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剑春秋 - 第 6 页/共 14 页

毛遂道:“见了你祖师才拿出来,你快去通报。”童子闻言,忙跑进了三清殿,喊道:“祖师爷,毛遂矮子来了,如今门外站守,要见祖师。”李长眉问道:“他若来了,你们预备藤条,等我孝敬这矮贼根子一顿。”正忙着,毛遂已到了三清殿来,朝上一揖道:“老哥,久不见了。面上气色更好,大约坐工愈深了。小弟实在想你,故此今日又来探看你。若问起从前的事,不过玩笑而已。小弟要那个盒子何用。不过吓吓你们的玩心,以防将来遭别人的手呢。兄莫怪。”又是一揖。长眉老祖见他如此光景,不觉笑道:“贼根子,我要打你一顿,也责责你的顽皮如何。”毛遂道:“老哥要打小弟,小弟领教就是,只是大人不计小人过。”长眉笑道:“亏你这张贼嘴能讲,不打反而又得茶吃。”长眉老祖唤童子下去,笑对毛遂道:“贤弟到此有事否?”毛遂道:“无事,只因有话来问长兄。我师父的门徒可是王禅、王敖、黄伯阳、柳展雄、肖古达和小弟么?”长眉道:“正是。黄伯阳死了,只有你们几个。”毛遂道:“人说我师父五雷轰顶,死于非命,后认母投胎,祖认为孙,是真是假?”长眉笑道:“你又来捣鬼,岂有假的道理。”   毛遂又道:“我师父孙武子和老兄是真相得的么?”长眉闻言,不觉垂泪道:“当日武真人,待为兄甚好。”毛遂道:“人说兄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今日小弟见你如此是真,惟是日久,不免就薄了待人的心肠。”长眉怒道:“胡说,你见我待谁薄了?”毛遂道:“你说不薄待人,如今孙膑有难,你为何不救?”长眉笑道:“原来为此,你还在睡梦哩。孙广文被困金砂阵,我曾请掌教的下山,破阵搭救于他,你岂不知。”毛遂道:“我岂不知道,我讲的是如今之话,等我直说了罢。孙膑出阵回营,海潮圣人就差门徒下山,送攒天箭给王翦。如今孙三哥被攒天箭穿了天灵,命送无常了。小弟此来,是求取金丹,搭救他的性命。”长眉道:“你又来骗人,我回山时,他还是好好的呢。”毛遂道:“你回山时,他自然好好的。如今却不好了。”长眉道:“且不要管他,你如何知我有丹?”毛遂道:“我为这事,周游了三山五岳 人都说你常常炼丹,故此前来找你。可看武真人当日之情,赐一粒给小弟去救他罢。”长眉道:“毛金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虽炼丹,但丹成已久,送上潮仙洞去了,你到他那里去要吧,不必在此耽误时刻。”遂不再分说,上前扭起毛遂,拖着往外就走。直拖出了洞门道:“你快去罢。我不送你了。”忙回身进去了,把洞门关上。毛遂爬将起来,推一推洞门,已是紧闭,动也不动。心下为难,在洞口再三哀求,哭得如醉如痴,李长眉只是不理。   毛遂自思:看这光景是不中用了,他方才说是送上潮仙洞去,我为甚么不上白鹤山潮仙洞,哀求掌教祖师,岂不胜求长眉百倍。主意已定,就驾祥光起在空中,望潮仙洞而去。正驾云之间,忽然想起一事,暗道:“那处又有些不妥了,那老头子必然有些生气。曾记得走马春秋时,阴魂阵困住了孙膑,我假装了他,去骗王禅的金丹,他正恼羞我。这一去,被他拿住打四十棍,如何去得?”正在迟疑之际,心中忽又想到:方才李长眉眼色有异,且带着惊慌情景,莫非他未曾送去掌教那里,用计推我们出外不成?等我算他一算,便知分晓。忙在云头里掐指一算,便大骂李长眉:“你现有金丹,却诓我去潮仙洞,推我出门。如此狠心,我如何放得你过。等我问你,看你怎生答对。”遂又想道:“他直推没有,如何要得他的出来,如回去偷他的,他见我去了,必然有准备,定难下手。倘或被他拿住,却到对他不起。”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只急得泪下。忽然想起,不觉大笑道:“我好没智,他既无情,我何妨无义,待我胡弄他一番,有何不可。”想定主意,就拨转云头,回至铁叉山,落将下来。未知进得洞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变金霞计骗长眉 请盗跖鞭伤王翦   话说毛遂,拨转云头,回至铁叉山,落将下来。走至山岩下,念动真言咒语,掐三台诀,喝声道:“疾!”这真是,那神仙的玄妙无穷。不多时,变成身高七尺,膀阔腰圆,方面大耳,又向山崖下把葛条打了几根,变成一个如意金钩。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那金钩散出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毛遂托在掌中,满心欢喜,一翻身来至洞门,用手敲击,高叫开门。童儿便问:“是什么人?”毛遂便道:“我是白鹤山潮仙洞掌教祖师差遣金霞童子,来请你家长眉老祖的。因我家老祖师爷闷得紧,特请你家师父前去下棋。”童子听得明白,不敢怠慢,即把洞门开看。望见金霞童子,忙倒身下拜,称师叔:“弟子不知驾临,多得罪了。”金霞童子便道:“请起来,你就说,今奉祖师差遣,将如意金钩,令你家祖师父快些前去罢。”童子叩了一个头,立即起来,如飞跑至三清殿禀道:“今有白鹤山潮仙洞掌教祖师差金霞童子,前来请师父前去下棋,现在洞门等候。”长眉道:“祖师有何凭据?”童儿道:“现有如意金钩。”长眉老祖道:“你可对他说,请先去罢。我随后到。”童子转身出来,叫声:“金师叔,你且请先去,我家师父随后就到。”金霞童子闻言,即时驾起云头,望白鹤山扬长而去。   毛遂走不一时,只转一弯子,即在山涧落将下来,只候长眉过去,这且不言。   且说这童儿,把洞门闭上,转身进来禀道:“金师叔去了。”长眉吩咐:“牵我的脚力过来。若有人来寻我,就说往白鹤山祖师那里下棋去了。”说毕,扳鞍上骑,出了洞门,招展金光,竟奔潮仙洞不表。   且说毛遂,在山涧躲藏,看见长眉远去,心中大喜,竟奔山前的洞门,用手击门,叫道:“快些开门。”童儿正在洞中顽耍,忽听有人扣门,把洞门开了,童儿道:“我师父去了,怎么金师叔又来相请。”金霞道:“我刚才遇着令师父,如今祖师爷心里闷倦,复差着我来取一粒如意金丹,定气养神。”童儿道:“我的师父知道否?”金霞喝道:“好冤家,这是你师父叫我来取的,莫不是我也在你跟前说谎么?”童儿道:“师叔说明白就是了,何必动怒,我如今就去取来。”言罢,转回后洞,在八卦炉中,把金盒取出来,捧着跑出洞门外:“我取来了。”毛遂道:“拿来我看看。”童儿把金丹盒递上,毛遂接过来,把盒揭开,看见霞光霭霭,瑞气凝凝,心中暗喜道:“如今取一粒,剩回二十三粒,你收回。若是别人来取,不要给他。我去了。”就驾起祥云而去。   再说李长眉,驾云来到潮仙洞,用手敲门,童儿道:“是谁?”长眉道:“我是铁叉山八宝洞李长眉,方才金霞召我和祖师下棋解闷。”金霞慌忙把洞门放开,便叫道:“好长眉,那个叫你想来人家下棋?你回去罢。”长眉只羞得满脸通红,复上梅花鹿告别,腾云而去。来至八宝洞落下来,拍门大喝道:“快些开门。”童儿把洞门大开,长眉恶狠狠的问道:“方才是谁来叫?”童儿道:“金霞来请。师父去后,又转来说祖师要金丹一粒,定神养气,师父烦他来取的。弟子就给他一粒去了。”长眉听罢,大怒道:“谁人诱骗童儿盗我至宝。”连忙袖占一课,尽知其惰。大叫道:“是这矮贼子!”忙上梅花鹿追去。正欲催云,忽思:“我纵赶上矮贼,将丹夺回,打他一顿,使他颜无光彩,恐被天下道人闻知,都说善求不与,倒被他捣鬼骗去,岂不见笑于人。况今孙膑死在攒天箭下,我就送他一粒金丹,也见我一点好心。”想罢,一牵鹿,回洞而去。   再说毛遂,骗去了九还丹,慌慌张张往前飞走,只恐长眉赶来。正走间,忽见一座高山,十分险恶,心中暗喜道:“到了这里,就是长眉赶来,亦不怕他了。且下去歇息一会,再去未迟。”遂收云落下,回头不见长眉赶来,心才放下。复了原形,把二目一闭,养养精神,自己忖量:“我丹已收取了,去救三哥,料是容易。只是我曾到此山,名为虎邱山藏仙洞,我的师兄展雄在内修真,何不请他下山,拼力擒拿王翦,一举两得。”想定,转身来至洞口。只见两个童儿,在门口顽耍,毛遂道:“你二人玩什么?”童儿抬头一看,口称:“师叔来了。”毛遂道:“你是萧古达的道童,怎么也在此?”童儿道:“我师父也在此。”毛遂道:“妙极,妙极,快去通报我来了。”童儿忙入洞报知:“毛师叔在外要见。”   展雄正同古达叙谈,听说毛遂到了,吩咐童儿快请进。童儿将毛遂请至三清殿,柳、萧二人降座相迎。行礼毕,分宾主坐下,叫那童儿看茶来。毛遂道:“且莫进茶。童儿快去把洞门关了,有人找我,只说我不在。”童儿答应晓得,口内咕噜的道:“这贼根又不知偷了谁家的东西,怕人赶来,在此躲藏了。”遂把洞门关了,然后进茶。展雄问道:“贤弟为何面带惊疑之色,定有缘故?”毛遂将孙膑被攒天箭打死的事,诉说一遍。“为因上东海铁叉山取丹而回,在此经过,恳乞二位兄长下山,拔刀相助,拼力捉拿王翦。一则给孙膑报仇,二则救易州生民涂炭之苦。”古达道:“原来孙膑广文遭此大难,我们同你前去。为道友之情,也该下山走走。”展雄道:“不可,王翦奉玉旨吞并六国,你我岂敢害他,此红尘我是不沾染的。”毛遂见展雄不肯下山,使个激将法说:“兄若是不去,就落了一个骂名。”展雄冷笑道:“谁敢骂我。”毛遂道:“现今王翦就骂你。”展雄道:“平白地为什么骂我?”毛遂道:“因为小弟临阵杀不过王翦,我就提起你来。我说十八国临潼斗宝,有一个国朝叫截宝的好汉。那王翦就问莫非柳展雄么,他若敢下山,遇见了我,我是定拿他破腹屠肠,剜眼摘心的。”展雄闻言大怒道:“好王翦,我和你马牛风不相及,为何骂我?”吩咐童儿备脚力来,待我到易州擒拿王翦,定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古达道:“王翦口出大言,藐视兄长也是有的。小弟一来奉陪兄长,二则看看伯龄。”吩咐童子回去看守洞门,我一去便回。毛遂道:“二位早动身为妙。”展雄急忙取了法宝,齐出洞门,各驾金光飞奔易州府前落下。   守门官一见,连忙通报。老贵人听了大喜,急领众将迎出后堂。公主一见毛遂,笑道:“贤侄取回丹来了么?”毛遂道:“伯母,万千之喜,取回丹来了。”公主便问:“这两位仙长,高姓大名?”毛遂道:“一位是虎邱山藏仙洞,就是当初大闹国朝的柳展雄。这位是姓萧名古达。”燕丹公主大喜,遂请至大堂叙礼坐下。茶毕,毛遂引二仙家到软榻前。只见孙膑面如金纸,唇若靛染,四肢不动,脱了顶门,死在软榻之上。看罢,俱各感叹不已。毛遂道:“二位兄长,不必延迟,快救三哥要紧。”毛遂就令军士将阴阳水取来,向锦囊内取出一粒如意九还丹,半边红的属太阳,白的属太阴。先把白的研开,擦在天灵盖上,三掐三台诀,念念有词。不多时,天灵盖长满,一复如初。把牙启开,将半边红的灌在腹内,咕噜噜响动,喉中吐出浊痰,双眼睁开,见了毛遂、老母,爬得起来,倒身下拜,老贵人欢喜无尽,众将俱各欢迎。把灵床拆了,孝衣脱了。公主道:“你还不给毛遂贤弟叩头,多亏他费心血救你。”孙膑令人看茶来,待燕人与贤弟斟茶叩谢。毛遂道:“不必如此,此是理之当然,不必谢了。”孙膑道:“燕人蒙贤弟救活之恩,真乃再造之德,没齿难忘的了。”言罢,亲手捧茶,递给毛遂,就跪下叩头。毛遂连忙顶礼相还。道:“三哥请起,折杀小弟了。”彼此行礼已毕,孙膑立将起来,看见萧古达、柳展雄,即便转身行礼,尊一声:“师叔何来?”两个老道将毛遂请他下山,拔刀相助的话说了一遍,孙膑听了大喜。吩咐摆素斋款待,一宿晓景无话。到了次日,孙膑清早出营,密传将令,三千人马照旧穿白带素,一日三次举哀,不许走漏风声,众将俱各遵令。又吩咐孙燕进城,奏知昭王,发木匠五千名应用。外用木头三千条,每日运送三百条出城,作十次运完,不可有误。孙燕领了众将进城,奏知昭王。昭王闻奏孙膑得活,欢喜无尽,那病都好了。传旨采买木料,并工艺人等,运送出城,军营应用不表。   且说奏营探子,细探明白,进金顶大帐启奏:“探得齐东南郡王营内,每日三次举哀,日运木科进营,不知作何应用,特来报明。”始皇闻言,讲一声:“国师,孙膑已死,他营中日运木料何用?”金子陵叩头启奏道:“木头必然是棺木出殡所用。”忽旁边门闪出殿西侯,出班跪奏:“虽然孙膑已死,不知虚实,待臣前去燕营探听,踩进营中,将孙膑尸首抢来,用火焚化,为臣才得放心。”秦始皇道:“殿西候,你去打听虚实罢了,切莫抢他的尸首回来,又恐怕与前日一样,你拿他好烧,烧得满营都是孙膑了,使朕心中惊悸。”王翦道:“龙意万安,此番比不得以前了。那是孙膑的魔法,以致受他的利害。_如今是攒天箭打死的,此物是佛门至宝,孙膑数有飞天本领,亦难逃此厄了。微臣此去,务将这朋夫尸首抢进营来,斧剁锤颠,以报一拐之恨。”始皇道:“是要见机而行。”王翦得令,退下入帐,提枪上马,带领王贲,炮响出城。至燕营用枪一指,喝道:“营门军士听真,报与你家为首的孙燕得知,快把孙膑尸首送出来,万事皆休,少若迟延,那时杀将进来,定然寸草不留。”蓝旗闻言,飞报青纱大帐。孙膑大怒,咬牙切齿。暗想:“秦贼狠毒不过,你既发攒天箭,害了我的性命,还在营前要我的尸首,这贼不饶人。”越想越恨,按不住无名火起。   旁边恼怒了一位真人,起身出位道:“伯龄不用烦恼,待贫道出去,当下擒拿王翦,给你报一箭之仇。”孙膑听见展雄要去迎敌,不住的摆手道:“师叔去不得。”柳展雄道:“我为何去不得?”孙膑道:“师教印堂带青,凶多吉少,焉能是王翦的对手。”那柳展雄素来好胜,性如烈火,听得孙膑这句话,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怒气冲天:“呵唷,气死我也。你把王翦说得天下有地下无,我定要出去会会王翦。那怕他三头六臂,只要同他见个高下。”孙膑满脸陪笑,口称:“师叔休得动怒,还有一言,临敌须要小心就是了。”展雄吩咐带脚力过来,翻身上骑。孙膑传将令,全山众将披甲执鞭,暗保柳真人,休教有失。众将簇拥若展雄,出了营门。三声炮响,两行纛旗,分开左右,王翦勒马提枪,正候敌,忽闻营门炮响,来了一队人马。当头系一位道者,头带一字云巾,身穿八卦道袍,面如活蟹,四齿撩牙,生得十分丑恶。王翦看罢,用枪一指道:“面陋的道徒慢来,快快通个姓名,我枪不挑无名之鬼。”展雄用飞镰刀一举,喝道:“对阵的莫不是王翦么,要知我的姓名,你须要紧抱着判官头,踩稳着铁锤,安心静耳听。我若是说出大名,怕你跌下马来,倒撞尘埃。听着罢,我名天下共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山东兖州府人氏,在列国时独占红山,纵横天下,杀得上邦赠金不受,偏邦送宝不取,大闹国朝,名闻列国,今在虎邱山藏仙洞修真养性,你家师爷姓柳名跖,表字展雄的便是。”王翦闻听大笑道:“原来是柳真人,久仰大名,今日才会,不知秦人有何得罪之处,有劳仙长下山,震动无名,乞道其详。”展雄大喝道:“无知小辈惫赖之极,我和你平日无怨,往日无仇,舟车不同路,因何如今骂我。你祭起攒天箭打死人家,还要人家尸首,定要赶尽杀绝,你真好狠心。坐牢着,我来取你。”两手举刀,照头就砍。王翦用枪急架,对面相还。两人恋战,好场大杀。有诗为证:   由尔金钢铁汉强,   不须狠斗谋伤中,   匹夫之勇非为尚,   暴虎冯河在沙场。   话说二人大战,不分胜败。展雄自思自想,王翦武艺不弱于我,我且用法宝伤他便了。想定,在豹皮囊中取出一件宝贝,五寸多长一根小小的竹节钢鞭,名为如意豹尾鞭。展雄念动真言,只见一枪刺来,展雄忙用飞镰刀咯当一声响挡开,顺手将如意鞭起在空中,大喝:“王翦,休得逞强,看我的法宝。”王翦闻言,抬头一看,只见明晃晃的一根鞭落下来。王翦说声不好,急拖枪往下败走。只见那鞭直奔王翦,响亮一声,打在头梁上。只打得火星乱冒,甲叶齐飞,险些坠落于马下,抱鞍吐血而逃。展雄大笑道:“好王翦,我不赶你,慢慢去罢。这不过给你一个利害的信儿,若日后再来猖獗,刀下定不留情的呀。”说毕倒念动其言,收回法宝,圈鹿率领众将,打得胜鼓回营,孙膑接进帐中,设宴贺功不提。   且说王翦败回秦营,至金顶大帐下马,左右搀扶上帐,叩见始皇请罪。始皇抬头,只见王翦面如金纸,唇白鼻青,便道:“你方才那样轰轰烈烈去要抢孙膑尸首,怎么这般光景回来。”王翦口称:“我主,为臣出去,到燕营讨战,不想营中内来一道者,他是春秋时红山的柳展雄,此人枭勇不过,为臣被他打了一钢鞭,十分利害。”始皇闻听大怒道:“不好了,我想展雄,曾在那红山独称为首。而今他下山来助燕州,今日惹了他,恐怕又有一场受累。罢了,殿西侯且去传命,众将拔寨回转本国,以避其锋,莫惹他了。”王翦道:“今日虽败阵,法宝还在,且等过几日,为臣伤痕痊,用宝箭隔营射他。”遂辞驾下了大帐,回归本营。解开袍甲,见伤有碗口大,心中越想越怒。不知如何调治,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二真人中宝归天 廉小姐辞师回府   话说王翦,别驾转回本营,解开袍甲,见伤痕黑青红肿,二寸余高,忙用灵丹调治,愈想愈怒,便回头来对王贲道:“我儿可预备香案,等午时三刻,祭起攒天箭,取柳展雄匹夫之命,以报一鞭之仇。”王贲道:“父亲,方才为何不祭箭呢?”王翦道:“你有所不知,早上交锋,虽误中他的邪宝,然非子午二时,不能祭吾法宝。今将近午时,你快备香案灯烛,待我禀过祖师再祭吾的宝箭,管教他眼下亡身,快去预备。”王贲答应一声,就在本部摆设香案灯烛,候王翦祭箭。   原来王翦被展雄打了一鞭,心中懊恨,又惧他英雄,不敢对敌。故此在营祭箭,要打展雄,也学打孙膑的一般,这且不表。   却说展雄,鞭打王翦,得胜回营庆功。正乐饮之间,展雄对孙膑道:“为何我六神无主,坐立不安,莫非有什么不祥?你给我算一算,看是何等吉凶。”孙膑掐指寻纹占算一遍,只吓得面目失色,忙令筵席散了。展雄道:“贤侄,占得如何?”孙膑眼下垂泪,口称:“师叔不好了,蒙你下山相助,鞭打王翦,惹下灾害。如今秦贼隔营祭箭,师叔刻下难免塌顶之苦。”展雄大惊:“那王翦祭攒天箭打我么?”孙膑道:“午时三刻隔营祭箭,要打师叔了。”展雄此时吓坏了三魂,惊散了七魄,手拉孙膑道:“想我中年时纵横天下,见过多少英雄好汉,未尝有失。自从回心学道,诵念黄庭,指望修真养性,不想今日在此倾生。可见生有时,死有日。也是我命该如此。”说罢,伤心流泪。古达在旁亦觉惨然,束手无策。   毛遂大笑道:“你这等一条大汉,也是贪生怕死。”展雄道:“矮贼,你把我激下山来,今日人家祭攒天箭打我,性命只在顷刻,你倒不想悲切,立在旁边好笑,你还成个人么。”毛遂道:“不用着急,我有法儿救你。”展雄道:“你有什么法?望即教我。”毛遂道:“你要我救你,把茶斟上一杯,给我叩个响头,叫我一声高手师父,待我去把攒天箭偷了来,就不妨了。”这一句话,不过是毛遂的一句顽话,众人闻言齐声说好。孙膑道:“不必师叔斟茶,我这里叩头给叔代劳。”毛遂道:“我这不过是一句顽话,要你们认真,都磕起头来了?”展雄道:“命在顷刻,你怎么还要顽皮。”古达道:“我们茶也斟了,头也叩了,去不去由你。”孙膑道:“不必疑迟,快些去罢。”毛遂道:“你也等我吃了茶再去。”孙膑道:“吃了茶,你岂不耽误了么。”毛遂道:“这天正早呀。”孙膑道:“不早了,天交午时三刻祭的,如今天交巳时来了。”毛遂道:“三哥说什么话?”孙膑道:“我说午时祭箭,此刻已有巳末了,快去罢。”毛遂道:“你们拿刀来,杀我罢。”古达道:“平白地为什么杀你?”毛遂道:“你们都是糊涂的,把做贼的规矩都忘记了。自古做贼,都有两句口号:偷风莫偷雪,偷雨莫偷月。月色当空还不敢去,青天白日教我去做贼,恐怕未曾祭箭打你,倒先将我拿住开刀了。去不得,实是去不得。”众人道:“你认真不去么?”毛遂道:“此刻实在不敢去。”孙膑、古达、柳展雄等一齐动怒,展雄道:“贼根子,我好好在洞中修真,是你激我下山,我死不肯饶你,定要教南极子遣五雷轰打你头顶,看你要生也不成。”   毛遂道:“你们都是这等着急,不必害怕,待我如今前去试试。偷得来是你的造化,偷不来,莫要埋怨于栽。”言罢,立起身来忙出营。驾起金光,来至秦营,但见刀枪如麦穗,剑戟如麻林,平整不过。毛遂念动咒语,用隐身法隐住身躯,立进秦营,直望上走。心中暗想:“不知那里是王翦的营盘。只见王贲进去,谅来他是个先行官,这必是一定在紫薇营前后。”正想之间,忽见一个少年将军,捧着香案进营。毛遂看见,正是王贲。他是王翦的义子,这一定是王翦的营盘。只见王贲进去,排设香案,点上香烛,一旁伺侯。又见王翦拿着一根攒天箭,从营里出来,见他恭恭敬敬,放在桌案上。毛遂暗想:“我怎么偷法呢?若是上去抢他,王贲在那里看守,寸步不离,怎么落手。着等个空儿,捞起就是。”想定,隐身到案桌旁。那王翦跪下,口念咒语。正欲下手抢箭,霎时间那箭就不见了。抬头一看,只见攒天箭腾空而起,毛遂暗中顿足:“不好了,偷不成了,恐怕反错送了性命。”使一个入地法,去得无影无踪。   不表毛遂土遁藏身,只说孙膑偶然抬头,忽见青纱帐上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紫薇盘旋,红光缭绕。心下着急,急尊一声:“师叔,不好了,攒天箭来了。”展雄闻言,大惊失色。骂道:“好矮贼,不是去偷箭,是叫他祭起来打我。”吩咐带脚力过来,随后提刀上马。孙膑惨然泪下,问道:“师叔何往?”展雄道:“人家发箭来射我,难道我坐在帐内等死不成。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怏,就死也要杀他几个偿命。我今就出营去,乱闻秦营,杀他个人仰马翻,这箭下来射我,也不为枉了。”说毕,催鹿出营。古达连忙跟去。孙膑传令全山众将,保护柳真人闯阵,见机行事。   且说展雄来至秦营,高声讨战。辕门军校报知王翦,王翦微微冷笑:“好不知死的展雄,我的宝贝起在空中,这一落下来,呼吸之间,你就命丧无常,还敢在我营门讨战。吩咐军中将士,严加防备,由他骂阵,不要理他,众将领令,防守不表。   且说柳展雄正然骂阵,只听得云端响亮,忙收住梅花鹿,抬头一看,只见斗大的一块红光,托着明晃晃一根神箭,竞冲顶门而来。展雄看得分明,吓得魂不附体。偶然想起,难道他有宝贝,我们就没宝贝,何不将我的宝贝祭在空中,敌一敌攒天箭,看是如何。想定主意,伸手在豹皮囊中取出如意金鞭,有五寸多长,托在掌中,念起咒语,说疾速,只见那金鞭响亮一声,起在空中。这金鞭往上起,神箭落下来,宝贝打宝贝,那金鞭为虎尾,攒天箭为虬龙,龙虎相争,在半空中连声响亮,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展雄这金鞭敌住了攒天箭,不能下来,心中大喜。“原来吾的法宝这般得力,料无妨害了。何不闯他的营盘,显一显手段。”遂催开梅花鹿,冲进秦营。举动镰刀,杀得泰兵叫苦连天,慌忙报知王翦,王翦大惊说:“怎么天交午时三刻,还未有将他打死,倒放他杀进营来,是何缘故?”   抬头一看,只见金鞭神箭两下在空中斗宝:“原来他将宝贝敌住了我的攒天箭。何不暗请神将,把他的宝贝支开。”遂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员神将到了眼前,躬身道:“相召小神有何使用?”王翦道:“无事不敢有劳尊神,今有柳展雄,用金鞭敌住了我的法宝,是以不能取胜,烦尊神助一臂之力,点破金鞭,使攒天箭成功,不得违误。”丁甲神谨领旨意,大显神通,使法力破了金鞭。那攒天箭连声响亮,往下就落。展雄抬头不见了金鞭,只见攒天箭往顶门而来。说声不好,回鹿杀出秦营,指望逃命,怎敌得住。只见那支箭,右旋三旋,左旋三旋,响亮一声,展雄翻身跌下尘埃。全山众将忙催战马,把尸首抢回。萧古达见展雄丧命,心中大怒,知道已过了午时,还怕攒天箭不成。就催鹿仗剑,竟奔秦营。厉声大喝:“快叫王翦出来受死。”秦营军校急忙报知殿西侯。王翦剑伤了展雄,倒念真言,收回神箭。提枪上马,出了营门。只见那道人圆睁怪眼,怒气冲天,喝声道:“好王翦匹夫,胆敢害我道友,我来取你的狗命,以报展雄之仇。”催开坐骑,举剑就刺。   王翦见来势凶猛,忙举蛇矛架开宝剑,大声喝道:“道者,且请慢来,我跟你有话讲。且通名来,好断送你的性命。”古达闻言大怒,骂道:“狗狼匹夫,你听真,我乃萧真人,名古达者是也。久在深山修真养性,那柳真人是我道友,被你这狠毒匹夫,祭攒天箭射死,我与你势不两立,拼个你死我活,方雪我恨。”王翦冷笑道:“你这无能小辈,也敢在我侯爷跟前夸口。展雄广大神通,尚丧吾手,你有多大本领,来与我对敌。放骑过来,试我手段。”古达闻言,并不答话,催鹿向前,竟奔王翦。王翦举枪相迎,枪来剑往,大战二十余回合。   全山众将看看古达不能取胜,齐发喊声,拥将上来,各执兵刃,四面夹攻。王翦见燕军势众,虚晃一枪,往斜刺里就走。古达那里肯舍,一催坐骑,追赶下来。王翦在马上,心中想道:“这个道人死活不知,我何暇与他多战。不如祭起宝剑,斩他便了。遂取剑在手,掐诀念咒,那宝剑就起在空中,回看古达临近,大喝道:“萧古达看我宝剑来取你也。”古达抬头一看,见一朵彩云,托着一口宝剑,明晃晃飞奔顶门而来。心中一急,欲想逃回。那知那宝剑不歪不斜。正落在古达颈上,一声响亮,人头落地。这也是萧古达多事招灾,不免这一劫数,一股精灵,随柳展雄归天去了。   且说全山众将,见古达追下王翦,早知不是王翦对手,诚恐有失,随后赶来。见古达已被剑诛,身首异处,急拥向前,抢回尸首,跑归本营。王翦亦率兵回营不提。   且说孙膑见柳、萧二真人出去冲阵,心知凶多吉少,不禁暗自伤心,坐在帐中,闷闷不乐。忽听蓝旗报道:“柳真人果被攒天箭射死,萧真人也被诛仙剑斩首,抢得尸首,现到营外。”孙膑闻报,长叹一声,不觉泪下,大哭:“二位师叔,为小侄下山相助,不料反伤自身,闻之岂不叫人痛切。”正言间,忽全山众将入帐参见。孙膑一面奏昭王,赐棺木将柳、萧二人尸首殡殓了,一面招集众将,商议攻秦之策。忽见孙燕进帐缴令道:“三千条木头已作十日完全送了,请令定夺。”孙膑听罢,遂取出柬帖一联,交给孙燕道:“你拿这联柬帖,即解着本料匠人,至即墨岭下空旷处,仿照帖行事。事成即来交令,不得有误。”孙燕领了柬帖观看,只见上写着:“木直三干根,革车三百辆,式用四个轴,宽五尺长,一丈二尺。车前另用横木一根,每轮车轴,捆缠长枪短剑,各衬兵刃。周围左右,以满为度。车厢中均聚百子炮一个,俱限十日造完缴令。”孙燕看毕,不敢怠慢,就在岭下空旷地方,搭厂兴工,监造兵车,这且不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表的是梨山老母在洞中端坐,叫一声彩云童儿:“你唤你师妹出来。”女童答应,即往后洞,将廉小姐呼来。唤至蒲团之下,参见老母,双膝跪下。老母开言道:“唤你出来,别无其故。只因秦兵兴动干戈,王翦吞并六国,先攻界牌。你的长兄丧命。兵至易州,孙门四位俱丧宝剑之下。孙膑下山,在易州城外苦战多时,如今打发你下山去,一来你姻缘配合,你有赵国昭阳之分,此是天意,我不敢违天,速速收拾去罢。”廉小姐道:“老母在上,那王翦是何等之人,把我廉家后代害了,又将孙门父子诛尽杀绝,这般狠毒。”老母道:“徒儿有所不知,他本是你父恩养的义子,教习枪法,因逃亡在外,至东海拗离国云光洞学艺,乃是海潮圣人的弟子。奉玉旨敕命,并吞六国。他有诛仙剑,攒天箭,二件宝贝利害,专打仙凡之体。”小姐道:“既然他是奉玉帝敕旨下山,焉能胜他。”老母道:“你去罢,无妨的。你丈夫孙燕,自在龙临凡,在赵国邯郸,有三年零六个月王位之福,你有昭阳之分。你此一下山,应当夫妻婚配,报仇扬名。”小姐听说夫妻二字,面红过耳,沉吟半晌道:“老母在上,吾今学艺未精,惟恐下山无益。”老母笑道:“不必多虑,你的刀马纯熟,神通奥妙,终可去得。只恐攒天箭不能抵挡,可跟我来,有宝贝交给你去。”说毕起身,往后面而行。小姐随至后洞,老母取出一件法宝,交给小姐:“此宝名为盖天袱,攒天箭见了此袱,自然返本还原。无多嘱咐,去罢。”小姐接了法宝:“圣母在上,弟子今天下山,走易州还是回归赵国?”老母道:“先归赵国,后上易州。谨记在心,切不可伤王翦的性命。”小姐道:“弟子下山,未有兵器,如何对敢?”老母道:“我有一把金背绣绒刀,是备你使用的。我先送到你家花园中,你若是到家,取使便了。”小姐听罢,倒身下拜,辞了老母,出了白华山,足驾祥光,腾空而去。到了邯郸,按落云头,步入城中。   小姐心中暗想:“我是不出闺门的女子,只因三年前在花院游玩,蒙圣母超拔,一阵神风把我提上高山,修真学艺。今日回来,可知我家住那里?”小姐低头自思:“我自小在家,只听说西府上就是我家了,何不前去问一问。”回头看见一位老者走来,小姐就尊称:“老翁,借问一声道,你可知道西府往那里去?”老者道:“姑娘要问西府廉老爷么?不远了,一直往东,转过了弯,有一座八字大门就是。如今比不得从先了,门庭冷落,也没有将官。几个家丁立在门前,那就是廉府了。”小姐闻言,辞别了老人,移动金莲,往东而行。转了一个弯,果然有一座门楼,上面金字匾额,写着西府二字:。小姐点头嗟叹道:“这是我家了。”只见里嗟面走出一个老苍头来,见了小姐说道:“姑娘,你在俺家门口看什么?”小姐认得他,便问道:“你是老王么?”苍头道:“你是谁家姑娘,怎认得我老王?”小姐道:“你认一认我是谁?”苍头近前细看,大吃一惊道:“你好似我家小姐。”小姐道:“我就是廉秀英。”苍头道:“我家小姐三年前被风刮了去,今日从那里来?”小姐道:“我今日回来了,快去通报。”苍头闻言,满心欢喜,往里急走。有年纪的人,头轻脚重,走得快些,就绊了门栏,跃了一跤,倒在地下,满口叫喜。丫环大笑道:“老王,有什么喜事,跌了一跤,也不想起来,叫的是什么喜?”苍头道:“姐姐快去报与太太知道,小姐回来了。”丫环道:“小姐在哪里?”苍头道:“你快去报罢,现在大门口。”那丫环喜欢不了,两步并作一步,跑进上房,尊声:“太太,万千之喜,我家小姐回来了。”夫人道:“在那里?”丫环道:“现在大门口。”夫人犹如天上明珠落在掌中,连忙带领侍婢出离香房。合家大小,都跟着太太来至大门口。抬头一看,果是秀英小姐,夫人上前抱住,两泪交流,口叫道:“我的娇儿,自从你在花院被风刮去,三载杳无音信。我今生只道再不能相篷,岂知今日还见儿面,可随我进来。”   母女二人,携手相挽,进了二门,直至后堂。夫人落座,小姐倒身下拜。夫人连忙抉起道:“我儿不用行礼,你且坐下,我问你一向在哪里安身?”秀英道:“女儿那年三月初,在花院中看花,不知从那里来了一位老奶奶,童颜苍古,白发如银,口称是白华山花洞梨山老母,在斗牛宫赴会回来,云端见了女儿,使一阵神风,将女儿扯上高山,传授了十八般武艺。如今学得刀马纯熟,神通奥妙,更有防身法宝。她说女儿有昭阳之分,打发下山,立功报效,与王翦对敌。”夫人闻言,流泪满面说道:“吾儿一去三载,那知家中之事。早年不幸,你大哥廉连,早死于庞涓之手。你父亲去世已久。你的二哥,镇守界牌关,有王翦兴兵,并吞六国,兵至界牌安营,副将王贲投顺了秦贼。你二哥忿怒出阵,与王翦交锋,死在秦贼宝剑之下。如今无人镇守,我家门冷落。幸得娇儿回家,相伴老娘,以娱晚景。”说罢,伤心不止。秀英闻听,立时柳眉直竖,杏眼圆睁:“可恨秦贼狠毒,害我长兄。我今下山定要与他见个高下,以报大仇。”夫人道:“我看你不知王翦的利害,领兵困了易州,孙家一门四口均已杀绝,都亏你那未过门女婿孙燕,上天台山请你的三叔公下山,来在易州排兵布阵,近闻被王翦攒天箭射死,这等可恶。王翦利害,你如何报得此仇?”   小姐道:“母亲放心,孩儿在高山习学,武艺精通。奉师命下山,原为报仇立功,焉能坐视。”话说之间,天色已晚,夫人道:“报仇之事,可慢慢商量,娘儿离别日久,且回绣房谈叙,安息一宿,再作道理。”丫环们点上灯烛,夫人同小姐到卧房,一齐用了饭,各自去歇息。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秀英赵国封皇姑 孙膑燕营会侄媳   话说廉府夫人与秀英小姐进绣房歇息。到了次日,小姐起来,梳洗已毕,向夫人禀过安,尊一声:“母亲在上,女孩儿今日拜辞母亲,往易州军营报仇,禀过母亲。”夫人道:“你才到家,未曾住上一日二日,怎么就要舍我而去。况且你三叔公孙膑,有三卷天书,六甲灵文,尚且不能胜他。你有何能?是他的敌手。”小姐道:“母亲,为何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不是女儿夸口,凭着我胸中本事,那怕王翦有三头六臂,管教手到擒来。此是圣母之命,女儿不敢违背。母亲若是决意不教我上易州报仇,孩儿亦要回到仙山,禀报圣母,仍侍奉梨山修真悟道,再不下山来了。”夫人道:“既然我儿要遵圣母之命,为娘也不便强留,待我同你上朝见驾,讨一支人马,领几员勇将,保我儿同上易州,为娘方能放心。”小姐道:“这倒使得。”夫人吩咐摆饭,母女二人用毕,修本章一封,夫人穿了朝服,母女二人坐轿上朝。   正值赵云王早朝来散,秀英遂在朝房等候旨意,夫人步上金阶。拜舞已毕,将本章交侍驾官呈上御案。云王看罢,传旨道:“廉夫人你还有个女儿是梨山老母的徒弟,习学刀马纯熟,神通广大,这是真么?”夫人奏道:“臣妾在御前,焉能谎奏。”云王道:“廉小姐年纪多少,叫什么名字?”夫人道:“臣女今年一十四岁,名唤秀英,现在朝门候旨。”云王传旨宣来,承值官来至朝房,宣秀英跟旨进朝。至白石阶前,山呼见驾。传旨平身,小姐立将起来,侍立在丹墀之下。云王举目观看,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齐整不过。云王暗想:“似此弱质矫容焉能临敌。本上的言词,未必是真,何不宣上殿来,问个明白。”遂令承值官,宣廉氏母女上殿。   廉夫人同小姐跟着旨意,直上金銮殿。母女二人见驾,叉行国礼。云王道:“免礼,平身赐坐。”母女叩头谢恩,起来按尊赐坐。云王眼望秀英道:“你父兄与寡人治国安邦,名扬四海,不想俱各尽忠丧命。你虽是个将门之女,乃是个女流,不能成其大事。方才你本上的言,说你上仙山学艺回来,刀马纯熟,神通广大,要上易州与王翦对敌的话是真么?”小姐道:“吾主在上,臣女不敢妄奏。臣奉师命下山,主意要捉拿王翦,报仇雪恨。并无谎言,临敌自见。”云王闻言,满心欢豆道:“小姐果然有本领与国增光,何幸如之。”遂问廉夫人道:“小姐可曾受聘否?”夫人回奏道:“臣女前数年有山东临i淄南郡王孙膑,将玉为聘,许配他侄儿孙燕为妻,尚未同房。”云王道:“闻孙燕是易州好汉,又是昭王的外甥,金枝玉叶,女貌才郎,正堪匹配。待奏凯回朝,孤王主婚,入赘孙燕为婿。孤今虚度韶光,子女俱无,就封你为公主,义女皇姑,加封为归西侯之职,禄米三千石,白金三千两。”传内侍开宝藏库,取金牌一道,蟒袍霞帔各一件,玉带一条,紫金盔一顶,黄金甲一袭,九点桃花马一匹,赐给皇姑。吩咐光禄寺摆宴,合朝文武陪席贺喜。夫人母女叩头谢恩,就在大殿上君臣饮宴,文武传杯。虽无炮凤烹龙,却有肉山酒海。须爽席散,夫人小姐谢恩。云王道:“皇儿此上易州,要用多少人马?”小姐道:“三千人马足矣。明日是黄道吉日,最好行兵。”云王传旨:“选御林军三千,与皇姑统领,户部辅佐钱粮,兵部给散头盔、衣甲器械鞍马,明日孤与皇儿送行。”袍袖一展,驾退回宫。   小姐母女谢恩出朝,乘轿回府。小姐又给夫人叩头,夫人用手扶起道:“你如今蒙朝廷封为贵人皇姑,归西侯之职,兵权已不小了,你的鞍马盔甲俱有,还用什么兵器?”小姐道:“孩儿下山时节,蒙圣母赐一件兵器,名为绣绒刀,放在后院内,待孩儿前去取来。”小姐去不多时,果然取出一把金背钢刀,明晃耀人眼,冷飚飕逼人,真是一口宝刀。小姐道:“待孩儿披挂起来,试给母亲过目。”夫人道:“你把刀法耍给我看。”小姐转将下来,把头上的钗环首饰,尽行摘下,用青丝帕将乌云抱住,将盔衬帽扣住头,上身换上了细细锦袍,披上黄金甲,罩上大红袍,袍甲齐备,然后将四周紫金盔带上。小姐披挂已毕,一低头,自己就笑了起来。丫环道:“小姐这般打扮,系一员小将,怎么笑将起来?”小姐笑道:“你看我上半截似个临阵的将官,我脚下还穿着红绣花鞋,怎么登得踏蹬,去把我的战靴取来。”丫环把战靴取到,小姐脱了花鞋,换了战靴,披挂齐整。手提绣绒刀,复上堂来,口尊:“母亲,孩儿的披挂如何?”夫人一见,满心欢喜。小小的一位姑娘,打扮起来,竟是堂堂一员武将,便叫道:“我儿你就在这厅堂上,把刀法试演我看罢。”小姐转将下来,在大堂上手提钢刀,分门户上四下三,右六左五,撒花盖顶,枯树盘根,将老母仙传的九九八十一路花刀使将出来。犹如一座刀山,并不见人影。小姐使完,夫人满口称赞:“果是仙传,与众不同。我儿你进里头去,卸了戎装,歇息一宵,便明日动身。”小姐辞别了夫人,回归绣阁,这且不表。   再说夫人,传唤家将上堂,咐吩道:“你把家中众将,挑选五百名前来听令。”家将头顷刻之间,挑选已毕,都是精壮的后生,带领到帅府月台下,望前叩头,立将起来,两边雁翅排开,拱手听令。夫人开言道:“你等也有太老爷手内养的,也有大老爷二老爷手内养的,今日我廉门实不幸,父子皆亡,只存一个姑娘,又要领兵上易州相助,我恐他是女流之辈,未经大敌,全仗你等保护。正是养军千日,用军一朝。务要小心在意。”众家将齐声答应道:“小人等敢不尽心拼力,保护小姐上易州见阵?”夫人大喜,吩咐家将头,每人赏给银两,回家收拾鞍马器械,以备明日起程。众将磕头谢赏,退出帅府,各去准备,不必细表。夫人回到后堂,又选丫环仆妇二十名,服侍小姐。此时天色已晚,一宿晚景无词。   到次日天明,小姐起来梳洗已毕,结束停当,披挂齐整,遂下教场,挑选御林军三千,搭下行营,伺候起程。复身进朝辞别。云王龙心大喜,亲递御酒三杯,与皇姑送别。秀英跪饮已毕,叩头谢恩,辞出朝门,回归西府。廉夫人早备下筵席。小姐至堂前滚鞍下马,来至后堂,叩头辞母。夫人一见,流下泪来,用手扶起娇儿,心下惨切道:“儿啊,此行诸事,须要小心。两军对敌,非同小可,乃是性命所关,你若到了易州,早日寄个捷音,免使为娘挂心吊胆。至嘱言词,须要谨记,余不多嘱。”小姐拭泪道:“母亲且放心,孩儿自有方略。”夫人命丫环斟上酒来:“待我敬孩儿一杯,一壮行色。”小姐跪下,饮毕,叩谢夫人,翻身上马,率领家将出了府门。那廉夫人哭得似醉如痴,回转绣房不表。   且说秀英率领着五百家将,来至教场,点动人马,祭旗放炮,传令起行。一路上纪律严明,经过地方秋毫不犯。行不数日,来至易州西南角上。前面飞报,前面就是野猪林,棋盘山西山,离易州只有三十里,请令定夺。小姐道:“从山里头走过有多远?”家将道:“西山口至东约十里。”小姐传令,就在此地安营。三声炮响,安下大营,支起黄罗帐,发开军情。吩咐旗牌官,随营候用白布一百桶,白绢五十桶,即运上大帐,不可迟误。旗牌领命,将布绢一百五十桶,运送中军帐缴令。小姐即命旗牌官,将这一百桶白布领将下去,发给五营四哨,大小三军,不论领哨的蓝旗,督阵的红旗,大小队长,每人做一领孝袍、一顶孝帽,一条孝带,一条长领;军士每人孝帽孝带各一。那五十桶白绢,领将下去,发给五营四哨,有职的偏裨将佐,每员做孝衣一领,孝帽一个,孝带一条。即速造就,俱用白旗白号,满营挂孝,不许违误,犯者军法施行。旗牌得令,将白布白绢分散,遵行仔细。   单表秦始皇,一日升帐,传集两班文武,开言问金子陵道:“朕自兴兵吞并六国,至此易州,不想遇到了孙膑,连败数阵,伤了许多孤家的人马。虽是攒天箭打死了孙膑,尚未知真假,又不知几时才能平得易州。况持日长久,虚费钱粮,此时不如退兵回国,再图后举。”子陵叩头奏道:“吾主龙意万安,并吞六国,原是天意,那孙膑不过逆天而行,今被殿西侯攒天箭射死,臣夜观天象,见孙膑的本命星不在,决死无疑。易州若无此人,要破燕山,只在吹灰之力。”原来金子陵虽说会观星望斗,那知孙膑有移星转斗的手段,掩住本命星。子陵那里看得出来。当下有王翦出班跪下,口尊:“吾主,他营中三军挂孝,一日三次举哀,孙膑果是真死。微臣打听他几时出丧,定要抢他尸首回来,以便报一拐之仇。任凭他千军万马,个个都要命丧吾手。料他营中那有高人名将。指日之间,易州可下。”始皇听说,龙心大悦:“全仗二位为国立功。”   君臣正在帐中谈论,忽见远哨蓝旗飞报进营:“今有野猪林棋盘山西山口,不知那里来的一支人马,号炮屯兵,不敢不报,请旨定夺。”王翦闻言,上朝进礼道:“龙意万安,微臣追得到西山口打听明白,速来奏知。”奏罢退下,回转本营,即命王贲前去哨探。王贲领令,提刀上马,带领数百军校,展旗放炮,齐出秦营,催马直奔西山口。离营门不远,抬头一看,只见满营中的白旗白号,三军挂素,满腹尽疑,不知那里来的人马。   正在观望之间,早惊动赵营,营门军校高声大喝道:“这是什么所在,你敢在此观望。再往前走,我这里即放箭了。”那王贲闻言,勒住征马,用刀一指营门道:“小军听真,你等是何处人马,在此搭营,快请你兵主出来答话。”军门报明,小姐传令大小偏将头目,准备拔营,至易州西门下寨。令毕,披挂停当,摘了孝衣孝带,按盔披甲,提刀上马,率领八员偏将,五百家丁,响炮展旗,冲出营来。王贲听见炮响,就知敌将出来。只见两杆素旗,当先有八员将,五百家丁,簇拥一位少年女将,打扮齐整,美貌无双。但见有诗为证:   连环锁甲惊人艳,四凤金盔耀眼新。   杨柳细腰银杏面,樱桃小口绛朱唇。   金莲斜踏葵花蹬,玉手轻挑柳叶裙。   年纪无多方二八,风流俏丽女将军。   王贲在马上,赞声啧啧:好一个少年女将,齐整不过。我若是拿他回营,奏知秦皇,讨他下来,便与我成其夫妻,也不枉为人一世。但不知他是谁家的女子,何不问他一声。遂用手中刀一指,喝道:“那来的女将,请收坐骑,快通名来。”小姐听见有人招呼,勒马上前观看。只见对面有一员少年将官:龙鳞甲,大红袍,身骑浑红马,手提金背刀。看毕,也用刀一指道:“穿红的小辈,要问皇姑御讳么,你可听真些,吾乃赵国云王驾下称臣官拜大元帅廉老爷之女,敕封义女皇姑归西侯之职、你姑娘姓廉名秀英,奉旨领兵,前来易州助战。”王贲暗想:“原来是邯郸人马,我在赵国界牌之时,闻得西府有个女儿,被风刮去,不知下落,算来三年光景,莫非就是此女?”   王贲腹内踌躇,小姐焦躁道:“小辈盘问我的御讳,为何不通报你的狗名。”王贲抱刀陪笑道:“小姐要问我的名,吾非别人,乃是殿西侯义子,姓王名贲。”小姐闻言道:“你这小辈,莫非在赵国界牌关,我二哥帐下先行王贲么?”王贲道:“就是小将。”小姐大怒道:“好反贼,你不能尽忠报国,反投顺翦贼为子,害我二哥。今日见我还不下马受缚,反来问我的详细,情理难容,看我取你罢。”一抖丝缰,飞临阵地,使开手中绣绒刀,比闪电还疾,照王贲的顶粱挥一刀来。王贲用刀挡开,陪笑道:“小姐住手,岂不闻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西地秦皇应运而兴,并吞六国。这易州燕山孙氏一门父子,斩尽诛绝,只留一个孙膑又被攒天箭射死。眼见得国破家亡,危在旦夕,你助他有损无益。依我金石良言,你下马来跟我进营,归顺我主。你是云王义女,我是殿西侯义子,门户相当,年貌相对,你我成为夫妻,图个夫荣妻贵,不知你意下如何?”小姐闻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啊唷,好反贼,怎敢出口污言,气死我也。”两手抡刀,照头就砍,王贲急架相还。二马盘旋,双刀并举,经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小姐暗想:“和贼争战什么,不如用宝伤他。”想罢,虚砍一刀,往下败走,王贲不舍,紧紧追来。小姐见王贲随后追来,心中暗喜,忙在怀中取出一面牌来,名曰聚神牌。连敲三次,只见满天霞光,滚滚征云。小姐大叫:“狗子,休得追赶,看天兵来拿你。”王贲正追赶,听得天兵二字,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一队神兵,盔甲鲜明,刀枪簇簇,都是些黄巾力士杀来。吓得魂魄飞扬,坠于马下,小姐旋马举刀,挥为两段。   小姐用神法斩了王贲,把手中刀往后一摆,那八员偏将,五百家丁,率领三千御林军,乱散征驹,赶杀秦兵,好似狂风吹败叶,急雨打梨花,杀过了东山口。至燕山西门望见燕寨。小姐自思:“虽然三叔公已死,亦定有权掌三军之人,何不先到他营中,见个明白,然后进城,参见祖母大人,未为晚也。”想定,卸了戎装,换了一身孝服,率领数名家将,招呼道:“营门的军政司,报与你家兵主知道,就说赵云王义女贵人官封归西侯府廉老将军之女秀英小姐,领兵前来助战,与孙门有亲,特来参灵,快去通报。”军政司不敢怠慢,急至青纱帐报知。孙膑闻听大喜,原来侄媳到了。吩咐大开营门,中军口称:“贵人,南郡王爷有请。”小姐满腹孤疑:“我三叔公是南郡王,他既然死了,怎么有南郡王?说不得,且进去看看便知。”中军让至青纱大帐,抬头一看,只见帐上坐着一位王爷,豆青袍,鱼皮靴,旁靠着一双沉香拐,正是南郡王孙膑。小姐一见下拜,口尊:“三叔公在上,侄媳廉秀英叩头。”孙膑道:“贤侄媳少礼请起。”秀英立将起来。孙膑问道:“贤侄媳到此何干?”小姐就将梨山老母打发下山,赵云王封为义女、皇姑归西侯之职,领兵前来,路杀王贲一事,口如悬河,滔滔诉说一遍。孙膑欢喜,口称:“贤媳到来,那怕王翦不灭。”小姐道:“三叔公,营中为何带孝?”孙膑道:“我被王翦攒天箭射死,多亏毛遂救活,因此诈死埋名,定下这哭丧计,要拿翦贼。不意你领兵来助,即大事成功。”吩咐家将,送贵人进城见祖母贵人要紧。小姐别了出营,上九点桃花马,家将送进城,到都尉府,参见燕丹公主与高、李二位夫人。不在言表。   且说秦营败残人马,逃回营中,报知王翦。说:“小将军至棋盘山哨探,被廉秀英刀斩马下,报知定夺。”王翦闻言大惊,连声叫苦,大哭不止:“可惜我在界牌关认子一场,望陪伴终身,不幸今日死于非命。有日拿住贼婢,碎尸万段,方消此恨。”   不言王翦痛子,且说孙膑升账,门军来报:“有孙燕小将军等令。”孙膑吩咐进来,孙燕参见道:“侄儿奉旨,临造兵车三百辆,都已齐备,特来缴令。”孙膑道:“你可进城去,奏知昭王,就说十月初三黄道吉日,安葬我的父兄侄女灵柩,请发二十四名高僧,二十四名道士送殡。并求圣主率领朝中文武,亲送一程。再回自己府中,与你祖母、母亲,婶母说知,十月初三送殡,领家丁男女,穿白挂孝,备坐轿车一乘,纸扎礼物,俱要齐备,不可违误。”孙燕得令,飞马入城,奏知昭王,禀明祖母,准备十月初三送殡。要知后事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明出葬孙膑定计 暗劫丧王翦被擒   却说孙膑,吩咐孙燕进城,预备送殡。各事已毕,躬身拱手,对毛遂、蒯文通道:“借重师徒二位,到了十月初三,出殡之时,给我打着引魂旛,这是你师徒的执掌。”毛遂道:“好三哥呀,我救活了你,你倒来作贱我。”孙膑:“怎敢作贱贤弟。”毛遂道:“你还说不作贱么?你家出殡,倒教我师徒两个替你家打幡,这不叫作贱,叫做怎样?”孙膑笑道:“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燕人诈死埋名,都是为何?”毛遂道:“我岂不知,你怕王翦的攒天箭又打你,故此诈死埋名。”孙膑笑道:“你哪里知道,定的是哭丧计。”毛遂道:“何为哭丧计?”孙膑道:“到了十月初三,我这里送葬埋殡,秦营知晓,一定要遣将劫丧。你师徒打着幡,引他到即墨岭下,显你的神通。将幡招展,风砂大作,惊乱了秦营兵马。我就拨动万韧车,杀他个片甲不留。你师徒起在空中,再祭风石乱打秦营,然后驱兵掩杀,他首尾不能相顾,两下受敌。名为哭丧计,这打幡的功劳,全仗你师徒的妙用,又何说我作贱你?”毛遂道:“原来有这等妙计,我哪里知道?说不得,我替你家打幡了。”孙膑又令展凯:“带领土工,即到即墨岭上,有了块卧牛吉地,中间开一个主穴,安葬老太爷的。再开两个金井,是大老爷二老爷的。再至即墨岭下,将三百辆万韧车,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分开排列,每辆车上,贴一道灵符,着一名军士把守,听炮声为号,把符揭去,那各军士急速走开,自有妙用,临期勿误。”又令吴能:“你带子母炮手,帮助展凯行事,到即墨岭下,那万韧车上,各自一位子母炮,当展凯揭去灵符,你即放炮施行,不得有误。”三军领计去了,又吩咐将赵皇姑请至听令。秀英上帐,叩见已毕。孙膑开言道:“我燕人定下一个哭丧计,要擒王翦。到十月初三日出殡,你可提刀上马,保护燕丹贵人老少,但听炮声为号,贤侄媳即便杀回,赶杀秦兵,不可违误。”廉秀英得令,回他的本营准备不提。   孙膑又令全山大将:“领一千人马,在营左右埋伏,听炮为号,风石乱打之时,拼刀杀进秦营,不得有误。”六将领计去了,孙膑又令传点三千铁骑军,穿白挂素,护送燕国送殡文臣,其余兵将守大队,不许乱动。差遣已毕,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焦面鬼王来至座前,拱手口称:“真人有何法旨?”孙膑道:“无事不敢请尊神,今即墨岭下,有万韧车三百辆,借重尊神调阴兵三百,驱车辆赶杀秦兵,违者按天书听贬。”焦面鬼王遵令去讫。调度已毕,即专等至期行事,按下不说。   单表秦营的细作,探听明白,至秦帐细细启奏。始皇闻报,对文武说:“如今孙门出殡,此事如何?”子陵奏道:“吾主万千之喜,吾料孙门出殡,他一家五口棺木,一定昭王相送,举家良贱相随,待为臣算定计谋,领了人马,前去劫丧,捉拿燕国君主。定取燕邦,就在此举。”始皇大喜,当下有蓝旗启奏:“殿西侯等旨。”始皇传旨宣进,王翦拜舞已毕,始皇道:“先行官病体如何?”王翦叩头道:“为臣只因义子王贲被廉秀英所害,不胜痛苦,偶染小疾。托吾主洪福,今已痊愈,特来请旨出兵,要拿廉秀英报仇。”始皇道:“先行官不必性急,方才在此议定,十月初三日孙膑出殡,在即墨岭安葬。金国师定下计策,要去劫丧,不知先行官意下如何?”王翦闻言心喜,口尊一声:“吾主,微臣正有此心,全仗国师妙计良策,此番必要成功。”傍边闪出了甘罗谏道:“启奏吾主,劫丧之计,不可取。”始皇道:“爱卿有何高见?”甘罗奏道:“臣想孙膑出嫔,满朝文武送丧,定有百万雄兵,相接而去。于今劫丧,胜负不知。况乘凶劫丧,非圣上所行之事,吾主要三思。”始皇闻言,沉默不语。子陵道:“丞相雄论,真为迂阔。岂不闻行兵诡计,趁今燕国君臣出城送殡,只用埋伏人马,可以一鼓而擒,强似今日攻城,明日交战,虚靡钱粮,枉守时日。此乃天意注定,望主公参详。”始皇道:“国师所说不差。”即忙传旨:“大小三军任凭调遣。后日孤不惜分茅裂土,以赏厥功。”子陵谢恩已毕,出离宝帐,回至本营,吩咐传集将。只见大小三军,鱼贯而入,上前打参。子陵道:“众位将军,今日燕邦君臣送殡,全仗你等拼力同心,捉拿燕王。平定易州,在此一举。”遂取令箭一支:“令元帅领兵三千,在即墨岭西山口埋伏,听炮响为号,引兵杀出,擒拿燕国君臣,算你头功。赵高领兵三千,在即墨岭南山口埋伏,听炮响为号,引兵杀出,扶持章邯,杀散护送军士,共擒燕邦君臣,不得有误。魏豹带兵三千,在即墨岭东山口埋伏,听炮响为号,引兵杀出,擒拿孙门一家眷属,不许放走一个。令李实领本部人马三千,在即墨岭北山口埋伏,听炮响为号,引兵杀出,帮扶捉拿孙门老小,不得违误。”又令王翦领人马五千,前去劫丧,追至即墨岭下,放炮为号,左右救护。其余的将佐,俱各守营保驾。子陵遣将已毕,进大帐复旨。众将遵命行事,等候十月初三日成功,这且不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是十月初二晚上了。孙膑吩咐孙燕道:“你且把空棺一口来。”孙燕令人取了空棺一口,送上青纱大帐,孙膑揭开,取顶大炮一个,安放在内,将盖盖上,用钉钉好。就提起笔来,在棺头上大书:南郡王亚父孙膑之柩。写毕,对孙燕道:“你明日护送灵柩,遇秦将劫丧之时,将我这口棺木留下,其余的催柩上山,安葬殡殓已毕,你即保定君臣,并燕丹祖母进城,这是你路上二件犬事。一应杀战,俱不用你,体今作速进城,明日午时之间,催柩出城,勿误大事。”孙燕领令,催马入城不表。   一宿晚景。次日五更,诸事齐备,送殡出城。排设得十分齐整,富丽非常。但见旗幡耀目,鼓乐喧天。童男童女,排班列队道士引道,燕昭王率臣执绋,老公主领二媳大哭。毛遂执幡先引,孙燕护柩在后相催。安排玄妙哭丧计,孙膑暗暗跟随。   不言孙府送殡,且说王翦探得明白,率领五千人马,追赶下来。厉声大喝道:“还往那里去,快些留下棺木,万事皆休,若有半个不字,教你个个都死。”小校飞报后队,说:“有秦贼王翦领兵劫丧,追赶而来,相离不远,请令定夺。”   燕昭王闻言,吓得面目失色。口称:“亚父,今遇王翦劫丧,这事怎处?”孙膑道:“龙意万安。”即吩咐三军:“保着丧车,只顾走路,不要理他。”大小三军领令,个个怀着鬼胎,保着丧车往前走。王翦领兵追赶,离有两箭之地,服见丧车在前,殡柩不远,越赶越走,不赶不走。谁知这是孙膑用遁甲法阻住了。王翦见燕国人马到了即墨岭下,赶上丧车。只见燕国人马,一哄上山,就丢下一口棺木。王翦抬头一看,见棺头写着孙膑之柩,心中大喜道:“好好的把这刖夫尸首撩了,他们虽然上山去,只用大队人马,把这座山重重围住,任他插翅也难飞。”遂吩咐将号炮放起。只听得一声响亮,惊天动地。   但见那东山口魏豹,西山口章邯,南山口赵高,北山口李实,一齐引兵杀出四面山口,秦兵呐喊,振天动地,把即墨岭围住。吓得昭王无措,孙膑从容道:“吾主放心,自有人马解围。”回头吩咐孙燕道:“吉时已到,且料理安葬。”孙燕领令,即禀过众人,率领一家老少,设计已毕,按棺不表。   且说王翦四将困住了山,心中大喜。吩咐家将取斧过来,把这口棺材劈开,仿照楚伍员故事,把这刖夫的尸首,打他三百,方雪此恨。家将领命,忙取斧在手,望着棺木头,咔嚓一声,将棺劈开,露出尸首。王翦举目一看,果然是刖夫的形容,不觉心头火起,提起鞭来打骂道:“你这刖夫,三卷天书,六甲灵文,也落得这种结果。你在天台修真养性,倒也罢了。又要下山来报什么仇恨?仗着杏黄旗,三卷天书,打我一拐,摆下火攻阵,烧的秦兵望风而逃。如今何在?难道怕你不成?”愈说愈怒,把鞭举起,照着孙膑天灵盖一鞭打下。只打得火星乱飞,把虎口都震麻了。王翦大惊:“好利害的刖夫,死了还是这等结实,倒是钢胎铁骨一般。”遂又提枪刺去,只听咔的一声,把枪都刺崩了。心中大怒道:“怎么如此结果,倒奈何他不得。”只得吩咐军士:“给我抬去罢了。”军士领令上前去抬,只见四个军士一齐动手,谁知用尽力气,莫能移动。只得吩咐加上八个人,也是如此。再加上十六名粗壮军士,亦如蜻蜒摇铁柱一般。王翦心上焦躁,好结实沉重的刖夫,传令拿干柴上来,把这刖夫烧了。这话,把祸就惹出来了,这棺材里头的原是一个百子信炮,孙膑用压法压住,王翦那里看得出来。叫声开烧,那些军士取了干柴,四面围住,用火引着,那口棺材登时就烧着,一声响亮,吓得军人乱跑。孙膑听得炮响,忙吩咐三军齐杀出来。秦兵站立不住,往后就退。只听得东西南北四方众兵围将上来,许多牛头马面推动轫车,车上四面都是枪刀。众将将符化了,顿时万轫车如风卷,望秦兵杀来。   王翦大惊道:“不好了,如此利害,今番决死而无疑了。”章邯道:“就死也不明白,又没有对敌的,却死在兵车下。”正言说着,那万轫车,快走如飞,往来奔驰,横冲直闯,杀得秦兵弃甲抛盔,尸骸遍地,血流成沟。毛遂师徒,又纵金光起在空中,来至秦营顶上,隐在云端,用手中幡往下连展三展,喝一声疾,顷刻间天昏地暗,飞石走砂。那全山六将,见风砂起处,大炮喧天,一齐动手,杀入秦营,冲得寨栅东歪西倒。六将手执兵器,又如一群猛虎,逢着就死,撞着就亡,杀得秦兵四散逃生。始皇、子陵、甘罗、英布、彭越急传将令,一齐拔寨,保着始皇落荒而走。全山众将在后追赶。这却不言。   却说孙膑在即墨岭上,安葬了父兄毕,遂令孙燕、展凯、展力、吴能率领三千人马,保护昭王君臣、燕丹公主、二位嫂嫂举家眷进城。孙燕等领了将士保送家眷去了。孙膑在即墨岭上,看见秦兵死得可怜,不上四五十骑了。细想:“秦兵万余,被我一阵兵车,杀尽诛绝,只剩数十骑残兵,眼见得王翦等命在顷刻罢了。”就将杏黄旗摘将下来,西北上一指,喝声开,万轫车忽然两下一分,开出一条大路。王翦、章邯、赵高、魏豹、李实五将,正在阵中等死,见车飞开一条大路,舍命往外逃生。孙膑收了神术,焦面鬼王领阴兵归位,这万轫车不动了。廉秀英见秦兵闻出阵,勒马提刀,领着本部人马三百,随后赶来。高声大喝:“秦贼,你往那里走。”秦将见燕兵追来,心中大惊。章邯道:“罢了,强如狼虎死在兵车阵里,待我等他到来,和他拼个死,也死得明白。”说话之间,来将相离不远了。赵高道:“这不是个女将吗?”王翦举目一看,大怒道:“一定是廉秀英贱婢,他杀我的义子,正要拿他与我儿报仇。”说话未完,小姐催马上前,大喝:“杀不尽的秦贼,还敢逃生,快下马受缚。”王翦勒马提枪,大骂道:“你这贱婢,莫非杀我子的?”小姐大怒:“秦贼,怎敢骂我,你莫非就是王翦?你在界牌关杀我哥哥,若饶你情理难容。”说罢,催马抡刀就砍。王翦提枪相迎,战有二十余合。小姐心中暗想道:“我同这贼杀到何时尽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想定主意,拖刀往下败走。王翦不知是计,随后追来。小姐在怀中取出九股红锦套,抛在空中,大喝:“秦贼休赶,看我的宝贝取你。”王翦闻言,抬头一看,只见九股套索,如撒网一般,落将下来。说声“不好了。”回马就走也不及了,却被套索罩住。秀英小姐轻舒粉臂,活擒过马来。章邯、赵高、李实见小姐捉了王翦,吓得魂飞千里,那里还敢上前去救,慌忙逃生去了。小姐也不追赶,掌得胜鼓回营不表。   且说那海潮圣人,坐在蒲团上,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就知道来意,心中大怒。吩咐金莲子:“我有七件宝贝交给你,你可下山,前往秦营,扶救你师兄,须要见机而行,不可有误。”金莲子忙叩头接了法宝,连忙收拾,辞别师父,驾云而起,望秦营而来。催云正走,远远望见半空中一朵毫光,有两个道人,也驾在空中立住,手中拿着那幡晃来晃去。忙拨开云雾,往下一看,只见风砂滚滚,许多燕兵赶杀秦兵。金莲子心中大怒,忙在怀中取出三件法宝,往上一抛,大喝:“两个妖道,还在此弄什么妖法,看我法宝来了。”毛遂、文通师徒二人,正在云端弄法,飞砂走石,打得秦兵大败,心中欢喜。忽然空中万道金光,落将下来,将毛遂师徒二人缚住。金莲子忙念咒语,往下一指,顿时风砂立定。   且说始皇,慌忙急走,走了多少的路,见得风砂住了,忙传令下寨。招集残兵,只剩二十余骑,心中大怒道:“孤家二三万人马,杀得一阵,如此大畋,果然劫得如此好丧。罢了,不如收拾人马,转回国中,各分疆土,待时而取罢。”金子陵叩头奏道:“龙意万安,胜败兵家常事,何容挂心。我想燕邦危在旦夕,不免转回国中,再点人马回来,与他战个高下。”不表。   且说金莲子,按落云头,来到秦营,高声喝道:“快去通报,就说金莲子要见。”蓝旗官忙来到大帐跪下,奏道:“营外有一位道人,口称是金莲子,绑住两个矮子要见。”只见金子陵奏道:“龙意万安,而今下山的是我师的门徒,他今来到,必有好意。他的神通广大,法术无边。有他在此,何愁六国不平。还望我王亲自带领文武出营迎接才是。”始皇道:“孤想,从魏天民、黄叔阳、朱惠珍一班道人下山,今日要摆诛仙阵,明日又要摆阴魂阵。屡次损兵折将,如今又来了。”子陵说道:“想当初不得其人也,如今他奉祖师旨意下山,前来扶助,还望主公传进来,才知吾主是有道明君。”话犹未了,只见章邯等一班败将,面奏王翦被擒一事。始皇闻奏大惊,子陵奏道:“臣料王翦不有大害,望吾主万安。”始皇心中不悦,无奈率领文武出去,迎接金莲子入帐。不知毛遂、文通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金莲奉命助始皇 老母顺天放王翦   话说秦始皇,领金子陵与甘罗、英布、彭越等一班文武,出营迎接金莲子,金莲子手提两个矮子,进营见驾。始皇口称:“真人,这两个矮子是那里来的?”金莲子道:“实不瞒王爷,今贫道奉海潮圣人之命,下山拔刀相助。不想来到大营,只见两个妖道,在空中弄鬼术,飞砂走石。被贫道用仙绳缚住,来见圣上,以为进见之礼。”始皇听了大怒:“原来是两矮子弄鬼术,败孤家许多人马。”传旨:“押下大帐,等孤看看是何等之人,审问明白,然后施行正法。”值官不敢怠慢,把二个矮子押上大帐。左右文武多人,看这二个矮子,身不满三尺,只有二尺八寸的光景。这个说:“好一个玉球。”那一个说:“是一对玉蛋。”说说笑笑,早到了始皇驾前。始皇抬头一看,果然身材短矮,形容古怪。始皇喝道:“你俩个矮子,叫什么名字?有多少本领?敢弄邪术伤我国许多人马,从头招来。”毛遂道:“你要知我姓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在积石山闭阴洞修真,我姓毛叫毛遂便是,这是我的师徒蒯文通。”始皇说道:“原来你就是毛遂,我虽未曾相会,却久已闻名。前者孙膑遭难,闻得都是你弄的神通,把刖夫救活了。今日你又下山来何干?”毛遂道:“实不相蹒,你家先行官用攒天箭,把我三哥打死,是我偷得九转灵丹救活了。昨日设下哭丧计,叫我两个人打幡,劫你家的营盘。偶然失误,落在你手。放我回去便罢,若不放我回去,你也知孙膑的利害。他若来救我,管教你三军丧命。”   始皇闻言,心中害怕。自己想想:“这妖道说的是实话,若是这刖夫知了,兴兵前来,倒要提防。”正然想着,只见蓝旗来报:“有元帅领命劫丧,被孙膑摆下兵车阵,把我国的人马诛尽杀绝,先行官被擒,不知生死,众将逃生回来,现在营外待罪。”始皇闻言大惊,传旨宣进。章邯等跟旨入到大帐,叩头请罪。始皇道:“虽然失计,还剩有多少人马回来?”章邯将即墨岭下劫丧,被万轫车冲杀一阵,廉秀英生擒王翦被他赶尽杀绝,只存有数骑回来的话,细奏一遍。始皇闻听,不觉悲伤起来,叹气道:“可惜数万兵,丧于兵车之下。又不知王翦生死如何。教孤何以放心?”金子陵上前,口尊:“圣上,王翦不知死活,不必烦恼。胜败兵家常事,先行官虽然被擒,不久就回,料无大害。”金莲子道:“贫道奉法旨下山,必要擒孙膑,给王翦报仇。”始皇道:“全仗真人法力,孤如今也没主意了。”对四将道:“卿等败阵之罪,姑且宽恕。各归营伍歇息罢。”四将叩头谢恩,始皇对金子陵道:“孤家将这两个妖道送还燕营,换回先行官,未知可否?”金子陵叩头奏道:“吾主不可。先行官是海潮圣人的徒弟,奉玉帝勅旨,保扶我主,并吞六国,不是私意兴兵。臣料孙膑不敢逆天而行,伤害王翦的。两个妖道,不在高山养静,自开杀戒,仗着他的邪术,伤害我主许多人马,正该典刑。若放他回去,分明放虎归山,孙膑添了羽翼,反受其害,切不可放他。”始皇听了,大怒道:“矮妖仗着邪术邪法,伤吾许多人马,留你何用。刀斧手,把这两个妖道,推出营门袅首号令。”刀斧手答应一声,上前把两个矮子的头发连道冠一把抓住,推推拥拥,往外就走。   文通道:“师父不好了,要杀我们了。”毛遂道:“徒弟,有什么解救否?”文通道:“师父呀,你会五遁之术,隐身法,又会七十二变化,怕什么。今又来问我的解救,你莫非老糊涂了。”毛遂道:“我的贤徒,宽手宽脚的好遁好变,如今你是捆住,我是锁住,怎么去呢?”文通叹道:“师父呆了么,带着锁绳走就是了,有什么去不得了。”毛遂道:“孽障,你不知道,这不是凡间的绳锁,这捆仙绳捆仙扣是最利害的,由你五遁之术,遇有此宝就难施展了。”文通道:“这等说起来,我师徒二人等死罢。”毛遂道:“不等死,就是挨刀了。”文通听了,落下泪来,说:“师父,你念孙膑交情,受尽万苦千辛,艰难险阻,两次三番将他护救,又差我下山探望,可谓情义两尽,谁知今番害自己。他的神通广大,如何不来搭救你我?如此看将起来,交情二字,尽付于流水了。”不说他师徒二人抱怨,且说秦皇与金子陵一班文武,在大帐上专等午时三刻,斩两个矮子的头。   这金莲子忽然一事上心,吓得慌忙无主,顿足道:“这捆仙绳捆仙扣是那仙家之宝,祖师赐我下山,交给王翦,擒拿敌将。今日若见了血光,污了法宝,就是不灵了。我一时失于检点,险些误了大事。”金莲子急忙离位,口尊:“圣主在上,贫道有事启奏。”始皇道:“真人有何见教?”金莲子道:“这两个矮人,系贫道在空中用捆仙锁扣拿住了的,只是两件宝贝见不得血光,贫道去另把绳锁换了下来,然后再杀不迟。”始皇道:“既然真人的宝贝,恐被血污了,当值官随真人去将法宝取了回来,不拘时刻,硬把两个矮子开刀处斩。”当值官到了跟前,传旨道:“行刑的,且莫动手,圣上有旨意道,这两个矮子捆绑的,都系仙家法宝,不能看见血光。今有真人前来收回宝贝,即便开刀,不论时刻,要献首级。”刽子手答应一声,往两旁分让,闪开大路,等真人收宝贝。毛遂师徒闻言,心中暗想:“好了。”毛遂即低声道:“文通你听见么,今金莲子来开绳锁了,等他一开,就好走了。”文通道:“我们驾云还是土遁?”毛遂道:“土遁。”毛遂师徒,故意闭目低首,口中不语。金莲子点头三五点,叹六七声:“好妖道,你也曾在高山洞府,修真养性,为因下落红尘至有此灾。”忙令刽子手动手。只见他二人说声:“我去也。”把身—扭,就遁地去了。众人忙来报知始皇,君臣大惊。金莲子闻报大怒:“待我明日出战,擒他回来,再杀未迟。”且按下不表。   再说秀英小蛆,来至青纱大帐下,跪倒在地,说道:“三叔公在上,侄媳秀英生擒了王翦,前来报功。”孙膑闻言,连忙离位道:“贵人请起,拿了王翦,其功不小,把他推上来。”小姐叩头立起,吩咐军士把王翦推上大帐。王翦一见孙膑,心下惊疑不止。孙膑说道:“好王翦,你自以为英雄盖世,如何今日也落在贫道之手。”王翦低头不答。孙膑暗想:“如今不杀王翦,国法何在?若将他斩首,有违天意,取罪不小。”正在为难之处,蓝旗来报:“南郡王爷在上,有本国人马去劫秦营,反被转风砂石杀得大败而归。毛真人不知下落,不敢不报。乞令定夺。”孙膑闻言大惊:“秦营有什幺能人,敢破我的法术。我算算毛贤弟师徒,往那里去了。”连忙掐指寻找,就知其故。小姐问道:“请问三叔公,毛真人师徒那里去了?”孙膑道:“今有海潮圣人,差了金莲子下山,将他师徒拿进营去了。”小姐道:“可能伤得他性命否?”孙膑道:“无害。”小姐道:“既无害,何不将王翦正法?”孙膑道:“且不要害他,待打听毛遂师徒如何?若是把他师徒害了,再杀他不迟。今将王翦押下,听候发落。”小姐不敢违令,将王翦打入木笼,着几名军士看守,且不表。   却说孙膑,吩咐摆酒,与赵皇姑并众将庆功。正在青纱帐筵宴,那毛遂师徒,土遁回到了燕营,进了大帐,才显露出来。只见众将在那里吃酒庆助,毛遂大怒道:“没有良心的刖夫,把我送入火坑,就不管人的死活了。今在营中安乐吃酒,你还成个人么?”说罢,同蒯文通闯至席前大叫大骂:“好没良心的刖夫,你在这里吃菜饮酒,怎么把打幡的搁下了。”孙膑见了,连忙离座,口称:“贤弟、贤侄前来,恭喜恭喜,请坐。”毛遂遛:“好喜哩,这一回我爷儿俩投生那里去了。”   孙膑道:“贤弟怎么说这个话。”毛遂道:“人传刖夫多诈,果然话不虚传,你叫我打幡劫营,不想金莲子用法擒去,你难道不知我师徒有难,为何置之度外,不理不论?若非我师徒有土遁之法,早赴枉死城了。我为你下山,不得好报。救你一命,又不知报恩。见死不救,实非人也。”大骂孙膑一场,孙膑手拉毛遂、文通道:“贤弟、贤侄莫怪,非是孙膑见死不救,你们被擒之时,我也曾占算得,知道无害。若是果有不测之处,孙膑就弃了神仙不做,亦要舍命前去搭救,岂敢稳坐帐中。今奉劝贤弟,你师徒休要见怪。交情为重。只是我累你受惊了,心实不安。如今斟酒,叩头请罪如何。”说罢,跪将下来,毛遂几步向前,把孙膑扶起道:“不必行此大礼,实不知三哥有此打算的,我今倒错怪了你。”孙膑道:“请坐,现成素席,理当用此酒敬三杯。”毛遂师徒依次坐下,众将上来请过安,毛遂道:“今日设的是什么酒?”孙膑道:“是庆功酒,只因兵车阵杀了秦营人马,生擒了王翦,故此今设庆功酒。”毛遂道:“是呀,我师徒二人,记得在秦营听报,知拿了王翦去了。始皇倒要放我二人回来,对换王翦。倒是金子陵不依,定要杀我二人。如今三哥你何不报了此仇,把王翦杀了。西秦没了王翦,就不能成其大事,自然讲和,永保天下,燕山太平无事,黎民免了刀兵之苦。如何三哥不杀他?”孙膑道:“我岂不知杀他,且待明日解上朝去,任凭昭王发落,才是正理。”说毕,重新入席。众人欢饮,西山日落,酒筵散席,各归本帐安歇不言。   且说王翦打入囚车,押在赵皇姑后营,有几个军士看守。王翦此时,犹如鸟入笼中,有翅难飞,心中苦痛,叹道:“想我王翦,在高山学艺,蒙师打发下山,并吞六国。谁知一国未平,反受了万苦千辛。如今身入陷坑,死在目前,争名夺利何用。”王翦在囚车自叹,惊动梨山圣母,忽然一阵心血来潮,袖占一课,早知其意。口中叹道:“秀英仗着法宝,擒了王翦,要与孙门报仇。那知得罪了海潮圣人,还是小事。只归孙膑逆天而行,难免五雷之厄。且事虽小,亦有不是了。秀英日后,亦难掌昭阳之印。我今若不下山,他必胡为,有干天谴。”   说罢,圣母出了洞门,招展金光,一时间到了赵营。拨开云雾,到了秀英营中。一想:“我若与秀英面说,要放王翦,看他一定不应。不如与他个真人不露。”想定主意,用隐身法隐住身形,迈步进了后营。听听营中鼓打三更,蜡烛尚明,圣母走到后营,只地一辆囚车,王翦在里头,眼中含泪长叹。旁边有几个军士看守王翦。也有睡的,也有看着的。灯烛光明,圣母就现出全身,变了一个婆婆,发如银丝,手扶一根拐杖。来到军前,口称:“众位哥哥,怎么还不去睡,守的是什么人?”军士看见一个老年的妇人,便问道:“你是那里来的,我们营中从来未见过面:”老母说:“你们不知道么,我是皇姑的乳母,与皇姑作伴而来,你也难得见我。”众人道:“原来是皇姑的乳母,怪不得小的们不认得。这囚车里头系秦营的王翦,被擒来囚在此间。吩咐小的们看夺,怎敢去睡。你老半夜三更,到此何干?”老母道:“皇姑差我来查查你们,不准去睡。”众人笑道:“瞒上不瞒下,睡睡也何妨。”老母就摄了一把土来,吹口仙气,变做磕睡虫,就飞在众人面上,一个个伸腰,各各睡着了。老母来至王翦车前,叫声殿西侯。王翦听得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是个老年的婆婆。口称道:“老奶奶,叫我有何话说?”老母道:“我看你系一条好汉,待我救你。”王翦听了,心中大喜道:“老奶奶果然肯救我么?”老母道:“果真救你。”这王翦就在车里叩头拜谢,叩了三个头。口称:“老奶奶,若是救了我王翦,犹如重生父母,再世爹娘,今生不能报答,来生犬马也报你的深恩。”老母道:“你也不必许愿,我也不想你报,你快闭双目,我好救你。”王翦就把两目紧闭。老母使个开锁法,开了囚车。放了王翦出来。将一联柬帖,放在囚车之内,引着王翦在燕营逃出了大队。王翦叩头在地,请问姓名。老母道:“不必留名,你看那边有人来了。”王翦回头一看,只见老母起在空中,排云而行,回到古洞去了。王翦心中又惊又喜。不知那位神仙,救我残生。连忙当天叩谢已毕,即忙逃转回营。见了始皇,备奏前事。君臣俱各大喜,设酒压惊。   不言王翦逃生,回转本寨。且说数名军士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看看囚车,不见了王翦。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嚷道:“不好了,怎与去回皇姑的话。”内有一个道:“不妨,我们都推在乳母身上,众口同词,就是他来混说了。”又有一个道:“你看囚车内有一束帖,取出来看看。”众人把柬取了出来,内有识字者,观看明白。封套上头有七八个大字:“此帖付广文收启。”众人道:“广文是南郡王爷的道号,我们拿着这帖去回皇姑的话。”众人议停当了,转上大帐,见了秀英,一齐叩头道:“皇姑在上,小的们罪该万死,特来请罪。”秀英道:“你等身犯何罪?”众军道:“蒙皇姑的差派,看守王翦,至三更时分,有贵人的乳母前来查看,不知用何法术,把小的们弄睡着了,醒来一看,王翦就不见了,不知去向,小的们报明领死。”秀英大怒道:“我营中那有乳母,分明是你这般奴才,大胆放走,情理难容。”传刀斧手:“把这般奴才推出营门斩首示众。”众军叩头在地,大哭道:“贵人明见,蚂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小的们就吃了熊胆豹心,也不敢放走王翦,自取杀身之祸。果然三更时分,有一个年老的婆婆,手持拐杖,口称是贵人乳母。若不信,这还留下了柬帖。”   皇姑看柬帖上,有七八个大字:“此帖广文收启。”心中暗想:“柬帖必是那位神仙,救了王翦,留下为凭。且送三叔公开看明白。”想罢,吩咐道:“看柬帖,饶你这班奴才死罪,话罪难免。发军政司,每人捆打四十,以正押守不严之罪。”众人谢了不杀之恩,都到军政司领责不提。   且说赵皇姑,拿着柬帖,来至南郡王大营。正值孙膑升帐理事,门官通报,传请贵人上帐。秀英参见已毕,孙膑开口就问:“贤侄媳到此何干?”秀英道:“有一件异事,特来报知。因昨日将王翦打入囚车,不想至三更,不知何人将秦贼放走,留下一联柬帖为证。”说罢,将柬帖呈上。孙膑看见:“广文收启”字样,遂即拆开观看,原来是一首七言诗。上写着:   梨山老母下凡尘,   放走秦人且慢嗔,   嘱语广文休进步,   兴衰定数枉劳神。   孙膑看了说道:“原来是梨山老母放走王翦。”再看帖后,尚有二行细字,写得明白:   玉帝久联姻,今当射雀屏。   吉期休错过,柬帖作冰人。   孙膑看毕,对秀英道:“此乃一定之数,不可强为。既是圣母下凡,放走王翦,与你无干。帖子上还有一行言词,侄媳请看定夺。”秀英接来一看,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孙膑道:“侄媳回去,此乃是圣母的主意,不可错过吉期。候花烛良辰,再当迎接。”秀英含愧出营,转回本营部,不在话下。   且说孙膑,择了初三日上好吉辰,吩咐孙燕进城,预备龙车凤辇,各色仪仗,出城迎接。本府中整顿花烛、合卺筵席相候,众人须要齐备,去迎皇姑廉秀英成亲。孙燕领命,进城回府,诸事料理停当。光阴如箭,已到了吉期。摆着仪仗彩辇,出城迎接廉秀英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