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集释 - 第 12 页/共 50 页

〔三〕 苏舆云:「任,任以事也。」 〔四〕 则虞案:说苑有「也」字。董桂新读书偶笔云:「晏子春秋云:『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此即孟子所云『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意也。」 〔五〕 则虞案:元刻本、嘉庆本「上」误「止」。 〔六〕 孙星衍云:「『室』、『穴』为韵。」 〔七〕 苏舆云:「『如』,犹『于』也,言于虎室蛇穴而见之也。庄子德充符篇:『申徒嘉谓子产曰:「先生之门,固有执政焉如此哉。」』言无执政于此者也。吕氏春秋爱士篇曰:『人之困穷,甚如饥寒。』言甚于饥寒也。史记汲黯传曰:『丞相宏燕见,上或时不冠,至如黯见,上不冠不见也。』言至于黯见,则上必冠也。并『如』『于』同之证。王氏释词『如训于』条下,独遗此文未引,亦一疏矣。」◎文廷式云:「『如』,往也。」 〔八〕 则虞案:意林引作「何不祥也」。     景公为台成又欲为钟晏子谏第十一〔一〕   景公为台,〔二〕台成,又欲为钟〔三〕。晏子谏曰:「君国者不乐民之哀。君不胜欲,既筑台矣,今复为钟〔四〕,是重敛于民,民必哀矣〔五〕。夫敛民之哀,而以为乐,不祥〔六〕,非所以君国者。」公乃止〔七〕。 〔一〕 则虞案:此章讥景公之非礼也。失礼之事,又岂未祀而燕哉?古之制,天子钟三等:曰特钟,配十二正律,为十二辰钟;曰大编钟镈;曰小编钟。诸侯钟二等,无特钟。今齐侯为泰吕钟,即天子十二正律之特钟,其僭礼甚矣。故吕氏春秋侈乐篇以为「齐之衰也」。贵直篇又云:「无使齐之大吕陈之廷。」今徒讥其未祀而燕,是舍其大而举其微矣。晏子春秋之作者,约当秦统一之际,礼乐法度,虽已湮沉,然闻当时大吕之作,晏子有讥谏之言,故略举其事以存之,恐当时晏子进谏之词犹不止此。此章存天子诸侯钟虡之制,足补飨礼之佚,似非汉后人所能伪托。 〔二〕 孙星衍云:「意林作『作台』,下『为钟』同。」◎则虞案:凌本「景」误「晏」,吴勉学本误连上章。 〔三〕 苏舆云:「旧刻『钟』『锺』参错,二字古本通用,据说文作『钟』为是,今一例从『钟』。」◎则虞案:元刻本并作「钟」,意林作「欲复作钟」。 〔四〕 孙星衍云:「白帖作『又约民为钟』。」 〔五〕 则虞案:说苑正谏篇引此作「君不胜欲,为台,今复欲为钟,是重敛于民,民之哀矣」。艺文类聚二十四作「君今既已筑台矣,又敛于民为钟,则民必哀矣」。俱与此小异。 〔六〕 孙星衍云:「意林作『敛民作钟』,又『必哀,敛哀以乐,不祥』。」◎则虞案:类聚引无「夫」「之」「而」三字。 〔七〕 则虞案:类聚、白帖俱引作「非所以君民也」,此「国」字当为唐人所改。说苑「公」上有「景」字。     景公为泰吕成将以燕飨晏子谏第十二〔一〕   景公为泰吕成〔二〕,谓晏子曰:「吾欲与夫子燕。」对曰:「未祀先君而以燕,非礼也〔三〕。」公曰:「何以礼为?」对曰:「夫礼者,民之纪,纪乱则民失,乱纪失民,危道也。」公曰:「善。」乃以祀焉。 〔一〕 则虞案:元本、活字各本皆脱「燕」字,顾广圻据目录补。绵眇阁本、子汇本与上章误连。 〔二〕 孙星衍云:「吕氏春秋侈乐篇『齐之衰也,作为大吕』,高诱注:『大吕,阴律十二也。』」◎洪颐烜云:「吕氏春秋贵直篇:『无使齐之大吕陈之廷』,史记乐毅列传『大吕陈于玄英』,索隐:『大吕,齐锺名,即景公所铸。』」◎则虞案:各本皆无「为」字,兹据题增。 〔三〕 则虞案:标题曰「将以燕飨晏子」,为此题者,其知礼矣。周礼大宗伯「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飨在庙而燕在寝,凡飨皆先祼献而后燕食,是飨兼祭礼与燕礼也。燕于寝,主于尽欢。此云「泰吕成,景公谓晏子」云者,必景公在庙言之。庙非燕大夫之所,飨燕先祭,故晏子以非礼谏之。     景公为履而饰以金玉晏子谏第十三〔一〕   景公为履〔二〕,黄金之綦〔三〕,饰以银〔四〕,连以珠,良玉之絇〔五〕,其长尺〔六〕,冰月服之以听朝。晏子朝,公迎之,履重,仅能举足〔七〕,问曰:「天寒乎?」晏子曰:「君奚问天之寒也〔八〕?古圣人制衣服也〔九〕,冬轻而暖〔一十〕,夏轻而凊〔一一〕,今君之履〔一二〕,冰月服之,是重寒也〔一三〕,履重不节〔一四〕,是过任也,失生之情矣。故鲁工不知寒温之节〔一五〕,轻重之量,以害正生〔一六〕,其罪一也;作服不常,以笑诸侯〔一七〕,其罪二也;用财无功〔一八〕,以怨百姓,其罪三也。请拘而使吏度之〔一九〕。」公苦〔二十〕,请释之。晏子曰:「不可。婴闻之,苦身为善者,其赏厚;苦身为非者,其罪重。」公不对。晏子出,令吏拘鲁工,令人送之境〔二一〕,使不得入〔二二〕。公撤履〔二三〕,不复服也。 〔一〕 则虞案:金綦玉絇,其制未闻。春申君食客珠履三千,盖亦战国时制,至汉犹存。「饰」上目录有「而」字,各本皆挩,兹据补。 〔二〕 孙诒让云:「据下文云『故鲁工不知寒温之节,轻重之量,以害正生』(『生』、『性』字同),又云『令吏拘鲁工』,则此当云『使鲁工为履』,今本盖有挩文。」◎则虞案:北堂书钞一百三十六、艺文类聚八十三、八十四、六百九十七、八百三、八百一十引并无「使鲁工」诸字,古人文省,不如是之琐,孙说非是。 〔三〕 孙星衍云:「礼记内则『屦着綦』,郑氏注:『綦,履系也。』」◎则虞案:仪礼士丧礼「组綦系于踵」,注:「履系也,所以拘止履也。」其本字当作「(图) 」,说文:「帛苍艾色。」是綦本以帛,而景公易以黄金。 〔四〕 孙星衍云:「『银』,艺文类聚、文选注作『组』。」◎苏舆云:「文选注见吊魏武帝文,作『组』于义较长。」◎则虞案:苏说未审。艺文类聚八十三、八十四引皆无此句,北堂书钞一百三十六、御览六百九十七、八百三引皆作「银」。下云「履重仅能举之」,履之所以重者,金银珠玉使为之也。且「饰」之云者,言饰于綦之上,组綦本一物,见仪礼士丧礼,组非饰物也。 〔五〕 孙星衍云:「艺文类聚作『句』,通。礼记玉藻『童子不履絇』,郑氏注:『絇,履头饰也。』说文:『絇,纑绳约也,读若鸠。』◎则虞案:谷梁襄二十四年传「卫侯之弟专出奔晋,织絇邯郸」,杨士勋疏引麋信云:「絇着履舄之头,即周礼絇繶及纯是也。」是絇为染丝编织而成,景公易以良玉耳。「絇」元本、活字本、嘉靖本皆误作「朐」,御览六百九十七误作「钩」。 〔六〕 则虞案:北堂书钞百三十六「尺」下有「许」字。 〔七〕 则虞案:御览六百九十七引作「履重,仆不能举之」,又八百一十引作「仅能举之」,类聚八十四引作「举足」,「足」「之」草书形近致讹。 〔八〕 则虞案:类聚八十四、御览六百九十七引皆无「君奚问」句。 〔九〕 则虞案:类聚、御览四百九十三皆作「古者圣人制衣服」,御览六百九十七作「古之制衣服」。 〔一十〕孙星衍云:「艺文类聚作『暖』。」 〔一一〕孙星衍云:「『凊』今本作『清』,非。说文:『凊,寒也。』玉篇:『七性切。』」◎黄以周云:「元刻作『清』,卢校本同。」◎刘师培校补云:「御览六百九十七引『暖』作『暖』,类聚八十四、御览四百九十三、六百九十七并引作『夏轻而清』,孙刊本改『清』为『凊』,非。」◎则虞案:御览六百九十七「履轻」误作「履重」,明刻各本皆作「清」。 〔一二〕王念孙云:「案『今君之履』,本作『今金玉之履』。上文曰『景公为履,黄金之綦,饰以银,连以珠,良玉之朐,其长尺,冰月服之听朝』,故曰:『今金玉之履,冰月服之,是重寒也。』今本作『今君之履』而无『金玉』二字,则与『重寒』之义了不相涉矣。艺文类聚宝部下、御览人事部三十四、服章十四,引此并作『今金玉之履』。」◎于省吾云:「按王说非是『今君之履』,即指上文『景公为履』之『履』言,景公以金银珠玉饰履,晏子称『今君之履』,『今』字义至明显,非别有所指也。」◎则虞案:指海本已改作「今金玉之履」。 〔一三〕则虞案:御览六百九十七「寒」上有「而」字。 〔一四〕于省吾云:「按『节』犹『适』也。吕氏春秋重己『故圣人必先适欲』,注:『适犹节也,』下第二十四『二子同桃而节,冶专其桃而宜』,『节』亦『适』也。」◎则虞案:御览百九十三「重」下有「可」字,「可」字不当有。「节」,杨本凌本误作「饰」。 〔一五〕则虞案:「故」字疑衍。 〔一六〕苏舆云:「生,性也。『正生』,犹言『常性』。」 〔一七〕苏舆云:「言作不常之服,以为笑于诸侯。」 〔一八〕苏舆云:「言无功于国。」◎则虞案:吴怀保本作「工」。 〔一九〕苏舆云:「言审度其罪之轻重而置之罚。」 〔二十〕王念孙云:「案『公』下脱『曰』字,『苦』上亦有脱文,盖谓鲁工之为此履甚苦也(『请释之』别为一句)。下文晏子曰『苦身为善者其赏厚,苦身为非者其罪重』,二『苦』字正与此相应。今本『公苦』二字之间,脱去数字,则文不成义。」◎文廷式云「『苦』当作『曰』,涉下文而误。」◎于省吾云:「按此句无脱文,王说非是。『苦』本应作『固』,『苦』『固』音近,又涉下文两『苦』字而讹,『固』,犹『必』也,详经传释词,『公固请释之』,即『公必请释之』也。」 〔二一〕孙星衍云:「『境』,当为『竟』。」 〔二二〕孙星衍云:「今本『使』作『吏』,非,以意改之。」 〔二三〕孙星衍云:「『撤』当为『彻』。」◎则虞案:孙说是也。御览六百九十七引作「彻」。     景公欲以圣王之居服而致诸侯晏子谏第十四〔一〕   景公问晏子曰:「吾欲服圣王之服,居圣王之室〔二〕,如此,则诸侯其至乎?」晏子对曰〔三〕:「法其节俭则可,法其服,居其室,无益也〔四〕。三王不同服而王,非以服致诸侯也,诚于爱民,果于行善,天下怀其德而归其义,若其衣服节俭而众说也〔五〕。夫冠足以修敬,不务其饰;衣足以掩形御寒,不务其美。衣不务于隅眦之削〔六〕,冠无觚羸之理〔七〕,身服不杂彩,首服不镂刻。且古者尝有紩衣挛领而王天下者〔八〕其义好生而恶杀,节上而羡下〔九〕,天下不朝其服,而共归其义。古者尝有处橧巢窟穴〔一十〕而不恶〔一一〕,予而不取,天下不朝其室,而共归其仁。及三代作服,为益敬也〔一二〕,首服足以修敬,而不重也,身服足以行洁〔一三〕,而不害于动作。服之轻重便于身,用财之费顺于民。其不为橧巢者,以避风也;其不为窟穴者〔一四〕,以避湿也。是故明堂之制,〔一五〕下之润湿〔一六〕,不能及也;上之寒暑,不能入也〔一七〕。土事不文,木事不镂〔一八〕,示民知节也〔一九〕。及其衰也,衣服之侈过足以敬〔二十〕,宫室之美过避润湿,用力甚多,用财甚费〔二一〕,与民为雠。今君欲法圣王之服〔二二〕,不法其制,法其节俭也,则虽未成治,庶其有益也。今君穷台榭之高〔二三〕,极污池之深而不止〔二四〕,务于刻镂之巧,文章之观而不厌,则亦与民而雠矣〔二五〕。若臣之虑,恐国之危,而公不平也〔二六〕。公乃愿致诸侯,不亦难乎!公之言过矣。」 〔一〕 则虞案:目录无「之」字,「居服」二字亦宜乙。 〔二〕 孙星衍云:「艺文类聚二『王』字皆作『人』。」◎则虞案:御览一百七十四引两「王」字不作「人」。 〔三〕 则虞案:御览无「晏子」二字。 〔四〕 王念孙云:「案『居其』二字衍,上文以『居圣王之室』与『服圣王之服』对文,此文则以『法其服室』与『法其节俭』对文,不当更有『居其』二字,御览居处部二引无。」◎于省吾云:「王说非是。但以对文为改此文之证,不可为训,御览约省此文,尤不足据。『法其服,居其室,无益也』,并三字句,古质错落,最为可喜。古书虽讹牾,然后人改之,必有所由,若本作『法其服室』,论其文法,非与后世不合,论其语义,后人非不能解,何以改之哉!」◎则虞案:艺文类聚六十四亦无「居其」二字,句末无「也」字。 〔五〕 王念孙云:「案『若』当为『善』字之误也(谏上篇『公曰善』,杂下篇『以善为师』,今本『善』字并误『若』)。『怀其德』、『归其义』、『善其节俭』三者相对为文,惟其善之,是以悦之。今本『善』误作『若』,则义不可通。」◎则虞案:各本皆作「悦」,指海本改「若」为「善」。 〔六〕 孙星衍云:「『肶』,玉篇同『膍』,婢脂切。淮南本经训『衣无隅差之削』,高诱注:『隅,角也,差,邪也,古者质,皆全幅为衣裳,无有邪角削杀也。』此作『肶』,盖言『连』。」◎王念孙云:「案孙训『肶』为『连』,则下与『削』字不相属,上与『隅』字不相比附矣。谓『肶』当为『〈目比〉』字之误也,『〈目比〉』或作『眦』,淮南齐俗篇『衣不务于奇丽之容,隅眦之制』是也。隅眦者,隅差也。隅,角也;差,邪也。幅之削者,必有隅差之形,故曰『衣不务于隅眦之削』,即淮南所云『衣无隅差之削也』。原道篇又云:『隅〈目差〉智故,曲巧伪诈。』隅〈目差〉,即隅差,亦即隅眦也。凡字之从『此』从『差』者,声相近而字亦相通。墉风『玼兮玼兮』,沉重云:『玼,本或作「瑳」。』小雅『屡舞傞傞』,说文引作『姕姕』,月令『掩骼埋胔』,吕氏春秋孟春篇『胔』作『髊』,皆其例也。」◎苏舆云:「王说是。淮南『隅〈目差〉智故』之『隅』,字或作『偶』,衣邪谓之隅差,人邪谓之偶〈目差〉,声义并近矣。卢校本从淮南作『隅差』。」◎则虞案:此句似当作「衣无隅眦之削」,「不务」二字沿上文而衍,「于」盖「无」字之形讹。 〔七〕 孙星衍云:「淮南本经训作『嬴』,高诱注:『觚嬴之理,谓若马目笼相阑干也,言无者,冠文取平直而已也。『嬴』读『指端嬴文』之『嬴』(『嬴』俱当作『蠃』)。星衍谓觚方文,嬴圆文也。」◎苏舆案:「卢校本从淮南作『觚嬴』。」◎刘师培补释云「荀子儒效篇云『解果其冠』,杨注引或说云:『解果,狭隘也。或曰:「说苑淳于髡言蟹螺宜禾,盖高地也。」今冠盖亦比之。』考『蟹螺』史记作『瓯窭』,即『岣嵝』之异文,有狭曲而高之义。『解果其冠』,冠之中高旁狭者也。『觚嬴』当作『解嬴』,即『解果』之异文,与荀子同。至『解』误为『觚』,『臝』误为『嬴』,而其义不可通矣。」 〔八〕 则虞案:初学记九引无「尝」字,「者」下有「矣」字,「紩衣挛领」者,孙星衍云:「说文:『紩,缝也』;『挛,系也』。」卢文弨云:「『挛领』,即『卷领』,亦云『句领』。淮南子汜论训:『古有鍪而绻领以王天下者矣。』荀子哀公篇杨注引尚书大传:『古之人,衣上有冒而句领者』,注云:『古之人,三皇时也;句领,绕颈也。』」苏舆云:「易『有孚挛如』,马注:『挛,连也。』『连』亦『系』意,与说文合。」 〔九〕 苏舆云:「『其义』疑当为『其政』,今作『义』者,盖缘下『其义』讹也。好生恶杀,节上羡下,言为政之实,若云『其义』,便不可通。荀子哀公篇:『古之王者,有务而拘领者矣,其政好生而恶杀焉。』恉正同此,亦『义』为『政』误之证矣。」 〔一十〕孙星衍云:「『橧』当为『竲』,说文:『北地高楼无屋者。』御览作『层』,明俗从『木』。初学记、御览下有『王天下者』四字,疑今本脱之。」◎则虞案:初学记、御览七十九引俱无「尝」字,元本无「窟」字,顾广圻云:「当有『窟』字。」吴勉学本、子汇本已有之。指海本据补「王天下者」四字。又绵眇阁本、杨本「橧」作「橹」。作「橧」作「橹」,皆有所本。作「橹」者,礼记礼运:「夏则居橹巢。」足利本「橧」作「橹」。洪颐烜云:「太平御览五五引作『橹』,家语问礼篇亦作『橹』。刘熙释名云:『橹,露也。露,上无屋覆也。』左传:『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杜注:『巢车,车上加橹。』孔氏正义引说文云:『轈,兵高车,加巢以望敌也。橹。泽中守草楼也。』『巢』与『鲁』皆楼之别名。」是绵眇阁本、杨本作「橹」,不为误也。作「橧」者,礼记礼运北宋本作「橧」,家语注云:「聚柴为橧」,广雅释室:「橧,巢也。」广韵「竲,巢高,或作橧。」集韵「橧,聚薪以居也。」引礼运亦作「橧」,是唐宋以前人多作「橧」而不作「橹」。孙星衍谓「『橧』多为『竲』」,盖以说文无「橧」字,「橧」乃后起字也。惟案:「竲」为「高楼无屋」者,上古既无宫室之制,安有楼耶。疑本字当作「榛」。淮南子原道「本处榛巢」,注:「聚木曰榛」。又说林:「榛巢者处茂林安也,窟穴者托埵防便也。」是则「橧」之训「巢」,「橧」之训「聚薪」,又「橧巢」之与「窟穴」对文,其字为「榛」无疑矣。凡「秦」声「曾」声之字,古多相通,若「溱洧」之「溱」,说文作「潧」。此盖始假为「橧」,继误于「橹」欤?似较作「橹」者义长。孙志祖读书脞录「橹巢」「潧溱」同音两则可参考。 〔一一〕孙星衍云:「如上有『王天下者』四字,则此当作『好而不恶』。」◎刘师培校补云:「路史因提纪注引作『有处层巢窟穴而王天下,其仁爱而不恶』,足订此文之挩。」◎陶鸿庆云:「『而不恶』上当脱『其德爱』三字。上文云:『古者尝有紩衣挛领而王天下者,其义好生而恶杀,节上而羡下,天下不朝其服而共归其义』,两『其义』字上下相应。此云『古者尝有橧巢窟穴而王天下者,其德爱而不恶,予而不取,天下不朝其室而共归其仁』,仁,亦德也,『其仁』『其德』,亦上下相应也。知此作『其德』者,与上文『其义』云云皆承上『天下怀其德而归其义』而言。淮南汜论训云『古者有鍪而绻领以王天下者矣,其德生而不辱,予而不夺,天下不非其服』同。『怀其德』,即本此,而小异其文。」◎则虞案:从路史注引是,「下归其仁」即承上而来。 〔一二〕孙星衍云:「一本作『益益』,非。」 〔一三〕孙星衍云:「『洁』当为『絜』。」 〔一四〕陶鸿庆云:「『不为穴』,当依上文作『不为窟穴』。」兹补。 〔一五〕孙星衍云:「高诱注淮南云:『明堂,王者布政之堂,上圆下方,堂四出各有左右房,谓之个,凡十二所。王者月居其房,告朔朝历颁宣其令,谓之明堂;其中可以序昭穆,谓之太庙;其上可以望氛祥,书云物,谓之灵台;其外圆似璧,谓之辟雍。诸侯之制,半天子之宫。』」 〔一六〕孙星衍云:「一本作『湿』。」◎黄以周云:「续汉书郊祀志中注引作『下之温湿』。」◎刘师培云:「文选魏都赋注、白帖三十七、路史禅通纪并作『燥湿』。」 〔一七〕刘师培校补云:「大戴礼盛德篇卢注引无『能』字,下『不能入也』句同。」◎则虞案:白帖无二「也」字。 〔一八〕孙星衍云:「淮南本经训『古者明堂之制,下之润湿弗能及,上之雾露弗能入,四方之风弗能袭,土事不文,木工不斲,金器不镂』,用此文而增『金器不镂』,谬也。明堂之上尚质,安有金器,以此知晏子书之是。」◎黄以周云:「续汉书注引作『木工』,与淮南本经训合。」◎刘师培校补云:「大戴礼盛德篇卢注引作『木工』。」◎于省吾云:「按孙说非是,淮南书所谓『金器』非金银之金,即古彝器以铜为之,而通称之曰金。古彝器铭文,择其吉金以为某器之语习见,金器不镂,与尚质之义不悖。」 〔一九〕孙星衍云:「『知』,刘昭注续汉志、文选注、白帖、御览皆作『知』,今本作『之』,非。章林作『足以示民也』。『及』、『入』、『节』为韵。」◎黄以周云:「『知』,元刻作『之』。」◎刘师培校补云:「卢注引『之』作『知』,路史注引作『以示人之节者』。」◎则虞案:白帖作「示人」,盖避唐讳改。 〔二十〕苏舆云:「上言『作服为益敬』,侈过于修敬之具,极奢靡也。」 〔二一〕则虞案:元刻本「财」误作「则」。 〔二二〕则虞案:当有「居圣王之室」五字。 〔二三〕孙星衍云:「『榭』当为『谢』,见荀子。古彝器铭以『宣射』为宣榭。」◎苏舆云:「孙说是,说文无『榭』。」 〔二四〕孙星衍云:「说文:『小池为污。』」 〔二五〕王念孙云:「案『而』本作『为』,此草书之误也,『亦』字正承上文『与民为雠』而言。」◎刘师培校补云:「『而』与『如』同。」 〔二六〕孙星衍云:「体不平安。」◎于鬯云:「『平』当读为『便』,『便』『平』一声之转,故古多通用。书尧典中诸『平』字,史记帝尧纪皆作『便』。国危则公不便矣,故曰『恐国之危而公不便也』。孙星衍音义云『体不平安』,义固不远。『便』亦训『安』,说文人部云:『便,安也。』惟读『平』为『便』,于文为习宜耳。问上篇『二臣恐国之危失,而公不得享也』,又『恶能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乎』,与此云『若臣之虑,恐国之危,而公不平也,公乃愿致诸侯,不亦难乎』,语意正同(下章亦有『婴恐国之流失,而公不得享也』之语)。然则『不平』即『不得享』之义。『不得享』,即『不便』也。」     景公自矜冠裳游处之贵晏子谏第十五   景公为西曲潢〔一〕,其深灭轨〔二〕,高三仞〔三〕,横木龙蛇,立木鸟兽〔四〕。公衣黼黻之衣〔五〕,素绣之裳〔六〕,一衣而五彩具焉〔七〕;带球玉而冠且〔八〕,被发乱首〔九〕,南面而立,傲然。晏子见,公曰:「昔仲父之霸何如?」晏子抑首而不对。公又曰:「昔管文仲之霸何如〔一十〕?」晏子对曰:「臣闻之,维翟人与龙蛇比〔一一〕,今君横木龙蛇,立木鸟兽,亦室一就矣〔一二〕,何暇在霸哉!且公伐宫室之美,矜衣服之丽,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亦室一容矣,万乘之君,而壹心于邪〔一三〕,君之魂魄亡矣,以谁与图霸哉?」公下堂就晏子曰:「梁丘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是以窃袭此服〔一四〕,与据为笑,又使夫子及〔一五〕,寡人请改室易服而敬听命,其可乎?」晏子曰:「夫二子营君以邪〔一六〕,公安得知道哉!且伐木不自其根,则蘗又生也,〔一七〕公何不去二子者,毋使耳目淫焉。」 〔一〕 孙星衍云:「说文:『潢,积水池。』」◎则虞案:北堂书钞一百二十九引无「西」字。 〔二〕 孙星衍云:「灭轨,谓灭一车也,以下云『高三仞』知之。诗『济盈不濡軏』,毛传『由辀以上为轨』,是改『轨』为『軏』字,与牡韵不协。据此,知直作『轨』为是,轨盖一车之通称与。」◎黄以周云:「音义改作『灭軏』。」◎苏舆云:「灭者,没也。轨,车〈车慧〉头也(一本诗释文),言〈车慧〉头没入水中也。(此与文选怀旧赋:『辙含冰以灭轨』不同,彼谓寒冬水浅之时,乘车济洛,辙中含冰,其迹漫灭,若水深则岂但灭辙而已。此乃状其潢池之深,则当谓水过〈车慧〉头,乃见其深,若谓水裁灭辙,则是浅池,非深池矣。段氏若膺合以为一,非。)不言『灭轴』而言『灭轨』者,就易见者言耳(诗毛传『由辀以上』,『辀』乃『轴』字之误,当依李成裕说改正)。轴在轸下,为轸所蔽,不若〈车慧〉头为人所见,犹诗言『濡轨』而不言『濡轴』,少仪『祭左右轨』而不『祭轴』,皆取其易见也。作『軏』者,盖形近而混,又因『軏』亦有『〈车慧〉头』之训故耳,不若从『轨』为优。音义标题仍作『軏』,盖承元刻,言其以灭轨为灭一车,于义欠晰。」◎则虞案:书钞引句首有「使」字,是,当据补。 〔三〕 于鬯云:「『高三仞』上当有阙文。据下文云『亦室一就矣』『亦室一容矣』(此倒装法,犹言『亦就一室矣』『亦容一室矣』),且云『公伐宫室之美』,又云『公下堂就晏子曰:「梁邱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又云『请改室』,然则当谓『筑室于曲潢之上高三仞』耳。其文脱去,则『高三仞』之文无者。孙星衍音义云:『灭轨,谓灭一车也,以云「高三仞」知之。』是孙即谓车高三仞,殆不然。」 〔四〕 苏舆云:「立木,直木也。」 〔五〕 孙星衍云:「考工记:『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 〔六〕 孙星衍云:「说文:『素,白致缯也。』考工记:『五采备谓之绣。』」 〔七〕 孙星衍云:「『彩』,一本作『彩』,『彩』与『彩』皆当作『采』。」◎刘师培校补云「书钞百二十九引『素绣』作『縠绣』,彩』作『采』,御览六百九十六引同。上有『景公饮酒数日』六字,册府元龟二百五十三亦作『五采』。」◎则虞案:活字本作「一依」,嘉靖本已改作「一衣」,是两本之不同也。绵眇阁诸本俱作「衣」。 〔八〕 俞樾云:「按『且』当作『组』,说文系部:『组,绶属,其小者以为冕缨。』」◎苏舆云:「『且』」,拾补作『贝』,旁注『且』字作『贝』,是『贝』『且』盖形近而讹。」◎则虞案:凌本自「冠」字绝读。 〔九〕 则虞案:下文言「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似此句「冠且」二字直衍文,「被发」二当在「乱首」下,于「发」字截读。冠以簪固于发,被发则不可以冠明矣。「带球玉」者,佩也,非置于冠,俞苏二说似泥。 〔一十〕孙星衍云:「『文』疑『敬』字之坏也。」◎张纯一云「据『公又曰』三字审校,此文作『昔仲父致霸何如』,今本『父』讹『文』,倒置『仲』上,后人又增一『管』字,遂与『又曰』义不合。」◎则虞案:杨本正作管仲父。 〔一一〕孙星衍云:「言在水乡与龙蛇为伍。史记吴世家『太伯文身』,集解应劭曰:『常在水中文其身,以象龙子,故不见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