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集续传灯录 - 第 24 页/共 42 页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水火风空觉识。拈来数日甚分明,明眼衲僧数不出。也大奇!乌龙钻败壁,鸡向五更啼。”
洪武癸丑,诏有道硕师十余人,集天界寺。师居其首,以病不及召对,赐还穹窿山,即海云也。戊午八月,忽示疾。至九月四日,索笔书偈而逝。其徒以遗骨藏海云山阴,又分爪发归径山於无等才禅师塔左[疗-(日/小)+土]焉。寿六十八,腊五十一。
○苏州万寿行中至仁禅师
自号“澹居子”,又曰“熙怡叟”。番阳吴氏。父仲华,为江州儒学教授。师方五岁,其父俾从州之报恩真牧纯公,七岁得度。自幼见地颕拔,逈出常儿。西域指空和尚赴英宗召,便道憩报恩,见师叹异。曰:“再世人天师也。”因授以戒,及持摩利胝天咒法。师受真牧,嘱参原叟於径山。
叟视师,轩渠一笑。师罔知所以,汗流浃背,失展尼师坛。
叟咄曰:“参堂去!”次日,又见。
叟曰:“尔何处人?”
师曰:“番阳人。”
叟曰:“番阳湖深多少?阔多少?”师展手作量势。
叟曰:“不是,不是。”
师曰:“合取臭口。”
遂留侍香,继掌外记。叟喜得师,谓其徒曰:“仁书记,虎而翼者也。”
出世蕲之德章,次住越之云顶崇报,苏之虎丘万寿。
法道衰微,位以求得。独师务韬晦。五名剎皆公卿敦迫而赴,故一出人皆尚之。师室中拈木枕子,问僧云:
“者个是甚么?”
僧云:“也知和尚老婆心切。”师掷枕于地,僧拟议,师便喝出。
一日,云:“一切众生性清净,因甚么轮回六趣?”
时有僧云:“愿和尚慈悲指示。”
师云:“钵盂口向天。”
上堂,竖拂子:“这个是马祖家风。”
喝一喝!(云):“这个是临济家风。”
以拂子画一画,云:“这个是什么家风?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上堂:“迭迭远山青,迢迢江水绿。尽日小吴轩,倚阑看不足。”
蓦唤侍者云:“收取拂子!”便下座。
上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禅性无住,离住禅寂。五台山上云蒸饭,佛殿阶前狗尿天,剎竿头上煎[饥-几+追]子,三个胡孙夜簸钱。”
师旁通外典,尤邃於《易》。其所论着,务在匡宗,不以此自多。若虞文靖公集、黄文献公溍、张潞公翥、宋侍讲濂辈皆称之。文靖见师《黄州思贤寺苏文忠公祠堂记》,曰:“文辞简奥,有西汉风。”潞国尝以诗寄,有“今代能仁叟,高风播海涯”之句。
国朝洪武初,皇上以鬼神之理,召释氏之老问焉。师与同召者曰:“鬼神之说,当本佛旨以对。”及为书以进。上大悦。
师暮年,养闲於松林兰若。道望益尊,人不敢叱名,咸称曰“松林和尚”。十五年三月,忽示疾。十九日,有同参如愚仲来问讯。
曰:“师兄,时节既至矣。诸弟子在侧,可不赐一言为末后训乎?”
师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盘门。”
曰:“与师缔交五十年矣,此别直至净土相见。”
师厉声曰:“尽大千界是一个净土,何处不相见?”
良久,索纸书偈已,泊然而逝。世寿七十四,腊六十七。
○杭州径山复原福报禅师
台之宁海人,俗姓方,母张氏。禀父母命,往杭之梁渚崇福出家。时石湖美公主净慈,师往参。湖器之,为祝发。径山原叟门庭严峻,师以己事未明,往咨决之。
叟问:“近离甚处?”
师云:“净慈。”
叟云:“来作甚么?”
师云:“久慕和尚道风,特来礼拜。”
叟云:“赵州见南泉作么生?”
师云:“头顶天,脚踏地。”
叟云:“见后如何?”
师云:“饥来吃饭,困来眠。”
叟云:“何处学得这虚头来?”
师云:“今日亲见和尚。”
叟颔之。次日,命居侍司。明年,升掌藏教。久之,出世慈溪庐山,迁越之东山四明智门。
皇朝洪武初,驿召道行沙门。师与径山以中及上竺日章你赴京。馆天界寺。屡入内庭,应对称旨。留三年,赐还智门。庵于寺东,扁曰“海印”,为终焉之计。径山虚席,起师补处。
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在第二。古人恁么说话,正是抱赃叫屈。东山即不然,举二不得,举一放过。一着落在第七。到这里须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云:“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
上堂:“一叶落,天下秋;一尘起,大地收。谁谓北郁单越,不是南瞻部洲。刚自骑牛,更觅牛。”
上堂:“语是谤,默是诳。还有二俱不涉者么?”拍禅床,云:“洎合停囚长智。”
上堂:“一默一语,一作一止,何似水银落地!僧问赵州云:‘乞师指示。’州云:‘吃粥已未?’僧云:‘吃粥了也。’州云:‘洗钵盂去!’”
上堂:“终日着衣,未尝挂着一缕丝;终日吃饭,未尝咬着一粒米。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拈拄杖:“有时乘好月,特地过沧洲。”
前住山象原经始佛殿,未就而终,师力完之。其费则出姑苏葛德润氏。两住径山,甫八年。忽一日,得疾甚。革侍者请偈,师叱曰:“吾世寿尚有三年。”已而,果然。终时寿八十四,夏六十四。门人奉全身,窆寂照塔右之冈。
○杭州灵隐性原慧明禅师
“幻隐”,别号也。出台之黄岩项氏,母陈。既长,不甘俗处,往依温之宝冠东山鲁公出家。谒竺原道公於仙居紫箨山,咨问心要,不大省发。去参径山原叟。
叟问:“东岭来?西岭来?”
师指脚下草鞋,曰:“此是三文钱买得。”
叟曰:“未在,更道!”
师曰:“某甲只与么,未审和尚作么生?”
叟曰:“念汝远来,放汝三十棒。”
久之,职侍香。朝参夕究,一旦默契。
育王雪窗招师掌藏教。未几,出住鄞之五峰,迁金峨。
洪武五年春,诏天下高僧建大斋会於锺山。师与径山季潭俱与是选。既竣事,季潭奉旨住天界。延师居第一座,提纲举要,得表率丛林体。又明年,镇江金山请师补处。十一年,升居灵隐。学徒坌集,宗风大振。
上堂:“今朝闰五月初一,依旧日从东畔出。衲僧个个解知音,短咏长歌皆中律。梅雨晴树阴密,林下优游何得失?无位真人赤肉团,等闲靠倒维摩诘。”
佛涅盘(日),上堂:“涅盘生死等是空华,佛及众生皆为剩语。诸人到这里作么生会?”良久,拍禅床云:“但见落花随水去,不知流出洞中春。”
浴佛(节),上堂,举:
“香严和尚云:‘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众中忽有个汉出来问:‘长老错了也。’今朝四月八,是佛生日。如何举此公案?山僧只对道,住持事烦。”下座。
师始至,经画大雄宝殿,仅一载即落成,岿然山峙。
师室中垂语曰:“莲华峰被蚍蜉食却半边,因甚么不知?”
又曰:“冷泉亭吞却壑雷亭即不问,南高峰与北高峰斗额,是第几机?”罕有契之者。示灭于洪武十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寿六十九,夏五十。
○杭州上天竺我庵本无法师
黄岩人。从净慈方山落发,依寂照於中天竺,掌纲维。有舅氏教庠,老成挽之更宗。於是见湛堂于演福,研精教部。寂照惜其去,作偈寄之,云:“从教入禅今古有,从禅入教古今无。一心三观门虽别,水满千江月自孤。”后,出世,既为湛堂嗣。仍爇一香,报寂照。不以迹异,而二其心。寂照示寂,师住四明。延庆遗书,祝其力弘大苏宗趣,余无他言。师於祭筵拈香,云:“妙喜五传最光焰,寂照一代甘露门。等闲触着肝脑裂,氷霜忽作阳春温。我思打失鼻孔日,是何气息今犹存?天风北来岁云暮,掣电讨甚空中痕?”我庵临终,无疾坐蜕。
○苏州开原愚仲善如禅师
吴江人。
上堂:“佛身充满於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为甚么沪渎居民黄老之流,迎之而风涛骇吐,像即没沉?吴县朱膺东灵帛尼一请,而灵相峨峨倐然双泛?试就提捧,豁尔胜舟,今山中所奉维卫、迦叶二石像是也。岂非‘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大众,若作恁么会,大虫看水磨;不作恁么会,真州望长芦。恁么不恁么总拈却,又作么生?——清平世界,不用讹言!”
师动止安徐,言不妄发。或有求偈语,信笔而书,皆有警策之意。若寄阊门草庵僧云:“国师万代善知识,雁宕草庵天下闻。得在其中居住者,生难遭想报深恩。度牒亲从天上降,得来何翅万黄金。时中若不修僧行,孤负皇王一片心。”
师晚年,因法门从子瓛莹中住万寿,辟一室延之养老。及相本空继席,待之尤至。故得优游,以乐其道。尝居葑门“直指庵”,人因称之曰“直指和尚”。将终,呼本空及松林诸子贞松石等诀别,泊然而逝。
○杭州灵隐天镜原净禅师
会稽倪氏。幼从至大寺雪庭立公祝发及受具。遂往杭之集庆,从天岸济公学止观。
一日,师自谓:“从上诸老,多由教入禅。吾亦究别传之旨乎!”登华顶,参无见睹,又如玉几,见石室瑛。室与语,大奇之,曰:“吾法叔径山原叟和尚具大眼目,今代妙喜也。子欲了己躬事,往见勿后。”
师遂参叟於不动轩。入门,叟震威一喝!师不觉汗流浃背,即礼三拜。已而,俾居侍司,继掌记室。寻游金陵,见笑隐於龙翔上江。西礼诸祖塔像。过临川,访虞文靖公,道话契合。延师度夏,为作《断江塔铭》、《朴隐轩铭》。至正丙申,出世邑之长庆,迁天衣。圣朝洪武五年,设广荐法会于锺山,诏天下名尊宿轮座说法。师预焉。九年冬,杭诸山请居灵隐。辞,再四佥。曰:“而祖佛照妙峰、而父寂照、而兄了幻,皆说法。灵隐于今振坠绪,提宏纲。舍和尚其谁哉!”
师幡然而起,上堂:“即心即佛,嘉州牛吃禾;非心非佛,益州马腹胀。不是心,不是佛,天下觅医人灸猪左膊上。”良久(云):“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
上堂:“声不是声,观音三昧;色不是色,文殊法门;声色无碍,普贤境界。”拈拄杖,画一画,云:“大鹏展翅盖十洲,篱边燕雀空啾啾。”终时年六十七,腊五十五。”
○台州护圣迪原启禅师
临海人。为书生时,拜叔父坚上人于里之宝藏寺。偶阅其几上《首楞严经》至“山河大地,皆是妙明心中所现物”处,置卷紬绎。良久,豁然有省。白父母求出家,礼寂照为师。服头陀行,久而益勤。出世护圣,退居东堂。七年着书,曰《大普幻海》、曰《法运通略》、曰《赘谭》、曰《疣说》、曰《儒释精华》,总若干卷;又作《佛祖大统赋》。终时寿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