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集释 - 第 8 页/共 50 页
景公游公阜一日有三过言晏子谏第十八〔一〕
景公出游于公阜〔二〕,北面望睹齐国曰〔三〕:「呜呼!使古而无死,何如〔四〕?」晏子曰:「昔者上帝以人之殁为善〔五〕,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六〕。若使古而无死,丁公、太公将有齐国〔七〕,桓、襄、文、武将皆相之〔八〕,君将戴笠衣褐〔九〕,执铫耨〔一十〕以蹲行畎亩之中〔一一〕,孰暇患死!」公忿然作色,〔一二〕不说。无几何而梁丘据御六马而来〔一三〕,公曰:「是谁也?」晏子曰:「据也。」公曰:「何如〔一四〕?」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一五〕!」公曰:「据与我和者夫〔一六〕!」晏子曰:「此所谓同也〔一七〕,所谓和者〔一八〕,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一九〕,所谓同也,安得为和!」公忿然作色〔二十〕,不说。无几何,日暮,〔二一〕公西面望睹彗星〔二二〕,召伯常骞,使禳去之〔二三〕。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故诏之妖祥〔二四〕,以戒不敬〔二五〕。今君若设文而受谏〔二六〕,谒圣贤人,虽不去彗,星将自亡〔二七〕。今君嗜酒而并于乐,政不饰而宽于小人〔二八〕,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何暇在彗〔二九〕!茀又将见矣〔三十〕。」公忿然作色〔三一〕,不说。及晏子卒〔三二〕,公出,背而泣曰〔三三〕:「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三四〕,今谁责寡人哉!〔三五〕」
〔一〕 则虞案:此章三责,皆与左氏合。一曰「古而无死」者,此即用左昭二十年传文。传曰:「饮酒乐,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晏子对曰:『古而无死,则古之人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季萴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后大公因之。古者无死,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二曰梁丘据驰及和同之对者,亦昭二十年传文。传曰:「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遄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小火酰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又曰:『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三曰禳除彗星者,见左昭二十六年传文。传曰:「齐有彗星,齐侯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天道不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卒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乃止。」三者皆与左氏合,而辞有不同。
〔二〕 则虞案:初学记十八引作「公皋」,无「于」字。治要及御览七百六十五引作「景公出游」。公阜者,孙星衍云:「不详其地。」长孙元龄云:「『公』与『堂』篆体颇似。左传庄九年杜注:『齐地。』◎则虞案:「堂阜」又见文十五年传,堂阜即今山东蒙阴县,与鲁界,去齐之都城远甚,且「公」「堂」篆体不相近,长孙之言未可信。左传作「遄台」,在临淄西南,此云北望,盖即其地。
〔三〕 则虞案:初学记无「睹」字。
〔四〕 陶鸿庆云:「昭二十年左传:『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此文『何如』上当补『其乐』二字,意始明。」◎则虞案:治要作「如何」,初学记引无「使」字,桓谭新论形神引作「何若」。
〔五〕 孙星衍云:「『死』,一本作『没』,非。」◎王念孙云:「案孙本改『没』为『死』,非。『没』亦『死』也,不必依上下文改『没』为『死』,元刻本及治要皆作『没』,自是旧本如此。」◎则虞案:列子天瑞引作「善哉古之有死也」;治要引无「者」字;新论、元刻本、活字本、嘉靖本、吴怀保本、杨本、凌本、吴本、指海本,「死」均作「没」,惟吴勉学本作「死」。
〔六〕 孙星衍云:「列子天瑞篇引晏子曰『善哉!古之有死也,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则虞案:新论「伏」作「如」。
〔七〕 孙星衍云:「丁公,名伋,太公子。说文作『玎』,谥法解『述义不克曰丁。』」◎则虞案:初学记无「若使」「丁公」四字,「将」作「长」,治要有「大公」二字,御览七百六十五引亦无「丁公」。孙云「丁公名伋」云者,齐世家「子丁公吕伋」,古今人表同。「说文作玎」云者,说文玎篆下云:「公子伋谥曰玎公。」「谥法」云者,齐世家正义引同。案丁公子曰乙公,乙公子曰癸公,此丁、乙、癸乃周初以干支为名,非谥,说文文有脱讹。左昭三年传作「大公丁公」。此处「丁公」二字当在「大公」二字之下。
〔八〕 孙星衍云:「襄公,名诸儿;文公,名赤;武公,名寿;皆齐君。」
〔九〕 则虞案:韩诗外传、治要「君」上俱有「吾」字。御览七百六十五引「君」作「吾」。
〔一十〕孙星衍云:「说文:『铫,田器;耨,薅器也。』玉篇『铫,弋昭切。』『耨』当为『〈木辱〉』。」◎则虞案:杨本「铫」作「锸」。
〔一一〕则虞案:御览七百六十五引无「蹲」字,「中」下有「也」字。韩诗外传十作「立乎畎亩之中」。
〔一二〕则虞案:初学记十八、治要俱无「忿然作色」四字。
〔一三〕孙星衍云:「『御』,初学记作『乘』。景公驾八,则据御六,皆僭也。」◎王念孙云:「按『御』本作『乘』。此后人以意改之也。『梁丘据乘六马而来』,言其僭也,若改『乘』为『御』,则似为景公御六马矣。」◎黄以周亦以为当从治要及初学记作「乘」。◎陶鸿庆云:「作『御』者是也。下文晏子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玩其语意,是据所御者,正是景公之车,故晏子言疾驰伤马,非据莫敢为也。果如王说,晏子当斥其僭,不当如是云云矣。礼记曲礼篇:『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左必式。』郑注云『君存恶空其位,』是古者人臣得乘君车之证。」◎则虞案:初学记无「何」「而」「而来」四字。治要「梁」上亦无「而」字,指海本据王说改「御」为「乘」。
〔一四〕王念孙云:「按『何如』二字与上下文义不相属,疑当作为『何以知之』(言何以知其为据),故晏子对曰:『大暑而疾驰,非据孰敢为之!』今本『知』误作『如』,又脱『以之』二字。」◎则虞案:指海本改作「何以知之」。
〔一五〕则虞案:初学记、御览皆无「曰大暑」至「敢为之」二十字。
〔一六〕则虞案:左昭二十年传作「唯据与我和夫」,初学记引晏子无「者」字,「夫」作「乎」,文苑英华七百四十九王志愔应正论引同。
〔一七〕则虞案:初学记、御览四百二十八引晏子俱作「此同也」,应正论引作「此同也,非和也」,左昭二十年传作「据亦同也,焉得为和」,此即用其文而辞稍略。「非和也」三字当据增,与下句始联贯。
〔一八〕御览四百二十八引作「和者」。应正论作「夫和者」。
〔一九〕王念孙云:「按『今据也甘君亦甘』,本作『今据也君甘亦甘』。『君甘亦甘』,谓据之同于君,非谓君之同于据也。若倒言之,则非其旨矣。治要及御览人事部六十九并作『今据也君甘亦甘』。」◎苏舆云:「王说是。『君甘亦甘』,即左传『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意。」◎则虞案:王苏说是也。应正论作「君甘亦甘」,御览四百二十八引作「君甘则甘」,可证。指海本据王说乙,杨本作「今据也甘」句,「君亦甘」句,误。
〔二十〕则虞案:初学记、治要均无「忿然作色」四字。
〔二一〕则虞案:治要无「日暮」二字,初学记无「何日暮」三字。
〔二二〕则虞案:治要「面」作「北」。
〔二三〕孙星衍云:「骞,字伯常,名骞。」◎则虞案:治要「禳」作「攘」,「去」上有「而」字。续汉书天文志注引「召」作「使」,无下「使」字。
〔二四〕孙星衍云:「『诏』当为『绍』,说文无『诏』字,见二世刻石。」
〔二五〕则虞案:治要「戒」作「诫」。
〔二六〕俞樾云:「按『设』疑『说』字之误。『说』读为『悦』,下文云『恶文而疏圣贤人』,『恶文』与『说文』正相对成义。」◎陶鸿庆云:「『设』,犹假也,『文』,谓天象,高诱注淮南天文训云:『文者,象也,』是也。此承上文『诏之妖祥,以戒不敬』,言君当假以自警耳。下云『恶文』,正指景公禳彗言之。俞氏以『设文』二字难通,疑『设』为『说』字之误而读为『悦』,则所谓『文』者何所指乎。」◎于省吾云:按俞说非是。『设』『翕』古字多通用,书盘庚『各设中于乃心』,汉石经『设』作『翕』,墨子修身『设壮日盛』,即『翕庄日盛』,均其证也。书皋陶谟『翕受敷施』,伪传『翕,合也』,『合』与『受』义相因,『翕受』謰语,『翕文』亦『受文』之义。下云『恶文而疏圣贤人』,『疏』亦与『恶』义相因。」◎则虞案:以下文「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勘之,此句当作「设文受谏而谒圣贤人」,文义始顺。
〔二七〕文廷式云:「『星』当作『彗』,下文『何暇在彗』,亦无『星』字。」
〔二八〕于鬯云:「『饰』当读为『饬』。小戴月令记孔疏云:『定本「饰」俗本作「饬」,』庄子渔父篇陆释云:『「饰」,本作「饬」,』并其例也。诗六月篇毛传云:『饬,正也。』国语吴语韦解云:『饬,治也。』然则『政不饬』者,谓政不正政不治耳,作『饰』非义。」
〔二九〕于鬯云:「『何暇』,语助,若言『岂但』。」◎则虞案:治要上方校语云:「在疑去。」刘师培引戴望校语同。
〔三十〕孙星衍云:「『茀』,谷梁传:『孛之为言犹茀也。』」◎则虞案:「茀」即「孛」,亦彗之类。天官书索隐曰「茀即孛星」。春秋文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易纬「彗茀将将」,皆以「茀」为之,盖茀之状与彗略异,光芒四射,如草木旁出。
〔三一〕则虞案:治要亦有「忿然作色」四字。
〔三二〕则虞案:治要作「无几何,晏子卒」。
〔三三〕孙星衍云:「初学记作『出位屏而泣』。白帖亦作『泣』,今本『泣』作『立』,非。」◎王念孙云:「按此文本作『公出屏而立』,『立』即『泣』字也。古者天子外屏,诸侯内屏,此言晏子卒而朝无谏言(见下文),景公出屏而见群臣,因思晏子而泣也。今本『出屏』作『出背』,则义不可通。初学记引作『出位屏而泣』,『位』字乃衍文耳。『泣』各本皆作『立』,考集韵『泣』字又音立,云:『猋泣疾貌,』是『泣』与『立』同音,故哭泣之『泣』,亦通作『立』。治要正作『公出屏而立』。」◎则虞案:指海本已改作「出屏而泣」。
〔三四〕孙星衍云:「谓谏古而无死、据与我和及禳彗星。左传齐景公言古而无死及据与我和事在鲁昭二十年,齐有彗星事在鲁昭二十六年,与景公自云一日三责者不合。然春秋经不书齐彗星,或左氏于二十六年举齐侯与晏子论陈氏之事,并溯晏子彗星之对,亦以彗星为陈氏之祥也。是此书足证左传之不及。太史公十二诸侯年表误以彗星在鲁昭二十六年而小异。」◎则虞案:初学记、治要「三」上俱无「而」字,治要又无「公阜」二字。「昔者」二字。文廷式云:「『昔者』当作『昔吾』。」
〔三五〕孙星衍云:「『谁』,一本作『孰』。」◎则虞案:治要、初学记、白孔六帖三十九引俱作「今孰责寡人乎」。元刻本重「今」字,无「谁」字,误。吴勉学本、杨本、凌本、吴本皆作「谁」。活字本、绵眇阁本作「孰」,吴怀保本空一格。
景公游寒涂不恤死胔晏子谏第十九〔一〕
景公出游于寒涂,睹死胔〔二〕,默然不问〔三〕。晏子谏曰:〔四〕「昔吾先君桓公出游,睹饥者与之食,睹疾者与之财〔五〕,使令不劳力,籍敛不费民〔六〕。先君将游,百姓皆说曰:『君当幸游吾乡乎!』今君游于寒涂,据四十里之氓,殚财不足以奉敛,尽力不能周役民氓,饥寒冻馁,死胔相望〔七〕,而君不问,失君道矣。财屈力竭,下无以亲上;骄泰奢侈,上无以亲下。上下交离,君臣无亲,此三代之所以衰也〔八〕。今君行之,婴惧公族之危,以为异姓之福也。」公曰:「然!为上而忘下,厚藉敛而忘民〔九〕,吾罪大矣。」于是敛死胔,发粟于民〔一十〕,据四十里之氓〔一一〕不服政其年〔一二〕,公三月不出游〔一三〕。
〔一〕 则虞案:杨本此章缺。
〔二〕 孙星衍云:「太平御览作『瘠』,下同。说文『{此骨}』,或从『肉』。汉书注臣瓒曰:『枯骨曰骼,有肉曰胔。』师古曰:『才赐切,胔瘠声之缓急。』」
〔三〕 孙星衍云:「『默』,太平御览作『嘿』,俗。」
〔四〕 则虞案:御览四百八十六引无「谏」字。
〔五〕 则虞案:御览四百八十六引无两「之」字。「饥」作「饥」,「疾」作「病」。
〔六〕 孙星衍云:「『籍敛』,荀子君道篇『籍敛忘费』,墨子非乐篇『厚耤敛乎万民』。」
〔七〕 孙星衍云:「『馁』当为『餧』。」◎则虞案:御览引作「馁」,「胔」作「瘠。」
〔八〕 孙星衍云:「一本作『哀』,非。」
〔九〕 黄以周云:「元刻本上作『籍敛』,此作『藉敛』,孙刻本『籍敛』『藉敛』亦多错出,卢校本并改作。『藉敛』。」
〔一十〕孙星衍云:「『于民』,太平御览作『赈民』。」◎则虞案:御览四百八十六引「胔」作「瘠」,「民」作「贫」。孙氏作「赈民」,非。
〔一一〕苏舆云:「『氓』,旧刻及浙局本作『民』。」◎黄以周云:「『民』,元刻作『氓』,与上同,今改从元刻。」◎则虞案:吴勉学本正作「民」。
〔一二〕王念孙云:「按『其』为『期』,『不服政期年』,即王制所云『期不从政』也。『公三月不出游』,『三月』与『期年』正相对。」◎苏时学云:「『不服政』,谓宽其力。『其』与『期』通。」
〔一三〕则虞案:御览引无「公」字。
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谏第二十
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一〕。公被狐白之裘〔二〕,坐堂侧陛〔三〕。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四〕:「怪哉〔五〕!雨雪日而天不寒〔六〕。」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七〕,逸而知人之劳〔八〕。今君不知也。」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与饥寒〔九〕。令所睹于涂者〔一十〕,无问其乡;所睹于里者,无问其家;循国计数,无言其名〔一一〕。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岁〔一二〕。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一〕 则虞案:艺文类聚二、意林卷一、文选二十四卷注、事类赋注三、御览十二、三十四、又六百九十四引皆作「雨雪三日」,无「而不霁」三字,归评本无「之」字,亦无「而」字。
〔二〕 孙星衍云:「『公被』,意林、文选注、艺文类聚作『披』。」◎则虞案:胡刻选注、聚珍版意林、明刻艺文类聚二皆作「被」,与孙见有异。御览三十四、六百九十四引作「披」,事文类聚前集十二作「衣」。
〔三〕 王念孙云:「按此本作『坐于堂侧阶』,今本脱『于』字,『阶』字又误作『陛』。凡经传中言坐于某处者,『于』字皆不可省。治要及钞本北堂书钞衣冠部三(明陈禹谟本依俗本晏子改『阶』为『陛』,而『于』字尚未删)并引作『坐于堂侧阶』,意林及文选何晏景福殿赋注、曹植赠丁仪诗注、谢朓郡内登望诗注并引作『坐于堂侧』,虽详略不同,而皆有『于』字。又经传皆言『恻阶』(顾命『立于侧阶』,杂记『升自侧阶』),无言『侧陛』者。当依治要、北堂书钞作『坐于堂侧阶』。」◎则虞案:王说是也。册府元龟二百四十二引亦作「阶」。
〔四〕 孙星衍云:「『公曰』,意林作『谓晏子曰』。」
〔五〕 则虞案:意林脱「怪哉」二字。
〔六〕 则虞案:文选卷二十四注引作「雨雪三日天下不寒何也」,艺文类聚二、御览十二、三十四、六百九十四引作「雨雪三日不寒」。意林、事文类聚作「三日雨雪而天不寒」。
〔七〕 则虞案:北堂书钞百五十二引作「古之贤君温饱而能知民饥寒」,艺文类聚二,御览十二、三十四、六百九十四、事类赋三引无两「之」字。又六百九十四引「贤」下有「者」字,记纂渊海六十七亦作「贤者」,惟「者」下无「君」字;意林「而」皆作「则」。
〔八〕 则虞案:意林、文选注、书钞、艺文类聚、御览、记纂渊海均无此句,册府元龟引有,「劳」下有「者」
〔九〕 则虞案:此有二说:一曰作「出裘」者,刘师培云:「案治要『令』作『命』,事类赋注三引『出』作『脱』,『与』上有『以』字,『寒』下有『者』字,册府元龟有『以』字,玉海百九十五所引亦有『者』字,事文类聚亦作『以与饥贫者』,是『以』字『者』字碻为挩文。又御览六百九十四引作『公乃命出裘以与寒,发粟以与饥』,书钞百五十二引作『乃出裘衣发仓粟以拯饥寒,民皆悦之也』。与此均殊。」案:文选卷十三注引作「出裘发粟以与饥人」,艺文类聚二、御览三十四作「出裘发粟以与饥寒者」,事类赋作「脱裘发粟」,王念孙从此。二曰作「去裘」者,俞樾云:「按国中之寒者何限,必人人衣之以裘,势必无以给之。且文王之民,老者衣帛而已,未闻其衣裘也。『出裘』当作『去裘』,意林作『公乃去裘』,是也。公本被狐白之裘,闻晏子之言不安于心,令左右之人为之去裘,故曰『乃令去裘』也。『发粟与饥寒』,本作『发粟与饥人』,因『去裘』误作『出裘』,遂改『饥人』为『饥寒』,艺文类聚、御览诸书引此文,又因『饥寒』二字于文未安,于『饥寒』下增『者』字,皆非晏子原文也。文选雪赋注引作『以与饥人』,可据以订正。」苏舆云:「俞说是,第从意林作『去』,则泥矣。『出』即『去』,无烦改字以就其说。诗宾筵郑笺、荀子大略篇杨注、史记韩长孺传索隐皆训『出』作『去』,并其证矣。」是苏舆以前一说也。
〔一十〕则虞案:绵眇阁本、吴勉学本作「今」。
〔一一〕则虞案:归评本作「无名其言」,误。
〔一二〕苏舆云:「兼月,兼一月之粟;兼岁,兼一岁之粟。『事』,谓已有职业可任者,故但兼月;『疾』则病苦无能为之人,故须兼岁乃可自给也。」◎长孙元龄云:「事者,谓冠昏丧祭等多用度之事。」
景公异荧惑守虚而不去晏子谏第二十一
景公之时,荧惑守于虚〔一〕,期年不去〔二〕。公异之,召晏子而问曰〔三〕:「吾闻之,人行善者天赏之,行不善者天殃之。荧惑,天罚也〔四〕,今留虚,其孰当之?」晏子曰:「齐当之。」公不说,曰:「天下大国十二〔五〕,皆曰诸侯,齐独何以当〔六〕?」晏子曰:「虚,齐野也〔七〕。且天之下殃〔八〕,固干富强〔九〕,为善不用〔一十〕,出政不行,贤人使远,谗人反昌,百姓疾怨,自为祈祥〔一一〕,录录强食〔一二〕,进死何伤!是以列舍无次,变星有芒〔一三〕,荧惑回逆,孽星在旁,有贤不用,安得不亡!〔一四〕」公曰:「可去乎?」对曰:「可致者可去,不可致者不可去。」公曰:「寡人为之若何?」对曰:「盍去冤聚之狱〔一五〕,使反田矣;散百官之财,施之民矣;振孤寡而敬老人矣〔一六〕。夫若是者,百恶可去,何独是孽乎〔一七〕!」公曰:「善。」行之三月,而荧惑迁〔一八〕。
〔一〕 则虞案:御览七引无「之」「于」字。
〔二〕 则虞案:御览七引作无「不」字。
〔三〕 刘师培校补云:「案开元占经三十二引作『公问晏子曰』。」
〔四〕 孙星衍云:「史记索隐引春秋文耀钩『赤帝,赤熛怒之神为荧惑,位南方,礼失则罚出』。」
〔五〕 苏时学云:「案景公时,晋、秦、齐、楚、吴、越最为大国,次则鲁、卫、宋、郑、陈、蔡,亦名邦也。故于诸国中独举十二为言,史记有十二诸侯年表,盖亦本此。」
〔六〕 王念孙云:「此承上文两『当之』而言,则『当』下亦有『之』字,而今本脱之。」◎刘师培校补云:「元龟作『何以独当之』,占经引作『齐何以独当之』。」◎则虞案:句下当据补「之」字。
〔七〕 则虞案:御览七引「虚,齐之分野」,占经引「虚,齐分野」。
〔八〕 刘师培校补云:「占经作『天下之殃』。」
〔九〕 孙星衍云:「太平御览节其文,作『当强为善』,非。」◎黄以周云:「『疆』字误,元刻本作『强』,音义不误。」◎则虞案:活字本、浙局本作「疆」,杨本、凌本、吴本均作「强」。
〔一十〕于鬯云:「既曰『为善』,又言『不用』,『用』与『为』当何别之?盖此『用』宜读为『勇』,『勇』谐『甬』声,『甬』即谐『用』声,故可借『用』为『勇』。『为善不勇』,与下句『出政不行』相对,『为』与『勇』、『出』与『行』字别,轻重一例也。且下文又云『有贤不用』,若此『用』非假字,则文亦犯复矣。」
〔一一〕陶鸿庆云:「『祈』读为『机』。周礼肆师职『及其祈珥』,故书『祈』作『几』,郑云『「祈」当为进禨之「禨」』也。禨,妖祥也。」◎则虞案:陶说是也。元龟「祈」作「灾」。
〔一二〕孙星衍云:「汉书萧曹赞『录录未有奇节』,师古曰:『录录,犹鹿鹿,言在凡鹿之中也。』」◎于鬯云:「『强』当为『强勉』之『强』,非『富强』之『强』,依说文当作『勥』,『勥』之古文作『{强力}』,正谐『强』声也。『食』当读为『饰』,尔雅释诂云:『食,伪也,』是正读『食』为『饰』,故训『食』为『伪』。『强饰』者,谓其强辨饰非耳,此即承上文『百姓疾怨,自为祈祥』而言。夫百姓既疾怨矣,而犹自为祈祥,苟非强饰其辞,何以祈祥乎?故曰『录录强食』,强食,强饰也,『食』字若从饮食义必不可解。录录,犹历录耳,重言与双声一也。」
〔一三〕刘师培校补云。「元龟作『不尝』,『尝』或『常』字,与此异。」
〔一四〕孙星衍云:「上皆韵语。」
〔一五〕刘师培校补云:「占经引『去』作『出』,元龟同。」
〔一六〕孙星衍云:「『田』、『民』、『人』为韵。」
〔一七〕刘师培校补云:「元龟作『独孽星乎』。」
〔一八〕刘师培校补云:「占经引『迁』作『乃迁也』。」
景公将伐宋瞢二丈夫立而怒晏子谏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