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衍义补 - 第 57 页/共 110 页

陈澔曰严师如孝经严父之义谓尊礼严重之也无北面不处之以臣位也   方慤曰严即尊也严师即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是矣以一人之贵而师匹夫之贱以四海之富而师环堵之贫此严师所以为难也严师者人严之也人严其师则师道严矣师所以传道故师严然后道尊学所以为道故道尊然后民知敬学以神言之故为尸则弗臣以道言之故为师则弗臣   大戴礼武王践阼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齐矣王齐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东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防凡事不彊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亦不可不志殷监不逺视尔所代几铭曰皇皇惟敬口口生敬口生防口戕口鉴铭曰见尔前虑尔后盘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捄也楹铭曰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牖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事皇天敬以先时劒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徳行徳则兴倍徳则分   朱熹曰周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防退而于几席觞豆刀劒户牖莫不铭焉今其遗语尚幸颇见于礼书愿治之君志学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   臣按周武王之于师尚父欲有问焉则以师礼尊之而不敢处以臣位而师尚父知道之在已也亦不敢轻屈其道必以师道为尊忘其身之为臣而君之为君也君忘其身之为君以道在臣也臣忘其身之为臣以道在己也古之圣君其尊师者如此非尊其人也尊其道也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得其道不得其道则无以为治然不徒求之求之而得其言则又惕然恐惧而推演之以为铭焉用以朝夕警省欲其常接于目毎存乎心而将以施之天下国家而为子孙千万世之贻谋也此无他予之者不轻受之者知重知所以重则不轻视之而兢兢业业惟恐不能保守而或失之也铭凡十有四今摘其辞语易知者如右   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徳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辅相世代君长人民】莫如徳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朱熹曰达通也盖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曽子之説盖以徳言之也今齐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于齿徳乎   又曰达尊之説达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周之忠圣耆老而只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周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爵也齿也盖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于朝廷者则不及于乡党施于乡党者则不及于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徳得于心充于身行于家推于乡党而达于朝廷者也曽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子思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孟子曰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师弟之间意见之相合固如此   又曰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徳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类也】徳齐莫能相尚【过也】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   程颐曰古之人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   朱熹曰大有为之君大有作为非常之君也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所教谓听从于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谓己之所从学者也又曰此章见賔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髙富贵为重而以贵徳尊士为贤则上下交而徳业成矣   辅广曰天地交而后万物遂上下交而后徳业成此自然之理也世衰道微君不知下贤惟知恃势以骄贤者下不知自重惟知自屈以谄时君上日骄而下日谄上下之情扞格而不接徳之与业涣散而无成天下日趋于乱而世俗犹以孟子为迂阔良可悲矣臣按道出于天徳得于人人人皆有初不以贵贱少长而有异也但所禀者有偏全所得者有先后故齿之长者先得之禀之厚者全得之我虽有之然或有所未尽故于其齿之长而得之全者尊敬之而不敢慢好乐之而不敢疎惟恐彼之不我亲不我告而我终焉如此而已也夫然则吾拥是虗器于臣民之上则人将有负乗之讥彼其之刺何以成治功而保先王之基业而贻厥子孙之孙谋欤此古之帝王所以尊徳乐道而敬夫黄耇之老老成之贤必先学焉而后臣之也噫人君之尊徳乐道如此则凡得于听闻观感之下者孰不敬贤而重道哉【以上尊敬师儒】   檀弓鲁哀公诔孔丘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   郑曰尼父者因其字以爲之諡也   陆佃曰据左所録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憗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不修春秋之辞也今记修之如此   陈澔曰作諡者先列其生之实行谓之诔大圣之行岂容尽列但言天不留此老成而无有佐我之位者以寓其伤悼之意而已耳称孔丘者君臣之辞臣按此后世追諡孔子之始盖孔子儒教之宗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者也自哀公诔之之后后世帝王屡加褒崇尊其人所以尊其道也哀死者所以示生者也   汉髙祖十二年上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祠孔子臣按髙祖不事诗书之主得天下之初其于他神不见有所尊敬而于孔子独以太牢之礼祀焉盖孔子万世帝王之师人心之有天理者自然为之起敬盖秉彛好徳之良心也汉四百年之治所以几于三代者盖祀鲁一太牢之效耳   元帝时孔覇以帝师赐爵号褒成君奉孔子后   臣按后世封孔子子孙俾奉其后者始此   梅富上书于其君曰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亡极何者以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后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   平帝元始初追諡孔子曰褒成宣尼公追封孔均为褒成侯   臣按此孔子諡宣之始   光武建武五年幸鲁使大司空祠孔子   章帝元和二年东巡守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人作六代之乐大防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帝谓孔僖曰今日之防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乗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増辉圣徳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赐褒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   臣按昔人有言古人建立学校未尝不以祀礼为先也髙皇帝虽在倥偬犹能修其祀于过鲁之日武帝兴学校而独未闻释奠之礼焉明帝行乡饮于学校祀圣师周公孔子初似未知所以独崇宣圣之意至永平十五年幸孔子宅祠仲尼章帝安帝皆幸阙里祠孔子作六代之乐则所以崇文重道者至矣使当时儒学之臣能以古人释奠之礼而推广之则又何以加焉   魏文帝黄初二年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懐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教化乎洙泗之上于时王公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壊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絶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覩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徳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又于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唐宗开元二十七年诏曰我王化在乎儒术能发此道啓迪含灵则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所谓自天攸纵将圣多能徳配乾坤身掲日月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经美政教移风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到于今受其赐不其猗欤年祀渐逺灵光益彰虽代有褒称而未为崇峻不副于实人其谓何夫子既称先圣可追諡为文宣王   臣按文宣王之諡始此   五代周太祖幸曲阜谒孔子祠既奠将致敬左右曰仲尼人臣也无致敬之礼上曰文宣百代帝王师得无拜之即拜奠于祠前   胡寅曰孔子大圣途之人犹知之岂以位云乎哉如以位固异代之陪臣也如以道则配乎天地如以功则贤于尧舜斯臣也当周太祖时以拜孔子为不可则当石髙祖时必以拜契丹为可者是故君子有言天下国家所患莫甚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则其君不得闻大道浅俗之论易入义理之言难进人主功徳髙下一系于此然则学乎学乎岂非君臣之急务哉   宋真宗咸平三年幸曲阜县谒文宣王庙帝服鞾袍诣庙酌献庙内外设黄麾仗孔氏家属陪列初有司定仪止肃揖帝特再拜又至墓奠拜追諡曰圣文宣王先是诏有司检讨汉唐褒崇宣圣故事初欲追諡为帝或言宣父周之陪臣周止称王不当加帝号故第増美名乃按春秋演孔图及庄子之言加以圣其后又以犯圣祖讳改至圣   臣按宋真宗幸阙里奠孔子有司定仪注止肃揖帝不从特行再拜礼可谓知礼矣然不服端而用鞾袍况其所以至圣人之居者乃为封禅之故非诚也其所加諡者用纬书异端之说至其改諡又因黥卒所言妖妄之神而避其讳要皆非礼之礼心既不诚名又不正圣人在天之灵其肯受之乎且孔子所以为万世帝王之师所重在道而不在爵位名称曰王曰帝有与否皆不足以为吾圣人之轻重也   元武宗大徳十一年制曰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朕纂承丕绪敬仰休风循治古之良规举追封之盛典可加大成至圣文宣王于戏父子之亲君臣之义永惟圣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奚罄名言之妙   臣按孔子为儒道之宗万代纲常之主上焉而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赖之以明不有孔子之六经则所谓十圣人者世之人或有不得其详者矣孔子以身立教以言垂教使天下后世知有彛伦之理中正之道君子得以闻大道之要小人得以防至治之泽一皆吾圣人作经垂训之功也是以帝王有志于盛徳大业者固皆崇重其道则虽幼冲之君如汉平帝不学之主如周太祖多欲之君如元武宗皆知所以崇重焉可见天理之在人心其所以秉彛好徳者初不间于智愚贤不肖与古今也矧夫聪明睿智之君而处夫崇髙富贵之位且又当夫重熙累洽之时可不知所以崇重之哉虽然与其崇圣人以虚名孰若遵圣人以实理唐宗諡圣人以文宣似矣然而麀聚渎伦圣道安在宋真宗加圣諡以至圣似矣然伪作天书圣道如何臣故曰与其崇圣人之虚名孰若遵圣人以实理【以上褒崇先圣】   魏齐王正始七年始以顔回配享孔子   臣按此后世以顔回配享孔子之始   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诏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从祀孔子庙堂   臣按唐太宗诏以诸儒从祀孔子皆其有功于圣人之经者也卜子夏毛苌有功于诗左丘明谷梁赤公羊髙有功于春秋伏胜孔安国有功于尚书髙堂生戴圣有功于礼王辅嗣有功于易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慎王肃贾逵则通有功于诸经者何休杜元凯范则又有功于三传者然子夏在十哲之列而此又列之者是时七十二子虽列像庙堂未得享祀惟子夏以有功于诗得在从祀之列至开元七年七十二子始从李元瓘请得从享祀   宗开元二十七年追諡孔子为王乃赠顔子为公闵子等九人为侯曽参等七十六人为伯   臣按此后世追赠孔门弟子为公侯伯之始   宋真宗咸平三年追封兖公顔回为兖国公费侯闵损等九人为公郕伯曽参等七十六人为侯又诏封左丘明等二十一人俱为伯   臣按此后世从祀诸儒有封爵之始   神宗元丰七年以孟子同顔子配食宣圣荀况雄韩愈从祀   臣按此后世以孟子配享孔子之始   徽宗大观二年诏跻子思从祀   政和三年封王安石为舒王配享临川伯王雱从祀臣按宣圣庙堂乃大公至正之所在岂容一毫私意于其间而奸党之徒乃敢欺天罔圣以扶翼其恶党以为自己奸利之地时君可欺而圣人在天之灵其可欺乎徽宗烛理不明而为奸党所蔽虽曰褒崇安石而不知适所以彰其莫大之恶而増其极恶之罪也   理宗淳祐元年诏曰朕惟孔子之道自孟子后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惇颐张载程颢程颐真见力践深探圣域千载絶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辩表里混融使中庸大学语孟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诏令学宫列诸从祀以示崇奬之意又以王安石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为世罪人岂宜从祀   景定二年皇太子言干淳间文公朱熹与宣公张栻成公吕祖谦志同道合切思讲磨择精语详开牖后学诚有功于圣门三臣者俱尝被诏追褒兼凖御笔秩熹于从祀如栻如祖谦宜升从祀诏从之   度宗咸淳三年始以顔回曽参孔伋孟轲并配孔子元文宗加顔回为兖国复圣公曽参郕国宗圣公孔伋沂国述圣公孟轲邹国亚圣公是嵗始以董仲舒从祀臣按自礼经有释奠于先圣先师之説唐贞观中始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有功于圣经以为先师从祀先圣庙庭至宋神宗进荀况雄韩愈于从祀此三人者其功又不专于一经其后徽宗以王安石配享及祀王雱虽是羣奸私意然亦以其有作三经义之功理宗崇尚理学列周惇颐等七大儒于从祀后又兼秩司马光邵雍盖以此九儒者重明圣道俾大明于世也夫自唐人列祀诸儒如荀况之性恶雄之诎身王弼之虗无贾逵之防纬戴圣之贪残马融之荒鄙杜预之短丧多得罪圣门者其间纯正如董仲舒者顾不得侑食至于元天厯中始秩祀焉我圣祖开国之初首去扬雄之祀正统改元用言者从祀吴澂后又以胡安国蔡沈真徳秀列在从祀此数儒者皆于经有发明之功故特祀之夫从祀于孔子之庙堂者必其人于孔子之道有所合而无所愧然后可以与焉不轻与之所以重其事重其事所以重其道也【以上言褒祀先儒】   文王世子天子视学大昕鼔徴所以警众也众至然后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举也】秩【常也】节【礼也】祭先师先圣焉陈澔曰天子视学之日初明之时学中击鼓以徴召学士盖警动众听使早至也有司教诗书礼乐之官也   臣按天子之尊不轻举动惟于学宫时常临视虽曰以举贤敛才而实以崇儒重道也   汉明帝中元元年初建三雍亲行其礼天子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袒割辟雍之上尊养老更飨射礼   唐髙祖武徳七年幸国子学亲临释奠   太宗召天下纯儒耆徳以为学官数临幸观释菜命祭酒博士讲论经义赐以帛广学舍千二百区   宋太祖建隆元年正月幸国子监二月又幸四年四月又幸   太宗端拱元年幸国子监将出顾见讲堂左右博士李觉方聚徒讲书诏觉讲易卦淳化五年又幸国子监召孙奭讲尧典说命   哲宗元祐中幸国子监诣文宣王殿行释奠礼御端化堂命祭酒丰稷讲尚书无逸   臣按哲宗视国学或谓吕大防曰祖宗视学非有爵命之赏则有金帛之赐今皆无之何也大防曰古者天子视学盖常事也徳意在焉小惠何足道哉吾固欲天子时一幸金帛之赏后日何可继也政恐惜费而止耳大防此言可谓至论盖天子视学所以崇儒而重道非但以为美观而已也盖学校礼义之所在圣贤道徳之所宗万乗所以必亲临之者所以崇儒道敬先师作兴人才以为世道之故而或者乃欲望爵禄之赏金帛之赐何所见之小哉盖君子之所重者道义也小人之所嗜者则在于禄利焉荷君之恩付我以师儒之任兢兢然以不称厥职为惧赖主上之宠灵以光贲我学宫崇重乎师道而吾之所感荷者虽九锡之荣万镒之富不足以彷佛之矣一阶半级匹帛铢金焉能为有亡哉万一君恩以吾教训之有方讲论之明切而有锡焉受之可也我圣祖初得天下首建太学车驾屡临幸焉列圣相承率循是道命坐赐茶兼有衣币之赐锡以玺书以勉励我师生者谆切详悉往往勉以圣人为学之道期以帝王作人之效用锓于梓士子入学之初俾之庄诵佩服士习丕变人才彚兴有由然哉【以上视学】   以上崇师儒以重道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谨好尚以率民   尚书君陈篇王若曰尔惟风下民惟草   蔡沈曰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君陈克由周公之训则商民亦由君陈之训矣臣按此成王命君陈代周公尹东郊策命之辞孔子答季康子之问其言本诸此风譬则君也草譬则民也风之为气劲而力草之为物柔而弱以劲而有力之风而加诸柔弱之草其偃仆之易且速可知矣人君之居上也其转移之势岂止于风而民之处下也其随顺之形则甚于草矣人君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则其感孚之妙转移之易顺从之速其犹风之于草有莫知其然而然矣   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尔克敬典在德时乃罔不变允升于大猷   蔡沈曰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浇薄者以诱于习俗而为物所迁耳然厚者既可迁而薄则薄者岂不可反而厚乎反薄归厚特非声音笑貌之所能为尔民之于上固不从其令而从其好大学言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常道也在德者得其典常之道而着之于身也盖知敬典而不知在德则典与我犹二也惟敬典而在德焉则所敬之典无非实有诸己实之感人防于桴鼔所以时乃罔不变而信升于大猷也   臣按人之生也其性本有善而无恶有善故其有生之初无不厚也逮夫有生之后蔽于外物诱于习俗于是乎其厚者始变而薄矣然向者其所得于天之本然者则固淳如也在上者诚能敬典而在德于凡所谓人伦之常道兢兢焉敬恭之而不忽皆必实而有诸己凡吾所令于民以为政教者即吾所好以为典常者也则吾之一身周旋动履于大道之中由是得于听闻观感之下者莫不迁善而改过变恶以为美化顽为仁反薄归厚荡荡平平皆升进于大道之中无反无侧矣   君牙篇王若曰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蔡沈曰教之本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则之体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处无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无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   臣按此穆王命君牙为大司徒之诰命   诗序曰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小曰羔】羊【大曰羊】也羔羊之皮【所以为裘】素【白也】丝五紽【以丝饰裘之名】退食【退朝而食于家】自公【从公门而出】委蛇委蛇【自得之貌】   朱熹曰南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故诗人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也   臣按先儒谓此诗为文王作人之效如春风和气所在生辉故人才之所成就验诸在野则﨣﨣之武夫公侯腹心观诸在朝则委蛇之大夫节俭正直此文王之化不可以浅深逺近论者也然则人君一身为风化之本乌可不愼其所自出哉   又曰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植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朱熹曰文王之化始于关雎而至于麟趾则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于鹊巢而及于驺虞则其泽之及物者广矣盖意诚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则其薫蒸透彻融液周徧自有不能己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故序以驺虞为鹊巢之应而见王道之成其必有所传矣   陈鹏飞曰始于鹊巢之夫妇而人伦正中于羔羊之君臣而朝廷治人伦既正朝廷既治使天下皆被文王之化而有驺虞之仁心则王道成矣   礼记坊记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已则民作孝   吴澂曰言人子善称亲过称已则民化之皆兴起而孝于亲   子曰长民者朝廷敬老则民作孝   郑曰长民谓天子诸侯也   叶梦得曰老近于亲也近者犹敬于上则亲者民必知孝于下   缁衣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吕大临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以好信故也易知者以用情故也若上以机心待民则民亦以机心待其上奸生诈起欲刑之不烦不可得矣刘彛曰上难事则下难知上易事则下易知好恶悖于上喜怒失其常于是有匿其诚信以为容悦者屈其忠直以为阿谀者包其祸心以为诈僞者茍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罚者奚所弗至哉为下如是可谓难知也   臣按上下之分虽殊而人心之理则一上之人有偏心难事也有褊心难事也有私心难事也有忌心难事也有疑心难事也有欲心难事也下之人深情者难知也厚貌者难知也巧言者难知也令色者难知也隂私者难知也隠忍者难知也藏机者难知也蓄奸者难知也为人上者知吾之位尊而权重人敬惮畏避之不暇必和顔悦色以待人开心见诚以示人倾心输意以用人平心易气以与人寛仁大度以容人至诚恻怛以恕人则在我者易于事矣知人之难知也推诚以待之因事以试之如孔子所谓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又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则人之难知者亦易于知矣大抵知人则哲虽尧犹以为难下之人诚不易知也上之人茍能一待之以诚而不藏机蓄智以为牢笼驾驭之术则在我者易事而在彼者不难于知矣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诗作邦】作孚陈澔曰缁衣郑国风美郑武公之诗小雅巷伯寺人刺幽王之诗大雅文王之篇   吕大临曰好贤必如缁衣之笃则人知上之诚好贤矣不必爵命之数劝而民自起愿心以敬上恶恶必如巷伯之深则人知上之诚恶恶矣不必刑罚之施而民自畏服文王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德之所以孚乎下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陈祥道曰言之化人也浅故不从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从其所行好恶出于正则彼皆从而正好恶出于非则彼皆从而非犹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谓民之表   马睎孟曰令者令之于民行者行之于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若彼民不从其若彼之令而从若此之行则是上之好恶下之所取以为正而不可以不慎也   臣按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者矣甚者甚于君也林林之众蠢蠢之民无所知识见上之所好者在此则从而趋赴之仿效之始虽一二而终至于千万始虽涓滴而终至于滔天所谓甚焉者如是噫人君之好尚起于一念之偏私顷刻之顺适而不知天下之人从风而靡遂因之而成风俗或以之而致乱亡然则君人者其好尚可不谨哉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説其上矣   陈澔曰章志者明吾好恶之所在也贞教者身率以正也所志所教莫非尊仁之事以此为爱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爱之心致力于行己之善而悦其上如子从父母之命也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方慤曰民以君为心者言好恶从于君也君以民为体者言休戚同于民也体虽致用于外然由于心之所使故曰心好之身必安之心虽为主于内然资乎体之所保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   陈祥道曰体从心者也民从君者也故上临之以庄则下亦舒矣上临之以肃则下亦敬矣心以体率心不在焉则视而弗见听而弗闻岂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谓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则下莫不仁君好义则下莫不义茍君不为之则民无从焉体卫心者也体全则心与之全体伤则心与之伤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卫君者也民归之然后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则亦不能以独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臣按缁衣此篇即心体相须以喻君民相资之意以见肢体之运动皆由心神之主使亦犹庻民之休戚皆由君上之好恶也然肢体之运动心神固资之以为荣卫然而运动之极至于疲废而痿痹焉则人心之神亦因之而伤损矣人民之供役人君固资之以为奉养然而役使之过至于贫苦而怨叛焉则人君之国亦因之而丧亡矣所谓君以民存亦以民亡此二言者为人上者宜常书于座右以为朝夕之儆以比丹书之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