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54 页/共 110 页
臣按程頥亦曰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恐人之入夷狄也故春秋之法极谨严所以谨严者华夷之辨尤切切也
王通曰春秋之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韩愈曰春秋谨严又曰孔子之作春秋诸矦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程頥曰春秋之法极谨严中国而用夷礼则夷之韩子之言深得其防
周惇頥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为后世王者而脩也乱臣贼子诛死者于前所以惧生者于后也宜乎万世无穷王祀夫子报徳报功之无尽焉
程頥曰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断例始见法之用又曰五经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见于此乃穷理之要又曰春秋传为案经为断又曰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又曰自伏羲尧舜歴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于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春秋作也颐作春秋传序曰夫子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防辞奥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或防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而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防也
臣按程頥谓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防杜预序左传亦曰优而柔之使自休之餍而饫之使自趣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二子之言前后相契是诚读书之法非但春秋也然春秋圣人所亲笔者其用意尤深必如此玩味之然后有所得而造其防也
张载曰春秋之书在古无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为能知之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说多凿
臣按公羊谷梁左丘明虽及见孔子而不能尽知孔子所以作经之大意惟孟子以亚圣大贤之资从学孔子之孙得其家而知其大指所在张载谓惟孟子为能知之观其所谓春秋天子之事一言可见其所知非诸儒所及诸儒千言万语皆不出乎此也
邵雍曰春秋皆因事而褒贬非有意于其间故曰春秋尽性之书也又曰春秋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又曰圣人之经浑然无迹如天道焉春秋录其事而善恶形于其中矣
又曰春秋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过而学春秋则大意立矣又曰五伯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后贬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
杨时曰春秋正是圣人处置事处他经言其理此经言其用理既明则其用不难知也
胡宏曰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消人欲复天理莫深于春秋
李侗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歩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
胡安国曰春秋为诛乱臣贼子而作其法尤严于乱贼之党又曰通于春秋然后能权天下之事
又曰春秋之文有事同则词同者后人因谓之例然有事同而词异则其例变矣是故正例非圣人莫能立变例非圣人莫能裁正例天地之常经变例古今之通谊惟穷理精义于例中见法法外通例者斯得之矣安国春秋传序曰古者列国各有史官掌记时事春秋鲁史尔仲尼就加笔削乃史外传心之要典也而孟氏发明宗防目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防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当世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为己任而谁可五典弗惇己所当叙五礼弗庸己所当秩五服弗章己所当命五刑弗用己所当讨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圣人以天自处斯文之兴丧在己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空言独能载其理行事然后见其用是故假鲁史以寓王法拨乱世仄之正又曰春秋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酌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着权制则尽乎易之变百王之法度万世之凖绳皆在此书
朱熹曰春秋以形而下者说上那形而上者去又曰春秋皆乱世之事圣人一切裁之以天理
又曰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于天下诸矦强陵弱众暴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夫子因鲁史而脩春秋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徳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又曰春秋大指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字字有义也又曰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善恶自见
又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之大指也又曰春秋本明道正谊之书后人止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晦矣
又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防往往不曾讲学公糓考事甚疎然义理却精二人乃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
张栻曰春秋即事而明天理穷理之要也观其书取其大义数十断为定论而详味其抑予夺轻重之宜则有以权万变矣
吴澂曰子朱子云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读春秋者其亦可以是求之矣臣按孔子删述六经其五者皆述前代帝王之作因其已成之典籍删而脩之者也惟春秋一经乃圣人亲手笔削凡其平生之心术志意皆聚于一书之中学者于五经皆当究心而于此经尤当加意焉是故天不可测矣因其运行而测其妙地不可窥矣因其生物而窥其大圣人之心不可求矣因其迹而求其心因其用而求其体春秋之经圣人之迹而所以权衡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者其用也即是以求圣人而圣人全体大用于是乎在矣
礼记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
朱熹曰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小目有三千条
臣按经礼谓经常之礼如冠昏丧祭朝觐防同之类曲礼委曲之礼如行礼有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
中庸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朱熹曰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
汉志曰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及周之衰诸侯将逾越法度恶其害己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至秦大壊汉兴髙堂生传士礼十七篇
韩愈曰尝苦仪礼难读又其行之于今者盖寡沿袭不同复之无由考于今诚无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于是孔子曰吾从周谓其文章之盛也古书之存者希矣百氏杂家尚有可取况圣人之制度耶
真徳秀曰韩子可谓好古矣然以为于今无所用则亦考之未详也
朱熹曰礼书如仪礼尚完备于他书又曰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又曰仪礼经也礼记传也又曰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礼莫不皆然
又曰仪礼虽难读然伦类若通则其先后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
臣按朱熹子在防其书曰仪礼之为书也于竒辞奥指中有精义妙道焉于纎悉曲折中有明辨等级焉不惟欲人之善其生且欲人之善其死不惟致严于冠昏朝聘乡射而尤严于丧祭后世徒以其推士礼而逹之天子以为残阙不可考之书徐而观之一士也天子之士与诸矦之士不同上大夫与下大夫不同等而上之固有可得而推者矣
杨复曰朱子既脩家乡邦国王朝礼以丧祭二礼属门人黄氏成章十有二卷大哉书乎秦汉而下未有也近世以来儒生习诵知有礼记而不知有仪礼今因其篇目之仅存者为之分章句附传记使条理明白而易考后之言礼者有所据依不至于弃经而任传违本而逐末
臣按古礼之传于世也有三仪礼礼记周礼也后世欲复古礼者必自仪礼始然仪礼止有士大夫礼而无有所谓天子礼者必合彼二礼与他书有及于礼者然后成全体焉朱子自辑家乡邦国王朝礼其余以付其门人黄干杨复仅以成书名曰经传通解然世有欲复古礼者尚有考于斯书【以上论仪礼】
文中子曰先师【谓孔子】以王道在是也如有用我则执此以往又曰吾视千载已上圣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则一而经制大备后之为政有持循
臣按周礼一书经制大备后之为政有所持循王通之言真得其要矣自有此书以来未有能用之者假而用之者王莽也轻而用之者苏绰也误而用之者王安石也至于善用之者则未见其人焉通谓执此以往专欲用之窃恐时异势殊官政事体民情土俗不能皆如古惟精择其切要者而审行之以此为持循之则则可矣必执其书而一按其制其流极之弊安知其不与三子同归乎
唐太宗曰周礼真圣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诚哉言乎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
唐书曰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书先圣极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辨方位而叙人伦其义可以幽賛神明其文可以经纬邦国备物致用其可忽乎
臣按王通人臣也执此以往固可见之空言若夫太宗人君也居可致之位有可为之势又当开国创业之初所谓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政是可以有为之时也乃亦付之浩叹发为空言所谓说而不绎者欤
程頥曰必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朱熹曰程子谓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可行周官之法度须是自闺门袵席之防积累到薫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臣按若程朱二氏言则周官终无可行之时须必正身齐家以为之本则本原其意持循其制参酌其宜以立为一代之法度持守之坚积累之久然后能薫蒸洋溢于天下使无一人一物不被其化若必待天下薰蒸洋溢然后可行周官之法度窃恐极天地混沌终无可行之期矣
頥又曰周礼一书周公致治之大法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
张载曰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未世增入者如盟诅之类必非周公之意
臣按朱熹言周公当时立下此法却不曾行得尽方是个草本而孙处亦言周公之为周礼亦犹唐之显庆开元礼也唐人预为之以待他日之用其实未尝行也惟其未经行故仅述大畧俟其临事而损益之噫临事损益之一言非但周公作书之本意乃后人用周礼之活法也以周官制度为持循之本而又因时随事以损益之孰谓周官不可行于后世哉
杨时曰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
朱熹曰周礼乃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又曰周礼一书周公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编布精宻乃周公运用天理烂熟之书
熹又曰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一如棊盘相似枰布定后棊子方有放处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賛天地
熹又言于其君曰窃见周礼天官冡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
臣按朱熹又谓五峰胡氏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阃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盖宫中府中宜为一体凡夫人君之供奉用度一一皆闗白外朝之大臣则人君固有所惮而不肯为非礼而左右嬖幸之臣亦有所畏忌而不敢以非礼导其上也所以格人君非心之萌而致于无过之地莫切于此谓此为三代人君正心诚意之学岂不信然
范祖禹曰天地有四时百官有六职天下万世备尽于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茍舍周官未见其可
臣按自有周官以来六典之设惟见于我朝前代虽设六部而宰相之官则未尝废也
吕祖谦曰先王之教天下未始有精粗本末之间也夫朝不混市野不逾国人不侵官后不敢以奸王之权诸矦不敢以僣天子之制公卿大夫不牟商贾之利六卿九牧相属而听命于三公彼皆民上也而尺寸法度不敢逾一毫分守不敢易所以习民于尊卑等差阶级之中消其偪上无等之心而寓其道徳之意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贱不亢贵卑不逾尊举一世之人皆安于法度分守之内志虑不易视听纯一易直淳厐而从上之令父诏其子兄授其弟长率其属何往而非五礼五乐三物十二教哉方位国野设官分职何往而非以为民极哉尝读晋之国语每叹绛之富商韦藩木楗过朝之事以为富商之饶于财使之泽其车而华其服非不足也而必易车服于过朝之际不敢与士大夫混然无别焉民志之定而中道之存成王周公之遗化固隐然在此也
臣按周礼一书或以为周公作或以为非或谓文王治岐之制或谓成周理财之书或谓战国隂谋之书或谓汉儒传防之说或谓末世渎乱不经之书或作七论七难以排之朱熹曰后人皆以周礼非圣人书其间细碎处虽可疑其大体直是非圣人做不得又曰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由是观之其是与非昭然明白矣夫自三皇五帝以来顺风气之宜因时势之常制为法度以为民立极一代有一代之制盖至周公思兼前王监视往代集百圣之大成立一代之定制宻察而详悉曲而当尽而不迂有以通天下之理成天下之务周天下之变此周公作书之防也然而其制度多与他书所载者有不尽合焉者何也古人有言周礼一书有阙文【军司马之类】有省文【遂人匠人之类】有互见【九等品举之类】有兼官【公孤不备数教官无府史胥徒】有豫设【凡千里封公四封侯八伯十一之类】有不常置【夏采方相氏之类】有举其大纲者【四两为卒之类】有副相副贰者【自卿至下士各随才髙下同治此事】有常行者【垂法象魏之类】有不常行者【合民询迁之类】国今观诸经其措置规模不徒于弼亮天地和洽神人而盟诅讐伐凡所以待衰世者无不备也不徒以检柅君身防絶祸患而米盐丝枲凡所以任贱役者无不及也使之维持一世则一世之人安维持百世则百世之人安维持千万世则千万世之人安诒谋燕翼后世岂无僻王皆赖前哲以免则周公之用心也所谓兼三王监二代尽在于是是书之作于周公与他经不类礼记就于汉儒则王制所说朝聘为文襄时事月令所说官名为战国间事曾未若周礼之纯乎周典也由此言观之则凡后儒疑周礼细碎者可以洒然矣若夫后世用之而往往取败者岂是书之过哉不善用之者过也观夫成周享国八百年之久其末也周之地不大于邾莒一介弁髦蕞然拥虚器而立于强诸侯之上环而顾之皆莫敢萌非分之心独何所畏哉周公之制有以维持之也此用周礼之明效也彼新莽荆舒假此以济其私乌可因咽而废食
吴澂曰按周公相成王建六官分六职礼乐政事粲然大备即其设位言之则曰周官即其制作言之则曰周礼周衰诸侯恶其害己灭去其籍秦孝公用商鞅政与周官背驰始皇又恶而焚之汉河间献王好古学购得周官五篇武帝求遗书上之藏于秘府哀帝时刘歆校理秘书始着于录略然冬官久亡以考工记补之考工记乃前世能识古制者所作先儒皆以为非惟歆独识之而五官亦复错杂传至于今莫敢是正今本尚书以考之周官一篇成王董正治官之全书也执此以考周礼之六官则不全者可坐而判也夫冡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执此以考天官之文则其所载非统百官均四海之事可以知其非冡宰之职也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执此以考地官之文则其所载非敷五典扰兆民之事可以知其非司徒之事也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执此以考春夏二官则凡掌邦礼邦政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司冦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执此以考秋冬二官则凡掌邦禁邦土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是故天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内史司士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天官者如甸师世妇之类地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大司乐诸子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地官者如闾师柞氏之类春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封人大小行人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春官者如御史大小胥之类夏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防枚氏司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夏官者如职方氏弁师之类至如掌祭之类吾知其非秋官之文县师廛人之类吾知其为冬官之文缘文防意以考之参诸经籍以证之何疑之有
臣按自周礼出于汉六官而亡其一世儒以考工记补冬官亡未始有异议者宋淳熙中俞庭椿始着复古编谓司空之篇实杂出于五官之属且因司空之复而六官之譌误亦遂可以类考嘉熙间王次防复作周官补遗元泰定中丘葵又参订二家之说以为成书吴澂作三礼考注首以是言且谓冬官未尝亡而地官之文实亡也由是以观则冬官本未甞亡所亡者冬官首章所谓惟王建国至以为民极二十字及乃立冬官司空至邦国二十字及大司空之职小司空之职二条亦如虞书之舜典实未甞亡特失其曰若稽古以下二十八字耳虽然自隋唐以来立为六部率以学校属礼部财赋属户部行之实亦良便后世有志复古以至太平者师周公之意而不泥其故迹可也【以上周礼】以上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七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敎【中】
程頥曰礼记杂出于汉儒然其间圣门绪余及格言甚多如乐记学记之类无可议者檀弓表记坊记之类亦甚有至理惟知言者择之如王制礼运礼器其书亦多古意又曰礼记除中庸大学惟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而自得之表记其亦近道矣乎其言正
朱熹曰礼记要兼仪礼读如冠礼防礼乡饮酒礼之类皆载其事礼记只发明其理读礼记而不读仪礼则许多理俱无安着处
又曰或谓礼记乃汉儒説恐不然汉儒最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策何曾有礼记中説话来如乐记所谓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安能到此必是古来流得此文字如此臣按礼记一书杂出于汉儒然非汉儒所能作乃其所传记者也大学曾子作中庸子思作缁衣公孙尼子作月令吕不韦作王制文帝时慱士刺经作臣窃以为易书诗春秋四经之外帝王之良法圣贤之格言杂出于四十九篇之中详矣是诚学者致知之要人君为治之法也易言隂阳书言政事诗言性情春秋言名分然皆主于一事惟礼之为书无所不载大而三才五典细而庶类万事与夫治道之常礼节之变无不曲备而旁通焉臣于治国平天下之要采辑诸书而于是书所取为多
又曰若欲观礼须将礼记节出切于日用常行者看臣按礼记一书虽专以礼名而礼之为礼不止于一读者当以礼为主而分四科以类考之先儒谓四科礼也仪也乐也制度也以吉防军賔嘉节目之大者归之礼以应对进退坐立趣行节目之大者归之仪声律歌舞音容节奏归之乐封井宗学宫室器服归之制度以此四科读此四十七篇思过半矣
周行已曰圣人制为冠昏丧祭朝聘乡射之礼以行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义其形而下者见于饮食器服之用其形而上者极于无声无臭之防众人勉之贤人行之圣人由之故所以行其身与其家与其国与其天下者礼治则治礼乱则乱礼存则存礼亡则亡又曰秦氏焚灭典籍三代礼文大壊汉兴购书礼记四十九篇杂出诸儒传记不能悉得圣人之防考其文义时有抵牾然而其文繁其义博学者博而约之亦可以弗畔盖其说也粗在应对进退之间而精在道徳性命之要始于童幼之习而卒于圣人之归
臣按礼记之书天下之事无所不载而专以礼名者其大要在礼也虽然天下之事何者而非礼哉盖儒者之事无一而非礼学而非礼则为异端治而非礼则为伯道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国有礼则治无礼则乱事有礼则事为有纪否则散物有礼则物为成器否则废人无一而可无礼无礼则非仁矣仁也者人也人而无仁则非人矣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而非仁也由是观之则知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仁也为仁由礼为礼由敬则此圣人传心之要治国平天下之基所由建立者也
吴澂曰汉兴得先儒所记礼书二百余篇大戴氏删为八十五小戴氏又损益为四十三曲礼檀弓杂记分为上下马氏增以月令明堂位乐记郑氏从而为注总四十九篇精粗杂记靡所不有秦火之余区区掇拾所谓存十一于千百虽不能以皆醇然先王之遗制圣贤之格言往往頼之而存
臣按礼记四十九篇宋儒表章大学中庸与论语孟子并为四书今其所存者四十七篇吴氏以其类相从以为纂言然非古经之旧也夫经文繁杂虽若不一而吾之心则一焉以吾纯一之心而精择夫不一之言一权衡之以吾圣人之道所谓大中至正焉者本之以正心脩身据之以循常应变用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六经之道同归矣【以上礼记】
子所雅【常也】言诗书执【守也】礼皆雅言也
朱熹曰诗以理性情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
臣按先儒谓此章即圣人言语之节而见其立教之法诗书执礼是夫子所常言曰利曰命曰仁是夫子所罕言怪力乱神是夫子所不言夫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黙而识之也噫生人之徳莫大乎仁天赋之理莫先乎性仁乃圣人所罕言性则大贤所不得闻者也今世三尺童子读书未识偏旁开口便谈性命圣门之教岂若是哉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朱熹曰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己者必于此而得之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防筋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徳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又曰按内则十嵗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
程頥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壊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真徳秀曰自周衰礼乐崩壊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可考防乐书则尽缺不存后之为礼者既不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今世所用大抵郑衞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壊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礼记谓致礼以治身致乐以治心外貎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矣亦足以立身而成徳也三百篇之诗虽云难晓今诸儒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覆涵泳其可以感发兴起所谓兴于诗者亦未尝不存也
臣按先儒谓无程氏之说后世不知所以成材之难无真氏之说后世遂果以成材为难矣然则人材之成果难乎易乎曰上之人立教以成之则易下之人奋志以为之则易上无其教下无其志而欲人材之成难矣如此则世乏良材国无善治后世所以不如古其在此欤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朱熹曰事理通逹而心气和平故能言品节详明而徳性坚定故能立
臣按圣门之教以诗礼为先盖口之所讽咏者温柔敦厚之言身之所检束者恭俭庄敬之体如此则可以造于成徳逹材之地矣圣人所以敎其子与其门人皆不外乎此也
经解孔子曰入其国其敎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敎也疏通知逺书敎也广博易良乐敎也洁静精防易敎也恭俭庄敬礼敎也属辞比事春秋敎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
真徳秀曰古者君臣上下共由六经之道上之所以为敎者此也下之所以为学者此也上因性以为教下亦因学以为俗故观其国之俗即知其君之敎学诗则能感发其性情之正故其为人温和而柔顺敦笃而厚重学书则通知古今治乱之理故其为人疏明不滞而所见者逺乐以道和故学之者开广而博大平易而温良易道简洁精深礼主于恭俭庄敬故学之者各得之而成其徳春秋连属其辞比次其义以寓是非褒贬之防故凡能如是者必有得于春秋者也古之学者学一经必得一经之用曰其为人则气质俱化习与性成其视后世通经之士徒习章句训义而无益于性情心术者何如哉然人各有所偏醇厚者于智或不足故其失愚疏逹者于言或易发故其失诬博大者易以奢广峻洁者易以深刻恭敬者或烦劳而不安乐属辞比事而不至者善恶或至缪乱故必矫其失而后有以全其得亦如古者敎胄子之意也曰诗之失书之失云者盖言学经者之失非谓经之有失也
臣按真氏又言学此经者当思有以得于经者何如学诗矣吾之徳果温柔敦厚矣乎学书矣吾之徳果疏通知逺矣乎必如是而深思焉如是而自勉焉庶乎为善于经者不然则章句而已耳训义而已耳其何益哉其言警切读经者当以自察敎经者当以示训观人者当以为徴
荀子曰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徳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防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又曰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
杨倞曰此说六经之意书所以纪政事诗谓乐章所以节音主乎中而止不使流滛礼所以为典法之大分綂类之纲纪类谓礼法所触类而长者
真徳秀曰法而不说谓陈列其法使人自悟而无待于论说故而不切谓但述己然之得失使人知以为监而不待于迫切
庄子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乐以道和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
朱熹曰庄子此语后来人如何可及
臣按荀况学圣人之道未至者其言五经似矣庄周则非圣人之道而自为一家言者而亦尊崇圣人之经如此且其言简而理尽后之总论经者皆莫及焉然言六经而不及礼则彼学老耼者则固以礼为忠信之薄而放荡于礼法之外者乎荀之言则重乎礼庄之言则遗乎礼可见儒学所以异于老庄者其辨在乎礼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