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59 页/共 110 页
陈襄为仙居令民不知教襄于正嵗耆老来贺作文一篇曰为吾民者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夫妇有恩男女有别子弟有学乡闾有礼贫穷患难亲戚相救昏姻死丧邻保相助无堕农业无作盗贼无学赌博无好争讼无以恶陵善无以富吞贫行者让路耕者让畔班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则为礼义之俗矣使门人读于庭且谕之曰吾秩满即去尔有子弟亟遣就学于是耆老相语感德叹嗟翕然从之学者兴起
程颢为晋城令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弟忠信度乡村逺近为保伍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孤防残废者责之亲党使无失所行旅出其途者疾病皆有所养诸乡皆有校暇时亲召父老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为正其句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俗始甚野不知为学乃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为社防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在县三嵗民爱之如父母
臣按程颢在晋城仅三年耳而其徳教有如此者使之乆于其任必大有所成就今守令以九年为满朝廷茍责之以成效其间必有超出伦类而能以明道之徳教为治者治平之基端在于此
朱熹知漳州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掲以示之命父老解説以教子弟土俗崇信释氏男女聚僧庐为传经防女不嫁者为庵舎以居熹悉禁之
臣按朱熹在漳州首以礼教化俗今其所着家礼我太宗皇帝已表章颁布天下请命有司举行并命提学宪臣督视有不奉行者问以违制之罪如此则礼教兴行而异端不待禁革自然废息
余仲寛宰剑之顺昌时闽俗生子多者至三四子则后皆不举为其资产不足以赡也若女则不待三徃徃溺之建剑尤甚仲寛乃作戒杀子文召诸乡父老为人信服者列坐庑下以俸置醪醴亲酌饮之出其文使归劝其乡人无得杀子嵗月间活者以千计转运判官曹辅上其事朝廷嘉之就改仲寛一官仍令再任复为立法推行一路
臣按溺子之俗至今浙东为甚请自今有除为浙东守令者考满上课必书云自到任之后民并无溺子者如有不实坐降一级如此则民间举子必多戸口日増是亦仁政之大端也
以上广教化以变俗臣按治者君也所以为治者民也推君之治而致之民者吏也治道有二曰政曰教政以法令行之也易教以道义行之也难教之本虽在于人君正身齐家以为感化之机然地非一方而遐外者未易以徧逹人非一类而踈逺者未易以遽及是故明君在上知教化为治道之急务则必设学校明礼义立条教以晓谕而引导之使之皆囿于道义之中而为淳厚之俗而又必择守令之人布吾之政教丁寜告诫使其知朝廷意向所在而其为政必以教化为先变不美之俗以为美化不良之人以为良使人人皆善良家家皆和顺由家而邑由邑而郡民风士习如出一律则天下之大治平之基实自此而积累也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严旌别以示劝
周书毕命曰旌别淑【善也】慝【恶也】表厥宅里彰善瘅【病也】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
蔡沈曰旌善别恶成周今日由俗革之政也表异善人之居里如后世旌表门闾之类显其为善者而病其为不善者以树立为善者风声使显于当时而传于后世所谓旌淑也其不率训典者则殊异其井里疆界使不得与善者杂处礼记曰不变移之郊不变移之遂即其法也使能畏为恶之祸而慕为善之福所谓别慝也
吕祖谦曰荣辱不止于一时而流芳遗臭将传百世而未冺所谓树之风声也人存政举人亡政息惟风声所传则可以鼓动千百年之逺虽事徃迹陈而兴起如新弗率者殊其井疆岂眞欲絶之而置之人类之外哉欲其畏慕而卒归于善而已此旌别之本心也
陈栎曰旌别淑慝一句纲也表厥至风声三句旌淑也弗率至畏慕三句别慝也东郊之政以保为厘旌别淑慝者厘也义之尽也本心欲其畏慕而同归于善者以保为厘也仁之至也又树立为善者之风声见其善善之长俾为恶者畏慕见其恶恶之短有以人治人改而止之意爱之深待之厚如此卒化浮薄为忠厚宜哉
臣按人君为治在乎明好恶之所在使民知所以向方趋于善而不流于恶则俗尚正而治化可成也茍混混然而无所旌别则为善者不知其可为而自怠为恶者不知其不可为而日肆矣此康王命毕公以保厘东郊而必告之以旌别淑慝也然其旌之也则表厥宅里使过其居者曰此善人之居君上所以彰而表之也如此吾何可不为善乎其别之也则殊其井疆使经其所者曰此恶人之居君上所以瘅而异之也如此吾何可为不善乎逺近之人闻其风而兴起目其事而警戒不徒行于一时而其风声流传且至千百世焉大抵人君治民之道非一端而其大要归于使民为善而不为恶着之训典者感之以言树之风声者示之以形感之以言言则有时而己示之以形形则终古常存欲其毎视于目常儆于心无时而或已也感化转移之机括此其一乎
礼记王制曰上贤以崇徳简不肖以绌恶命乡简不帅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不变移之郊如初礼不变移之遂如初礼不变屏之逺方终身不齿
孔頴逹曰尊上贤人所以崇奬有徳简去不肖所以黜退恶人
陈澔曰命乡简不帅教以下言简不肖以绌恶之事乡畿内六乡也庠则乡之学也耆老乡中致仕之卿大夫元日所择之善日期日定则耆老皆来防聚于是行射礼与乡饮之礼射以中为上故曰上功乡饮则序年之髙下故曰上齿大司徒教官之长也率其俊秀者与执礼事葢欲使不帅教之人得于观感而改过以从善也而又左右对移以易其藏修游息之所新其师友讲切之方庻几其变也四郊在乡界之外遂又在逺郊之外葢示之以渐逺之意也四次示之以礼教而犹不悛焉则其人终不可以入徳矣于是乃屏弃之
臣按古者先王所以鼔舞天下之人才而使之咸趋于善而不为恶则必有崇尚简别之法焉葢天生人不人人善亦不人人恶上之人有以表别之则善者益进于善而恶者皆舎其恶而归于善普天之下人皆善而无恶则人无不成之才世无不美之俗而天下平矣此王制司徒之官所以上贤而简不肖也然其所谓贤不肖者乃学校所养之士葢以舆地之大生齿之众无由人人以表别之也于是择其年少而质美者以渐而进之于学及其壮而成矣则于其中贤而有德者上而崇之以为秀士俊士焉由是而进之天子之廷不肖而恶者简而绌之以移之左移之右焉由是而屏之郊遂之外则吾之所用者既得以为致治之具而吾之所弃者又因之以为董戒之方如此则既在于学者知所戒惧而未入于学者知所感发而国家得人之用无穷矣我朝于凡学校生员登第者即进之于上而有司为表其门其屡试无成者即黜退为民或充吏是亦治古之遗意
缁衣子曰有国家者章【明也】善瘅【病也】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
陈祥道曰惟民生厚则性之本未尝不善也因物有迁而习于恶则恶者其伪也有国家者知民性之有善而移于所习然后为恶故为善则章之使民知善之可为为恶则瘅之使民知恶之可避以示民有生厚之善则民致一于善而归厚矣
臣按章善瘅恶之言出于毕命善善而章之则表厥宅里恶恶而病之则殊厥井疆先儒谓善居其厚恶居其薄所以示民厚也好善恶恶则民一归于义理民情所以不贰也
又曰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愼恶以御民之滛则民不惑矣
马睎孟曰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吾之所好在善而迁善以成俗愼恶以御民之淫使天下之人晓然于吾之所恶在恶而滛僻之行有所不敢为故民不惑矣
臣按后世凡有孝子烈妇则旌表其门而为盗窃屡犯不悛者则异其门而以为警是亦得古人章好愼恶之意也
汉明帝永平三年荆州刺史郭贺有殊政明帝赐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幨惟使百姓见其容服以章有徳
臣按明帝之于郭贺赐之所不当得之章服所以表其有殊政也一时官聨见而闻之寜不惕然而悚忻然而慕乎
沛刘长卿妻桓氏夫卒防逺嫌疑子又夭殁桓氏虑不免乃豫割其耳以自誓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嫠
臣按前代旌表节妇不止一桓嫠见于史传者此其始也载之以见帝王旌表节妇之实盖妇人之徳虽在于柔顺然立节行义必在于贞烈焉柔顺仁也贞烈义也于夫众人委顺之中而有特然卓立之行旌而表之使天下之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者咸知违理之可羞而一惟礼义之是慕二南之化可复也
隋文帝以田徳有孝行降玺书褒之曰皇帝谢田徳知在穷疾哀毁过礼倚庐墓所负土成坟朕以孝治天下思名教复与汝通家情义素重有闻孝感嘉叹兼深春日暄和气力何似宜自抑割以礼自存也并赐缣二百匹米百石诏表其门闾
臣按前代表孝子门闾非一而特纪徳者以隋文帝有玺书褒之也传有之曰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务万事之纲纪也行之一身则一身正行之一家则一家正行之一郡则一郡理行之四海则四海翕然归化是岂无故而然哉盖父子既定则长幼有序族属以和家齐而国治自然之理也先王有见于此虽匹夫匹妇以孝名通朝廷者皆旌表门闾复赋税俾州县以时存问盖欲砥砺斯世斯民使之厚人伦移风俗以成治化之美也
唐张公艺九世同居北齐隋唐皆旌表其门髙宗封泰山车驾幸其家
宋莱州民徐承珪幼失父母与兄弟三人及其族三十口同甘藜藿衣服相让歴四十年不改其操所居乡木连理瓜异蔓同实有司以闻太祖诏改乡名义感里名和顺
江州民陈兢其先世仕唐有为江州长史者益置田园为家法戒子孙择羣从掌其事建书堂教诲之僖宗尝诏旌其门南唐为立义门宋初免其徭役太宗时以其家食不足毎嵗贷与之粟眞宗时官其主家者为州助教
臣按天下之大起于一家之积无一家之不理然后天下之平由此其基焉易不云乎方以类聚物以羣分鸟兽必相与羣于林薮鱼鼈必相与羣于川泽惟能羣然后可以生育物且然而况于人乎人之生也有父子有兄弟有亲属有姻防必有恩以相亲有礼以相接有诚以相孚然后可以乆处而至于远且大也茍连肢体而分尔汝同井宅而割门戸相争相夺甚而相鬬讼相戕贼不思吾有身体即吾祖考之遗体吾之兄弟即吾父之子也吾之伯叔即吾父之兄弟也吾之子亦且相与为兄弟吾之兄弟即吾子之伯叔分而异之推而逺之虽若疎异然原其始初皆出于一人之所生其气脉本相同也先王有见于斯于凡民之有孝义累世不分居者必旌表焉虽曰为厚人伦移风俗之计而实以隆吾致太平之基也我圣祖承元人礼废法弛之余尤嫉兼并之俗豪家钜族徃徃以失道逾制获戾独于浦江郑氏加以恩数或有诬蔑之者輙赦不问既旌其门又屡擢其子弟为显官毎指以风切当世登极之初即制令云凡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志行卓异者有司正官举明监察御史按察司体覆转逹上司旌表门闾列圣相承率循旧章凡下诏天下辄载其事以申饬有司又于律文凡盗贼刺字者収充警迹是亦先王旌淑别慝之良法深意也
以上严旌别以示劝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举赠諡以劝忠
礼记表记子曰先王諡以尊名节以壹【专也】惠【善也】耻名之浮于行也
郑曰諡者行之迹也名谓声誉也言先王论行以为諡以尊名者使声誉可得而尊言也壹读为一惠犹善也言声举虽有众多者即以其行一大善为諡耳
陈澔曰善行虽多难以枚举但节取其大者以专其善故曰节以壹惠也
方慤曰生则有名死则有諡諡则讳其名矣故曰諡以尊名夫諡以诔行而为之然行不一也諡有所不胜言特以所隆者之一端而为之节尔故曰节以壹惠若文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此皆壹惠之道也行虽多而节之以惠则名不浮于行矣
臣按周人卒哭而讳将讳而諡是諡三代以来已有之生有名死有諡名乃生者之辨諡乃死者之辨生者之名以辨其人死者之諡则节其一徳以为称而讳其名也
郊特牲死而諡今也古者生无爵死无諡
郑樵曰古无諡諡起于周周人卒哭而讳将葬而諡葢名不可名已则后王之语前王后代之及前代所以为昭穆之次者将何以别哉生有名死有諡名乃生者之辨諡乃死者之辨
周谞曰古者生有爵则死乃请諡于天子而天子命之諡后世但死则皆有諡盖未尝请諡于天子特其自諡耳故曰死而諡今也
陈澔曰死而有諡今之变礼也殷以前大夫以上乃为爵死则有諡周制虽爵及命士死不諡也
曲礼已孤暴贵不为父作諡
吕大临曰父之爵不当諡以己爵当諡而作之是以己爵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其父也陈澔曰文王虽为西伯不为古公公季作諡周公成文武之徳亦不敢加太王王季以諡也
臣按元人于凡追封其臣之父祖皆加以諡是一时臣僚不学之过也
既葬见天子曰类见言諡曰类
郑曰类犹象也
孔頴逹曰言諡就君请諡也諡以表徳必由尊者所裁故将葬之前使人请于天子若公叔文子之子戍请于君所以易其父之名者也类者言此类聘问之礼而行也
臣按先儒言諡曰类当为诔谓诔而諡之也
擅弓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諡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陈澔曰大夫士三月而葬有时犹言有数也死则讳其名故谓之諡所以代其名也贞惠文此三字为諡而惟称文子者郑云文足以兼之
臣按自古諡皆请于君春秋之世犹然后世始以属有司我朝始复古制凡大臣有功徳于世者其諡皆自上赐云
论语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朱熹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髙者多耻下问故諡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諡为文以此而已
苏轼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其为人如此而諡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
臣按諡法所谓文者非一有所谓经天纬地者道徳博闻者勤学好问者慈惠爱民者愍民惠礼者锡民爵位者孔文子之得为文以勤学好问为諡公叔文子之得为文以锡民爵位为諡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朱熹曰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諡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
臣按文子卒其子请諡卫君諡以贞惠文子见于礼记檀弓其所以得文者以其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故得为文初不以荐臣同升而得此諡也夫子因其有知人忘己事君之美而称之谓其所以得文之諡不但若其君之所称而已而此一事亦合諡法所谓锡民爵位者焉无愧于文之諡矣
孟子曰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朱熹曰幽暗厉虐皆恶諡也茍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
尹焞曰諡法最公以成周之时其子孙自以幽厉赧为諡此孝子慈孙所以不能改也
胡宏曰昔周公作諡法岂使子议父臣议君哉合天下之公奉君父以天道耳孝爱不亦深乎所以训后世为君父者以立身之本也知本则身立家齐国治天下平不知本则纵欲恣暴恶闻其过入于灭亡天下知之而不自知也不合天下之公则为子议父臣议君夫臣子也君父有不善所当陈善闭邪引之当道若生不能正既亡而又党之是不以天道奉君父而不以人道事君父也谓之忠孝可乎今夫以笔写神者必欲其肖不肖吾父则非吾父不肖吾君则非吾君奈何以諡立神而不肖之乎是故不正之諡忠臣孝子不忍为也
臣按諡法捐位乱常曰幽杀戮无辜曰厉二君者周之天子继其世者其臣子也乃敢以恶諡而加之于君父岂春秋为尊者亲者讳之谓哉盖君之谥则称天以诔之臣之諡则请君以赐之君之臣子虽欲私其君父如天理何臣之子孙虽欲私其父祖如君法何先王諡法最公秦人以为臣议君子议父而除去之郑樵谓以諡易名名尚不敢称况可加之以恶乎失古意矣
程颐曰古之君子相其君而能致天下于大治者无他术善恶明而劝惩之道至焉尔劝得其道而天下乐为善惩得其道而天下惧为恶二者为政之大权也然行之必始于朝廷而至要莫先于諡法何则刑罚虽严可警于一时爵赏虽重不及于后世惟美恶之諡一定则荣辱之名不朽矣故歴代圣君贤相莫不持此以励世风也
臣按古先哲王所以励世以为劝惩者非徒有一时之赏罚而又有百世之荣辱焉百世之荣辱諡是也合其一生之美加以一字之褒使后世之人不必考其履歴究其始末一闻其諡即知其人其所以劝化人心使之为善以持己尽忠以事君其激发之机转移之妙一何至哉
史记諡法解惟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諡遂叙諡法諡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
臣按諡法不见于五经其书见于世者有周公諡法有春秋諡法有广諡有今文尚书有大戴记有世本有独断有刘熙之书有来奥之书有沈约之书有贺琛之书有王彦威之书有蘓冕之书有扈之书有苏洵之书皆汉魏以来儒者取古諡法而释以己説而各为之法也其説不一有一諡而取义数端臣愚以为古今异宜请自今节惠定諡者本于古法而参酌以今世之所宜庻不悖于古而于今人之听闻不惑云
晋贾充老病自忧諡传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充卒以外孙为嗣太常议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絶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乱原案諡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諡荒公帝不从更諡曰武
臣按充奸囘弑逆諡之以荒固为幸矣而武帝曲加以美諡然后世不因武帝之諡遂以充为善人贾模谓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信哉斯言
明帝赠谯王承戴渊周顗等官周札故吏为札讼寃尚书卞壸议以为札开门延寇不当赠諡王导以为徃年敦奸逆未彰臣等皆所未悟与札无异既悟其奸札便以身许国寻取枭夷宜与周戴同例郗鉴以为周戴死节周札延寇事异赏均何以劝沮
臣按周札始虽延寇终则死职其于赠典在于可否之间虽以明帝寇乱之余偏安一隅而于一臣之赠典而羣臣犹执议如此后世则顾其死者之情故何如生者之显晦有无而已虽有赠諡不足以为劝沮
北魏郑羲为西兖州刺史贪鄙纳女为嫔徴为秘书监及卒尚书諡曰宣诏曰盖棺定諡激浊清羲虽夙有文业而治阙廉清尚书何乃情遗至公愆违明典依諡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加諡文灵
唐许敬宗卒袁思古议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按諡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諡为缪敬宗孙彦伯讼思古与许氏有怨请改諡王福畤议以为諡者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嫌隙有实当据法推绳如其不然义不可夺
臣按许敬宗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又以女嫁蛮酋冯盎之子多纳其货故思古议及之然此犹非其罪之大者若论其赞高宗立嬖后杀忠良之罪諡之以缪犹为幸矣当时戴至徳谓王福畤曰髙阳公任遇如是何以諡之为缪对曰昔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諡之曰缪许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諡之曰缪不负许氏矣当咸亨中昏主临朝而臣下犹斤斤执法持论如此虽其任遇之臣略不肯少有假借其諡虽终于改易然载其事于史千载犹一日也士君子立身制行可不谨哉
唐杨绾卒太常諡文贞或谓其与元载交游尝为载荐太常諡不当梁肃议曰谨按諡法贞之例有三清白守节曰贞大宪克就曰贞忧国忘死曰贞文之义有六经纬天地曰文道徳博闻曰文愍民接礼曰文不耻下问曰文慈惠爱人曰文修徳来逺曰文名既不备事亦殊贯又安可以并责于一名哉若具美果在一名则士文伯孔文子且无经纬天地之文孟武伯寗武子又非克定祸乱之武若以废礼不称其名则臧孙辰纵逆祀不得諡文管夷吾台门反坫不得諡敬是知议名之道取其所长则舍其所短志其大行则遗其小节使善恶决于一字褒贬垂于将来盖先王制諡之方也且人无全才能不必备魏徴立言正色其节大矣而昧于知人苏瓌封诏沮邪其志明矣终不能守故春秋为贤者讳过传称不以一眚掩大徳语曰无求备于一人此魏苏二公所以为文贞也谨上叅典礼近考故事杨公之名请如前议
故相吕諲卒独孤及议諡曰肃严郢驳益加以忠肃及重议曰周道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諡法亦春秋之微防也在惩恶劝善不在哀荣在议美恶不在字多周公杀三监诛淮夷晋重耳一战而霸诸侯武功盛矣而皆諡曰文以冀缺之恪徳临事甯俞之忠于其国其文徳岂不优乎而并諡曰武固知书法者必称其大而略其细故言文不言武言武不言文三代以下朴散礼壊乃有二字之諡非古也其源生于衰周施及战国之君汉兴萧何张良霍去病霍光俱以文武大略佐汉致太平其事业不一谓一名不足以纪其善于是乎有文忠文成景桓宣成之諡虽渎礼甚矣然犹褒不失人唐兴叅用周汉之制谓魏徴以王道佐时近文直言极谏爱君而忘身近贞二徳并优废一莫可故曰文贞谓萧瑀端直鲠亮近贞性多猜贰近褊言褊则失其謇正称贞则遗其恡狭非一言所能名故曰贞褊其余举凡推类大抵准此皆有为疉为之也若迹无殊途事归一贯则直以一字目之故杜如晦諡成王珪諡懿陈叔逹諡忠温彦博諡恭其流不可悉数此并当时赫赫以功名居宰相位者諡不过一字不闻其子孙佐吏有以字少称屈者由此言之二字不必为褒一字不必为贬故将郭知运卒已五十年其子英乂请諡太常諡曰威左司员外郎崔厦驳以知运卒时赗赠己加今已逾时不宜諡独孤及重议曰赠諡一也赠者一时之宠諡者不刊之令以嵗久而废易名是王泽浃于天下而独隔于一人也当开元时吐蕃以举国之师入五原塞知运讨平之以张王室今朝廷方将命将帅以征不服讨不庭宜褒之以劝握兵者安可以葬久而废大典况夫諡法者考其言行事业之邪正必以一字褒贬之使生者闻美諡而慕覩恶諡而惧不待赏罚而贤不肖皆劝是一字之諡贤于三千之刑本非为殁者之子孙以为哀荣宠赠之具
臣按説者谓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一字之褒荣于黼衮一字之贬严如斧钺臣于赠諡之典亦云盖爵禄所以荣生者使之兴起以建立事功至于赠諡非但以荣死者亦所以激生者焉世之掌斯权者乃懐生前忌克之私当予而不予徇死者子孙之请不当予而予其得罪于名教也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