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 - 第 222 页/共 737 页
《通典》曰:隋末王世充与李密相持於东都。充夜渡,陈於洛水之北。其时密亦渡洛水,陈兵与充相对月城,西至石窟。密兵多马骑长枪,宜路宽放纵;充兵多戈矛,宜隘险。然南逼洛水,北限天山,地形褊促,骑不成列,纵蹙之,密军失利。密与数子登船南济,自馀兵马皆东走月城。充乘胜长驱,直至月城下。密既渡南岸,即策马西上,直向充本营,左右麾旌相继而至。充营内见密兵来逼,急连举六烽。充乃舍月城之围,收兵西退,自洛北达於黑石,中间四十馀里,奔赴颠狈,大丧师徒。密之行也,东北之围不救,而自解西南之寇,不战而成功。充伏其权奇,不复轻出。
又曰:隋汉王谅据并州。及隋将杨素率众数万讨谅。时晋、绛、吕三州并为谅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谅遣将赵子开拥众十馀万拦绝径路,屯据高壁岭,布阵五十里。素令诸将以兵临之,自引兵入霍山,缘崖谷而进,直指其营,一战破之,杀获数万。
又曰:隋开皇中,文帝大议伐陈。诸将皆云:“大江阔远,兵不习水,以此为疑,若一登南岸,秦兵一可当百。”襄邑公贺若弼献十策,其一事,请多造船。须船既多,贼必防拟更甚。今南地无马,请付傍江诸州,二十岁已上老马,令饲,以平陈为名,贼必惧,求马拟战。密敕刺史私卖博大船。江南下湿,特不宜马,不逾周年,并当死尽,终不为彼用。陈主陈叔宝果大造船市马;输船既多,方觉不便,而止。高请所博得船,运诸州米贮寿阳城,役徒於寿阳,穿大池,以鱼莲遨游为名,造船教水战。仍以贺若弼为寿州总管,终以此平陈。
又曰:隋将军刘方率兵讨林邑国。其王梵志率其徒乘臣象而战,方军不利。方於是多掘小坑,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悉众而阵,方以战伪奔北。梵志逐之,至坑所,其众多陷,转相惊骇,军遂乱。纵兵击,大破之。
又曰:隋末宇文化及杀炀帝,后率兵来攻李密於黎阳。密知化及粮且尽,因伪与和,弊其众。化及弗之悟,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馈之。会密下有人获罪,亡投化及,具以告密情。化及大怒,其食又尽。乃度永济渠,与密战於童山之下,自辰达酉。密为流矢所中,顿於汲县,化及掠及郡,北趣魏县。其将王智略、张童仁等率所部兵,归於密者,前後相继。
又曰:隋末杨玄感反,攻东都,刑部尚书卫玄与玄感战,兵始会,玄感诈令人大呼曰:“官军已得玄感矣!”官军稍怠。玄感与数千骑乘之,於是大溃。
又曰:隋炀帝征高丽,隋将于仲文率军从乐浪道。军次乌骨城,仲文拣羸马驴数千,置於军後。既而率众东过,高丽出兵掩袭辎重,仲文回击,大破之。
又曰:隋汉王谅作乱,遣其将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隋将史祥讨之,军於河阴,久不得济。祥谓军吏曰:“余公理轻而无谋,才用素不足称,又新得志,谓其众可恃。恃众必骄,且河北人先不习兵,所谓拥市人而战,不足图也。”乃令军中修攻具,攻河阳。公理使谍知之,果屯兵於阳内城以备祥。祥於是舣船河南。公理聚甲以当之,祥乃简精锐於下流潜度,公理率众拒之。祥至氵贝水,(氵贝,古间切。)两军相对,公理未成列,祥纵击,大破之。
又曰: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还,其劲兵良马多死。隋将王充守东都,欲乘其弊,练精勇得二万馀人,马千馀匹於洛水南。密军偃师北山上。时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轻充之心,不设壁垒。充夜遣二百馀骑潜入北山,伏谷中,令军士秣马蓐食。既而宵济,人奔马驰,迟明而薄密,密出兵应之,阵未成列而两军合战,其伏兵蔽山而上,潜登北原,乘高而下,驰压密营。营中大乱,无能拒之者。即入纵火,密军大惊而溃。
《唐书》曰:太宗屯武牢,窦建德悉众而南,陈兵於汜水,王世充将郭士衡阵於南,周亘数里,鼓噪请战,诸将大惧。太宗将数骑升高丘,安坐以望之,谓诸将曰:“贼起山东,未见大敌。今度险而嚣,是无政令;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兵不出,彼乃气衰,阵久卒饥,势将自退,追而击之,何往不克!吾与公等为约,必以午後破之。如或不然,寡人为无谋矣。”建德乃遣兵涉汜水,太宗令总管王君廓以少击之。待河北马渡,方欲与战。建德列阵,自辰至午,士卒饥倦,人皆坐列。又争饮水。太宗乃令宇文士及将三百骑,经贼阵之西驰而南上。诫之曰:“贼若不动,汝宜引归;如觉动,宜出东面。”士及才过,贼众果动,逡巡欲退。太宗曰:“可以击也。”亲率轻骑追而诱之,众军继至。建德回师而阵,未及整列,太宗先登以击之,所向皆靡。俄而众军合战,嚣尘四起。太宗率史大柰、程咬金、秦叔宝、宇文歆等缠幡而入,出其阵後,张我旗帜。贼顾见之,众乃大溃。追奔三十里,斩首三千馀级,虏其众五万馀人,一时放散。
又曰:太宗讨刘黑闼,相持两月馀。黑闼率步骑二万,南渡水,结阵而至,晨压我营。太宗遣轻骑当之,贼皆殊死战。於是亲率精骑,击贼马军,破之;因乘胜蹂其步卒。自午及昏,战数合,贼大溃,斩首万馀级。溺水死者数千人。黑闼与二百人北走,悉虏其众。先是,太宗遣兵堰上流,令黑闼得渡;及战之日,遽令决堰,水大至,深丈馀,贼众以为神,由是败走。
又曰:武德中,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雨甚,太宗乃召诸将,谓之曰:“虏控弦鸣镝,弓马是凭。今雨弥时,弧矢俱弊,突厥人众如鸟矢(所介切。)羽。我屋宿火食,枪槊犀利。料我之逸,揣敌所劳,此而不乘,夫复何待?”今欲先令劲兵乱其阵,乃率突骑驱其後。虏俗进不相让,退不相救。自此以北,涧谷深长,特有一道,鱼贯以度,因而迫之,彼十万骑坑阱中物耳。追至黄河,纵不尽擒,必当十获八九,此晓兵者所共解。诸君勿疑。於是潜师夜出,冒雨而进,丑徒震骇。因纵反间於突利,悦而归心。二可汗内离,颉利欲战不可,因请和而去。
又曰:贞观中,苏定方率兵讨突厥。贺鲁大雪,平地二尺,军中咸请停兵候晴,定方曰:“虏恃雪深,谓我不能前进,必当憩息,追之可及。若缓以纵之,则渐远难追。省日兼功,在此举也。”於是勒兵凌雪,昼夜兼进,所经收其人众。遂至双河,去贺鲁所居二百馀里,布阵长驱,径至金牙山贺鲁牙帐。时贺鲁集众欲猎,定方纵兵击之,尽破其牙帐,生擒数万人。贺鲁脱走,投石国。定方於是悉命诸部归其所居,埋瘗骸骨,存问疾苦,复其产业。贺鲁所掳掠者,悉捡责还之。於是西域诸国,安堵如故。令副将萧嗣业往石国,以追贺鲁,遂擒归於京师。
又曰:贞观中,突厥诸部离叛,朝廷将图进取,以李靖为代州道行军总管,率骁骑三千,自马邑出其不意,直趋恶阳岭以逼之。突利可汗不虞於靖,见官军奄至,于是大惧,相谓曰:“唐兵若不倾国而来,靖岂孤军而至。”一日数惊。四年,靖进击定襄城,破之。突厥部落并走碛北,突利可汗来奔。
又曰:贞观中吐谷浑寇边,以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道宗等五总管征之。军次伏埃城,吐谷浑烧去野草,以馁我师,退保大非川。诸将咸言春草未生,马已羸疲,不可赴敌。惟靖决计而进,深入敌境,遂逾积石山。前後战数十合,杀伤甚众,大破其国。
又曰:武德中,突厥突利,颉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两阵将交,太宗以数骑出,谓之曰:“不念昔者香火之言,乃来相侵。”知二可汗外同内异,故以此言疑之。颉利见太宗轻出,又闻香火之言,乃阴猜突利,因遣使曰:“王不须虑,我无恶意,更欲与王自断当耳。”於是敛军引却。
又曰:贞观中,北狄铁勒薛延陀,发同罗、仆骨、回纥等众,合二十万,度汉,屯白道川。据善阳岭,以击突厥可汗李思摩之部。思摩引其种落走朔州,留精骑以拒战,延陀乘之。及塞,太宗令张俭、李等率兵数道击之,时太宗诫之曰:“延陀负其兵力,逾漠而来,经途数千,马已疲瘦。夫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其掩思摩,不能疾击。思摩既入长城,又不能速退。吾先敕思摩烧杀草,延陀粮食日尽,野无所获。顷者侦人来云,其马啮啖林木,枝皮略尽。卿等掎角思摩,不须前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制胜之举也。”於是李绩击延陀之众,破之。先是,延陀击突厥沙钵罗及社尔,皆以步兵战而胜。及其将来寇也,先讲武於国中,教习步战,每五人,以一人经习战阵者使执马,而四人前战,克胜即授马以追奔,失於应接,罪至於死,没其家口,以赏战人,至是遂行其法。突厥先合辄退,延陀乘胜而逐之。绩兵拒击,而延陀万矢俱发,伤我战马。李绩乃令去马步陈,率长槊数百为队,齐奋以冲之,其众溃散。副总管薛万彻率数千骑收其执马者,其众失马,莫知所从,因击之,乃大败。
又曰:武后初,徐敬业起兵於扬州。武太后令将军李孝逸讨之。敬业拒於高邮之下阿溪。敬业置阵既久,士卒多疲怠,皆顾瞻,阵不能整。孝逸遂率众击之,因风纵火。敬业惧烧而退,孝逸进击,大破之。
又曰:武德中,薛万均与罗艺守幽、燕,窦建德率众十万来至范阳。万均谓艺曰:“众寡不敌,今若兵斗,百战百败,当以计取。可令羸兵弱马阻水背城为阵以诱之。贼若渡水,请公精骑百人伏於城侧,待其半度而击之,破之必矣。”从之。建德果引兵度水,万均击之,大破。
又曰:武德初,王世充据东都。太宗往征之,屯青城宫。营垒未立,王世充众二万自方诸门出临水以御大军。诸将甚惧,太宗以精骑陈於北邙,登後魏宣武陵以观贼阵,谓左右曰:“贼势迫矣,悉众而出,利在一战。今日破之,其後不能出矣。”乃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度水布阵以当之,因戒通曰:“待兵交即放烟,吾当率马军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骑冲之,挺身先进,与通表里合势。贼众殊死战,散而复合者数焉。地既险隘,贼多,(,键也。,算也。)骑战稍难。太宗亲自射之,莫不应弦而倒。起辰起及午,贼众始退。因乘之,迫於城堑,俘斩七千人,自是不敢复出。
又曰:高宗遣将军裴行俭讨突厥於黑山,至朔州,谓其下曰:“兵法尚诈者,以权谋制敌也。若御其下,则非诚信不可行。遣副将萧嗣业运粮被掠,兵多馁死,所以败也。狡寇忸忄太,不可以不备。”乃诈为粮军三百乘,每车伏壮士五人,各赍陌刀、劲弩,以羸兵数百人援之,兼伏精兵居险以待之。贼果大下,羸兵弃车散走。贼驱马就泉井,解鞍牧马,方拟取粮,车中壮士齐发,伏兵亦至,杀获殆尽,贼众奔溃。自是续遣粮运,无敢近之者。
又曰:马燧为魏博招讨使。田悦求救於淄青、恒州,李纳遣大将卫俊将兵仅万人以救悦,李惟岳亦遣三千馀人救援。悦收合散兵二万馀,壁於洹水,淄青军其东,恒州军其西,首尾相应。燧帅诸军进屯於邺,奏请益河阳兵,诏遣河阳节度使李将兵会之。军次於漳,悦遣将王光进以兵守长桥,筑月城以为固,军不得度。燧乃於下流以兵车数百乘,维铁锁,绝中流,实以土囊以遏水,水稍浅,诸军毕渡。是时军粮少,悦深壁不战,欲老燧军。燧令诸军持十日粮以前,进次仓口,与悦等夹洹水而军。李抱真等问曰:“粮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粮少利速战,兵法善於致人而不致於人。今田悦与淄青、恒州三军为首尾,计欲不战以老我师,若分军击其左右,兵少未可必破,悦且来救,是前後受敌也。兵法所谓攻其必救,固当战也。燧为诸公合而破之。”燧乃造三桥逾洹水,日挑战,悦不敢出。洹州兵自以军少,惧为燧所并,引军合於田悦。燧令於军中曰:“悦死伤之馀,安敢出战?所恃者,淄青军尔,吾当先破纳军,则田悦坐受降也。”淄青军闻,惧,亦引军合於田悦。谓燧明日复战,乃伏兵万人,欲邀之。燧乃令诸军半夜皆食,先鸡鸣时击鼓鸣,潜率师旁洹水西,径趋魏州,令曰:“闻贼至,即止为阵。”又令百骑鸣鼓角留於後,仍抱薪持火,待军止鼓角,匿其旁,伺悦军毕渡,焚其桥。军行十数里,悦乃率淄青、恒州兵步骑四万馀,逾桥掩其後,乘风纵火,鼓噪而进。燧乃坐军前,除草斩榛棘广百步以为阵,募勇士得五千馀人,分为前引,以俟贼至。比悦军至,则火灭气乏,力少衰,乃纵击之,悦大败。时神策、昭义、河阳军小却,河东军胜,诸军还斗,合击之大破之。迫切洹水,悦军走桥,桥已焚矣。悦军乱,赴水,斩首二万,杀贼大将孙晋卿、安墨啜,生获三千馀人,溺水死者不可胜数。淄青军殆尽,死者相枕藉三十里。悦收兵得千馀人走,夜至魏州。
又曰:元和十二年,唐邓节度使李奏以九月二十六日围蔡州吴房县,攻其外城;毁之,斩首千馀级。初将出攻,左右曰以“往亡日,请避之。”曰:“贼以往亡,谓吾不能来,正可击也。”及战胜而归,贼以枭骑五百追,下马据胡床,令於众曰:“後回戈者斩!”由是众悉力战,射杀贼将孙忠宪,贼众乃退。或劝曰:“乘其退,可遂拔吴房。”曰:“取之,贼必合势而固其穴,不如留之,使分其力。”
卷二百九十 兵部二十一
料敌上
《孙子》曰:用兵之道,校之以五计而索其情。(索其胜负之情。索,搜索之义也。)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道德智能,主君也。先当校两国之君主,知能否也。若荀息断虞公贪而好宝,宫之奇懦,不能强谏。)天地孰得?(视两军所据,知谁得天时地利。)法令孰行?(设而不犯,犯而必诛。号出令知谁能施行也。)兵众孰强?士卒孰练?(知谁兵器强盛,士卒简练者,故王子曰:主不素习,当阵惶惑;将不素习,临阵变是也。)赏罚孰明?(赏善罚恶知谁分明者也。赏无度则费而无恩,罚无度则戮而无威。)吾以此知胜负矣。(以上七事,料敌情知胜负所在。)敌知吾卒之可用以击之,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以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以击,知吾卒之可击,而不知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胜之半者,未可知也。)故曰: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顿。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其势若此,必走北之兵也。)夫料敌制胜,计极险易,利害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夫惟无虑而易於敌者,必擒於人也。(已无智虑而外易人者,必为人擒。)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策度敌情,观其所施,则计数知。)候之而知动静之理,(喜怒动作,察其举止,则精理可知也。故知动静权变为胜。)形之而知死生之地,(形相敌情,观其所得而知之。)角之而知不足有馀之处。(角,量也。角量彼我军马之使,则长短可知。)
又曰:兵者诡道,(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故校之以五计而索其情。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胜败之数,用兵之法,当此事称量敌之情也。)地生度,(因地形度形势。)度生量,量生数,(知其远近广狭,知其数量。)数生称,(称量敌与已。)称生胜。(称量人之故知其势,胜负所在也。)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轻不能相举动也。)胜之战者,人也;若决水於千仞之溪者,形也。(仞,七尺也。其势疾也。)
《左传》曰:吴子入越,越子以甲盾五千,保於会稽。请行成,伍员曰:“不可。臣闻务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违天而长仇,虽悔之,不可矣。”王不听。退而告人曰:“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
又曰:吴师在陈,楚大夫皆惧。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矣。昔阖庐食不贰味,居不重席,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视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差先自败也已,安能败我者也。”
又曰:楚子伐郑,晋师救之。楚子北,师次於延阝。(延阝,郑北地。延阝音延。)闻晋师济河,楚子欲还。伍参言於楚子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欲专其所行而不得。)听而无上,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师必败。”楚改乘辕而北之,次於管以待之,晋师在敖、高阝之间。(敖,五劳反。高阝,许各反。)晋魏求公族未得,(欲为公族大夫。)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不许。请使,许之。(使,所吏反。)遂往,请战而还。赵旃求卿未得,挑战不许。请召盟,许之。与魏皆命而往。克曰:“二憾往矣,弗备必败。”随会曰:“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丧师无日矣。(乘,犹登也。)不如备之。楚之无恶,除备而盟,何损於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警也。”先不可。(不设。)随会使巩朔、韩穿帅七覆於敖前,(帅,将也。覆为伏兵七处。)故上军不败。而中军下军皆败绩。
又曰:吴师伐楚州来,楚救之。吴人御诸锺离。楚将子瑕卒,楚师。(吴楚之间谓火灭为。军之重主丧亡,故其军人无复气势也。,子廉反。)吴将公子光曰:“诸侯从於楚者众,而皆小国也。畏楚而不获已,是以来。吾闻之,作事威克其爱,虽小必济。(克,胜也。军事尚威。)胡、沈之君幼而狂,(性无常也。)陈大夫啮壮而顽,顿与许、蔡疾楚政。大将死,其师,越为帅,帅贱多宠,政令不壹。(越非正聊也,军多宠人,政令不一于越也。)七国同役而不同心,(工国:楚、顿、胡、沈、蔡、陈、许也。)帅贱而不能整,无大威命,楚可败也。先分师以犯胡、沈与陈,必先奔。诸侯之师乃摇心矣。诸侯乖乱,楚必大奔。请先者去备薄威,(示之以不整以诱之。)後者敦陈整旅。”(敦,厚。)吴子从之。战於鸡父。(音甫。)吴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与陈。(囚徒不习战,以示不整也。)三国争之。吴为三军以击之其後:中军从王,光帅右军,掩馀帅左军,吴之罪人或奔或止,三国乱。吴师击之,败,获胡、沈之君及陈大夫。舍胡、沈之囚,使奔许与蔡、顿,曰:“吾君死矣!”师噪而从之,三国奔。(三国:许、蔡、顿也。)楚师大奔也。
又曰:晋侯将伐虢,大夫士曰:“不可。虢公骄,若骤得胜於我,必弃其民。(弃民不养也。)无众而後伐之,欲御我谁与?”夫礼乐慈爱,战所蓄也。夫民让事乐和,爱亲哀丧而後可使也。(上之使民,以义让哀乐为本,言不可以力强。)虢弗蓄也,亟战将饥。”(言虢不蓄义让而力战也。)後终为晋所灭。
又曰:秦伯伐晋,晋将赵盾御之。上军佐臾骈曰:“秦不能久,请深垒固军以待之。”秦人欲战,秦伯谓士会曰:“若何而战?”(晋士会奔秦。)对曰:“赵氏新出其属曰臾骈,必实为此谋,将以老我师也,(臾骈,赵盾属大夫,新出佐上军。)赵有侧室曰穿,晋君之婿也,(侧室,枝子。)有宠而弱,不在军事,(弱,年少又未尝涉知军之事。)好勇而狂,且恶臾骈之佐上军也。若使轻者隶焉,其可也。”(隶,暂住而追退。)秦军掩晋上军,赵穿追之,不及。(上军不动,赵穿独追之。)返,怒曰:“裹粮坐甲,固敌是求,敌至不击,将何俟?”军吏曰:“将有待也。”(待可击之。)穿曰:“我不知谋,将独出。”乃以其属出。赵盾曰:“秦获穿也,获一卿矣。(晋自有数位从聊者。)秦以胜归,我何以报?”乃皆出战,交绥而退。(《司马法》曰:逐奔不远,从绥不及。逐奔不远则难诱,从绥不及则难陷。然则古名退军为绥,秦晋未能坚战,短兵未致争而两退,故曰交绥也。)
又曰:晋师伐楚。四月,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阵。晋大夫郄至曰:“楚有六间。(古苋切)其二卿相恶;(子重、子反。)王卒以旧;(罢老不代。)郑阵而不整;(不整例。)蛮军而不阵;(蛮夷从楚者不结阵。)阵不违晦:(晦,月终,阴之尽也,故兵家以为忌。)在阵而嚣,(嚣,哗喧也。)合而加嚣,(阵合宜靖而益其声。)各顾其後,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终败楚於鄢陵。
《史记》曰:庞涓追孙膑,膑量其行,暮当至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险,可伏兵,乃大斫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下。”於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见火起而俱发。”庞涓夜至斫树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刎,曰:“遂成竖子之名!”
又曰:汉王在汉中拜韩信为大将,信因问王曰:“今东向争权天下,岂非项王耶?”汉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汉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以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项王喑恶叱咤,千人皆废,(暗,音阴。恶,乌路切。叱,尺粟切。咤,陟讶切。)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语言句々,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刻印元刂(元刂,五元切。)敝,忍不能与,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背义帝之约,而以亲爱王,诸侯不平。诸侯之见项王迁逐义帝置江南,亦皆归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项王所过,无不残灭者,天下多怨,百姓不亲附,特劫於威强耳。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曰其强易弱。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所不克!且三秦王为秦将,将秦子弟数岁矣,所杀亡不可胜计,又欺其众降诸侯,至新安,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馀万,惟独邯、欣、翳得脱,(章邯、司马欣、董翳。)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强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爱也。大王之入武关,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耳,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诸侯之约,大王当王关中,关中人咸知之。大王失职入汉中,秦人无不恨者。今大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於是汉王大喜,自以为得信晚。遂听信计,定秦灭项。
又曰:项籍围汉王於荥阳城。久之,汉王患之,请割荥阳以西以和,项王不听。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纷,何时定乎?”陈平曰:“然。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至於行赏功爵邑,重之,(言爱惜之。)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慢而少礼,士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王诚各去其两短,袭其两长,天下指麾可定矣。”
又曰:汉王与项籍约中分天下,汉王欲西归,张良、陈平说曰:“汉有天下大半而诸侯皆附之,楚兵疲食尽,此天亡之时也。不因其饥而遂取之,今释不取,所谓养虎自遗患也。”从之,终灭羽。
《汉书》曰:陈王拜项梁为楚上柱国,梁自号武信君。乃使宋义於齐,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张晏曰:显,名。高陵,县名也。)曰:“公将见武信君乎?”曰:“然。”义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公徐行则免,疾行及祸。”章邯夜衔枚击楚,大破之定陶,梁死。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见楚怀王曰:“宋义论武信君必败,数日果破。未战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矣。”召宋义与计事而悦之,因以为上将。
又曰:西域都护为乌孙兵所围,上召陈汤问之。汤知:“乌孙瓦合,不能久攻。诎指计其日,不出五日,当有吉语闻。”果四日,军书到言已解。
又曰:黥布反。帝召薛公问,对曰:“使布出於上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於越,身归长沙,陛下高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必出下计。布故郦山之徒也,(郦,音离。)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後为百姓万代虑也。故曰出下计。”上自将,东击布。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故遂反。果如薛公筹之,东击荆,荆王刘贾败死。(时贾都丹徒也。)汉终破布。
《通典》曰:後汉末,曹公击马超。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後,诸将问故,公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又曰:後汉末,青州黄巾众百馀万人起兖州界,刺史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观贼众群辈相随,军无辎重,惟以抄掠为资。今不若蓄士众之力,先为固守,使彼欲战不得,攻则不能,其势必离散,然後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刘岱违之而败。)
又曰:後汉末,荀攸从曹公征张绣,攸言曰:“绣与刘表相持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表不能供也。势必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不从,表果救之,军不利。曹公谓攸曰:“不用君言至是。”(曹公违之而败。)
又曰:後汉末,张辽屯长社,军中有谋反者,夜惊起乱火,一军尽扰。辽谓左右:“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动乱人耳。”乃令军中不反者安阵,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定,即得首谋者,杀之。(张辽审计立擒贼首,亦同料敌之义。)
又曰:後汉末,曹公征荆州,刘琮降,得其水军及步军,遂遗书孙权云:“今将水军十八万与将军会猎於长州之苑。”将士闻之恐。权延见群下,问计,咸曰:“曹操托名汉相,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刘表理水军,艨艟斗舰千数,操悉俘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则长江之险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愚谓大计不如迎之。”权将周瑜曰:“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将军神武雄才,兼仗父兄遗烈,据有江东,地方千里,兵精足用,英豪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岂可迎之耶?请为将军筹之。使北土已安,操无内忧,能旷日持久,来争疆埸,又能与我校胜负於船楫,可也。今北土既未安,而加以马超、韩遂在关西,为操後患。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寒,马无蒿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不曾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四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瑜得请精兵三万人,径进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但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诸英雄已灭,惟孤尚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权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言迎曹操者,与此案同!”果有赤壁之捷焉。
又曰:蜀大将诸葛亮悉众十万由斜谷出,始平,据武功五丈原。魏大将司马宣王帅师拒之,与亮对於渭南。亮分兵屯田,为久驻之本。耕者杂於渭滨,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屡使交书,复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王亦屡表请战。魏使卫尉辛毗仗节勒懿及军吏以下不许出战。姜维谓亮曰:彼无战心。所以固请者,亦惑於众耳。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岂千里请战耶!”宣王使二千馀人就军营东西角大声称“万岁”。亮使问之,答曰:“吴朝有使至,请降。”亮谓曰:“计吴朝必无降法,卿是六十老翁,何烦诡诳如此?”懿与亮相持百馀日,亮卒於军中。及军退,懿追焉。亮长史杨仪结阵反旗鸣鼓,若将向懿者,懿遽退,不敢逼,经二日,乃行其营垒,曰:“天下奇才也。”懿乃追之,仪多布铁蒺藜。懿使军士二千人,著软材平底木履前行,蒺藜悉着履。次马步径进,追至赤岸,方知审问,百姓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仲达。”懿笑曰:“吾便料生,不便料死故也。”(孔明料吴下降明矣。司马不料亮死暗也。)
《吴志》曰:魏使大司马曹仁步骑数万向濡须,伪欲东攻羡溪。朱桓分兵赴羡溪,仁军进拒濡须。桓闻追羡溪,兵未到而仁奄至。诸将各惧,桓喻之曰:“凡两军交对,胜负在将,不在众寡。兵法所以称客倍而主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池之守,又谓士众勇怯齐等故耳。今任既非智勇,又久涉,人马罢困,桓与诸君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陪山陵,以逸待劳,以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势。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耶!”桓因偃旗鼓,外示虚弱,以诱仁,仁果遣其子太攻濡须,分遣将军常雕、王双等乘油船袭中州。桓自拒太,太烧营退,枭雕首,生虏双,送武昌;临阵及溺死者千馀人。
《十六国春秋》曰:前赵刘曜败石勒将石季龙於高候,(今绛州闻喜县界也。)遂围洛阳。勒将亲救,程遐等固谏曰:“刘曜乘胜,兵盛,难与争锋,金墉粮丰,攻之未可卒拔。曜军千里,势不可支久。不可亲动,动无万全,大业去矣。”勒大怒,按剑叱遐等出。召徐光而谓之曰:“刘曜乘高堆之势,围守洛阳,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也。然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师老卒殆,以我初锐击之,可一战而擒。若洛阳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以北,席卷北向,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亲行,卿以为何如?”光对曰:“刘曜乘高堆之势,不能进临襄国,更攻金墉,此其无能为也。悬军三时,无攻战之利,若鸾旗亲驾,必睹旌奔败。定天下之计,在今一举。”勒笑曰:“光之言是也。”使内外戒严,有谏者斩。命石堪、石聪、挑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使石季龙进据石门,以左卫石邃都督中军事,勒统步骑四万赴金墉。勒谓徐光:“曜盛兵城皋间,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勒诸军至城皋。勒见曜无守军,大悦,乃卷甲衔枚诡道兼路,出於巩、訾之间。知曜陈其军十馀万人於城西,弥悦。勒入自宣门,升故太极前殿。季龙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攻其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兵骑八千,城西而北,击其前锋,大战於西阳门。勒躬贯甲胄,出自阊阖,夹击之。曜军大溃,于阵擒曜,以徇於军也。
卷二百九十一 兵部二十二
料敌下
《宋书》曰:晋义熙五年二月,伪燕王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伐,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步军进琅琊。所过筑城留守。超大将军公孙五楼请断大岘,坚壁清野以待。超不从。初谋是役,议者以为贼若严守大岘,军无所资,何能自返。帝曰:“不然。鲜卑性贪,略不及远,既幸其胜,且爱其。必将引我,且亦轻战,师一入岘,吾何患焉!”及入岘,帝举手指天曰:“事济矣!”众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之志,馀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
《通典》曰:陈将吴明彻进逼寿阳,北齐将王琳拒守。又遣大将皮景和率兵数十万来援,去寿春三十里,顿军不进。诸将咸曰:“坚城未拔,大援在近,不审公计将安出?”明彻曰:“兵贵在速,而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吾知其不敢战明矣。”於是躬擐甲胄疾攻,一鼓而克寿阳。
又曰:西魏遣将于谨讨梁元帝於江陵,长孙俭问谨曰:“为萧绎之计,将欲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度江,直据丹阳,是其上策;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至,是其中策;若难於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俭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必用其下策。”俭曰:“彼弃上而用下,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人难虑始,皆恋邑居,既恶迁移,当保罗郭。所以用下策也。”谨令令中山公护及杨忠等,率精骑先据江律,断其走路。染人竖木棚于外城,广输六十里。寻而谋至,悉众围之。梁主屡遗兵于城出战,辄为谋所破。旬六日,外城自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缚出降,寻杀之。
又曰:後魏末,原州民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据州城反,州人李贤乃招集豪杰谋曰:“贼起仓卒,便诛二将,其势虽盛,其志已骄。然其政令莫施,惟以残剥为业。夫霸据之贼而驭乌合之众,势自离解。今若从中击之,贼必丧胆。如吾计者,指日取之。”众皆从,贤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为两道,乘夜鼓噪而出。群贼大惊,一战而败。狼遁走,追斩之。
《後魏书》曰:李顺使凉州还,世祖问蒙逊政教得失。顺曰:“蒙逊专威河右三十许年,虽不能贻厥将来,犹足以终其一世。但前岁表许十月送昙元谶,及臣往迎,便乖本意。不忠不信,於是而甚。以臣观之,不复周矣。世祖曰:“若如卿言,则效在不远,其子必复袭世袭。”又问曰:“早晚当灭?”顺曰:“臣略见其子,并非俊才,能保一隅。如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若继蒙逊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佥谓不逮。殆天所用资圣明也。”既而蒙逊死问至,世祖谓顺曰:“卿言蒙逊死,今则验矣,又言牧犍立,何其妙哉。朕克凉州,亦当不远。”於是赐绢千匹,厩马一匹,进号安西将军,宠待弥厚。
《唐书》曰:武德初,刘武周据太原,使其将宋金刚屯於河东。太宗往征之,谓诸将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自据太原,专倚金刚以为捍蔽。金刚虽众,内实空虚,虏掠为资,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分兵汾隰,冲其心腹。彼粮尽计穷,自当遁走。当待此机,未宜速战。”於是遣刘弘等绝其粮道。其众遂馁,金刚果遁。
又曰:武德中,李靖随河间王孝公讨萧铣,师至於清江,克铣荆门。遣其将乘胜入北江,铣悉兵以拒之。孝恭将战,李靖止之曰:“楚之轻锐,难与争锋。今新失荆门,尽兵出战,此救败之师也,非其本图,势不能久。一日不战,贼必两分,留轻兵以抗我,退羸师以自守,此即势亏力弱,击之必捷。”孝恭不从,遣靖安营,自以锐师水战。孝公果败於南岸。
又曰:隋末王世充杀其主越王侗,自僭伪号,太宗率师讨之。世充求援於河北窦建德,将全军赴之。诸将以二贼合势,众寡不敌,宜退舍以避之。行台郎中薛收独进计曰:“王世充据有东都,府库填积,其下兵士皆江淮精税,其所患者在於乏食耳。是以为我所持,求战不可。建德亲总军旅,来拒我师,亦当尽彼骁雄,期於奋决。若纵其至此,两寇相连,转河北之粮以相资给,则伊、洛之间战斗不已。今宜分兵守营,深其沟防,即世充欲战,慎勿出兵。大王亲选猛锐,先据成皋之险,训兵坐甲,以待其至。彼以疲弊之师,当我堂堂之势,一战必克。建德既破,则世充自下。不过两旬,夏、郑二主可面缚於麾下矣。若退兵自守,计之下也。”秦王喜曰:“合吾意。”是日出师据虎牢,卒擒建德。
又曰:隋炀帝为突厥所围,郡县皆发赴援。时太宗年未弱冠,召募从军,隶屯卫将军□定兴。师将发,太宗劝之多赍旗鼓,设疑兵,以威突厥。定兴初不纳,太宗谓之曰:“始毕扫其境内,敢围天子,本疑国家仓卒无援。忽见旗鼓之盛,必谓救兵□集。今者师进,可前後相次,令数十里间连亘不绝。昼则旗幡相续,夜则钲鼓相应,以张形势,贼见必惧,望尘而退。此计之上也。不然则为所轻,悉军来战,公必不支矣。”定兴悦而从焉。将次崞县,突厥候骑驰告始毕曰:“兵大至。”遂解围而退,果如所筹。
又曰:太宗遣李靖经略突厥,以张公谨副。公谨因言突厥可取之状,曰:“颉利纵欲肆情,穷凶极暴,诛害良善,昵近小人,此即主昏於上,其可取一也。又其别部同罗、仆骨、回纥、延佗之类,并自立君长,将图反噬,此则众叛於下,其可取二也。颉利被疑,轻骑自免;柘设出讨,匹马不归;欲谷丧师,立足无地;则兵挫将败,其可取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天降之灾,因以饥馑,其可取四也。颉利疏其突厥,委诸胡人,胡人翻覆,是其常性,大军一临,内必生变,其可取五也。华人入北,其类实多,比闻自相啸聚,保据山险,师出塞垣,自然有应,其可取六也。”太宗深纳之。及破定襄,败颉利,颇预谋略,进爵为国公。
又曰:元和十年,王师讨淮西,镇州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李师道谋挠王师,遣刺客於京城,杀宰相武元衡。宪宗怒,命御史中丞裴度为宰相,专主兵机,以诛三盗,时淮西镇冀两道用军,度支储运供饷不暇,复又诸军玩寇阴与贼通,冀朝廷力竭即行赦、雪,议者患之。宰相韦贯之奏曰:“陛下岂不知建中之事乎?天下之兵,始於蔡急魏应,齐赵同恶。德宗率天下兵,令马燧、李抱真急击之。物力既屈。朱Г乘间为乱,朱滔南向指阙,致使梁、汉为府,奉天有行,皆陛下亲所闻见。非他也,不能忍待次第,速於灭贼故也。陛下独不能宽岁月之计,俟拔蔡而围镇耶?”上深然之,而已下诏矣。後擒元济而承宗服,果如贯之所筹。
《汉晋春秋》曰:亮围祁山,招鲜卑轲比能等,至故北地石城以应亮。於是魏大司马曹真有疾,司马宣王自荆州入朝,魏明帝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乃使西屯长安,督张、费曜、戴陵、郭淮等。宣王使曜、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馀众悉出,西救祁山。欲分驻雍、,宣王曰:“料前军独能当之者,将军言是也。不能当而分为前後,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擒也。”遂进。亮分兵留攻,自逆宣王於上□。郭淮、费曜邀亮,亮破之,因大芟其麦,与宣王遇於上□之东,敛兵依险,军不得交,亮引兵而还。宣王寻亮至於卤城。张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我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且祁山大军以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为奇兵,亦出其後,不宜进前而不敢逼,坐失民望也。今亮悬军食少,亦行去矣。”宣王不从,固寻亮。既至,又登山掘营,不肯战。贾诩、魏平数请战,且曰:“公畏蜀如畏虎,柰天下笑何!”宣王病之。诸将咸请战。五月辛巳,乃使张攻无当监何平於南国,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吴班赴距,大破之,获甲首三千级,铠五千领。宣王还保营。
袁希之《汉表传》曰:丞相亮出军围祁连山,始以木牛运粮。魏司马宣王张救祁连山。夏六月,亮粮尽,军还,至於青封木门,追之。亮驻军,削树皮题曰:“张死此树下。”豫令兵夹道以数千强弩备之。果自见,千弩俱发,射而死。
《韩子》曰: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报曰:“可攻也。”主父曰:“何故可攻?”对曰:“其见岩穴穷阎隘巷之士以十数,亢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然矣。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於行阵;上尊者下居士而朝之,则农夫惰於力田。战士怠於阵者,兵弱也;农夫惰於田者,国贫也。”
《卫公兵法》曰:凡与敌相逢,持军相守,欲知彼算,将揣其谋,则如之何?”对曰:“士马骁雄,示我以羸弱;阵伍齐肃,示我以不战;见小利佯为不敢争,伏奇兵故诱以奔北;内实严警,外为弛慢;恣行间谍,托以忠告;或执使以相忿,或厚赂以相悦;移师则减灶,合营则偃旗;智足以及谋,勇足以及怒,非得地而不舍,非全军而不侵;以多击少,必取於晨朝;以寡击众,必候於日暮。如此则兵多诡状,将有深图,理虽曲为防慎,不可入其规画。故传曰:见可则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但敌固无小,蜂虿有毒。且鸟穷则啄,兽穷犹触者,皆自卫其生命,而求免於祸难也。若困而不斗,乃知不逮於鸟兽,其能将乎?必须料敌制胜,诫於小利,然後可立大功矣。”或又问曰:“所谓料敌者何?”对曰:“凡料敌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出兵而决於胜负矣。当料彼将吏孰与己和,客主孰与己逸,排甲孰与己坚,器械孰与己利,教练孰与己明,地形孰与己险,城池孰与固己,骑畜孰与己多,粮储孰与己广,工巧孰与己能,秣饲孰与己丰,资货孰与己富;以此揣而料之,焉有不保其胜哉!夫军无小听,听必审也;战无小利,利必大也。审听之道,诈亦受之,实亦受之,工亦受之,拙亦受之,其诈而似实亦受之,其实而似诈受之。但当明听其实,参会众情,徐思其验,锻炼而使。不得逆诈自聪,挫折愚人之词;又不得听庸人之说,称敌寡弱,轻侮众心,而不料其虚实;又不得受敌人以小利饵我勇士,辄掠骑畜,获其首级,将ウ不断,而重赏之。忽敌无备,必为所败。揣敌之术,亦易知矣。若辞怒而不战者,待其援也;杖而立汲而先饮者,倍程迫速渴之兼也。夫欲行无穷之势,图不测之利,其事烦多,略陈梗概而已。若遇小寇而有不可击者,为其将智而谋深,士勇而军整,锋甲坚锐而地险,骑畜肥逸而令行。如此则士畜必死之心,将怀擒敌之计,此当固而待之,未得轻而犯也。如逢大敌而必可斗也,彼将愚昧而政令不行,士马虽多而众心不一,锋甲虽广而兵刃不坚,居地无固而粮运不继,卒无决战之志,傍无军马之援;此可袭而取之。抑又闻之,统戎行师,攻城野战,当须料敌,然后纵兵。夫为将能识此之机变,知彼之物情,亦何虑功不逮、斗不胜哉!
又曰:敌有十五形可击:新集,(始至,行阵未定。)未食,(虽已结阵,须馈食。)不顺,(逆风向腱。)後至,(敌后来,不得山川地势利。)奔走,(行阵失次,用力不齐,阵布不均。)不戒,(我亦弱,诱敌之不设备。)勤劳,(位道兼行,人马未息,衣甲驰路,虽阵不整。)将离,(大将已去,独任小吏,素不威服。)长路,(趋战争利,昼幕不息。)候济,(半渡疾击。)不暇,(贪利求胜,不暇尽阵。)险路,(泥泞阴狭,车马单行,左右难救。)扰乱,(行列失序,进退不齐,纵不相戴,横不相对,或坐或立。)惊怖,(卒厄相逢,都无备预,鼓噪掩击,三军震慑。)不定。(阵数移动,人马数顾。)师有十过:勇而轻死。(可暴。)贪而好利,(可遗。)仁而不忍,(可劳。)知而不怯,(可窘。)信而喜信人,(可诳。)廉洁而爱人,(可侮。)慢而心缓,(可袭。)刚而自用,(可诱。)懦志多疑,(可惑。)急而心速。(可久)。
《孙子》曰:军旁有险阻、蒋潢井、生葭苇、山林翳荟者,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藏处也。(险者一高一下之地,阻者草蒋水草之,潢者池也,井者不也,葭苇者众木所居也,翳荟者可以屏笼蔽处也。此以上相地形,此以下察敌情也。翳荟草木之相蒙蔽可以藏兵处,反复索之也。)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敌远而挑人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处者居易利也;(所居利也,言敌去我近,促谴轻挑,我欲使前就之,其就处者平利也。)众树动者,来也;(斩拔树木除道进来,故动。)众草多障者,疑也;(结草为阵,欲使我度,稠草中多障蔽者,敌必逃去,恐追及多作障蔽,使人疑有伏也。)鸟起者,伏也;(下有伏兵住藏,触鸟而惊起。)兽骇者,覆也;(敌广阵张翼来覆我也,故兽惊骇矣。)尘高而锐者,车来也;(车马行疾速,尘相冲,故高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薪采来也;(尘散而条达,各行所来也。)少而往来者,营军者也。(少,尘少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其人来使辞卑,使必进来间视之,敌增备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诡诈也。来驰驱,无所畏,是欲退。)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阵也;(阵兵欲战也。轻车,驰车在阵侧。)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未有要约而使来请和者,有间谋也。)奔走而陈兵者,期也;(自与偏将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倚仗而立者,饥也;(倚仗矛戟而立者,饥之意。)汲役先饮者,渴也;向人见利而不进者,劳也;(士疲劳也。敌人来,见我利而不能击进者,疲劳。)鸟集者,虚也;(敌大作营垒示我众,而鸟集其上,其中虚者也。)夜呼者,恐也;(军士夜喧争,将不勇相惊而无备者,恐惧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无威重。)旗动者,乱也;(旌旗谬动东西倾倚者,乱也。)吏怒者,倦也。(军吏悉怒将者,疲倦。)粟马食肉,军无悬不及其舍者,穷寇也。(谷马食肉,不复畜积,无悬箪之食,欲死战,此穷寇也。,即箪之类也。)谆谆翕翕,徐言入入者,失众也;(谆谆者,语貌,又足貌也。翕翕者,不直貌,上失卒之心,少气之意。徐言入入者,与之言安徐之貌,此将失其众也。谆,章沦切。翕,许及切。)数赏者,窘也;(军不索敌,数行赏,欲士卒之力战者,此恐窘者也。)数罚者,困也;(数行刑罚者教令施废,是困者也。)先暴而後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先行悍暴於士卒,而后欲畏己者,此将不精之极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战未相伏而下其意气相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备其伏也。此必有间谍也。)
又曰:凡敌有不卜而与战,有不占而避之。疾风大寒,早兴冥迁,剖冰济度。盛夏炎热,兴役无间。行饥驱渴,务取於远。师久无粮,士众怨怒;妖祥疑惑,上不能止。军资既竭,时多霖注,欲掠无所,师众不多,地土不利。人马疾疫,道远日暮,士卒劳倦,饥未及食,解甲而息,将薄吏轻,士卒不固,三军数惊,师徒无助,陈而未定,舍而未毕,行坂涉险,半隐半出。诸如此类,击而勿疑。若土地广大,人众富盛,上爱其下,惠施流布,赏信刑察,发止得时,行阵居列,任贤使能,师徒习教,兵甲精锐,四邻有助,大国有援。凡如此类,惮而避之。故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也。
卷二百九十二 兵部二十三
用间
《孙子》曰:兴师十万,出师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古者八家为邻,一家从军,七家奉之。言十万之师不事不耕者凡七十万家也。)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是故明王圣主、贤君胜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於众者先知。先知者不可取於神鬼,(不可祈祷以求。)不可像於事也,(不可以事类求。)不可验於事度,(不可以行事度也。)必取於人,知敌之情也。(因人也。)故用间有五: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用时任五间也。)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也。(因敌乡人知敌表里虚实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候。)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者也。(因在官失职者,若刑戮之子孙与受罚之家也,因其有隙,就而用之也。)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者也。(敌使间来视我,我知之,因厚赂重许反使为我间也。萧世П曰:言敌使人来候,我佯不知,而示以虚事,前却期会使归相语,是故曰反间也。)死间者,为诳事於外,令吾间知之,而待於敌也。(作诈狂之事于外,佯泄漏之,使吾间知之。吾间至敌中,为敌所得,必以诳事喻,敌从而备之吾所行,不然间则死矣。又一云:敌间来,间以我诳事而持归,然皆非所图也。二间皆不能知幽隐深度,故曰死间也。萧世П云:所获敌人及已军士有重罪系者,故贷免,相敕勿泄,佯不秘密,令敌间窃闻之,吾因纵之亡,亡必归,敌必信焉。往必死,故曰死间焉。)生间者,反报者也。(择已有贤才智谋能自开通于敌人之亲贵,察其动静,知其事,计彼所为,已知其实还报,故曰生间也。)故三军之亲,莫亲於间,(若不亲抚重以禄赏,则反为敌用,泄吾情实也。)赏莫厚於间,(间事不密,则为已害。)事莫密於间。(厚赏之赖其用。)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不能得间人之用也。)非微密者不能得间之实。(精微用意,密不汇漏。)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其间者,与所告者皆死。凡军之所欲击,(所欲击之军。)城之所欲攻,(所欲攻之城。)人之所欲杀,(所欲杀之人。)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舍人之姓名,(守,有官职任者。谒,告也,主告事者也。门者,守门者也。舍人,守舍之人也。又先知之为亲旧,有急即呼之,则不见何止,亦因以知敌之情。)令吾间必索知之,敌间之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舍,居止也。今吾人遗以重利,复遇而舍止之,可令诡其辞。)故反间可得而用也。(故能取敌人之间而用。)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反故间而知敌情,乡间、内间者皆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可得而攻也。(因诳事而知敌情,生间往反,可使知其敌之腹心所在。)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主人当知五间之用,厚其禄,丰其财。)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反间者,五间之本事之要也,故当在厚待之。)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伊尹。)周之兴也,吕牙在殷。(吕望。)故惟明主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者也。(以上注出《通典》。)
《左传》曰:楚师伐宋。九月,不服,将去宋,楚大夫申叔时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楚子从之。(筑室于宋,分兵于田,示无去志,王从其言。)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兵法因其乡人而用之,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之姓名,因而利导之。华元盖用此术,得以自通。)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敝,不能从也。(宁以国敝,不从城下盟。)去我三十里,惟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华元君不因间,若不用谋,无由得入楚军也。)
又曰:楚师伐郑,郑人将奔。楚师夜遁,谍告曰:“楚幕有乌。”乃止。
《礼记》曰:晋人之觇宋者,反报於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从之。
《战国策》曰:郑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思其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已,而不备郑。郑袭胡,取之。(此用死间之势。)
又曰:燕昭王以乐毅为将,破齐七十馀城。及惠王立,与毅有隙,齐将田单乃纵反间於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绶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毅,燕人士卒离心。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先人。”(﹃与戮同。)燕军从之。即墨人激怒请战,大败燕师,所亡七十馀城悉复之。
又曰:秦师围赵阏与,(音余。)赵将赵奢救之,去赵国都三十里不进。秦间来,奢进食遣之。(食音寺。)间以报秦将,以为奢师怯弱而止不行。奢乃随而卷甲趋秦师,击,破之。(期则反用彼间。)
又曰:秦与赵兵相距长平,赵孝成王使廉颇为将,固壁不战。秦数挑战,廉颇不出。秦之间言曰:“秦之所患,独畏马服赵奢之子为将耳。”赵王信秦之间,因以奢子为将,终为秦将白起所败。
《史记》曰:楚汉相持,未决胜负。陈平言於汉王曰:“彼项王有骨鲠之臣,以亚父范增,锺离昧、龙且、周殷之属,(味,音妹。且,于间切。)不过数人耳。大王诚能出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项王为人意忌信谗,必内相诛。汉因举兵攻之,破楚必矣。”汉王然之,乃出黄金四万斤与平,恣所为,不问出入。平既多以金纵反间於楚军,宣言诸将锺离昧等为项王将,功多矣,然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为一,以灭项氏,分王其地。项王果疑之,使使至汉。汉王为太牢具,举进。见楚使,(举鼎俎而来也。)即佯惊曰:“吾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也!”复持去,更以恶草具进楚使。(去肉更草菜之具。)使归,具以报项王。项王果大疑亚父。亚父欲急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不肯听。亚父闻项王疑之,乃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归,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疽,痈创也。音千余切。)汉遣纪信诈降,而汉王宵遁。终灭项羽。(羽不悟反间而亡也。)
又曰:汉使郦食其说齐王田广,广舍兵与郦生纵酒。汉将韩信因齐无备,袭齐,破之。田广烹食其。(此偶成韩信用死间之势。)
又曰:汉高帝被匈奴单于冒顿围於白登,乃使间厚遗阏氏,阏氏乃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冒顿乃解围之一角。於是高帝令士皆持满,傅矢外向,从解角直出,竟与大军合,而冒顿遂引兵而去。
又《高祖纪》曰:上闻犭希将皆故贾人也,上曰:“吾知所以与之。”乃以金啖将,将多降者。(陈犭希也)
《後汉书》曰:西域将兵长史班超发于阗诸国兵,击莎车龟兹国,扬言兵少不敌,罢散。乃阴缓生口归,以告龟兹,王喜而不虞。超即潜勒兵驰莎车营,大破,降之。(斯亦同死间之势。)
《晋书》曰:益州牧罗尚遣将隗伯攻蜀贼李雄於郫城,未有胜负。雄乃募武都人朴泰鞭之见血,使谲罗尚,欲为内应,以火为期。尚信之,悉出精兵,遣隗伯等率兵从泰击雄。雄将李骧於道设伏。泰以长梯倚城而举火,伯军见火起,皆争缘梯。泰又以绳汲上。尚军百馀人皆斩之。雄因放兵,内外击之,大破尚军。(此用内间之势。)
又曰:刘曜逼长安,复围北城,太守曲昌遣使求救於曲充。充率步骑赴之,去城数十里,贼绕城放火,烟尘蔽天。反纵诈充曰:“郡城已陷,焚烧向尽,军无及矣。”充信之,众惧而溃。後数日,曲昌突围赴长安,北城遂陷。
崔鸿《十六国春秋》曰:後凉吕光将吕延伐乞伏乾归,大败之。乾归乃纵反间,称众溃东奔成纪,延信而追之。延司马耿雉曰:“告者视高而色动,必有奸计,不可从。”相遇,战败死之。
《魏书》曰:陆俟击吴於杏城,大败之。获吴二叔,诸将请送京师,俟独不许,曰:“吴一身藏窜,非其亲信,谁能获之?若停十万之众以追一人,非上策也。不如私许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擒之必也。”诸将咸曰:“今来讨贼,既破之,获其二叔,惟走一人,何所复至。”俟曰:“吴之恃逆,本自天性,今若获免,必诳惑愚人,称王者不死,妄相扇动。为患必大。”遂遣吴二叔,与之期。吴叔不至,诸将皆咎於俟。俟曰:“此未得其便可,必不背。”他日果斩吴以至,皆如所言。俟之明略,皆此类也。
《通典》曰:东魏将段琛据宜阳,遣将牛道恒扇诱边人。西魏将韦孝宽拒之,遣谍人访获道恒手迹,令善书者伪作道恒与孝宽书,论归款之意;又为落烬烧迹,若火下书者,还令谍人遗之於琛营。琛得书果疑之,道恒所经略,皆不见用。孝宽知其离沮,因出奇兵掩袭,擒道恒及琛等。崤、渑遂清。
又曰:东魏大将齐神武率兵趣沙苑,西魏大将周文帝遣将达奚武觇之。武从三骑皆衣敌人衣服,至日暮,去营数百步,下马潜听,得其军号。因上马历营,若警夜者,有不如法者,往往挞之,具知敌之情状,以告周文。
又曰:高齐斛律光,字明月,为当时名将。後周将韦孝宽守玉壁,(今绛郡礻山县。)忌光英勇。孝宽参军曲严颇知卜筮,谓孝宽曰:“来年,齐朝必大相杀戮。”孝宽因令严作谣言,令间谍漏其文於邺,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斛也。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祖因续之曰:“盲老公上下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令小儿歌之於路。穆提婆闻之,以告其母陆令萱。萱以饶舌斥已也。(陆令即后王郛母。)盲老公谓祖也。遂相与协谋,令以谣言启後主,诛光。周武帝闻之,遂大赦境内,始有灭齐之志。竟平其国。
《唐书》曰:黄州总管周法明率兵击辅公┙,遇张善安阻兵夏口,法明屯荆口镇,登战舰与所亲饮酒。善安遣刺客数人,诈为渔者,乘轻舟而至,见者不以为虞,遂杀法明而去。
又曰:卫国公李靖伐突厥可汗,以唐俭先在突厥结和亲,突厥遂不备。靖因掩击,破之。(亦以唐俭为死间之势。)
《卫公兵法》曰:夫战之取胜,此岂求之於天地?在乎因人以成之。历观古人之用间,其妙非一也。即有间其君者,有间其亲者,有间其贤者,有间其能者,有间其助者,有间其邻好者,有间其左右者,有间其纵横者。故子贡、史廖、陈轸、苏秦、张仪、范睢等,皆凭此术而成功也。且间之道有五焉:有因其邑人使潜何察而致词焉;有因其事故泄虚假令告示焉;有因敌之使矫使其事而返之焉;有审择贤能,觇彼向背虚实而归说之焉;有佯缓罪戾,微漏我伪情浮计使亡报之焉。凡此五间,皆须隐秘,重之以赏始可行焉。若敌有宠嬖任以腹心者,我当使间,遗其珍玩,恣其所欲,顺而傍诱之。敌有重臣,失势不满其志者,我则啖以厚利,诡相亲附,采其情实而致之。敌有亲贵左右,多词夸诞好论利害者,我则使间,曲情尊奉,厚遗珍宝,揣其所间而返间之。敌若使聘於我,我则稽留其使,令人与之共处,矫致殷勤,伪相亲昵,朝夕慰论,倍供殊味,观其辞色而察之。仍旦暮令使独与己伴居,我遣聪耳者潜於复壁中听所间。使既迟违。恐彼怪责,必是窃论心事,我知事计,遣而用之。且夫用间以间人,人亦用间以间巳。巳以密往,人以密来,理须独察於心,参会於事,则不失矣。若敌使人来,欲推我虚实,察我动静,觇知事计而行其间者,我当佯为不觉,舍而厚利,善饭之,微以我言诳事,示以前却期会,即我之所须,为彼之失者,因其有间而返间之。彼若将我虚而以为实,即我承其弊而得其志矣。夫水所以济舟,舟亦因水覆没。间所以能成功,亦凭间而倾败。若束事主,当朝正色,忠以尽节,信以竭诚,不诡状以自容,不权宜以为利,虽有善间,其可用乎?
卷二百九十三 兵部二十四
示缓
《战国策》曰:秦伐韩,军於阏与。赵王召问赵奢,对曰:“道远险狭,难救,譬犹两鼠斗於穴中也。将勇者胜。”王令奢救之。军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秦军武安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震。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垒。秦间来,奢善食遣之。间以报,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赵奢既已遣秦间,乃卷甲而行趋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奢纵兵击,破之,阏与围解。
《通典》曰:曹公进军攻袁尚将审配於邺,先凿堑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审配遥见,笑而不出争利。曹公令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之。数月,城中饿死过半,尚将马延临阵降,遂克邺城。
又曰:魏将司马宣王征公孙文懿。贼保襄平,宣王进军围之。会霖潦大水,平地数尺,三军恐惧,欲移营。宣王令军中敢有言徙者斩,都督令史张静犯令,斩之,军中乃定。贼恃水,樵木自若,诸将欲取之,皆不听。司马陈曰:“昔攻上庸,八部并进,昼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拔坚城,斩孟达。今者远来而更安缓,愚窃惑焉。”宣王曰:“孟达众少,而食支一年。吾将士四倍於达,而粮不淹一月,以一月图一年,安可不速?今贼众我寡,贼饥我饱,水雨乃尔,功力不设,虽当促之,欲何所为。自发京师,不忧攻战,但恐贼粮垂尽,而围落未合,掠其牛马,抄其樵采,此故驱使走也。夫兵者诡道,善因事变。贼凭众恃雨,故虽饥困,安肯束手!当示无能为之,若取小利以惊之,非计也。”既而雨止,遂合围,起土山地道,橹钩ㄅ竟发,矢石雨下,昼夜攻而拔之。
又曰:万俟丑奴称乱关右,魏将贺拔岳讨之,军於、渭之间,宣告远近曰:“今气候渐热,非征讨之时,至秋凉更图进取。”丑奴闻之,遂以为实,分遣诸军散营,农於岐州之北。百里细川,因险立栅,其千人以下为栅者亦有数处,且田且守。岳知其势分,乃密严备,晡时潜遣轻骑先行断路,於後诸军尽发,昧朝攻围元进栅,拔之,诸所俘执者皆放之,自馀栅悉降。岳宣言径趋泾州,其刺史侯长贵亦以城降,丑奴乃弃平亭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