。丽泉有诗云:忆昔太宗居宝位,近臣传诏赐黄封。
唐朝景运传兹盛,舜日尧天喜再逢。
是时大事已定,太宗亲自面定勋臣长孙无忌等,分赐爵邑,乃命陈叔达于殿下唱名示之。太宗曰 :“今中外义安,皆公卿之力。朕所叙卿等勋赏或有未当,宜各自言 。”于是诸将争功,纷纭不已。
忽帐下一人进曰 :“臣举兵关西,首应义旗,今房玄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 。”进言者,乃淮安王神通也。太宗曰 :“义旗初起,叔父虽首唱举兵,盖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德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此数阵者,何功之有?房玄龄者,运筹帷幄之中,宜安社稷,若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国之至亲,朕诚无所爱,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勋臣同贵耳 。”神通闻之默然,将相乃相谓曰 :“陛下自行至公,虽淮安王至亲叔侄,尚无所私,吾等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
是时早有人报入突厥处,言太宗杀建成、元吉,自登大位,高祖退入后宫。突厥大惊曰 :“唐朝如此不仁,吾当举兵伐之。
”原来突厥自武德七年入寇,与帝遇于幽州,受盟之后,不复举兵。此时粮已丰足,军马、车仗、器械,改城立寨,所用之物一切皆备,正欲入寇;又听得这个消息,倍添喜气。于是作宴聚集,诸将商议。颉利可汗曰 :“唐高祖退居上皇,太宗即位,何不因其国乱起兵伐之?”一臣拓拔如意谏曰 :“唐朝虽乱,文武多谋,太宗善能用人,群臣必倾心竭力,以扶新主世民也。可汗不可仓卒伐之 。”忽一人于班部中走出,大笑曰:“不因此时进兵,更待何时?”众视之,乃北番人也。覆姓耶律,名伯材,乃颉利部下一骁将。颉利大喜曰 :“吾欲伐唐,当用何策?”伯材曰 :“若只起本部之兵,难以取胜,须用夹攻,令唐兵不能救应,虽有神机妙算,亦不能施展矣。欲成大事,必须要合兵 。”颉利问曰 :“何为合兵?”伯材曰 :“可遣使入突利可汗处,分诉前事,许以割地,平分唐朝天下,令可汗起兵十万,并力攻击,必获全胜矣 。”
颉利闻之大喜,乃便遣使二人,选能言快语之人,前去约同突利军马,然后遂命耶律伯材为元帅,选调名将,起兵十万,入寇泾州。颉利之兵比及已到渭水便桥之北,安了营寨,乃先遣心腹将士姓执失名思力者来见太宗,探听虚实。思力领命,迳进拜于阙下,深言二可汗兴百万之众,今已至近,其锋甚锐,势不可当。太宗责之曰 :“吾昔与汝可汗面结和亲,遗赠金银、蜀锦无算者,欲以敦邻好也。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宁无愧乎?
汝虽生自戎狄,素无知识,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夸强盛?今先斩汝矣 。”思力惊惶失措,低头无语。萧瑀、封德彝进曰 :“不可,此人外国来使,可以厚礼待之,遣其还营 。”
太宗曰 :“我今遣还,虏必谓我怯,愈肆凭陵,示强于彼 。”
瑀等力奏劝免,太宗乃囚思力于门下,即自全装披挂,绰枪上马,径出玄武门,带高士廉、房玄龄等飞骑直至渭水,与颉利隔水而语。
太宗马上大呼曰 :“汝臊狗奴曾见朕否?朕与汝约为兄弟,永不相犯,何负约入寇?欲来自送死耶?”突厥闻言大惊,众皆下马,罗拜地下,咸呼万岁,声闻数十里。俄而后面唐兵继至,旌旗蔽野,剑戟森严,各依次序,列于阵前。帝用手一麾,使众军远退,独与颉利只隔一箭之地,二人对语。萧瑀叩马谏曰 :“陛下何轻万乘之尊,而与虏对语乎?”帝曰 :“吾筹之以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倾国而来、直抵郊甸者,以我国内有难,朕新即位,谓我不能抗御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闭门拒守,虏必纵兵大掠,不下复制。故朕轻骑独出,若轻之;震耀军容,使知我必战。今虏既深入,必有惧心,与战则克,与和则固,制服突厥,在此一举,汝试观之 。”瑀曰 :“此等之人,人面兽心,亦宜防之 。”原来颉利见思力不返,又望见帝挺身轻出,队伍齐整,人马威猛,疑有埋伏,遂有惊惧之色,言语甚谦。
总批:隋末天下大乱,豪雄并起,而郑、夏据州,强威莫敌,赖太宗运筹演策,鞭挞宇宙,知人善任,不念旧恶,是以义兵一举,不半载而成帝业,真所谓命世之才,非后世之可及也。
第七十八回 李靖阴山破突厥是日又遣人来请和,帝许之,乃斩白马,与颉利歃血誓盟于便桥之上,突厥遂引兵退。萧瑀请曰 :“突厥未和之时,诸将争战,陛下不许,臣等以为疑。既而虏自退,其计安在?”
太宗曰 :“朕见突厥之众,多而不整;君臣之志,惟贿是求。
当其请和之时,可汗独在水西,达官皆来谒我;我若醉而缚之,因袭击其众,势如拉朽。又命长孙无忌、李靖伏兵于幽州以待之,虏若奔归,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战者,以吾即位日浅,国家未安,百姓未富,且当静以抚之;一与虏战,结怨既深,所损甚多。虏或惧而修备,则吾未可以得志也。故卷甲韬戈,陷以金帛。彼既得所欲,理当自退,志必骄惰,不复设备,然后养威、俟衅,一举可灭也。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之谓也。卿知之乎?”瑀拜谢曰 :“陛下神机妙算,非臣等所及也 。”
是日,帝带领一行人马还朝,群臣称贺,大排筵宴,赏劳将士。正饮酒间,忽报代州都督张公瑾来见,奏曰 :“突厥急思归计,乘势追之,无有不胜,何为不令追袭也?”太宗曰:“颉利亦能用兵,使军马退,必于险处埋伏,以防追兵。吾若追之,正中谋计,不若纵他远去,以缓计图之,使虏不提防也。
”公瑾曰 :“今虽受盟,其心暴狠,若不剿除,终为后患,况有可取之理 。”太宗曰 :“何以知其可取?”公瑾曰 :“臣知颉利纵欲逞暴,诛其忠良,匿其奸佞,一也;倚众为国,今薛延陀诸部况又背叛,其势必孤,二也;突利之典兵者,皆得罪而不能容,三也;塞北不毛之地,天寒霜早,糇粮之绝,四也;疏其族类,亲委诸胡,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中国之人入北,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突厥有此六败,是以知其可取 。”太宗曰 :“颉利既请和亲,又从而讨之,恐失信于外国 。”公瑾曰 :“昔汉高祖与项羽盟于洪沟,既而高祖袭之,一战成功。况虏无父无君之地,何以信为?乘今军饷丰足,人马威猛,兵至一鼓而灭矣 。”帝闻之大悟曰 :“卿言金玉论也 。”遂封李靖为都总管,张公瑾、李世绩为副总管,薛万彻为先锋,点起大兵十五万,克日潜出长安,杀奔马邑,来收定襄。其于柴绍等皆分道进发。
却说突厥颉利听知唐兵至,星夜差人飞报各部落提兵接应。颉利遂陈兵设将,已待兵到。人报唐兵己到白道,颉利提兵迎之。唐先锋薛万彻出马大骂 :“野臊狗奴!今大兵百万,战将千员,分二十余队,已到汝国,汝不归降,犹然抗拒?”
颉利大怒,提枪自战万彻,万彻败走,颉利提兵掩击,赶至二十余里。锣声响处,一军摆开,旗号分明,唐将柴绍出马接战。
颉利曰 :“此辈非吾敌手 。”战上数合,绍又败。颉利纵兵追赶,又至十里山坡,后鼓声大震,当先一军截出,旗号分明总管李靖。颉利已赶二十里,人困马乏,又逢生力军,颖利与靖正战之间,忽本队后军锣响大震,颉利急退,突利曰 :“休在此恋战,后面李世绩引兵犯碛口,诸寨尽皆烧毁,从后赶来。
”
颉利大惊,遂命副将军令狐易牙立旗号与李靖相持,颉利撤军奔回碛口。果见各寨烟火未灭,正遇李世绩,两马相交,颉利大败而走。及回到半路,副将易牙已被李靖杀败而回。颉利见四下唐兵势大,引人马走于铁山,倚山下寨。忽流星马报唐兵已自打破阴山,各酋长率众亦降唐矣。颉利大惊,下令拔寨尽起。前军报道 :“张公瑾绝住归路山险要,下一大寨,唐兵皆屯贺人山下 。”颉利叹曰 :“败兵至此,进退无路,此上天实亡我也 。”突利曰 :“唐兵拒塞贺人山,令吾首尾不能相救,可走山后鸊鹈泉道,直奔北部苏尼失处,借其雄健人马,来复数郡之地,未为迟也 。”颉利然之,提兵入鸊鹈泉,欲逃北部。 奸细探知,飞报与世绩。世绩惊曰 :“若走苏尼失处,吾兵无能为也 。”遂令王道宗引兵追之。颉利约行二十里,细作报来:后面唐兵已来追了。颉利便交后队作先锋,奔贺人山,果有追兵拦挡,被颉利烧尽寨栅而过。比及唐人知时,提兵急回,颉利已过半日了。王道宗仍来追之,颉利兵过山下,趱程而进。前面鼓声大震,一军来到,乃唐行军总管张宝相也。宝相策马提枪大叫 :“颉利!吾等多时,汝可早降,免汝一死。
”颉利大怒,纵马提枪战之。战不数合,前面苏尼失之兵,后面唐兵皆至,四下围住,颉利、突利皆受执。
原来苏尼失先受世绩私赂,惧唐天威,乃举众来降,恰好于此相遇,合兵一处。靖等既擒颉利,押送长安,遂下令班师,奏凯还朝。是时太宗正在顺天楼与群臣讲论政事,忽报李靖破突厥,执颉利等还朝,萧绩进曰 :“此等人从夷狄至此,可叫见大国气象 。”帝曰 :“汝言正合朕意 。”于是盛陈文物,威仪整肃。不移时,诸将拥颉利等来见,拜于地下,不敢仰视。
颉利偷目觑之,果然衣冠济济,剑佩跄跄,与夷狄大不同侔,暗称喝彩。帝令释其缚,问颉利曰 :“汝负盟入寇,每夸强盛无敌,今日何为被擒?爰居突厥,曾见此威仪否?”颉利曰:“陛下天威严重,臣乃井底之蛙,何窥见天日乎 !”帝曰 :“此言诚是也。据汝累犯朕境,理合赐死,为汝每自请盟,可以原赦,赐汝太仆寺居住,月给俸米,以待听用 。”颉利再拜谢恩而退。帝加李靖为光禄大夫,其余出战将士论功升赏。宋贤范菊轩有诗赞云:当年李靖远夷征,不亚孔明善用兵。
颉利成擒皆仰德,唐朝谁敢与齐名。
虏烟影里旌旗现,瘴雨声中鼓乐鸣。
妙用鬼神应莫测,凌烟阁上说先生。
当时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征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人。帝问群臣以何策区处之。
总批:突厥请和,帝许之而不战者,盖以国家未安、百姓未富;且当静以抚之耳。张公瑾以为乘势追击,无有不胜,奚暇论其失信于外国乎?帝从其言,而大兵百万,打破阴山,彼易牙之敢与李靖相持,多见其不智已。
第七十九回 玄武门奏七德舞近臣对曰 :“夷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破亡,不悉迁于河南兖、豫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为农民矣 。”帝将从之,阶下李百药进曰 :“不可 。”帝曰 :“汝意如何?”百药曰 :“突厥虽是一国,然种类区分,各有酋长,可因其离散之,众各署君长,使不相臣属,则国分势敌,不能抗衡中国矣。仍于定襄地方置都护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 。”魏微曰 :“不然,戎狄人面兽心,弱则请服,强则叛乱,若留之中国,数年之后,蕃滋倍多,必为心腹之疾。昔西晋之时,诸胡与明,杂居中国,郭钦、江统二人者,劝武帝驱除塞外,以绝乱阶。武帝不从,后二十余年,伊洛之间遂为膻裘之地。此前事之明鉴也。宜放之使还故土 。”
言未绝,中书令温彦博出曰 :“非也,王者之于万物天覆地载,无有弃物,今突厥之众以穷来归,奈何弃之而不受乎?
孔子云‘有教无类 ’,若救其死亡,授以生业,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入宿卫,彼必畏吾之威,怀吾之德,何后患之有?愿陛下详之 。”帝曰 :“汝之所见甚善,正合朕意。
”遂用彦博之策,处突厥降众。于是,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利故地为四州,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二都督府,以领其众。封突利为顺州都督,颉利为右卫大将军,苏尼失亦封郡王,其余酋长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因而入居长安者,计以万家。丽泉有诗云:李靖兴师征突厥,神机妙算果然高。
直须剿灭无遗类,应使夷人识俊髦。
是时,上皇闻擒颉利,叹曰 :“昔汉高祖困于白登,不能报仇,今吾手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 。”因召帝入,与贵臣十余人及诸王妃等设宴庆贺。酒酣之次,上皇亲弹琵琶为乐,乃召颉利入宫,上皇曰 :“汝戎狄之人,亦有此乐否?
”颉利曰 :“此正吾胡人所作,流入中国,何无乐乎?”上皇大喜,遂命颉利起舞,冯智戴咏诗。既而笑曰 :“胡越一家,古未有也 。”上皇取玉爵饮酒,就将玉爵赐之。二人拜谢,群臣迭起为寿,帝亲自捧觞进曰 :“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诲,非臣智力所能及也 。”是日尽欢而罢。宋贤读史至此,赠胡越一家诗云:可汗婆娑罢舞时,南蛮酋长咏新诗。
承欢乐凯家胡越,情未如儒也未奇。
时帝以天下承平,皆赖诸将之力,乃于正月上旬设筵,大会群臣及蛮夷酋长于玄武门。帝头顶嵌宝金盔,身穿赭黄袍,玉带珠履,凭高而坐。群臣依次侍立左右。乐声竞奏,水陆毕陈,文官武将轮流把盏,觥筹交错。
帝大喜,乃命二十八人各披银甲,执戟而舞,歌太平之曲。
乐音嚎亮,极其清雅,号称七德之舞。众臣侧耳而听,暗称喝彩。太常卿萧瑀进曰 :“古者,乐以象德也,陛下功德隆盛,治教体明,自古至今,未有能出陛下之右者。臣观七德之舞,形容未尽,乘今华夷将士咸集于此,可将刘武周、薛仁杲、窦建德、王民充数人擒获之状,逐一开具首尾行事,与众将士见闻,方能表陛下功德之盛也 。”帝曰 :“卿言谬矣!朕昔擒戮数人,彼皆一时英雄,着耀当世;况朝内之臣,亦尝北面而事之者,若表而出,使各观其故主屈辱之状,能无伤悼之情乎?
”瑀拜谢曰 :“陛下宽洪大德,非臣所及也 。”
时魏征在侧,独低首不视。帝以目视之,问曰 :“今日斯会,亦奇逢也,颂君臣功德,玄成何无乐乎?”征曰 :“臣躯微量浅,不胜杯杓,故不暇观舞耳 。”帝默然。房玄龄曰 :“玄成文臣,不乐武事,以今坐致太平,偃武修文,特意如此。
然此果不足以为乐,可奏九功之舞,乃太平之气象也 。”
帝从之,遂命童子六十四人,分列八行,各顶进贤冠、紫裤红褶长袖、漆芯履履,徐徐而进,舞于殿庭。乐音迭奏,唱咏和鸣,一动一止,皆循礼法,左右之人顾盼称羡不已,征亦审视。帝曰 :“汝何观此而短彼也?”征曰 :“近世之乐,只闻韶武,未闻有七德之称。今九功者以象文德,当此文明之世,正宜奏之,效尧舜之治矣 。”帝顾谓左右曰 :“甚矣,玄成之直也。有此直臣,何忧天下之不治乎 !”是日宴罢,众臣皆散,自此数年,世享承平,万民仰德。
却说贞观九年四月上旬,帝御太极殿,正与群臣商议政事,忽内竖来报 :“上皇夜来偶沾一疾,十分危笃,饮食皆不能进,宜速召太医调治 。”帝闻大惊,慌入寝殿来见。上皇曰;“今吾病沉重,多是不久 。”帝曰 :“父皇何放出此言也?儿竭力以事,愿父皇万寿无疆 。”上皇曰 :“今年长安城门无故自崩,乃不祥之兆,吾故知必死也。然国家一事,重如泰山,若得其道,则为万乘之尊;苟失其政,则求为匹夫而不可得,汝宜慎之,以图悠久之计 。”言讫,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而崩。年六十六岁,贞观九年四月也。史官评云:隋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郑、夏据州,强威莫敌。赖太宗运策演谋,鞭挞宇宙,申商人法术,该汉高之奇策,官方受才,冬因其器,矫情仕善,不念旧恶,才举义不半载而成帝业者,于其明略最优也。真可谓命世之才,非后世之可及也。
宋贤范菊轩先生诗赞云:雄哉唐高祖,天下扫狼烟。
举止皆存智,行藏善用贤。
才驱数万众,约法十二篇。
豪杰同时起,谁人及李渊。
上皇既崩,百官发丧,一面具金棺银椁殡殓,停柩于白虎殿。帝挂孝痛哭,百官哀声振地。忽一人挺身出曰 :“请陛下息哀,百官暂止,何不商议大事?”众视之,乃太史令傅奕也。
当时言曰 :“上皇晏驾,天下震动,当出殿视事,以镇万国,何哭泣邪?”帝曰 :“亲丧未寒,何忍遽出 。”奕曰 :“昔汉文帝短吏民之丧,景帝因而用之,后世称为明主 。”帝曰 :“诚如是,难逃不孝之罪 。”奕曰 :“陛下万国瞻仰,不可一日无君,可准遗诰视事,以从众请 。”
帝尚犹豫,群臣再三复请听政,帝乃许之。谥上皇为高祖神尧皇帝,葬于献陵。帝与众臣商议陵墓高下之法,秘书监虞世南上疏曰 :“圣人薄葬其亲,非不孝也。深思远虑以厚葬,适足为亲之累,故不为耳。陛下圣德,度越唐虞,而厚葬其亲,乃以秦汉为法,窃为陛下不取。愿依《白虎通》为三仞之坟,节损制度,刻石於陵两傍,藏书于宗庙,用为子孙之法 。”房玄龄进曰 :“前代汉高祖长陵高有九尺,光武原陵高有六尺,今九丈则太崇,三仞则太卑,请依原陵之制 。”帝从之。
次日升殿听政,法令一新,百官各陈治道,设太平筵宴称贺。远近进贡来者二百余处。于是唐朝年丰岁稔,人物咸宁。
是年冬十一月,长孙皇后亦染病而崩,未知帝是如何。
总批:七德之舞,未足以慊玄成之意,及奏九功之舞,方始审视,益谓乐以象德,当此文明之世,宜效唐虞之治也。有此直臣,何忧天下不治乎?迨上皇晏驾,太宗不即听政,而惟先商陵墓高下之法,宜远近皆归,而人物咸宁也欤?
第八十回 太宗废太子承干帝甚伤悼不已,谥为文德,葬于昭陵。帝亲为文,刻石碑,称皇后节俭,遗言薄葬,不藏金玉,当使后子孙奉以为法。帝每思后,辄至流涕,乃就苑中造一台观,高十余丈,极其美丽。
帝每自登临,以望昭陵。
一日,帝引魏征同登,帝曰 :“对面一望之地,高大而华美者,陵也,汝曾见否?”时征年已七十有二,知帝意在昭陵,乃举目熟视,佯作不见之状,对曰 :“臣今昏聩,不能见矣。
”帝用手指示之曰 :“已在目前,何无见乎?”微曰 :“臣以为陛下望献陵,其远难望;若是昭陵则臣已见之久矣 。”帝为之泣下,因有惭色,即使人折毁台观,以示不用。后人有诗云:西苑建台十数层,太宗曾此望昭陵。
只因毁观旌忠直,留与后人说魏征。
后只生一子,名曰承干,立为太子。少有躄疾,喜声色及畋猎之事,所为奢靡。每恐帝知之。而魏王泰者,太子之弟,韦妃所生也。多才能,有宠于帝,见皇后已崩,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帝时命章挺与杜楚客二人共摄魏府之事,为泰腹心,乃密结朋党,以谋大事。太子知觉,恐其相逼,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余人,谋杀魏王。正值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望朝廷,见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太子谋反。
太子欣然从之,遂将金宝厚赂中郎将李安俨,使为内应,邀同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数人,取酒歃血,割臂为誓。
杜荷曰 :“天时有变,事当速行 。”赵节曰 :“当先用何计?
”荷曰 :“只称殿下偶沾恶疾,十分危笃,主上必亲临府内看视。先埋伏武士于两傍幕下,一拥而出,大事定矣 。”数人商议,犹豫不决。
正值齐王祐事连承基,系狱当死,及告太子谋反,帝乃命中书门下参鞠之,反形已具。帝面责承干,承干曰 :“臣既为太子,大事已定,复何所求,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为自安之术,有等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耳。若使泰为太子,正落其度内也 。”帝谓侍臣曰 :“此子犯法,将何以处之?”众皆默然。通事舍人来济进曰 :“父子之道,天性也。陛下不失为慈父,使太子得尽天年,则善矣 。”帝乃废承干为庶人,囚于狱中。 帝令擒侯君集、李安俨、杜荷、赵节四人至,帝曰 :“汝四人曾与太子商议,不知何事?”杜荷对曰 :“无非只是侍奉殿下,讲论政事得失而已 。”帝曰 :“四人曾教太子反来,何敢抵讳?”侯君集曰 :“太子谋反,皆自所为,非臣等所使,臣等皆谏不听 。”帝曰 :“今日自为,尚犹可恕,若待事败,其实难容 。”君集曰 :“并无此事 。”叱左右监下。
次日,帝欲决四人极刑,见君集功臣,独有留恋之意,谓侍臣曰 :“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群臣曰 :“王法乃国家典刑,不可容情 。”帝乃泣谓君集曰 :“与君长诀矣!汝之妻子,朕免其死,汝勿牵挂。速正军法 。”四人皆斩之。是日,帝遂废承干为庶人。
太宗尝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于太宗曰 :“靖将反矣。
”太宗问其故,对曰 :“靖独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 。”太宗以问靖,对曰 :“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尽臣之术,非反而何?”至是果然。
承干既得罪,魏王泰每日入朝侍奉。帝面许立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二人亦劝帝立之,惟长孙无忌固请立晋王治。帝曰:“朕作梦一青雀投怀,自言 :‘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觉来朕甚怜之。
”褚遂良进曰 :“陛下失言矣。此国家大事,存亡所系,愿熟思之。且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之重,肯杀其亲爱之子以授晋王哉?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纷纭,今必欲立魏王,愿先措置晋王,始得安全耳 。”帝流涕曰 :“此事朕诚不能为也 !”遂拂袖而起,入于宫内。
时魏王泰恐帝立晋王,乃谓晋王曰 :“汝昔与元昌亦谋篡位,得无忧乎?”晋王闻言不答,忧形于色。次日,帝御两仪殿,怪而问之,晋王以实告,帝怃然始悔立魏王恭之语。是日朝散,群臣皆出,独留长孙无忌、李世绩、褚遂良,谓曰 :“汝三人为朕腹心,有事犹豫,盖与决之 。”无忌叩头曰 :“陛下圣鉴不错,臣等安敢乱言 。”帝曰 :“朕三子一弟,所为如是,我心诚无聊赖,如此奈何?”帝言讫,遂自投于床下。无忌等急向前抱住曰 :“陛下善保龙体,何如此噪暴邪 !”帝又拔佩刀欲自刺,遂良夺刀以授晋王。无忌请曰 :“陛下所欲何如?”帝曰 :“朕欲立晋王 。”无忌日 :“谨奉诏 。”帝遂使晋王拜无忌曰 :“汝舅已许汝矣 。”即御太极殿召众臣商议,帝曰 :“承干悖逆,恭亦凶险,诸子之中,谁可立者?”众皆欢呼曰 :“晋王仁孝,当立为嗣 。”
帝悦,遂立晋王治为皇太子,时年十六。帝曰“我若立恭,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当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且泰立则承干与治皆不能全,治立则承干与泰皆无恙矣 。”乃降泰爵东莱郡王,囚于北苑,府僚亲押者,皆迁于岭表。静轩先生有诗赞云:割爱断恩事可疑,长孙谈笑振当时。
太宗自是雄才略,废贬存亡两得宜。
时东宫已立,帝作宴,聚集众臣于太极殿,商议政事。忽然一阵旋风从东北角上起,把殿前柏树吹折。众皆惊疑。帝命太史令李淳风卜之,淳风曰 :“此风乃不祥之兆,主折一大臣也 。”正饮酒间,忽报太子太师魏征府下其子来见陛下,帝愕然曰 :“玄成休矣 !”不觉掷杯于地。且看其子来说甚言?
总批:魏征献陵之对,深足感动乎太宗,真讽谏之言也。承干以嫡子而为东宫,有何不自安,而与不逞之徒聚为谋反之事,是自取其祸也,废之谁曰不宜。由是而贬魏立晋,帝诚两得其当者乎!
第八十一回 薛延陀纳币绝婚其子叔玉入拜阙下,哭曰 :“父于昨夜三更中风而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