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 - 第 13 页/共 22 页
郑主大慌,前史万宝、后尉迟恭赶来,两军夹攻,四下无路。
忽闻喊声,郭士衡引军杀入,救郑主出,御林军奔溃。
正走间,前面又二军到,郭士衡出马迎之,乃郑将董浚,合兵一处。后面唐兵大至,前到北邙山,郭士衡引军上山,时山下喊声起,唐大队人马已到,周回把北部山围住。郑主叫董浚、郭士衡死据其山,郑主遥望遍野重叠死尸。围至次日,唐兵越厚,四面放火烧山,军马乱窜。忽见火光中一将引数千骑杀上山来,郑主视之,乃张童仁也。童仁曰 :“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停,请陛下走还洛阳城,定计退敌 。”郑主曰 :“谁可断后?”董浚曰 :“臣愿舍死以当之 。”
其日黄昏,郭士衡在后,张童仁在前,冒烟突火下山,留董浚当后。唐兵见郑主走,皆要争功,并进军突火而来。郑主叫随行军士尽脱衣甲,叠于山路而焚之,以绝后军。正走间,陶武钦引一彪军马从山坡后转出,截断郑主去路。郑主曰 :“吾死于此地矣 !”郭士衡、张童仁前来冲突,被乱箭射回,二将各带重伤,厮杀不得,背后喊声又起,秦王转山路杀出兵来。
正在危急之际,忽然陶武钦兵纷纷落涧,滚滚投崖,一军人马杀到,为头领兵乃单雄信。且看雄信如何救驾。
总评:王世充数犯中原,致劳唐主亲征,时将士如云,而敬德尤英雄无敌,是以郑兵虽猛,而愿割山南一十五郡来和也。庸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堂堂中原,谁肯与之瓜分境土乎?及陶武钦截断去路,吾不知单雄信其能保驾否。
第六十四回 窦建德兴兵救郑此时雄信在楚国朱粲处讲好,借粮未回。听知唐郑交兵,故先引军出,纵马而来,不想于此救驾。雄信杀散陶武钦军马,保护郑主走入洛阳城。郑主曰 :“吾今走脱,诸将奈何?”雄信曰 :“敌人在后,不可少迟,陛下但入城。臣却领兵救之。
”于是郑主领败兵入城,后人有诗赞李世绩曰:李绩运机筹,能分唐国忧。用谋诸将惧,焚铠郑王羞。功业昭千载,声名播九州。至今慈涧地,草木尚深愁。
时董浚断后,被唐兵八面围住,马三保大叫曰 :“郑将死者无数,降者无数,汝主已被解将去了,汝何不早降?”董浚叱曰 :“安有郑将军肯降唐童子乎?”言讫,战气顿生,众军齐上,董浚乃战死唐兵之中。后人有诗赞云:青城唐郑相交战,李绩施谋用火焚。
董浚全忠因丧体,后人尤说郑将军。
郑主奔回洛阳,杨公卿引军接入去了。后面唐兵涌进,直逼城下,周回围绕,水泄不通。郑主令军士守把,坚闭不出。
秦王传下令:四面速攻之。城中桓法嗣见唐兵中装起云梯,四面而来,法嗣已预先办下火箭,唤军士一千人四门分执,待云梯近城,一齐射之。秦王料城中无备,大拥云梯,四面竞进。
将近壕边,火箭齐发,云梯皆着,烧死军人坠地,城上矢石如雨,唐兵不能前进,昼夜相攻二十余日。
郑下谋士王琬、长孙安世来见郑主曰 :“二公有何解围之策?”薛德音曰 :“今窦建德在乐寿,声势大振,陛下遣使致献金帛,许以割地相酬,乞师救援。建德兵一至,内外攻击,唐兵必破也 。”世充大喜,遣王琬、长孙安世同行,安世曰:“虽得一军冲阵而去 。”郑主便写立地界文约一纸,亲押字号,并金帛等物,交张童仁、孟孝义两个引一千军送出隘口,五百军回,五百军跟安世。辞了郑主,童仁在前,孝义在后,夜至二更,杀出城去,抹过尉迟恭寨。众将追赶不迭,已出隘口。
张童仁令一半军回,孟孝义引五百军跟安世去。 且说王琬、长孙安世到乐寿拜见夏主,呈上书信、金帛。建德曰 :“昔者同约伐魏,平分地界,汝主杀吾使令,自取洛阳,今复相闻,何也?”安世曰 :“此是秦王李世民用计间谋,以至如此,望明公详其情而纳之 。”建德曰 :“前者如此。汝不是秦王所困,亦不肯以地分割于我 。”安世曰 :“郑、夏实唇齿之邦,唇亡齿寒,理之必然。陛下今不救郑,郑必败耳,郑若一破,陛下亦破也 。”建德曰 :“汝二人暂退驿庭,吾与众臣商议 。”
二人辞出,祭酒凌敬后入,建德曰 :“公来何暮也?”敬曰 :“适来郑王使人致书陛下,欲借兵攻唐,求借救兵 。”建德曰 :“郑主如此告状,朕欲救之,汝以为何如?”敬曰 :“未可,救郑攻唐”正犹去豺而得虎也。秦王世民实心腹之大患也,今世民南征,乘此人远去,不如先取唐李渊,扫尽长安,然后图郑,随手而可得矣 。”建德曰 :“恨力不及,何如?”
敬曰 :“陛下言者差矣。今唐以重兵围东都,守虎牢,我若悉发大兵济河,取怀州、河阳,以重将守之,然后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门,传檄旁郡,进于壶口,以惊骇蒲津,收取河东之地,易如拾芥,此上策也。且有三利:唐兵俱在洛阳,国内空虚,乘虚而入,师有万全,一也;拓土而得众,二也;唐人知吾兵入境,必引兵还救,郑围自解,三也。失此机会,俗谚曰 :‘天与弗取,反遭其咎 ’,愿陛下详察 。”建德将从之,元来有人飞报王琬、长孙安世二人,遂以金玉阴献诸将,令同力赞成,以挠其谋。
次日王琬与安世入见建德,诉请兴兵,早决如意。建德曰:“且待朕思之 。”乃问诸将曰 :“凌敬劝我勿救,何如?”诸将曰 :“弄笔书生,不乐征伐,坐度朝夕,以受俸禄,使陛下失其大义于天下也 。”建德曰 :“汝等言者甚善,方今志锐,天赞我也,师将大捷 。”遂只顾点兵。凌敬又入强谏,建德怒曰 :“汝等弄文轻武,使我失其大义 。”敬顿首曰 :“若不听良言,失此机会,况此行亦不利 。”建德大怒,令武士推出斩之,诸将力劝,命扶而出。
建德移檄州郡,各请相助。其妻曹氏谏曰 :“祭酒之计甚善,陛下何不用之?”建德曰 :“此愚夫迂阔之论也 。”曹氏曰 :“夫自滏口道乘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因招突厥,西抄关中,唐必还师自救,郑围解矣。今屯兵武牢城下,恐难成功,徒自苦矣 。”建德曰 :“此非女子所知,且郑朝暮立待来救,朕既许之,岂可见难而退,且示天下不信 。”建德遣大将曹旦为前部先锋,亲率大兵十五万,前军进发,杀奔板渚,排成阵势,西薄泥水,南属鹊山,连接三十余里,军营十余所。
郑将郭士衡为游兵往来巡绰。却说洛阳城中乏食,知夏救兵来到,郑主遣人致书秦王,请退军潼关,复修前好。秦王集将佐议之,皆请避其锋。郭孝恪进曰 :“王世充穷蹙,垂将面缚,建德运粮远来助之,此天意欲两亡之也。不过二旬,两主就缚矣 。”秦王曰 :“然 。”遂领骁将出于武牢之东。秦王自登武牢城,望见夏军,诸将奋欲击之,秦王曰 :“不可,且宜按甲不战,乘高守险,以观其动静。此贼起于山东,未见大敌,今度险而来,将士嚣疲,号令不肃。又逼城而阵,有轻我之心。
待其饥困,吾以奇计破之,不战而自毙矣 。”
次日,建德使前队搦战叫骂,秦王令将士塞耳休听莫出,自遍历诸处,抚慰将士,皆令坚守。建德见唐兵不出,在御营心焦。曹祥谏曰 :“世绩为军师,谋略甚远,尉迟恭诸将骁勇莫敌,不出相持,此必待吾军之动也,陛下宜细思之 。”建德曰 :“彼有何谋?见吾大军来到,但怯敌耳 。”裴矩奏曰 :“即今尚未交锋,粮运不到,军士缺食,深为不便 。”建德遣人催趱,同时押赴到寨,曹祥曰 :“倘一泄破无粮,唐兵骤至,如之奈何?”建德曰 :“联令齐善行将万余弱兵近唐寨于平地屯住,联亲选八千精骑伏于山谷中,如秦王知吾粮至,急出冲突,令齐善行诈败而走,秦王若追之,朕从山谷中出,绝秦王归路,兵皆合,可擒此贼矣。郑围自解 。”群臣皆贺 :“陛下神机妙算,岂秦王所能及也 。”
次日,曹旦引军至阵前搦战,军士懈怠,或睡或坐,多有解甲闲行立身,至于出形披体,辱之太甚。唐阵秦琼、史大奈二将请曰 :“夏兵辱我太甚,某等愿击之 。”秦王曰 :“建德兵来,未尝出战,今已观夏兵,足见动静了也。今可击矣,使吾成其大功 。”于是大集诸将听令,以拒建德。未知胜负如何?
总批:唐兵云梯大进,却被城中火箭所烧,此出于桓法嗣之预备故耳。彼安世请夏救郑,凌敬以为不可者,盖以长安、并州将帅自足以当建德,而汾晋、蒲津岂不战所能下?延引日月,适足以孤洛阳之心,而秦王八面攻围,世充其能不破乎?既破世充,则北取建德在时月间耳,虽亟救郑,亦未见其益也。
第六十五回 窦建德大战唐兵秦王叫备马,点起数万人马,蜂涌而进,秦琼、史大奈随后赶来。时值夏月,连晴不雨,日中军皆畏热,口渴争饮,各无战心,正不知多少军兵。夏兵弃马抛戈而走,喊声大震,鼓角齐鸣,夏兵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秦王得胜,迤逦赶去。
背后建德部将宋明引军杀来,正值秦琼手持双锏,直取宋明。
宋明挺枪来迎,只一合,被琼一锏砍于马下。后面唐兵大至,夏将曹详自挺枪出,与琼战十合以上,琼回马走,详赶来,被琼使拖锏计,砍曹详于马下。军士大败。时夏将邓穆、郝海二将在汜水七营未动,知夏兵败,唐兵后面涌至,诸军各有惧色。
郝海大怒曰 :“食君之禄,命终于君,何况群贼哉 !”遂上马引一千人杀来。邓穆见郝海如此,亦引兵前来,正与陶武钦你我混战。窦建德在后寨见唐兵大至,遂自引大队军前来看阵,正见郝海与史万宝搅作一团厮杀。程知节、白士让两支军到,把建德围在垓心。秦王在高阜处见围住建德,见两员将当头死战,秦王曰 :“何不入去冲开建德手足而擒之?”言未了,一将应声而出,乃尉迟恭也。恭骤马提鞭杀入军中,把建德兵冲做两断。
却说曹旦从军中杀出到坡下,人不见建德,再回马从阵前又杀入来,问本部军:主人在何处?”军指兵马厚处,旦挺身杀入。见了建德,问 :“主公何不随某出阵。建德跟旦杀出。
旦到坡下,回头又不见建德出。第二遭又寻见建德,言弓箭多不能出,旦曰 :“陛下在前,某在后,可以出重围 。”曹旦横身左右遮护,身被数箭,箭透重铠,救建德到坡下。徐天然引军来到,建德曰 :“吾得曹旦二番解救,得脱虎口,郝海在垓心,如何得脱?”曹旦复番身再杀入阵中,救出郝海,二将各带重伤。徐天然叫乱箭射住后兵,都救诸将回阵。
却说邓穆和陶武钦大战,后面无接应军马,被陶武钦赶到山谷树林边,再欲回头交战,被树林扒住袍袖,因此被陶武钦斩之。秦王见建德走脱,自于马上夺战鼓发擂,尽驱兵将坡下对射。徐天然矢尽正慌,忽山坡后一大将姓周名献夫引军到,一阵射退,两下收军。建德见邓穆身死,哀痛至切,情感三军。
后人有诗赞邓穆云:鏖战唐兵血刃红,杀身报国尽孤忠。
将军一死虽常事,取义捐生万载功。
建德收败残军马退归营寨,军心惶惶,各寨军多逃散。李世绩献计于秦王,世绩曰 :“吾料建德兵败,必不从大路而走,正北山路险峻,必投此小路去也。先唤孙义将五千精兵伏于城北二十里,但有敌军至不可击,只可随后掩之。其军无恋战之心,必走牛口谷,却令白士让亦将五千精兵四散伏于牛口谷山僻小路,可成事也。其余大路吾亦调遣已定,建德走谷中无虑矣 。”秦王曰 :“建德新败,只恐其军不动 。”世绩曰 :“可佯言调发人马,分路过河,一路取河北,却攻乐寿;一路去取曲阳,断建德去路。以此言达知,则建德惊惶,分动兵势。趁兵分动时,一击可擒建德也 。”秦王用其谋,被打草众军四边扬言,故令建德军听知。
军来寨中,报说秦王分兵两路,一路取乐寿,一路取曲阳去也。急遣将袁良分兵二万救乐寿,遣吕潮分兵二万救曲阳,连夜起行。秦王使细作探听,知建德兵动,秦王分大队军马八路齐出,直冲夏营。北军发动,俱无战心,首尾不能相顾,夏军大溃。建德披甲不迭,飞身上马,曹旦等后随。敬德、叔宝、史岳、王常四员将引二千余马军早来赶建德渡河,四下兵合,各自争攻。建德尽弃图书、车仗、金帛,身彼重铠,左右遮护,飞身奔走。唐军追及,见路上遗下之物,俱来拾取,遂得走入山谷中。后面唐兵复来捉获建德,未知性命如何。
总评:建德部将宋明虽引兵来战于唐,无奈秦琼之持简拖简直取宋明而砍曹详也。及知节、士让围建德于垓心,若非旦之几番解救,何能出重围而到坡下乎?孰意又被世绩献计佯言调发人马,以分动其兵势,则夏军岂得不大溃邪?
第六十六回 建德败走牛口谷建德回顾左右,约有二百余人,自于马上问曰 :“此地何名?”旁有识者,答曰 :“此名牛口谷也 。”建德闻言大惊,仰天叹曰 :“吾合休矣!近闻军中谣言云 :‘豆入牛口,势不得久 ’,斯言正应吾姓窦,败走入牛口谷,实上天亡我之兆,似此奈何?”左右曰 :“此等皆山僻小路,可以入乐寿 。”建德曰 :“后面唐兵大至,难出谷口,可急走此路 。”遂跃马前进。约走二十里,山奄内喊声大震,一彪军出,当先一员大将,乃李靖也。策马持枪大叫 :“建德早降,免汝一死 !”建德大怒,身虽无甲,亦持刀战之。孙义便走,建德乘势追杀,四下精兵皆起。建德急走,背后孙义掩杀,行动已将五十余人。
又行三四里,前面鼓声震地,一军摆开,当先唐上将白士让骤马横刀来战建德。建德大怒,纵马迎之,战不三合,建德败回小路而走。两旁树木纷杂,芦苇乱草。时及黄昏左侧,正走之间,喊声举处,两下伏兵皆[特]长钩套竿,一齐并出,先把建德坐下马绊倒,建德身离雕鞍,已被杨武威所获。背后史岳、王常、敬德、叔宝、刘德威、陶武钦精兵皆至,四下围住,孤身独战力尽,建德被执。
秦王自引诸将直到谷内,闻已擒建德,秦王乃大喜,聚众将于帐中。少时,杨武威拥建德至前,秦王曰 :“久仰盛德,与汝瓜分天下,本自无仇,吾讨世充,干汝何事?公平昔自以天下无敌,今日被吾所擒,有何理说?”建德曰 :“吾不自至,汝亦必来相请,今日误中奸计,但有一死而已 。”秦王曰 :“此言有理,吾若肯容,诸将因汝损了许多气力,亦不肯容耳。
”秦王交推过曹旦来,秦王问曰 :“你有何言?”旦终不答,秦王怒,推出斩之。秦王回顾世绩曰 :“建德欲何如?”绩答曰 :“此子志勇,非屈人下者,大王可解送入长安,请旨发落。
”
秦王从之。时郑将王琬、长孙安世因求救建德入不得城,杂在夏兵阵内,二人亦被擒,秦王令监在军中,只将建德陷在槛车,遣人押赴京师。唐主骂曰 :“朕待汝不薄,何生异心,替别人出力也?”建德曰 :“吾与王世充有同契之义,故患难相救。汝亦夺隋城池,反说我有异心,何也?”唐主大怒,喝令武士拥出斩于长安市上。建德不言,引颈受刀,年四十九岁,时武德四年夏五月也。史官有诗赞建德云:贝州窦建德,飘然迥出群。
假仁安百姓,全义动三军。
创业心尤重,求贤礼亦勤。
虽然起自盗,河朔号明君。
后建德妻曹氏,与其左仆射齐善行以骑数百走还名州。余党欲立其养子为主,善行曰 :“夏主奄定河朔,号为盛强,今一出不复,非天命有归哉!不如委心请命,无为涂炭生民也。
”遂分府库金银,散给将士,令各归乡井。善行乃与右仆射裴矩率官属及建德妻曹氏奉山东地、并传国王玺来降。建德起兵才六年而亡。史官赞建德曰:炀帝失德,天丑其为,生人吁辜,群盗乘之,如绩毛而奋。
其剧者,昔李密因黎阳,萧铣始江陵,建德连河北,王世充据东都,皆磨牙摇毒,以相噬螫。其间亦假仁义,礼贤才,因之擅王僭帝。所谓盗亦有道者,本夫孽气腥焰,所以亡隋,触唐明德,折北不支,祸极凶殚,乃就歼夷。宜哉。
却说王世充在城中日夜望夏兵解救,欲冲突出战。唐兵城外围绕,水泄不通,况城中无粮,人想食,至以水沮泥去砾,取其浮土,揉米屑为饼,军士争取食之。过数日后,人皆病肿,半死半不死,强弱相藉,倚于路傍。其尚书郎卢君业、郭子高等不食泥饼,并皆饿死。手下只有一千余人,多有带伤之士。
郑主与薛德音商议 :“似此如何?”德音曰 :“且只坚守 。”
忽报 :“城下有人叫休放箭,有话来见主上 。”郑主叫放入,乃司马安世也。哭拜地下,言曰 :“臣与王琬近奉圣旨,往夏求救。夏主即诺,慨然领兵来到。不料世绩用计杀败夏兵,诱入牛口谷中,夏主被擒,今已解送长安去了。臣与王琬杂在阵内,被军人执见秦王,释以不死,只留王琬监在军中为质,特遣某还,报知兵败。仍传言陛下,危在旦夕,若顺于唐,复领此地,以保全家。今事势已迫,愿陛下再图良策 。”
郑主大惊,曰 :“不想夏主亦败于世民之手,今虽势尽,誓杀此贼,以伸己志 。”随召众将商议。薛德音曰 :“楚国朱粲与陛下有旧,现居菊潭,有雄兵数万,可遣使求救彼处。此人仗义,必来相助 。”郑主曰 :“一杯之水,安救一军之火?
况粲居山城,民心未定,不敢造次兴兵,恐失所守,自卫不暇,安能救我乎?”德音曰 :“陛下言者错矣。一星之火,能烧万顷之薪,兵在谋而不在多耳。昔晋谢玄以五万兵而破符坚百万之师,亦惟以智方能成其大事。今楚尽骁勇谋略之士,若不求救,坐以待死矣 。”郑主曰 :“汝言甚当,谁可往菊潭求救?
”孟孝义应声出曰 :“某当一往 。”郑主曰 :“但不得透重围矣 。”孝义曰 :“视死如归,何所不至 !”郑主即修书与孝义密藏,令王德仁送出。开城门,德仁先杀出,正遇唐将史大奈,被杀败。孟孝义乘势杀出重围,投菊潭去讫,王德仁退入城中坚守。不知后事如何?
总批:建德败入牛口,随被唐将扬武威所获,时背后精兵皆至,孤身岂能独战乎?其不就擒未之有也。虽而世充在城中日夜望夏兵来一救,然不料夏兵已为李世绩所败,诱入牛口,而不可出云。
第六十七回 楚朱粲醉烹段确却说楚国朱粲,自武德三年据南阳,被显州首领杨士林、田瓒起兵攻粲,旁郡响赴,战于淮源。粲大败,契领残士奔于菊潭,遣使乞降。唐主以粲好食人肉,同禽兽类,不允其降。
粲遂屠菊潭,奔役于郑。郑主亦知粲为人反复无定,立心不正,亦不受纳,但虚做人情耳,乃封为龙骤大将军,使粲仍居其地。
听知郑主兵败,与近侍正商议间,忽报孟孝义至,遂请入问之。
孝义言 :“郑主败至急,见居城内,八面皆是唐兵。望明公想旧日之情,尽引菊潭之兵以救之。事宁当割地相酬,倘若少迟,郑必陷矣 。”粲曰 :“吾与郑主有通好之义,今在危困,安忍坐视不救。汝且退于驿庭安歇,待吾与众商议起兵 。”
次日,粲以乔洪为正先锋,智成为副先锋,亲提精兵三万,离了菊潭,杀奔洛阳而来。兵行至鹊山,扎了营寨。哨马报入唐营,秦王聚众商议曰 :“今朱粲率兵直抵鹊山,众将有何妙策?”秦琼挺身言曰 :“大王勿虑,吾观楚兵如草芥,臣提虎狼之师,一鼓而擒矣 。”秦王大喜,曰 :“吾有叔宝,高枕无忧矣 。”言未绝,一人高声而出曰 :“不必叔宝有劳虎威,某虽不才,跟大王未有寸功,愿去鹊山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朱粲退兵,使其来降,不须动张弓支箭 。”秦王视之,乃散骑常侍段确也。秦王曰 :“汝以何言说之?”段确曰 :“朱粲与某曾有一面之交,某留落关中,久不相见,今若到彼,须得金珠,以利结其心。此人勇而无谋,见利忘义,必退兵来投大王矣。
”秦王便与金一千两,明珠数颗,玉带一条,遣粲确一行。
确乘马至鹊山,遣人报与朱粲。粲出,接入相见,粲曰:“故人久不相见,自何而来?”确曰 :“仕于唐朝,现任散骑常侍之职。闻贤契领兵救郑,秦王特遣某来报言:世充亡在旦夕,望足下按兵勿救,敬献黄金千两,与军士往来之费,明珠数颗、玉带一条,与贤契权为进见之礼。待平定东都,以水北上郡之地近附于楚,愿割相酬 。”粲听罢,便交取过来看,果然黄金分为数锭,明珠灿烂,玉带玲珑。那珠放于盘内,有流星赶月之状。朱粲见了大喜,粲曰 :“吾与郑主邂逅相逢,若遇吉凶相救,遇患难相扶,有不可救则止。吾与秦王无仇,特因郑主遣使,亦许割地,吾一时昏庸,听其诡说,兴动人马。
今承仁兄下顾,义重如山,即当按甲休兵,与汝两家成其和好。
况与此宝物,粲将何以报之?”确曰 :“某奉命为义气而来,岂望报乎?”
粲置酒相待,酒酣,确戏曰 :“汝两眼突出,何有红色?
”粲曰 :“实不相瞒,吾好食人肉,故如此红耳 。”确曰 :“君脍人多矣,某味若何?”粲曰 :“若以人肉嗜酒,正似糟豚,其味甚美,诸肉无比 。”确闻言大惊,遂口含酒噀朱粲之面,骂曰 :“汝狂贼!归朝乃一奴耳,复得噬人乎?汝非人类,乃禽兽之不如,犬羊不食同类,岂有人而食人肉之理?辱骂此贼,看汝敢来食吾否?”粲曰 :“吾以诚心相待,何辱太甚?若要食汝之肉,却不难事,吾杀人如蝼蚁,何惜一段确乎 !”粲大喝一声,众军士拥入,就座擒下段确并从人数十,悉令杀讫烹之。少顷,庖人进献熟肉,粲令分赐左右,人各一食。后人有诗云:朱粲从来大有名,烹人食肉甚无情。
唐朝段确临危悔,纵马欺朋一念轻。
是夜,朱粲醉卧帐中,次日天明酒醒,披衣起来,不见了段确。粲问于众 :“故人何在?”左右曰 :“昨日大王对饮相戏,已烹来嗜酒矣 。”粲曰 :“安有此事?”左右曰 :“大王严命,谁敢不从 。”粲大惊曰 :“吾被酒误矣!烹此不足惜,但人言吾无容人之量,幽冥之下,负此良友 。”谋士丘达曰:“大王损却段确,为祸不小 。”粲问其故,达曰 :“此人乃唐杰士,因与大王自幼交契,料能干功,故在秦王面前夸口而来。
大王既受其金珠,又杀其来使,秦王一知,即催兵报仇,彼大势人马一涌而至,楚兵何可以当也?”粲曰 :“似此奈何?”
达曰 :“今日进则有生,退则必死。兵法云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可趁秦王未知确死,犹自望吾来降,不曾准备,急速进兵,奋力向前,以一当十,破其一阵,然后退兵以作归计,此为万全之策 。”粲曰 :“汝所见甚当 。”言未了,只见一佳人从屏后出而言曰 :“汝等商议之事,吾已知之久矣,自有破敌之策,何不与我谋之?”且看此人是谁?
总评:朱粲为人,同类禽兽,故唐主不纳其降,异日反率兵来救郑。唐散骑常侍段确者,奉使赍金珠以往说粲,一见之而大喜,且又对饮相戏,烹而食其肉,粲之反覆无定如此。倘秦王知而即催兵以报仇,将若之何?只恐屏后佳人之言未足为恃也。
第六十八回 尉迟恭怒击妖妇其人髻挽乌云,眉弯新月,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众示之,乃朱粲妻樊氏也。原来粲妻称号白射夫人,幼习妖术,惯能禳灾压魅之法。粲曰 :“汝乃一女子,有甚见识处?
果有何能,与吾破敌?”樊氏曰 :“妾父樊明,幼年曾于聚圣山中遇异人,传授阴书三卷,学乃秘法,上能呼风唤雨,驾步腾空,下可役鬼驱神,避凶趋吉之法,极有灵验。父没之后,惟妾习学,藏之于心不忘。今夜月明,妾以纸剪成云马甲马,系于两足,作法腾空而起,能行二百里,直抵唐营,豫报秦王祸福,以天命言之,秦王必惊骇而撤兵矣 。”朱粲闻知大喜,乃拍手曰 :“果能此法,吾得高枕而无忧矣。可急行之,切勿迟滞 。”是夜黄昏左侧,将及一更,樊氏乃沐浴更衣,用白绵分布地下,缚一云马于足,立在绵上,口念密咒,持剑行咒作法,含水仰面喷之,大喝一声,果是一朵白云托着樊氏徐徐而起。
却说秦王见段确去了一日,不见回报,正在寨中纳闷,忽哨马报段确被朱粲所烹,随从数十人一时皆亡。秦王听罢大惊,乃顿足曰 :“若如此,只吾休矣 。”李靖、房玄龄曰 :“朱粲如此无礼,罪不容诛!请大王宽心,靖提兵前进,一鼓而擒,以报常侍之仇 。”秦王曰 :“段确,梁栋材也。确死,令吾失却一臂,誓杀此贼,以消吾之恨 。”玄龄曰 :“段确为人骄而且傲,自取此祸也。来日早早进兵,只消一大将捉获此贼,如探囊取物耳 。”秦王曰 :“此子有失,岂容来日哉 !”随即遣人往各营报知平明进兵。
是夜,秦王坐于帐中,看时风清月朗,万里无云。忽听得有人空中大叫数声 :“秦王世民 !”秦王听闻,慌出营外,举头遥见一人似女子结束,在白云中口口声声而叫,与唐营相隔不远。秦王曰 :“汝何人也?”其人曰 :“吾乃九天圣女,奉上帝命,吾有片言特来告汝:然则隋室已终,天命如是,朱粲乃真命之主,难与争锋,汝唐实草寇之流,徒劳无益。今东都生灵多遭兵革,肝胆涂地,诚可悯也。汝可班师,星夜奔回,不可与楚相拒,妄害生灵,稍若迟缓,逆着天命,即罗大祸,而有烧眉之急 。”秦王曰 :“吾与朱粲无仇,特因烹吾段确,故欲问罪。今圣女所言天命有在,即按兵不进,只与世充为敌,吾亦代天行道,与民除害。世充危在旦夕,待功成日,便解甲休兵矣 。”其人曰 :“王世充主星正旺,在南方暂时晦昧,亦不可加兵 。”言讫,拂袖而去。
秦王急聚将问之 :“果有此事,吾当退兵,以免生灵涂炭。
”房玄龄曰 :“此乃妖妄之人,能以幻术煽惑军心,大王不可深信,实为祸之端也 。”秦王曰 :“其人言语清切,吾实惮之。
果是福神,更当致敬而撤兵矣,不然恐罹祸也 。”玄龄曰 :“大王亦读书之人,何不达理?吾闻昔日邓善剪纸人纸马诵咒作法,即能助出军之威,后被南夷所杀。此等邪术,大王自未悟耳 。”尉迟恭曰 :“吾在百万军中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不足为惧,岂可凭一妖人之言辄自退兵,而畏缩如是?吾实不信之。
此时不动,今夜彼必复来,吾在僻处窥其动静,便见真伪耳。
”秦王曰 :“然 。”
敬德命取犬羊血来盛竹筒中,分散与众士卒,埋伏四下,以待其来,即以污血溅之。果是圣女,其变化无穷,不能染污,如非圣女,必坠下难升。敬德吩咐众军士埋伏去讫,自于僻处凭高而望。是夜,果见其人驾云复来,敬德于高处放起号炮,四下伏兵齐起,遂将竹筒望空一撒,其血溅上,只见其人从半[空]坠下地来,众军士一齐拥进,数条麻索缚作一块儿,押至唐营。秦王曰 :“汝何妖人?敢来煽惑吾军心耶 !”其人曰:“小妾朱粲之妻樊氏也,因段确奉命来营,吾夫醉而烹之,惧大王天威,以妾能会术法,故遣前来,假称圣女,陈说天命,使大王退兵。实不敢虚妄,望大王赦妾死罪,愿留军中为质,以吓吾夫领众来归大王 。”秦王曰 :“朱粲引兵救郑,与吾相拒,正犹蜡人救火,自损其身,量不干汝事,实因朱粲所使。
汝今虽无韩信难,亦有屈原愁 。”随命将樊氏枷锁下狱禁锢,待擒了朱粲,然后一同处斩。
时秦王左右顾盼,见樊氏美貌,有留恋之意,恐众人议论,故令禁锢之。言未绝,闪出尉迟恭曰 :“大王可即斩之,留此何益?”秦王曰 :“量只一妇人,成甚大事?大事在粲,不在此也。暂且留之,吾自有发落 。”恭曰 :“大王欲以仁政施于天下,威加于四海,而有心于此妇者,实启祸之端也。某不忍见 。”遂提鞭向前,望樊氏头上一打,砍为粉碎,鲜血迸流,死于阶下。后人有诗云:秦王有意留妖妇,敬德忠言必欲除。
纵是天姿并国色,定交樊氏亦遭诛。
秦王曰 :“素知敬德忠义之士,除此妖妇,正当其理 。”
敬德曰 :“吾亦知此妇实启祸之端,故劈之耳 。”秦王令敬德催兵前进,朱粲亦引兵来迎,两军相对,阵势布圆。
却说秦王自掌中军,秦琼在左,敬德在右,秦王吩咐 :“二人交锋之际,吾兵倒退,汝二人分两路而进,候楚兵征进,吾军却复后回,此是韩信破赵之计也 。”于是唐兵皆在洛水列成阵势,秦王出马与楚将打话。门旗里朱粲引数十骑牙将而出,粲问曰 :“今天下已成瓜分之势,各自其国,汝等常时出寇,甚无耻也 。”秦王曰 :“王世充无罪废主,理宜问罪。今汝自来招祸,杀吾爱将,故令汝妇诈称圣女来惑吾军。汝妇已作无头之鬼,不早束手就缚,敢来相拒,誓欲剿灭汝贼,敢死战者出马 。”粲回顾诸将曰 :“唐人背洛水而来斗敌,此军必败,败则背水,投于水矣。秦王势勇,汝等众将可并力战之。秦王一走,便可追击 。”
言未毕,两员猛将两般军器,来战秦王。王略战数合,拨回马望本阵便走。朱粲领军一齐冲突而来,唐兵望洛水而逃。
赶不一箭之地,两下伏兵齐起,左边秦琼,右边尉迟敬德,两军杀入,楚军大乱。后秦王将赶到洛水,大呼曰 :“事急矣,诸将可奋力向前 。”众将一发,大杀楚兵。秦琼、尉迟恭把楚兵围在垓心,秦王亲自奋力杀入楚军中,左右冲突,无人敢当。
楚兵大乱,窜入洛水,死者无数,斩首一二千,叠尸如山,楚军二万,到此皆休。粲单马逃走,被唐将史岳所获,解至唐营。
秦王喝令将朱粲等囚在槛车,遣人解赴洛阳城下,以示世充。
不知世充如何发落?
总评:粲妻樊氏幼习阴书,学得驾空腾虚之法,只不过一妖术耳。
虽其假称圣女,陈说天命,能扇惑秦王之听,而却被敬德之鞭竟作无头之鬼也。朱粲不束手就缚,而敢来相拒,谓之何哉?
第六十九回 李秦王平定东都却说王世充在城中,粮食已尽,军士疲病。世充谋于诸将曰 :“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似此若何?”正说间,一人报唐兵在城下囚朱粲来招安,世充大惊,与诸将登城视之果是,诸将曰 :“吾所侍者夏、楚,今二人已为所擒,虽是得出,终必无成,不如请降 。”崔弘丹曰 :“若肯出降,不如弃洛阳奔走突厥,借兵来恢复未迟 。”郑主准奏,便欲北奔。
近臣谏曰 :“不可。突厥久反之地,平时无惠所及,今若投之,必遭其祸 。”郭什柱亦曰 :“自古以来无倚他国为天子者,今事已急,不若早降为上 。”
言未了,御屏之后转出一人,乃郑主长子王玄恕,当出殿前,大喝郭什柱曰 :“偷生逆贼,岂敢妄议社稷大事!自古岂有降天子哉!可斩什柱,臣请出战 。”郑主曰 :“今粮尽兵疲,何以拒敌?大臣议皆可降,以救一郡生灵 。”玄恕哭曰 :“为臣尽忠,为子尽孝,虽理穷力极,吾宁就死,义不受辱 。”丽泉诗叹云:天命归唐枉用谋,世充兵败欲降仇。
当时须听亲儿语,自此山河一旦休。
郑主叫推出宫门,便令桓法嗣作降书,遣黄门侍郎款并玺绶,诣秦王军前投纳。
次日,世充太子群臣二千余人亲诣军门。秦王受之,随令尉迟恭领兵入城,发府库金银大赏将士。秦王入宫城,观隋宫殿叹曰 :“逞侈心,穷人欲,无亡得乎 !”即命军士撤去端门楼,火焚干阳殿,拆毁到天门及阙,废诸道(土隽)。点视郑将,逐一报名,令众士卒俱随王世充押赴长安,请旨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