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 - 第 11 页/共 15 页

说完了他回到祥平店,到了里面,见了众人问道:“你们大家参酌好了没有?我今天有个仇人,可跟我何大哥神前结拜,我非阴他一下子不可,阴完了我还让他拔刀相助。”徐国桢说:“鲁二弟,你又阴谁一下子?咱们可正在用人之际。”鲁清说:“不要紧,徐大哥您尽管放心,这个主儿与我何大哥过命。”徐国桢说:“要是过命,那就不必阴他。”鲁清说:“您不知道,他太拗,非得阴他不可。”徐国桢说:“刘贤弟,你出去看看去是谁?”刘荣转身形往外走,来到影壁头里一看,原来是花面鬼佟豹。心说:原来是他呀?这个人可实在是拗,这回非让他碰个硬钉子不可。鲁清追出来,说道:“刘大哥您可别管,咱们这一片人全让他给数啦,佟大哥的武艺,比咱们全高,为甚么不给咱们出一出气呢?”佟豹在前场见了刘荣,过去跪倒行礼,后来因为他劝过刘荣一次,佟豹恨上他啦。从那次见了刘荣,不行大礼啦,就是一抱拳,骑马全不下来。今天见了也是一抱拳,说道:“刘大哥少见哪。”刘荣说:“对啦,今天咱们就见着啦。”鲁清说:“刘大哥您躲,我佟大哥要再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大家给他个拨盘儿。”刘荣一闻此言,连忙往旁一躲,此时众人往外。石禄在前头,将一拐影壁,就瞧见了。石禄嚷道:“这个花大脑袋可好?”鲁清说:“你认得此将?”佟豹心中所思,我真没见过此人?鲁清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姓。我跟他的书僮打听出来的,此人叫赛石禄。” 石禄一看他咬着牙,拧着眉毛,瞪着眼,遂说道:“花大脑袋,你还要跳一跳吗?”佟豹说:“不错呀,我到是要跳一跳。小辈你叫甚名?快报上名来!”石禄说:“小子,你别问我的名姓啦,你赶紧家去吧。”说到此处,上前提手一,拳奔面门,佟豹往旁一闪身,右手一刁石禄的腕子,石禄手往后一撤,右手往外一劈,就把他的腕子给拿住啦。佟豹一见心说:“我输啦。”此时石禄刁住了他的腕子,往怀中一带,口中说道:“花大脑袋,您这个样的能为,还敢横啦?”说着往怀中一拉他,右腿往前伸,使了一手顺手牵羊,佟豹再想躲他这个腿,可就晚啦,他的腿被石禄给挑起多高来,摔在就地,连忙爬起,奔他马而来,要打算拿他的熟铜棍。此时单鞭马得元一见,急忙上前,说道:“佟贤弟且慢,你不认识此孩吗?”佟豹说:“马大哥您可别管,这个跟头我栽不了。”马得元说:“你栽不了这个跟头,栽不了的多啦。”鲁清说:“马大哥您不必管,非得叫他跟头栽到底,他就认可啦。”佟大哥我告诉你,这个是我一个朋友之子,别说你一个佟豹,你有三四个,也不是对手。你拿着军刀,也不是他人对手。”佟豹说:“鲁清,冲你这么一说,我佟豹跟他没完。我自从出世以来,到处没输过势,马大哥您今天可别管啦,不论有多大的交情,我们也得斗一斗,到叫小辈鲁清看一看。”马得元一想,心说:你这个人真叫固执透啦,自己只可长腰纵到一旁。说道:“鲁爷,你告诉他别把他制睡啦。”鲁清说:“石爷,把他弄睡啦。”马得元说:“鲁清,你跟他有多大仇恨呀?”鲁清说:“列位别管,有一位算一位,谁要与我不合,我非叫他掉在我的话把底下不可。”石禄说:“清呀,给他弄两半行不行?”鲁清说:“行啦。”佟豹把熟铜棍合到手内,来到近前是搂头就打。石禄一看他熟铜棍扬起来啦,连忙用右手一推他的棍尾,左手一推腕子,左手早将棍接着啦。口中说道:“你拿过来吧小子。你拿棍打我,”当时将棍夺了过来,扔在就地,上手一扒他肩头,说声:“你爬下吧小子。”佟豹站脚不住就爬下啦。石禄一偏腿就骑在他身上啦,说:“小子,我非把你脑袋摔下来不可。”说着话他双手抱着他的头,那佟豹忙用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大家一见,遂一齐说道:“玉蓝,这可使不得!”鲁清急忙来到近前,说道:“石爷慢着,这个花大脑袋,跟铎长得一样,你赶紧起来。”当时石禄就撒了手,站起身形,那佟豹也爬了起来。鲁清一看他脸上成了紫茄子啦。他面上竟有那花斑,作事又急又暴,故此人与他起个外号叫花面鬼。鲁清说:“佟大哥您在我面前说过,没有人能踢您一个手按地,我说今天您这是怎啦?”问得他无话可说,马得元上前说道:“佟贤弟,皆因你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难移。是跟咱们说这个话的主儿,那全是咱们至近的朋友,不是至近的人还不劝咱们啦。从此往后,咱们弟兄是一年比一年岁数大,名姓全立住啦。是咱们肩左肩右的弟兄,全有晚生一辈。门户正是晚辈,踢咱们一个跟头,脸上都无光。若是被那不正当之人,踢了咱们一个跟头,那你我的名姓,就付与汪洋大海了。兄弟你们爷俩个不认得?”佟豹说:“我不认得小辈。”马得元说:“你可知道我的至亲?”佟豹说:“我认得。”徐国桢说:“这是石锦龙的次子,乳名玉蓝,名叫石禄,外号穿山熊便是。”马得元说:“玉蓝上前给你佟大叔父磕头。”石禄说:“给花脑袋磕头啊,我不磕,谁跟我好,他让我给谁磕,我才磕。”马得元说:“谁跟你好哇?”石禄说:“大清跟我好。他叫毁谁我毁谁,叫我给谁叩头,我给谁叩头。”马得元说:“鲁爷你让他给佟爷陪陪礼。”鲁清说:“佟大哥,你从此还记恨石禄吗?既然跟石锦龙有交情,与马得元不错,大概你也不能免。凡是你我神前结拜的弟兄,一来腰腿灵便,二来拳脚纯熟,再者说,佟大哥呀,天下武术是一家。为人千万可别太狂,休要艺高人胆大,今天我鲁清劝您,从今往后您改过吧,有您好大的便宜。老是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一个,四山五岳练武术的,比你我能为高强的主儿有的是。您问一问列位老哥哥,我跟他们大家说的是甚么言语?您要不看在我兄长面上,我早就死在您的棍下啦。不过您打的全是那些无名之辈,遇见一点有名的人,那您得甘拜下风。大家劝您全是为好,因为您处正无私,也有好的地方,为人都有前思后想,要是瞧您对待我那个意思,今天多少也得叫您挂一点伤。我念其您与我兄长,神前结拜,就差一个娘来养。有能为的主儿,以武力来降人,欺压于人,要像我们这无能为的主儿,难道说,就应当死在你们手里吗?我也不是得理不让人,你们是一勇之夫,终无大用,我鲁清是逢强智取,遇弱活捉。”马得元说:“佟贤弟,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你我店中一叙。” 当下众人一齐回到店中。有人接过马去,刷饮喂溜,马俊忙上前将棍接了过去,众人进屋中,他一看何斌穿白挂孝,佟豹刚要追问,鲁清说:“何斌暂且别多言,现下我鲁清瞧他这个形景,他要记恨前仇。”遂说:“列位老哥哥,我必须看在我哥哥面上,给我佟大哥陪一陪礼。您与我兄长神前结拜,您就如同我亲哥哥一个样,您平素暴躁我几句,我并不怀恨。您与各位老哥哥,俱有来往,我鲁清在众位之中,您打听打听,是谁的小菜碟儿?而今您栽到石禄手里不算栽,您先受我一拜。”说着上前跪倒行礼,佟豹忙用手相搀,说道:“二弟请起。”鲁清说:“求您看在我哥哥的面上,宽恕于我,我还有事拜托于您。”佟豹说:“有甚么事你说。”鲁清说:“我兄长与您神前结拜,您到我家与我娘亲拜寿,我兄长送您一走至今未回。您可知晓此人生在何处?在与不在?”佟豹说:“我也不知。”鲁清说:“何斌你快上前与你佟叔父磕头,此时咱们用人之处甚多,求他也得拔刀相助。”何斌说:“是。”忙上前跪倒,佟豹说:“何斌你与何人穿孝?”何斌便将他们大家入都交铠,逃走二峰,勾来普铎,治死何玉之事说了一遍。当时怒恼了佟豹,他说道:“何斌,你快商量哪天起身,好杀奔西川。以后不准他们莲花党有一个贼人再来山东扰乱,你我众人还没齐吗?还缺少哪路的宾朋?”何斌说:“现下见请帖的也来啦,不见请帖的也到啦。”鲁清问道:“你们小哥几个可把主意拿定了?”马俊、石俊章等说道:“鲁叔父,我们已然商量好了,还是杀奔西川去。”鲁清一看,就是杜林一声不言语,连忙问他道:“杜林啊,你还有甚么心意吗?”杜林道:“鲁叔父,我与他们大家俱无真正好主意,全是一勇之夫,心太粗。”鲁清说:“杜林,要依你之见呢?”杜林说:“我说出主意来,你们大家想,要是我的主意不高,那我听你们的,可别落在我的话把底下。”鲁清说:“杜林,你说一说我听听。”杜林说:“这个火龙观,是在咱们山东省,还是在西川呢?他是离着这里近呢?”刘荣说:“离着咱们何家口近。”杜林说:“离这里有多远?”刘荣说:“不到两站地。”杜林说:“既然不远,那咱们是先扫灭火龙观,一来给我石大哥报了仇,二来先把众贼聚会之处平啦,三来可以保何家口高枕无忧。”鲁清说:“杜林,到了西川,不知道三寇窝藏在何处,咱们到西川空山一座,岂不是大家白去一回?”鲁清说:“火龙观的群贼,他们知道咱们上西川啦,那时他们来到何家口,烧杀砸碎,人家把仇报啦,远走他逃。咱们从西川回来,再拿群贼,那就难啦。杜林,你既然提出火龙观来,我指你一条道,你敢走吗?”杜林说:“鲁大叔,你划出一道,我当河走,吐一口吐沫就是水。既然指到我这里,我若不去,那我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枉为男子。武圣人门前弟子,没有软弱之人。生来一个人,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呢?我替我爹爹尽其交友之道,我与何大哥说起来,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吗。我要是死到火龙观,那西川路我就不上西川啦,再说,我这些位叔父伯父,能够叫我白丧命不能?我死在九泉之下就是我老爹爹无人照管。”杜锦、杜凤一听,别看杜林人小,他在人前真敢说这么一句大话。杜林说:“鲁叔父,有甚么主意,您说吧。”鲁清说:“刘大哥,那火龙观是哪路的贼寇?刘荣说:“是边北的贼寇,左右手能打火箭,两只胳膊,能打盘肘火弩,凡是打出来的暗器,俱都挂火,这种暗器利害无比。列位,我鲁清要委派哪位,哪位有推托不去的没有?”大家一齐说:“没有。”鲁清说:“好。谢春呀,你拿钱去到对过,买一身蓝布衣服,白布袜青鞋,可着杜林的身量,要蓝串绸的。”谢春答应,拿银钱到了外面,少时买了回来,交与鲁清。鲁清接过衣服,叫杜林到了西里间,说道:“杜林呀,你二叔与你兄弟不来,我是束手无策。你先把你那身衣服脱下来,把这件衣服换好。你要到了火龙观,要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一定可以成功。” 杜林连忙点头答应,将衣服换好,走出明间。杜锦说:“杜林呀,你换了这身衣服,你鲁叔父派你上那去呀?”杜林说:“派我上火龙观,前去盗那道人的暗器火药。”杜锦一闻此言,不由长叹了一声,杜林说:“爹爹这个地方,您别着急,孩儿我说一句大话,要是小瞧咱们爷们的主儿,这个地方他不敢去。咱们跟莲花党之人是冰炭不同炉,如今前去观中,盗贼人的暗器是八成准死,两成活路。我鲁叔父说出来,我若是不敢去,咱们爷们的瘸脚腕叫人家拿着啦。爹爹您尽管放心,我倘若命丧火龙观,认母投胎,过十六年,我还是这么大。”此时杜锦也是犹疑不定,何凯说:“杜林呀,你别一个人去,要去咱们大家一块儿去,把他叫出来。”杜林说:“何二伯,那可不成,那不是打草惊蛇吗?那老道也不是三拳打不透的贼人,此老道也很扎手。”杜锦说:“鲁贤弟,我们父子可没小瞧你,你别拿我儿送礼。”鲁清说:“杜大哥您只管放心,杜林若有个一差二错,兄嫂有归西之时,我鲁清代替于他。这话还让我说甚么?我二哥不来,杜兴不来,我也没有这条计,谢斌、谢春、石俊章,你们哥三个到外边去找一匹废物驴来,只要能走就行。”谢斌说:“要找一匹驴能成,双盛永杂粮店,他有一匹套磨使的,要用可以换下来。”鲁清说:“好吧,你们去把它换来吧。” 谢斌出去拉了一匹好驴,去到双盛永杂粮店。问道:“掌柜的在铺子里啦吗?”夥计说:“在哪,你老有甚么事?”谢斌说:“这里有匹驴,你们把那匹驴换出来,我们借用一下子。”掌柜的说:“你们借那匹废驴干甚么呀?”谢斌说:“有用处,这匹就归你们啦。”掌柜的知道他们必有要紧的用,这才将那匹拉出来,两下里交换了,谢斌便拉回来。说道:“鲁叔父,您看怎么样?”鲁清说:“可以。”当时教给杜林几句话,叫他捎上一个口袋,装上点银子,又拿点铜钱,前去如此如此,便可成功。”杜林说:“鲁叔父,您指出我一条道路,我就得走。不过有一点,要叫我一个人去,到了那里去送死,我可不去。”鲁清说:“那是当然,我们大家也一同到那里,现今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单走。”正说着话,谢斌又从外边买来一身月白裤子,交给鲁清。鲁清接过来说道:“朱二爷呢?”朱杰说:“甚么事?”鲁清说:“你把这身衣服换上,军刀暗器全带好,随同他前往。再让电贤弟当劫道的,只要老道一出来,这条计就算使上啦。”又叫道:“徐国桢、蒋国瑞、李廷然、左林、窦珍、丁云龙、姜文龙、姜文虎、何凯、杜锦,这十个人别去,看守祥平店。何斌别去,你在店中守灵。其余大家,是一拥而去火龙观,拿老道不费吹灰之力。朱杰、电龙、与杜林,吃完饭,将一切应用的物件拿齐啦,大家也一齐的从这里起身,全不带马匹。”鲁清说:“刘大哥,在火龙观的东边有个村子没有?”刘荣说:“有。”鲁清说:“离着越近越好。”众人往下,一日两,两日三,这天天到平西,来到一个村子。他们将一到东村头,由西边出来一位老者。鲁清上前说道:“贵宝庄叫作何名?”老头说:“叫做赵家坡。”鲁清说:“村中可有店口?”老者说:“有店口,路南路北全有店口。”鲁清与老者道谢,大家这才进了村子。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鲁清打店赵家坡 杜林设计盗火弩 话说鲁清等众人,向老者打听好了道路店口,众人这才进了村子。来到中间,路北有一座招商店,上有横匾,是义聚店。鲁清喊道:“店家。”当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夥计,说道:“您几位住店吗?”鲁清说:“不错,正想住店,可有上房?”夥计说:“有。”说着他一看众人,全有军刃,也有拿着的,也有身上佩带的,又有穿长衣的,也有穿短衣的,老少丑俊不等。他心中一动,连忙改嘴道:“客官,我们这里没有闲房。”鲁清说:“你千万别拿我们当匪人,我们全是五路保镖达官。我们大家不是行侠,就是作义,专好打个路见不平。”夥计说:“众位大太爷,您这里从那里来呀?”鲁清说:“我们大家是从何家口来。”夥计说:“您要是从何家口,无论老少的达官,我得认得一两位的。”谢斌说:“夥计,是何家口的,你就能认识吗?”夥计说:“我到是认得一位两位的。”谢斌说:“你认得谁呢?”夥计说:“何家口的二员外爷我认识。”鲁清一回头看没有何凯,夥计说:“您贵姓呀?”鲁清说:“我姓鲁名清。”夥计说:“你的名姓,我听着到是耳熟。不过有一样,咱们二位没会过。”鲁清说:“你问的根根切切的,莫不成有甚么惧怕之处吗?”夥计说:“鲁大达官,您把话可听明白啦,我在柜上吃工钱,就得与人消灾,不能把房子租与匪人。”石俊章说:“夥计,这个倒不要紧,我弟兄三人是何家口的少达官。”刘荣说:“你姓甚么呀?”夥计说:“我姓赵。”刘荣说:“赵夥计,你们要是有闲房,就可以说一声,我姓刘名荣,外号人称闪电腿。”夥计说:“您诸位全是一块的?”刘荣说:“对啦,全是一块儿的。”夥计说:“那么您诸位往里请吧。”当下众人来到里面。佟豹说:“夥计,你们写出一个纸条去,此店不卖外客。”夥计答应,将众人让到北上房,出来将驴拉过,他一看原来是一头瞎驴。先将褥套拿进屋中,然后将驴拉到槽上去喂,与众人打来脸水茶水。鲁清等众人净面吃茶。鲁清问道:“夥计,从你们这里往西,还有村子没有啦?”夥计说:“有。您诸位是上那里呀?”鲁清说:“我们全上火龙观去。”夥计一听,连忙跪下啦。鲁清说:“你起来,有甚么话直说。”夥计说:“您诸位跟火龙观有来往吗?”鲁清说:“夥计你认识这个姓夏的吗?”夥计说:“这个老道时常到个村子来。我们老东家有个孙子,让他给领了走啦。施舍也得施舍,不施舍也得施舍,并且还时常上我们这村中来,化粮米,化金银。”鲁清说:“火龙观离这里有多远?”夥计说:“不足三里地。”鲁清说道:“这个老道是好老道,还是恶老道呢?”夥计说:“列位达官,小人我可不敢说这个老道,他发卖五路薰香,在这方近左右,河南河北的住户人家,吃他亏的可太多啦。”鲁清说:“夥计,你既然说了出来,我告诉你吧,我们众人是上那里去报仇去。你快给预备饭吧。”众人吃完之后,朱杰电龙便将那匹驴拉了出来,爷三个出了店。 来到了西村口,电龙说:“你们爷俩个先走着,待我前去。”说着向前飞跑,来到了火龙观,先绕了一个弯儿,看好地势,原来这庙四面是松林。他便来到了东面松林之内,耗到初鼓,忙将白日衣服脱下,换好夜行衣靠,在松林内一站,就见朱杰拉着这头驴,杜林在上面骑着,直奔那座浮桥而来。将到松林里头,电龙抖丹田一声喊道:“行路的站住!此庙是我开,庙前松林是我栽,行路之人从此过,留下金银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追去小命不管埋。”拉驴的二爷撒手了驴,抹头就跑。电龙上前一抡刀,噗的一声,驴头就砍下去啦,死驴一倒,将杜林压倒在地上。他改了声喊嚷:“可了不得啦,这里有了劫道的啦!把我赶驴的也宰啦!是和尚老道,姑子,快来救人吧!”连三并四的足喊一气,电龙便隐到别处去了。 正在此时,那边林中有人口念“无量佛。”原来夏得贵正在佛堂喝茶,他听见庙外有人喊声站住,又一念口词,他就不喝茶啦,连忙甩了大衣,摘下青霜剑来,出来到了东界墙,一纵身上了墙头,这才口念:“无量佛,胆大的狂徒,竟敢来到你家祖师爷的庙前,断道劫人,与你家祖师爷来栽赃。”说完他下了界墙,来到松林之外,还听小孩不住的喊嚷,他才来到切近,说道:“小孩,你不必担惊害怕。现有你家祖师爷前来搭救於你。”此时杜林是裹着音说道:“老爷您救命吧!老爷您救命吧!”老道听不出来,到了切近一看,原来驴脑袋没啦,忙说道:“小孩呀,你先住口。甚么人在这里做买卖来啦?”杜林说:“你们管劫道的就叫做买卖呀?”老道说:“这是我得罪了毛贼草寇,上这里来给我栽赃来,小孩我跟你有缘呀。你这里从那里来?上那里去呢?就是你一个人吗?”杜林说:“我有一个赶驴的跑啦。”老道说:“不要紧有我啦。”杜林说:“有你那就没有我啦。”老道说:“劫道的这个人,你看见怎么个长像啦吗?”杜林说:“我看见他啦,一个鼻子,两个大眼睛,嘴横着啦。”老道说:“小孩,你说的话,我听着全别拗,谁的嘴不横着?”杜林说:“老道的嘴竖着。”老道说:“你胡说。”杜林说:“你要竖着呢?”老道说:“你别费话啦。”说完老道转身要走。杜林说:“道爷别走哇,那个杀驴的要是回来,他把我要砍了呢?银子也被他劫去啦。”老道说:“劫道的往那里去啦?”杜林说:“往那么走啦。”老道一看,是往北去啦,赶紧来到浮桥,把东边的水手,叫上一名来,来背着小孩,把他背到庙门口等候。老道围着庙绕了一个弯,找一找那个劫道的,不见有人。这才从东界墙进了庙,先把山门拉开,说道:“你把小孩背到后面鹤轩,回头你再把他褥套给拿来。”杜林说:“这位道爷,我那褥套里有银子,回头他拿我银子。”老道说:“不要紧,你有多少银子,他不敢拿。”当下这个水手把他背到后边鹤轩东里间,放在床榻之上。杜林翻脸一瞧这个水手满脸匪气,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书中暗表,这些水手全是老道的帮凶,专门给老道勾人。东边这三个人走河北岸,西边那三个人走河南岸,要遇见行路的呢,他们好往庙中勾人。勾了一个落宿的,无论客人有银子没有,老道总给十两银子。日久天长,这个庙里,可就害人害多啦。老道可是江湖绿林人,无论是谁,若是知道他脾胃的,银钱东西,全能拿的了走。不知道的,半文钱你也拿不了走,是江湖人全是夜晚来。不知老道秉性的,到此一叫门,无论你有多大情事,他有多大交情,求财问喜,是一概不成。夜晚你飞身上墙,来到鹤轩,廊子底下一答话,你要借一百,一分钱都不能给你。要提买东西啦,少一分钱全不成。因为这是讲的买卖来啦,并不是讲交情的地方。他说这个,不是我上我师父那里去拿药,也是如此呀。那位说:怎么提此事呢?这不过是个垫笔。 话说当时,那水手把褥套取了回来,把山门紧闭,来到后边鹤轩,将褥套交与老道,口中说道:“观主爷,这是小孩的褥套。”老道夏得贵,自从松竹松月一死,自己心中闷的慌。在这方近左右都找遍啦,并没有小孩,要把老道闷死。今天他一见杜林,就很投缘。如今坐在鹤轩,他一看更好啦,他越看越好,遂说:“小孩,你姓甚么?”杜林心中所思,身为男子,行不埋名,坐不改姓。我要叫他们听见我改了姓啦,拿着当话把说,那倒没有意思啦。到那时候,我杜林就算栽啦。老道问他好几句,他也不言语,却假作出惊慌的样子来。夏得贵说:“小孩,你不必担惊,全有我啦。家住在那里?姓字名谁,你这是上那里去?说明白了,我可以送你回去。”杜林说:“我住家在这北边杜家村,我姓杜,我叫小杜梨。我上我姥姥家去,他们住在河南边赵家沟。”老道说:“这个赶驴的,你认得不认得呀?”杜林说:“这个赶驴的是我们隔壁的街坊。”老道说:“小杜梨,你今年十几啦?”杜林说:“我今年十三啦。”老道说:“你家中都有甚么人呀?”杜林说:“我家中我叔父,有我爹爹,有我娘,有我婶。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老道说:“你吃了饭啦没有?”杜林说:“我到是吃了饭啦,可是早晨的。”老道说:“你从家中甚么时候动的身?”杜林说:“我们从一清早就出来啦,走在半道上我们打的尖。那个村名,我还记得呢。”老道说:“叫甚么名字?你饿不饿呢?你要饿可说话。” 这个老道,正在屋中与小杜林说话,听外面天交二鼓,已过二更啦,老道说:“小杜梨,你明天回去,向你父母去商量,将你施舍庙中。”杜林说:“老道,那可不成。”老道说:“你别说尽在我这呀。”他们正在屋中说话,听外边有人说道:“道兄啊,你不是说您的徒弟不是死了吗?”老道说:“外边是那位贵友?”外边人答言说:“兄长,您连我的语声,全听不出啦?”老道一听,外边那人又说:“兄长,我姓丁名春芳,千里独行的便是。”外边一报名姓,杜林一听,好吗,这个贼比老道还利害,他是山东东昌府,章邱县东门外聚泉山,绿林三猴那里的。大寨主叫通臂猿猴邵永清,二寨主叫铁臂猿猴邵永海,三寨主叫多臂猿猴邵永志。这个丁春芳乃是末尾的寨主,可又是山贼中的福星。他有一个拜弟在聚泉山的北边,小地名儿叫姚家洼,他外号名粉面童子。这小子到十分利害,那时俊章,交五路保镖的达官。可是在绿林之中,大家全知道他。聚泉山相离不远,一来不劫人,二来不交官长。与他们起名为绿林三红。结交五路保镖达官,与章邱县知县,平起平坐。可这哥几个跟莲花党的人也结交。他们到一处,便做了些伤天害理之事,五路薰香使完啦。邵永清便问道:“姚贤弟这薰香使完啦,可以上那里去买呢?”姚俊章说:“兄长,那倒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有金银,到哪里都有。在咱们山东省,就有一个地方,官厅所不知,除去莲花门的人知道,外人不知。您可以派我那兄弟丁春芳,到一趟火龙观,就可以买来。”邵永清说:“春芳,你可曾认识那个庙?”丁春芳说:“我认识,不但认识火龙观的观主,我与他神前结拜,我与巧手将军白起来到山寨,因为见您这山上情形,没敢说出莲花门之事。不过我们两个人记在心中啦。”邵永清说:“你怎么会不说出来呢?”丁春芳说:“皆因您所交的多一半是行侠作义的人,又是官府人家,所以我没敢说。这些人与莲花党的人,是冰炭不同炉。那时我才将我姚仁兄引到山中。”永清说:“那没别的可说,今天你多受风霜之苦,给辛苦一趟吧。”春芳说:“那倒没有甚么的,兄长啊,您可以备下银钱,多买点来,以备应用。那鸡鸣五鼓返魂香二十块,断魂香十块,子母阴阳拍花药五包,解药五包,四两一句,多拿黄金,多拿白银。”姚俊章说:“丁贤弟,你可知道道兄的脾气?”丁春芳说:“我略知一二。”姚俊章说:“你可赶快去,赶快回来。一路之上,逢州府县,村庄镇店多要注意留神,仔细的注目。少妇长女,芙蓉粉面,美色出众,窄窄的金莲,门庭认好,打下莲花板的暗记,把薰香拍花药,通同买来,回到山中,咱们哥五个下山。你们弟兄五人,一同前往云雨之情。”丁春芳点头应允。姚俊章当着邵氏弟兄,将丁春芳的百宝囊摘了下来,将那东西物件,一齐点齐,又将薰香兜拿出来。让大家验看完啦,又把他薰香兜子拿下,以防备他在半道上看见少妇长女,有采花之情。他没有薰香兜子,自然费一点手段。遇见节烈的,难免刀伤人命的,或者他不敢前去,那就减很多的麻烦。古事今说,今事古比。在大街之上,有甚么样的喧哗,有甚么热闹之事,女子不能出去观瞧。外面的人是甚么样的人全有,恐怕有异外之情,本身的名誉不好听。女子应当守住了家规,名姓要紧。 闲言少叙,当时俊章说:“春芳,你就去吧,将各项买回,你可小心柴宇,别把他们带到山口来,将应用的百宝囊,军刀物件,夜行衣包等,通盘带好。”下了山,他四个人送出山口,春芳在一路之上,不敢稍停,这天来到火龙观。天色已晚,二更已过,站在东界墙以外,四下观瞧,并无一人。长腰挂界墙,飘腿就下来啦,到了鹤轩,廊子底下一站,在东里间窗户下一立,听屋中有人说话。丁春芳心中所思,这个小孩我听着声音耳熟,好像兖州府西门外,杜家河口的小畜生杜林。要是杜林呀,可是小畜生的报应循环。这才答言说道:“道兄,您不是说您徒弟死了吗?这是跟何人说话?”老道说:“这也不是哪路宾朋,与我夏得贵栽赃,我与他何仇何恨,在我庙外东界墙,断道劫人。这不是给我惹祸招灾吗?”丁春芳说:“道兄,我可没进您那屋啦,里面说话的这个小孩,太已耳熟,好像混海龙杜林。道兄,我可告诉您,黄家弟兄已随普铎到山东何家口找何玉报仇。现下已然完了事,回了西川银花沟啦。他们入都交铠之人,可是全回何家口啦,那个何斌,不是好惹的,会友熊鲁清,跟他们久在一处。他出主意,聘请山东水陆的老少达官,要杀奔西川银花沟,眼下在何家口请人哪,那石禄起誓,我可没进去看去。我在外听这个说话的语声,可是小辈杜林的语声。”老道说道:“贤弟,你这是胡说起来啦,那小辈杜林,也不是我说,我借给他一点胆子,他也不敢呀!不是说,他们若是来到我这庙中,我是火化其尸。这个小孩奶音还没退啦,你可别诬赖好人。”杜林在屋中一听,连忙说道:“道爷,这外边说话的是谁呀?”老道说:“是我拜弟丁春芳。”杜林说:“您让他进来瞧一瞧,人一个样的长像,一样的骨格,一样面目的人很多,便把他叫进来,千万别瞧错了,瞧差了。道爷,他一进来我一瞧,别是扎驴肚子砍驴头的那个人来了吧?”老道这么一听,也有理。遂说:“丁春芳你进来瞧一瞧。”春芳当时挑帘子往里来到里屋。杜林说:“师父,那个人可也这么高,砍我驴的与他差不多。”丁春芳说:“杜林小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寻啊?”丁春芳一看正是杜林,遂说道:“道兄呀,这个小孩正是杜林。”杜林说:“师父,我说咱们爷俩个无缘,您一死儿的说有缘。”老道说:“徒儿,你自管放心。他把唇齿说破,舌尖说焦,也是前功枉费。他说你是杜林,你就是杜林吗?”杜林说:“我就瞒怨阎王爷,怎么给我这么一个面貌,怎么会跟他的仇人长得一般无二呢?也算是我的命该如此,我们家中无德,三门守我这么一个人。您还叫我给您当徒弟啦,我看他大半是砍驴脑袋的。”说话之间,他用眼一看,老道用手直摸剑把,冲丁春芳直咬牙拧眉毛,又听老道说:“丁贤弟,你可要瞧明白啦,骨格相貌,言语动作,世间有的是长得一个样,你可看明白了?这是我投缘对劲的门人弟子。在我门前做买卖之人,我要把这小子拿住,必定斩成肉酱。丁贤弟,我与你前二年,你要拿薰香,我没给你,难道说,你还要记恨前仇吗?你所做所为的事情,屡次三番与贫道栽赃,还有不透风的篱芭吗?随我方近左右的村庄住户,你到里面有云雨之情,妇女若是节烈,不允此事,你亮刀斩杀,你走后决不该留下我夏得贵的暗记。”丁春芳说:“道兄,您听谁的言讲?”老道说:“你认识穿红的,我认识挂绿的。”春芳说:“道兄您那样说可不成,您必须把那人的名姓给我。”老道说:“丁贤弟,你要是素日跟我没仇,我收这个小孩,你不能在这里直给破坏。”丁春芳说:“您收徒弟我不管,您必须把给咱们拴对的那人是谁,说了出来。”夏得贵说:“你可知道给绿林打盘子?再者说,要是一个人跟我说,我决不信。向来我不受人指使,我姓夏的一生,没惧怕过谁。你要把他二人找了来,我给你们三个人对质一下子。”丁春芳说:“我找他二人,我知道他们两人是谁呀?”老道说:“斜骨六子刘六,癞蛤蟆张顺。”丁春芳一听,遂说道:“道兄,他二人有能为阴我,我也有手段去阴他。我们三个人,到时候再算,见了面我若不要他的残喘性命,我不叫丁春芳。先把他二人抛开,这个小孩可是杜林。”老道说:“你瞧他是杜林,何为凭据呢?”丁春芳说:“您把他大衣服脱下来,他里面围着夜行衣包,短把刀啦。”老道说:“春芳,他里面要没有夜行衣啦?”丁春芳说:“他要是没有夜行衣包,您亮宝剑将我斩杀,那是我二眸子该挖。”杜林心中暗想,我鲁大叔是高人,身上江湖的物件,一样没有,满放到何家口。我身旁配戴一样,遇见此人,我命休矣。我今天要不把你小子的人头要了下来,我不叫混海龙杜林。老道说:“小杜梨,你把大衣脱下来,叫他瞧一瞧。”杜林说:“我不脱呢?”老道说:“你把衣掌脱下来,叫他得看看。”杜林说:“我穿着他还瞧不见吗?必得我脱下来,他才能看见吗?”老道说:“他说你这个大衣里面,藏着夜行衣包。”杜林说:“这个夜行衣包我可没有,我还不知道穿这个衣服犯物,我要知道我决不穿。我们学伴穿着就没事,怎么惟独是我就有事呢?您叫他把夜行衣包拿来,我得看一看。”老道说:“丁贤弟,你把夜行衣包拿来,叫他瞧一瞧。”丁春芳便将抄包打开,杜林一看那夜行衣是深瓦灰色的。”杜林说:“师父,这个就叫夜行衣呀?”老道说:“对啦,这个就是夜行衣。”杜林说:“我娘给我作衣服,甚么色的全有,就是没有这个颜色的。” 丁春芳将夜行衣包好,此时杜林就将大衣脱了下来,说道:“师父,您叫他瞧一瞧,夜行衣在那里哪?”老道接过来,交与丁春芳。丁春芳伸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单衣服。遂说道:“道兄,您叫他把裤子脱下来,他里面也许裹着。”老道一瞧小杜林颜色不改,遂说:“徒儿你脱下来,叫他瞧一瞧。实在没有,为师亮剑斩杀他的人头。”杜林说:“师父,您把我送家走吧。怪不得我们村里人说有小孩别往和尚老道庙里送,一送就算一辈子的人啦,僧道不能娶妻生子。老老道,小老道,老少和尚,他们没事竟脱裤子玩。”老道说:“徒儿住口。丁春芳,你怎么瞧他是杜林呢?”丁春芳说:“我跟您说,他是杜林,他一定是杜林,那小孩的胆子可大啦,他们上五门,个个全是横人。那杜林与咱们莲花党为仇作对,您就叫他把上下身全脱下来,他那里头,一定围着夜行衣包啦。”老道说:“你就把裤子脱下来吧。”杜林这才将衣裤鞋袜子,满全脱下来,赤身露体,上下无根线线。丁春芳伸手取过来一找,并无夜行衣。杜林一看,说道:“师父哇,我不埋怨别人,先怨恨阎王爷,怎么给我这么一个骨格?叫我长得跟那个一个样呢?姓丁的你可千万别瞧错啦。”丁春芳说:“杜林,你要把皮剥啦,我能认识你的骨头,绝对错不了。”杜林说:“师父,我叫您把我送家走,您不送。如今他来啦,您说我是甚么杜不杜的、林不林的。”丁春芳说:“道兄,这不是他把衣服脱下来啦吗?您把小辈用绳缚二臂,挂在明柱之上,拷打贼匪似的水盆鞭子拿来,这么一打他,若打不出来真情实话,您再亮实剑将他尸头两分,要不是他,那算我二眸子该挖,误赖好人。我死在九泉之下,情屈命不屈,是我没长眼珠子。”杜林说:“师父,这要是真拿鞭一抽打我,那时我疼痛难忍,不是杜林,我也得说是杜林。姓丁的,你跟那个姓杜的有多大仇恨呀?打得我屈打成招,我一说我是杜林来,我得死在这里,我真不认得那个杜林呀!那不我两个人见过一面,还不用提有交情有认识,替他死了也不冤呀!师父啊,今天反正我脱不了这一顿打。” 书中暗表,杜林来到火龙观盗弩,他是变嗓音,不用本人的声儿,他是骄舌说话,所以老道不信。书说现在,杜林说:“师父呀,总算是我们家门不幸,才遇见此事。那杜林若是来啦,那我可就白挨这一顿打。这个姓丁的可就伤了德啦。”老道说:“小杜梨,你满打是杜林,你全能说不是,我老道实在看你骨格相貌有缘。这个姓丁的是我的朋友哇,他还能大的过我师父去?就是我师父李玄清来,打破头心全不成。为师我打你十鞭子已过,你咬住牙关吧。只要十下子打完,那时我亮宝剑斩杀丁春芳,与我投缘的徒弟报仇雪恨。”老道叫人取过绒绳,一翻腕子就把水手的脑袋给套上啦,一揪绳子,水手就是一个爬虎儿,过去又给他一个大嘴巴。老道说:“你撕下半批软帘去。”水手爬起上前将帘子撕下一块,交给老道。老道便将杜林捆好二臂,然后又用绳子挂了。挂在明柱之上,又叫水手取来打徒弟那个水盆鞭子过来。此时杜林一看,那水盆中的鞭子,足有核桃粗细,鞭梢与把儿,细不了多少。遂说道:“师父呀,我要挨这个一顿打呀,我不承认杜林,我得活活的被您打死。”说完,仰天叫道:“我伯父大娘,我叔父婶娘,三门你们守我一个人,我两个姐姐是脸朝外的人。没想到我小杜梨,在这里受一顿。我长这么大,连一手指头全没挨过。今日我不幸,真要把我打的屈打成招,那可冤苦了我啦。”此时夏得贵脱了大衣,毛腰拿起皮鞭子来说:“小杜梨,你就咬住了牙关吧。”丁春芳说:“道兄,您慢着,您打可不成,那得我打。拿绳您还舍不得啦。”老道一有气说:“好吧,你打。”杜林说:“师父您可别叫打他,他打我不到十下,我死过去,他就跑啦,我白挨这一顿打。”那杜林一看老道的情形,实在跟自己不错,不由心中所思,好丁春芳,我要不把你人头弄在这里,我不叫杜林。丁春芳说:“道兄,小弟我说的这个话,是金石的良言,不入您的逆耳。他要不是杜林,能有这一片话吗?道兄您把我的绒绳解下来,这边拴上我的腿,那一边拴在床腿上,十鞭子已过,您就亮宝剑斩杀我的人头,不算您欺生,算我看错啦,死者不冤。”杜林说:“师父您可别上他的当,他那绒绳可全糟啦,一揪就折。他跑啦,我白挨这一顿打。”丁春芳说:“道兄您把丝绦解下来,跟我的绒绳撮到一处,那还不结实吗?夏得贵一听也对,这才将白丝绦解了下来,跟他的绒绳拧到一处,有核桃粗,便将丁春芳的腿拴在床腿上。杜林道:“师父,您可别受他鬼计多端。”丁春芳说:“道兄,您可跟他有缘?我看透他啦,我打他一百鞭子,要问不出来真情实话,我不姓丁。”杜林说:“师父,他那里可有刀哇,他把我打死过去,用刀一拉绳他跑啦,我不是白挨这一顿打吗?”丁春芳说:“道兄,我把这口刀给您。” 说话他把刀拉出,递与老道。他又说:“道兄,您看着我不过十下,要打不出他的实话来,您尽管亮军刀杀我。”说完他伸手拿起皮鞭子,他一看杜林是贴骨的干腱子。杜林心里说:小辈,我若不把你人头要下来,我不叫杜林。自己一咬牙,横了心啦。丁春芳说:“杜林,你是飞蛾投火,尔可想起前次之仇,你打我那一瓦,打我一瓦还不可恨,当时你冲散我的姻缘,真真可恼。”说完他扬鞭子便打,刷的一声,那大腿的肉,就给打掉了一块,鲜血长流。杜林嗷的一声,头就搭拉下来啦。老道一看说:“丁贤弟,你好狠啦。你倒是看准了是他不是呀?他要是杜林呀,这里把他一捆上,他就辱骂你我啦。”老道拿着刀,站在旁看着。丁春芳二鞭子,又往下打来。杜林心说:小子你打吧,我是豁出去啦。那丁春芳三鞭子刚要往下再打,忽听外边有人说话,说:“老道喂,你别打人家,你家杜小太爷我在这里啦。你看明白再打人家,我在这里瞧了半天啦。那一个小孩别着急,待我给你报那两鞭之仇。小子你出来,我在背后跟下你来啦,专为拿你。”丁春芳刚要转身跑,老道一长腰,将他踢倒,用脚蹬住。丁春芳道:“道兄且慢,”老道哪听那一套?伸手抓住发髻,举刀一落,噗哧一声,尸首两分,将刀扎在死尸之上。回到屋中,摘下青锋剑,合到手内,将剑抽出,来到外面,飞身上了西房。在房上蹿房赵脊,来到前面,围着庙兜了一个弯儿。四外一找没有人,他便到了浮桥这里,叫上两名水手来,回到庙中先开了山门,放进二人,将丁春芳的死尸搭出,连人头一齐扔到河内。二人答应,照计而为,将死尸拉走。 老道将山门紧闭,回到屋中,将剑挂好,出来一看杜林,是低头不语。用手一摸他的胸口,突突的乱乱。用手推起他的头来,那只手便抚他的心口,说道:“徒儿苏醒。”杜林把这口气缓了过来,不由哭道:“师父哇,这个人跑了吧?”老道说:“徒儿呀,他鬼魂跑啦,你看这里的血迹,他已被斩杀了。”说话之间,将他摘下来,抱到床上,将绑绳给他解开。杜林坐在床上说:“师父啊,我的腿疼。”老道说:“不要紧,我这里有好药。”说话他到了西里间,取来了金枪铁器散,红白的药面,给他敷上好了,叫他穿好了衣服。杜林说:“师父,今天我挨这一通打,倒不要紧,您闻一闻,这屋中是甚么气味呀?”老道说:“我刚把丁春芳杀啦,你看这个血迹,还没干啦。”杜林说:“师父,他虽然死啦,您已然给我报了仇啦,可是扎驴肚子那个人一来,咱们爷两个,全活不了。”老道说:“徒儿,你不要害怕,谁来也不成,连那么大的石禄,全教我给烧了个少屁股没毛。我有火竹弩。”杜林说:“甚么叫火不火努不努的,是甚么样啊?”老道说:“待我取来你看看。”说着话他到了西屋,拿出那火竹弩。原来这竹弩就在一个瓦灰色的兜子里装着啦。老道拿到杜林面前,取出令他观看,原来是一个竹筒,有八寸多长,核桃粗细,遂说:“师父您拿过来我看一看。”老道说:“徒儿你看,这便是袖箭盘肘弩。”杜林伸手接过来一看,原来竹筒上,一头三道钢丝,当中有一道铜丝,足有四寸长,在下面那一头,有一个好像按钉似的。老道说:“小杜林,这个是左胳膊上的,中指按崩簧,二指定心,指那里打那里。右边也是一样,要打的时候,左胳膊一盘,用右手中指从纵纹上一顶,那盘肘弩就打出去啦。”杜林说:“师父,我成不成呢?”老道说:“成倒是成,你等天光明亮,我同着你到你们家中,跟你家中人说明,把你施舍我这庙中,那时我好传授你武术。你学会了以后,必须要用的时候,好像一层窗户纸,一指就破。那时再教给你,还不成吗?”杜林说:“师父,您先比一比,徒儿我记在心中,将来练的时候,您也省事。我那艺业学成,您一指我就会啦。”老道连忙将盘肘弩一盘,说道:“徒儿你看,二指当心,中指磕崩簧,”说话之间,他用手指一顶,磕吧一声,呼的一片火光,出筒外去了。当时打在软帘之上,老道上前弄灭了。杜林一看,那桌案之上,还有一个青布套,有鸭嘴粗细,一尺二长,有青绒绳编出来的一个排子,不到五尺长。老道说:“这个是紧背低头花竹火弩。”杜林说:“这个怎么使呀?老道说:“你看。”说着把弩背在身上,又向杜林说道:“你看,肩头当心。”用手一揪绒排子,一低头,磕吧一声,又是一片火光。杜林说:“徒儿瞧明白了,您把他收起来吧。”说完,那夏得贵便将暗器全收拾起去啦。杜林说:“师父,我现下肚中很饿,您可有剩下的馒头?拿来徒儿一用。”老道说:“我没有剩的,如今我也有点空啦,咱们叫厨房给作点酒席,师徒可一用。今天又是好日子,足可以畅饮一番。” 说话之间,老道便去到南厨房,吩咐一遍,少时酒菜一齐来到,通盘摆齐。杜林一看,放着一个酒杯,一个茶壶,看那样子,壶中也就盛四两多酒,旁边有一个酒杯。老道说:“小杜梨,你会喝酒不会喝?”杜林说:“我会喝。我在家之时,竟偷我叔父酒喝,我娘亲一闻我口中有酒味,就打我。您让我喝酒,我听说酒是串皮的。”老道说:“不错,酒是串皮的,我这个药是好药,什么全不怕。”杜林说:“那我也不敢喝,明天您上我家去,我娘闻见我口中有酒味,谁说全不成,我娘也得打我。师父啊,今天咱们爷俩,是大喜的日子,我必须敬您四杯酒。”老道说:“人家全敬酒三杯,你怎么敬我四杯呢?”杜林说:“今天咱们爷儿两,您两杯,我两杯,咱们是四季皆全。我有四句酒令。”老道说:“甚么酒令?”杜林说:“您先把酒满上,我好说。”老道当时把酒满上之后,杜林说:“您先吃点菜。”老道这才吃口菜。杜林说:“杯杯净,盏盏净,咱们爷两才有缘哪。”老道说:“好吧。那头一句酒令怎么说呀?”杜林说:“酒是仙传迷魂汤,量小多饮发言狂,太白贪杯吃酒醉,海底捞月一命亡。”二杯酒又满上啦,杜林叫他又吃点菜,将酒喝下。杜林再说二句酒令:“色如市井一枝花,君子一见骨肉麻。纣王贪淫失天下,杨广好色观琼花。”又满上第三杯,杜林说:“财乃传国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石崇有钱不算富,范丹有子传后人。”老道听他念完,一仰脖,一饮而干。再满上第四杯,老道吃口菜,杜林念第四句是:“气是人间一棚烟,耳听传言气冲天。范离好气家财败,三气周瑜染黄泉。”老道低头不语。四杯也饮干啦。杜林一看,老道是过了量啦。酒走三肠,酒入愁肠,酒入喜肠。如今老道他是酒走烦肠,平常人喝酒,有几种毛病,酒一过量,有爱睡的。如今有一句话,今事古比,古事今说。现在有这种留声机,俗说话匣子。也有话匣子酒,喝完了竟说,还有妇女酒,喝了酒啦,便想近妇女,那是酒色相联。这个喝酒,有慢性酒,从早晨能喝到下午去。另外还有一种以酒撒疯酒,还有暴性酒。这暴性酒,比方说吧,他一进酒铺,端起酒来一仰脖子,全倒下去啦。还有厨子酒,喝完酒找人厨。有莲花落酒,喝完了得唱。有隋炀帝酒,喝完了必须叫人打一顿。有酒后伤事,有酒后伤德,有酒后失物,有迷路。那会喝酒的人拿酒,不会喝酒的酒能拿人。会喝酒的诸位老先生,学徒有几句话,跟您说一说。列位要是能有六两的量,可以饮三两。有十两的量,可以喝半斤。要喝一斤,那非把事情误了不可。喝酒的人也有酒后吃亏的,也有以酒成大事的,无酒不能成席。 闲言少叙,这个夏德贵,烦到两句酒令上啦。末一句有海底捞月一命亡,三气周瑜染黄泉。老道当时就把火竹弩的口袋,压在胳膊之上,爬在桌子上,他就睡着了。杜林生来胆子最大,人虽小,心劲可大。他恐怕老道装睡,他过去用手推老道的肩头,说道:“师父,您要困,快去上床去睡。”问了两三声,老道一声没言事。他又一听老道的出入气匀啦,知道他睡沉啦,这才用手推开他的腕子,将口袋抽了出来,把火竹弩撤了出来,不要口袋。杜林暗自说道:鲁大叔,从这看起来您有错处,我的军器没拿,我要是拿着刀,非给他一下子不可。我今天要拿火竹弩给他一下子,老道死不了,他一明白过来,那时我命休矣。想到此处,这才起身来到外面,站在廊子底下,往四处一瞧,房上全有人。鲁清在西房上,前坡爬着,看见他出来了,连忙问道:“杜林,你可将火竹弩得到手内?”杜林说:“已得到手中。” 书中暗表,那鲁清自从派他三人走后,大家便一同来到了火龙观。临来的时候,鲁清说:“石爷,咱们今晚上砸火龙观去。”石禄说:“我不去,那老道他有嗄吧呼,贴身上就着了,我是不去的。火一来啦,就粘我身上。要没有那个火呀,我早就把他给弄碎啦。”鲁清说:“我打发小棒捶和小白脸,跟小龙头,他们三个人去啦。把他的火暗器全拿来,你还不敢去吗?”石禄说:“只要杂毛没有火啦,我就能把杂毛拿住。”鲁清说:“你要见着了老道,非把他劈了不可。”大家这才将应用的物件拿齐,众人来到火龙观。鲁清派马德元,巡山吼马志、马俊,双鞭将邓万雄、钢叉李凯、铜叉李继昌,把守东界墙。花面鬼佟豹、小灵官燕清、小花刀莫陵、莫方、闪电腿刘荣,把守北面的界墙。林贵、林茂、飞抓将云彪、金棍董相,你们五位,把守西界墙。登山伏虎马子登、下海擒龙马子燕、柳金平、柳玉平、单鞭刘贵,把守南界墙。三道山门,未曾要飞身上墙的时候,必须要先用抓问一问,有甚么埋伏没有。其余的大众,任凭尊便。前后中三层大殿,随便隐住身体。听我鲁清的呼哨子响,大家好会战恶道。”众人点头。石禄、鲁清、杜兴,三个人到了河坡。说道:“石爷,你先在此等候,咱们人拿着火竹弩,你再进庙。他拿着你可不用进去,你看好不好?”石禄说:“就是吧,你们去你们的,我在这儿等着。”当时鲁清带着杜兴爷俩个入庙堂,这才使计策,好搭救杜林。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混海龙赚死丁春芳 众英雄大破火龙观 话说鲁清杜兴换好夜行衣,将白昼衣服打在小包袱之内,结在腰间,背后背好刀,这才用飞抓搭在房上。往上一问,并无消息埋伏,二人来到了上面。鲁清在前,顺房往北,来到后殿,听见北房屋中有人说话,急忙来到西房后坡。就中脊往北偷看,见屋中掌着灯光,正赶上丁春芳要打杜林。鲁清说:“杜兴,你会学你哥哥说话吗?”杜兴说:“我会。”鲁清说:“你要会学你哥哥说话,那可就省了事啦。我叫你说你再说,不叫你说,千万别说。”此时里面丁春芳抽杜林一鞭子,杜兴说:“叔父我嚷吧,”鲁清说:“你别嚷,二鞭子下去,你也别嚷,”后来看见他第三鞭子将扬起来,鲁清说:“杜兴你嚷吧,咱们爷俩个好走。”杜兴这时才说:“老道喂,你别打人家,一个样的长像可有的是,里面那个挨打的小孩,不论是谁家的,我承情啦,一定设法子与你报这两鞭子之仇。我姓杜名林,混海龙的便是。”说完了这些话,爷儿俩个便下房跃出界墙,来到界墙之外,急忙上树。老道治死了丁春芳,没找着人。他便叫去两个水手,将死尸搭了出去,扔在河内,顺水漂去,看他们把山门关好。他二人才二次入庙,正赶上杜林,拿着火竹弩出来。鲁清看了,就跳下房来。到了廊子底下,说道:“杜林,你可曾将他暗器得下来?”杜林说:“将他的火器,满全得到手内。”鲁清说:“行啦。”杜林这才大声喊道,说:“师父,扎驴肚子的来啦。”说完这句话,二人飞身上房。那时老道正睡的困眼朦胧,忽然听见外边有人喊嚷,老道急忙起来,回头一看,徒弟小杜林不在身旁,遂叫道:“徒儿为何喊嚷?”杜林在西房前坡答言,说:“兔儿爷,我在这里啦。”夏得贵一听,他在房上答话啦,连忙站起身形,一看兜子里火竹弩没啦,他便上前先摘下宝剑来,推簧亮出,来到明间,伸手掀开帘子,斜身往西,来到廊子底下西头。看见房上三面全有人,不由说道:“房上有多少人?”杜林说:“房上有三个人,好你个胆大的恶道!你说跟我有缘,我偏说没缘。你家小太爷,夜入你们庙堂,为给我朋友报火竹弩烧石禄之恨!将死抛於度外,尽交朋友的义气。这才来到庙中,盗取你的火竹弩。”老道一听,不由咳了一声,说道:“丁春芳,你死在阴曹,是我辜负了你的金石良言。我罪大矣!不怪你说他胆子太大,我夏某上了他的当了,将你斩首。你的阴魂慢走,我必要与你报仇,非将杜林杀了不可!”说完跳在院中,捧剑一站。西房上没容老道站稳,瓦先打下来啦,紧跟着人也到啦。老道一躲瓦,口中说:“无量佛,甚么人?”杜兴说:“恶道,现有你家杜二老爷,姓杜名兴,人称小花麟的便是。恶道,你可是飞火燕子夏得贵吗?”夏得贵说:“正是,小辈看剑”。说罢挺剑便刺。杜兴用刀一拨,他道用剑顺刀背削来,名为顺风扫叶,杜兴矮身形缩颈藏头,刀往上一裹,老道一转身形,用宝剑施展凤凰单展翅,往外一撩。老道是身高,杜兴是小身量。书说的可慢,这当场动手,刻不容缓。杜兴往下矮身稍慢一点,在发髻座上,被剑尖就给带上啦。这个时候,杜林在房上一捏嘴唇哨子响啦,杜兴蹿到一旁。老道仰脸一上外,房上人全满啦。鲁清下房将杜兴带走,那东房上下来一人,老道在江湖上也是一个成了名的贼寇,当时问道:“对面来者甚么人?”那人说:“恶道,你要问我,我乃莫家村学艺,双鞭将邓万雄是也。”老道捧剑分心就刺,邓万雄摆手中鞭动手,他用左鞭一压,右手鞭搂头就打。老道抽身一走,一转身剑走磨盘式,横剑奔腿扫来,邓万雄忙用单鞭挂了上来。老道一见,急忙抽剑再走中路,万雄再躲,老道使了一个海底捞月,分心又刺。邓万雄使鞭往下一压,老道身子跟剑一块走,他一长胳膊,身子一闪,邓万雄一见剑进来啦,往后一仰身,老道一长腰,邓万雄可躲开上三路,那左腿上,被剑就扎上啦。北房前坡跳下一人,说道:“大师哥闪开了,徒小弟会战於他。”老道捧剑问道:“对面来者甚么人?”此人说:“在下姓燕名清,小灵官便是。”老道上说:“无名的小辈。”举剑往下就劈,此时老道的酒气可就下去啦。燕清刀背挂剑,老道往下一垂腕子,用了个控剑式,他可就没挂上。燕清的刀一过,老道用剑往上一撩,他抽刀便走。一转身,此时老道使了一个外百灵腿,剑腿一齐到。燕清来了个大爬虎,心口着地,往前一扑,腿往起一扬,好像寒鸭浮水是的。底下腿躲过去啦,来了个就地十八翻,到了一旁。那西房上跳下一人,高声喊叫:“恶道休要逞强!”老道一闻此言,忙跳出圈外,问道:“来者何人?”此人说:“恶道,我乃东昌府西门外,单鞭马得元也。”老道说:“对面可是单鞭马得元吗?”马得元说:“不错,正是你家马老太爷。”老道说:“休走看剑。”说着捧剑就刺,马得元往后一撤步,举鞭就砸。老道看鞭到,往旁一闪身,不由心中所思:他这条鞭,软中有硬,专打金钟罩,乃是少林门的军刀。我听说过,倒没会过,不过听边北的朋友说过,十分利害,必须小心才是。此时马得元横鞭一扫他耳门,他一矮身,马得元往下一压,进道向他中脐而来。老道捧剑往里裹,马爷一见,忙往后一倒腰,绷鞭往外一兜。老道一看,人家实在有功夫,心中很是佩服。自己往上一提气,起在空中,一连躲了他十八招,没把老道裹着。马得元绝手鞭到,老道施展绝招,叫作猛虎跃山头,他承鞭就进来啦。往里一进,马得元一转身,因为年岁已大,腰腿不见灵便,被老道用剑尖扎一下子,赶紧长腰纵了出去。南房上下来了巡山吼马俊,一摆手中水磨竹节钢鞭,上前盖顶就砸。老道往旁一闪,用剑一押鞭往里就扫。马俊把鞭往上一扬,老道抽剑分心就刺。马俊往后一闪,躲之不及,右腿上受了一剑。老道与大家动手,带伤者一片。原来他技艺出众,武术超群。他吃亏是莲花门的,要是正门正户的人,不在左云鹏之下。 当时他与大家动手不提,且说杜林,站在西房上前坡,说道:“鲁叔父,我石大哥来了没有?”鲁清说:“来啦。”杜林站在房脊上往四面一看,不见石禄。鲁清说:“他在庙前头河岸那里哪。”杜林说:“树林以外的是他吗?”鲁清说:“对。”杜林说:“您众位看住了老道,千万别叫他脱逃!我叫我石大哥去。”说完,蹿房越脊,来到庙外,对石禄说:“石大哥,你还在这看热闹。”石禄说:“小肚子来啦。”杜林说:“你快去,把我养活的,全叫杂毛给砸啦。”石禄说:“他有嗄吧呼,厉害。”杜林说:“我已然把那个盗来了,您看是不是?”说着用手一按子母钉,嗄吧的一声,那火弩便打在树上了。石禄说:“对,倒是这个,不知你拿来没有?”杜林说:“我全拿来啦。”石禄说:“那我去。”说完二人一齐来到庙墙外。石禄飞身上了墙,房墙不挡,一直来到西殿前坡。石禄将双铲取到手中。大声喊嚷,说:“你们大家闪开吧,他的嗄吧忽叫小棒捶给拿了走啦。我可不怕杂毛啦。”说完飞身跳了下来,一分双铲说道:“杂毛,你看你弄的那嗄吧呼,把我那处的毛,也给烧啦。”夏得贵一想,这个小辈石禄,会没把他淹死?也没把他烧死?心中很是纳闷。那石禄上前用单铲一劈他,老道用剑一锁他的手腕子,当时两个人便打在了一处。那口剑如同白蛇一般,石禄的铲是上下翻飞。二人各施所能,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老道一见,心中暗想他的铲若是落到我的身上,一定砸的我骨断筋伤。 书中交代,是邪不能侵正。老道占一邪,那石禄是一正。老道打了半天,累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就因为他战败了十几个人了,虽然说能为出众,也架不住车轮战。如今又上来硬手,那如何能成?此时石禄把双铲扔啦,老道一看,以为是军刃出了手啦。当啷一声,双铲落地,这个时候,石禄脚步可透乱啦。他脚步一乱,老道一看,心中暗想,他虽有金钟罩护住身体,我这一剑,也把你头顶劈为两半。想到此处,双手举剑,盖顶砍。石禄见剑到,往下一低头,使了一个饿虎扑食。书说的可慢,当时可快,真是打闪纫针。当时给老道来了个扬头,老道再躲,来不及啦。被他撞一个大翻膛,摔倒在地,连撞带摔,老道就死过去啦。石禄一看他倒啦,大声说道:“大清这个杂毛他睡了吧?”鲁清说:“没有,你把他给撞背过气去啦。”石禄上前,把他右腕子揪起,往怀中一带,一毛腰,用自己右脚踩住老道的右腿,左手便将老道左腿抄了起来,口中说道:“好杂毛,你两半吧小子!”说完一用力噗哧一声,竟将夏得贵力劈两半。 此时天光已亮。鲁清众人,便在庙中将夜行衣脱下,换好白日衣服,里外搜找,直找到厨房北里间,在床底下,搜出厨子来。一看他身高在八尺开外,一身蓝布衣服,面如重枣,鲁清问道:“你姓甚么呀?”厨子说:“我姓姜,我叫姜三。列位侠客爷,您饶了我的命吧。”鲁清说:“上次石禄来到此处,下八步断肠散,可是你一人所为?”姜三说:“列位侠爷客爷,您贵姓啊?”鲁清说:“我姓鲁名清,外号人称会友熊。”姜三说:“您可把事听明白了,我从打京都作事回头,行到此处,我在树林子里休息,靠着此庙的后界墙睡着了。后来我鼻孔中忽然闻见一阵清香,我就不知道怎么来到庙中,原来是被小道童松山用拍花药给我吹啦,才被他带进庙来。后来又用解药等把我治好。他们才问我情形,一问我家中还有甚么人,我说我家中尚有一位姨母,他们便不叫我出去啦。他们就和我说这个庙里的规矩,后来知道下一回药,有我纹银十两。他叫我下药之时,我若违背于他,我的性命就得丧在他的剑下。”鲁清说:“好,待我搜找搜找。”姜三头前引路,在前头大殿一找,一个人也没有。姜三说:“这可怪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水手呢?”不由大声说道:“列位侠客爷,您拿恶道之时,这个北屋没出去人吗?”鲁清说:“这个北屋没出去人。”杜林说:“那么这屋中还得有人。姜三,你快说了真情话,不但不杀你,还有用处,饶你不死。”姜三说:“我来到庙内之时,就听见这庙中有妇女声音,端菜端饭,全是他两个小徒弟。来来往往的,我到没看见有甚么人。”大众来到了北房西间,还有一个立柜。杜林上前将立柜的门打开,看见里头有一个小包袱,上写火竹弩三个字。打开包袱一看,里头是个木头匣子。他将匣盖撤开,原来里头是三十六把,每把十二根。在那一面放着一个长匣子,上写紧背低头火弩。杜林一见,心中大喜,连忙将两个匣子包在一处。这是一句垫笔书,后文书八卦蛇阵时好用,那时他已学会。闲言少叙,且说杜林,他又打开柜堂一看,那里面还有两个包袱。取出来一看,内中俱是道服。再看柜内,好像有一个银锭似的。他用手一抠,往起一提,柜底就掉下来啦。杜林连忙往下一看,下边是倒下台阶,遂叫道:“鲁叔父,这真有地窖子一个。”鲁清问道:“姜三,这里你来过没有?”姜三说:“我没来过。”鲁清说:“杜林,你随石俊章、谢斌、谢春,到外面将那几名水手捉住。”杜林答应。 当时他们几个人,一齐出了庙,到了河岸,便将浮桥东边三个、西边两个,五个水手,一齐捉住。杜林一看,河内是六只小船。怎么会是五名水手?他看见一个水手,面上有诈,年岁约有四十多岁。便问他道:“这个水手你姓甚么呀?”水手说:“我姓赵。”杜林说:“你叫甚么名字?”水手说:“我没念过书,只可叫赵四。兄弟哥哥们与我起个外号,叫小嘎鱼。”杜林说:“你是在西边这三只船上啊?”赵四说:“不错。”杜林说:“你们两个人,怎么会是三只小船呢?”赵四说:“昨天夜里,观主把我们那个夥计叫了去啦。”杜林一听点了点头,这才叫他们弟兄三人,便将五名水手绑了,说道:“你们五个人,哪个到过火龙观?”他们五个人一齐答言说:“我们全没去过。”杜林说:“小子,你们是善问问不出来呀?赵四,你为甚么叫小嘎鱼呀?”赵四说:“因为我水性好,扔下河里甚么东西,我能下水找上来。”杜林说:“你住家在哪里呀?”赵四说:“我住家在正东赵家坡。”杜林说:“此地离你们那里有多远呀?”赵四说:“相离也不过三里多地。”杜林说:“你给老道采盘子。”赵四说:“我不敢。”杜林说:“赵四,你拿这话去搪别人行了,跟我说,我可不听那一套!我先把名姓告诉你,叫你知道知道我是作甚么的。就冲你这两只眼睛,那眼珠来回乱转,白眼珠上挂血丝,定是不良之辈。你是倚着老道在外欺压良善,作些伤天害理之事!我姓杜名林,外号人称混海龙。我是花刀杜家的。嘿,我烦你一点事情成不成?”赵四说:“成,有求必应。”说完他心中暗想,这个小孩要是杜林,我今天大半活不了啦,我曾听莲花党的朋友们说,全拿杜林鲁清起誓,我今天一见他,真是名不虚传。便问道:“杜小爷,您求我甚么事?”杜林说:“你的仇人把你的底,满全说给我啦,我在庙里捉住一个水手,他姓李,叫李伦。”赵四说:“不对,我跟那人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仇。要是他告诉您,那可不对,他是桥西边的水手,是老道的一个红人。他不姓李。”杜林说:“他姓甚么呀?”赵四说:“您听错啦,他姓纪,叫纪伦。有个外号叫赛苏秦。”杜林说:“我烦劳你一趟,上你们赵家坡,去给我取一点东西成不成?”赵四说:“取甚么?”杜林说:“你把你的人头取来。”赵四就一个冷战。杜林说:“我在这里不治死你,咱们有地方,有时候再说。”说完把他腿给别上说:“三哥您扛着。”石俊章说:“谁有功夫扛他呀”提着不成吗?”当下他们一齐来到浮桥,杜林说:“把他放下去吧,”石俊章一抖手,噗咚一声,扔在河内。这也是他的报应循环,淹死为止。 杜林又将那四个水手,同着石俊章等,弟兄四人,回到庙中。面见鲁清,便将在外面之事一说。鲁清先看,杜林出去,他便与宋锦赵庭等,他们令姜三带路,一齐下了地道。来到了里面,姜三说:“列位侠客爷,您休要高声,虽然这里我没来过,可是话言话语,我也听说过。那观主在世之时,嘱咐过这个水手,要是下地道之时,叫门单有暗令子,用手指头弹门两下,那里面女子就把门开啦。”鲁清说:“好吧,列位闪开,叫他前去叫门。”众人答应,纪伦说:“这位大太爷,我要把门叫开,诸位进去搜找完毕,千万留下我残喘性命。”鲁清说:“那是自然。”纪伦上前用手指弹门,里面果然有人问道:“外边甚么人?”纪伦说:“现有道长的至友来到。”里面当时就把锁头开啦,少时门分左右。鲁清等众人,往里一看,就见里边照如白昼一般,大家一齐往里走来。鲁清说:“何斌,你快将纪伦绑了,用物把他口给塞住啦。放到一旁。”鲁清等众人以及婆子丫环,还有一位姑娘全在里面。那个姑娘倒捆住二臂,在椅子上坐着,披头散发。在床上坐着一位妇人,墙上挂着一口柳叶刀。鲁清便叫杜兴,上前先把那口刀摘了下来。杜兴上前一拿刀,刀上系着一块手帕,当时拿手中。鲁清问道:“你们是干甚么的?”那姑娘来到近前,与何斌跪下了,口中说道:“这位何义士,您得救我。”何斌说:“姑娘快请起,你家在哪里?姓氏名谁?你怎么认识我?”姑娘说:“您呀,时常骑着马跟随镖车,从我们村子里过,我看见过您。您并且在我们门前饮过马。”鲁清说:“这位姑娘你先起来,你来到这里有多少日子?”姑娘说:“我是前天到的庙中。”鲁清说:“你跟谁来的?到这里干甚么来呀?”姑娘说:“我住家在赵家坡正东,地名叫小丁家庄。我和我这位婶娘来的。”鲁清说:“你的婶娘,就是此人?”姑娘说:“正是这个妇人。”鲁清说:“你知道,这个妇人他姓甚么呀?”姑娘说:“她姓张,我听我爹娘所说,她叫张锦娘,她有一个外号,叫赛花蝶。皆因我娘亲腰上长一个疙疸,我娘出外化疙疸去啦,我这个婶娘,她带着我找我娘去啦,一出东村头,她从衣兜内,拿出一块绢子来,往我脸上一抖后,我闻见一股清香扑鼻,当时我就不知道啦。”鲁清说:“姑娘你姓甚么呀?”姑娘说:“我姓丁,我的奶名叫玉容。” 书中的垫笔书,这个赛花蝶张锦娘,与夏得贵同床有染。她在外面专给他勾引少妇,为盗婴儿紫合车,好取各种毒药。锦娘如今这么一想,大家人等各有军刀,自己的柳叶刀迷魂帕被人家得了去啦。如今这可怎么办呢?人家嘱咐过我说,讲的是军器不能离手,暗器不能离身,如今两样全在人手,那就不敢言语了。他看鲁清与姑娘讲话,她一抖手,就是一毒药镖。鲁清正说话呢,镖已打到,他忙一坐身,噗的一声,正中在发卷之上。鲁清说:“好刁妇,这你还走的了吗?”说完伸手亮刀,吓得玉容姑娘颜色更变。宋锦说:“姑娘闪在一旁,不要担惊。” 书中暗表,上面五间殿有多大,这下边是多大。那张锦娘一见鲁清,连忙问道:“亮刀之人,快通报你的名姓。”鲁清说:“我姓鲁名清,人称会友熊的便是。”张锦娘一闻此言,不由心中一动,暗想:哎呀不好,原来他就是鲁清。下三门男女,全拿他三人赌咒。没想到,今天叫我张锦娘单赶上鲁清。再说他能为武艺一定不弱,他们人又多。想到此处她跳下床来,上前提手一,右手入兜囊,取出一支判官笔,中间铁顶针套在中指之上,左手伸过来要夺鲁清的刀,把判官笔一摆,便奔他哽嗓扎来,当时二人打在一处。鲁清的武艺比上人家,大差天地,虽然说张锦娘是个女贼,可是她的武艺超群。两个人动手之际,锦娘说:“要讲单打单斗,你家姐姐把 话说的敞一点,我没有合手的军刃,要有合手的军刃,叫你们这一群小辈一个也难逃公道,全得与我夫主抵偿对命!”当下他们过招,也就有十几个回合,鲁清用刀往里一扎,锦娘往旁一闪身,左手一磕鲁清的腕子,那左手的判官笔,便奔他右肋刺来。鲁清一见笔到啦,忙一转身,张锦娘的右腿飞起,一下揣在鲁清的后胯上。鲁清往前出去四五步,忙用刀一扎地,算是没爬下。此时何斌就过来啦。张锦娘心中暗想,我一个女流之辈,虽然有艺业在身,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跟我来车轮战呀。我治死一个,算是给我夫主报了仇啦。我要治死两个呢,那我就算够了本啦,这不能竟跟他们赖战法,必须狠一下子。遂说:“对面小辈,报上你的名来,你家奶奶笔下不死无名之人。”何斌说:“我住家正东何家口,姓何名斌,翻江海龙神手太保便是。”两个人当时打在了一处。 书要简断。连宋锦、赵庭等,全都甘拜下风。鲁清一看张锦娘面色未改,一点喘声没有。遂说道:“何斌呀,这咱们大家可讲不起啦,杜兴你到外面把你石大哥叫了来,可以将女贼拿住。”杜兴提着柳叶刀,顺着地道就出来啦。来到了上面一看,大声叫道:“石大哥。”石禄说:“小棒捶你叫我干吗呀?”杜兴说:“我鲁叔父叫我叫你来啦,地道里有个女贼,我们大家全不是她的对手。你去看看去。”石禄把一对双铲放在廊子底下,说道:“小棒捶,你给我看着点。”杜兴说:“你去吧。”石禄到了屋中,东西里间一找没人,二次他出来问道:“怎么屋中没有人呀?”杜兴说:“您到西间,有个立柜,打开盖就看见地道门啦,贼在那地道里头啦。”石禄说:“我说的呢。”说完他回到西间,打开盖,顺着台阶下了地道。到里面一看,说道:“你们大家跟着他动手啦?我来啦。”往当中一站,说道:“小子,他们大夥全叫你给打啦?清呀,这个女的也是莲花吧?”鲁清说:“对啦,她正是莲花。”张锦娘一看,来了个黑大个。问道:“黑汉,你与他们大家是一个党吧?”石禄说:“不是一党,我们是两党。他们大夥挡东西,我也挡东西。清儿呀,这个叫她家去吧。”鲁清说:“你打发她家去吧。”张锦娘说:“胆大的狂徒!你叫何名?你家奶奶笔下,不死无名之辈。”石禄说:“你若问,我姓石名禄,外号穿山熊便是。”张锦娘一听,他叫石禄,哎呀,原来他就是石锦龙之子,娃娃石禄他与下三门的人为仇作对,他是见头打头,见尾打尾,我要把小辈石禄治死,那江湖绿林的好友,可以推我为尊啦。张锦娘每次与人打,没落过下风。跟谁动手,也是先下手。今天见石禄一到,他也是照样。左手一晃,右手判官笔就到啦,他的心意是听见说过,石禄是个横练,扎剁砍拿全不怕。他全身善避刀枪,自己用笔找他的七窍,金钟罩就是七孔避不住,所以竟找他的七窍。她跟石禄一动手,今天这个亏就吃上啦。一伸手,笔奔石禄的鼻孔,张锦娘虽然能为高大,是跟另人比上倒成,要跟有能为的人一比,三两个照面,就得分个上下。石禄看她左手来啦,没理她。右手到啦,他一撤身。用右手一搭,便将她的右腕给刁住啦,往外一翻腕子,又用左手一盖她的左胳膊,往外一滑腰,以为他这掌就可以过去啦,那石禄看她往下一坐腰,石禄一立掌往下打来,耳轮中只听吧的一声,红光四溅,骨髓皆出,当时将她的人头,给砸入腔子里去啦,死尸倒於地上。那婆子丫环一见,连忙跪下说道:“列位侠客爷,您饶了我们一条命吧。”鲁清说:“石爷,在她身上擦一擦血迹。”鲁清说:“这位姑娘,快快的请起。老道把你们拐来的,还是自己来的呢?婆儿你住在那里呢?”婆儿说:“我住家在苏家坡,赵门杨氏。东村头路北,我们编席为生。皆因我丈夫病体沉重,死去的张锦娘从我们门前经过,便将我带到庙堂,与我丈夫求包炉药。到了佛殿,叫我烧完了香时,她拿了一包炉药,打开叫我看了看,说是用灯心灰的引子。我一看那个药,是粉颜色,他冲我一吹,我就糊涂啦。容我一明白,我就来到这里。”鲁清一边问他,一边看她脸上的颜色,是吓得战战兢兢。又问道:“这个姑娘住在那里呢?”姑娘说:“我住家在赵家坡东村口内,我一迷糊就来到此处啦,张锦娘让我…”说到此处,臊得他面红过耳,不肯再说。鲁清说:“你快将这个姑娘送到赵家庄,老道的财物,你可知道放在那里?”杨氏说:“在东掖间后房檐有个床榻,这床腿带轱辘,往旁一推,就可露出金银的箱子来。”鲁清一闻此言,忙与众人来到东掖间,看见床下四边有两只箱子,上头封皮,便叫何斌把那封皮给挑啦,看看里头有甚么物件?何斌上前将封皮挑下去,开了锁,打开箱子一看,里边全是锦皮光亮物品,细软物件。值钱的珍珠玛瑙,大家全给拿净。那锦绣缎子、绸子等项,捡那好的叫杨氏拿去。众人把两位女眷送出地道,另外叫三手将电龙、银面太岁朱杰,在她二人的身后,暗暗送到赵家庄内,向他们家中代说此情。鲁清又向杨氏问道:“你家可有大车?借我一用。”杨氏说:“有。我家虽然没有,我可以给您借去,为的是答报您救我们之情。”当下电、朱二人将他们送走。鲁清又派宋锦、赵庭,令他二人,去到庙外,围着庙来个弯儿,以及河南河北,全查视一遍。宋、赵二人答言,照计而行。 到外边一看,此时已然过午,来到庙外,往东一看,一眼看不见村庄,来到正北,往四下一看,并无村庄,又转到正西,也是没有村庄。二番来到正南,过了小桥,往南一看,赵庭说:“我的兄长,这座火龙观,四周不靠,你我二人回到庙内,禀报鲁清。这座庙留不得,要是留下,僧道入庙,将来一定也学坏啦,难免的引入江湖之人,作旅客之害。”说完二人回到庙中,对鲁清一说,大家全说有理,便把纪伦放到廊子底下。鲁清往东南一看,谢斌、谢春、石俊章、杜林,他四个人也回来了。便将擒住水手之情,学说了一遍。鲁清便叫他们把绑绳给打开,那水手们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说道:“列位侠客爷,您千万的饶了我们吧。问我们甚么,我们说甚么。”鲁清说:“我来问你,你们都姓甚么?”有一个答道:“我姓张,我叫大张。”鲁清说:“大张,我来问你,这些个小船,是你的,还是老道置备的呢?”大张道:“这是老道花银钱置备的,雇了我们六个人,每人一个月工银五两。打鱼的鱼网,可是我们自己所置,打上鱼虾来,卖出的钱,归我们三个人所分。我们一个人,前五天在浮桥以东,捞上鱼虾归我们三个人。后五天归他们三个人,在浮桥以西去打。出多少鱼虾,满归他们三个人。那时我们三个,也不能闲着,轮流着从河岸上南北这两股大道上走,由火龙观到赵家坡,不足四里地,早晨走一个来回,正午走一个来回,天将黑的时候,再走一个来回。若有往来行人,无论男女,将他引进庙堂。无论客人有钱没有,老道是给我们五两。”鲁清说:“大张,你已引进多少人来啦?”大张说:“列位侠客爷,我们几个人,诓进一个老者来,在方家中居住。老者姓方,名叫方万山。老头拉着一头驴,驴身上有一个褥套,他们是这样规矩,如果是两个人诓进来的,五两归两个人分。三个人诓进来的,也是平分,到了五个人,或是六个人啦,他就给我们加三两。可是我们往进带人,是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不用说老道一定有图财害命之情。众位侠客爷,您再想再想,不是就为五两银子吗?断送了一条人命,那死去的冤魂,就许缠绕于我。因此后来我们决不往进引啦。”说话之间,水手们看见老道被人力劈两半,那纪伦被捆在廊子底下,四名水手公举,异口同音说道:“众位侠客爷,这个纪伦,可留不得,您把他送到当官治罪,或是您把他处置了。这小子俐齿能言。他到外边四乡八镇,给老道探听音信。他有一个外号,叫赛苏秦。在那里铺户、住户,要是有美貌的妇女,被他看见,他回来禀报恶道,恶道便在夜间,前去采花。有那不从的主儿,即被老道斩杀。我们打鱼虾,时常打上男女的人头来。”鲁清说:“你们四个人把话听明,看见我们大家没有?我们是到处除暴安良,你们四个人可知道?哪个村庄有好淫之人,或是那欺男霸女之辈,将他们说了出来,与你们四个人无干。我们前去处置他人。”四个水手异口同音说:“没有。”鲁清说:“这六只小船,归你们四个人所有,专在河中打捞鱼虾为业。”四个人点头答应。 正在此时,朱杰、电龙弟兄二人,送人借车辆回头,电龙上前说道:“鲁爷,我们送到他们家中,由杨氏给借来一辆。那玉容姑娘倒给借来两辆来。”鲁清、杜林爷儿俩出外一看,那两个赶车的,长得忠厚朴实,并非奸诈之辈。有两个年长的,一个年青的。便问那个年轻的道:“你是哪里的呀?”那人说:“侠客爷,我是小丁家庄的。”鲁清说:“你姓甚么呀?”那人说:“姓丁,名叫丁祥。多亏您诸位侠客爷,将我的老乡丁玉容救回到家,我这里谢谢您啦。”当时跪倒行礼,鲁清令他起来。这才回到庙中,到了地道东里间,把庄榻往西一挪,露出箱子来,急忙取出金银。各处全行搜找遍啦,里面各处查看明白,便将一切金银与贵重物品,全搭了出来,拴扎车辆。又叫过厨子与四名水手,每人赏银十两。庙中的东西,任凭你们取,外河里每人一只船,其余两只归姜三所有。又嘱咐他们五个人。“以后你们再给凶僧恶道当下手,被我等查见,是定杀不留!”五个人异口同音的道:“列位达官,这个赛苏秦纪伦,您可千万别留他活命,这个小子要是留了活口,他上正北九天玄妙观,那里九手真人李玄清,是老道授业的恩师,那纪伦他上玄妙观,是常来常往。我们五个人的家眷,住在哪一村,他是尽知。他一个人要是逃了活命,那我们五个人连家眷全不用活啦。”说着话一齐跪倒尘埃,五个人又说:“他俐齿能言,他专在外面给老道采盘子,年轻妇女,死在他口中的可真不少。您要放他,把我们五个人全杀了倒好,要放可千万别放他,我们五个人的阴魂,到了地府阴曹,跟他都完不了。”鲁清说:“这也不能竟听你们五个人一面之言,你们要是平素与他有私仇呢?今天趁着机会,借我们的刀报仇,那可不行。我的刀虽快,可不能被别人利用。”杜林说:“鲁叔父,可以把人塞口之物取出,追问他经过情形。”鲁清一听有理,这才上前把他口中之物取出。问道:“你倒是姓李呀,还是姓纪呢?”水手纪伦说:“我真是姓李,您别听他们的。”杜林说:“那么你上玄妙观去过几次?”纪伦说:“您贵姓?”杜林说:“我姓杜名林,混海龙的便是。”纪伦一听,心说:坏啦,今天我遇见他二人,就是把唇齿说破,舌尖说焦,也是白费。杜林叮问道:“你到是去过没有?去过几趟?你要是实话实说,可以饶你不死。”纪伦说:“杜小爷,我来到庙堂,就是去过一趟。”杜林说:“你干甚么去啦?”纪伦说:“我家少观主,叫我去见老观主,拿来五路的薰香。”杜林说:“他们师徒对待你,有甚么意外的好处呢?”纪伦说:“要提起他们师徒对待我,为人说话,不可忘恩负义。”杜林说:“是啊。”纪伦说:“对待我实在是恩重如山。”杜林说:“你去到玄妙观拿来五路薰香,难道说,这里不会制造吗?”纪伦说:“这里不会制造。”杜林说:“你把香拿了回来,那老道才能在外做那伤天害理之事。鲁叔父要不然这样办吧,咱们走后,把他倒挂在檐间,我们走后,你要把人喊了来呢,那就算是你命不该绝。如果喊不了来呢,那就算是你的报应循环,不与我们弟兄相干。”纪伦心中所思,只要有我的三寸气在,足可以有人将我救下。那时我到九天玄妙观,前去报信。杜林众人,将应用物件收拾齐备,看天色已晚,便将纪伦挂在明柁之上,大家出庙。 杜林二次进来,把庙门关好,飞身上墙,来到庙外,那姜三与四名水手领走船只。这里众人,赶着车辆,直到赵家坡,来到店中,令他们清算账目,付完了钱,将各人的马匹拉到店外,众人接过马匹。杜林说:“鲁大叔,咱们男子作事,非狠不毒,不能作事,可是分在那里作事,您众位先走着,我与鲁大叔,回火龙观,这个庙留不得!因为他孤立一座庙,再有江湖人入在庙里,那时也不是好地方。”大家说:“好吧。”他们众人往前边走去,这爷儿俩往回走来。且说庙中纪伦,在明柁上挂着,不由自己心中暗想:这里很大的一片事儿,谁知老道被人斩杀。顶大的事,化为乌有。我必须喊叫一声吧,他这才喊了一声。继而又一想:哎呀,好利害的石禄,一掌打死了张锦娘,可是她素日所作所为,也算命当如此。他们对于往来行路的,治死无数,良家妇女,也死不少啦。两个人收缘结果,可说是报应啦。我纪伦要从此逃了性命,决定改过前非,回我正北纪家寨,先去与我观主送信。想到此处,他又大声喊嚷,说道:“外面有人来,进庙快救我。”喊完了他暗想说:“我跟我观主学会了胡哨,可惜两手被捆,不能捏嘴。胡哨不能响,谁能知道我在这里呢?” 书中暗表,纪伦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恶处与老道相同。他引诱少妇长女,损处特大,理应遭报,所以今夜才如此。且说杜林、鲁清,从打赵家庄,行走如飞,来到了庙的东界墙以外,听见里边纪伦喊嚷。他们爷儿两个绕庙兜了个弯儿,然后的换好了夜行衣,寸排乌木钮,结绒绳十手绊,背后家伙,青绢帕蒙头,前后撮打拱手,兜裆滚裤,上房软底靴袜,围打半截鸡抓的花蓬腿,收拾紧衬利落。白昼衣服,打在抄包之内,围在腰中,抬手动脚,不绷不吊,这才来到墙下,飞身上了墙,跳在院中。往各处看了一遍,杜林说:“鲁大叔,您到后面把他后殿给点啦,我在外边给点。”说完爷两分开,鲁清来到后殿,到了鹤轩,细看没有甚么,火褶子先把窗户给点啦。当时烈炎飞腾,金蛇乱串,火光冲天。他又到东西配房,也是如此的给点啦。然后上了东墙,站在东墙北头,捏嘴哨子一响。此时杜林在前殿,也是如此的把殿给点着啦,往后面来找鲁清。爷两个会见之后,跳出了庙墙。此时全庙已着,满天红光。二人来到树林子内,往西看着,此时中殿上吊着的纪伦,是心中乱成一片。心中后悔,暗说我不如辱骂他们一顿,叫他砍死,倒落个快。如今堪堪烧死,我曾在殿中抽过一回签,拿到玄妙观,叫老观主批讲过。老观主说我将来临危之时,火化其尸,佛祖的签帖不说谎言,如今果然如此。急得他浑身出汗,少时中殿也着了,吓得他嗓音都变啦。大殿火已起,少时烧得片瓦无存。鲁清二人在林中观看,所见正西来条黑影,到了他们跟前,没说甚么,口中作出吃的一声,向东跑去。鲁清忙问甚么人?前边又吃的一声,二人连忙追了下去。少时前边那条黑影,踪迹不见。鲁清说:“杜林,你看此人是蔑视咱们俩,要凭咱们的脚程,会没追上?这个人的脚程,真叫比咱们快呀!”正说着,由后边打来一块大土块,掉在他们眼前。二人忙注目一看,那条黑影又飞了来,砸了他们一下子,飞了过去,直向何家口而去。他们爷两忙向前追去,直追到西村口,前边那人又不见了。二人到了林中,换好衣服,这才进村子,来到祥平店,上前叫门,里边问甚么人?鲁清说:“我回来啦。”里边有人开了店门,他们进去。来到里间,问道:“列位老哥,咱们这里来了人没有?”徐国桢说:“没有。” 书中暗表,徐国桢自从鲁清带领众人走后,他便派出镖行十老为前夜,他们些位为后夜,大家注点意,看守此店。一来为保护他们母女,二来保护何大弟的尸首。倘若他们走后,店中出了点甚么事情,那时咱们大家的名姓,可就栽啦。鲁清、杜林爷俩个,利口能言。事后叫他们拿咱们当话把,那可犯不上。书中一句垫笔书。镖行十老,镖行五老,以及三老、二老,他们都是著了名的达官啦,徐国桢、蒋国瑞,平日竟说朗言大话。且说闪电腿刘荣,在暗中说道:“死去的我那何大哥,我二人就差是一个娘生养的,上火龙观去报仇,也用不着我刘荣,可是我要不去呢,那鲁清、杜林必然说我畏刀避剑,怕死贪生。哪里我刘荣也得到。何家口一片盟兄拜弟,恐怕有个疏神大意,放心不下。我替他们累碎三毛七孔心,我与何玉神前结拜,情同手足。此次我随他们来到火龙观,还得回去查看一遍才放心。因此他每天夜内,必须先到何家口一次。火龙观平了之后,大家往回走着。他这才说道:“马大哥,这里事情已完,我跟你们不能一同走,我必须先回店去。”说完一毛腰,就往东走下去啦。刘荣一边走着,听不见有马蹄车声,知道相离远啦。他便岔道往北,翻回火龙观。一边走着,他心中所思:鲁清、杜林,你们爷俩个,事事都想绝啦!你们是艺高人胆大,真正江湖侠客剑客你们没有会过。那金针八卦左云鹏,在临安城正东,独自一人立过三教会,一针定八卦,分为八八六十四门,自造转牌。那左云鹏所禀徽宗皇帝御笔钦封,因此这转牌上面乃是圣旨一样。左剑客与我贺过号,闪电腿的便是。你等又有甚么经验呢?一边想看,便走到了火龙观。看见前后殿已然完全着啦,往东送去一目,看见他们爷俩个站在树林子那里还看啦,因此又戏耍他们。一连三次,然后自己便回到了何家口。鲁清、杜林也回到何家口。鲁清问徐国桢、蒋国瑞、李廷然:“三个兄长,我们大家扫灭火龙观,这里来了人没有?”三老一齐答言:“这里有我们弟兄,那还有人来,除非他肋生双翅?”鲁清说道:“三位仁兄,我与杜林他们,火烧庙宇之时,我们在庙边树林中,从我们眼前过去一条黑影,他怕我们看不见,口中还吃的一声,我们问他是谁?他吃了一声,顺着大道,往这里而来。后来会把这条黑影追丢啦,我们爷两追的没有了人啦,还能跑吗?后来从后边扔过一块土坯,掉在我们们眼前。那人又从我们身旁,擦着衣服就过去啦。”徐国桢说:“贤弟你没看见这个人吗?”鲁清说:“看见啦,就是没看准脸面,此人实在脚程快。”徐国桢说:“鲁二弟,江湖的人实在无法访查,比咱们高的傲的可有的是。咱们弟兄们场中谁也灭不过我那大弟石锦龙,他跟谁也没狂过傲过。与多大的能人动手,前五招不开门,自称艺业浅薄。他自立大六门,第四门,一门有三种军刃,槊鞭铲,盖世无双,现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呢?”说完这些他们又谈了半天闲话。 天光已然大亮。鲁清说:“咱们候等大家吧。”书要简断,一连三天,他们众人才回去。这里有马德元上前叫门,何忠上前与大家开了门。众人说:“都回来啦。”当时有人传进话去,众人一齐往内。马匹交给店里夥计,刷饮喂溜。夥计问:“这三辆车怎么办呢?”何斌说:“那就听我鲁叔父的吧。”众人一齐到了里边,德元见了鲁清说道:“鲁清,你们怎么早就回来啦?你们回来怎么不给我们话呢?省得我们在中途路上等着。”鲁清就把路上所遇的事情,细说一遍。大家这才明白。鲁清出去,吩咐夥计们把三辆车卸了,忙打开银钱箱子,从里面取出银子来,是每人二十两,另外嘱咐他们说道:“你们村庄里外,要有土豪恶霸,欺压安善的良民,可以来到何家口祥平店报信。若有土豪不举,那时被我们访查出来,可小心你们的脑袋。”三个人说:“不敢。”说完赶车走啦。鲁清问道:“咱们列位里谁带了伤啦?可千万早一点上药调治。咱们不久,就要够奔西川,好与我那死去的兄长报仇!务必杀了那银花太岁普铎与那二峰,将三寇的人心人头,拿回何家口,好与我那何大哥祭灵来。”大家连连说是,有那被伤的主儿,赶紧调治。过了些日子,全行治好了之后,鲁清问大家伤好了没有,众人说:“都已好啦。”这才在一处商量此情。外边有人回禀,说:“有山东清江四大冷海,西海岸上家台,二位达官求见。”大家听了连忙往外,到了外边一瞧,倒有许多从不认得。这里徐国桢问道:“你们二位是谁?可恕我徐国桢眼拙。”就听那个紫脸的说道:“这位老前辈您贵姓?”徐国桢自通了姓名。二人一闻此言,连忙上前拜倒,说道:“老伯父在上,现在我们于成凤、华成龙参见。”徐国桢说:“你二人快请起,您二人我怎么不认识呢?”于成凤说:“那是您不认识,要提起我师父,您准得认识。”说话之间,刘荣也走出店外,在人群中他说道:“谁来啦?怎么不让他们进来呢?省得在店外说话。”及至见了这二人,他说:“你们两个人,还不上前与他等行礼?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回到店内有甚么话再说吧。”众人当时到了里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群雄打店黄林庄 霍坤访婿立擂台 且说大家人等进了祥平店后,刘荣说:“你二人因何到了此处呢?”于成凤说:“我奉了我师父之命,前来何家口。听镖船上人等所言,水面达官被西川莲花党之人所害,因此我师父才派我二人前来,为助力何少达官前去报仇。”刘荣当时与大家致引完毕。徐国桢问道:“刘贤弟,他师父是哪一家呢?”刘荣说:“那位老朋友复姓上官,字子泉,外号人称万丈白涛圣手擒龙,掌中对一万字莲花铎。”徐国桢说:“我听着此人太耳熟啦。”刘荣说:“这位老朋友所教徒弟五人。”徐国桢说:“但不知他是哪一门呢?”刘荣说:“他是左少林门,此人文武全才。上官子泉的徒弟,都是成字的。头一个门人弟子,叫海狗子杜成明。第二个就是此人,高跳龙门于成凤。第三个叫海马朝云华成龙。第四个乃是他的儿子,乃是上官成安,别号人称闹海金鳖。第五个是姓胡,双名成祥,外号威镇八江沉底牛的便是。按他儿排了下来,那第六个是姓蒋,双名成林,绰号人称劈水海鬼。由上官成安这里说,他们哥四个,俱是每人使一对万字莲花铎。因为他们弟兄都很精明,内中胡蒋二人,身体粗壮,这上官老侠是量其材,做其用。看这个徒弟的品行与他的脾气,该当多大的身份,传他多少招,不管他是师兄师哥,不是一律所传。胡蒋二位,老侠所传是每人一口象鼻子飞镰刀,此刀体沉十七斤半一口。”刘荣说:“他们通了姓名,人家便可知道是上官老侠的门人弟子。”大家经他一说,这才明白。当下他们又等了几天,见没有人来,鲁清说:“诸位,咱们要是去上西川报仇,已将火龙观扫灭,我才顺心。谢斌、谢亮、俊章,你弟兄三人,拿三面铜锣,前后中三道大街去聚人,往中街祥和店以东站立。”又叫人把高桌搬到店门以外,鲁清众人来到店外,往东一看,不亚如人山人海一般。鲁清说:“谢斌把铜锣给我一面。”说话接过一面来,一敲打锣边,众人不敢说话,静听他说。鲁清自通了姓名,然后说道:“列位老乡,我与你们大庄主是神前结拜,如今我有一事,相烦你们父老有驳回的没有?”此时众人是异口同音,一个驳回的也没有。鲁清叫道:“何斌,你到前边来看一看,三十岁以外的挑出六百名来。两个人一根绷腿绳,六百人是三百根。前街一百根,分出东西来。后街中街全是一个样,是每一条街一百条,东村头五十根,西村头也是五十根。你们六百人将话听明,我等大家上西川走后,你们大家要保守东西的村口,把绷腿绳预备齐毕,白天东村头二十五根,夜内二十五根,东西村口,全是一个样。要是有来往人等,叫他绕庄而行。他要是不听,非穿村过不可,那时用绷腿绳,将他绊倒,把他擒获,将他腿别上,每日给他三碗稀粥,别把他饿死。容等我们回来,再行发落。若是有那与你们老达官的沾亲至友,要来到此处,你们可以对他说明,我们大家之事。叫他上西川银花沟,追我们大家去,好助你们少庄主一膀之力。” 说完何斌上前过数目,一共是六百余名,这个说三十二,那个说二十八,他挑出来的人,全站在祥平店以西,路南站立。四十里外的也挑三百人,每人坡刀一口,前街一百,中街一百,后街一百,东西轮流。前后中三道大街分出前后班,各占后前夜。五十里外的又挑出一百人,每人花枪一条,保护祥平店。白天五十人,夜间五十人。姜文龙、姜文虎二人,在祥平店主事。鲁清又说:“我们大家走后,无论男女他到庄内找人,头一样先洗洗他身上,有军刃没有?没有军刃将他绳缚二背,叫他到庄内找人。咱们姐丈全是至亲或是至友,全要如此的办。皆因你二人艺业浅薄,何家口地方太大,恐其你二人,护庇不过来。我们走后,何家口要有一差二错,你私作主,往本庄内放人,可小心你河南姜家屯。其余人等,通盘散去。”鲁清说完下了高桌,遂吩咐来人备马匹,今天就得起身。大众人等,将东西物件,通盘拿好,一路的盘费,何凯都拿好了。杜林说:“鲁叔父,咱们未曾动身,您必须在西村口站着,点一点才好,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咱们大家站在一块,是个团体。”鲁清这才叫何斌、谢春、谢斌收拾行囊褥套,多拿金银。众人来到外面,各人拉过各人马匹,搭好褥套,拉着马出西村头,全从鲁清面前经过。登山伏虎马子登、下海擒龙马子燕,柳金雄、柳玉雄、飞天夜叉蒋兆熊、飞天豹子神枪焦雄,多背长须尤昆凤、双翻飞熊莫得方、金头虎孙立章、银头虎吴纪章、病二郎李贵,大众人等,缕缕的往外走。众人从此走,留下之人,便将何家口把守住啦。 众人到了庄外,飞身上马,暂且不言何家口,且说大家,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顺着大道,一直往四川而行。走在中途路上,一条小路,有那些个男男女女,背包拖笼,往西行走。挑篮担担,扶老携幼。此时天已过午,鲁清说:“丁大哥,您下马前去打听打听,他们大家上那里去?是逃难呢,还是看热闹呢?”丁银龙答应,翻身下马,拉马走上前,找一位年长的老者,冲人家一拱揖,说道:“这位老乡,我跟您领教一二。”那老者便站住了。问道:“达官,不知您问甚么事?”丁银龙说:“你们诸位是看热闹,还是赶庙会的呢?”老者说:“达官,我们一来是瞧热闹,二来是赶集子。”丁银龙说:“是甚么热闹哇?”老者说:“您顺着我手指,正西有座黄林庄,那庄是五里地一条长街,南村头有一个擂台,立擂台的是西川人,立一百天的擂,老没开擂。”丁银龙说:“这个台立好了没有呢?”老者说:“早就立好啦,听那一方的人说,他们为是等着山东一带的英雄前来,人家才开擂呢。”丁银龙一听,当时气往上撞,遂一抱拳说道:“谢谢老兄。”回来便将此话对鲁清一说。何斌问道:“鲁叔父,这是甚么事?”丁银龙便将那老者所说的话,一一说了。鲁清说:“好,不远,咱们大家若是骑马匹进庄村,恐怕村民害怕。”说完他一抬头,看见西北角上,有一大片松林,遂说:“咱们先奔松林吧。”大家一听很对,这才一齐够奔松林而来。到了林中,各人翻身下马,鲁清说:“丁大哥,您去打听店去。”丁银龙要把马拉到林中,鲁清说:“您拉着马去,倒好打店,找一宽阔地方才好。”丁银龙这才拉马进了北村头,一看东西的铺住户不少,人烟稠密。他往南一边走,一边看。到了街的当中,路西有一座大店,那店里出来进去的人,还真不少。他来到店门前,细一看房子,以及店的情形,也有往出拉牲口的,也有往里拉马匹的,白墙上写着斗大的黑字,北面写着是‘三义客店’。茶水方便,草料俱全,许多单间,男女的客座。那店的南门,写着安寓客商,包办成桌酒席,临时小卖。丁银龙看明,遂问道:“店家。”少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夥计,年约四十里外,身高八尺开外,面如姜黄,粗眉大目,准头端正。四字海口,大耳相衬。光头未戴帽,竹簪别顶,一身蓝布衣服,白袜青鞋,腰中结一条油裙。银龙问道:“你们这里有闲房没有?”夥计一撇嘴。 书中暗表,原来此人姓张,行六,村中人给他起个外号叫抛鞋张六。他说:“达官,您要打店,可在我们这里,我们店可宽大,正对你们保镖的住,您随我来。”当时丁银龙拉马来到店内,张六说:“您看这北房是十一间,当中是三明间,两个暗间,东头是一明两暗,西头也是一明两暗。”他又说:“您看这廊子底下,也是很宽敞,我们柜房是三明间,有暗间,有套间,全是我们亲友住着,从这南房往西,便是马棚。后院还有一眼井,就为保镖的达官住。无奈有一样,您是保镖的达官,既是达官,那您得讲理呀!您佩是达官,还能抢买抢卖吗?门洞里两条板凳底下,全有人住,您请上别处去找,我们这里没房。”丁银龙一听,不由大怒,说:“你这个抛鞋倒不错,我今天行个违礼的事吧,可也是你招出来的,再说我们这行人,到哪里住店没亏负过夥计,今天无论谁说也得住店。”说完拉马出了店,别的夥计看见了银龙气得浑身立抖,遂说:“张六,你这不是给柜上找麻烦喂?人家走后,叫来夥计或是朋友们,来到咱们这里胡一找事,那时岂不是个糟?”张六道:“你们大家先不用管,我惹的事我搪,与你们大家无关。”众人说:“好,那么瞧你的啦。”按下他们不表。 且说丁银龙来到松林之内,便将店中之事,对大家一说。杜林说:“鲁叔父呀,如今咱们就有点沾西川地边啦,照这么样的打店不成,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我说出一个人来,叫他前去打店。”鲁清说道:“叫谁去呀?”杜林说:“叫我石大哥去打店去。”遂大声道:“石大哥,咱们可要北房,还上那一家打去。”石禄说:“好吧,我去打店去。”当时解了那匹黑马来,往外走去。问道:“大丁子,是那个店呀?”丁银龙说:“你进村头路西里,这一座大店,就是那一家。”石禄便来到街当中,看见了许多的人,全往北瞧,他看见路西果然有一家大店。心里说:“一定就是这里啦,便拉马就往里走,大家说:“你找谁呀?”石禄说:“我住店的。”夥计说:“我们这里没有闲房啊。”石禄说:“我要正房。”夥计说:“全有人住着啦。”石禄说:“不管是谁住,也得给我腾出来,要不然我可提拐子往外扔。这北房他们住多少日子啦?”夥计说:“前半个月就在这里住着。”石禄说:“他已然住了半个月啦,我是才来的,走累啦,叫他先给我挪开吧。要不然我可是进去怔往外扔。”众夥计一听,遂说:“咱们大家可别管,谁惹出来的谁搪。”那石禄说道:“你们快去告诉他们去。”他是拉着黑马,面向北站住,张六来到北上房,向客人说道:“客人,您这五位,可也是保镖护院的,您看外边这位大太爷,他一死的要住这个北房。”那五个人一听,内中有个黄脸的说道:“夥计,我们住了半个月啦,还有后来的催先来的吗?”张六道:“您看外边这位可不讲理,您要不给腾出来,人家一定不答应!他长得可凶猛。”此时石禄在院中,大声问道:“二格呀,你说了没有?”张六说:“您别着急呀,人家是先来的,也得容我跟人家商量商量呀。”石禄说:“小子,你不用跟他们商量,他们不出来,你不会打他们吗?”张六说:“您打成啦,我们可不敢打,来一位打一位,那明天全给打走啦。”石禄说:“这可是你叫我打他们,那我就打他们。”说着甩了大衣,搭在马上,手提打马藤,说道:“大老黑,你在这里等着我,待我打他们去,这可是小二叫我们打的。”说话之间,一来到北房屋中,冲着黄脸的身上,吧吧的打了几下,五个人一见,忙一闪身形,就蹿出屋,来到院中。一直够奔柜房。石禄说:“你看我把他们打出去啦不是?你说不敢打他们。”说话之间,他进到东里间,一看屋中没有甚么,他又来到西里间,看见后床沿上,有五个大褥,他过去一伸手,摸出一包银子来,不由大喜,又一摸别的里也有,当下将五包银子放到明间桌上,遂叫道:“二格呀,把这个褥套给他们拿出去,他们要问银子,你就说不知道。”石禄到了外边,将皮搭子拿了进来,便将银子全放到里面,又拿了出来,放在马的身上啦。拉马匹往外走,说道:“二格,你告诉他们,我先出去一会,回头我回来。”看见那屋子里有人,张六不敢相拦,他便来到柜房,说道:“六位客人,从您来的那一天,我就说过,叫您有甚么银子存到柜上,短少一个草茨,全能还您。如今您有银钱,可被那人拿走啦。”五个人一听,不由一怔。 书中暗表,这五个人,乃是西川傅家寨的,大爷叫小蜜蜂傅亮,二爷叫金头蜈蚣傅豹,三爷叫小花蝶傅荣,四爷叫追风鬼姚庆,第五个便是黑面鬼姚明。这五个人也是莲花党的淫寇,当时傅亮说:“张六,你不用管,我们有能奈找他要钱。打不过他,我们这银子不要啦,我托你一点事成不成?”张六说:“您托我甚么事?”傅虎说:“我们哥五的马,你多给照管点,有时给喂一喂,千万别往外拉。那褥套在你们店中寄存几日,你看见我们哥五个啦吗,无论是谁回来,拉马取东西,你全叫拿了走。该多少饭钱,我们如数给银子。四位贤弟,有名俗话,逢强者智取,遇弱者活捉,走哇!咱们上别家打店去。”按下不言,且说石禄,他来到北村头,高声喊叫:“你们大家全来吧,店里有了房啦。”鲁清说:“诸位,咱们全把军刃亮了出来,再拉马匹进村口。”大家一听,便将军刃全都亮了出来,一齐向村中走来。杜林、杜兴弟兄二人,在林中看了一遍,不留一物,这才随众人往村子里而来。翻回说店中的先生,向他们亲友说道:“列位呀,你们可以早行脱出此店,回家去吧。这里不一定要出甚么事呢。”又向东西配房的客人说道:“列位听真,如果别处去找店更好,我们这店中是要有事,不走的主儿,那时吃了苦子,可别埋怨我们。”大家夥儿一听,不知是怎么回事,有那胆大的主儿,想要看一看是甚么事,那胆子小的主儿,就搬到别家去住。店门外的人全往北跑,夥计不知是怎么回事,少时又往南走。当时张六便来到门口,往北一看,自己吓了一跳,就见从北边来了许多的达官,高矮胖瘦,黑白丑俊,年长的须发皆白,年小的就是小孩,前边走的是那个黑大个。丁银龙说:“鲁清啊,石禄倒没找错了店,正是那家。”说着话大家一齐来到店门外。张六一看,吓得颜色变更。石禄说:“来呀,就是这个店。”众人便拉马进店。鲁清大声问道:“哪一个是铺掌?”先生出来说:“我们东家没在这里。”鲁清说:“那么哪一位掌事呢?”先生说:“我们这里有个夥计,叫张六,他人了事,有甚么事可以跟他去说。我是先生,竟管账目之事。”鲁清说:“张六啊,你不必担惊,少要害怕,我们大家一不强买,二不强卖,住店给店钱,吃饭给饭钱,你们做买卖可要公买公卖,不可蒙混於人。倘若被我们查了出来,那时可把你送到当官治罪。休要拿我们当匪人看。我等全是保镖的达官,从此路过,我们前来打店,并没有强暴的行为。我们先叫知礼知面的人,前来打店。你们店房里面,是哪一家戏耍了你们,你们用话将我至友赶了出去。”杜林说:“鲁大叔您不用问啦,简直是谁说的,就把谁的人头弄下来,不用跟他们费话。”鲁清说:“杜林,你少说话,无知小孩子。”当下他站在院子当中,说道:“众位客人听真,我们用不着的房子,你们自管住,我们不会欺压人。我等住一宵明早就行,你们休要害怕。”张六此时也只可叫过几个人来,将众人的马匹接了过去。鲁清说:“你叫甚么名字?”先生说:“他叫张六。”鲁清说:“那房给我们预备下啦。”张六说:“北房吧。”大家这才扑奔北房。夥计奔石禄来啦,说道:“爷大您把马交给我吧。”石禄说:“你可不能动,我这匹马有点欺生,你要拉它,它可咬你。”张六说:“您给我吧,我拉一拉试一试。”说着伸手接了过来,那马直打坐坡,直张开嘴要咬人,张六赶紧又交给石禄。这才说:“得啦,大太爷您随我来吧。”当时石禄随他便把马给拉到了马棚,拴好了,又回到上屋。鲁清说:“店家,你们把店门关了,”夥计答应,便与众人打脸水,沏茶。 此时天已平西,鲁清说:“张六啊,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张六说:“甚么事?”鲁清说:“这儿南头有一擂台吗?”张六说:“不错,有座擂台。”鲁清说:“这座擂台摆了多少日子啦?”张六说:“已经摆了好些日子啦。”鲁清说:“这些日子怎么不开台打擂呢?”张六说:“没有好日限。”鲁清说:“立擂的是那里人呢?”张六说:“立台的是西川人,此人不露名姓。他对外说,无名氏也。”何斌一闻此言,立时心中大怒,两眼就圆啦。那众人一闻此言,也都挂了火。鲁清说:“刘大哥,您下过转牌,那西川里正门正户的人,有没有啊?”刘荣说:“倒是很有几家。”鲁清说:“列位大家,不必动怒,事款则圆,有那些个正门正户的也有不作事的,也许是那路武门的人,特意前来以武会友。也未可知。张六你每天去看不看?”张六说:“我是一天一趟,因为我没见过,我知道那天开台打擂呢,现在眼看立擂就两个月啦。”鲁清说:“那里头刀枪棍棒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张六说:“您要提那军刃,可全是真的,纯钢打造的。大枪与砍刀最多,都磨的风霜快。”鲁清说:“张六,我再问你,这个立擂台的台官是何人?”张六说:“不知道,立擂台两个月了,台主不报姓名,听说是西川来的。”鲁清问:“黄林庄有多大?”张六说:“也是五里地的长街,”鲁清说:“张六啊,你们在店中,连先生带夥计,共有多少人?”张六说:“前前后后,一共是二十四口人,连打更的也在其内。”鲁清说:“你留下十六个人,给我们支应着,你能言可以带着他们出去,咱们店中之事,可别露出去。你到外头给我们打听打听那台官的真实姓名,住在哪家店中?共有多少人?站台的台官一共有多少?全是多大的年岁?在甚么日子一定开台打擂?打听齐毕,回来报知于我。”张六答应:“是。”转身往外行走,鲁清说声:“且慢,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每人二两。”张六便带着这银子,出来大家一分,还余二两啦。众人因为这二两银子要争吵,鲁清出来说:“你们大家可别吵,这些日子我们走的时候,有零即补。你们先把那银子存在柜上吧。”大家一听,这才不争吵。张六便带着人出外打听事不提。 这里店中之人,便与众人预备吃喝。鲁清说:“何斌呀,咱们大家是今天来的,他要明天开台打擂,那一定是西川银花太岁普铎,与那二峰,鼓动是非,要在此地劫杀咱们,以命相抵。我也想不到他们敢在此地立擂台,那时咱们就可以在此地,要抄灭他们莲花党,这三门的人。何斌呀,他要不是呢?你说他们还能在此地等着吗?”杜林说:“鲁大叔,原来这西川路也有好人呀。”鲁清说:“明白,哪里全有好人,咱们山东地面也有好人,也有镖喂毒药的,见美色起淫心之辈,人不能一概而论。杜林,我可嘱咐你,未曾要说话可多留神,你可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人做事可不能伤众,棍打一片。未曾要说话,必须清水一边走,浑水一边走。”杜林说:“鲁大叔,他要是后天打听,咱们暂且先耽搁几日,店里夥计要是打听不出来,那时我与我兄弟杜兴,我二人夜换紧衣,入他的店。”鲁清说道:“听他的消息,倒要看一看他是那路的贼人,有甚么用意。”正说着话,外边进来夥计八名,探事回头,见了鲁清说道:“鲁达官,您诸位俱都是山东省人吗?”鲁清说:“我们多一半是山东省的人。”张六说:“好,我与您诸位道喜啦,我跟这立台的主儿,他所住的店里打听出来的,那店里有个夥计,他是我的一个哥们,那还能假吗?他们住在黄林庄东庄内路北四合店。立擂台的姓吴,名叫吴振山,带着满门家眷,镇台官无数,俱都是三十内外的,单等山东省人到此,才能开台打擂呢!您诸位今天来的,他们明天就开台打擂。”何斌听到此处,知道一定是银花沟的余党啦。遂说道:“鲁大叔,如此看来,也许是普铎他们的亲友,被他所鼓惑,前来在这里截杀咱们,也未可知。明天吃完早饭,咱们大家带着十名店中夥计,前去打听,他们如果全不认识,那一定是从西川带来的。”鲁清说:“诸位,大家不必多言,你我众人,明天要上擂台打擂去啦!我可有个准备,是咱们上西川报仇之人,寸铁别带,是这么着咱们去看。”何斌说:“鲁叔父,我不带军器,怎么能刀劈二峰呢?”鲁清说:“何斌呀,你可不知,我与你父神前结拜,你不过是个孩子,没有多大的见识,不用说别的,他们要把山东一个无名之辈治死都不成!更不用说还把我们何大哥治死啦!你我大家是扫灭莲花党之人。”石禄一听说道:“清儿,南边有擂台呀。”鲁清说:“不错,有擂台。”石禄说:“那我得去!台上有一个算一个,我上去他们全得下来!我提着他的腿,给他扔了下来,吓得他们不敢上去啦!那时台上的东西,全是我的啦。”鲁清说:“上台的规矩,你知道吗?”石禄说:“甚么规矩呀?”鲁清说:“你还不知道啊?要上擂台呀,那是人家台官往上叫人。”石禄说:“他叫谁呀?”鲁清说:“谁在前头他叫谁。”石禄说:“怎么叫啊?”鲁清说:“他必须说回汉两教,僧道两门,三山五岳练武的师父,诸子百家,男女老少,号棚挂号,所有压台银,五两赢五两,十两赢十两,所有上台打擂,是以武会友,完全得彩,分文没有。练武之人,不论男女老少,三场已过,准其上台打擂。如若不遵规矩,准其护擂之人,将其绳缚二背,送官治罪,按土豪扰乱擂台办罪。”石禄一听,说道:“一个打擂不咧,还有这么些个麻烦。我听咱们老爹说过,见擂台就上,他们给银子没事,要是不给银子,上去就往下扔人。咱们老爹还说,上擂台一报名姓,不用打他们就得给银子。”鲁清说:“那么你上擂台,通报你的名姓不?”石禄说:“我不说我的真名实姓,就说我姓走,叫走而大。咱们老爹说,他要把石禄打啦,连咱们老爹栽啦,顶好不报真名好。”鲁清说:“咱们大家上自镖行三老,下至杜林、杜兴,寸铁别带,准其到那里观看。”何斌一闻此言说道:“鲁大叔,这要是西川路的二峰呢?那时我怎能与我天伦报仇哇?”鲁清说:“何斌,我叫你寸铁不带,我有心意,你呀紧贴着刘荣。那门的贼人,他全认识。尤其咱们这些人中,镖行三老、二老全别去,在这里看着大家的马匹,丁银龙看守店门,刘荣要回来叫门拿军刃,您再给。以后谁爱甚么,谁拿甚么,准其他们随便。除此之外,无论何人,要偷着拿了出去,在外惹了事啦,那可是他一人去搪,与大家无关。”众人一闻此言,全都点头认可。鲁清又说:“刘大哥,您总叫何斌在您身背后站着,只因那云峰,以及普铎,若有一个人上了台,那时您可赶紧回来取军刃,要是没有这三个人,千万别动家伙才好。”何斌暗想,不拿军刃,来到擂台前头,先拿云峰段峰,我手中没有军刃,在台上看见了他们,也难逃公道。鲁清说道:“刘大哥呀,您只要看见有西川漏网之贼,那时您就赶快的回来,取军刃要紧。”又说道:“徐国桢、蒋国瑞、李廷然,你们老哥三个在店中,看守马匹东西物件。左林窦珍,你们二位看守大家的军刃百宝囊等,满放在北房西里间,你们二位看着军刃。除去刘荣能拿外,其余谁要可也别给。凭他怎么要也不能给。”二人点头答应。鲁清分派已毕,一夜无书。 次日天明,大家把早饭吃完。何斌早将小衣服换好,外边是披麻带孝。店门一开,大家一齐往外行走,未到店门以外。街上人等,往南行走,男女老少太多啦。石禄等众人,抢步上了沙梁。到了上头一看,下面有座擂台,是坐西朝东,明着是五间,当中间是明三暗九。蒋兆熊说:“列位,这个擂台可不是报仇的,你们看见那个棚没有?那是明五暗十,前头五间后头五间,勾连搭有十间,坐东向西,有十间客棚是坐北向南,一共是五间,暗中也是十间。他们要是报仇的擂台,头里看棚客棚,全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擂台呢。这个擂台犯一个隔阂。”鲁清说:“犯甚么呀?”蒋兆熊说:“西边有台算是白虎台。俗语说得好,白虎西边坐,不是福来就是祸。鲁贤弟,你看这立台的主儿,很有些个讲究。这副对联写的也真高,也过口气太大一点,上联是用水红缎子作地,是大红缎子足的字,写的是:‘凭刀枪轻世界拳打南山山崩岭裂。’下联是:‘以棍棒镇乾坤脚踢北海海滚波翻。’横批写的是:‘真在假亡。’他们看完了,各人心中又有点犹疑:你说他们是报仇的擂台吧,可又不能有这些看棚;你说不是吧,看他这对联与横批,说得又太狂一点。他要是报仇的擂台呢?那台上的军刃,可又锁在一处,绊得很结实。这真是叫人不敢一定。蒋兆熊说:“列位你们看,他们的武圣人的大门还没闭啦。”鲁清道:“太哥,我跟您打听打听,这个封门是甚么呢?”蒋兆熊说:“白腊杆子一对,就是大门。左边这个是外手,右边那根杆子在里边,这就是封着门呢。”鲁清听了,蒋兆熊道:“你再看不但是封着大门,而且还上着锁啦。”鲁清说:“在那里啦?”蒋兆熊说:“你看那十字架的中间,那不是搭着红绿的条儿?”鲁清一想,遂说道:“老哥哥,这个是甚么讲呢?”蒋兆熊说:“这个单有用意,五色绸子条是为五路达官,你以为武圣人姓武呢?不对。那位武圣人姓孙,名讳是缩字,按问名姓,生人为官印怎么称呼?死人就为官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