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剑春秋 - 第 8 页/共 14 页

始皇君臣把魂都吓杀了,东一头西一头,你撞我我撞你,乱成一处,不知往那里躲的好。海潮老祖在芦棚上作法,催动五雷,听得连珠炮响,反打进本营,也着了急。忙跨上犼,正欲下芦棚,却与始皇君臣相遇。只见始皇战兢兢的道:“雷炮不会攻城,倒会打自己营寨。”老祖忙下青毛犼道:“此事连贫道也不明白,可速传王翦到来。”始皇忙差官把王翦宣进芦棚,便问道:“殿西侯,老祖令你管炮,攻打易州,为何这样糊涂,望自己的大营反打上三炮,伤了无数人马,是何原故?”王翦闻言,忙跪下奏道:“臣奉师命,管理大炮。将近三更时分,起了一阵怪风,把火亮尽行吹灭。及至点了火亮时,雷已响了三阵,小臣怕误失了时刻,催炮手快些点炮,放了三个大炮,俱反打转自己的营盘。微匝见状焦急,一时间不能禁止,只得用枪挑了一个炮手,方才止住。及再看时,所有大炮,尽皆倒转炮口,向自己的大营。微臣一时不能辩得明白,误放了三炮,臣罪该万死。”始皇与甘罗等皆吃了一惊。始皇道:“此又是孙膑的法术了。不如让他一让,撤兵回国罢了。”海潮怒道:“吾主龙心万安,虽然两次被刖夫所破,明夜三更,定要成功。”始皇道:“孙膑妙法无穷,只恐又落了他的圈套。”海潮直气的二目圆睁,仙眉倒竖,说道:“贫道若不平定易州,誓不回山。圣上且请回帐安歇,众将俱各回营,待贫道破了易州,再来称贺。”忙送了始皇,下了芦棚,回身入内,坐下不过四五个时辰,天就晚了。老祖又令王翦保护大炮,又把一百零八符取来。遂与金子陵道:“你可把符拿去,每一炮上贴一张,由他什么天神地将,也不敢近前。”二人领令下帐,各自干去了。   且不讲海潮圣人如何祭炮,且说孙膑在营中静坐,心下暗想:“海潮今晚必有法术,我再算他一算,便知来意。”眼望秦营点头叹道:“你行的事真凶,可奈我何。我也知燕国不久当灭,然有一刻我捱一刻,定然不使你随手而得。”吩咐擂鼓聚将。掌鼓官忙把聚将鼓擂动,孙燕等各披挂上帐,参见已毕,两边并立。孙膑开言道:“列位将军,海潮今晚仍用锁地雷来攻易州,贫道此次依计就计,去劫寨营,杀他个措手不及。令秦人见影而惧,海潮望风而逃,方才显我出家人的手段。”众英雄闻言,一个个抖擞精神,愿效死力。孙膑大喜,使叫一声刘旗牌:“你领兵五百,到三更时,雷响三阵之后,杀向易州东门,赶杀秦兵,竟扑秦营。”又命樊哙,带兵五百,杀散南门秦兵,也到秦营聚齐。又命孙燕带兵五百,杀散西门秦兵,也到秦营聚齐。又命廉秀英领着曹参等,领人马三千,到三更时分,雷响三阵以后,竟扑西秦大营,会齐刘邦等三路人马,乱踩秦营,擒王捉将,算你等之功。其余将佐,俱随我守营。众将俱各领令下帐,各自准备去了。孙膑取了杏黄道,往东南西北四下里一展,喝一声:“四海龙王。”顷刻间,只见那敖钦敖广敖顺敖闰四海龙王,在空中相见。孙膑道:“有劳尊神法力,今晚二更之后,降一场大雨,要一百零八点,水高一丈有余,只许在易州三门之外,不许一点入秦营,易州城内不许容存一点,违者听贬。”四海龙王领了法旨,在半空中等候不提。   且说金子陵,领了海潮的法旨,把符在炮位上贴了。一抬头,只见燕营中烟雾迷锁,杀气腾腾,心中说道:“孙膑必有准备。”忙回芦棚禀知老祖:“弟子见燕营中杀气腾空,必有原故,乞法旨定夺。”老祖闻言,忙下了芦棚,闪慧目看去,果然腾腾杀气,冲入斗牛,心下大惊道:“若非秦皇福大,金子陵望气知机,今晚虽用炮攻易州,秦营中也不免尸山血海。”忙回芦棚坐下,唤金子陵:“你领我法旨,快报知秦皇,今晓三更,有孙膑遣将劫营,宜早防犯。攻城之事,有我一力担当。”金子陵领了法旨,不敢怠慢,到始皇驾前跪下奏道:“启上吾主,海潮老祖方才仰观天象,见燕营杀气冲入牛斗,主有敌人劫营,差小臣代奏,乞吾主及早防备,至紧至紧。”始皇闻言大惊道:“如此怎好?”章邯忙出班奏道:“主上不必担忧,既是孙膑要来劫营,不如调兵四面埋伏,以炮响为号,一齐出来,可以围住燕兵,自然成功。”始皇闻言,就依了章邯所奏,把人马尽行调开,按四面八方埋伏,其余文武,俱保着始皇往芦棚,与海潮圣人观敌,留下一座空营,悬羊擂鼓,饿马摇铃。章邯调遣已毕,天色已晚,营中点上灯火,海潮圣人已拘了雷部,在空中等侯。众雷神见四海龙王也在空中,忙问:“众位龙君到此何事?”四海龙王齐道:“奉了孙真人之令,在此行雨。请问众人到此何故?”雷神道:“奉海潮圣人法旨,在此行雷助炮,攻打易州。”龙王笑道:“他们要雷要雨,只苦了百姓。我们各自行各自的事罢了。”天交一更之后,雷部神祗各展神威,速打了一阵焦雷。   那里四海龙王也忙兴云布阵,把个朗朗乾坤,变成一个黑暗世界。王翦命炮手准备火绳等物。雷部神祗忙施第二阵焦雷。四海龙王大显神通,顷刻间下了一场大雨。真好利害也:   起初时淅淅沥沥,到后来滚滚滔滔。   淅淅沥沥沾过了六街三市,滚滚滔滔铺平了四野三门。   龙王愤怒,分明倾倒了九曲黄河。   风伯施威,一似拔开了七层铁闸。   霎时沟满濠平,地上水深数尺。好大雨,把王翦这些人马,只淋得个个湿透征袍,把火龙火把火绳尽管淋灭了。起先不过水过脚面,次后渐渐长了起来,把一百零八个火炮都淹没了,大小三军,又被水泡了一半,都是着急,连王翦也顾不得了,个个赴高处逃命。海潮圣人不知营外有水,把令牌连叩三下,空中雷响三阵,不见动静,心中疑惑。始皇道:“此时已是三更三点了,为何不见炮响?”海潮道:“难道孙膑又用了什么邪法?”一言未了,只见王翦拖泥带水,浑身湿透,上了芦棚。老祖道:“王翦为何如此,不放锁地雷轰易州呢?”王翦含怒道:“还说什么锁地雷,一场大雨,把人马险些淹死,连炮都淹没了,怎么放得呢?”始皇道:“为何营中一点雨也没有,是何缘故?”老祖道:“又被刖夫破了法也。”正说间,三军呐喊:“不好了,水来也。”一齐往芦棚上乱跑。那水犹如倒了闸一般,往营内滚来。刘邦领兵到东门,樊哙杀到南门,孙燕杀到西门,只见三门上并无一个秦兵,淹死的不知其数,余者都逃走了,只剩大炮。三位爷不敢怠慢,率兵就往秦营闯来。海潮见水来得凶猛,忙上芦棚。海潮忙用剑往下一画,水皆入地,一点全无。始皇大喜,称赞:“老祖法力无边。”一言未了,呐喊四起,燕兵已杀入营中。号炮连响,章邯兵卒一齐围将上来。廉秀英率兵卒与众将豪杰,在阵中一齐动手,只杀得阴风惨惨。那边刘邦等从外杀来,把秦兵里外夹攻,秦兵又吃了大亏,只杀得秦兵哀声不止。早有人上报芦棚。海潮圣人闻言,忙下了坐位上青毛犼,领着金子陵、王翦二人,如飞一般竟扑秦营而至,燕兵正四面赶杀。海潮圣人一见大怒,忙仗剑来取廉秀英。只见刘邦接住金子陵,王翦抵住樊哙,孙燕战住章邯。二国大将,各寻对手,又是一场大战,杀得东方已白。孙膑在营中,知道众将大战,海潮临敌,怕众将吃亏,不敢坐视。忙上青牛起在空中,竞向秦营而来。秦国君臣正在芦棚观看,忽见落下孙膑,只吓得魂不附体,一齐乱跑,君臣们竟不能相顾。海潮圣人又见不能取胜,忙把青毛犼起在空中,廉秀英也驾云来赶,被海潮一如意打下尘埃。孙膑忙上前救起。海潮圣人在空中把无极图一抖,变了一座亮墙,直透九霄,阻住燕兵。众将知海潮法术利害,不敢前进,打得胜鼓回营。   始皇见燕兵退去,心中少安,查点兵将,折了一万有余,偏将十六名,带伤者不计其数。二目中不禁流下泪道:“我国军兵百万。六国之中,连一国也不能平,就伤了几万兵马,不如退兵回国罢了。”始皇正欲退兵拨寨,金子陵借了土遁逃了回营,上帐见驾。始皇道:“国师来得正好,孤正欲传旨撤兵回国。专等你来起行。”金子陵道:“吾主为何又要撤兵?”始皇道:“孤的人马,死的也够多了。孙膑利害,你也知道了。孤也不敢奢想,自今以后,守孤的疆土罢了。”王翦忙跪道:“臣冒死求吾主住兵三日,看老祖回来再作定夺。满三日不回,吾主与燕国讲和,便罢兵不迟。”始皇只得依奏,传旨五营四哨,深埋鹿角,严加防守不提。   且说海潮战败,越想越恨,催开青毛犼,竟入南天门,要去启奏玉帝,用五雷前来打孙膑。偶然一想:“这刖夫虽频频无礼,念他苦练一场,好容易修到一个大罗天仙的地位。罢罢,宁可他无礼,不可我无情,出家的人慈悲为本,且去见过教主,再作定夺。”忙转青毛犼,竟上三十三天,望兜率宫而来。此时老君正在月房打坐,童儿通报,说有东海云光洞海潮老祖到了。老君吩咐童儿,将海潮请入到兜率官,来至月房见礼。老君道:“师弟何来?”海潮道:“无事不敢惊动道兄,因秦氏当兴,六国当灭,天遣雷部正神下凡,拥拜贫道为师,学艺三年。今因兵困燕山,遇着天台洞孙膑下山,他自恃神术,逆天行事,把王翦打败。贫道无奈下山,苦苦劝他,他不肯回头,在战场上与贫道动手,伤我金银二徒,贫道本该上天庭启奏,可惜他多年苦修,方成正果,故此前来投诉道兄。道兄你现为掌教,断断曲直,判定谁是谁非呢?”老君笑道:“师弟不须动怒,孙膑既是无知,逆天而行,你先回秦营,贫道会同如来、鸿濛教主,设一平龄会,并掌教南极,与他师傅王禅,一齐下山,到燕山劝他归山。他若不听,奏知大罗天尊,将他五雷击顶。”海潮道:“既是道兄慈悲,贫道先回秦营,好预备干净的地方,以候法驾。”老君道:“师弟请回,贫道随后就到。”海潮别了太上老君,出兜率宫,上青毛犼,回到秦营,入营见始皇。始皇接上黄罗帐,分宾主坐下。始皇道:“老祖来得正好,小皇意欲退兵回国,候老祖定夺。”海潮道:“圣主不必退兵,昨日贫道上兜率宫,请太上老君、西方教主、鸿濛教主,三教圣人设一平龄会,把刖夫平伏。攻破易州,只在目前,圣上不可回兵。”始皇闻言大喜道:“听老祖所言,孙膑纵有神通,也难出三教之手。小皇有何德能,有劳老祖如此用心。”传御膳官排宴伺候。老祖道:“三教圣人,不食人间烟火之物,不必摆宴,可在营中一块地方,搭座大大的芦棚,内张灯结彩,点焚名香,杯添净水,吾主只用一文一武相随。至黄昏时分,同贫道接见圣人。众将各守队伍,不许喧哗。”始皇闻言,忙令军士搭起高台,预备迎接三教圣驾。   不一时日落西山,满营皆张灯火。海潮同始皇、甘罗、王翦三人来至台前,下了坐骑,同上台去。只见台上摆得干净,当中撮了三个龙墩,高挂灯球,密结锦彩。正看间,天交初更。隐听得半空中仙鹤声音嘹亮。海潮圣人知道是南极仙翁到了。忙与始皇开台迎接。南极子下了仙鹤,始皇跪地一躬道:“朕有何德能,敢劳动掌教主师大驾降临。”南极子连忙降礼道:“贫道怎敢劳动圣上迎接。”遂一齐进了台中。海潮与南极见礼道:“有劳老道兄光临。”南极道:“奉三教圣人差遣,贫道怎敢不来?”正说着,只听得空中仙乐和鸣,祥云渺渺。南极道:“主教到了,快下迎接。”海潮与南极、始皇等,齐近台边跪接。三位圣人,各跨青牛、鸾、兽落将下来,始皇偷眼窥看,只见那三位圣人:   第一位,   面目清奇生古怪,劈开混沌居先代,   太极两仪四象悬,三才定位分三界。   自从治世守为君,万古人王传历代。   第二位,   顶有垂珠缨络盖,万劫千磨尽不坏,   西方极乐大慈悲,无为寂静超三界。   第三位,   鱼尾冠,丝绦带,八卦仙袍身自在。   长成大道妙无穷,修炼真元无比赛。   曾跨青牛过函关,兜率宫中声名太。   始皇等把三位教主接进芦棚,按次坐下。正中如来,左鸿濛,右太上老君。跟随仙童佛子,侍立两旁。海潮、南极上前参见,始皇、甘罗、王翦俱各顶礼参见。佛主言道:“善哉,善哉,只因劫数已到,六国该灭,秦室将兴,故遣雷部下凡,并吞六国。今孙膑逆天,兵阻易州,太上金仙转请鸿濛圣人,同释子下凡,设一平龄会,平伏孙膑。孙膑他不过是个真人,竟能逆天行事,乃使百姓经受刀兵之苦。贤皇请起,此来自有定夺。”始皇起身,并立一旁。老祖闻言便问南极子道:“王禅为何不到?”南极道:“已遣金霞童子,用拘仙牌去拘去了,想必就到。”正言间,王禅同金霞童子已上高台,朝上稽首道:“弟子王禅参见,愿圣人万寿无疆。”老君对王禅道:“今拘你来,只因你门徒孙膑,逆天而行,兵阻易州,得罪了海潮,其罪不小。故此今夜三更相会,排下平龄会,把孙膑唤来,我们规劝他一番,他若肯把兵撤了归山,不管闲事,可免五雷之苦。快些去罢。”王禅叩了一个头,带了南极的如意钩,下了法台,脚驾祥云,飞奔燕营,落将下来。小校一见,吓得一跳,忙喝:“什么人,平夜到此何事?休要往里走。”王禅道:“休得胡言,快报进去,说云梦山水帘洞鬼谷子,奉掌教南极如意金钩到来。”小校听得鬼谷子,知是王爷的师父,忙报入营中。   孙膑正在营中静坐,听报是师父奉如意金钩来,心中大惊道:“半夜三更,我师父请了掌教金钩,到来何干?”忙整衣冠,迎接入营,跪下叩头道:“早知师父奉掌教金钩到来,理当远迎,今迎接来迟,在驾前请罪。”王禅喝道:“好孽障,你干得好事,岂有不知海潮法力,你竟与他动手,倚仗神术,逆天行事。如今他摆下平龄会,请了三教圣人下凡,差为师的来调你去了。你仔细着五雷轰顶,甚是可惜!我度你一场,竟无结果,你把一个大罗天仙抛在水中。此是你自作自受,不听为师之言。”孙膑闻言,吓得魂不附体。歇了半晌,又道:“师父不必动怒,弟子下山一事,自作自受,怎敢连累师父。他今日既摆下平龄会,弟子跟师父同见三教圣人,任凭斩杀存留。”王禅道:“你也不必慌张,可等我去哀求,或者尚可保全,须要小心。”说罢,同出大帐,望高台而来。不知此去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海潮祭炮取燕国 孙膑散兵回临淄   却说孙膑,闻得师父之言,便道:“师父不必动怒,弟子下山一场,自作自受,怎敢连累师父,弟子此去,见了三教圣人,斩杀存留,任凭处治。”王禅道:“你跟我去,好生哀求教主,或者还可保全,小心在意。”孙膑道:“弟子知道。”师徒二人出了青纱帐,一齐驾云来至芦棚之上,一齐跪下。   王禅在先,尊一声:“教主,在下弟子领法旨将孙膑拘到,乞教主施行。”王禅缴了如意钩,叩头立将起来,侍立在旁。孙膑朝上叩头,尊声:“三位教主在上,弟子孙膑稽首。”三位教主,齐声开言:“孙膑,你万劫千修,磨尽盘棍错节、三尸一气,练成白虎青龙,已登大罗天仙,又受真人之位,实非轻易,岂是偶然。为何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不顾顺逆,逆天而行,得罪海潮,以小犯大。今三教俱集,你还有何话说?”孙膑膝行两步,说声:“教主,弟子道行浅薄,焉敢逆天而行,以小犯大,自取罪过。只是弟子有万千苦楚,没奈何才染红尘,开了杀戒,也不过尽弟子一点忠孝之心。窃思弟子父兄,俱丧于王翦之手。弟子之母,年近古稀,无人侍奉,所以修书叫弟子下山。弟子曾想,为人岂可不孝,无奈只得下山。原意殡葬父兄,看看慈母。不想王翦绝情,又斩弟子之徒袁达等,又摆下诛仙阵,用金砂治处弟子。多亏白猿上朝仙洞,请了掌教南极下山,才破了诛仙阵。王翦又祭攒天箭,把弟子打死。又得毛遂偷丹,救了弟子。不意海潮老祖下山,虽在阵中苦苦哀求,只说放弟子回家,埋葬父兄,即刻回山。海潮老祖不依,在阵上要与弟子见个高下,后又排下混元阵,想治死弟子。多赖刘邦等把阵破了。不料海潮更下毒手,用锁地雷轰打易州,且今弟子之母,尚在城中,弟子怎肯坐视,只得用法破他。伏乞三教圣人慈听。”   三位教主齐开言道:“孙膑虽然有忠孝之心,岂不知道王翦并吞六国,奉的勅旨。你今执迷不悟,是逆天难逃罪责。听我一言,早早撤兵,不染红尘,不失神仙之位。再要恃强,你纵有神通,怎出得三教之外。那时五雷前来,悔之晚矣。”孙膑垂泪道:“弟子感三位圣人慈悲,情愿收兵回国,断不敢违天意。”鸿濛圣人道:“孙膑,你父兄已死,孝道无亏。君恩未报,忠心有愧。看燕山之气数已绝,临淄之劫数将至,准备所为,稍尽鞠躬,以见仙佛不外君亲之义。惟要应时归山,不可贪恋,自遭天谴。”孙膑闻言,朝上叩头。如来道:“善哉,善哉,易州百万生灵,今日难逃雷炮之灾,我释子慈悲为本,念孙膑孝心,可将你母亲寡嫂,度脱此灾,以免雷炮之苦罢。”太上老君吩咐孙膑道:“你虽登仙位,尘缘未了,易州尽孝,临淄尽忠,劫运当然,不为逆天。自今之后,撤兵回国,但遇五鹤,即便入洞。若不依从,自取雷劫之苦,你且去罢。”南极道:“孙膑快去撤兵,不可有误取城之期。”孙膑连连答应,忙下高台,驾云回营。这里三教主,又对海潮道:“道友,你今晚且助秦皇,平定易州以应劫数,然后回山。”说罢,与南极、王禅一同辞了秦皇,各跨异兽,腾空而去。只听得鼓乐仙音,一派祥光霭气,一齐上天门而去。   且说孙膑,回至营中,昏昏闷闷,独坐大帐之上,天已大明。众将上帐参见,不知孙膑昨夜赴平龄会之事。孙膑座上开言道:“众位旗牌,贫道请你们来,大破了混元阵,昨日又劫秦营,成其大功,皆赖众旗牌之力,每人赏黄金十两,彩缎十匹。还有几句良言,你等须要紧记。”六位爷一齐上拜,孙膑连忙扶起道:“众位日后,皆是有为之人,不可自弃。此去也不必到韩国,各回家乡,待时而动。好好的去罢。”众位爷就辞了孙膑,收拾了包裹,依着孙膑之言,各自回乡,不到韩国。后来楚汉分争,成其大事。此是后话,不必细述。   且说孙膑,将六将旗牌送出大营,回来便唤孙燕:“走马入城,去接你祖母婶母进营,商议大事,不可迟误。”孙燕领令忙进城中,到了燕山府下马,进后堂把来意说明。燕丹公主便与高、李二位夫人,连忙收拾,带了几名使女,孙燕保着出城,来至营门,孙膑接进。营中问安已毕,老贵人开言道:“我儿,你接为娘的到此何事?”孙膑见问,心中自思:“若是说明今晚雷炮要打易州,他定然惊恐,且与昭王有手足之情,焉肯坐视,一定哀求于我,叫我进退两难。不如不说为妙。”主意已定,叫声:“母亲,为儿接你到此,非为别事。只因秦兵困燕山,屡战不退。为儿今晚大展神通,决一死战,恐母亲在城内惊恐。今差孙燕同侄媳廉秀英护送母亲与二位嫂嫂,上趟赵国,暂住几日,待为儿退了秦兵,再来迎接。”贵人道:“你说的也是,为母的年高,且在沙场上吃尽了亏,至今但闻金鼓之声,心胆皆碎。依你所说,上赵国到好,只是须小心。”孙膑道:“为儿知道。”孙燕与廉秀英跪下道:“三叔要与秦人决战,侄儿应当在此助力,为何差上邯郸?”孙膑道:“我与秦兵决战,不用一人一骑。你夫妻二人,带领本部军兵,保祖母三人,速往邯郸,不可有误。”孙燕夫妻不知,只得遵命。拜别了南郡王,忙排车马,率领本部人马,保护燕丹同二位夫人,上赵国去了。   这里孙膑送别了贵人,同进营中坐下,天交申时,日落西山光景,孙膑便唤六家门徒进帐。参见已毕,孙膑道:“唤你们来,非为别故。只因昨日大破了混元阵,得罪了海潮。昨夜三教圣人临凡,设平龄会,我不敢逆天,没奈何,只得撤兵回国,把易州存亡,付之度外了!”众将道:“师父既不肯逆天,定要撤兵,弟子焉敢不从。”孙膑闻言,便即传令,一更卷旗止炮,二鼓拔寨起身。众将答应一声,俱各准备。孙膑吩咐排香案,亲自对易州叩首道:“臣非不竭力,奈不能逆天。王驾在天,休怨我有始无终。事由天定!”拜毕,立了起来。看—看天色已晚,忙传令拔寨,暗暗抄小路,往东海临淄而去。   且说秦国君臣,听得孙膑带走了人马,好似囚人遇敕一般,心喜无尽。海潮老祖传下令来,差遣炮手,准备火器,至三更时分应用。遁甲法遮住了易州城上的军士。可怜燕国君臣,尚倚孙膑之兵,在城外抵挡秦兵。谁知三更时分,雷炮齐交,把一个易水燕山,差不多成了个瓦砾场。有诗一首为证:   劫数难逃避,循环理由天。    金汤灰烬后,白骨泪清烟。   秦始皇同众文武进城,也不用动手厮杀,只见焦头烂额,尸横遍地,个个都是雷炮所伤,房屋倒塌,烟消灰灭。始皇调遣大队入城歇兵,把三街两巷尸首,不分贵贱,用火焚化。抄灭宫院,查收府库钱粮。征战三年,才得成功。海潮圣人告辞归山,秦兵在城中大排整宴庆贺,犒赏众将三军。这才是雷轰易州,完了锋剑春秋一国。   闲话休题,且说孙膑,领全山众将,大队人马,连夜撤兵。一更时分,到了骑马岭,离易州有一百四十里,就传令大小将佐,暂且安营。众将遵令,一队队安营下寨,都到南郡王营中,雁翅排开,六将上前叩头,叫一声:“师父在上,既是撤兵回国,为何又在此处安下营寨?”孙膑低首垂泪道;”尔等有所不知,今夜三更时分,雷打易州,八十余万生民,难逃雷炮之苦。暂在此避一时,听一听易州的消息。”正说间,只听得响亮一声,如天崩地塌一般。只吓得众将抖衣而战,此即雷轰易州了。不禁痛哭起来。众将俱各垂泪,一齐出营,望空哭一番,然后回营歇息。到了天明,才传令拔营,望临淄大道而行,一路上无词。   且说齐襄王,那日早朝,有黄门官启奏,说:“南郡王领兵回国。离都城不远,不敢不报,乞天意定夺。”襄王闻言甚喜:“既是亚父回国,孤当领文武出城远接。”传旨摆驾,驾到西门十里长亭,下了逍遥马。传旨御炉焚香,文武出城迎接。蓝旗早报与南郡王知道:“御驾领着文武,见在十里长亭等候,请令定夺。”孙膑闻言,止住了人马,扎下大队,带领众将,驾拐步行而来。将近十里长亭,只见众武将文臣,俱在两旁侍立。孙膑忙急行几步,跪在檐前道:“微臣孙膑,有何德能,敢劳吾主的大驾迎按,巨该万死。”襄王一伸手,把孙膑拖将起来,叫一声:“亚父,鞍马劳顿,不必行礼。三年不见,孤家思念如渴。令日亚父还朝,真乃东齐之幸也。请起请起。”   孙膑谢恩起来,众将见驾已毕,襄王满脸陪笑道:“亚父易州恭喜,胜负如何?”南郡王闻言,说不得一阵心酸,二目中流泪道:“臣有始无终,不能保护燕邦,罪该万死。”便把燕邦与王翦如何交战,如何破阵,后来海潮如何请三教圣人,如何设下平龄会,如何拘他去吩咐,如何暗暗撤兵,到骑马岭扎营,候雷炮攻了易州,祭奠了燕山昭王,然后长驱同国的话,细细说了一遍。襄王闻言伤感,也蒋了几点泪。遂叫亚父:“胜负乃兵家常事,各人的生死分定,不能相强。亚父今日回朝,万千之喜,请免愁烦。传旨进酒上来,与亚父接风。”承奉官斟上一杯酒来,襄王亲手递给孙膑,连饮三杯御酒,然后一齐出了长亭。襄王上马,孙膑跨牛,在后面慢慢而走。临淄城中的百姓,俱家家结彩,户户张灯,头顶清香,在路上跪接。   孙膑一路安慰百姓,不多时已过午门。襄王驾坐金銮,文武朝参已毕,孙膑复上行礼。襄王说道:“亚父免礼,赐锦垫同座。”全山众将上殿,朝参已毕。此时鲁王单、孟尝君、田文俱已病故,止剩三王田忌与上大夫卜商,领着满朝文武,世袭公侯,上来与南郡王见礼,孙膑也顶礼相迎。说了几句慰劳的话,然后大排筵席。君臣饮至天晚方散。就留孙膑、卜商、田忌在偏展同住,以便早晚商议国政,暂且不表。   单说孙燕夫妻二人,保护燕丹公主与高、李二位夫人,日夜赶行,不一日到了赵国。早有人报知赵云王,忙差官出城迎接,同进了邯郸城。孙燕吩咐家将,先送贵人与二位夫人前去西府,然后夫妻上朝见了云王。云王大喜,就封孙燕为东床驸马,同廉秀英进宫见了王妃,然后才回西府拜见廉夫人。在西府排宴,宴会亲友。日日忙乱,一连几日。燕丹公主日觉精神恍惚,坐卧不安,便对孙燕道:“我到这里几日,自觉精神不爽,是否你三叔在易州与秦兵交战,有什么好歹不成?孙儿你不辞劳苦,上易州看看,也免得老身挂念。”孙燕道:“祖母不叫孙儿去,孙儿也要上易州看三叔的胜负,孙儿明日就行。”燕丹夫人大喜,通知了廉秀英,就把酒与孙燕饯行。   一晚无词。到了次日,拜辞祖母,廉老夫人,高、李二位夫人,又嘱秀英小心侍奉祖母,然后上朝别了云王,出了邯郸城,独马飞奔易州而来。不止一日,那一日正走之间,将近易州,抬头一看,只见易州城旗幡有异,不见城外的秦营与齐国人马。心中疑惑,一面暗想。早被城上瞭望的秦兵看见,飞报入城说知。始皇闻言,这一惊不小,忙问:“领有多少人马?”旗牌道:“没有人马,只一人一骑。”始皇忙问:“众位卿家,孙燕单人独马到此,莫非又是孙膑的诡计不成?”传谕四营大小二军,严加防犯。金子陵出班奏道:“龙意万安,孙燕此来,并非孙膑的诡计。孙膑已经入洞,这孙燕不知进退,误撞到此。此为飞蛾扑火,自送其命。吾主何不遣将发兵,把孙燕擒住,斩草除根,以报荆轲山之仇。”始皇闻言大喜,传旨将佐,大小马步三军,一同出城,擒住孙燕,不可放他逃走,如违者斩。众将领旨,各披挂提枪出城。孙燕正在城外,看见易州城东塌西倒,心中大惊。正在发闷之际,忽见城门大开,冲出一彪人马,飞过吊桥,一拥上前,把孙燕团团围住。孙燕见秦兵,说声:“好秦贼,你已破易州,我误到此处。自古道单丝不成线,孤掌也难鸣,料来此性命难保。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今日和秦贼以死相拼罢。”不慌不忙,勒住马,端定手中枪,看那秦兵各认方向。王翦催马当先,用声吆喝:“孙小辈,尔易州已破,还不远走高飞,反敢来打探军情,自送其死。赶早下马受绑,万事皆休,少若迟延,只叫你做枪头之鬼。”   小英雄在马上暗想道:“这不是王翦来了么,我且要他处打听下落,易州怎样破了。”主意已定,便把枪抱住,陪笑叫声:“殿西侯,久违了。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礼。”王翦闻言,心下暗想:“这小辈素来无知惫赖,今日势败时衰,见了我也就彬彬有礼了。人以礼义为先,他既然讲礼,我也不可动粗。”遂勒马陪笑道:“孙将军请了,此来有何贵干?”孙燕道:“末将此来,不是打探军情,只因我送祖母上邯郸,不想易州变成这个模样,故此动问,这易州是怎么平了,我三叔在何处?”王翦道:“原来你上邯郸,不知其中之事,你三叔回天台山去了,易州被海潮圣人用雷炮轰了。某看你往日本事高强,是个好汉,今日你无家可归,何不归降吾主,不失封侯之位。将军你想如何?”孙燕闻言,心中伤感,落下泪来。暗想:“易州被雷炮攻破,我三叔又归山去了,可惜百万生灵,俱受其害。”把心一横,大喝:“王翦,我国家尽被你破,仇深如海,休要走。”举起枪来取王翦,王翦火速相迎。二马相交,大战四五十合。秦国众将见王翦战孙燕不下,遂一同上来,刀枪乱举齐攻。孙燕不放在心上,舞动银杆枪,如山一般,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如酒醉猛虎一般,来往冲突。又战有十几回合,便向赵高一枪披面挑来,赵高招架不及,只得把马一闪,孙燕便一马冲出重围,一催白龙马,往下败走。秦国将官,也知孙燕利害,不敢追赶。收兵回城不题。   且说孙燕,冲出重围,见秦兵不敢追赶,便收住马缰,慢慢而行。心中想道:“炮打易州是实,只是三叔回山,我却不信。三叔回山,难道连人马都带回山去?其中必有原故。今且去齐国着个明白,再回邯郸未迟。”想罢,催马星夜赶上临淄。不一日赶到临淄,入城到了客馆,报明本意。驿官忙禀知巡城官,飞报午门。黄门官忙上殿启奏道:“今有易州燕山瑞陵君孙燕,在午门候旨。”襄王闻奏大喜,传宣孙燕跟旨上殿。朝参已毕,襄王言道:“御弟从何而来?”孙燕忙把来意说了一遍道:“臣三叔果回山否?圣上必然知道。”襄王笑道:“御弟不必介意,这就请他出来相见罢。”即命近侍到丹凤阁,禀明孙膑跟旨下阁,到三清殿来。孙燕见孙膑出来,心中大喜,抢行几步,跪在丹墀道:“侄儿孙燕叩头。”孙膑一见,眼中流泪道:“尔何故到此?”孙燕便把祖母差他上易州看视三叔与秦兵大战之话,说了一遍。孙膑道:“非我有始无终。只因人不能违天,出于无奈。”遂上殿见驾行礼。襄王赐坐。孙膑开言道:“臣特来辞驾。”襄王大惊道:“亚父往那里去?”孙膑道:“上邯郸侍奉老母。”齐王道:“亚父如何去得,秦国因得了易州,必兵犯临淄,亚父若上邯郸,秦兵到来,何人抵敌?孤想,亚父即思念老贵人,何不差人接来临淄,母子朝夕聚首,岂不是更好?亚父之母,即孤之祖母也,请来有何不可。”孙膑被襄王苦留,千般无奈,尊声:“吾主天恩,准接臣母来齐,感恩不浅矣。”襄王闻言大喜,亲自修了宝翰,孙膑也修书一封,当殿把书交给孙燕道:“侄儿你辞劳苦,领为叔的书信,与王爷的御翰,上邯郸迎接祖母来齐,不可迟疑。”孙燕领了书信,忙居中跪下,叩头奏道:“微臣恳我主宝翰,早上邯郸要紧。”襄王道:“且慢。”未知齐王有甚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孙膑接母留齐国 田英痛父击秦师   话说齐襄王,见孙膑允意留齐,差孙燕接母,心中大喜。吩咐排宴,与孙燕饯行。又差一百御林军,预备凤辇,同上赵国。孙膑又嘱咐孙燕,到赵不可泄漏易州的消息。孙燕一一领命,饮了御酒,即别了襄王与叔父孙膑,带领御林军上邯郸而去不题。   且说那日始皇驾设早朝,文武朝贺已毕,始皇便问金子陵道:“国师,孤兵至易州,正三年零三个月,费了多少钱粮与无数的人马才平得一国。还有五国,不知几时才得平静。”子陵奏道:“龙意万安,这易州因有孙膑违天而行,才费这许久时日,别国没有孙膑,自是不同。易州乃六国之根本,本既破,五国自然胆落心寒。吾主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万无一失了。”始皇道:“依国师所奏,如今兵伐那一个国好呢?”子陵道:“宜先伐临淄。”始皇闻言,连连摇手道:“临淄乃孙膑的本国,有全山众将,本领高强,好汉最多,未得易攻,不如往别国去了。”子陵道:“龙意万安,孙膑遵三教之言,上天台去了,他今不在临淄。全山诸将,岂足为惧。且在易州死了袁达等手足六七名,好汉已没了。若攻破临淄,大事成功。”始皇见金子陵之言有理,传旨晓谕三军,九月十五日起兵,东伐临淄,不可违旨,暂且不表。   单说襄王驾设早朝,有黄门官启奏道:“孙燕上邯郸接取贵人,已至临淄东门,请旨定夺。”齐王大喜,忙令内侍进丹凤阁,请亚父上殿。孙膑跟旨上殿,朝见已毕,襄王笑道:“贺喜亚父,老贵人的凤辇已到来。”孙膑闻言大喜,忙即谢襄王,辞驾出郭迎接。御林军一对对的,满朝文武穿吉服。孙燕见了御仪,知是襄王的御驾来迎,忙即至辇前禀明了燕丹公主。公主闻言,吩咐住辇,孙燕扶着,慢慢而行。齐王一见老贵人在远远的下辇,忙传旨道:“贵人年高,步履艰难,请回辇至銮仪前下辇。”内侍忙宣圣旨,燕丹公主立住了足,复又上辇,至銮仪前方下。襄王御步,同孙膑众文武一同上前,燕丹一见忙跪下道:“臣妾怎敢劳动圣驾优礼相待。”齐王即命内侍扶助,不许跪下。答道:“孤蒙亚父累次搭救,有回生之德,老贵人即孤之祖母也。”传旨抬过板舆,请老贵人先入城。燕丹苦辞,襄王不准。燕丹只得先上板舆,襄王与众文武然后上马入城。襄王坐了大殿,燕丹上前行礼,襄王传免。   孙膑也上前朝见已毕,燕丹在旁坐下。孙膑整顿袍服,至老贵人座前跪下,叩头道:“不孝男孙膑,谨请母亲大人金安。”燕丹抉起道:“我儿起来,你在易州为何撤兵回国,难道秦兵退了,还是克破了易州,你实话与为娘知道。”孙膑闻言,心下为难。欲言不说,久后有走漏消息,我有不孝之名。欲言说明,又恐惊他老人家,不得妥当。是以低头,一时不能回答。贵人连问道:“我儿不应,是何原故?”孙膑无奈,把雷炮攻破易州之话,说了一遍。贵人未待说完,往后一仰,几乎跌倒。有在赵国伏侍贵人的八名宫女,在背后并立扶住贵人。把孙膑吓得面目更色,承奉官忙上汤药,灌下去半晌方醒。痛哭了一场。襄王同孙膑等苦苦劝住,燕丹只觉得精神恍惚,身体不安。襄王忙宣旨正宫娘娘,率领宫娥上殿,将贵人扶入宫内调养,拨医官调治。龚国母亲奉汤药,孙膑、孙燕俱在丹凤阁,每日进宫问安,调养贵人的病症。襄王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敬奉孙膑,这且不言。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不觉到了九月十五日。秦始皇在易州发兵,浩浩荡荡,望东齐进发。不一日,到了临淄的边城。东齐早有准备,探得秦兵将到,忙预备擂石炮火,谨守城池,一面差人上朝启奏,襄王览表大惊,忙请孙膑上殿道:“秦皇兵伐东齐,已到边城关了。孤国将老兵衰,如何是好?亚父有何高见退得秦师?”孙膑道:“万事皆由天定,看吾主的洪福。”襄王见孙膑说些宽皮大话,心中着急道:“听亚父所言,是打撒手了,亚父岂可坐视。”正说间,临淄西门的总兵,差官来奏:“秦兵已攻克边关,兵在临淄西门外十里安营,请旨定夺。”襄王闻言,吓得面目失色。忙下龙位,至孙膑跟前一躬道:“亚父看社稷为重。”孙膑忙跪下道:“臣非不竭力,一可以报知遇之恩,二可以报父兄之仇,但我若先出阵,只怕秦兵退去,就难成事了。吾主不若先差勇将出去见阵,看胜负如何,再定计策未迟。”襄王闻言大喜。只见黄门官又跪奏道:“西门总兵周逢启奏吾主,现在有王翦在城外讨战,特差人来奏明。”襄王一点头,黄门官归班。忽见班部中闪出三王田忌启奏道:“臣不才愿出马与王翦见过高下。”襄王不悦道:“皇叔祖年纪老迈,非是壮年可比。朕闻王翦勇冠三军,此去倘有疏处,临淄锐气丧尽。”田忌只是不依,襄王无奈,只得准行。田忌辞了圣驾,回府披挂,带领八百家丁,出城外迎敌,暂且按下。   且说秦营王翦,在始皇驾前,请令来到临淄,要见头阵。在城外正要射敌,只见城头炮响,知有敌将临阵,忙举目往对面观看。阵门开处,飞出一彪军马,越过吊桥。只见一将当先,白盔白马白甲,颔下白须,年纪已有七旬之外,也似觉威风杀气。王翦却认不得田忌,便用大声呼喝道:“来的老将,休催坐马,侯爷在此久等多时了,快通名来受死。”田忌正催马上前,见前面那将招呼,问他姓名,就把白龙马勒住,见对面一员大将,犹如半截黑塔一般,真是巨灵下降鬼神惊,心中暗想:“好一员勇将,此番必要小心留意。”遂开言道:“秦将问孤家姓名么?孤乃东齐三王爷田忌是也。你秦国为何无故兴兵犯界,若知时务,速速退兵,以免两国成仇,军民涂炭。”王翦闻言,在马上抱枪陪笑道:“末将王翦,不知老王爷临阵,多有得罪。”田忌才知是王翦,也抱枪躬身:“殿西侯有礼,孤素闻殿西侯英雄,今日相逢,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秦齐平日和好,今无故相犯,非先王和好之意,祈殿西侯将孤之言,传达始皇,得两国罢兵,真天地人民之庆也!”王翦道:“王爷此言差矣。六国失政,上天有意于秦,今如不取,是逆天也。易州孙膑,仗术逆天,犹不保易州炮轰之苦,天心可见矣。老王爷素明大理,依末将愚见,不如回城面奏襄王,纳表称臣。既不失封土之分,且免刀兵之苦,王爷尊意若何?”田忌大怒道:“王翦,孤屡伐霸业,犹不敢寻食诸侯,你赢秦何得借天妄言。孤亦知你的本领,今日特来会一会你,不必多言,招枪罢。”便一枪剌来。王翦忙用蛇矛托开道:“王爷住手,末将金石良言相劝,何不量力如此。主爷比孙膑的武艺如何?他且不能取胜,何必自取败名。”田忌愈发大怒,又是一枪刺来。王翦拨开枪杆道:“末将连让二枪,乃爱情英雄之意,不敢还手。你老王爷少年英雄,名扬四海,今日王翦若仗血气之勇,纵然取胜,也为人耻笑。”几句话,把个田忌气得怪叫如雷道:“好小辈,敢藐视于我。”又是一枪,王翦用枪架过,心中大怒道:“田忌,你不知进退,连刺某三枪,你道某惧你不成。你快快的回去,还可得生老命。”   话犹未完,田忌又一枪杀来,王翦磕开手中枪,催开乌骓马,冲将过来。兜回马一串蛇矛,叫声:“田忌,也试试侯爷的手段。”便一枪刺来,田忌忙用枪架开,二人在战场上大战六七十合,不分胜负。西门总兵周达、周清兄弟二人,见田忌大战王翦,恐防有失,一齐领兵出城掠阵。只见二人战有八十余合,渐渐不显田忌的手段了,到底年老之人,血气已衰,不能耐战。王翦见田忌马上来得慢,便把枪漏个破绽,引田忌一枪刺来,便把身上一闪,田忌的枪就刺一个空,王翦一踹蛇矛,望心窝里刺来,田忌招架不及,喊声不好,前胸中了无情铁,早刺一个透心凉。王翦用阴阳手一翻,死尸挑下白龙马。   周达兄弟一见,吓得飞魂走魄,大喊:“秦贼休走!”王翦正要回马割取首级,见周清来得已近,忙上前迎战。那里周达把田忌的尸首抢了,飞奔进城,报襄王去了。这里王翦与周清,大战四五十合,一枪刺周清于马下,赶杀齐兵,然后打得胜鼓回营去了。城内襄王闻知王爷阵亡,痛哭一场,传旨将尸首抬回王府,用王礼收硷,满朝文武,尽皆挂孝。早有人报进王府,邢氏王妃闻报,直哭得死了过去。左右侍女救了半天,方才苏醒,痛哭了一场。那田忌尸首已进王府,邢氏王妃接灵,又哭了一场,方才收殓。在殿正中停下,合府挂孝,星夜差人去南郊,请世子回府不题。   且说三王田忌之子田荚,年方二十岁,官拜南奉王之职,素喜习武艺,臂力过人,在临淄算第一条好汉。十日前与保国侯袁刚、定围侯独孤蛟二人带一名家将,在南郊打围。那日南奉王正在帐房,只觉身体不安,心惊肉跳,遂对袁刚、独孤蛟二人道:“孤今日觉得心上不安,莫非朝上有事不成?”袁刚道:“世子此来,原为开心、今既不安,何不回朝去罢。”独孤蛟道:“我们来打围,今已日久了,或者秦兵犯境,也未可知。”遂一齐传令,拔营回国。呼哨一声,收回军器,望临淄南门而回。行上不过二日,前队来报说:“王府中王妃差家将来接,身穿孝服,不知何故?”南奉王大惊道:“快叫他来。”不多时,只见那家将身穿重孝,至马前跪下,放声大哭,南奉王急得手打足顿道:“为着何事,你且说明,再哭未迟。”家将闻言,住了哭声,就把秦兵围临淄西门,王爷出阵,命丧秦将王翦之手的话,说了一遍。南奉王不听犹可,一听此言,就马上大叫一声,跌落尘埃。袁刚等忙下马扶救,半晌醒了过来,放声大哭。大骂:“秦贼杀我父王,孤誓生啖汝肉,以报此恨。”哭罢,不顾家将与禽兽等物,一磕白龙马,飞奔临淄而来。此马乃龙驹,日行八百里,霎时间已到南门。只见城门紧闭,忙催马至濠边大叫:“快快开城,孤回来了。”城上的兵在垛口上看得明白,认得是南奉王,忙放下吊桥,抬闩开锁。田英便一马飞进城中,也不去上朝,直奔府内。只见府门大开,层层挂孝。家将一见世子回府,忙飞报进府中。王妃闻言,愈觉悲痛起来。忽见田英跪在跟前,大哭道:“不孝男,因贪快乐,至不能保父王出阵,命丧秦人之手,罪该万死。”邢氏王妃见世子哭得惨切,便止住悲声道:“王儿不必过伤,既死不能复生,王儿还要商议报仇大事。”   田英道:“母亲放心,孩儿若不生擒王翦给父王报仇,誓不为人。”说罢,辞了邢氏王妃,忙上朝见驾。此时袁刚等已在午门,同南奉王迈步上殿。其见襄王通身挂素,田英便俯伏金阶大哭道:“臣田英,不当因贪游乐,致父王驾毙,臣该万死,乞圣主宽宥。”襄王闻言道:“皇祖雷霆大怒,亲自临阵。孤再三拦阻不住,至有惊驾,龙归沧海,使孤心胆俱碎。誓不与秦两立。”田英叩头道:“老王爷命丧黄泉,折了栋梁,臣愿领兵出城,生擒王翦,以雪齐国之耻。”襄王准奏,传旨:“保国侯袁刚,辅国侯田横同领兵五千,与南奉王临阵,须要小心。”一齐领旨,齐下金殿,披挂停当。三声炮响,直抵秦营,指名要王翦见阵。秦营蓝旗飞报进帐,说有齐国指名要殿西侯见阵,请旨定夺。始皇闻言,一摆手,蓝旗归位。王翦正欲请令出阵,只见一员大将出班奏道:“臣不才,愿出营生擒齐将。”始皇视之,乃亲王吕贞,心中大喜道:“御弟出敌,须要小心。”吕贞领旨,正要下帐,忽见一将奏道:“臣吕洁愿与王兄一齐出阵。”始皇许之,兄弟下帐。带兵五百出营,把兵一字摆开。吕贞就一马当先,见那员齐将年纪不过二十,只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有诗为证:   风流少年喜习武,   枭枭身躯力如虎,   白银盔锁烟雪飞,   英名如雷振万古。   吕贞看去,一声吆喝道:“齐将你通名受死。”南奉王听说:“你问孤的名么?孤乃三王世子,官拜南奉王之职,你王爷唤田英。知孤的利害,速速回营,叫王翦出来见阵,免你一死。”吕贞闻言大怒,挺枪来取田英,田英也举枪相迎。战有十余合,吕洁见兄长不是田英的对手,忙催马前来助战。袁刚一见,慌忙催开浑红马,大叫:“秦贼慢来,有吾在此。”这一声,如打了一个焦雷,吕洁吃了一惊。袁刚举斧早到,那斧照头打将下来,吕洁只得举枪招架。袁刚逞起雄威,不一合,把吕洁劈于马下,便来双战吕贞。吕贞连一个田英且敌不住,哪里还加得起又一个,心中着忙,手中枪慢了一慢,被田英一个对心,阳阴手一翻,尸骸挑开有百余步之外,秦兵上前抢了尸首,飞进秦营,始皇大怒,即连命三将,左军副将卢焕,右军魏豹,前军副将甘茂,三员大将出营迎敌。田英在营外见三员秦将一齐飞闪出来,便对保国侯道:“贤弟你且坚守在此,不必相帮,看我独擒三将。”一催马,也不通名,便交起手来。   三员大将,被田英一杆枪,迫得如走马灯一般,并不放在心上,魏豹见田英凶勇,虚点一枪,败将下来。田英凶勇,紧紧追赶,卢焕与甘茂反在后,把田英赶来,那魏豹见将近赶到,忙暗暗取弓搭箭,扭头对准田英一箭射来。田英眼快,见魏豹用暗箭射来,把身往后一仰,闪在马上,躲过了这一箭,卢焕刚刚在后,不提防,反中了魏豹的雕翎,翻身落马。甘茂不敢追赶,抢了卢焕的尸首,回马望秦营而逃。魏豹见田英仰卧马上,只道是中箭,飞马回来,想取首级,田英反大喊一声,挺身而起,顺势一枪刺来。魏豹一见大惊,把马一兜,往后便退,那一枪却刺不着。田英使个空身,往前一扑,魏豹便一枪刺来。田英躲过枪头,一手抓着枪杆,往怀里一拉,说声:“过来罢。”魏豹见田英力大,便把手一松,田英往后一仰,魏豹赤手空拳,奔逃而去。田英一见,说:“好滑贼,孤也不来追赶,你回营快叫王翦来会我。”魏豹也不回言,飞马而逃,同甘茂一齐进营,启奏始皇。   王翦在旁奏道:“齐将连胜三阵,的确是一员勇将,微臣愿出马会一会他。”始皇吩咐小心,王翦领命下帐,披挂整齐,出至营前,见那一员齐将,年纪虽小,堆垛着威风腾绕,便大喝一声:“齐将休得猖獗,某来也。”田英举目见一员将飞临阵前,皂罗袍,黑塔一般,与别人不同,便用枪一指道:“来的黑贼通名受死。”王翦见他问,道:“吾乃始皇驾下官拜正先行殿西侯王翦是也,你可知某的利害,早早下马受缚,免得侯爷动手。”田英听得是王翦,不由他的二目通红,怪叫:“王翦,你前日在阵上枪挑孤的父王,孤正要擒你回城,碎尸万段,休要走。”一枪刺来。王翦用枪架开,方知是三王之子田英,在秦国时就知田英是少年英雄,今日相逢,自然要费一番精神了。二人大战五六十合,不分胜负。王翦看田英枪法纯熟,自知不能取胜,便欲用法宝伤他,又虚战两个回合,打马往下败走。田英一见,把白龙马加上两鞭。这马快能追风,早把乌骓马赶得嘴尾相连。王翦想祭宝剑,也来不及了。此时田英若用枪挑,莫说一个王翦,就是十个王翦也丧命。只是南奉王想要活擒,便一伸虎手,把勒甲丝绦抓住,叫一声:“过来罢。”往上一提,王翦吓得魂不附体,忙伸手把鞍轿抱住,两腿夹紧。马往前一跳,两下里用力太过,把丝绦扯断,王翦此时得了性命,那里还顾得祭宝剑,飞马望大队而逃。这里田英拉断丝绦,用力太过,坠下马来,一翻身方才坐住。王翦的马已开有十余步,只气得腮边冒火,怪叫王翦。未知田英往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巧联姻田英遇救 暗排阵孙膑调兵   却说章元炮响出城,勒马看见一员小将,银盔缎甲、白马长枪,浑身挂素,他便大喝道:“我乃始皇驾下官封天下招讨都督兵马大元帅章总戎之子,章元是也。你贼莫非就是田英么?”田英大怒:“好贼子,既知我威名,敢出拒敌,怎肯饶你。”言毕,双手提枪就刺。章元见势猛,连忙抡刀招架,各逞英雄。战有十余合,章元力乏,两膀酸麻,拖刀败走。田英紧紧追赶,暗想:“我虽然连胜几阵,只未拿个活的,方才拿住王翦,谁知扭断了甲条,又被脱了。这小贼料然难出我手,必拿个活的献功。”想定主意,打马加鞭,一气赶上。这两马首尾相连,人挨马凑,田英大喝道:“你这小贼那里走。”伸出拿云手,揣住甲条,把章元提过马来,横枪在鞍轿上。章元使一个鲤鱼打挺,往下一蹲,田英大怒:“好滑贼,你还想逃走。”双手举来,做个金鸡独立,凤凰展翅,头在下,咕咚一声,落下尘埃,死于非命。败兵飞报中军,章邯闻言,吓得魂不附体,哭奏始皇。始皇眼望金子陵道:“国师劝孤攻临淄,料无雄将。谁知田英骁勇连胜数阵,这事如何?”子陵奏道:“龙意万安,田英不过是金鸡啄粟,撞了一口。待贫道出去与他会一会面,定然擒来。”始皇摇首道:“国师去不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己,不知彼,一战一败。卢焕、魏豹、甘茂、王翦、章元几人本领,难道不如你,尚败在小子之手,国师有何本领,与他对敌。”子陵道:“贫道虽不知人,有海潮临时传几件祛宝,今日出战,马到成功。”始皇道:“既然如此,准你行罢,须要小心。”   子陵领旨下帐,提杖上鹿,炮响出营,那南奉王正在阵前叫阵,望见一个道士,提杖骑鹿而来,遂大喝道:“莫非金子陵么?你这玄门到此何干?”子陵笑道:“贫道来出阵,道你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汉,不知见面原来是乳臭未干的孩童,有多少本领,连胜数将,仍然耀武扬威,你今若知道我的利害,早早下马受缚,免你一死,不然目下死在无地之处。”田英闻言,气得尸神暴跳道:“好妖道,怎发狂言,休夸口,看我取你的狗命。”双手提枪,照心便刺。子陵用杖急架,鹿马往来,枪杖并举,犹如龙争虎斗,战二三十合。子陵气喘吁吁,难以招架,虚打一杖,败下去了。田英大怒:“好牛鼻子道人,你那里走。”一催马,紧紧追赶。子陵听得铃声响,知是赶来,将腿压下杖,忙在怀中取一件宝物,乃海潮圣人昆仑山练的五块石,按金木水火土分青黄赤白黑五色,取正斗之气,变化点成,名为五采神石。一祭起,就见烟雾漫漫,可迷敌将,又善能播土扬尘;赤可生烈焰,黑可发狂风,止有这白,可打得杀人,百发百中。此海潮圣人的至宝,在易州未曾施展,暗传与金子陵。子陵见田英赶来,相离不远,心中欢喜,即取一块白石,托在掌中,口念真言,回手一石发将出来,狁如一片白雪。那田英只管追赶,只见白云风卷而来,中间藏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神石,分外明亮,竟奔门面而来,只吓得面目失色,把头一低,在后背心过去。这白石利害不过,莫说田英,就是铜铸金刚,铁打罗汉,也打得稀烂了。   田英是小耗神临凡,不该丧命,只把头一低,其石在背脊粱上略撞一擦,听得响亮一声,打得后心镜纷纷,碎甲齐飞,在马上乱晃,抱鞍吐血而逃。子陵用石打败田英,催鹿就赶。   袁刚、独孤蛟二将,远远望见南奉王带伤大败,忙催马杀一阵,天色渐晓,两下收军。袁刚二将见南奉王不知去向,急退兵回城,将战情一一奏知襄王。那金子陵回营,庆功不表。   且说田英,被神石疼痛难当,昏迷不醒,伏于鞍轿上,勒马抽鞭败走。不知不觉,进了一座村庄。名为卧龙村,有十余家,有一座大门府第,有马台,是公侯之宅所。只门庭冷落,不见一人。那马见了,就立住不走,只管嘶叫,只见门里走出一个丫头,看见说道:“是谁家一匹白马进门而来。”往前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大叫:“小姐,不好了,快关门。”小姐闻言大惊道:“你这丫头,为何这等忙迫,什么不好?”丫头喘息定道:“小姐,吓死贱婢了。”小姐道:“有何奇怪,唬得这样?”丫头禀道:“外面不知谁家马,闯入我门来。”小姐道:“好蠢东西,马也未见过。”丫头说:“马驮一个死尸,银盔银甲,手内擎枪,口中流血,伏在鞍轿上,似是着伤将军。驮到我家门,你言可怕不可怕?”小姐闻言,心中暗想:“曾记在高山时,拜别圣母,再三吩咐,今年今日,有带伤幼主,奔到我家,与他结下五百年姻缘。细想起来,事非偶然,待我亲去一看,便知明白。”想罢,问丫头:“果然驮死人么?”丫头道:“是死人。”小姐点头道:“快拿烛到大门去,待我前去看。”丫头道:“一个死人,满身是血,什么好看?”小姐道:“不必怕,你们八个丫头,都随我去。”各人俱不敢违,即命丫头点起灯笼,当前引路。   小姐摆动金莲,众丫头随后,过了前堂,至大门口。只见那马嘶叫三声,丫头指道:“这不是马?”小姐举步上前,叫丫头举起灯笼:“待我看分明,系何等之人?”丫头即将灯笼举起照耀,小姐定睛细看。只见一员小将,银盔银甲,浑身带素,口中流血,紧闭双目,堂堂一表人材,伏在鞍鞒上。心中暗喜,遂叫秋香、腊梅二丫头:“一个勒住马,一个把他的战枪头摘下,待我细看。”两个丫头被他吓得胆裂心寒,秋香不敢道:“腊梅你胆大,可受得他吓,我受不起。”腊梅道:“我且试个滋味,你去抱住马。”秋香上前把嚼环带住,腊梅胆壮,仲手去把银枪摘下,递与小姐道:“此根银枪十分沉重。”小姐接得,烛光细看,果然白银枪,枪杆上刻着七个细字“南奉王田英之枪。”看罢,心中暗喜:“前日圣母之言,并非虚谬。今日不救,还等谁人?是了,丫头与我把马上将军抬下来。”丫环道:“一个死人,拾下做什么?”小姐道:“此人是谁,乃当今王叔鲁王之世子田英,身上着伤,皆天心使然也。今随马来我家乃臣子之女,吾君王之叔,臣不救君,罪皆灭族。快抬下,自有道理。”丫头道:“金枝玉叶,阵上带伤,小将若是救得活就好。若是不活,这干系非小。”小姐怒道:“贱婢都是讨打,吩咐抬,你又说许多话。”小姐要打。丫头着急道:“不用怒,我抬就是。”一齐上来,把南奉王就抬下了征骑,放在地上。小姐道:“你们八个之中,只是腊梅、春莲、秋香、春梅四个有些力气,你们四个把殿下抬起来,两个拿灯笼,一个拉马、一个拿枪,跟我进去。”春梅道:“一个死人,往内扛到家里,不如抬到后花园空地掩埋。”秋香道:“拼着我气力,由他叫抬那里?”腊梅道:“大家不要多口,快抬罢。”一齐动手,抬头扛脚,拉马托抢,一直抬至内庭。   丫环看罢,齐笑:“小姐,看了姑爷,叫抬进内里。”小姐怒道:“休要胡言,快与我轻轻放下,扛至床上,把盔甲战袍卸下,伏着脊梁朝上,用红绒被盖好,不可惊叫。夏莲,请上夫人来。”不一时,夫人来了。小姐迎坐,便把圣母之言、所吩咐如此如此,所以即令将尸抬至内庭安置床上的话告知。夫人道:“虽则圣母之言应验,但不知若何。倘有不测,其祸不小。”小姐道:“母亲放心,孩儿看过,便知分明。”说罢,步至床前,轻轻揭开被,细细观了,只见背脊上有口碗大伤痕,青红紫绿,肿起一二寸高。便道:“伤虽重,孩儿医治,即可痊癒。”吩咐春梅,要一碗阴阳水来。不一时将水捧来,遂取圣母所赠之胡芦,揭开取出丹药,一丸红,一丸白,小姐先取白的,用阴阳水开化,搽在伤痕之处。红的用水化开,把人扶起,撬开牙关灌了。真是仙家妙用,顷刻间肿退红消,伤痕痊愈。吃下药,三关通泰,七窍流行,不到半个时辰,南奉王在床上翻身,大叫:“呵唷,好妖道,什么邪术打孤一下。”夫人上前道:“千岁初愈,安静歇息。不宜烦躁。”田英闻言,睁开眼一看,只见面前一群妇女,当中有一位年老的妇人。南奉王转身爬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可说个明白。孤记得临阵对敌,被秦营妖道用邪法打伤,昏迷不醒,怎来至此间,此地何名,谁家府第?可说与吾知。”夫人道:“此处乃定陶县卧龙村,臣夫李牧,官拜护国侯,不幸前丧在易州阵,遗下一女,名唤美容。”就把王爷伏在马上闯至府中,如何安置,美容如何医治,一一说知。   田英听说:“小姐怎知孤被伤来至府中?”夫人道:“臣女自幼从金光圣母升仙洞学艺,因圣母见臣夫死,故打发下山,至嘱今年某月某日叫臣女在家救驾。初犹不信,宝驾果然到此。臣女想圣母言词,不顾嫌疑,将千岁用丹救治,今保全了责体。”田英闻夫人之言,如梦初醒,忙起身欲行礼,拜谢小姐救命之恩。夫人连忙拦住道:“还有一言奉告,但容纳可也。”田英道:“贤母女救命之恩,何有不依?”夫人道:“臣女蒙圣母吩咐,今年红鸾照命待贵人。千岁若不嫌面貌丑,愿侍巾栉,未知千岁愿意否?”田英道:“小姐活命之恩,报答无门,又蒙夫人过爱,敢不从命。”夫人大喜道:“今日正是吉日良辰。秉了花烛,然后跟千岁到临淄报效如何?”田英道:“任从尊命。”夫人吩咐摆设喜筵,交怀合卺。众丫头暗笑:“好一个千金小姐,会拣姑爷,又快便,又省事。”一宿洞房花烛,至次日天明早起,小姐与田英拜过天地,叩过夫人。夫人至银安殿,把家将传至跟前,吩咐道:“想去世公爷,命丧秦人。今日小姐与齐国殿下成夫妇,为国效力。一则报国之恩,二则拿了王翦与公爷报仇。众家将快整器械鞍马,三日之后,即便保护小姐前往临淄相助。”各各预备去了,夫人转入后堂。母女将分别,自有一番叮咛细嘱。不必细表。   且说秦皇升帐,子陵出班奏道:“贫道托吾主洪福,打败田英,挫他锐气。今日出阵,要襄王纳降。”始皇大喜:“国师早早成功,朕之幸也。”子陵辞驾下帐,催鹿提杖,即令五百人马,展旗放炮,一路冲出营来。有探马报知,襄王闻言道:“今无良将,何以抵挡,恳亚父慈悲,略显神通,退了秦兵,感大恩不浅。”孙膑道:“吾主龙心万安,王叔田英,遇难成祥,不久便回。有贫道在此,那怕秦兵百万。”正讲未完,内侍跪奏:“娘娘上殿。”襄王离座,龚国母早上了殿。南郡王行礼。娘娘令各宫娥,扶持平身。襄王陪笑道:“梓童上殿为何事?”娘娘道:“臣妾在昭阳,闻知秦兵犯境,王叔阵亡,国家有刀兵之难,臣妾不敢坐视,情愿临阵杀退秦兵,与王叔报仇。”襄王道:“御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把秦兵看轻了。始皇发兵并吞六国,破了易水燕山,兵强将勇,况金子陵又妖法邪术,实难取胜。孤劝梓童,隐于深宫。国家用兵,无烦女将。”娘娘闻言道:“臣妾非不知行兵,前在龚家已教驾,又在阴魂阵显露才能,不是臣妾夸口,那怕秦兵百万,杀他片甲不留。如吾主不准,我情愿死于阶下,决不忍见秦兵。”襄王大惊道:“御妻切莫心急,孤与亚父自有计谋。”   孙膑进礼道:“吾主放心,贫道愿保国母临阵,擒拿妖道。”襄王大喜:“既亚父肯保,孤高枕无忧。御妻且勿焦急。今准行。”娘娘大喜,孙膑道:“国母出战,待臣暗排一阵,相助成功。”襄王道:“何为暗排,请道其详。”孙膑道:“行兵布阵,必要纪律,须分门户,或立方向,或伏山林。金子陵乃海潮徒弟,寻常阵法难困。微臣今日分拨人马。跟随国母当先,名为保上阵。暗伏八门金锁之阵,神鬼莫测,出其不意,使金子陵无处提防,管叫一阵成功。”襄王大悦道:“全仗亚父之妙用。”孙膑上偏殿,发放军令,传众家荫袭,上殿听令。众闻唤齐至殿前。命袁刚领兵五百,随国母临敌,按正东搭住,将九灵丹含在口中,听催阵鼓响,带领人马旋回,竞奔西门吊桥,假作收兵之状,乃带人马,往正东方等候,听炮声为号,口吐灵丹,取太阳真气三口,拦住子陵去路,不许走脱,违者按军法。令独弧蛟领人马五百,随国母按正东方搭住,将灵丹含在口中,照依袁刚行事。令田正南方,拦住子陵去路,不许放走。令展麟、展凤二人,各领人马五百,随国母出战,接灵丹,照依袁刚行事。听催阵鼓响,展麟按正西方,展凤按正北方,不许走脱金子陵。如违令者,按法定罪。令吴应、吴坤、吴元、解孝四将,各领人马五百,随国母临阵,依袁刚行事。各接灵丹,含在口中,吴应按东南方,吴坤按东北方,吴元按西南方,解孝按西北方,不许放走金子陵。如违者,按法定罪。所调诸将官,俱四面八方埋伏。不知拿得金子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龚国母连破法宝 金子陵幸脱重围   却说孙膑命将,暗排八门阵已毕,又令总兵官周达:“你可紧守西门,等候国母临阵。但若动手,你可速打催阵鼓,以便八将行事。”又令侄儿孙燕:“你可上西门城楼掠阵,看见金子陵败走,即便施放号炮,不得违误。”调遣已毕,众将各接了灵符,率领人马,披挂齐整,伺候娘娘出马。   且说齐国母龚金定,当殿顶盔贯甲,带齐法宝,辞王别驾,下了三清大殿。手提九环刀,骑上桃花马,竟出朝门。襄王见娘娘临敌,心中大喜。见娘娘刀马纯熟,上阵赛过勇将军,恐怕金子陵法术高强,倘有一错二差,怎么得了。心中思想为难,拱手对孙膑道:“昭阳临敌,孤倒有不放心,孤同老亚父去西门掠阵如何?”孙膑道:“龙意万安,国母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吾主既不放心,要去掠阵,臣不敢奉陪,恐敌人看见,反为不美,走漏消息,吾主自便。”襄王道:“既然亚父不去,孤要掠阵走一遭。传旨带马。”襄王遂即上了龙驹,也不设摆仪仗,率领众官,走马上城,支起悬空板,挂起避箭牌,襄王在楼上掠阵,且按下不表。   且说八家荫袭公爷,各领人马,保护娘娘的大驾,来至西门。副总兵周达,连忙投门去锁,大开城门,放下吊桥。三声炮响,城头上标杆乱动。若说别将临阵,这炮声旗摇,一拥就出城了。这八将俱受了南郡王密计,焉能乱走错一步。三声炮响,城门大开,未发出人马。金子陵讨战多时,听见炮响摇旗,只道是敌将当先,往上观看,城门大开,并无一人一骑。   正当疑惑,又听得一声炮响,响彻云霄,城里发出兵来。两杆蓝旗升空,旗脚下一匹青骢马,上坐大将,青盔青甲,率领着一大队人马,飞过吊桥,竞奔战场正东方位,排开队伍,十分威武。子陵看见,心中疑惑:“既然敌将当先,为何不与我动手,反在东方驻扎,难道是排阵?”思想之间,三声炮响,两杆赤旗升处,旗脚下显出一匹浑红马,坐着一将,金盔金甲,率领一队军兵犹如一片红云,飞奔战场正南搭下。忽听三声四声大炮,又有两队人马奔阵前,各按东西两位驻扎。一连数声炮响,飞出四队军马,按四角驻扎。子陵看见的八队军马出阵,八员大将当先,排开阵势。按五行,分八卦,到也威武。   正观看之间,忽又听得一声炮响,只见两杆日月旗,凤旗飘空。有五百御林军,簇拥着龚国母出马。子陵暗想:“这一定是领兵主将出城来了。”忙催动梅花鹿,用茶条一指道:“女将慢来,我在此已久等多时,快通名姓。”娘娘闻得招呼,收住桃花马,观见对面一个道教玄门,就知是妖道金子陵。用刀一指,高声喝道:“道者听真,吾乃东齐国母,姓龚,御讳金定便是。你这妖道,莫非是金子陵么?我东齐临淄,与你西地长安,各分疆土,两不相及,为何擅敢兴兵,来伐我国。都是尔等奸党扶助昏君,行欺心之事。早早退步还可,少若迟延,只教你君臣全然丧命。”子陵闻言,微微冷笑道:“贵人乃是女流,不知世务。自古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西地秦皇,应天顺人,并吞六国。你看见易水燕山,有孙膑逆天而行,到底难免雷轰之苦。何况临淄小国,反敢抗拒天兵,终徒然受害。若依我金石良言,贵人是掌昭阳大权,何苦抛头露面,自轻自贱。不若圈马回去,劝你王早献降书,免得生民涂炭。”娘娘听罢大怒,道:“好妖道,你有多少本领,敢发此狂言,好生招架着。”言罢,就是一刀挥来。子陵即用茶条杖急架相迎。   城上周达看见娘娘动手,就把催战鼓打得响亮如雷。那八员虎将,闻得鼓声,各人口含灵丹,发一声喊,齐望临淄西门而去。子陵看见惊疑不止:“怎么这八队齐将,他保驾出来的,一刀一枪未见,就回城去了?”真是不解。看看临淄西门,影踪全无,只留下御林军一队人马保驾,娘娘又挥一刀,金子陵用茶条杖一挡,回手照龚金定顶门就打。刀杖交加,各逞英雄。那八员齐将,遵奉南郡王妙计,回转西门吊桥以前,各按方位,暗把金子陵裹在当中,若说发兵排阵,子陵岂有看不见之理。因八员将口含灵丹,药丹为罩军丸。一将当先,就把三军罩住,露不出形来了。莫说子陵与娘娘动手,无心细看,就是秦营中暸望的军卒,掠阵的儿郎,也只见四面八方的滚滚烟尘,那里知道是临淄人马。八将占了方向,专听炮响,就要显形动手。那金子陵做梦也不知道,撞在金锁阵中。只顾抖擞精神与娘娘苦战。那襄王在城楼掠阵,心中着急,把鼓锤拿在手中说:“待孤与昭阳擂鼓助战。”言罢,把鼓擂动,打锝震地惊天。娘娘正然恋战,听见催阵鼓响,忙里偷闲,一回头,见城上龙旗撼动,那九曲黄罗伞下,襄王亲自擂鼓。心中暗想:“此时还不显出武艺,更待何时?”想罢,把刀法改换,大叫:“妖道,好生招架。”就把仙传刀法使了出来。犹如一片刀山,全无半点疏漏。杀得子陵难以抵敌,拖杖而逃。娘娘把刀一指:“好妖道,你往那里走,务必要赶上擒拿。”催开桃花马,随后追赶,那子陵见娘娘赶来,心中暗喜,把九龙条祭在空中。   只见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竟望龚国母落将下来。娘娘一见,冷笑道:“这不过是九龙条,何足为奇。”遂在怀中取出一条神杖,有五寸长,指头大小。迎风一晃,却是毫光万道,瑞气千条,变成三四丈碗口粗细神杖,见了九龙来,就起在空中,一声响亮,那九龙条踪影全无,现了原形,依旧是九个连环金钩,落将下来。你道娘娘用的什么宝贝,名为降龙宝杖,一起,九龙条皆无。娘娘收了金钩,收回宝贝,大叫妖道:“你有什么宝贝,只管使来。”子陵大怒:“好贱婢,怎敢收取宝贝,气死我也,你往哪里走?”圈鹿举杖就打。娘娘用刀架开,鹿马盘旋,刀枪并举,战经十余回合,子陵自知难以力敌:“这贱婢法术高强,若将一块神石打他,犹恐不能济事,何不将这五块,按上中下左右,齐打将过来,只叫他措手不及,稳定成功。”当下一面招架,暗念真言,就将五块神石一齐打将出来。只见一阵青黄红白黑的五色光芒,连亮响,忽然飞沙走石,风火烟雾,齐望龚国母打来。娘娘一见,十分着急。咬破了舌头,向着神石喷了五口血水,喝一声“五神何在,还不与我收回神石,更待何时?”言犹未已,只见半空中,降下几位神祗,五行制服五石,相生相克,神石一见,灭影藏形,烟消火灭。   子陵看见神石不灵,心头火起,催鹿挺杖,奔将上来。娘娘大笑道:“好妖道,还敢动手,有什么妖术,只管使来。”子陵闻言,怒气填胸,两颊发赤,用尽平生气力,舞得茶条杖呼呼风响。娘娘全无惧惮,展开刀法,密不透风。杀得子陵两臂酸麻,吁吁发喘,招架不住,大败而走。娘娘催桃花马追赶,子陵回首一看,暗暗叫一声:“不知死的贱婢,你只道破了我的一个法宝,自逞其能,还要赶尽杀绝。那晓得我身边有件异宝,未曾施展。这贱婢既赶来,还顾什么阴德。”一伸手,在豹皮囊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锣,名为晃魂锣,也不用敲,也不用打,托在掌中对着敌将一晃,眼下发黑。晃两晃,魄散魂飞。晃三晃,命丧无常。此是海潮留下的奇法,与子陵应用。老道被娘娘赶得着急,尽把宝贝取了出来。看得娘娘追得切近,圈回鹿迎着娘娘,用锣晃了一晃。国母一见,大惊失色,忙取出一件宝贝,两头尖,当中大,名为破魂神针,祭起空中。子陵托着锣,才要晃第二晃,只见一道光气落将下来,对准魂锣一声响亮,打得粉碎,把老道的手掌都打穿了,疼痛难当,圈鹿大败而逃。娘娘用刀往后一摆,总兵周达急擂战鼓,打得鼓声如雷。孙燕在城上看见子陵大败,就将信炮施放,响亮惊天。那东西南北八员健将,听到炮响,把罩军丹吐落尘埃,喷了三口太阳真气,四面八方,大小兵将,个个显露出来。旗幡招展,戈戟如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子陵催鹿正走,举目一看,大惊失色道:“我方才与这贱婢动手,也未见这些人马,怎么转眼间就把我围困了。这贱婢此时焉能肯饶我呢?我是高山得道的门徒,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凭着我的本领,闯得出去,万千之幸也;若闯不出去,也落个美名不朽。”想定主意,紧依脚力,高声大喝:“来者何人?敢拦贫道的去路,通你名来。”小将喝道:“我乃保国公三子,姓袁名刚,知我的利害,早早下马受缚,免我动手。”子陵大怒道:“小辈,谅你有多少本领,敢说这等大言,看我取你性命罢。”即催开梅花鹿,手提茶条杖,照头就打。袁刚一举斧急来相迎,斧杖并举,各逞英雄。鹿马盘旋,一场好杀。   只杀得老道招架不住,鹿仰人翻,大叫“呵唷,好小辈。真力大斧沉,我焉能是他对手。”虚打一杖,往下败走,袁刚紧紧追赶,那袁刚的马比鹿还快,只赶得嘴尾相连,人挨马凑,袁刚心中自思:“我只道一斧子下去,把妖道立劈开两段,不足为奇,何不拿个活的,进城献功。”想定主意,抬起腿把斧压住,伸开虎手,把马前一提,紧赶上几步,使个大探身,一把拉住了黄丝条,大喝:“妖道过来罢。”用力往后一提,那老道着了急,往前一挣,两下的力大,只听得喀嚓一声,把系腰的丝条扯断,连道袍扯下半幅。老道慌忙催鹿,狼狈逃生,竟望南方而走。袁刚勒马不赶,复回汛地不题。却说金子陵逃至南方,喘息未定,迎面又来了一员大将,手提长枪,一声大喝:“妖道慢来,记得定国公三子独孤蛟么。你这妖道,胆大包身,敢来闯我的汛地。”不由分说,舞动钢枪,冲杀过来。   子陵用杖相迎,虎斗龙争,各逞武艺。独孤蛟这杆枪,乃是祖传,金子陵岂是他的对手。十合之外,招架不住。茶条杖散乱,露出破绽来。独孤蛟使个拨草寻蛇的架势,左肋上中了一枪。那老道哎的一声,旋回梅花鹿,带伤大败。独孤蛟也不追赶,回守汛地不题。   单讲金子陵,败走沙场,回首不见有人追赶,带回梅花鹿,心中自思:“左肋亦不知伤得如何?”连忙解开道袍服一看,虽然中了一枪,且喜伤得不重,只刺破一股皮,并无大害。老道紧上袍带,催鹿举杖,又往正北上走。忽见有一队人马阻住,门旗开处,现了一员大将,喊声如雷,高叫:“妖道,往哪里走?你老爷在此久等多时,岂不知护国公爷展麟的利害么?”子陵道:“我与展将军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何不行些方便,放我出了重围,岂不感你的大恩。”展麟大怒道:“好妖道,怎敢下说词!你休要走,看我取你。”两手挺枪,旁心就刺。子陵举杖急架忙还,连战盘空,争战十余合,不分胜负。展麟在鞍轿上,摘下竹节钢鞭,拚在枪上,名为叶里藏花,枪里藏锋。只见金子陵催鹿一枚打来,展麟反手一枪架开。顺手提鞭,使了个金丝缠腕,举了过顶,明晃晃一根水磨竹节钢鞭,竟望老道而来。老道一见,骇得魂不在身,把头往前一闪,现出四平八稳的脊梁骨接了一下。打得子陵吐血而逃,旋回梅花鹿,闯至北方。展凤大怒:“好妖道,敢犯我的汛地么。”不容分说,举刀就砍。子陵不敢招架,往下忙奔。   展凤催开坐骑,随后追赶,相离不远,用手中刀一举,大喝:“妖道看我的兵刃到了。”子陵回首一看,只见刀已到了顶门,把头一仰,双膝催开,鹿往前一跃,那刀砍下,只听得喀嘹一声,把金冠砍碎落地。虽然未砍着顶门,已经骇得魂飞魄散,拚命逃生。那秦营掠阵官,见子陵被围,飞马回营,奏明秦皇。早有王翦、赵高、章邯闻知,不及等候令旨,慌忙下帐,各提兵器上马,枣领本部军兵,飞出营门,奋勇杀入阵中。子陵一见大喜道:“多承三位相救,事不宜迟,就此闯出重围,方有生路。”三将闻言道:“国师说得有理。”不言四人往外攻击,且说龚娘娘闻得秦兵攻入重围救护子陵,心中大怒。用九环刀一摆,催开桃花马,飞奔北方。那四面八方众将见龙凤旗高展,星飞电掣,往正北去了,一个个齐放征驹,围裹上来,将子陵兵将围得水泄不通。金子陵见龚氏娘娘率领众将围裹上来,并无出路,心中着急。偶然想起:“我真昏杀了,如今被困,性命只在倾刻,何不施展法力,杀出重围。”想罢,口念真言,忽然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打得众军二目难睁。子陵大喜,招呼众将:“跟着贫道来,快些趁势闯出重围。”赵高、王翦、章邯一齐用力,率部下趁着一阵风沙,杀出龙潭虎穴。急急如漏网之鱼,回转秦营。这且不题。   且说龚娘娘指挥众军,大困秦兵。不料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重围。娘娘大获全胜,收了阵势,率领众将,奏凯进城。   那襄王在城里掠阵,见娘娘得胜收兵,心中大喜,率领文武下城,至西门上等候迎接。不多时,只见旌旗闪展,三军欢喜,鞭敲金镫,齐唱凯歌。襄王见娘娘进了西门,往前抢行几步。娘娘一见,滚鞍下马。君后携手同进行宫。娘娘便换了宫装见驾,襄王陪笑道:“梓童为孤的江山大战一日,杀败了子陵,其功不小,孤心感念不尽。”龚娘娘道:“一来托圣上洪福,二来仗南郡王妙计,三者赖众将虎威,大败秦人,臣妻何功之有。”襄王笑道:“休得太谦,孤当先敬三杯水酒,权与梓童贺功。棒酒过来!”左右近侍满斟玉液,高捧金杯,双膝跪下。襄王接酒在手,就地一躬道:“御妻汗马功劳,聊表孤之寸心。”娘娘连忙叩首道:“臣有何德能,敢劳王驾赐酒。”   忙伸手接酒过来。他本是战乏人,浑身是汗,卸甲之时,不防贼汗浸体,举酒才喝了一口,忽然跟前发黑,脑后生风,往前一频,往后一仰,跌落尘埃,将玉杯打得粉碎。襄王大惊,慌忙上前抱起,灌救多时,娘娘凤目微睁,浑身发汗。襄王着忙,派宫宦将娘娘扶上凤辇,送回昭阳服药凋治。襄王率大小文武,排驾要还朝。忽见龙旗来报:“今有南奉王回朝,现在宫外侯旨。”襄王闻言,龙心大喜道:“传旨请王叔见驾。”田英进至行宫,襄王起坐,口称:“王叔临阵,被秦贼暗算,败走何方,你因何一去数日,才得回朝?”田英奏道:“被金子陵神石打伤,败走卧龙村,遇着护国公之女李美容。”把医治招亲之话,叙说一遍。襄王大悦道:“此是王叔万千之喜,传旨请王婶见驾。”李美容遵旨,直进行宫,山呼行礼。襄王道:“王婶平身。”分付宫宦备辇,送王婶回王府。李美容谢了恩,乘辇进鲁王府去讫。襄王摆驾回宫,上三清大殿,摆设喜筵,大宴群臣,不必细表。   且说金子陵暗祭风砂,闯出金锁阵,回转秦营,上金顶黄罗大帐,参见始皇请罪。始皇道:“国师被困,胜负兵家之常,孤也不应见罪。但龚金定虽然骁勇,未必有此妙算,一定另有能人调度。国师的阴阳有准,何不占算占算,便知甚人摆的金锁阵,神鬼不测,这等利害。”子陵叩首谢恩,起来吩咐排香案伺候,整顿衣冠,虔诚祷告。就将金钱一掷,细详爻象,大惊失色,默默无言。始皇心中疑惑,就问“国师占算一番,果是何人摆阵?或凶或吉,快快来说,为何不言不语,观看爻象,面带着惊疑,是何原故?”金子陵放下金钱,转身望上进奏道:“吾主在上,前者定道孙膑回转天台,不料藏在临淄城中,今日暗排八门金锁阵,帮助龚妃。如若不是借吾主的洪福,一定遭了毒手。”始皇闻得孙膑尚在齐国,心胆俱裂。   要知君臣如何商议?且看下回分分解。 第三十七回 子陵焚香求老祖 孙膑作法困毛奔   却说始皇闻得孙膑在齐,暗摆阵势,扶助龚妃,大惊失色,叹气连声:“这便如何是好?”子陵奏道:“吾主但请放心,想当日在易州大战,海潮圣人下山请了三教圣人,夜设平龄会,劝孙膑归心。他如今逆天而行,违了三教圣人的法旨,反在临淄惹事,海潮圣人知道,无有不恼的。待臣焚起信香,吾主虔诚祷告。老祖若知此情,必然忿怒下山,那怕孙膑神通广大。”始皇大喜道:“国师言之有理。”吩咐快排香案,子陵就焚起信香,始皇鞠躬行礼,口中暗祝情由。香烟缭绕,起在空中,直奔高山古洞。   海潮圣人在洞中,正唪皇经,偶然间一阵信香经过,老祖让过香头,抓住香尾,早知其情。心中恼怒:“可恨刖夫惫赖,逆天而行,故违法旨。不若我再下红尘,踏平东齐,与刖夫见个高下。”吩咐带脚力过来。早惊动一位帝君,上前拦挡。原来海潮圣人门下,有二十四个神仙,内有一位东华帝君,为众仙之领袖。当时帝君见圣人动怒,连忙离座,望上稽首,尊声“祖师爷清净无为,正唪皇经,为何擅自嗔疑,就要下山,不知要往那里去?”海潮道:“贤徒有所不知,今因孙膑逆天而行,不遵三教的拘束,又在东齐摆八门金锁阵,打败了金子陵,我恼恨不过,如今下山与孙膑见个高下,分个强弱。”帝君劝道:“师父,暂息雷霆之怒,听弟子一言。岂不知孙膑在易州大战,二百余场,费了多少工夫,不曾把他困住,好容易请三教圣人下凡,与他讲和。想祖师此次若再下红尘,重开杀成,不知何日了局,诚恐有累圣德。既然孙膑在临淄滋扰,不拘哪一洞神仙,差遣一位下山拿了他,治他逆天之罪,似为两便。”海潮道:“贤徒言之有理。”吩咐真人毛奔,号五雷真人:“与贫道代劳,下山走一遭。参见始皇,与孙膑对敌。”毛奔上前稽首:“遵领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