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 - 第 12 页/共 15 页

闲言少叙,且说当下。鲁清一问这绸子条,又是怎么回事?蒋兆熊这才给他细批细讲,说人家这个擂台,还有女的呢,他们是带着家眷。鲁清说:“瞧哪里可以分出来呀?”蒋兆熊说:“您看那台帘,上红下绿,这就是男红女绿,那是带着家眷的意思。再往军刃架子上看,棍棒刀枪,戟钺杈环铛,长家伙后头,有十八样小军刃。带钩的、带尖的、带刺的、带圈的、带环的,这在上垂首,那下垂首是鞭镜人锤抓,拐剑勾镰斧。这是九样短军刃。后边也是十八样小军刃,带簧的带胆的,带绳带练的,带绸子条儿,前头有在数的十八般兵刃,后头这三十六样,全是出门以外,有能人练武的研究出来的。武圣时常下凡,好有一比,那么就好像说,有这么一个人,他学会了武艺,出外惹出事来啦。那官府之中,不找本人,他先找他师父。徒弟有欺师之情,那就不好办啦。因此人家留下两三招,不肯全传了出去。临到他传徒弟,又留两招。传来传去,可就传不开了。所以说,文的越研究越宽,这个武术,可是越传越窄。因此武圣人时常下凡,来渡化那有缘之人。而今人家台上的军刃,满全用筷子粗的锁练缠绕,恐怕擦拳输了,一怒再抄起军刃来,那是容易出人命。”鲁清他们再看上垂首,那个软帘,是蓝缎色走水。南绣的海水江牙,每个水浪之内,出来一个独角蛟龙。那个蛟龙探出头来,往后瞧着。那下垂首的绿缎色软帘,红缎子走水,帘上绣着一道大山,山上往下跑来一斑斓猛虎。揽着虎尾,三足踏山梁,举着一双斑斓虎爪。横着有一条紫缎色围屏,上面绣着一个大人熊。旁边有棵大盘松,熊爪抓住松树,松树上边,有一只大鹰,左爪着,张开了翅膀,低头往下瞧。再往松树左右看,是两行小字,是上下的对联。上首写的是:‘蛟龙出水无人挡。’下联是:‘猛虎离山谁敢拦。’盘松上边写的四个小字:‘英雄斗志’。鲁清说:“列位,咱们下山岗,可以围着擂台来个弯儿,看一看后边有院子没有。”众人一听很对,这才一齐下了山岗,来到后边。看见用竹竿扎好了转子,里面是栽好了的桩子,上拴绳,一直兜到南头。坐北向南一个篱笆门,那门内人家窝棚两个。 书中暗表,若是来了登台打擂的,有坐骑,好拴马,在篱笆圈的东边,有一个土围子,足有九尺多高,一个土墙,南面有门儿。在门的东边,有一张报条,上面注写着:黄六黄三,领县太爷的堂谕,带领官军四十名,弹压台场。有扰乱擂台之人,立时绳缚二背,堂前回话,有不遵台主之情者,一定究办。回汉两教,僧道两门,诸子百家,男女老少,到棚挂号,通报名姓。有压台银五两赢五两,十两赢十两。若有练武之人,盘费短少,没有此项压台银,来到号棚挂号,二场后准其无银之人。上台打擂,立擂台的台主,为西川吴振山。当时众人看明白啦,那一方有弹压的官军四十名,全在四十上下岁。满全是蓝布的底衣,蓝布号衣,后背上有一个月光,光中写的是正北卢和县。鲁清一看,这一拨人是官军,另外有一拨年长的,年少的,全是月白裤褂,白袜青鞋,花布手绢罩头,撮打拱手,蓝布的背心,红月光,上写:南门外十八村的首户。那些人在那里是谈话议论。天到正午,开台打擂,今天好日子。大家看人家虽是西川人,而今老天爷全都助力他,有个好天。在宋朝的时候,不少人都可以说,您就别说是西川人,您一说是西川人哪,您跟他共甚么事,人家也不赞成。因为西川没有正门正户的人,有也不多。那西川人太野,全都不大正道。鲁清大家听众人说,台官快到啦。忽然听见东南角上一阵大乱,看热闹的主儿一见,往两旁一闪,众人往那边一看,原来进来一大群人。前头是一排四个人,全都是一个样,见此人身高九尺开外,胸前厚,膀背宽,精神饱满。粗脖挺大脑袋,面如重枣,粗眉阔目,鼻直口宽,大耳相衬。头戴紫缎色壮士巾,窄绫条载帽口,鬓边斜插茨菇叶,顶头一朵红绒珠,颤颤巍巍。紫缎色靠袄,蓝缎色护领。黄绒绳,十字绊,双垂灯笼穗,一巴掌宽蓝丝莺带紧腰,双结蝴蝶扣,大纺绸底衣。大叶搬尖洒鞋,蓝袜子花巾裹腿,外罩紫缎色通氅,上绣万福云,飘带未结淡青绸子里,肋下配定一口坡刀。黑沙鱼皮鞘,青铜饰件,黄铜吞口,蓝绸子的挽手。前边这四个人的穿章、打扮、骨格、相貌、年岁,全是一个样,不差一点。第二拨四个人,全是面白如玉,穿蓝挂翠,肋下全配着轧把摺铁钢刀。第三拨人,全是面皮微黑,穿青挂皂,每人全是肋下配带坡刀一口。一来是分人的脸谱,二来是众人的穿章打扮,分出青黄赤白黑,澹黄紫绿蓝,个个全是耀武扬威。来到棚栏切近,早有人给开了门,放他们进来,又将那棚门紧闭。此时鲁清他们一看,上场门帘一起,杂样上来二十个人。下垂首那个门也上来了二十个人,来到台上,左边的人,在兵刃架子后头,靠近左房山俱都站立一行,背北向南。下垂首那些个人,也在南边一站。又从后边上来两个人,锁开了,从箱子内取出一个包袱来,打开之后,大家一看,原来是一条围桌。鹅黄缎子作底,四面绣出万字不到头,里头有双龙斗宝,下边绣着海水江牙,海牙里面又绣出云龙九献。又从那箱子里拿出一杆旗子来,是个斜尖杏黄的旗子,红火沿。青缎子足出来的字,上写‘不准莲花党之人上台打擂,回汉两教,僧道两门,只要是莲花党之人,全不可以上台打擂。”当时将此旗子挂在当场,众人等一阵喧哗,大声说道:“台主到啦。” 鲁清众人往东一看,见四匹马,马上端坐一人,悠然自得。马后头有两辆花轱轳车,头一匹是紫马,头至尾一丈,蹄至背八尺,细七寸,大蹄腕,螳螂脖,龟屁股蛋,锥子把的耳朵,鞍鲜明。在马上有一位老达官,此人身高九尺开外,胸前厚,膀背宽。面如重枣,脸上皱纹堆垒,渗白宝剑眉,斜插天苍。大环眼努於眶外,狮子鼻,翻鼻孔。一把白鼻须,出於孔外,火盆口,唇不包齿,四个虎牙,支出唇外。连鬓落腮的花白胡须,白的多,黑的少。头戴紫缎色鸭尾巾,鹅黄飘带,紫缎贴身靠袄,青绸护领。大红缎子登山鞋,青袜子,打着半截花布裹腿,青抄包煞腰,紧衬俐落。身穿一件青缎色大氅,掐金边走金线,群边是万字不到头。在后边绣着狮子滚绣球,飘带未结,杏黄绸子里。在左肋下配定一口金背砍山刀,分量体沉,刀的尺码放大。瞧那第二匹,乃是白马。马身上长出来一身梅花,马上骑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眉似初月,唇似樱桃,鼻如悬胆,牙排碎玉,双耳垂金环。粉红绢帕罩头,前后撮打拱手。身穿鹦哥绿靠袄,淡青绒绳十字绊,有大姆指粗细。蓝灯笼穗飘洒,翠蓝汁巾煞腰,紧衬俐落,葱心绿的底衣,窄小金莲,红缎色斗蓬。面色忠正,印堂一颗守节砂。年长约在二十上下。那第三匹也是白马,也是鞍鲜明,马上骑着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脸上皱纹很多。鬓发皆白,青手绢罩头,青缎的一件斗蓬。 书中暗表,她穿深缎色的上身,蓝绸子底衣,半大缠足,慈眉善目的一位老太太。再看第四匹,乃是黑马。大家见此马龙性不小。马上一人,正是少台主。面如乌金纸,大抹子眉,豹环眼,黑眼珠太大,光华灼灼,真是大耳相衬,压耳毫毛不亚如倒竖抓笔一般。头戴一顶田瓜色青绸头巾,身着青缎色靠袄,一巴掌宽的护领,核桃粗细的蓝丝莺带煞腰。双摺蝴蝶扣,外绣大梅花。肋下佩戴一口短把鬼头刀。此人是雄壮魁梧。四匹马已过,看见头一辆花车上,有两个姑娘,第二辆车上,是两个婆子。车马来到擂台的南边,早有人把棚栏门开开啦。车辆马匹,一齐进到里边。关了站,众人下了马,顺着擂台往上走。上场门上来父子爷俩,下场门上来是母女娘俩。后边随着两个婆子,两个姑娘。鲁清大家在土坡上,往这里正瞧,看见那两个姑娘,面色忠正,印堂全有守节砂,两个人一样的打扮。那个身量高的姑娘,脸似桃花初放蕊,柳叶双眉杏核眼。鼻如悬胆,樱桃小口,牙排碎玉,双耳坠金环,水红手绢蒙头。撮打拱手,大红色的靠袄,紫绒绳十字绊。鹦哥绿的汗巾煞腰,葱心绿的底衣,腿上结着宽带。足下窄小金莲,蓝缎的斗蓬。这两个女子,一个样的穿章,站在了那骑马的姑娘左右。那两个婆子,年岁全在四十上下的样子。慈眉善目,耳挂排环,天蓝色上身,青色底衣,半大缠足,在那老太太左右一站。鲁清说:“刘大哥,您可认识那位台主吗?”刘荣说:“我到看他面熟。”鲁清说:“哪么您说他是那门那户的呢?”刘荣说:“各门各户太多,我想他人不起。”杜林在旁说道:“刘大叔,不用说啦,据我一想,此人也许是西川银花沟普铎的亲友,明着在此设摆擂台,暗中敌挡咱们大家。”鲁清说:“杜林啊,你可不知道,那西川路上可也有保镖的,并不能说是西川人,就不是好人。刘大哥,您下过转牌,大一半的人应当认识。”刘荣说:“大小六十四门的人,我一时那能记得清呢?再者说,皇家不丢国宝,那时不能下转牌。西川路我就去过两次,与他在家不在家,转牌一到,他们有门长接牌,到不到的有他们门长。”鲁清当下往左右一看,就是蒋兆熊、杜林、何斌、焦雄、刘荣,六个人在一块,其余的人,分在各处,那就不知道他们上哪里去啦。 此时台上的老英雄说道:“儿呀,你赶紧把武圣人大门的锁头开开。”当下小金刀霍全,先脱了他身上的大衣,然后正好衣冠,赶奔上前,单腿打阡,将红绿的绸子条全解了下来,双膝就跪下啦,双手举起,先向东再向南,向北向西,四面全举到了。然后站了起来,金鸡独立式一站,脚尖一使劲转了一个弯,少台官说道:“让过诸位师父。”说完便将绸子条搭在箱子上。蒋兆熊、鲁清等大家,在下面往上观看,鲁清问道:“老哥哥,这五条绸子条,所为何用?”蒋兆熊说:“那是表示五路保镖的达官。”正说着,台上老达官又说道:“霍全,快将武圣人大门开开。”那少台官答应,上前单腿打阡,把白蜡杆子抽回,立在门柱的后头。那位少达官,将压尾巾摘下,来到台口,向三面一抱拳,大声说道:“回汉两教,僧道两门,男女老少人等,有那打过一拳的,踢过一脚的,练武的老师,如果要来比武,请先到南棚挂号。赌五两赢五两,赌十两赢十两,若无有银钱,那在三场后,再上来比试。那位愿意上来比武?就请前去挂号吧。”正说之间,从下面蹿上来一人,细条条的身材,往面上一看,面皮微白,细眉毛圆眼睛,准头端正,四字海口,双耳招风。头戴翠蓝色壮士巾,窄绫条勒帽口,顶门撮打茨菇叶,宝蓝色贴身靠袄,青缎色护领。黄绒绳十字绊,青抄包煞腰,紧衬俐落。青底衣宽大,薄底靴子,罩腰兜根,外穿一件定蓝色通氅,上绣串枝莲。到了台上,双手抱拳,说道:“达官。”台官说:“武师父,您可在号棚挂了号啦?我台上可没见过您贵府的名单,您贵姓?”来人说:“我家住山东青江,四大冷海,东海岸盘龙岛,散座的寨主,姓侯名英,外号人称赶浪无丝。”台官说:“阁下压台银可有?”侯英说:“我等着登程赶路回山岛,因此一路之上未敢耽搁,恐怕违背山令,冲撞老大王的山规,我有性命之虞,皆因我囊内缺钞,正赶上台官有此立擂,比武得彩,看起来还是学文习武,只落得我当卖衣服。我今上得台来,还请您多多原谅才好。”台官说:“侯壮士,您要是没有压台根,还请您候等三场后,再来比试。”侯英说:“台官,皆因我走的太猛,没得带了银钱。”说着话便将大衣脱下,摘了头巾,收拾俐落。台官见这侯英,面有怒容,不由心中暗想,我要与他比武,看他的武艺一定不弱。遂说:“霍全,上前与这位师父接一接拳。可要多留神。”侯英往台上一站,大声说道:“这位台官贵姓大名?”霍全说:“我姓吴,我叫吴正。”侯英一闻此言,上前提手一打来,黑虎掏心,右手打来。霍全往旁边一闪身,这手就打空啦。当下两个人打在一处,也就有十数个照面,霍全使了一个太岁压山掌,劈头打来。这侯英往下一矬身,用左胳膊肘一拐他肋,霍全忙一闪身,两个人就错过去了。侯英反臂一掌,霍全听身后面带着风声打来,连忙向前紧行几步。那侯英乘势用脚一勾他脚脖子,当时霍全闹了个大爬虎儿,倒在台上。侯英是鼓掌大笑,遂说道:“老台官,可以给我纹银一封。”老台官说:“且慢,你把我儿踢倒了,你又没有压台银。”侯英说:“依你之见。”老台官说:“你要是把我赢了,我奉赠纹银十封。”侯英说:“那你要不给呢?”台官说:“我立的起擂,我就有这个银子。男子一言,快马一鞭。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我说了不算,如同粉头一样。”侯英说:“如此甚好,你我二人较量一番。”他心中暗想,我要把他再胜了,那些银子就任我所拿啦。此时老台官,摘头巾,甩大氅,绢帕蒙头,前后撮打拱手,勒绒绳紧丝带,袖面高挽,将胡子分开,一撮两根绳,往海下一结,一切收拾俐落,就要与侯英擦拳比武。到了下文书,何斌比武招亲,四十六友诈西川,银花沟刀劈二峰等等的热闹节目,尽在后文再叙。 第三十回 霍小霞擂台打淫寇 何公子比武巧联烟 话说霍坤见侯英要与自己比武,连忙收拾紧衬俐落,遂说道:“朋友,你要是清江四大冷海的,多跟你打听一位朋友。你大半知道。”侯英说:“但不知是哪一家呢?”老台官说:“盘龙岛为首的。此人姓毕,双名振远,字士熊,人送外号巡海老苍龙。”侯英一想,我要说是我们老寨主哇,那时要输了,连我们老寨主全跟着丢人。遂说:“我不认识。”原来侯英的武艺,要跟外人动手,他是个高的;要讲究跟高一点的主儿动手,那他可就不成啦。当下侯英往上一抢步,迎面一掌,台官一闪身,侯英往里一上步,往外又是一挂,老英雄一坐腰,侯英太岁压顶的一拳,往下砸来,老台官往后一倒步。三招已空,台官说:“且慢。侯英我三招让过於你。你可知道,我让三招,因为你说出四大冷海,我才看在我的盟友面上,饶你三招。头一招咱们都是武圣人的门徒,天下武术是一家;第二招咱们有见面之情;三一招,我看在大家面上。像你这样的能为,也敢上台前来比试?这里同不得土地,土地上要是有一个场子,有彩,那钱都不好拿,何况是擂台的银钱呢?若是到了擂台之上,并不是上来就给钱,一来你得有招,二来你得有技。艺高人胆大,我说我能为大,还有比我能为大的呢。”侯英说:“你把舌尖说破,嘴唇说焦,还当的了比武吗?有能为尽管过招,败在你的手下,我枉为少林门的人。”台官说:“好,请吧。我要叫你在台上走三招,银钱全归你。我这个擂台不立啦!”侯英说:“好!”连忙往前进身,使个错掌,奔台官哽喉打来。老台官往下一坐腰,侯英可黑,左脚的撮脚就进来啦,他是上下一齐来。台官一见他手脚全到啦,忙往南一掉腰,右手一分他的错掌,左手往上一撩,早将他脚后根抄上,右手回来一盖他脚面。侯英心想:我输啦,他只剩一只脚在台上站着。老台官问道:“你认输不认?”侯英说:“我认输啦。”老台官一笑,说道:“侯英啊,我跟你打听那位毕振远,你可曾认识?”侯英说:“我认识。”老台官说:“我看在盟友的面上,饶你去吧。”说着左手往上一兜,右手一掌打他前胸,将他打下擂台,臊得侯英是面红过耳。下边看热闹的主儿,来了个倒好儿。侯英说:“这位台官,你贵姓大名?”台官说:“侯英你回到清江四大冷海东海岸,你见了那毕振远,你就说明。看明白我的脸面,告诉於他,我叫金刀的便是。你与他人一说,那毕某人自能分晓。”侯英说:“台官,你既如此,那咱们是后会有期。我回山另投名师学艺三年,再来报今日之仇。”说完扬长而去,后文书再表。 大家见他一走,又是一阵敞笑。那台官见他走了之后,这才向大家说道:“众位,哪一位要是有压台银,请上台来打擂。”一言未了,从下面蹿上一人。台官往后倒退,连忙抱拳说道:“这位武师父,可以上号棚挂号。”此人说:“不用挂号,你我先行比试。”台官见此人,身高七尺开外,绷条的身材,面似姜黄,宝剑眉斜插入鬓,二眸子灼灼放光,鼻高口阔。头戴一顶甜瓜帽,歪扣着,周身上下一身青,有一件大氅,在腰中围着。台官问道:“您贵姓啊?”那人说:“我在台下听您与那侯英所说,口音说是西川老乡。人不该死,五行有救。我上山东看望朋友,从此经过,一时盘费缺少。正赶上台官在此设擂,擦拳比武,胜者可以得彩。”台官说:“您既然是西川的老乡,可以将真名实姓说了出来。西川路上,哪有不通真名的道理?”那人说:“台官。我要有银钱,早上号棚挂号了,输几两银子,没有关系,那银子是身外之物。不过现下我手中无钱,所以才上得台来。倘若是赢了台官您,那时您可以周济我些银子,我就有了路费。”台官说:“朋友,你不用说别的,你我既是武圣人门徒,又都是西川路上的同乡,一句话我周济您一封银子,没有关系。可是阁下必须留下真名实姓方好,千万不要说些假话。”那人说:“台官,你就不用问我名姓啦,我反正不能空口要你银钱。”台官说:“你要不说名姓,那时难以对手。”说话之间,看他眼神,是净往自己女儿身上看,准知道此人不正,遂说:“阁下若不赎金钱,我情愿奉陪几拳。”那人说声:“且慢。适才我看见第二匹马上,所骑的女子,我打算与他比试几合,不知可否?我与别人还不动手,非得跟他才对手啦。”台官说:“朋友。他是一个女娃子。阁下的艺业出奇,你必须多有原谅才好,容让他几招,我感恩非浅。”说完又看了此人一眼,见他也就有四十上下的年岁,不由心中暗想:西川路上,莲花党之人很多,又一想自己的女儿武艺,与他人可以占上风,遂叫道:“姑娘,上前与这位武师父接一接招。”姑娘闻言,当时将斗蓬就脱啦。旁边丫环说:“小姐休要动怒,待小环我抵挡他人。”姑娘说:“金屏,你看此人上得台来,并非是前来比武,他是前来找便宜来啦。你要上前,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待我对付他去吧。”说着将斗蓬交与金屏,便来到台前一正面。来人一看此女,精神百倍,真长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足下窄窄的金莲。书中一句垫笔,此人正是西川路傅家寨的。这人乃是傅虎,外号人称小蜜蜂的便是。那位说,他们全是西川的人,难道不知道吗?原来西川地方大啦,不是全在一处,或是三五里地远近。如同有人在外,遇见口音一样的人,那便认作老乡,不必限於一处同住。闲言少叙。傅虎一见此女,长得在实好看,他早就动了心。往脚底下一看,一对窄小的金莲,大红缎子的鞋,满帮绣着兰芝花,薄底软鞋,鞋尖上有五彩绒球,有如核桃大小,绒球内暗藏倒须钩。君子上台打擂,接招还招。像傅虎这样的淫寇,是嘻皮笑脸。他心中暗想:此女长得绝似天仙,我倒试试她的武艺如何。想罢上前说道:“这位姑娘请。”傅虎往前一进步,右手劈面掌,往下就劈。姑娘一看这掌不是动手架式,赶紧往下一蹲身。傅虎是安心要摸姑娘的脸,姑娘那能让摸,一抬右手,往上一挂。二人过招,也就走了十几个照面,老达官说道:“姑娘得便,让他下台去吧。”这回傅虎使了一个泰山压顶式,双拳往下就打。姑娘施展是野马分鬃势,双手往上一分,跟着一长腰,又使了一个难登步,向前踢去。傅虎一看姑娘的脚来啦,他乃是个淫寇,不由一迷神,脚已踢到,连忙一低头,又一低头。虽然说姑娘这一脚没登在他的前胸,可在他印堂稍微沾上一点,那绒球内暗藏着有倒须钩,当时划了一道血槽,鲜血直流。姑娘双脚落在台上,跟着一转身,反背撩阴掌,照他后背打来。傅虎一听后面带着风声来啦,连忙往下一扑身,算是将这掌躲过。左掌虽躲过,那姑娘的右掌已到,又飞起一脚,当时登在他后胯上啦。姑娘一使劲,傅虎站立不稳,当时掉下台去。 看热闹人等,异口同音,喊了声好。又有人说:“列位快瞧马王爷降凡,立生神眼一双。”此时姑娘往旁一站,说道:“爹爹,今天咱们这个擂可大大的不利,恐凶多吉少。”老英雄说:“姑娘不足为虑,你只管放宽心。你看出他是莲花党之人,用拳脚把他打下擂台。”话言未了,就听台下有人说话:“兄长您被那丫头打了下来,你我脸面无光,待小弟我上去,与您转转脸面。老三赶快与兄长敷上点药。”说完话,嗖的一声,上来一人。姑娘看此人,身高八尺开外,胸前厚,膀臂宽,底额端正,脸色微白扎扎一个脸面,扫帚眉,三角的眼睛,鼻直口方,大耳相衬;蓝绢帕蒙头,撮打像鼻子疙疸,翠蓝色靠袄,青缎护领,黄绒绳,十字绊,青抄包煞腰。书中暗表:此人正是金头蜈蚣傅豹。青底衣,青袜子搬尖洒鞋,花布裹腿。傅豹说道:“胆大的丫头,你的能为出众,武艺超群。你们别以为你家二太爷不认识你们爷们,你们也是在西川路居住,我也是西川路的人物。不在西川立擂台,来到山东省的交界,在此摆擂,完全得彩,所为那般?”老台官说:“你认识我姓字名谁吗?”傅豹说:“你家住在西川双龙山后,银花沟的东边山,小小的地名霍家寨。你姓霍名坤,金刀赛判官的便是。你保西川路的镖,二路镖头。”老达官说:“不错,我正是霍坤。”傅豹说:“我认识你,你可不认识我。我住家在西川傅家寨,你家二太爷,姓傅名豹,外号人称金头蜈蚣。来呀,你家二太爷,要跟你讨几招,看你有几何的勇战?你面上可有羞臊?当着人千人万,将我兄长打下擂台,真是胆大。今天你家二爷,要将你打下台去,掉下去自有我弟兄罗噪于你呀。”霍坤说:“姑娘你可小心一二,一招别让。”他们在上边通报名姓,那鲁清众人离着远一点,净看见他们嘴动,全没听见说的是甚么。那傅豹上前抢步,左手往上一晃,右手的穿心掌打去。那霍小霞一见穿心掌到,姑娘忙用左手往下盖,右手往上撩,这手叫错掌。傅豹躲的快,书说的可慢,当时在场上比武,可快的多,真不亚如打闪认针。二人动手也就有四五个照面,傅豹叫姑娘挤的也就在东北台边,淫贼心狠,使了一招分身跺子脚,双腿往起一抬,往前直踢,就奔姑娘的中脐而来。这一下要踢上,男女都得下将台去。霍小霞一见连忙往后一反身,双手抓住台板的边,双腿起来啦。傅豹双腿踢来,姑娘是仰面朝天,头冲东,傅豹头朝西。小霞看他腿是空啦,便在他腰结骨上一抬右脚,点上傅豹。当是就滚下台去啦,将看热闹的砸倒了一片。姑娘一翻身,站起来说道:“爹爹,叫女儿一看,这小子是下三门之人。咱们西川路是好样的水土,是练武术的人,正人君子稀少。”说完站在一旁。 且说傅豹摔在台下,臊得他脸全紫啦,遂说道:“兄长,咱们要单打单斗,也不是丫头的对手。”那傅荣说:“二哥,待我上去,我要智取此人。二位贤弟,二位兄长,你们在台下等候,我到上面与他比试,将他打将台下。只要她一掉下来,可就别叫她起来啦。先将她两双绣鞋脱下,把她绣鞋摘下之后,她这样的门户,给他家丢了脸,当着人千人万的,这样的烈性丫头,臊也得臊死。”当下傅荣计议好了,他这才一长腰,纵上台去。到了上面说道:“台官。”霍坤一看,认识此人。霍小霞可不认得,那小金刀霍全也不认得。老台主问道:“来者是傅老三吗?”傅荣说:“不错,正是傅某。”姑娘一看他,身高七尺开外,细腰窄背,双肩抱拢,往脸上一看,面如敷粉,宝剑眉斜插入鬓,二眸子灼灼放光,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头戴荷花色倭瓜巾,身穿荷花色靠袄,酱紫色护领,大姆指粗纽绒绳,十字绊,青氅莺带煞腰,紧衬俐落,青底衣,登山道鞋,青袜子,青布裹腿,身披一件英雄氅,五彩绒线绣的,云罗伞盖,花罐鱼肠,飘带正结,大红绸子里。 书中垫笔:那兵刃在他哥哥手中拿着呢。傅荣的外号人称小花蝶,他一猜这三个姑娘,长得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傅荣淫心发动,心中暗想:他们全家住在哪里,我们哥五个会不知道,合着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啦,此事一问便知,这两位姑娘,一定是她的丫环啦,据我所看那两个丫环,也是武术超群。我们哥五个要知道你们在哪个店房居住,那时耗到天晚,后夜更深,到那里往屋中暗施薰香,远不用说将小霞的守宫砂摘下,就是那两个丫环,有一个被掳,那老儿的名姓,是被狂风吹去,就不用在西川路混啦。想到此处,不由缠看他三人,是越看越好看。这才摘头巾,脱大衣,用绢帕罩头,前后撮打拱首,紧丝莺带,大氅围在腰中,收拾紧衬俐落。这才说道:“方才是哪位姑娘,与我兄长擦拳比武?而今我特来与我兄长转脸。你们可有西川老乡的义气,你我全是西川路的人,你要不仁,那就招出我的不义来啦。”老台官说:“对面的傅荣,她乃是一个女娃子无知。”傅荣说:“她无知是武术不是?”霍坤说:“不错,到是武术。”傅荣说:“既然是武术,我要照常将她打下擂台。”霍坤说:“你仍然要与她动手,可以让她稍微歇一会儿。因为一人难敌四手,多大本领也不成。”遂说:“我儿过来,上前与傅老三接一接招。” 霍全答应,来到台前。老台官说:“傅老三看在我的面上,多多原谅於他。”傅荣说:“你的女儿原谅谁来啦!”霍坤说:“儿呀,你多要留神。”霍全说声“晓得”,遂说:“傅荣,我在西川路与我爹爹保镖,我耳轮中,早就知道有你们这个傅家寨。你们全是莲花党之人,身带薰香,镖喂毒药。今天你来到台上,要与你兄长丢脸。咱们二人是走上啦。”傅荣他一想,必须先下手为强。想到此处,往前一进步,提手一晃,撮手就来点。霍全往旁一闪,傅荣变招,分二指奔他二目,名叫二龙戏珠。霍全是用右手往外一挂,傅荣一见,借劲使劲,往回一圈手,手回到兜囊,拿出一支亮银镖来,往外一长腰。他蹿出去,转身抖手就是一镖,看见快打上啦,他才说:“小辈你看镖。”那霍全听他一说,正面一看,镖已到啦,再躲来不及啦,急急一闪,那镖打在肩头之上。便宜那镖,没有毒药。傅荣料是莲花门的人,他也恼恨镖上有毒药。今天霍全,他自己也觉着不大露脸,这才跳下台去。那鲁清众人,原是上西川报仇之人,半路之上遇了此事。此地人多,大家一挤,就谁也找不着谁啦。刘荣等人,全在台的前面。何斌说:“刘大叔,您看那个台官,可直往咱们这个地方瞧。我看他面带气容。”刘荣说:“何斌,你可不准在那儿胡想。我看此人面熟,也不是在哪个地方见过一次,一时我可想不起来,他是哪路的宾朋。他要是普铎请来的人,还能把傅家二寇踢下台去吗?他既然是把傅家弟兄踢下台去,那决对不是截杀咱们大家。他们正然说话,就听台官大声说道:“列位莫要喧哗。在台前站着的闪电腿刘荣,他的前头站着的那个穿白带孝之人,可以上台来打擂。”刘荣与何斌爷俩个听个明白。那何斌是一心惦记着西川报仇,遂说道:“刘大叔,您想他要不是普铎请来的,为甚么指名叫我呢?我也听我爹爹说过,打擂没有点名叫的,这一定是仇人了。要不然他怎么不叫您呢?”刘荣说:“何斌你听错啦,人家没叫你。”嘴里说着,不由心中暗想:我怎么一时想他不起呢?可是你要点名捉将,往上叫人,未免也不对。想到此处,遂说道:“何斌呀,你且站在我的身后。他如果再叫你,准你上台打擂。”何斌说:“我要上台打擂,还得累您一趟,回到店门将我砍刀拿来。”刘荣说:“何斌你可不要莽撞。只要叫上我的名声来的人,可没有莲花党之人。西川路上也有好人,千万别胡想。再说他要是报仇的擂台,那兵器架子上,不能用细锁练缠着。你看各种军刃,他们全有。可是你上台打拳要输给人家,你一挂火,就许过去抄家伙。人家为防备此事,才用锁练锁上。”何斌道:“我站在您身后。他们要再找我,那可别说我上去了。”刘荣说:“是啦吧。” 他叔侄在此说话,那台上的霍坤早已看见了,见那穿白之人,实在是个英雄样子。看他们二人一直说话,相离着很远,听不见说些个什么。看见那个穿白的转到刘荣身后去啦,不知是怎么回来。那何斌到了刘荣的身后,早将麻辫子解了下来,脱下孝衣来,又将孝帽子的绳紧了紧,浑身收拾紧衬俐落,竟等上台打擂。那霍坤在台上看见了,高声说道:“列位诸亲贵友,莫要喧哗。那个穿白挂孝的男子,你耳背吗?为甚么我点名叫你,你会听不见?莫非你畏刀避剑,怕死贪生?你要是真没听见,你为甚么转到刘荣身背后?难道说,真以为我没看见吗?”何斌一闻此言,说道:“刘叔父。这个老匹夫,是叫我啦不是?我少时上去,您可千万的把我砍刀取了来。”刘荣说:“你先等一等吧。那莲花党之人,没有一个跟我过话的。” 那霍坤在台上,不由心中暗想:那个人决是正人君子,因为刘荣是侠义一流,坏人到不了他身旁。想到此处,这才大声说道:“你不用往刘荣身后躲。某家早已看见了,合着你不敢上台来?”何斌年青火壮,他哪听这套,当时就火啦,连忙往起纵身,踩着看热闹的人。这个叫肩头,那个又叫头顶。他登着人来到台前双足一使劲,纵上了擂台,底下可登趴下两个。霍坤看此人,面带怒容,连忙脱去大衣,紧丝鸾带,这就要上前动手。此时台下头的人,纷纷言论。大家说:“打擂没有点名往上叫的,这可是新闻。既然是往上叫,这一定是与他人有仇。”台下傅豹扭项回头一瞧,那何斌的大脚已到,两只脚在脸上,眼睛也是泥,嘴里也是土,鼻子也破啦。再想用手来搬,人家早已上了台啦。何斌说道:“好胆大的老匹夫,接招吧!”说着话过去劈面就是一掌。霍坤急忙往旁一闪说道:“来的这位壮士贵姓高名?”一连问了三声,何斌是闭口无言,自己还是一招紧一招,手脚挂着风。霍坤一想:这不是打擂来了,这简直是玩命来啦。心说这人武艺还真不错,待我多留神吧。两个人动着手,乃是当场不让步,出手不留情。当下何斌出招术全往南转,因为南边站着六个女子,他是不看女的。此时霍坤一见,知道他是一个好的啦,暗想:少时刘荣一定可以前来给解围,那时我一定可以问出他的名姓来,必将我的女儿,许配他身边为妻。当时二人走开行门,让开步眼,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此时霍坤与他动手,用耳音一扫他,那人并没有喘嘘之气,不由暗中想道:如此看来工夫大了,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呢。霍坤想到此处,动着动着手,他让了半步。那何斌可就跟上了步,来了个撩阴腿,一脚将他踢倒,跟着往起一纵身,起在空中,使了个千金坠,双手一抱肩,往下就砸。口中说声:“老匹夫归阴去吧!”这下如果踢上,那霍坤可就完啦。 在此一发千钧之际,那南面的小霞姑娘一见,心中暗想:您干甚么还让半步啊?工夫长了还恐怕敌不住人家啦,这一来准得甘拜下风。正这想着,那霍坤果然被人踢倒。她急忙飞身上台,大声说道:“那个男子,休要下毒手。你看暗器!”何斌一闻此言,双手往上一伸,往前一探身,就蹿了出去。霍坤鲤鱼打挺,早就起来啦,说道:“姑娘,你可要与我报这一腿之仇。我叫他上来,为是擦拳比武,为着彩。谁知他眼睛里竟怀歹意,要施展千金坠,要把我砸死。”姑娘一正面,说道:“好胆大的狂徒,你看掌吧!”何斌冷笑道:“你一个女子,又有几何勇战?”他见姑娘一团的正气,自己可不敢说甚么话。那霍小霞见何斌动手也是正人君子,当时一掌向他打来。何斌往旁一闪身,劈面掌迎头打去。这二人虽然说是在擂台上动手,男女两个人俱是报仇的心盛,俩个人各不相让。小霞心中暗想:此人全是为报仇而来,处处都往致命处打,一掌不让,为甚么我父会让他半步呢?也罢,待我看一看你,又有多大的本领?当下何斌走开行门,他方才与霍坤动了半天手啦,姑娘也战了一半天傅虎傅豹,不过此时已然喘过气来啦。二人打在一处,真是一个受过高人的传授,这一个受过名人指教。他父女在西川路上不论走在哪里,若遇见有人劫道,看见他武艺好,决对不走三合。何斌此时心中也暗想:原来西川路上,也有这样好本领的女贼。我何斌出世以来,没有人能跟我走个十几个回合,不想如今他会有如此本领,自己怎么样的去打,那姑娘是怎么样的接。小霞怎么进招,何斌也怎么样去接。此时霍坤与他妻霍门张氏,老夫妻二人,心中赞美这个男子的武艺出群。霍坤道:“夫人,我已然叫上刘贤弟的名姓来啦,谁知他竟会将我忘了。”张氏道:“如今一来,他二人战长了,你我的女儿必要甘拜下风。那时我女儿可有性命之忧。”霍坤说:“不要紧,我自有解劝之法。”男女二人在台上比武,暂且不提。 如今且说鲁清、石禄、杜林、蒋兆熊等,他们在沙岗上站着,因为脚底下是活沙子,所以直往下溜。鲁清说:“杜林呀,你看两边看热闹的人,一层一层的,那边倒比这里好的多。”杜林说:“好吧,待我去看一看。”说完他下了山坡,来到西边一看,原来这个沙土坡,在未立擂台之时,有黄林庄内花寨的人,用铁锹铲成一层一层的,为的是开台之时,大家好来观看。杜林说:“列位老乡,我跟您借一点地方成不成?因为我身量太矮。”那些人看他小,怯小子似的人不压众,貌不惊人,谁也没看得起他。有一个人说道:“小孩你要是一个练武的,何必在这里瞧。你为甚么不上台上看去呢?”杜林说:“我要上台上看去还用你说。”那人说:“你不用在这里来费话。”杜林说:“你要不叫我一个人瞧,我可把我哥哥找来,全把你们哄开,我一个人瞧。”那人说:“你去叫去吧。”杜林说:“我去叫去,你可别跑。”那人说:“我要跑还不叫你叫去啦。”杜林这才分众人回来了,见了鲁清,说道:“鲁大叔,人家不叫瞧,他们说啦,有能为挤下来叫瞧,挤不下来不叫瞧。”鲁清说:“要讲挤大伙,那咱们鼓惑石禄,叫他挤去。”遂说道:“石爷。”石禄说:“甚么事呀?”鲁清说:“你看那西边得瞧。”石禄说:“人家不让瞧啊。”鲁清说:“人家说啦,挤下去就能瞧,挤不下去就别瞧。”石禄说:“要讲挤,我去挤去呀,来你们随我来。”说着他双臂一分,使用力分双牛之力,说“你们快躲开我”,往两下一分众人,如同分棉花团儿一个样,因为他有硬功夫在身。他在前头开着路,那众人便在后面跟随。他来到西边大声说道:“你们大家躲开,我在这里站着。”大众人说:“你在这里站着,你得把我们挤开,可得你一个人来挤,人多了可不算。”石禄说:“那是,我一个人挤。我要把你们大伙儿挤开,就得容我一个在此地。”大家说:“你挤吧。”石禄将双手往人的后腰上一搭,用力一推,那头一层的人,就全倒下去啦。他是个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下就乱挤。这二十多岁的人,血气方刚,没有人与他出主意,他还无事生非哪,这要一有人架弄他,更得意啦。石禄当时一撒欢,倒下人不少。鲁清一见那些人没有多少忠厚老实之人,是些个土包,遂说:“石爷,你可听我的,我叫你挤,你再挤。”说着话他来到众人面前,又一抱拳说道:“列位你们让一让,我们在此看看。”这些人因为看见头层人都挤趴下啦,谁还敢不躲开呀。所以他们一到,那些人早都闪开啦。 他们在这里往台上看,就见何斌与霍小霞比武。石禄心中不痛快,遂说:“这个台官,他怎么不叫我上去呢?我要上去,他们台上有多少人,我给他们全扔下来。”杜林说:“你怕不成吧?你能一个一个的扔下去吗?”石禄说:“对啦。”杜林说:“你不会叫他们往上叫你吗?”石禄大声喊道:“嘿!老台官,你没看见我走而大在这里吗?”杜林说:“你看小何在台上,这个麻烦。”石禄说:“这个小何是没能耐。这不是一腿就踢爬下吗?”说着他也一抬腿,好吗!在他前头看热闹的爬下三个人。那三个人爬了起来问道:“这位爷,你是怎么啦?犯病是怎么着?”杜林说:“列位老乡,你们可躲开一点。他是替打擂的使劲啦。”那三个人说道:“你不会上台去打擂去吗?”石禄说:“你管呢?台官不叫我,我怎么上去呢?”不言他们在此捣乱,且说刘荣在那里不由心中纳闷,看着台官眼熟,只是想他人不起。他瞪着眼往上看着。那何斌与姑娘打个平手,他是子报父仇心胜,急快无比。那霍小霞的心中所思,这个人上台来,全是报仇的招儿,我与这人擦拳比武,他是男子,我是一个女流之辈,工夫一大,我不是他人对手。倘若一招不到,那时恐怕我有性命之忧。常听我爹爹说过,逢强者智取,遇弱者活擒。当下他们二人动手,也就有二十几个回合。何斌转到面向西,那小霞是面向东,姑娘迎面一掌,身子往上一纵,名为鸡登篱芭的招数,双足一合,向他踢来。何斌一看,笑道:“丫头,你这是圣人门前卖孝经。”急忙往旁一闪,忙着一上步。小霞姑娘从上就下来啦。何斌他用手一挡姑娘双腿,左手一抬,就将姑娘的脖子给托住啦,右手抓住底衣,整个将她举了起来。姑娘是头朝东,脚朝西,被人给举在空中。此时台上的人,全吓得颜色更变。那何斌托着姑娘,往旁一转身,打算把小霞扔下台去。 此是刘荣正在台上观看,见姑娘被举了起来,忙将右手一举,大声喊道:“何斌你手下留情!”说完话身体一纵,便登着人就跑了过去啦。上得台来,说道:“你看在我的面上,快将姑娘放下。”霍门张氏说:“这位贵公子,看在我婆儿的面上,将我女儿放下,留她一条性命吧。”何斌这才一撒手,将姑娘放在台上。那小霞一盘腿坐在台上,是低头不语。张氏急忙拿过斗蓬来,过去盖在她身上,叫过两名丫环,去将她搀回台去。姑娘心中暗想:我是个女子,当着人千人万的,太不好看啦。便用斗蓬一蒙头,下台去了。刘荣说道:“何斌,你先下去,听我的回话。”何斌说:“叔父,您说甚么,孩儿全听。不过我得问一问这个老儿 他为甚么单叫我上台来?”刘荣说:“少要多言,下台去吧。”何斌这才跳下台去。刘荣转过身来,一抱拳说道:“这位台官,您家住哪里?姓字名谁?我两眼该挖,领教一二。”霍坤说:“刘贤弟,我先问一问你。方才多承你的一句话,才将我的女儿性命保住。在你们山东省,正门正户的,实在多的很。方才这位公子他是何人呢?”刘荣说:“您要是问这位公子,与我到是有交情,他父与我神前结拜。提起此人大大的有名,可称镇住半边天,那人乃是连水县东门外,何家口为首庄主,保东路的水达官,分水豹子何玉、逆水豹子何凯,此子乃是何玉之子何凯之侄。”老台官说:“那么他是那一门呢?”刘荣说:“他是左十二门第七门。”霍坤说:“公子今年多大?”刘荣说:“他今年二十有四。”老台官听到此上是鼓掌大笑。刘荣问道:“老哥哥您倒是谁呀?”霍坤说:“弟贤弟,你下转牌之时,曾到我家,那时小女正在学艺之时,如今咱二人说了半天话,你会没想过来?”刘荣说:“我真想不起来您啦。”台官说:“我是右十二门第七门。”刘荣一闻此言,是木雕泥塑一般。霍坤说:“刘贤弟,我说出名姓来,要托你点事,你可能给办得到?”刘荣说:“兄长您有话,可以说出。真是正门正户的人,有甚么事,只要说出来,我没有办不到的。”老英雄一听说:“好!我祖居西川道天山后,在银花沟的左边山,小小的地名霍家寨,我姓霍名坤,人称金刀镇西川。”刘荣听到此处,如同大梦初醒。霍坤说:“你们大家住在那里啦?在哪个店里住着哪?”刘荣一想:西川路上保镖的,有我尤大哥,有这位姓霍的。刘荣想到此处,这才赶紧上前行礼,口中说道:“老哥哥多多恕罪,实在是小弟我一时想不起来。我也请问兄长一件事,自古以来,立擂的主儿,有往台上怔叫的吗?还幸亏是我们叔侄爷两个,要不然您把何斌叫上台来,那下边有许多与他至厚的主儿,还不一定上来多少人呢,那还了得。”霍坤说:“刘贤弟,你是不知道。我是另有心腹事,所以才把他叫了上来。但不知此人他叫做何名?”刘荣说:“他名叫何斌,外号人称翻江海龙神手太保。”霍坤一听,他的名扬高大,遂说道:“我在西川路上,是久仰此人的美名。刘贤弟,但不知这位公子与何人治气,今天来到这里,拿我父女来出气呢?”刘荣才将普铎与二峰,火烧何家口,一镖三刀治死何玉,何斌此来,为是子报父仇的事说了一遍。老台官说:“哦!原来如此。”刘荣又说:“我等来到此处是为报仇而来,我们大家赶奔西川,报那一镖三刀之仇。我们昨天住在黄林庄三义店,听店伙说此地有人立擂专等山东来人打擂。因此我们才多了心,以为必是西川路银花沟的普铎,托出高亲贵友,在这里立下擂台,好截杀我们。多亏我鲁贤弟一句话,不准带军刃。要不然他将砍刀带了来,像您这么一叫哇,他上得台来,您这里就得有些位受伤的。”霍坤说:“你说的这个姓鲁的,我听着倒耳熟,但不知他住在哪里?”刘荣说:“他住家在山东登州府,南门外鲁家屯,此人姓鲁名清,排行在二,外号人称会友熊。”霍坤说:“我跟你打听打听。”刘荣说:“您打听谁呀?”霍坤说:“我有一个拜弟,姓鲁名彪,人称自在雄的便是。”刘荣说:“那不是外人,与他是一母所生。”老英雄一闻此言是哈哈大笑,说道:“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人不认识一家子人啦。”刘荣说:“兄长我来问您,您有甚么心腹事呀?”霍坤说:“贤弟。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你将大家请回店中。我与你嫂嫂以及你侄男侄女,我们众人也回到店中。那时我一人前去黄林庄三义店,必有大事相求。”刘荣说:“老哥哥,我刘荣办事,就是干脆明了,有话可以讲在当面。难道说,还有甚么背人的言语吗?”霍坤说:“贤弟呀。我与何玉门当户对,这个情况,贤弟你还不知道吗?男女授受不亲,那何公子与我女儿已然相近,再说他已将小霞举过头顶。贤弟呀,我打算求你作个媒人将此女许配何斌身旁为妻。”刘荣听到此处,心中所思,那何斌有热孝在身,焉有娶妻之理?一时答对不上来。霍坤又说:“刘贤弟,你不要为难,暂时先回店中。少时我到你们那里,必有提亲的道理。你们就先回去吧。”刘荣说:“好!兄长,那我就先回店等候您啦。”说完跳下台去,会同众人径自去了。 且说霍坤此时是心中高兴,便命人收拾银两,自己穿好了大氅戴好帽子。书中暗表:他与尤斌,同保西川的镖。他有一女名叫飞弹嫦娥霍小霞,有一子名叫小金刀霍全。那亮翅虎尤斌,也有一女,名叫尤兰娘,外号人称圣手嫦娥,她比小霞小一个半月,她算是妹妹。尤斌有一儿,名叫尤焕,这个尤焕可比霍全大两个月。尤焕霍全他二人,结拜为生死的弟兄,小霞与兰娘,也结为异姓同胞的姐妹。这老二位在西川保镖之时,就仰仗这两个姑娘,她二人的武艺,就是这老哥俩的亲传。小霞会打一把折把弓,能打八个连珠弹,镖行里的伙计,以及赶车骝马的先生等,给小霞贺的美名,才叫飞弹嫦娥。小霞又与尤兰娘送了个号,是圣手嫦娥,因为她会打左右胳膊的袖箭,以及盘肘弩、紧背低头花竹弩,百发百中,永不空发。小霞年长二十有四,尤兰娘与他同庚。尤焕是二十二,霍全也是二十一。尤斌与霍坤,老哥俩年幼之时,结为金兰之好。因为有了兰谱啦,弟兄就不好向亲啦,要结亲那就未免的不合乎情理啦。也有结亲的,那就不在五伦之内啦。这个兰谱,也在三纲五常之内,尊卑长上,那全有一定的,并非随便就可以结亲。虽然说书是假的,情理可是真的。既有兰谱啦,那就如同亲弟兄一个样,儿女们当然不能结婚了。那么尤斌霍坤二人,在西川成了名啦。可是他们两个姑娘,不是低门不给,就是高门不要。古语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配。姑娘长大成人,就应当早一点打发出去,可是对於这个男子,必须与他们门当户对,男子还得有艺业能自己治家,秉性还得好。那时将姑娘许配于他,可以不受累。要是看他家大业大,不会立事,一生竟知道花钱,不能挣钱,怎么他有多大的产业,早晚也得被了累。因为他花惯了,自己又无一技在身,不受罪那成啊。临到那时候,做父母的再后悔,可就晚啦。要不怎么说,会给的给儿郎,不会给的给家当。儿郎好能挣钱,他是生利的。不成才的人,他是分利,有多少钱也是花了完。霍坤他就看透了这一步,因此高门不娶,也是低门不就。没有家产的他父不给;年岁大点的,也不能给,可是岁数太小的又不能给,必须年岁相当,上下差不了两三岁,将来一定得有圆满结果。霍坤为此女终身大事,全都忧出病来啦,茶饭懒进,低头不语,终日愁闷。那小金刀霍全说道:“爹爹,您为甚么这样的发怔呢?是我姐姐有不服您管啦,或是孩儿我不听您的教训啦?是我那娘亲有冲撞您之处?霍坤听到此处,不由长叹了一声,说道:“儿呀,我这病源,就为你姐姐的终身大事。在西川路,跟咱们门户一般大的真没有,不过就是尤家屯,你那伯父亮翅虎尤斌,是个门当户对,又不能结亲。因此为这事,叫我心中倒为难啦。西川路上淫贼太多,若是有个防范不到,那时出了舛错,我二人的名誉,岂不等于流水!”霍全道:“爹爹,有道是任你有千条妙计,也架不住咱们父子有一定之规。西川有那治土务农的主儿,派人来咱们家提亲,您可不给。而今呢,莫若咱们将镖行之事,全交与他人掌管,随着我那尤伯父他们,预备骡驼轿,多拿些金银货匹四尺头等物,咱们上一回山东。您就对娘说是到山东看望亲友。暗中咱们到了沿路之上,大小的村镇,是个繁华码头,那时我们打好了店,暂时住下,在那方立个把式场,名为以武会友,暗中有那武艺超群,胜了我姐姐,无论他穷的如何,只要门户正,武艺高,就可以将我姐姐许配他身旁为妻。孩儿我情愿将咱们上等家业,归他们执掌,孩儿自立门户。”霍坤一闻此言,不由心中大喜,病体就从此一天比一天见好。 没有多少日子,完全好啦。这才照计所为,命张氏收拾物件,带着女儿,到山东省望着那些至近的宾朋前去。霍坤叫过小霞说道:“我想上山东去看望至近的宾朋。”小霞说:“父亲呀,听说山东九州十府一百零八县,正门正户的人物太多。可惜孩儿我学会了全身武艺,山东的镖一趟也没走过。今天您说上山东省,正趁我的心意。孩儿我很想到山东去一趟。”霍坤说:“小霞,我们往山东一走,不过是你这能为……”小霞说:“女儿跟您老人家所学,若在当场与人比武,那时女儿能一掌将来人打倒。”霍坤一闻此言,这才使用激将法,说道:“小霞呀,我与你兄弟上山东进一趟镖,你那时病在家中。我父子走在蒋家院,有人劫镖,一来是欺我年迈,二来将你弟霍全,一掌打倒。算起来此女比你武艺超群,拳脚纯熟。欺压老父年迈,眼看要败,那时来了你的蒋叔父,方解了此危。提起此女,并非外人,乃是蒋文之女。”当时小霞姑娘,一闻此言,便气得浑身打战,忙问:“我那叔父唤作何名?”霍坤说:“他乃是镖行十老中的头一老,名叫蒋兆熊。”小霞说:“那个丫头的名字叫做甚么?”霍坤说:“她的名字叫蒋赛花。”小霞说:“好!爹爹呀,女儿情愿随您前去,找到蒋家院,倒看一看她有多大的本领?与她擦拳比武,好与我兄弟霍全,报那一拳之仇。连他授业恩师一齐的打败他们。”霍坤一看行啦,这才说道:“女儿呀,你快去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动身。”小霞姑娘,便回到自己房中,收拾些随身的军刃暗器,通盘带好。那时外边早备好了车轿马匹。霍全便将家中一切事情,完全托付好了家人霍明了,取出三角的小白绸子旗子,上绣一口金背砍山刀,插驼轿上。那金刀的后边,又绣出一张弓,几个流星赶月弹,旁边有行小字,写的是,祖居西川霍家寨。以刀弓为记,行在路上,无论他是山的,住岛的,看见了此旗,真叫不敢正看。因为将他父女招恼,那时连里珠打了出来,你真没法子躲啦。小霞说:“得啦爹爹,咱们要住店,必须先查明跟咱们家中的房屋一个样才成啦,错了咱们可不住。”霍坤知道此女性情高傲,只可听她的。小霞打扮起来,大家一齐上了马匹驼轿,由霍家寨起身。 一路之上无事。饥餐渴饮,晓行夜住,这才来到黄花店。霍坤父子下了马,拉着牲口,进了村口,一看南北的店铺住户,还真整齐。由西边进来,都快到了东头,看见路北有一家大店,墙上写着仕宦行台,安寓客商,茶水方便,草料俱全,南北的大菜,东西口味,包办酒席,价值轻微。进店观看,东西的跨院,清雅所在。在门道里坐着一位白发的老太太,在门外小凳上坐着一个年老的人。见这老者,身穿一身毛蓝色衣服,往脸上一看,是闭眼静坐,面如重枣,许多皱纹堆垒,须发皆白。那老者见他们来到切近,向霍坤一抱拳说道:“达官爷,您住店吗?我们这里有干净的房子。”霍坤说:“你们快将车辆挡住,咱们就住此店吧。”霍坤急忙到前边将车辆停住,两个丫环先下了车,随定霍坤来到门前。里面那一年迈的婆娘说道:“这位达官,您要住在我们这个店中,跨院单间都有,又清静又干净。”那老者令他的妇人往里领他们。那老妇人黄门高氏说道:“您随我来吧。”说话之间,绕过影壁,说道:“达官爷,您就住这个跨院吧。”霍坤一看这个院,是花瓦墙,霍坤说:“这个院子不大合适。”小霞一看北边还有一所跨院,是青水脊的门楼,黄油漆的门,遂说道:“咱们住那个院子吧。”霍坤说:“可以。那你们随她进去看一看去,如果可住,你们就在这里打店吧。”那高氏一听,上前开了门,三个人走了进去,迎面一上木头影壁,后面四扇绿屏门,红斗方金字,上写整齐严肃,推关屏风门,迎面又有一个影壁,头里有个大鱼缸,北房五间,一明两暗,东西的里间,东配房三间,西配房三间,全都是一明两暗。她们到了北房,到了东里间一看,迎门一张床,床上的幔帐是两块,北边这块挂着啦,南边那块没挂着,床上的被褥及枕头等俱全,屋中有些桌子凳子,桌上有一块古铜镜子,两边有两把椅子,摆设到很不错,后面有个后窗户。她们又到了西里间一看,迎面有一张大床,另外有个大柜。翠屏说:“回头咱们一跟小姐说这个形式,小姐一定愿意住,因为这里跟咱们霍家寨一个样。别说十天,非住二十天不可。”原来这个院中,全是新油饰的。高氏说道:“两位姑娘,回头你们见了小姐跟你们主母,多给美言几句。我们掌柜的必有一份人心。”翠屏说:“好吧。您贵姓啊?这里是甚么庄啊?”黄高氏说:“我们姓黄,娘家姓高,这里村子是黄花庄。你们老达官贵姓啊?”翠屏说:“我那老人家姓吴,名叫吴振山。”书中暗表,那霍坤是未离家之时,早已嘱咐好了她们,出来到处隐姓埋名,不露真名实姓,就为的是防备有人背地里谈讲。虽然说自己的女儿给到山东,可是自己还得选那好姑娘,给儿子提。姑娘有倚有靠,又给霍全娶妻生子啦,那时我夫妻死后,也甘心瞑目啦。他们到处都是隐姓埋名,因此金屏才这样的说。金屏又对翠屏说道:“您去对小姐去说,请她进来啦。我在这里收拾收拾。”翠屏说:“好吧。”说着话她出来对霍坤道:“这所房院全很好,我家小姐,一定喜欢住。”霍坤一听,这才来到柜房,与那店东黄甫一处谈话不提。 那翠屏来到驼轿旁,说道:“小姐呀,您快下来看看吧,这个店里有一处最好的院子,真可以住。”小霞一闻此言,连忙下了驼轿,随着翠屏主仆来到跨院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忙命翠屏去到外面向老家人去说,就说咱们全家住在此店。翠屏答应,赶紧到了柜房,禀报老达官。霍坤说:“好吧。你去告诉少达官,就说咱们住在此店。”翠屏来到店门口说道:“少达官,老达官说啦,叫咱们一同住在此店。”霍全说:“好吧。”当时那小霞带着金屏出来迎接他娘张氏,母女们往里走。这外边赶车人等,往里搬运,大家忙乱一阵。由黄甫指给他们,在店的东边一个个栏门,令他们把车辆马匹,一齐进了那个院,吊槽晃绳,将马匹拴上喂好。赶车人等,随着家人在东院居住。他们女眷,进到后院不提。霍坤问道:“黄掌柜的。我们是西川的人,一切说话防备人家不懂,可以给我们找两个婆子来。”黄甫说:“是啦吧。”当时打发伙计出去,找来两个女仆带进后院,侍候她们母女不提。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鲁清用计诓弓弹 杜林激怒翻江龙 霍坤问:“掌柜的,这一带照这个村子大的有几个?”黄甫说:“我们这里是五里地的长街,这一方是十八个村庄,就是我们这个村子大。”在宋朝那时,这个村子名为黄格庄,姓黄的必多,要叫李村,那姓李的一定多。当时霍坤问了他的名姓,以及庄名,黄甫全说了,又说道:“离我们东村口偏北,有个黄林庄,跟这里是一般大。”霍坤道:“由此到卢和县,来回有多少里呢?”黄甫说:“到卢和县,从我们这里是七里远近。”霍坤说:“这位县太爷,姓甚么呀?”黄甫说:“姓冯,他官印是冯治国。东门外代理十八村,西门外也代理十八村,大家人等,给太爷赠一美名,尊他为玉面赛包公。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公正无私,乃是一位清官。”霍坤一闻此言,双伸大指,遂说:“此县该管地面,可有土豪恶霸,以及那不法之人?”黄甫说:“那倒没有,真乃是国正天顺。达官,您打听这个有甚么意思呢””霍坤说:“要是赃官逆臣,我从此处经过,要给你们大家除去此害。”黄甫说:“没有。”霍坤说:“要是位清官,我到县署挂号,我打算在此立座擂台,以武会友。”黄甫说:“您要是立擂台,那就不必上县里去啦,这件事您交给我吧,我能给您办去。黄林庄有个绅士,此人姓黄叫黄六,外号人称土圣人黄六,黄花庄有个人叫百事通黄三,可以把他二人找了来,跟他们一说,就可以成。因为他们两个,在县太爷面前,是说一不二。”霍坤说:“好吧。”当时开出一个单子来,交给黄甫,又回到后院取出些银子来,交与黄甫,令他立了一本出入的流水帐。黄甫一见,忙命伙计把黄三黄六一齐找了来,将银子交给他们。二人拿过来一看,一参酌情形,当时两个人跑出去找来土木工,以及棚匠人等,当时就动起工来。那黄三监工,令黄六去找吴老达官。少时霍坤随他来到了南村头,看了看说道:“黄三,你们将台搭在西边面向东,可不大吉利。有句俗话,是一支白虎门前坐,不是福来定是祸。”黄三说:“老达官,您千万别这么想。要是有个不幸,打死三五条人命,那时您尽管走您的。我们两个人,能替了您啦,左不是花些银子,一点牢狱之灾没有,管保叫您平平安安的走,决没错儿。”霍坤说:“那就任凭你们所为吧。”说完了他回到了店中,见了黄甫要了一本历书,查看吉日。黄甫说:“您要用多少日子呢?”霍坤说:“立一百天吧。”后来查好了吉日。这天正好要开擂,这时正巧有山东的群雄来到啦。打人群之中看出来刘荣,这才冒叫一声。后来看见有一个青年英俊,在他身边甚为可心,便将他点名叫了上来。两下里比武较量,才有此奇遇。当时刘荣跳下擂台,这里也全收拾齐啦,一同回店。他下到台后,见张氏与婆子丫环,正围着小霞,那小霞是放声痛哭。霍坤上前说道:“姑娘你不必啼哭啦。武夫之家,男女胜败,通是一理,没有甚么的。”小霞说:“爹爹,今天开台打擂,古事今比,您有把人家叫上来的吗?既然把人叫了上来,那您就跟人有仇。两下里比武,就应当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为甚么又让他半步?若不是女儿多说一句,您是当时命丧台上。谁知孩儿上前,又遇上险,多承我那刘叔父,说了句话,才将女儿的性命保住,要不然我已早死多时啦。”霍坤说:“姑娘你招数变的早。他要变招使这手功夫,那你就把他举起来啦。”小霞说:“我要将他举了起来,不用说我刘大叔讲话,您说话我也得把他扔下台去。”霍坤说:“姑娘,你也不必再哭啦,有甚么话咱们家里再说去吧。”小霞说:“我要跟您回了店口,您可得给我找那狂徒,我非要了他性命不可!我问一问他,咱们父女跟他有何仇恨?”黄张氏说:“姑娘,别让你父亲着急啦,有甚么话,咱们到店里再说去吧。”金屏翠屏二人也说道:“小姐呀,这不是老人家说啦吗。别管如何,咱们先回店去吧。”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被人家男子举过头顶怎么也是不好看。小霞无法,只得用手绢擦了擦眼泪。霍全带过马来,姑娘搬鞍认镫,上了马,他老夫妻也各自上了马,婆子丫环各上了车辆,大家一齐回店不提。 且说台底下的傅家五寇。那小蜜蜂傅虎、金头蜈蚣傅豹、小花蝴蝶傅荣、追风鬼姚庆、黑面鬼姚明,五个人的二眸子,不错眼珠的看着他们,这五个人一直跟了下来,走在人群之中。傅豹说:“合字。”傅荣说:“并肩。”傅豹说:“牵着他,垛字窑,昏天字,撮红,溜攒至月攒,伶俐齐毕,入窑儿扣烟,将斗合的星星摘走。”这些话乃是江湖黑话,说明白就是:合字是兄弟,并肩字是哥哥,牵着他就是跟着他,垛字窑就是店口,昏天字是黑啦,撮红是点上灯,溜攒是定更,月攒是二更,以后便是说,晚上去点薰香,好去采花去。他们这样一说不要紧,旁边有人说道:“你们这几个小子们,真是满口胡言乱语。”五寇一闻此言,抬头一看人家,没敢言语。原来傅虎认得此人,乃是单鞭将马德元。他们不敢再说,恐怕叫人家打啦。五寇跟下霍家车辆去,暂且不提。 且说刘荣他们众人,看擂台事已完,遂说道:“列位呀,咱们先回店吧。这个立擂的不是外人,他也是我的一个老友。”何凯说:“既是您的老友,为甚么将我侄儿叫上擂台?是何道理?”刘荣说:“二哥您不知道,其中还有内情,容到店中,您就知道了。”鲁清说:“石爷走哇,咱们回店吧。”石禄说:“我不走,我还等着打擂啦。”刘荣说:“咱们走吧。人家累啦,一天就打五擂,多了不打。”石禄说:“我不累呀。”鲁清说:“你不累也不成啊,人家不往上叫人啦。”石禄说:“那么还得多会打呀?”鲁清说:“明天打擂。”石禄说:“小何,你怎么把那个大妞子给举起来啦?你把我举起来试一试。我替那个大妞子能把你举起来。”说着话,他奔何斌面一掌。何斌往旁一转身,不由心中所思,他的工夫好,我爹爹在世之时曾经说过,少林拳脚好,武术超群,我何斌没会过。今天我得跟石禄会一会招数,他要胜了我,西川仇可报,他要胜不了我,那是一勇之夫,虽是横练,也无济于事。按何斌的技术,要比平常人倒是好,可是要比真有功夫的人,他可差一点。石禄掌一打他,何斌往旁一闪,用右手一迎。石禄上前用掌又压他,入步使了个外百灵腿,何斌往上一长腰,早将外百灵腿躲过。那石禄往下一存身,又一长腰,用手一滑他腿湾,往上一挑,那何斌就来了个小翻膛。石禄右手一抓,将胸前十字绊抓住,往这里一带,就将何斌提了过来,硬住腕子往上一提,便将何斌举起来啦。鲁清一见,连忙说:“石爷,手下留情。”石禄说:“小何,你把大妞子举起来啦,我也把你举起来啦,我跟你学。”说完慢慢的又把何斌放下。大家这才一齐往店中走来。杜林问道:“刘大叔,这个擂台上是谁呀?”刘荣说:“这个是金刀赛判官镇西川霍坤。”杜林说:认识啦,他认得我爹爹与我那叔父,他那个时候到上我们家中去过。”刘荣说:“你瞧见过此人吗?”杜林说:“瞧见过。我净跟我那霍大姐闹着玩,因为闹着玩,我爹爹还打过我呢。”刘荣说:“别的不用提,咱们店中一叙吧。”杜林说:“他是那一门的呢?”刘荣说:“他是右十二门第七门的。”杜林说:“刘大叔,您一说这个门户,我知道啦。”刘荣说:“你知道甚么呀?”杜林未曾说话先看何斌,不由一吐舌头。原来他素日与何斌打哈哈说笑话,他心眼最快,见景生情,早明白这内幕啦。刘荣说:“你又知道甚么啦?”杜林说:“我这个霍大姐要姓何啦,她一姓何,我可就管她叫何大嫂子啦!”大家一听一乐儿。说话之间,来到黄林庄,三义店门前。鲁清上前叫门:“丁大哥赶快开门,我们大家回来了。”丁银龙一听,忙命伙计将店门开了,大家走了进来,看见众人面带喜容。大家到里面,大门紧闭。来到屋中落了座,丁银龙追问打擂经过。闪电腿刘荣,便将经过之事,一一说明。那杜林说:“何大哥您这里来。”说话之间,何斌便随他出来,到了西房廊檐底下。杜林说:“咱们石二哥的拳脚怎么样?”何斌说:“少林门的拳脚,实在不错,比你我胜强百倍。”杜林说:“大哥呀,人家这个擂台可有内幕,并不是报仇的擂台。要是报仇在台上半招不让,可是要提起那位姑娘的武艺怎么样?”何斌说:“武艺不坏。我在山东一带保镖,还真没见过这么好工夫的。”杜林说:“不但武艺好,她容颜怎么样?”何斌说:“容颜出奇。”杜林又一吐舌头。何斌说:“杜林你打听这些事,干吗吐舌头啊?”杜林说:“何大哥。他是男是女?”“他是西川路的人。”杜林说“您在何家口说过,够奔西川路,无论男女老幼,是刀刀诛尽、刃刃诛绝。这句话您可太伤众啦。人说话不能棍打一片,既是棍打一片啦,您把那姑娘给举起来,为什么又给放下呢?”何斌说:“皆因刘大叔答言说那台官是他们的贵友,因此未把她扔下擂台。”杜林说:“何大哥,倒不是刘大叔说那句话。一来此女能为出众,二来你看此女投缘,三来何斌你舍不得。由此一看,这才算门当户对。何大哥从此交朋友,我不跟你交啦。你爹爹仇还未报啦,你敢情有招亲之情。从此以后,你可别跟我呼兄唤弟啦。”何斌一听此言,当时臊的面红过耳。杜林又说道:“何斌你不用想着脸儿害臊。这话可又说回来啦,千里姻缘一线穿,这也是月下老人给配就的啦,非人力所能如此。我还不是呕着你玩,咱们先到西川,那时你刀劈二峰啦,拿住普铎,将三个人头带回何家口,在灵前祭完,那时你再与我那个贤嫂圆房。你名利全有啦,谁不说你好哇。”此时鲁清早追了出来,听见此话,遂说道:“杜林呀,你可太爱说话啦,你这一说不要紧,也许给成起来,可也许说散啦。可称是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要不怎么古人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呢。说话不能太随便,话到唇边你得留半句呀。无论男女,嘴说话,可得要留德呀。”说完,三个人一同回到北上房,来到上房之中,谈谈议论。正在此时。店伙计跑了进来,问道:“哪一位姓刘?”刘荣说:“我姓刘。”伙计又说:“哪一位姓何呢?”何凯说:“我姓何。”伙计说:“外头有霍达官求见。”刘荣何凯二人,来到外头。刘荣上前见礼,遂说道:“霍大哥,此位是我二哥,此人家住山东连水县何家口,姓何名凯,拼行在二,外号人称逆水豹子。二哥,这是我霍大哥,他祖居西川大龙山后霍家寨,姓霍名坤,外号人称金刀赛判官。”两个人相见,互相一抱拳。何凯道:“霍爷,我久仰您的大名,西川路上,还真得叫你给荡平路啦。”霍坤道:“岂敢岂敢!何二爷,您弟兄二人,威名远震,在山东一带保的是水旱两路的镖,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呢”。 弟兄二人当时携手揽腕,一齐来到柜房。伙计将店门紧闭,刘荣命伙计预备茶水,茶水已到,每人倒了一杯,他们吃茶讲话。原来霍坤是为姑娘亲事而来,在擂台上,已然听见刘荣说啦,他们是左十二门第七门的。他来这里,本来是给他找婆家啦,可是见了面,怎么好就提亲呢,必须用话套话,慢慢的就可以引到此处上来。因为当时不好结果,今天前来拜望。霍坤说:“何二爷,您是哪一门呢?”何凯说:“我乃是少林门,左十二门第七门,自幼爱练习大红拳。您是那一门呢?”霍坤说:“我是潭腿门。”刘荣说:“霍大哥,您家住在那个村子里呢?”霍坤说:“黄花庄东头,路北四合店。我问何二爷一声,在擂台上动手之人,他是您的甚么人?”这句话他可是明知故问。原来他借这句话,为是借话套话,好向他提亲。何凯说:“那孩子不是外人,乃是我兄长之子。”霍坤一闻此言,不由称赞道:“能为出众,武艺高强,令人钦佩。”何凯站起一抱拳说道:“老兄长您多夸讲了。在台上多蒙您的爱护,让他一招,赐他的全脸。您要不容让半步,此孩他不能把您胜啦。”霍坤说:“何二爷,您那贵侄少爷,今年多大年岁啦?”何凯说:“他今年已然二十有四啦。”霍坤站起来抱拳一拱手,说道:“何二爷。我有一事向您启齿。您叔侄爷俩,必须要捧我一场,赏我们全家的脸面。就皆因他二人在台上比武,公子何斌是正人君子,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他将我那少女,举过头顶,因此我要将那女孩儿许配他身旁为妻,以全两家的脸面。就请我那刘贤弟为媒,你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刘荣说:“二哥,何斌不是也没定下亲事啦吗?”何凯说:“有我兄长在世之时,到是没听他说过,大半是没定啦。不过是恐怕我嫂嫂她回到河南姜家屯,与他定下亲事,那我可就不知道啦。”霍坤说:“二爷,这个不要紧,要是定下亲事呢,两头为大;没定呢,那就没有说啦。我想咱们两下里可称门当户对,我那女儿小霞,今年也是二十有四。我且问二爷,何斌的生日您可曾知晓?”何凯说:“此孩的生日是四月十六日。”霍坤一闻此言,不由大喜。刘荣说:“霍大哥、何二哥,你们两下里要是结了亲,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我一定给你们两下里作保。” 书中暗表。这个亲事,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才对呢。比方说,姑娘的娘已去世,那才轮到她父的身上,由男的与他提亲,可是人家必须般配,年岁也得配合就可以许配他身旁为妻。如今霍坤是个急劲,自己跟他们一提。当下何凯说道:“霍大哥,这个亲事,我倒是答应了。但是我那侄儿何斌,他性如烈火,并且又有孝在身。跟他一提,那是准不成。”霍坤说:“咱们大家可以一同赶奔西川,与何大哥报仇完毕,那时再给他们圆房,还不成吗?丁二爷呀,可有一节,如今咱们可是结了亲,可是我得要您一份定礼才成啦。”刘荣一听要定礼,这到是应当的。何凯说:“刘贤弟呀,要是要定礼,恐怕何斌不给吧。按说无论甚么,全可以定亲,但是他要不肯给,那可怎么办呢?”刘荣说:“不要紧,我有主意。”遂叫道:“霍大哥,你要打算叫我们弟兄二人,给您向他去要,也怕他不给。我给您介绍一位朋友,此人是山东著了名的人物,真是能说善道。少时你们二位见了面,您就知道啦。”霍坤心中所思,我耳中有一两位的。当下说道:“刘贤弟,那么您就替我分神吧。”刘荣说:“你不用客气,等我去请他去。”何凯说:“刘贤弟,您请谁去,也是不成。”刘荣说:“你就不用管啦。我有办法,非会友熊鲁清不可。”霍坤说:“刘贤弟,你的这位会友熊鲁清,太已的耳熟。”刘荣说:“他住家在山东登州府南门外,鲁家坨的人氏。”霍坤说:“我有一友,自从结拜分别后,至今未见,此人姓鲁名彪,人称自在雄的便是。”刘荣说:“他二人是一母所生。自从与王氏老太太办寿日那时,鲁彪走去杳无音信。”霍坤说:“这个鲁清是不是未曾说话,先从鼻子眼里哼哼的那位是不是?”刘荣说:“不错,正是他人。”霍坤说:“我往山东走镖,与他会过几次,不过因为有点小事犯过意见。我倒不知他们二人是亲弟兄,我以为他是我大弟鲁彪的同族弟兄。那时若不是看在我那大弟的身上,他早死在我的金背刀下。”何凯一闻此言,说道:“亲家,我倒是时常听鲁清说过,他就提西川有一个姓霍的,可是并没提人名。他说要不看在他兄长的面上,早就阴您啦。那鲁清您可别看他艺业浅薄,他可别有降人之处。俗语说的好,逢强者智取,遇弱者活擒。”霍坤说:“我与那鲁彪在神前结拜,那时我也曾问他名姓,他说他姓鲁。我当时不知道他是我那拜弟的兄弟,若是知道,那能小看他呀。我小看他不是小看我那拜弟啦吗?”刘荣说:“大哥,我把他约过来,您知错可得认错。这件事就靠在他的身边啦,除非他,别人可办不了此事。”霍坤说:“刘贤弟,那么你多受累吧。”刘荣说:“这有甚么呢。”说完转身来到正房,进屋一看,没有鲁清,忙到东西是找,也是没有。杜林在后面跟随,问道:“刘大叔,您有甚么邪症吗?你瞪着两双眼睛找谁哪?”刘荣说:“我找你鲁大哥啦。”杜林说:“你找他有甚么事呀?”刘荣心中一想,这个孩子鬼计多端,虽然说人小,他一举一动,言谈话语,比鲁清可不在他以下,他要呕人打哈哈,就许挤出是非来。遂说:“你不用打听甚么事,这个事你办不了。”杜林说:“我知道啦。”刘荣说:“你知道甚么事?”杜林说:“您找我鲁大叔,为是给我何大哥说个夫人。我何大哥愿意,此事十成还没有一角啦,我何大哥与我霍大姐,他们俩个人就投缘,夫妻要是不投缘,他不能这么样的夸奖我霍大姐。您给人家提夫人。我知道我鲁大叔在哪里啦,我不告诉您。我心中纳闷,我在家中之时,有给杜家五狮子提亲的,怎么会没有给我提亲的呢?也是我人头长的太不得哥们,一颗干脑帮骨,今年刚十六岁,两边腮帮子往里,要没有牙床支着,还往里瘦啦。也就是我何大哥在台上,与他比武,要是我在台上比武,她早就把我给踢下来啦。”刘荣说:“你鲁大叔在哪里哪?你告诉我。”杜林说:“我偏不说。”此时鲁清在门后头一哼吃,刘荣赶奔上前,说道:“鲁贤弟,你到一趟柜房。那里有一位朋友,求你一点事情。”鲁清说:“好吧。”便随刘荣往外要走。杜林说:“您先别走。”鲁清说:“有甚么事吗?”杜林说:“我何大哥他净小瞧我,我可给他们破坏破坏。我这个霍大姐,要娶到何家口,那可真是美满的良缘,因为他们二人很是投缘。我霍叔那年上山东送镖,我霍大姐就跟着,她在我们家住着过,我要一逗她,她就打我。”鲁清说:“杜林,这可是一件大事,很有关系,你可千万别在里头说坏话。可不许你戏耍何斌,不准去逗你小霞姐。他二人过门之后,圆了房啦,你再提她,我可不管啦,那时他们两个人打你,我可不管啦。再者说,你们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如同亲弟兄一个样,那要再说别的,那可于理不合啦。”说的杜林不敢言语啦,鲁清这才跟随刘荣,一同来到柜房。刘荣高声说道:“霍大哥,鲁二弟来啦!”那屋中霍坤何凯二人,忙迎了出来。霍坤见了他,一揖到地说:“二弟呀,千错万错,全是我一人之错。您与我大弟鲁彪,乃是一母同胞,我实在不知。我要知道,焉能与你不合呢?”此时鲁清心中暗想借着这个为由,我得给你几句,遂说:“这不是老火球吗?谁把您拿到这里来啦?”霍坤一闻此言,鼓掌大笑,说道:“亲家、刘贤弟,你们听鲁二弟他说的这话。”刘荣说:“鲁清,别跟老哥哥凑啦。你们哥俩个前场堆的口仇,今天你们是一天云雾散,不准谁再放在心中。再说当年霍大哥不知道你与鲁彪是亲兄弟。方才问他与我二人打听,我们俩个人一说,他直认错。”霍爷说:“我要知道,他是我鲁大弟的亲兄弟,我小看他,如同小看我那大弟一般。”刘荣说:“从此你们老哥俩,谁也不准记恨前仇。”鲁清说:“何二哥、刘大哥,你们二位不知,当年他头一次上山东送镖之时,他们两个人,就神前结拜。给我老娘办寿日之时,他们全家全上我们家去过,我那嫂嫂与我老娘拜过寿。那时皆因我有事出门未在家,我回来之时,在登州府西门外,我看见他啦,赶紧下马,叫了一声老大哥,他连下马都没下马,反倒冲我一撮嘴,他还说我认差了人啦,你认得我,我为甚么不认得你呀?说完他们一齐的往西去啦。临行时他还说了句,长眼睛不看明白,胡叫人甚么东西。后来他再上山东来,那我就不叫他霍大哥啦,我叫他火球啦。你们哥俩,谁把火球拿来的,我得拿一拿,看看这个火球儿烫手不烫。”霍坤说:“鲁二弟你就说吧,我看你拿的动拿不动。”刘荣说:“得啦,谁叫您是哥哥哪,还容不过他去。我二弟必是好谈笑。”鲁清说:“火球儿,我这可是没找你去。”何凯道:“鲁清,咱们可全是山东人,你这个就不对啦,没有耍死儿没完的,你再要紧说,那就赶尽杀绝啦。二弟你敢紧上前与我亲家陪礼,以后你再说笑谈诙谐话,那就叫大家耻笑啦。”鲁清这才说:“这是我的老哥,他与我兄长神前结拜。您不用给您亲家争口袋。他说对于我没有用我之处,那叫瞎话,如今他求到我这里啦,我得拿拿他。刘大哥,那么您把我叫了来有甚么事呢?”刘荣就把提亲之事,细说一遍。鲁清说:“那么霍大哥跟咱们三哥提好了没有?”刘荣说:“我们哥三个,全提好啦。”鲁清说:“何斌与姑娘的年岁全都配吗?”刘荣说:“全好。”鲁清说:“既然四水相合,那么你们还找我干甚么呀?”刘荣说:“鲁二弟,要是没有要紧之事,我们也不找你。皆因你俐齿能言,必须用贤弟去办。”鲁清说:“大哥从中为媒,没有我甚么事呀。如今您是卖切糕的不拿刀,抓啦!不用说,霍大哥一跟你们要定礼。你们老哥俩抓瞎啦。您想一想,那何斌的定礼,您能诓过来不能?”刘荣说:“是啊,你也知道啦,这件事还得非你不可。一来你成全他们啦,二来你也给他们遮过脸去啦,免得外人有烦言,三来你也可以赏我们老哥三个全脸,这叫三全其美。”何凯说:“二弟,我的侄男,我知道他的性情,是他身上的军刃暗器,你许拿不下来。可不是我何凯拿话督你,天下的武夫是一家,男女皆为一理。要说定亲必须用自己的军刃或是暗器,因为甚么使那两样呢,因为那两样上全刻着他的名字啦。”鲁清说:“我不是跟三位兄长面前夸下海口。霍大哥,当中为媒可是刘荣,他把我鲁清找出来的,然后你们大家才求我办理此事。刘荣可算是那头的媒人呢?咱们必须说明白才成啦。”霍坤道:“二弟,那么他算我这头的吧,咱们这个样办好不好呢?”鲁清说:“好!我算我二哥这一头的,您想好不好呢?”鲁清说:“我要算我二哥这一头的,可是我给提的亲事。刘大哥从今往后,提媒保亲,您可千万少管。您这个拙嘴笨腮,这么大岁数,保不住人家就要定礼。您没有金钢钻,不用揽那么大的瓷器。”这几句 话说的刘荣脸上变颜变色。鲁清说:“霍大哥我这个笑谈,可与别人不同,我说出就能办到。少时我要把他定礼拿来,您可别在这里坐着,必须赶紧的走。”霍坤说:“就是吧。”鲁清这才转身往里。 他一看此时天色已然黑啦,他急忙来到北上房,看见何斌正在那里坐着哪。他一直就奔何斌来啦,说道:“何斌。”何斌说:“叔父,有甚么事?”鲁清说:“你要见了西川的贼人,报仇之时,通报名姓不?”何斌说:“我是刀捡有仇的杀。我非见了二峰,我才上前动手啦。”鲁清说:“倘若他二人有至近的宾朋,人家要上前挡你呢,你又当如何?”何斌说:“我只可解劝于他,跟他们一无仇,二无恨,叫他退下,叫二峰过来一战。”鲁清说:“人家隐藏二峰,不叫他过来与你动手,那时你又当如何呢?”何斌说:“那时就休怨我啦!他既与他们一党,那时我治死他不冤。”鲁清说:“不论他是谁过来也不成。因为云峰段峰是你的仇人,要的是他二人的人头人心祭灵,别人可以不必。你见着他们通报名姓不通呢?”何斌说:“那焉有不通名姓之理呢?”鲁清说:“那你可说些甚么呢?”何斌说:“我就通了名姓,说我姓何名斌,外号人称神手太保翻江海龙。”鲁清说:“你且慢着,人人全知道你水性好,因此叫你翻江海龙,那么你怎么叫神手太保呢?”何斌说:“我有折背弓一张,能打八个连珠弹,百发百中,因此有许多叔父伯父们,与我贺号,管我叫神手太保。”鲁清说:“你在哪里试过武艺呢?你试武艺谁又瞧见见过呢?”何斌说:“夜晚三丈二远近,绿香头儿,无论阡在那里,我要是打出八个弹儿,那算不了甚么,必须用独弹将香头打灭,香还不折。白天打更有妙法,仰面往上打四个,容他们往下一落,那时再用底下的四个弹子往上打,更叫八个弹子全碎啦,那才算是绝手功夫。”鲁清说:“你父亲不会呀。可是你跟那人所学呢?”何斌说:“我授业恩师,住家在永安镇,姓安名三太,人称神弓手。”鲁清说:“你先慢着,你这个神手太保,我真没听说过。你可知道我的外号?”何斌说:“叔父的外号,侄儿全知。我大叔父,外号是自在熊,您是会友熊。”鲁清说:“这三个字,就是表明我在外能景高人。可是我还有一个外号,你知道不?”何斌说:“孩儿不知。”鲁清说:“我又叫神手鲁、鲁法官,大家跟我打哈哈闹着玩,管我叫鲁法官,我又叫砖头鲁。”何斌一听不由一怔,说道:“我这个叔父,不定又要犯甚么坏啦?您怎么叫鲁法官?怎么叫砖头鲁?”鲁清说:“我有一把折把弓,一连能打四个弹,能拐弯,还能隔着皮儿打馅儿,因此人家管我叫鲁法官,又叫神手鲁。”何斌说:“您打从到我们那里,我就没听说过您有甚么弓。您把这手绝艺练一练,我看一看。”鲁清说:“我这几手全是单摆浮搁着。你要看哪手儿?”何斌说:“我就瞧一个样,瞧您那手隔皮打馅。”鲁清说:“好!你把门窗户壁全关上,不透一点亮儿。你要看一手儿,这不是要瞧我一下子吗!”何斌说:“怎么?”鲁清说:“我的弓在家里,你一死的叫我练,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何斌一听透着他机灵,忙问道:“您那个弓几个劲?”鲁清说:“我的弓三个劲。”何斌说:“鲁叔父我有一张弓,是三个半劲,拉不满是三个劲。您可以用他来练,究竟怎么打法呢?”鲁清说:“你在屋里骑马蹲裆式,头上顶着一个茶杯;我在那屋里面朝里,我一问你,你一答应,一弹子使可将茶杯打碎。”何斌说:“您先交给我这手儿,我得看看。”说着话来到西屋,取过折把弓及弹囊。 鲁清一看,他把两样全卷到一声,遂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列位请看,这个孩子,他人小心可不小,他试探我哪,我会打就能上的上,不会打那一定不会上。”说着话将弹囊挂在身上。这囊的颜色,是鹅黄缎色作地,青缎色荷叶边,里边是万字不到头,双荷叶边里头,四个犄角有四个小字,上写神手太保,正面上有何斌两个字。鲁清当时将弓弦取下,一窝便将弓上好了,转身往外,他叫何斌全将窗户门上齐啦。鲁清在院中问道:“预备齐了没有?”何斌说:“没有呢。”鲁清说:“先把竹帘给卷起来。你们摆设齐了没有,要齐了我可献艺啦。”何斌说:“我已预备齐啦。”在屋中蹲裆骑马式一蹲。杜林说:“你别装傻啦,脸朝外,不是一个样吗?你必须脸朝里吧。您老人家一个走了手,打上就是一个包,重一点就许来个窟窿。你要脸朝外,一下子打了眼睛,那还怎么给我何大叔报仇哇?”何斌说:“言之有理。”鲁清在外边说道:“你预备齐了没有?”何斌说:“您稍微等一等。”一边说着,便将茶碗扣在头顶之上,骑马蹲裆式往当中一站,遂说道:“鲁叔父,您献手段吧。”鲁清一听,急忙来到柜房,交与霍坤,说道:“霍大哥,您赶紧拿走,这可是您姑老丁折把弓囊弹,您可好好的收了起来。这里的事,您就不用管啦。我累碎了三毛七孔心,使出妙计,才将此弓囊了出来。”霍坤说:“二弟,我谢谢你啦!”说完拿了弓出店而去。他们弟兄三人送出店外。霍坤回店不提。 如今且说刘荣、何凯、鲁清,三个人回到柜房,将双门紧闭。那鲁清是撮手擦掌捶胸跺脚,说道:“刘大哥,这咱们可应当怎么办呢?他要一要弹囊弓,我可上那里给他找去呢?再说那杜林在这里直出主意,我应当怎么办呢?”急的他直出汗,无法去搪何斌。刘荣说:“如今我也没有主意。”何凯在旁边一看,他也是真着了急啦,说道:“这个何斌脾气太左,性如烈火,如今给他用这个弓给定了亲,那时他非跟你拚了不可。因为我兄长的仇还没报呢,他有孝在身。”鲁清说:“二哥,您到里面要这么这么说,大哥您到里面必须这么这么说,那时就可以过去此事。”老哥三个商量好了,这才往里走来。此时何斌蹲在那里腿也酸啦,腰也木啦。那杜林在一旁,冲他直吐舌头。何斌说:“杜林,你直冲我吐舌头干么呀?”杜林说:“外边一点动静全没有啦,你还等着甚么啦?”何斌一听,这才将茶杯拿了下来,转身形,开了屋门,往外一看,天已昏黑,不由发怔。何凯就走了进来,大声说道:“这可了不得啦!”何斌说:“怎么啦?”何凯说:“你鲁大叔闹肚子,这可怎么好?”何斌说:“我要跟他老人家学一手绝艺,也许是一拉弓有点不合适,所以闹肚子。”何凯说:“待一会儿必须给他瞧瞧,请一个医生。”功夫不见甚大,刘荣也进来啦,刘荣说:“二哥呀,鲁爷咱们可得给他请人看看。他要是有个一差二错,西川的事,可不好办。”他们正在说话之间,鲁清双手的捂着肚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鲁清说:“孩儿,我可对不起你。”何斌说:“您有甚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呢?”鲁清说:“我失去了你的左膀右臂,我把你折把弓弹囊全给丢啦,要丢一样也没关系,这两样一块没啦,岂不令人心疼。”何斌说:“没有甚么,叔父您不用往心里去,咱们到西川报仇,也不用着急,有地方买去。不过有一个样,我那张弓是我使出来的。”鲁清说:“你想的开呀,你要是想不开,那不是叫我赔吗?”杜林说:“何大哥这就算完了吗?”说完他叫过杜兴来,说“兄弟,以后可不准跟他交友啦。这个没有尊卑长上的人,不像事,他爸爸的仇还没报呢,他先把媳妇定下啦。你还跟他交甚么?”何斌一听说道:“杜林,你可别在这里起哄,在这里挑逗我。霍家这个姑娘我不要。”杜林说:“何大哥,就凭咱们爷们会把东西丢啦,这个未免的不对。也就是你姓何的话,我可不信。你得问一问鲁大叔,怎么丢的?必须有个情理。”何斌一想也对,这才问道:“鲁叔父,我杜贤弟这话有理,您是怎么丢的?”鲁清说:“我一拉弓,肚子疼,我便拿着弓到茅房去解手。我到那里一看,墙上净是树枝,我就将弓立在墙外,又将囊弹绕在的翅子上;后来又有本店里一个小孩,买来一块牛肉,他也解手,便将牛肉,放到我那弓上,从外面跑进一只黄狗,便将肉叼跑,连那弓跟弹囊,也就丢啦。”何斌一听,连连点头说道:“这样丢的情有可原。”杜林说:“这还有情理啦,咱们这里谁出去买肉去啦?再者说,你那弹囊又没有盖儿。这么办,你叫鲁大叔带着一个伙计,去到外边去找。要真找回一个来,那也算是丢啦,要不然的话,哼!我往下不说啦。”何斌说:“你说吧,千万别不说。”杜林说:“那只好就等到将来拜堂之时,一个也短不了。”何斌一听,心里就火啦,大声说道:“鲁叔父,你去与我找去吧。要真给我定亲,是人也不做情我,别说是亲戚,连朋友全都不理我啦。我也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天伦。”鲁清说:“何斌呀,你可要再思呀再想,在当场动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为甚么把人家举过头顶,是何道理?再说你家也有个妹妹,你父不叫她学武,也就是了。假如她也被人给举过头顶,那时你的脸面何在呀?”杜林在旁说:“你瞧是不是,只要他找不回来,等我给我何大爷报完仇,我再回家永不跟他交友。自己父仇未报,就拿弓给你定亲,好吗!那还成甚么英雄呀?”何斌一听,遂说:“您就将那张弓给我拿回来就是啦。如果不然,我可另有对待。”鲁清说:“小子,你不用说,我早将弓送给人啦。你便将我怎么样?” 何斌当时来了气,立时脱了大衣,收拾俐落,出去到了门道,解开扣子,将自己的砍刀,拿了出来,推簧亮刀,在当院一站,点名提将,叫鲁清出来。鲁清说:“列位别劝啦。”杜林说:“谁管你们的事呢。”鲁清到了西屋,伸手取了自己的刀。大家正要拦他,鲁清一使眼色,众人便不相拦。鲁清跳在院中,何斌不容他站立稳啦,上前搂头就是一刀。鲁清往下一坐腰,何斌一闪,看他是挂点火,还真是实意的候,一刀快似一刀。从先鲁清不肯还招,后来看他不像事啦,只得还了招。叔侄打在了一处,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江南蛮子赵庭说道:“二哥您看,这不是他给阴起来的吗?这黑间半夜里,倘若他们爷俩个有一个走了神,挂了伤,这不是山东人自己就为了仇啦吗?”杜锦一听说道:“杜林呀,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会办这个事呀!你这个孩子,决过不去三十岁。”杜林说:“不要紧我有办法,非得我鲁大叔鼻子眼三哼吃,我才管解去重围啦。”此时鲁清累得浑身无力啦,不由哼吃了一声。杜林说:“还有两声。”少时又哼吃两声。杜林说:“我还是不管。”朱锦遂说:“杜林呀,您再不管,非得他们爷俩个见了伤才成啊。”杜林说:“不是我说,咱们这里的人出了名的也有,谁能管的了哇!”杜兴说:“哥哥您就快想法子吧。”杜林便来到东间,说道:“石大哥呀,大清是谁的?”石禄说:“是我的。”杜林说:“小何在院子里打大清啦。”石禄一听,急忙跑到外间屋。此时众人正在那里观看。石禄在人群中,伸手抓住了何斌,大声说道:“小何,你再要跟大清动手,我这一巴掌,可就叫二何家去啦。”何斌一见就急啦,跳过来举刀奔石禄,说:“石禄,你撒开。”石禄一撒手,他的刀直奔石禄砍来。众人一看他真是要疯。石禄听见后边带着风到啦,连忙一推何凯,转身一躲,扬手将刀磕飞,说道:“小何,你还要动手吗?”何斌这么一想,石家门的功夫,比那一门都高,自己便不敢再动手啦。此时鲁清坐在地上直喘。石禄说:“小何,你把刀捡起来,咱们二人动动手。你跟我鲁叔父动手成啦,大清不成。我姓石的说话大一点,不论哪一位,跟我动手,把我踢一个跟头,西川我不去啦。”宋锦说:“玉蓝,你说这个话,我就不爱听。”石禄说:“大肚子四,你要不爱听,咱们就比试比试。”宋锦提手一个黑虎掏心,一拳就打进来啦。石禄往旁一闪,宋锦使了个双风贯耳,石禄一毛腰,使了个野马分鬃式,又用腿一顶他肚子,宋锦就来个大仰颏。江南蛮子赵庭从后面劈山掌打到,石禄低头,伸手拿住他腕子,便将他拉了过来,摔倒在地上。杜兴杜林说道:“何大哥,咱们大家快过去给鲁大叔陪礼吧。”当下众人过来,将鲁清扶起来,大家乱到一处,暂且不提。 如今且说那霍坤,拿着弓与弹囊,要回转店中,不由心中暗喜。他从北边往东南绕着走,一边走心中暗想:这才叫门当户对,可是有一件不对,我太小看鲁清啦。就以今天说吧,要没有鲁清,这个定礼就拿不到手,从此以后,我霍坤可不要小瞧人啦。他看见那弹囊上有何斌二字,自己不好拿回去,便将那名字扯了下去啦。往前行走,进黄花庄,到了四合店中,说道:“伙计,我问你,西院他们用饭了没有?”伙计说:“从您走后,张氏老太太叫我们给预备一桌酒席,男仆人几桌、女仆人一桌。老太太犒赏给我们一桌酒席。”霍坤说:“酒饭吃喝,那不足为奇。”一边说着,便一直到了西院,来至北上房。那张氏安人,迎了出来,老夫妻二人见了面,那可应当怎么称呼呢?张氏说:“原来达官爷回来啦。”霍坤说:“安人呀,咱们女儿,可曾将她劝好?”张氏说:“那个女孩儿全被你惯坏了,不听妾身之言。”霍坤说:“安人呀,你我的女儿,我已给她找个安身之处,就是那个在台上,举女儿过顶的那人。”张氏说:“好!那人乃是正人君子,他是哪一家的公子呢?”霍坤说:“他的天伦,乃是山东何家口的,保水陆的镖,威名远振,那人姓何名玉,人称分水豹子,他是何玉之子,名唤何斌,逆水豹子何凯的侄儿。”张氏道:“真有名望。不过你我的女儿,生性爆烈,要许配他人身旁为妻,你我夫妻不亏此女。”霍坤道:“安人,你看这就是姑老爷手使的军刃,折把弓作为定礼。”张氏道:“这位姑老爷,年长多大啦?”霍坤道:“他跟姑娘同庚。”张氏一闻此言,不由喜出望外,说道:“想不到他也会打弹弓。咱们姑娘的可惜放在家中,未曾带来。”霍坤说:“咱们招门纳婿,到是个美事,可有一节,你没看见他身穿重孝吗?一时不能圆房,只因那何玉,死在云峰段峰之手,必须到西川子报父仇,然后才能迎娶。这不是刘荣当中为媒吗?可是多亏二弟鲁清,将定礼拿过。”一边说着,夫妻二人已然进到堂屋,忽听东里间小霞说道:“娘啊,天到掌灯,我那爹爹还不回来,必是去寻找那胆大的狂徒去啦。待女儿收拾俐落带好绣绒砍刀,叫我兄弟霍全带好军刃,一同出去寻找我的爹爹,以防有个一差二错,偌大的年纪,与人这闹不得气了。”霍坤在外间一听,忙说道:“姑娘,你尽管放心,为父的我回来了。”说着话来到东里间问道:“姑娘你可用过酒饭?”一看她面沉似水,带着怒容,霍坤说:“姑娘,你不要生气。这武夫之家胜败输赢,乃是常事,很不足为奇。”小霞说:“爹爹我有一件事,倒要问一问您。在台上动手,为甚么您容让于他?那胆大的狂徒,他打来一拳,跟劈来那一掌,处处全是往致命处打来。在台上动手,按说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紧守行门,看住步,耳音眼神,拳脚自求防身。像您要跟他动手,这些字不离手,工夫大了,还不是他对手,何况您又让他半步呢!我要跟随爹爹您要去找他去,那时我非拿刀杀他不可。因为在台上要不是我那刘叔父答言,女儿我必定在台下丧命。因此女儿立志,非要也把他举过头顶不可。”霍坤说:“姑娘你的艺业也不浅。这个男子的艺业也不薄。”小霞说:“那么您倒是找他去了没有?您怕孩儿我给您惹下杀身大祸?”霍坤说:“我倒是上村庄去找,谁知他业已还完店饭钱,登程走了。”小霞说:“您不是寻找人家去啦,分明是给人家送信去啦。”霍坤说:“他既然一走,那就是怕咱们啦,恐夜间带着军刃找他去。可是文武全是一样,谁也不能赶尽杀绝。”小霞说:“我已认准了他啦。有朝一日见了面,我非得用刀劈了他。”霍坤说道:“小霞你千万不可如此。我去找他未见着他,我在黑夜间走到了松林处。谁知那林中有人在那里咳声叹气,意欲要悬枝高挂。”小霞说道:“那您为甚么还不赶紧去救他呢?” 霍坤说道:“我到了松林里面将他救了下来,我便仔细一盘问他,原来他也是咱们西川的人。他是因为欠了人家的店房饭钱,手中缺少银钱,无有法子偿还人家,因此被逼无路才上吊。他又因病魔在身,这才将他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变卖了钱,那时他有一张弹弓及弹囊。他是用十两银子买来的,打算还要照先前买时的十两银子卖出。想你我父女平素要是在那外面见着了这宗东西的时候,还得非买到了手不成呢,如今何况此人又是在有病而又困难之中呢。”小霞说:“那您为甚么不留下呢?”霍坤说:“姑娘,他是十两银子买的,还得卖十两。不过是卖金的,还得遇见买金的。后来我一问他,我才给他十两。当时因为我的囊中也没有多少,要是多的话儿,我也可以周济他些两。”小霞说:“您拿过来,我看一看这张弓。”说着话,伸手接了过来,一拉弓,又一看弦,遂说道:“爹爹,卖弓的这个人,可比女儿我胜强百倍。他的弓法实有高招,女儿与他比较起来,一定得甘拜下风。”霍坤一想,她怎么会考查呢?便问道:“姑娘,你一拉弓,便能知道此人比你强,你是从甚么地方知道的呢?”小霞说:“你有所不知。当年您传我之后,我师父又传给我,他说道:女人没有抛骨,至大的是三个劲儿。这张弓是三个半劲,因此知道此人比我强。”霍坤说:“好!那么我那拜兄名姓,你可记得?”小霞说:“女儿记得,因为我那伯父,乃是孩儿授业恩师,焉能忘了呢?再者说,他老人家要不传我这张弓,女儿那能在西川,成了这么大的名呢?”霍坤说:“你那伯父与我相别,已有十年之久。你还能有那么大的灵机,还能记得?”小霞说:“我记是他老人家,名为神弓手安三太对不对呀?”霍坤说:“不错,是此人。你说这张弓是几个劲儿?”小霞说:“是三个半劲儿。咱们家中的弓,是三个劲儿,我使着稍微大一点。”霍坤说:“那么你能使不能呢?”小霞说:“能使。三天不撤弓弦,能收回半个劲儿,从此老不撤下,还好使呢。”霍坤说:“那么老不撤它不能再软吗?”小霞说:“不能。他这是双弓背,此人还真讲究,弓背上还画着两条龙。”说着话便将弓挂在床帐帘上。霍坤说:“姑娘给你这个弹囊。”姑娘伸手接了过来,往起一提,说道:“这个人可有点暴损天物,他把此囊撕破,真算是没厚成。”霍坤说:“姑娘你先住口。咱们家里的镖旗能卖吗?”小霞说:“不能卖,有咱们旗子走到哪里都成,能借不能卖。”老达官说:“着哇!谁也是卖物不卖名姓。他既然卖出,还能不将名姓撕下?”小霞说:“是啦。”翻来覆去,细看此囊,就见在四个角上有青缎子的小字,是神手太保。遂问道:“爹爹。这个当中的两个字,是那人的名字。但不知他的名字是甚么?”此时霍坤是一时的高兴,便信口说了出来:“他名叫何斌。”那小霞姑娘,今年二十有四,早已明白此事。不由心中所思,在台上动手,将我举过头顶,我听我刘叔叔说,那人叫神手太保何斌,莫不成将我终身的大事,许配了他人,真叫我莫名其妙。自己伸手抓把弹子来,到了手中一试,弹子大而体轻,打出去可是非常的有力量。原来此弹子是用高丽纸,跟松黏与金星砂土所作。小霞的弹子,乃是黄土泥的。当时姑娘看完了,顺手将弹囊放在床榻里边了。那霍坤问道:“女儿你可曾用过饭啦?”小霞一想:我要说没用饭,我父亲一定着急。遂说道:“女儿已然用过饭了。”霍坤说:“好。”这才从身上取出两个白布卷来,递给小霞,又冲她一比试,是叫她防备薰香等用。姑娘点头,接了过来。霍坤说:“金屏、翠屏,你们两个人快侍候你家小姐睡觉吧。”说完他便出门去。金屏说:“小姐,我们给您拿那个必得来吧。”姑娘说:“好!拿来之后,你们俩人回到西屋,侍候你家主母去吧。各人拿好军刃,在西屋防备着,夜里无论有甚么动作,千万别害怕,全有我啦。告诉两个婆子,也别喊叫。”金屏二人说:“是啦吧。”两个人答应着,出了东间,往西里间去了。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衔素恨傅虎探花 霍小霞弹打淫寇 话说小霞看他们走后,将双扇门紧闭,把灯儿放桌子上,另外又点一盏。她便斜坐床上,伸着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斜倚在靠枕上,思想那白天之事以及这张弓。此时霍坤夫妻在西屋与霍全用完了晚饭。夫妻收拾俐落,各将砍刀预备手下,说道:“霍全呀,你在外屋去加防备,今晚恐怕有事。你姐姐我已然许给何斌身旁为妻。白天打的擂,上来那三寇,乃是那西川路莲花党的人,我恐怕他夜内前来偷行不法。那时与咱们父子的名誉上,可大有妨碍。这里有白布卷给你,小心在意,千万别疏神。”霍全说声“是啦吧”,急忙自己收拾俐落了,将刀背在身后,自己到了外屋,将屋门浮对上,便在屋中坐着,静待动静。他们暗中设备不表,如今且说傅虎他们五个人,在擂台分手后,暗中跟着车辆,直到了黄林庄,看他们进了店。哥五个看好,这才回来,找个酒楼用酒用饭。吃喝完毕,算清了酒饭钱。五个人出了酒楼,来到西村外,进到一片大松林中,是席地而坐,静等天黑呢,好前去作事。他们靠在松树上,傅虎说道:“四位贤弟,你们看那个霍坤老匹夫,最为可恨。他不知道跟咱们接近,净跟西川老乡亲为仇作对。他又将他女儿霍小霞,许配那山东何玉之子何斌为妻,真是舍近求远。”傅豹说:“兄长,你还不知道吗!西川练武的倒是不少,只是正门的人太少。那就别怨他不给咱们啦。莲花门的人更多,全都是采花作案,叫人心中不佩服。再说他们全是保镖的,咱们是贼呀,跟他们冰炭不同炉。”傅虎说:“你不用说别的。我们在今天晚上,设法前去,到了那里,全凭薰香成功,到那里将她薰过去,先采了她的花,然后拿上她的一双小绣鞋。那时一定把霍坤与他们大家气死,撅他们个对头弯。”说着话,五个人在树林中,直耗到初更。傅虎说:“咱们该收拾啦。”当时五个人各取白蜡捻粘在树木上,各将大衣脱下,收拾夜行衣靠。通身换齐,将白昼衣服,打在小包袱之内,打了腰围子,绒绳丝鸾带结好,抬胳膊踢腿,不绷不吊。傅虎说:“四位兄弟,事要洽,可是小让大。”傅荣说:“兄长,事要巧可是大让小。”姚庆说:“三位兄长,咱们哥五个呀,谁跑在头里,咱们是谁往那丫头屋中放薰香,姑娘就属谁。比如说,兄长您先到啦,那就归您所有,我弟兄情愿在四外给您巡风。不过有一样,是那老儿霍坤、他儿子霍全,一时也不能满给薰过去。据我所想,先设法抵住他们全家,无论谁得机会,只要将小霞的绣鞋一双带走,他全家都有自赧之情。各位可要记住了。” 五寇一边说,一边收拾齐毕,将白蜡捻儿熄灭,大家一齐出了树林,直向黄花庄而来。五个人各施展夜行术,各显奇能。少时一到黄花庄西头,扭项回头往后一瞧,并无跟随之人,这才进庄来到店外,过去先将那旗子擦了去,用耳音往门道里一听。此时那店中,正收拾完了,关好大门,众人在柜房闲谈。那厨房的先生问伙计道:“张二呀,你今天到擂台去啦吗?”张二说:“我去看啦。今天打擂的才好呢!是那位女台官接招,头一个上去一个姓殷的,被姑娘给打下台去。要提那个姑娘,不但长得好,而且武艺出群。我跟您打听一件事,也是我年轻不知道甚么。这个打擂,难道说有往上叫的吗?”先生说:“也有。不过得分出情形来,非是仇人,不能往上叫。我高文祥也给镖店写过帐,大致情形我都明白。我有两个拜弟,住家在河南方家庄,叫镇江南方佩云、方佩铎,少林门宗实派,他们是上五门第三门。他们跟我提说过,这个达官立擂台,或是看见有仇人,当时把仇人叫上来。可是当时也得在官府挂号,明着是立擂台,暗中以立擂报仇。”张二说:“这个我倒不知他们有仇没仇。可是那个姑娘胜了几个人,后来那个老达官叫上一个穿孝的人去,二人过招。老台官被人家一脚踢倒,那人跳起来要把他踩死,那时那个姑娘喊了声‘看暗器’,那人一闪,老台官才得爬起来。后来那个女的跟穿孝的打上啦。”他们这里说话,那傅家弟兄,听不出来霍家父子们住在哪里。五寇飞身上房,爬房坡来到里面,又听那高先生问道:“张二你可将大门关好?”张二说:“全关好啦。方才霍老达官还叫打更的少上花瓦墙门楼那边去,他们不叫闲人过去。” 五寇一闻此言,知道霍家住在那里,这才一齐奔了后边。少时看见那个花瓦门楼。傅虎便命姚庆、姚明,奔了西房,傅荣、傅豹奔东房,叫他们巡风了望,然后傅虎取出问路石来,蹿在院中,没有人声犬吠,这才下了房。到了院中,长身形往北瞧,就见北上房东头掖间里有灯光。此时他因为是偷花盗柳的心盛,於是便蹑足潜踪的,来到窗下,连大气全都不敢出入,用双手一扶窗台,侧耳细听。屋中并无动静,遂取出银针,刺了一孔,口含大指,闭着一目,往里观瞧,就瞧见那床上搭拉着一条腿,葱心绿的裤腿,下边窄窄金莲。傅虎往上一瞧,那八仙桌上,有一盏灯,在北头又有一盏灯,烛花挺长啦,是阴阴惨惨。不由心中暗想:此女是在这里坐着啦,我得看看他的前脸。想到此处,飞身上了房,越过房脊,来到后院。来到后窗户,又用针刺了一孔,往外一看,跟那姑娘对了面,见她和颜悦色,忽然面带怒容。傅虎一见,忙取出解药来,自己闻上,又取出薰香盒子来,取出仙鹤,用大指捏盒子,顺进窗户,右手一拉仙鹤腿,里面自来火就着啦,那薰香一道白烟,直奔姑娘而去。 且说霍小霞,在屋中本来未睡,不过自己思想:怎么他就会把我举起来呢?在那人千人万的面前,叫我有何面目生于人世。心目中想此事,并未瞧看。那傅虎在南窗户扎窗户的时候,就听见啦,不由注了目。后来又听见后窗户一响,一道白烟向自己而来,连忙一卧身,偷偷取出白布卷来,塞上鼻孔,一伸手顺下折把弓,左手取出四个弹子来,扣好了弦,拉满弓,对准了那个白烟的来处,大指一领,右手一放,“吧”的一声,四个弹子满全打在傅虎的鼻梁子上啦,就听外边“噗”的一声。两里间霍坤夫妻尚未敢睡,只因白天有莲花门的人来打擂,惟恐夜间有人前来。果然东屋有了动静,弓弦吧的一声响,忙用耳一听,明间没有动作。书中暗表:那霍全比他父母还注意,他提心吊胆,心中暗想:我父母将我安在外屋。我父子在西川的名声不小,而今把我姐姐许配了何斌为妻,倘若出甚么舛错,有何面目生於人世!正在想着,忽然听见东屋后窗外有动作,连忙亮刀将门开了,跳在院中,飞身上房,到了中脊上,往四外观瞧。就听西里间窗户响,他急忙又来到前坡,低头一看。霍坤叫夫人快预备,“外边有动静”,当时夫妻二人,抓刀登床,一抬腿就将窗户踹开啦。夫妻二人也跳在院中,转身形上了房,忙问房上甚么人。霍全说:“爹爹正是孩儿。”霍坤说:“霍全,你看见有甚么黑影没有?”霍全说:“爹爹您不要担惊。方才孩儿上得房来,看见有五条黑影,一直奔正西。”霍坤听到此处,不由心中大惊,忙问道:“我儿快去查看查看,可有甚么记载没有?”霍全一猫腰起下两块瓦来,抖手打在后面夹道地上,人声犬吠无有,才蹿下房来抬头看后窗户。飞身蹿上后窗台,细一看那里放着一个薰香匣子,又看了看后窗户扎了一个小孔,连忙取下来,跳到地上,提刀转到前院,说:“爹爹您请下房来。”张氏、霍坤老夫妻二人,闻言跳下房来,听见东西配房有人说话。那婆子、小环问道:“员外爷,外边有甚么动作吗?”霍坤说:“你们睡你们的吧,并没有甚么事。少要多言。”说完他们一同来到屋中,忙将灯光点好,放在桌上。霍全说:“爹爹这里有一个棉花攒。”霍坤说:“你看上面可有字迹没有?”霍全拿到灯底下一看,原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是小密蜂傅虎。霍坤说:“此物咱们可带不得,急早刨坑掩埋为是。”霍全出去,连忙到外面给掩埋好了,二次回到屋中。 霍坤说:“霍全呀,你快到东里间看一看,你姐姐的印堂有守节砂没有?要有你我全家的命在;要是没有,那可就急速全家离开此地,找一僻静所在,全家自尽。你我没有脸目,再生於三光之下啦。”霍全说:“您不必着急,待孩儿到东屋来看。”说着话将刀放下,端起灯来,说道:“二位老人家可千万别着急。”当时他来到了东里间,用手一推东掖间的门,口中说道:“姐姐您这屋中有甚么动作吗?”听见小霞在屋中说道:“外面甚么人?”霍全说:“姐姐,正是小弟霍全。”小霞说:“你不睡觉,来到此处有甚么事呢?”霍全说:“您这屋中有动作吗?”小霞说:“不错有动作。”霍全说:“您把屋门开开,我到屋中看一看。”小霞一闻此言,不由心中暗想:你说不叫瞧,恐怕我爹娘心中着急;您说叫他瞧吧,此时屋中香烟全满啦。遂说:“你先等一等,我将薰香放一放,这屋内烟气全满啦。”说完她反身起来,伸手取刀将北窗户纸给划破啦,转身又到南边,将前槽窗户,用木棍支开。不大工夫,那烟就全出去了。伸手将灯残芯掸去,这才将门插关拉开,双手一支门口。那霍全举起灯,一看他姐姐的芙蓉粉面,印堂守节砂未动,心中这才放心。小霞说:“你往上找甚么呢?”霍全说:“姐姐,您说有薰香,现在哪里?”小霞说:“兄弟你莫不是双目不明看不见吗?你没瞧见前后的窗户,我全支起来啦吗?”霍全端灯来到里面,在床下照了一照,床围子底下也看了看,遂问道:“姐姐,此贼寇没进来呀?”小霞说:“爹爹早已嘱咐,姐姐我不敢睡觉,倘若疏神大意,岂不受了那贼的薰香?他进屋来,与我名誉有关。”霍全将灯放在桌上,说道:“姐姐,这里可不能照在咱们家里似的那么随便。”说完他上去,将前后窗户放了下来,将灯按好。这才转身来到外间,禀报他父母说道:“二位老人家,您请放宽心,我姐姐的守节砂未动。”书中暗表:守节砂,要以古事今比,这种东西名目,出在江苏省,大户人家,为保全家风,所以在一初生时就点好了。第二天霍坤派霍全到黄林庄,告诉大家说:“我收拾齐备与他们一同入川,必须稍候几日。”霍全说“是”。此时外边有黄六黄三,将银钱箱子搭到四合店,令霍老达官查点齐毕。霍坤说:“黄六黄三,你们二人,我每人谢你们纹银一百。那四十名站台的,每人所穿的衣服满归他所有,另外每人送二十两银子。”众人谢完走去。又叫来店里伙计,算清店饭帐,就一齐给钱,要他一个清单。伙计答应,出去告诉先生,一齐算清,开单子交与霍坤。霍坤立时就全开发完了,又另外赏了伙计先生三十两纹银,大家道谢。霍坤等大家要走。那先生问道:“老达官,您还几时在这里来?”霍坤说:“皆因五路达官,我全略知一二,所以我才用假名住店,说我姓吴名叫振山。而今我归回本姓,我祖居西川霍家寨,我姓霍名坤,外号人称金刀赛判镇西川。”他一通报名姓,那店东黄甫说道:“达官,我问贵公子今年多大?”霍坤说:“此子今年二十一。”黄甫说:“老达官,您夫妻二人随我来。”霍坤老夫妻,随着他来到店的后跨院。黄甫说道:“家里的出来见见老达官。”屋中走出的黄范氏,出来与他们相见。原来在霍坤初一住店的时候,她们姐妹俩就投缘,姐妹将他叫了出来,自然都是熟人啦,立时让到屋中。霍坤与黄甫一考究年岁,霍坤说:“兄长,您比我年岁大吧,今年多大岁数啦?”黄甫说:“我今年六十八,您呢?”霍坤说:“我今年六十有六。”黄甫说:“霍达官,这个女儿,不是我亲生女儿。我夫妻二人太孤,您那嫂嫂这一世未曾生养。她母暗地访查,少达官乃是正人君子。我打算将我小女许配少公子为妻。”说话之间,他妻范氏,连忙从东屋叫出姑娘玉屏来,叫他赶快上前与你公爹行礼。姑娘从东间出来,便与霍坤跪下叩头。范氏说:“女儿,你不用起来啦,就便与你婆母行礼吧。”此时臊得姑娘,面红过耳,不敢违背,这才又与张氏行礼。张氏一见此女,长得容颜貌美,真比自己女儿还长得好看。范氏说道:“派人快去把霍小姐请来吧。”婆子答应,连忙出去到了西院,便将霍小霞请到。小霞早知有事,便带好了几锭金银,一齐来到后院。婆子说:“主母,霍小姐来啦。”范氏与玉屏连忙迎接出来。小霞一看,出来这个玉屏姑娘,长得十分好看,不由心中暗想:照这个样的姑娘,要在家中侍候我二老爹娘,实比我胜强百倍;要许配我弟,真乃是天下第一美事。想到此处,她二人携手来到屋中。范氏令玉屏与小霞行礼。小霞用手相搀,说道:“妹妹少礼。”说着话伸手从兜中取出两锭黄金,说道:“妹妹,这里有些微资,请你拿去,买枝花带吧。”玉屏接过,连忙致谢。姐妹一同来到西跨院去谈话不提。 这里黄门范氏,叫霍门张氏说道:“亲家太太,您那位女儿练的是武术。我那女儿,学的是扎拉锁扣。此女到您家宅,您要看在我们老夫妻身上,多要指教。如果不听你夫妻的教训,我夫妻永不相拦。”张氏笑道:“嫂嫂,您的女儿到我家,我的女儿到您家,彼此全是一样,自然是亲的一般对待,这一层请您放心吧。”黄甫与霍坤弟兄在一处谈话,黄甫说道:“霍老达官,你我既为儿女亲家。我那姑老爷,保镖为业,我女可不会武,一切多求您原谅。最好您将此女带走,择个好日子,与他二人圆房。”霍坤说:“亲家且慢,必须容我们到山东就亲,回头再办此事不晚。”黄甫说:“您将侠女许配何人?”霍坤说:“我将小霞计配山东何家口为首的,姓何名玉,他人之子,名叫何斌。”黄甫说:“可是那外号叫分水豹子的吗?”霍坤说:“正是,你与他有来往吗?”黄甫说:“我这店中,时常的住镖车,往来水旱达官不少。西川路的达官,也常住在此店。我跟您打听一友您可知晓?”此人姓尤名斌,外号人称亮翅虎的便是。”霍坤闻言,是鼓掌大笑。黄甫说:“亲家您笑者何来?”霍坤说:“我与他孩童之交,亲弟兄一般。”黄甫一闻此言,不由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我弟兄是又亲又友。亲家今天我跟您启个齿。”霍坤说:“有甚话请说,何言启齿呢?”黄甫说:“您要上山东就亲,请把您那镖旗,借我一用。”霍坤说:“您要镖旗有甚么用处呢?”黄甫说:“交朋友名姓值金子。我将此旗阡在影壁头里,可以吓退毛贼草寇。”霍坤说:“此地还有不法之人吗?”黄甫说:“有哇!离此地正东,地名叫李家场,此人姓李名方,外号叫青头蝎子,此李方乃是东洋大盗。正北卢和县太爷,剿拿他好几次,此贼是远遁脱逃,竟在此县该管地面上,落下些个因奸不允,刀杀少妇长女之案,有尸无头。”霍坤说:“亲家你不必担惊,叫黄六黄三,擂台别动,立擂日子不满,将我这枝镖旗插在门前,再找几辆大车,放到东院。我今天起身够奔西川,为是替我家姑老爷报那杀父之仇。报仇已毕,再到山东就亲,就亲回头,再给他们圆房。我回家之时,必要扫灭李家场,将李方捉住卢和县归案。”黄甫说:“那我就替本县的太爷,谢谢您啦。这一来这本地面,就全太平啦。” 范氏的姐妹俩,此时直奔西院,范氏说道:“亲家您该拿东西再拿,不该拿的,那就不用拿啦。”张氏说:“是啦吧。”当时叫人去找霍全,来到屋中,令他与岳母行礼。霍全赶紧给范氏行礼,然后到了后宅,又与黄甫行礼。霍坤说:“儿呀,快将你那银镖一支,取出作为定礼。”臊得霍全呆呆发怔,面红过耳。霍坤到了外面,买了一张红纸,将此镖包好,交与黄甫。此时那小霞姑娘,便将玉屏姑娘送到后宅。小霞说:“这位大娘,我们全家走后,您到铺中,买一把折把弓,一个弹囊,挂在后沿墙上,管保高枕无忧。”霍坤说:“姑娘,你就去将东西物件,拴扎齐毕;骡驼轿的铃,通盘别挂。今夜初鼓起身,咱们是赶奔西川银花沟,与他们报仇之人,走在头里。”天到平西,大家人等,吃喝完毕。霍坤说:“亲家,我们众人走后,您赶紧预备大车小辆,将镖旗阡在车上,或是阡廊子底下,我保家宅无事。”说完他从箱子里拿出十锭黄金,交与黄甫说着:“您拿此钱与您我的女儿,置买东西物件,满头珠翠、镯子裙衫、双铺双盖。亲家呀,我告诉您的话,您就照办吧。”黄甫说:“不用此钱,我家中有的是金银,请您收回吧。”霍坤说:“亲家您别客气。现下我在您这里,要用银钱,不是也很容易吗!我带有许多的金银,可也够用,您就拿去吧。”黄甫说:“亲家,我家中有钱,您就收回去吧。我那女儿出阁,我本应当与她买些应用的东西,置备一切,焉能令亲家垫办之理?”霍坤说:“亲家,我既然把钱拿出来,还能再收回去吗?万无此理。”黄甫说:“亲家,那我谢谢您啦。”此时天色已晚,忙命手下人等备办酒饭,给他们送行。男女众人吃喝完毕,大家转身形往外。那外边早将车辆马匹,通盘预备齐毕。霍张氏与姑娘,母女上了驼轿,婆子丫环上车辆。黄甫率领先生伙计,往下护送。霍坤父子竭力相拦,说道:“黑天半夜里,不用往下送啦,快回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您请回吧。”黄甫这才一抱拳说:“那小弟我可就不往下送啦。”眼看着他们出了村子走远,这才回到店中,便带人将西院收拾好了,又锁上门啦,嘱咐伙计道:“你们多要留心。这个西院无论甚么人来租,千万的婉言谢绝,谁来也别租。防备那霍老达官他们回头,没地方住。”伙计答应。又叫黄六黄三:“把擂台告条上,再添写两个月,一切东西千万别动。你二人谨记在心,此事千万别外头说去”,他二人点头,照着去办,按下不表。 如今且说霍坤,他们全家直奔西川。一路之上,有书即长,无书即短。每日饥餐渴饮,非只一日。这一天,天到正午,看前面有片松林,道旁有个土山子,松林稠密。霍坤说:“霍全,你先头里去看看道去。据我看这个树林,必有岔事。”霍全心说:这要没有事,您又访事,事出来又该为难啦。心中是这样的想,可不敢违背,只得打马往前而来。霍坤说:“姑娘,你们母女可要收拾齐备,以防不测。”小霞与张氏母女答应,当时便收拾啦。那霍全到了前面拐过土山子,来到松林切近,早看见林中,有那西川傅家寨的五寇,不由心中暗想:嗳呀!如此看来,我爹爹眼力不差,真看出来啦。就听傅虎说道:“四位贤弟,那霍坤老匹夫从此路过,你我弟兄非截杀他们不可,那霍坤由我战他。”金头蜈蚣傅豹说:“兄长,我去迎敌那张氏。”小花蝴蝶傅荣说:“我战霍全。”傅虎说:“姚庆姚明,你二人将话听明。那飞弹嫦娥霍小霞,由你二人去战。她不爱听甚么,你们二人说甚么,虽然打不过他们,把她气坏了。只为他技术出众,武艺超群。你们四个人将话听真,那小霞几时拉刀,咱们几时上前动手。她要是手拿折把弓,你我弟兄五人,可别过去。那只得三十六招,走为上策。因为她一张折把弓,在西川著了名啦,人人怕他弓的利害。”四个人点头答应。小金刀霍全一见,连忙哨子一响,土山子那边车辆就打了盘啦。霍坤下马,亮军刃迎上前来。五寇一听,知道他们到啦,连忙收拾俐落,推簧亮刀,出了树林。傅虎说:“霍全,我借你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去对你爹娘去说,将你姐姐许配我身旁为妻。如若不然,叫你们全家命丧于此。你们全家也是西川的人,我傅虎在西川成名住寨。你那爹娘因为上了几岁年纪,家中有一长女,给谁不是给呀!既生为女流之辈,早晚不是也得给人家吗?要跟我傅虎成亲,有多好啊!我二老爹娘故去,你姐姐到我傅氏门中,岂不是个掌柜之人吗?”霍全一闻此言,破口大骂,下马收拾齐毕,亮刀上前。傅虎扭项回头一看,那正东方来了霍坤和张氏。傅虎他急忙上前说道:“这位老人家,休要动怒。小婿傅虎等候多时。”霍坤说:“好你个大胆的恶淫贼,休走看刀!”傅虎往旁一闪,急架相还,二人打在了一处。傅豹上前迎住张氏,口尊“亲家娘你老人家,休要动怒。”张氏说:“胆大淫贼,今天妈妈与你一死相拚。”说着话上前扬刀就砍。傅豹往旁一闪,托刀往里就扎。张氏用刀往外一挂,打在了一处。傅荣上前抵住了霍全,姚家弟兄迎住霍小霞。小霞说:“你们胆大的贼寇,今天在此地你们截杀我全家。你家姑祖宗,焉能与你等善罢甘休?”姚庆说:“嫂嫂趁着你没过门。我哥哥有多好哇!真是美满良缘,佳人才子。在西川路上,要一提咱们未过门的贤嫂,无人不知,头上至脚下,无一不好。”遂说:“嫂嫂,天天我那亲家娘与您梳洗打扮。”小霞一听气往上撞,当时臊得面红过耳,咬牙忿恨。姚明说:“兄长,您我未过门的嫂嫂,她一对窄窄的金莲,未过三寸。在咱们西川路的姑娘,有守节砂的姑娘实在太少,因为早就叫莲花党之人,于夜间施用薰香,摘花盗柳,失了节啦。”小霞一听,不由大怒,骂道:“好你两个淫寇,你们是披毛带掌,横骨插心,不如看家之犬!”二寇说:“这位贤嫂,不必辱骂我二人。我们是尽其交友之道,尊卑长幼,我们全要分出。不但我弟兄二人,就是他二人,也是一个样,过门后决不敢在您面前有冒句一言。因为您与我兄长有同榻情。”姑娘听到此处,说道:“二淫贼,你们是满口胡言乱道。”姚明说:“嫂嫂您可别这样的说,要过了门,叫我哥哥与您头上至脚下,拿绸缎裹到底,有多美呀!”二寇敢胡说,姑娘可不能胡骂他们,被他们气得颜色变更,上前举刀来劈姚庆。姚庆往旁一闪,反身撩阴一刀。姚明躲开了。当下他弟兄二人,就把姑娘给围上啦,两口刀上下翻飞。姑娘这一口刀,真是神出鬼入。按事情虽然是假的,可是书中的理由可是真的,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二寇工夫一大,也是累得力尽筋出,汗流浃背;小霞也累得喘不上气来,香汗淋漓。那姚庆说道:“嫂嫂赶快应允才好。我那哥哥,也就不能与他们动手了,就如同与他们解去重围啦。生来一个女子,千万不要意狠心毒,全不看也得看在二老爹娘身上。您的天伦,年迈花甲,您那生身之母,年过半百。让我那二位兄长,给战的只有招架之功,并没有还手之力,满身累得汗流浃背。嫂嫂您若是不点头,非得瓜熟自落不可。”小霞一闻此言,心中暗想:不是长得容颜美貌才叫淫贼看上,他们一死赶尽杀绝,他二人要是单打独斗,早死在我一人手中。遂说道:“你二人休要胡言乱语。”姚明说:“兄长也就是你我弟兄二人大战贤嫂。你我等他一过门,那时要跟兄嫂说调戏言,全算我们的不对。” 小霞一闻此言,连忙长腰纵了出去,一看二老,已然被人家给打的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遂低头一想,计上心头。遂说:“让那三寇也闪在一旁,容我们商议此事。”姚明说:“我弟兄不听人劝,各人干各人的,谁也不管谁。”小霞说:“好哇!小子你别走啦。”说完提手一晃,下边一腿先把姚明踢了一个滚儿。小霞是真急啦,跳过去就是一刀。姚明正要往起爬,一刀砍在脖项上,噗咚一声,姚明的尸首两分。姚庆一见,眼就红啦,上前提刀就砍。小霞一见,知道他急啦,连忙横刀一架,顺刀扎伤他的肋,红光崩现,鲜血就流下来了。姚庆往外一纵身,口中说:“三位兄长,我弟姚明死在丫头的刀下作鬼,小弟我身挂重伤。”正说之间,姚庆看见从西边飞也相似的来了两个人,细一看,原来是叶德、叶喜。姚庆大声叫道:“好了!你们哥俩个快来吧!好与我兄弟报仇雪恨。”二人一听,连连答应。 原来二人是从银花沟来,只因普铎与云峰三个人让他二人前去山东,探一探他们西川报仇之人。因此才叫叶德、叶喜说道:“你们两个人,赶快去打听,回来好作准备。”当下二人奉令下山,往下行走。今天来到这片松林,名为狮子山,见他们在此动手。两个人收拾齐毕,亮军刃正要过来动手,忽听东面有人一声喊叫。姚庆说:“大哥,你听这是谁喊啦。你我弟兄给个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傅虎、傅豹、傅荣等大家,全往西南跑啦。这里累得霍坤,躺在就地,口吐白沫。霍全与小霞,也是喘作一团。原来正东面来人,乃是猛英雄石禄,一嗓子惊走群贼。石禄说:“老霍子,你们大伙上这里来啦。我说找不着你们呢,原来你们跑到这里,今天我可找着你们啦。”说着话他绕过石子山,下了马,正要往树上拴。东边又有人喊道:“石大哥,先别拴马啦。”说话之人正是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