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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暗表:原来他们众人,在黄林庄三义店内,收拾好了东西物件,大家一齐起身。鲁清一想,还有一件事,必须向大家说明,当时说道:“何二哥,那霍坤也派人来告诉咱们大家一个话儿,说是把擂台事办完,好一同起身。小弟我一听上言不答下语,可不是我鲁清多猜我疑,霍坤他许把咱们安在店中,然后他们全家起身,够奔西川银花沟,要给何大爷前去报仇。你们二位谈话之时,我看出行踪,他说话是喜笑颜开,心中放了心啦,因为他已然给姑娘找好了安身之处啦。可是有时他一咬牙,那不用说,他是暗恨云峰。小弟我能猜透了其肺肝然,霍坤他一定要买咱们山东省的好儿。我说这话您信不信?可是他女儿要许给别人,咱们不管,如今他给了咱们这面的人,那我可得注点意。再说因为西川淫贼上台打擂,被他们给打了下去,我看见他们的眼神不定,不用说这三个小辈一定是莲花党的贼人,他们要是记恨上啦,那时可难免的在后面相随,夜间有偷花盗柳之情,那时他们栽啦。他们没甚么,可是咱们山东的一干群雄,栽不起呀。二哥,是咱们山东省的人,全是报仇心胜,那么在中途路上,给孩子他定了亲啦,咱们想的到,他们也许做不到,可是不能不这么预防着。您先不用对旁人来说,跟我刘荣刘大哥,咱们弟兄三人,夜换紧衣,前往黄花庄,去设法保护于他们,因为霍小霞已然是咱们山东的人啦。倘若夜间三寇到他们那里,往屋中一放薰香,然后三个人进到屋中,摸了姑娘一把,那咱们就算栽啦,落了个好说不好听。”何凯说:“也好呢。”当下便告诉了刘荣,三个人同了心。天色已晚,吃完晚饭,鲁清说:“二位仁兄随我来。”刘荣、何凯,随定鲁清一同往外。店里伙计问这:“您三位干甚么去呀?”鲁清说:“到一趟黄花庄。”店里伙计连忙过去,将大门开了。弟兄三人来到外面,一同来到黄花庄。到了黄花庄西村头,往里一到村内,天已然黑啦。哥三个到了四合店,围左右绕了一个湾儿,细看门框上,下边有一个莲花记儿。鲁清说:“二哥您看,没出小弟之所料吧。”当时三人找了个僻静之所,换夜行衣。鲁清说:“咱们哥三个上房去,全在北房上等着。”此时天到定更时候。鲁清往前坡爬走,一看霍坤正在屋中嘱咐霍全,然后在西间又嘱咐张氏,就听他说:“鲁清能言,才将姑娘许配何斌为妻,那张弓与弹囊,全是姑老爷的,必须好好与他人保存着。”鲁清一听,这才回到后坡,将此话传知他二人。三个人便顺北房往北观看,因为房屋太多,一直往北而来,过了两层房来到西房前坡。鲁清说:“二位兄长,咱们在此地,可以往店里瞧,哪方面来人,咱们都可以看的见。他们决不能从正南来,咱们在这里就可以看三面啦。” 不言他弟兄三个人,暗拿准备。少时天到二更,忽听见院子里有了响动。三人一长腰,看见有五条黑影,一直往正西。鲁清说:“咱们弟兄三人,只顾在前坡说话,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边来的,好令人纳闷。”刘荣说:“鲁贤弟,西川路虽说不少淫寇,可是他们那小巧之能,不在咱们之上。”鲁清说:“大哥您要追他们,可以在暗地里追。我二人在店中守候。”刘荣说:“好吧。”说完他下了房,暗中跟了下去。他可不敢明追,离了黄花庄,认上大道,一直正西,听见五寇在前头说话,听傅豹说:“大哥您怎么啦?是挂了甚么伤啦?”傅虎说:“霍家那个丫头拿弓打了我啦。”刘荣一听,急忙撤身回来,来见鲁清何凯,说道:“你们哥俩个不用担惊啦,小霞拿折把弓把贼打啦,走吧咱们回去吧。”说完三个人便下了房,到了平地,将大衣解下,穿好了回到黄花庄。到店门口一叫门,伙计开了店门一看,说了声“喝!原来是三位达官来啦。”鲁清说:“伙计,明天你们择出两个人来,到黄花庄西村头去了望。若看见打擂的他们满门家眷出村,急速回来禀报。”伙计答应。第二日天明,大家吃完早饭,一天无事。直到了晚上,店里伙计回来啦,说道:“列位达官,您不是叫我们上黄花村西村头去看着那立擂的霍老达官吗。那庄里有一个溜马的,这个人净指着拉缰吃饭,拉缰就是骡马贩子,他那个店里,全能够去,马的成色,马的脚力,他们是说一不二。适才在西村头,看见我们人,他问我们在这里作甚么呢?我们将此话一说,他说霍达官他们全家,今天晚上起身,车轿东西物件,满全收拾齐毕。”鲁清说:“这个人姓甚么?”伙计说:“此人姓牛。”刘荣说:“此人姓牛,就叫牛吧。”伙计说:“此人姓牛,小名叫羊儿,我们大家就管他叫牛羊,听一惯就是牛忙。此人皮胃太好,概不说谎言。”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弟兄明天一清早起身,也就成啦。”他们商量好啦,便吩咐杜林叫大家将东西物件弄齐啦,店饭钱一齐给清。第二天一早他们众人就出了店。伙计给大家拉过马来,众人上马往下行走。何斌说:“石大哥,咱们哥俩赛马呀。”鲁清说:“你要跟他赛马,你可要多多留神。现时离西川可近啦,沿关渡口,有个不方便之时,他有个一差二错,这个仇可就报不了啦。”何斌说:“鲁大叔不要紧,我们当小心在意。” 书要简断,天天哥俩赛马。原来石禄这匹大黑马,实比那马快,再把肚带勒紧了,这匹马哪个都不成。这一天石禄说:“小何,我把马的肚带勒一勒,咱们再赛一下子。”说着话便把马的肚带勒好,成了葫芦形啦,然后飞身上马。石禄一打马,此马四蹿登开,早把他们众人,全给落在后头啦。走了不大工夫,看见眼前有骡驼轿,打了盘啦。他不知道是谁的,连忙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呀?”车夫说:“我们是西川霍家寨的。”石禄说:“你们为甚么不走哇?”车夫说:“前边有贼人断道。”石禄一听急忙上前,一转过石土山,大声喊道:“老霍子。”这一嗓子,惊走五寇。会友熊鲁清众人,大家一齐来到近前,便问车夫道:“你们大家,在此作甚么呢?你们是那里的?”车夫说:“我们是西川霍家寨的。”鲁清说:“杜林你过去,快把你的石禄大哥叫到西北角树林中。你们大家也在那边候等于我,待我过去,问他一问。”杜林答应前去叫石禄。鲁清说:“刘大哥、何二哥,你们二位别走,跟我前去。”当时杜林来到正西说:“石大哥,那匹马别松啦。老霍子把八抬筐银子,搭我们家去养活我老娘去啦。”石禄说:“老霍子把银子全搭家去啦?”杜林说:“对啦,全搭家去啦。”二人便一直到了西北松林。鲁清、刘荣、何凯三个人,来到土山子面前,一看霍家全家,累得力尽筋出,小霞连急带气,拄着一口绣鸾刀,是浑身立抖;霍全也是拄着刀,汗流浃背;霍坤夫妇二人倒在地上,累得是口吐白沫。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先把霍全溜一溜再说。”说着话,过去把他找起来,来回的溜。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千万不用着急。有我到了,是事好办。”霍全点头。鲁清说:“刘大哥,咱们先把霍全溜好了再说。”说着话,二人把他扶起来,来回的溜。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你千万不用着急。”住来走了十个来回,少时缓过气来。鲁清道:“你快去到那驼轿旁边,将那婆子丫环叫来,好撅叫你母亲与你姐姐。”霍全答应,连忙来到正东,将婆子丫环,一齐叫到。他们忙着将张氏与小霞,搀到东边驼轿旁边。鲁清说:“你们将他母女送到花轿之上,回来我与你父子有 话说。”霍全答应,连忙将他娘与他姐姐送过去,回来站在一旁。霍坤缓过说:“三位是我全家救命恩人,受我一拜。”鲁清说:“霍大哥,您这是上霍家寨吗?”霍坤说:“我这不是奔霍家寨。”鲁清说:“您是奔哪里?”霍坤说:“我们是赶奔西川银花沟。一来为尽亲戚之礼,与我那死去的亲家报仇雪恨;二来也可以尽其交友之道。”鲁清说:“确实吗?”霍坤说:“焉能是假呢!”鲁清说:“霍大哥,可见得您将女儿许配山东省,心田倒是不坏。您跟何玉结了亲,确是实情。可是他们二人圆了房啦吗?他们没圆房呢,您就敢上西川去给亲家报仇。您从此上西川银花沟,那里淫贼太多,智谋太广。山中里面埋伏好了蹦腿绳,出来几名人等,与你们一家一动手,人家假意的败,你们一贪功,往山口里一追,那时人家将你全这绊倒啦,你们公母俩跟霍全,有甚么情形,那没的可说。倘若那小霞姑娘,被他们摸了一把,你们霍家栽得起,我们山东的宾朋可栽不起。趁早把折弓定礼与人拿回,这们亲事我不保啦。”霍坤一开此言,这才如梦方醒,遂说:“贤弟别看你比我年纪小,可是比我胜强百倍。贤弟,依你之见又当如何?”鲁清说:“依我之见,您快将姑娘,送回霍家寨,然后你父子再回来,与我们大家一同上银花沟。你父子到了那里,要有一差二错,我敢说,能叫他们十五条人命抵住你们一个人。”霍坤这才点头,遂说道:“既然如此,鲁贤弟那咱们银花沟见啦。”鲁清说:“霍大哥,您快赶紧的走吧。我到时候手提着三寇的人头,一回山东,前去祭灵。那时您带着姑娘山东就亲,给他们小夫妻圆了房,大事已毕,有甚么话咱们再说。”霍坤夫妇当时告辞走啦。”刘荣、何凯、鲁清弟兄三人来到西北松林,石禄说:“你们都来啦,我走啦。”说完伸手拉过黑马,飞身上马出松林认大道,一直往西。众人一见,也就各自拉马出松林,都上了马,也认着大道,一直往西而来。要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穿山熊戏耍张文亮 白胜公巧遇众英雄 话说石禄,一合镫催马往西而去。走到平西,马已累得浑身是汗直打响鼻。石禄一看,道的南北两边,全是柳林,连忙翻身下了马,拉马进了路南这个树林。他刚一进来,看见挨着柳树,坐着一个瞎子,看他站起来,身高七尺,伸着一条石腿,可是盘着左腿;身穿蓝串绸大褂,洗的全没颜色啦,上头补丁压补丁,青纺丝的里衣,袜子全成了地皮啦,两只鞋,是一样一只,一只实纳帮,一只胁扑扇,麻绳捆着,在面前放着一个长条包袱;看他脸上,面如蟹盖,细眉毛,圆眼睛,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头戴一顶草帽,上头稍有几根红婴。石禄便将黑马拴在树上,说道:“老黑这里有个瞎子。他在这里坐着,我把他包袱拿过来,看一看里面有甚么没有。”他这里一说,那先生可就听见啦。他将马拴好,那先生的马竿,也就到了手里啦。石禄过来,伸手刚要拿,人家手比他快,早就拿到手中。石禄说:“瞎子,你不瞎吧。”先生说:“我碍着你甚么啦。”书中暗表:原来此人乃是夜行鬼张明张文亮。他没见过石禄,石禄也不认识他。张明说:“有人窍你黑马啦。”石禄回头一瞧,张明一长腰就起来啦,忙撒手马竿,照着石禄的后脑海就抽,马竿带着风就到啦。石禄一掖脖子,上前一把,就把马竿抢过来啦。再看瞎子扎煞两只手直嚷说:“有人在要在林中打瞎子啦!南来的北往的,东走的西游的,你们大家给帮个忙儿,来给解劝解劝。我没眼没路的,这个大人要抢我的包袱!”他连三并四的一叫唤,此时有走道的,也不敢管。因为此地柳林太长,时常有人劫道。石禄说:“瞎子你不用嚷,我不打你,我要打你谁敢管。再说,我欺负你一个瞎子干甚么呀,我就说你不瞎。”张明说:“我瞎不瞎,你管得着吗。”石禄说:“要是瞎,怎么知道我要拿你的包袱呢?”张明说:“你跟那黑马一说话,我才把包袱拿了过来的。”石禄说:“小瞎子,你说你瞎,我知道你不瞎。人家瞎子全是凹眼泡,你怎么是鼓眼泡呢?你这个马竿怎么是铁的呢?”这条马竿七尺长,上秤也有二十七斤半重,用轴线藤子勒出竹节来,绿桐油和齐了油好啦,猛然一看,真好像一根青绿竹竿,其实他跟人动上手,实有特别功夫,神鬼莫测。他这条马竿,又当大刀使,又当大枪使,按三十六手行者棒,外加十八路六合枪,又加上四路春秋刀。这位说,说书的你别费话啦,马竿怎能当大刀使呢?原来那马竿一头是扁的,有一个小环儿,报君知三面是刃,风霜快,要将他挂在马竿上,当大刀使,利害无比。书归正传。且说当下张明在这里嚷着说:“嗳呀!我能够给人家算,怎么没算出今天我在此挨打呢!”原来他这是诈语,说完用手一盖眼睛,便将黑眼珠放了下来,偷看石禄。石禄听他嚷,以为是叫人,不住向四外观看,不见有人,遂说:“小瞎子,你真会嚷呀。我没打你,你还叫啦。今天冲你一嚷,我非把你两眼抠出不可。”书中垫笔书,他们来了弟兄三位,还有三爷,姓苗名庆字景华,别号人称草上飞;还有他四哥,此人住家兖州府南门外,白家河口,此人姓白名字胜公,外号人称水上漂。皆因为八个人庆贺守正戒淫花已毕,大家各自回家,谁也没见着谁,他们谁也放心不下谁。苗庆有怜兄爱弟之意,听见人说那沿关渡口,被那淫贼作下些个伤天害理之事,草上飞苗庆这才与五弟张明、四弟白说道:“莲花党之人,净在外作些那伤天害理之事。又加着有土豪恶霸,真不能令人心安。”白胜公道:“五弟,咱们哥三个,必须到外边访查访查才好。”张明说:“怎么访查呢?”苗庆说:“五弟,你那个包袱里,有甚么东西?”张明说:“里头有蓝串绸大褂一件、裤褂一身、两双袜子、一双鞋、两挂制钱。”遂说:“二位兄长,咱们要走在村庄镇店,要将包袱放在我左右,你们哥俩个在左右看着。有那爱便宜的主儿,上前将我包袱拿去,您们俩不论是谁,要上前把他拿住,交给我。拿的主儿不知道这里头有甚么,我自己出主意,来诈他一下子。”白胜公一听,心中就不愿意,遂说:“五弟,你这就不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张文亮道:“我这个包袱,要是在眼前放着,不爱便宜的主儿,他不拿。他只要是爱便宜,专欺负没眼睛的主儿,有我这么一儆戒他,下次也就不敢啦。”二人一听也对,当下弟兄三人,由山东起身,往西川路上走来。 这天走在中途路上,白胜公说:“眼前可到了一个大村庄啦。”张明说:“那么我可一个人在前头走着啦。”苗庆说:“五弟呀,咱们不知道这村,唤作何名?待我上前打听一下子。”说完他向村里走来,将到村口,看见迎面来了一个老头儿,连忙一抱拳,说道:“这位老丈,我跟您领教领教,贵寨村唤作何名?”老者陪笑道:“这里名叫祝家河。”苗庆说:“道谢道谢。”说完向街里走来,看那路南有所房屋真跟瓦窑一般,广亮大门,在门外头,一边三杆龙爪槐,晃绳吊槽;往门里一看,迎门大方影壁一个,影壁头里有一块场子,门洞里有两条懒凳,上面坐着许多仆人,仆人之中上年岁的占多一半。苗庆由此往西,看见街北有一个酒铺,来到切近伸手一拉风门,口中说道:“辛苦啦!您这里是酒馆吗?”里头有人答道:“不错,我这里是酒馆,您是吃酒吗?”苗庆说:“对啦。”便到里面,找了一张桌坐下。伙计打过酒来,送过各样酒菜。 不表他在此喝酒。且说那张文亮,拉着马竿,打着报君知,进了村子。来到了大门的西隔壁,到了一铺子的台阶上,用手一揉眼泡儿,黑眼珠将放下一点来。要不知道的主儿,冷眼一看,他还是二目不明。他便坐在台阶上,将包袱解下,放在一旁,自己往后一靠,他是闭目养神。这个时候由大门里出来一个仆人,也就有在三十上下。苗庆在对过酒铺往外一看这个人,面似姜黄,细眼睛,鹰鼻子头,蓝布衣裤,结着一条青抄包,光头未戴帽,高挽牛心发鬈,白袜青鞋,来到切近,一伸手便将张明的包袱拿起,一直往西,苗庆一看,张文亮坐在那里说道:“你们这村子里欺负瞎子呀,有人把我的包袱给拿走啦。”这一嗓子不要紧,从门洞出来六七个仆人,问道:“先生你别嚷,谁把你包袱拿走啦?”张明说:“我那包袱里有钱。他拿走了可不成。”仆人说:“你不用嚷,你尽力一嚷,回头我们庄主出来一瞧,说是谁拿你的包袱啦,这不是麻烦吗?”文亮说:“你们这儿人没拿,那么我的包袱那里去啦?”仆人说:“那么你看见是谁把包袱拿了去啦,还能叫他拿走吗?”当时有一个年老的仆人说道:“我说咱们这里是谁拿了他的包袱,趁早给他拿了回来。要不然被咱们庄主知道,那可是不但照赔先生,谁拿去还得把谁吊起来打一顿,还得把他逐出村外。来呀,先生您先这边来。”说着把张明带到西边一点,正对着酒铺。张明说:“老者您贵姓?”老者说:“我姓祝,名叫铜山。”张明点头。铜山说:“你们大家快给找去,是谁拿去了。方才除非是给庄主遛马的那个人,他是才出来,这不用说,一定是他给拿走啦。你们快去给找去吧!”此时有许多的人,往西追下去了,直到西村口以外。 路北有片松林,众人到松林一瞧,原来这个遛马的周二滚子,正坐在地上,打开包袱数啦。这里有人说道:“滚子,你别看啦,快给人家送去。这要叫庄主知道,你说你这一顿打,能轻不能轻?那不是说拿就拿的。”大家上前揪住他,又有人过去便将包袱又给包好,一齐回到村子里来,又来到酒楼门前。此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将二滚子揪了回来,祝铜山道:“二滚子,你这个孩子,好没情没理。一个算卦的先生,是远方来的,你欺负人家。”二滚子说:“叔父这个包袱是我的。”铜山说:“你拿走半天啦,里头有甚么你全知道啦。你怎么净干这个无情理的事呢?我要给你禀报庄主,他那样打人,你是知道的,有多苦哇!他就怕有人横行不法,你偏爱作这个事。先生您贵姓?”张明说:“我姓张,名叫张明。”祝铜山说:“那包袱里有甚么呀?”张明说:“里头有一件蓝串绸大卦,一身小裤褂,两双袜子,一双鞋,两挂制钱,十二两白银子。”祝铜山听他说完,便将包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物件全有,就没有十二两白金和两挂制钱。大家人等一看,有作好的有作歹的说道:“先生,是你所说的东西物件全有,就是没有银钱。”张明一闻此言,跺脚捶胸,跳起来就喊:“这可要了我的命啦!你们大家想,我是江南人,我一家子大小全仗着我吃啦,我所挣的钱啦,换了白金,剩下的铜钱,全有记号,我那制钱,字全对着字。”他大声这么一喊,仆人们说:“先生你别喊,有人赔你这银钱。”铜山说:“二滚子,咱们这村子里名誉,就要叫你给弄坏了。你是无所不为,是钱就使,你可是指着庄主的名儿,在外作些不义之事。这个时候他们许多老乡瞧着热闹的人,我铜山不说他们可不知,真以为是四位庄主纵宠你似的,其实可不是。那四位庄主,是你在外欺压之处,庄主一概不知,庄主若是略知一二,像你这样的人,早就除治啦。那西川路的达官,在山东走镖,嘱咐过四位庄主,叫他保存这个庄子的名誉,不准在外胡作非为。” 众人正在这里捣乱,从打庄门里出来一位。苗庆一看,此人身高八尺开外,武生打扮,胸前厚,膀臂宽,脸如重枣粗目阔口,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光头未戴帽,高挽牛心发鬈,关蓝布的贴身靠衣,青布护领,青抄包煞腰,头蓝布底衣,鱼鳞洒鞋,青布袜子,蓝布裹腿磕膝,年长在四十上下。苗庆看罢不认得,忙向铺掌柜打听,问道:“掌柜的,这位就在这里住吗?”掌柜的说:“不错!他就在这里住。”苗庆说:“此人贵姓大名,你可知晓?”掌柜的说:“您若问此人,他姓祝,名叫祝猛,排行在二,别号人称紫面天王。这个人太忠厚啦,他们亲哥四个,大爷叫铁面天王祝勇、三爷花面天王祝刚、四爷翠面天王祝强,他们弟兄,全是挥金似土,仗义疏财。我请问这位酒客,您贵姓呀?”苗庆说:“我姓苗名庆。他们弟兄指甚么为业呢?”掌柜说:“他们开垦山坡,务农为主。这哥四个,全都好武爱练。”苗庆说:“他们爱练,但不知是何人所传?他们是那一家呢?”铺掌柜说:“他们乃是仙门传授。”苗庆说:“这位道长,那座名山洞府参修?姓氏名谁?”铺掌柜说:“这位道长,是来无踪去无影。因为他弟兄一问道长贵姓,那道长就一去不来啦。”苗庆说:“这位道长,说话的口音是那里人氏呢?”掌柜的说:“听见他们说过,是河南省的口音。”正说着,就听外面祝猛问道:“你们为什么呀?在这里这样的喧哗?”祝猛说:“老二,都要问这儿有如此如此的一件事。”便将二滚子拿瞎子包袱之事,说了一遍。祝猛说:“老人家,我叫您在此看守大门,就为是叫您管他们有不法的地方。他要这样,您就应当早回禀我哥哥一声,您要不回他一声儿,没人敢管,他越发胆大了,将来还许拦路打抢,断道劫人。这不是给我们弟兄招惹事非吗?那要是叫我三位伯父知道,那可如何是好呢?”遂说道:“滚子呀,你们是祝姓之人,倘若是外姓之人,我早将你赶出庄去。你到是拿人家的没有?”二滚子说:“这个包袱,倒是我拿的,不过里头实在没有银钱。”祝猛一听,忙问道:“先生你贵姓呀?”先生道:“我姓张,单字一明。”祝猛说:“您那个包袱里有多少银钱呀?”张明说:“十二两白金,两串制钱,我那钱全有记号,是字对字。”祝猛忙问道:“你倒是拿没拿呀?先把大衣服脱下。”二滚子一解抄包,那两串就掉下来了。祝猛一猫腰,将钱拾起一看,不错,是字对着字,回头说:“滚子,这你还有甚么话讲?叔父他这个样,您要快给回禀,可就将我弟兄的名气给毁坏啦。我是祝姓之人,我得加着倍的重办他人,我要不将你放在重墙之内,以后你还不一定作出甚么不才之事。来呀!进去回禀我兄长,拿出十二两白金。”仆人答应,连忙到了里面,少时拿出十二两白银交与祝猛。祝猛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先生,这是我庄中有此不法之人,将您白金拿去。先生您家住那里?”张明说:“我住家在苏州南门外,太平得胜桥,张家镇的人氏。”祝猛说:“您住口。我跟您打听一位朋友,您在那里是祖居吗?”张明说:“不错,我在那里是祖居。但不知您打听是哪一家呢?”祝猛说:“此人是八门头一门的,在苏州是著了名的人,排行在五,姓张与您同名,号叫文亮,别号人称夜行鬼。”张明冲他一翻白眼,一点黑眼珠没有。祝猛一瞧,忙问道:“阁下可曾认识?”张明说:“我与他最好,不亚如一母所生,我们乃是一爷之孙。我与他与别人大不相同,名姓一样。”祝猛说:“您跟他实有来往。”文亮心中所想:别瞧你们弟兄名声很大,只不定那位高人,辖管你们四个人,你们也不过是一勇之夫。那祝铜山在旁说道:“老二你好不明白。不用说我已听清,这位先生就是夜行鬼,张明张五爷。”祝猛说:“叔父,那要是五爷来到此处,怎么不道出真名实姓来呢?”铜山说:“祝猛啊!你弟兄四人在此庄内,心太粗鲁。你们哥四个就在庄内以及方近左右,知道你们,要离这里三百五百的,就没人知道你们这四大天王啦。要提起人家张五爷的名姓,是威名远震。再一提你们,那就没人知道啦。”祝猛说:“你是五弟不是五弟,我不知晓。你要是五弟呀,求你多多的原谅,我弟兄不知,望贤弟不要见怪。”那酒铺的人说道:“祝二员外,您请这里来。这里有您一位贵友,此人姓苗名庆;这里还有徐老达官与您留下一个柬帖,上面有八个人名。这二位的名字,我听着好耳熟,我到后面名单上,正是那八位之中的二位。”祝猛说:“口说无凭,我一看军刃,就可以知道此人是真是假,护手盘为记。” 说到此处,他这才扑奔酒铺,伸手拉风门,问道:“这位是苗三爷吗?”苗庆说:“不错,正是我苗庆。您认识我,我苗庆可不认识阁下,我二眸子该挖。”二人在闲谈话,早有家人,回宅前去报告祝勇、祝刚、祝强,说是外边有镖行中二友,夜行鬼张明、草上飞苗庆。祝刚说:“兄长啊,那苗庆、张明,小弟我可见过。”祝勇说:“咱们快到外边看看,要是他弟兄驾到,早行接进庄内。当初咱们三位老师说过,他等弟兄要到,叫咱们得会高人。”说完他们三个人穿戴整齐,一齐往外来了。到了大街之上,祝刚说:“老人家闪开,待我见过。”说着他一看,正是张明张五爷,又往对面酒铺一看,那人也是苗庆,连忙说道:“兄长,这二位正是苗三爷、张五爷。赶快请到家中吧。”此时苗庆在酒铺中一见这个祝勇,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壮汉魁梧,面皮微黑,扫帚眉,大环眼,酒糟鼻子,四方海口,大耳垂轮,身穿月白色贴身靠衣,白布底衣,鱼鳞洒鞋,白袜子花布裹腿,蓝抄包煞腰。后头走的这位说道:“大哥,您往酒店那里瞧,苗三爷正在那里。”祝勇一闻此言,紧行几步,说道:“您来到我们庄内,怎么不上我家吃酒去呢?对面可是苗三弟吗?”苗庆一听,连忙起身迎了出来。祝刚说:“苗三哥,我给您弟兄致引致引。这是我大哥祝勇,人称铁面天王,我二哥紫面天王祝猛。你们弟兄多亲多近。”又说道:“二位兄长,这是我联盟一位朋友,姓苗名庆,人称草上飞的便是。”苗庆紧行两步,上前说道:“二位兄长在上,我苗庆这厢有礼。”祝勇说:“贤弟快快请起。”此时夜行鬼张明说道:“前面说话的,是我三哥吗?”苗庆说:“正是愚兄。”祝刚来到近前说道:“这不是我五弟张明吗?”张明说:“您是我三哥祝刚翠面天王吗?”祝刚说:“五弟,你不是看不见吗?”张明说:“三哥您可别笑话。虽然说我眼睛不好,我耳音倒也不错,能听的出来谁是谁来。”苗庆说:“你我五弟,两眼迷糊,别与他取笑。”祝刚说:“别看五弟这样,他比有眼睛的,还强一倍呢。”叫道:“二哥呀,他们八位乃是仙长爷的门徒,最好认不过了。您在外边与他谈了半天的话,怎么会不认得呢?他是翻白眼为记。”祝铜山说:“二位多有原谅。我那二侄男,他乃是一庄户人家,心太迟慢。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庄内说话吧。”大家说“好”。苗庆伸手取出银子会酒钱。祝勇说道:“掌柜的,千万不准取。”说完众人一同进到庄门之内。苗庆转过了影壁一看,有广亮大门,门洞内悬挂一块横匾,是四方阵三个大字,下边一行小字,写的是存留祝姓,不法之人。苗庆又看见在这大门头里,东边三处宅子,西边三处宅子,一看门户全部一个样,清水脊门楼。来到路西这个宅子门前,祝勇上前叫开门,一看里门,是北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南房五间,顺着屏风往西看,还有一片花瓦墙,另外有小门。 书中暗表:那是祝勇的内宅。大家一齐到了北上房,来到屋中。苗庆一看,这里是明三暗六,院子里是方砖漫地,当中是黄土漫地,廓子底下有兵器架子,摆着各种兵器。众人到了屋中,分宾主落座。当时有手下人等,献过茶来。祝勇说:“老人家,您快将二滚子,送到阵门以内;将他的家眷,也一齐送到里面。”苗庆说:“大兄长且慢。不是所为拿我五弟的包袱一节吗?您赏我二人一个脸面,不用追究此事啦,恕过他这一次。”祝刚说:“三哥您不知,这是本姓之人,我们弟兄再管不了,那外姓之人,就不用管啦。外姓之人在我庄内住着,老是欺压安善良民,那是犯了我的庄规,那时是赶出庄去,他爱上哪里住,上哪里去住。我祝姓之人,要有犯庄规的人,将他全家送到四方阵门以内。”苗庆说:“四方阵内有甚么用意呢?是把他全家制死吗?”祝刚说:“三哥您随我来,到那四方阵内参观一二。”说话之间,祝猛、祝勇同张明,在屋中讲话。祝刚请苗庆到四方阵参观去,当下弟兄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外面,一直正西。祝刚说:“三哥,您看这个四方阵,乃是河南马道爷所摆,此位名为巧手真人马万良,住在河南聚龙庄南门内,路东铁瓦观,善摆各样的消息埋伏,西洋的走线轮弦。”苗庆说:“您祝姓之人,把他送到四方阵怎么个样罚呢?”祝刚说:“这个阵内四周围群墙,有滚沿坡棱砖,墙挂着卷网,墙根底下有翻板梅花坑,一丈二长八尺宽,四大阵门,台阶是活的,掉下去是水牢,门楼上头有冲天弩,有片网。此外再无别的消息啦,当中到是平地,每面是一里半地见方,四个犄角有更楼,一个更楼里有四个人,那更楼里一共是十六个人,他们是白天六个夜里十个,夜间是十个人来回调换着。”苗庆说:“您把他们送到阵里,以甚么生活呢?”祝刚说:“河南二位道长,给我所留的庄规。这里面有我祝姓之人不守庄规,将他全家,送到阵内。里头也有庄田,在里头三年后,将他野性及那不法之民,也就免去了许多,在这三年之内,不准他出阵。如有那外姓之人不守庄规,当时轰出庄外,他再不守国法,叫我弟兄知道,便将他捉住,送到当官治罪。”苗庆说:“三弟。我来问你,河南二位道门,内中有马万良,但不知那一位道长,尊姓大名呢?”祝刚说:“那一位道长,没留下名姓。只知他老人家是紫云观的观主。”苗庆说:“那是我的授业恩师。”祝刚说:“兄长,您要见着了仙长爷,您给我弟兄多美言几句。我弟兄很遵着他老人家的规则,不敢错一点。”苗庆说:“三弟,你看在我弟兄份上,恕过他这一次吧。”祝刚一闻此言,双膝跪倒,口中说道:“三哥,可不是我祝刚不给您全脸。因为要放他一人,倘若被二位仙长知晓,那时恐怕我的满门家眷的性命不保,因为他二人是来无踪影,去无形像。”苗庆说:“贤弟你快免礼吧。你先恕过他全家。我那老师若来,若要杀你之时,你就说苗庆从中解围。”祝刚连连点头。弟兄二人没进阵,便又回到待客厅。 大家在大厅内讲话,外面进来一人,口尊:“兄长,我祝强领大庄主庄规,将祝二滚子全家,送到四方阵内。”祝刚说:“贤弟快来,我与你致引。此位是你我的三哥,姓苗名庆,人称草上飞的便是。”祝强一闻此言,连忙上前行礼,说道:“三哥在上,小弟祝强,与您叩头。”苗庆用手相扶说:“贤弟你且免礼。”在苗庆与祝刚到阵门时候,祝勇在庄中与铜山说道:“叔父您带着祝猛、祝强,将二滚子全家一齐抄来,送到阵门以内。他们祝姓之人,要不决裂着去管,岂不受外人辱骂吗?”祝铜山说:“祝勇,我领二位剑客爷的规则。”带祝猛、祝强,爷三个一同往外,到了外边,当时将二滚子全家,一齐拿到。铜山说:“二滚子,这可不怨我,全是你自找。”当时将他们夫妇,连同三个孩子,一齐送到四方阵的阵门里面。祝铜山说:“二滚子呀,你已然犯过数次。大家全看你对待你娘不错,我也给你瞒着,不肯对大庄主爷去说。这回你要想出阵门,那就三年后见吧。”说完,他们也就回来了。祝刚回到待客厅,面见兄长,将此事禀报了祝猛。苗庆说:“我有这么一点事求你们,你弟兄全驳我的面子。”祝强说:“三哥,我哥四个,归二位剑客所辖管。由本心出的主意,曾对天赌过咒,是要这样,并非是一重人情,要将二滚子他全家置於死地。再者说,他们到了那里,如同养老一个样,在那里耕种锄耨,任他自便。三年后将此人提出阵来,他们再犯罪恶,那时绳绑二背,送到当官治罪。只要是我祝姓之人,不论长辈晚辈,是一律肃清,必要按庄规办理。外姓之人犯法,那是逐出庄外。您二位今天不用走,住在我们这里,那二位剑客爷,是来去无踪,常来常往,就要前来与您相见。我兄长对於本姓之人,第一个注意,要是祝姓之人,犯了庄规,除非是我们的道长爷前来说情,别人无论是谁,也越不过他二老人家去。”苗庆张明二人一听,也就一好再说甚么啦,便在他们这里住了五六天。 这天清早二人要走。祝猛、祝勇、祝刚、祝强,与他叔父祝铜山给他们弟兄预备盘川。张明说:“不必。”祝勇说:“五弟,二滚子拿您的银钱,我弟兄不给增补,照数补还。”张明说:“不用,我们有路费。我今天实对你说了吧,我是访一访市井下,有甚么恶人没有。”祝铜山说:“你们哥俩个,无论如何,多少也得拿一点。他们哥俩个既然拿了出来黄金白银,还能收回去吗?千万别推托。”文亮说:“三哥,这有老人家,以及兄长贤弟,要赠咱们哥俩个盘费。咱们哥俩一死的不收留,好像咱们不赏脸似的。”苗庆说:“也好,那咱们就拿一点吧。”当时拿了一锭黄金、两锭白银,弟兄告辞。众人送到村口以外,苗庆回头一抱拳,说道:“您请回吧。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咱们是他年相见,后会有期。” 他二人从此动身,那可就追不上白啦。张文亮仍然是访市井之人。这一天二人来到双柳林,弟兄二人进了林中,席地而坐,正赶上石禄骑马匹,误走此地。石禄他说道:“老黑你别跑啦,你出了一身的汗,咱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说完下了马。他看见了张明在林中坐着,遂说道:“老黑,这里有个瞎子。”石禄见他一条腿伸着,一条腿盘着,怀里抱着马竿,面前地上放着一个包袱。石禄忙将黑马拴好,小声说道:“你等着我把他那个包袱拿了走,把他卖了好给你买草吃。”石禄跟黑马说完,一回头,那瞎子早把包袱拿了过去啦。石禄说道:“瞎子,你为甚么把包袱拿过去呢?你不是瞎子吧?”张明说:“我瞎不瞎碍你甚么事呢?”石禄说:“你要是瞎子,怎么能知道我要拿你这个包袱呢?”张明说:“你一进林子,我听见你的脚步响,你又跟黑马说要拿走我的包袱,卖了给马买草吃。”张明又说:“大个,有人劫你的马啦。”石禄往外一看,那张明跳起,抡开了马竿,直向他的后脑海打了来。石禄一听脑后带着风就来啦,急忙往下一矮身子,右脚飞起,向后踢来。张明的马竿打空啦,人家的脚也踢到啦,文亮一撮手,马竿掉在地上啦。石禄一弯腰,就将马竿捡了起来,一伸手拿起那个包袱说:“小子,我没事啦,咱们再见。”张明说:“好大个,你可不是好人。”石禄说:“瞎子,你是我养活的,连大肚子四小脑袋瓜全是。大肚子四说过,飞儿、漂儿、小瞎子、大鬼脑袋、猴儿,这全是我养活的。我瞧见你们谁养活你们谁,谁跟我玩。”此时张明面向北,石禄是面向南。石禄说:“小瞎子,你这个马竿是铁的呀!我看着怎么会像竹子呢?”书中暗表:他这马竿乃是纯钢打造,后文书任莲芳一个照面,就在马竿下作鬼,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石禄正看马竿之际,听见后面刮风到啦,连忙一低头。幸亏张明比他身量矮,要再高一点,这个飞蝗石,就打在他的头上啦。石禄连忙回头来找,不见有人。原来这个飞蝗石,是草上飞苗庆打的。他在树林子藏着啦,所以石禄看不见。这个时候张明一抖手,打出报君知来,直向他脖项打来。石禄连忙一抬右手,竟将报君知给抓住,横着一脚向前踢来,口中说:“你趴下吧瞎子,你拿小锣打我。”张明打算再躲,哪儿能成,早被踢倒。石禄上前将他按住,解腰带当时将瞎子捆好,将一别腿,看见他助下有刀,便解了下来,亮出刀来。他一看这个护手盘,是八卦盘,遂说:“你们全是杂毛的徒弟,跟大肚子四一个样。”说完又将刀放下啦,伸手一揪他头上的苇帽,口中说道:“瞎子,我到要看一看你的眼睛,是真瞎还是假瞎。”用左手一推他发卷,右手一抠他的眼皮,说道:“瞎子,你怎么真没有黑眼珠呀?全是白眼珠哇!”看完了左眼又看右眼,遂说道:“瞎子你是杂毛的徒弟不是?你要说不是,我可把你的眼睛抠出来,我倒要看一看是有黑眼珠没有。他们全跟我玩,你跟我玩不?”张明说:“你干脆往外抠吧,我偏不跟你玩。”石禄说:“好吧。”说完,他伸二手指真的来抠,后边苗庆的刀就砍到啦。石禄长腰站起,用左手一押他的刀,往里切来,这名叫切掌。苗庆往下一矮身,躲过切掌。石禄右腿使了一个里排腿,当时将苗庆抽倒,又去将他按住就给捆上啦,口中说道:“我挖瞎子的眼睛,碍着你甚么啦?你从后边过来就给我一刀。”苗庆说:“小辈!他是没眼睛的人,你还欺负他呀。”石禄说:“他没眼睛是小瞎子,是我养活的。”苗庆说你认得人家吗?”石禄说:“我认识他。”苗庆说:“你认识他,你还要挖他的眼睛。”石禄说:“我跟他闹着玩哪。你叫甚么呀?小子。”苗庆说:“我跟你说出名姓,你全不值。”石禄说:“你说吧,我直溜着啦。”苗庆说:“你不是这么个直,你是名姓不值。”石禄说:“我的名姓比你还值呢!”苗庆说:“你叫甚么?”石禄说:“小子,你先说你的,然后我再说我的,倒看看咱们两个人谁值。”苗庆说:“你家三太爷的名姓,不能对你说。”石禄说:“那是大肚子四说的,你是老三呀!”说着过去将那口刀拿了起来,说道:“小三,这个拉子是你的呀。”苗庆说:“我比你哪里小?”石禄说:“你比我哪里都小,比名姓,比武艺,你全小,说哪样,你哪样全小。是你们这拉子上这样的盘,都是我养活的。谁不跟我玩我打谁。”说着话,就将刀插在苗庆面前说道:“你是飞儿,小四是漂,小五是小瞎子,这全是大肚子四跟小脑袋壳说的。当时我说,他们都跟我玩吗?小脑袋壳说,都跟你玩。大肚子四说,跟你耍你认识他们吗?我说认识,我认识他们的拉子全一样。你叫甚么呀?”张明说:“您说出名姓来吧。他是一个浑小子,不知道甚么。他说大肚子四、小脑袋壳,咱们不知道。他能为出众,武艺高强,必定是有名的侠义后代。”苗庆说:“你姓甚么呀?”石禄说:“我姓走,名叫走而大。你姓甚么呀?”苗庆说:“我要真说出来,你小子真不值。”石禄说:“你要说出来,我就给你解开啦。”张明说:“三哥,您就说吧。回头他把我解开,咱们哥俩个毁他。”石禄说:“小三,你说名姓吧,我解开你们。你们俩人毁我,我再把你们两个捆上。”苗庆说:“我住家遥阳州东门外,苗家集的人氏,姓苗名庆,字景华。你把我解开,我在草上飞一个,叫你看一看。”石禄说:“你叫飞儿呀,捆着不会飞?”苗庆说:“捆住不会飞。”石禄连忙将他绑绳解开,那苗庆翻身站起。石禄说:“你把拉子拿起来。” 苗庆过去将刀捡起。张明说:“走而大,你把我也解开呀。”石禄说:“你叫甚么呀?”张明说:“我姓张名明,字文亮,外号人称夜行鬼,大家官称我白瞪眼。”石禄一听,过去也把他给解开啦。张明站了起来,捡起马竿跟报君知来说:“合字齐了没有?”石禄说:“齐啦,你们两个人要毁我啦。小瞎子呀,叫你们哥八个把我围上,你们全占不了上风。”张明上前举马竿盖顶砸来。石禄说:“我要不爱你们,我这一掌能把你腕子打折了。”说着话左手一抡他马竿,飞起右脚,正登在他中脐之上当时踢出溜一滚儿去。苗庆往前一跟身,照他腿上就是一刀。石禄左腿往后一别,右腿一抬将刀夹住,一转身。苗庆的挽手正在腕上挽着啦,一时撒不开手。石禄左脚抬起将苗庆踢上,口中说:“你趴下吧,小子。”苗庆当时来个嘴啃地。石禄说:“小子你别起来啦。”过去按住又给捆上啦,遂说:“小瞎子你再拿马竿抽我。”张明说:“我可真急啦。”说着放下马竿,伸手亮刀,脱了大衣,上前照石禄后腰砍来。石禄使了一个扇腿,一下子就在张明的右手背就伸上啦。石禄说:“你撒手吧小小子。”绷出刀去,张明一脚踢来石禄一转身,他流星赶月拳打到。张明连忙往下一毛腰,他的双拳过去啦。张明将要往起站,那石禄的磨盘腿就到啦,口中说:“小瞎子你别起来啦。”抽上张文亮就是一个翻白,摔倒在地。石禄当时就把张文亮的腿抄起来,张明爬下了。石禄忙把他也捆上啦,将他二人的刀捡过来,插在就地,笑道:“小瞎子、飞儿,你们俩个人,全是我养活的,都得跟我玩。”说话之间,便将苗庆提到一片草上。石禄说:“飞儿,你不是会飞吗?我看你怎么会飞。”张明说:“人送外号叫草上飞,并不是他就飞。”石禄说:“飞儿,你跟我玩不跟我玩?”苗庆说:“走而大,你把我打死得啦,省得叫我零碎受罪。”石禄说:“飞儿呀,我把你挂在树上,回头大肚子四从此过,好把你解下来。”说完了举起苗庆来,一看树上没地方挂,本应当慢慢把他放下,谁知他猛劲往地上一抛,当时就把苗庆给打过去啦。张明说:“走而大,我们弟兄全有刀。你给我们二人,每人一刀,岂不省事?”石禄说:“那不成。我用拉子把你们咬啦,那大肚子四、小脑袋儿他们知道,一告诉杂毛,他好打我呀!我慢慢的把你们两个人毁死,大肚子四问我,我说不知道。”石禄来到黑马旁边,抽出一双铲来,过来问道:“飞儿,你认得这个兵刃不认识?”苗庆一见,原来是短把追风荷叶铲,遂说道:“五弟呀,这个走而大,许是石禄吧。我听镖行人传言,玉蓝石禄,他出世见山扫山,见寨灭寨,掌中一对短把追风铲,山东被他打了半边天,与大宋朝清理地面。他跟他父石锦龙学艺,可是他怎么姓走呢?”张明说:“这是他撮的鬼万。”苗庆说:“走而大,你的真名实姓,可是石禄吗?”石禄说:“我不是。”苗庆说:“你要不是,你是哪个门的?你报出门户来,我就知道是不是。”石禄说:“我树林子没门。”苗庆说:“你要没门,那杀剐存留,就任凭你办吧。”石禄说:“飞呀,等一会儿,要有人解你们,可别说是我捆的。”说完他用铲将树砍下一大枝来,然后将单铲又放回搭子里,然后举起苗庆,就要往树上挂,听正东有人说:“傻子别挂啦。”石禄说:“你说不挂成吗,我偏挂。”当时将苗庆给挂在树上啦,弯腰拾起两口刀,用马竿把张明的两腿一别,说道:“回头有人来,可别说是走而大捆上的,听见没有!我走啦。”说完他过去解下黑马,拉出林外,飞身上去,又向正西而去,按下不表。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毕振远父子访婿 猛英雄战未婚妻 话说东边搭话之人,乃是闪电腿刘荣。刘荣看见了,心中暗想:这幸亏能把苗庆挂到外边,这要挂到里边,谁能知道呢?书中暗表:刘荣在后边,他想:石禄是我请出来的,第二他是王爷心爱之人,他倘若有个好歹,王爷这个关就难过。那没别的,我在这个孩子身上,就得注意。倘若出了一条人命,在逢州府县,他被官府拿了去啦,那老王爷知道,他能为大家解化。刘荣有此一想,所以他才跟了下来。到了柳林里边,听见石禄说:“飞儿呀,你不会飞吗?”刘荣赶忙往前跑来,到了切近,正看见石禄挂苗庆,他这才说:“别挂”。后来挂完他走啦,刘荣进到林中是搓手擦掌。苗庆说:“刘六哥,你一向可好?恕小弟不能与您行礼,我们弟兄是被走而大捆的。您先将我五弟解开吧。”刘荣答应,这才上前先把张明解开。张文亮爬起,先结好丝条带,然后冲东跪倒磕头。此时刘荣在正南。苗庆说:“五弟呀,此地没有外人,你还不露出真相来哪。”夜行鬼说:“我刘大哥知道。”大家从正东来,到了柳树林,众人全都下了马。杜林说:“哪一位会上树?将苗三叔救了下来。”鲁清说:“我会上树。怎么这么高呢:要把他解下来往地上扔,可不成。”苗庆说:“鲁二哥,您把我绑绳解开,底腿放在树枝上,我自己就可以下去。”鲁清说:“好吧。”说着爬上了树,照他所说,把他解开。苗庆自行跳了下来,大家见礼。有不认识的,有宋锦与他们介绍。大家礼毕。苗庆说:“大哥二哥,咱们这哥八个里头,谁叫大肚子四?谁叫小脑袋瓜?”宋锦说:“三弟你别提这件事情啦。是谁把你们哥俩个捆上的?”苗庆说:“是走而大呀。”宋锦说:“他不叫走而大。你可认识圣手飞行石锦龙?”苗庆说:“我知道?”宋锦说:“那就是大兄长的次子,玉蓝石禄。我那年同你到石家镇,去的时候,那个孩子才八九岁。”苗庆说:“是那个在院子里练双铲的那个呀。方才他拿那一双铲,砍树来啦。我想到那里,我一问他,他说他不叫石禄,他叫走而大。为人怔欺老,可别欺小。十几年的光景未见,这个孩子在山东省就成了名啦。”杜林来到近前说道:“三叔,我杜林与您叩头啦。”苗庆说:“你叫甚么名字?”杜林说:“我姓杜,名叫杜林,混海龙的便是。”苗庆说:“你父是哪一位呢?”杜林说:“我住家在兖州府西门外杜家河口,花刀杜家第五门的。”苗庆说:“杜林,虽然说你父与你叔父,在外久闯,可是也没有你的名望大。在山东省,你可算是著了名啦。在这北边一带,是他们莲花党的人,提起山东的人,他们全说山东有一个小孩太扎手。”杜林说:“只要是他们莲花党的,来到山东省,三条大道走当中,那是高枕无忧。他要不往正道,往斜道上一去,那时我是轻者叫他带伤,重者叫他废命。您上这里做甚么来啦?”苗庆说:“从打我们弟兄,庆贺守正戒淫花已完,是各归各家,老没见着我兄长。是我弟兄放心不下,这才找那白四弟,二人到了一次苏州,找好张文亮。那时张明他与六弟有事,我们先到了山东兖州府,九宝桥陶家寨,见了陶氏安人。安人说,您兄弟走啦,上西川去啦。我弟兄从那里到何家口,那里有人把守,听姜文龙所说,众位全上西川报仇,我大哥二哥也在内,因此我们才往这边追来。杜林呀,皆因你五叔,拿他那包袱,要试探市井之人,才巧遇走而大。他要拿你五叔的包袱,这才打了起来。杜林呀,我们弟兄算栽啦,我们八门的人,没让人捆上过。”杜林说:“你老二位不算栽,因为现时这里没有下三门的人,外人不知道。这全是正门正户的人,那可又怕甚么呢?再者说,那镖行二老,比你们哥俩成名不成名?他们老二位,全在我石大哥手下,甘拜下风;镖行十老,我三伯与我四伯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全是著了名的英雄。”夜行鬼张明说:“杜林呀,那个走而大就是石禄?”杜林说:“不错,那走而大是他假名,石禄横练三本经,善避刀枪。”张明说:“幸亏他直瞧咱们刀的护手盘,跟咱们大师兄一个样,要不然就许被他结果了性命。”杜林说:“五叔您别说啦,他全给您哥几位撮了鬼万啦!石禄管我宋大叔,叫大肚子四,管我二叔叫小脑袋瓜。给我三叔您,起个外号叫飞儿,四叔叫漂。五叔哇,我说您可别过意,他管您叫小瞎子,我六叔叫鬼脑袋,七叔是猴,八叔叫鼠。”那位说,石禄成了傻子啦?不是。诸位想一想,他要真傻,后文怎么作总镇呢?再说他也学不会一对双铲呀!这对双铲乃是石锦龙的亲传,一百二十八趟,一趟拆八手,一手拆八招。石禄能为除贾斌以外,没再比他强的。那么他有硬对没有?中套有一个,是在大莲口,此人姓薄名林,外号人称魂化魂,掌中一对藏龙双棍。还有鄱阳湖北岸武家庄,大爷叫神力将武连思,掌中一条禹王神槊,纯钢打造,他这是横,乃是一只手拿着一只铁笔。二爷叫双臂童子武连方,掌中一对坡刀,每口二十四斤重。三爷叫武连永,道号晓真,掌中一对二郎夺。这是石禄的硬对。将来到后套他们立三光以及绿林松棚会,他们弟兄三个人在地下埋伏地雷,要害天下众宾朋,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书说当下。杜林说:“那么我四叔哪?您不是一同来的吗?”苗庆又将祝家河的事情,细说一遍。杜林说:“那么我四叔,他一个人奔西川啦。列位叔父伯父,那就千万别在这里怔着啦,咱们一同往正西,追赶我四叔要紧。”张文亮一闻此言,不由心中暗想:别看杜林人小,他说出话来,全通人情,合乎情理。大家一齐往回走,暂且不提。 如今且说石禄,骑黑马一直往正西,太阳压西山啦。前边有一道山口,松树里头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粮食市,十天是一大集,五天为一小集。石禄这天来到此处,正赶上是集的日子。这树林里集市还没散净,还有许多人,正在那里收拾粮食呢。人群里有一辆小车,东边有个席围子,里面有行囊褥套,又放着一堆假兵器。西边有藤子编的圈椅。在小车车把后斗子这里,坐着一位姑娘,身高一丈,汉壮魁梧,面似黑锅底,大耳垂轮。虽然女子长得是男子貌相,宝剑眉斜插入鬓,二眸子灼灼放光,鼻直口方,玫瑰紫的绑身靠袄,翠蓝汗巾煞腰,紫色底衣,大红抹子鞋,鞋尖有一朵紫绒球,那是硬尖软底鞋。书中暗表:那绒球内暗藏倒须钩。再看场内站着一位公子,年岁也就是在二十五六岁,身高七尺,细腰扎背,身穿一身荷花色的衣服,五彩丝鸾带煞腰,双叠蝴蝶扣,黄绒绳十字绊,矮腰白底靴子,头带一顶荷花色公子巾。在小车旁着一位老者,身高九尺开外,胸前阔,膀背宽,精神足满,面如蟹盖,掺白宝剑眉,斜插入鬓,鼻直口方,大耳相衬,一部花白的胡须,蓝绢的罩头,前后撮打拱手,须鬓皆白,身穿月白布贴身靠,粗布护头,护领上头满都是轱辘钱,蓝色的丝鸾带煞腰,月白布的底衣,脚踏鱼鳞洒鞋,蓝色的布袜子,花布裹腿,怀中抱着一口金背砍山刀,刀面宽,刀背以里,有两道血槽。按刀谱而言,单血槽的为金背刀,双血槽的为金背砍山刀;刀背上要是有,那就算是坡刀;还单有那么一路截头刀,那种刀是没有刀尖;还有的是轧把撬尖浑铁雁翎刀,这路刀是最体轻不过,他是用纯钢打造的。书中垫笔,这刀名原为十八样,枪名为九样,棍名有五样。按刀刃里说很深,学徒我可不知道详情,这不过就是这样的草草一表而已。开言还是休提。 且说当下这个老者,由此处往四面出去二百里地,合着就是在这四百里地以内说吧,没有不知道这个老者的。这时候就听那位老者说道:“列位呀,你众位能不能可以替我请一请那练武之人,前来与我们父子来比试比试呢?我父子来到了此处,就为的是以武会友。”这位老者站在那里说着话,回头说道:“毕廉呀,你快从车斗子里拿出金银来,好叫众位前来比武。”那公子答言,便从车斗子里取出两个金元宝。一对银元宝,又取出许多散碎的银两,放在桌上。就听那位老者说道:“列位练武的老哥们,哪一位会几手,全可以过来比试。踢我一个跟头,拿走一个金元宝,打了一拳,拿走银元宝。踢我一个手按地,那散碎的金银就全拿走。若将我父女全打败,那时我们爷三个拔脚一走,草刺不拿,全是你们的。”石禄一闻此言,在马上往里面看,再听他还说甚么。又听那个老者说道:“我是在这里等朋友,已然待了一个多月,每天在此练武,按毕某看来,你们这个荷包村内,没有多少练武之人,不敢前来与毕某我比武,不用说你们全是吃豆腐渣长起来的。有一个不怕死的没有?我一掌要打在你的身上,叫你往出冒白浆。”石禄一听,心中大怒,连忙翻身下马,说道:“老黑,你在此等我一等,待我打他个老排子去。”下马之后往北一看,见那边站着一个人,身高七尺身穿三棱子草的蓑衣,头戴一顶竹轮巾,面似蟹盖,细眉毛,大眼睛,双耳垂轮,蒜头鼻子。石禄看完他并没注意,自己来到近前,说道:“老排子,你别说大话呀。”那老者说:“黑汉,你前来做甚么?”石禄说:“我到此地要与你擦擦手,你把场子弄大一点。”那老者用刀在地上面,口中说道:“列位往后,列位往后。”当时将场子展大啦。那看热闹的人,全都往后。石禄正要上前,那个穿紫衣的就奔石禄去啦,到他旁边说:“我看你还架不住我一拳呢。”说着,往前一上步,双风灌耳,就进来了。石禄往下一矮身,左手一托他腕子,右手一撮他中脐,口中说道:“你出去吧,小子。”当时将他扔出圈外。此人心中所思,这个黑大汉的武艺,比我可胜强百倍,因为他一拿我的腕子,我半身麻木。自己爬起来,就不敢再过来啦,便在西面,登着小车,往里观看。那老者问道:“黑汉,你看这个场子如何?”石禄说:“行啦,我要踢你一个跟头啦。”老者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你把那金银全拿去。”石禄说:“那么我要打你一个手按地呢?”老者说:“你把那金银全拿去。”石禄说:“我要把你踢倒,力劈两半呢?”老者往后一退,上下一看石禄,遂说道:“这个黑汉,你且住口,休要说些胡言大话。我来问你,你我是过兵刃,还是打拳脚啊?”石禄说:“随你便。”老者说:“你进来是赤手空拳。我若是与你过家伙,那算毕某我欺压于你。”说着话将刀放在车旁说:“姑娘,你瞧着点。”那个大黑姑娘一点头,老者这才将胡须一分撮两根绳叠好结好一个扣,说道:“黑汉,我已然归拢齐啦,瞧你的啦。”石禄说:“我不用收拾啦。”书中暗表,石禄早将那一堆碎银子,抓在兜囊之中啦。那老者说道:“黑汉你为甚么将我那银子抓起?”石禄说:“少时咱们一比试,你就活不了啦。”老者一阵狂笑,说道:“好你个黑汉,不是我说句大话,某家自出世以来,还真没遇见过硬对。除非那年在夏江口,石家镇,我们那位亲家,他在我老毕的肩左,不在我肩右。除去那人之外,四山五岳任何英雄好汉,也得在我手下丢丑。黑汉你休走看招。”说着话左手提手一扬,右手使了一个劈心掌。石禄一见他掌到忙往旁边一闪身,这个壁面掌打空了。那老者一见又一进步,穿心掌打到。石禄一看忙一转向,老者撤手变招,白猿献桃,撮掌打来。石禄忙一坐腰,使了个野马分鬃,往左右一分,说道:“老排子,你不用动手啦,三招已完,咱们两个人仇可大啦。嘿!老排子,那是大清说的,咱们两个人可分个胜败。”说着话上前就打。老者一看他的拳脚,出来全带着风,嗡嗡的直响。别看他那么大的个儿,到了下三招的时候,真能一叠三折,心口挨着地皮走,往上一蹿,能起一丈开外。不由心中暗想,此人面貌好像有拙笨似的,其实不是,原来他是外拙内秀。想我在山东一带,久站四大冷海,一辈子成名,我要输与他,那我可就栽啦。 一枝笔不能写两下里的事。那黑姑娘看见他们动了手,她忙站起来将刀拿起,心中暗想:我父已然年迈,老不讲筋骨为能,英雄出在少世,倘若少走半步,看见拳脚步眼,若有一个露空,我爹爹就有性命之忧。她正想着,那老者使了一个太岁压顶打下来。石禄往左一转,右腿抬起,使了一个百步翻身法,他便将老者的双膝盖就拦上了,右手在上一翻掌,说声:“老排子你趴下吧。”老者此时再躲,那就来不及啦,当下如同铁门坎,休想躲开,可是自己也得躲上面的右掌,连忙双手按地,双腿扬起,好像蝎子爬似的。石禄一见,忙将左腿飞起,当时,将老者抽倒,上前一脚踏住老者的右腿,猫腰抄他左腿,说了声:“你两片的小子。”正在此时,背后金刀劈风,那个黑姑娘的刀砍到。石禄忙撒开老者腿,翻身摆连腿,就踢上啦,刀已踢飞。这个时候那老者说:“姑娘你快与我报这仇。不知我与他人有何冤仇,他要将我力劈两半。”石禄也跳在一旁,说道:“你穿那样鞋,我不跟你玩啦。”老者说:“姑娘你可别饶这人。”姑娘的砍刀,被石禄给踢飞啦,当时说道:“大黑小子,你家姑娘决不能与人善罢甘休。”石禄说:“你敢情是大黑小子,我老娘说啦,不叫我打你,是你们穿红鞋的,全不能打。”黑姑娘说道:“你不打我,我可打你。”说话之间,上前当头就是一掌。石禄双手往一上分。男女二人过招,两个人拳脚纯熟,一个受高人的传受,一个受名人的指教,二人的门户一般大。 书中暗表,此女乃是赛无盐飞侠女毕赛花,乃是毕振远的亲传,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刀,左右的盘肘弩,会打左右手袖箭。又会打三块莲子,左右紧背低头钉,败中取胜套魂索一条。此女文武全才,智勇双全。那老者就是毕振远,乃是清江四大冷海,南海口内东海岸盘龙岛,想当年在那里插草为标,立刀为寇,拦路打抢,断道截人,勾串江洋大盗,坐地分赃。在那山上会水的兵卒,有五万出头,手下偏副战将不少。四山五岳,占山占岛的一万有余。毕振远在年幼之时,不论那路的镖,他一概全截。有许多的探子,远出去探,有探船往来报告。他也有几样不截,女眷的船不截,带家眷的他也不截,除此之外,无论谁的镖,他是全截。量物作价,三七扣帐。比方说,这个镖船值一万吧,他得要三千,因为他不准各路镖船从岛前经过。水面动手,掌中一条五钩神飞枪,压倒清江地面。 那时宋帝将一迁都,将杭州改为临安城。皆因镖行十老,立兴顺镖行,将临安一带,保证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时有人,奏明圣主。皇帝是明君,立时赏他一面小旗子,上有四字,是如朕亲临。他们这座镖店,开设在临安城,南门外路西,一立之时有四五年啦,外边的名声大啦。那时有临安西门里路北红货行,此人姓严名春,住家清江四大冷海东海岸,严家坨的人氏。此人真趁百万之富,要打算把银钱运回家中,可是知道沿路上太不好走,他便跟手下人打听。手下人说:“哪里的镖您也不用雇,您就去到本城南门外兴顺镖行,面见那达官蒋兆熊,除去他们,别人谁也不行。再说非走南海口不行,北边是过不去,南海口内路东有一盘龙岛,那里为首的一个贼寇,姓毕,名叫振远,号叫士雄,外号人称巡海苍龙。”严春一听,不由心中暗想,我到是也听人说过,那里的镖难走,这兴顺镖行,有十位达官,他们还有御赐的牌匾,我借着他们点时运财运,或可以平安到了家中;如果我将银钱运到家,那时我破三十万,赈济东海岸那一带的老乡民,若有困苦来找我的主儿,我是尽量帮助。自己暗中许下此愿,他这才来到兴顺镖行,到了门前抱拳拱手说道:“众位达官。”当时有马子江来到外面,问道:“您找谁呀?”严春说:“我有点银钱,要打算请您给运到家中。”马子江说:“您贵行发财。”严春说:“我是红货行。”马子江说:“你这个买卖座落在甚么地方呀?”严春回答说道:“您要是问我们这个铺子,,是开设在临安城西门里,字号是天顺祥,专卖珠宝玉器,乃是红货行。”马子江一闻此言,忙问道:“严掌柜的,您红白珠有多少万?”严春说:“您贵姓?”马子江通了姓名。严春说:“马达官。”马子江说:“我不是达官,我是镖行的伙计。”严春说:“马爷,您给我介绍一位达官。”马子江说:“您跟我说的明明白白,我好回禀我家达官。您得跟我说的必须遥遥相对,那才成啦。”严春说:“不算别的,净说黄白二珠,一共就是四百七十万。”马子江说:“要上车那就得用二十七辆。到扬州雇船,就得三只大船。您在此等候,待我往里与您回禀。”当时将他让到门房,给他到了一碗茶。马子江将要往外走,有小伙计在旁叫道:“马大叔,您做甚么去呀?”马子江说:“我去回禀达官去。”小伙计说:“您还没问明白呢,就去回话去,好叫焦老达官抱怨你呀。”马子江一听也对。小伙计说:“这就不怪我多说啦吧。凡是对你们有益处的,我全说一说,省得受人家抱怨。”马子江问道:“客官您祖居哪里?”严春说:“我祖居清江四大冷海的东海岸严家坨。。”马子江一听,不由一皱眉,这才转身来到里面,见了蒋兆熊,便将此事细说一遍。蒋兆熊说:“列位贤弟,这趟镖倒可以去,光咱们脚费钱能挣几十万。一来咱们哥十个名姓立住啦,第二来,这镖店的名声是万无一失。这趟镖可称是心中之意。不过有一样,那南海口内盘龙岛,水寇武艺高强,极为出众。”大家一听说道:“蒋大哥,少时您见了那个严掌柜的,您用大价一抗他,就许把他给抗走啦。” 蒋兆熊说:“你拿价抗人家,还能出的了圈去吗?这一次咱们给他保到了地上,咱们有二年不开张,这个银钱全都够用的。此买卖若是作了下来,连一个伙计都不能伤,咱们的名姓可就立下啦,从此扬名四海,那时我情愿将咱们北隔壁那座武圣人庙重修。”飞天豹焦雄一听说道:“兄长,您去向他商量去。要将此事商量好啦,我可以去请人去。您我弟兄武艺不敌,可以请咱们那位朋友。”蒋兆熊说:“二弟,咱们好友虽多,可是您要请那艺业浅薄之人,那可不成吧?”焦雄说:“兄长。我要一提此人,准奔兄弟心头上来。再说水寇劫镖可劫多啦,无论哪个镖店一提东海岸,谁都心中发点颤。”蒋兆熊说:“错过石大弟不可,除非石锦龙,那一位也不成。你我那大弟,人家已然退归林下啦。”焦雄说:“他退归林下,我也得把他请出来,好助力镖行。”蒋兆熊说:“那么您在此听我的话吧。”说完蒋兆熊来到柜房。马子江说:“达官,这就是严掌柜的。”又说道:“严掌柜的,这是我家总达官。”严春上前说道:“老达官,我今天此来特为托您点事。”蒋兆熊说:“严掌柜的,您说哪里话来啦,有话讲在当面。”严春说:“蒋达官,我打算将银钱宝物运回四大冷海东海岸家中,您可以用多少花用呢?”蒋兆熊说:“我要说出一个价来,您到各行去问去,你管保不敢应。中途丢一个草刺,我们包赔。”严春说:“达官,您将价说足啦,一共多少钱?”蒋兆熊说:“那是当然,我要出价来,你们可也别驳回。脚费钱一共五十万白金。”严春道:“您可以带多少人?”蒋兆熊说:“您珠宝红货,金银等项太多。”严春说:“达官,我给各位达官,连镖行的伙计,增加酒钱五万两。您是镖行人,我是红货行人,咱们倚靠神佛吃饭。这五万两白金,我一人拿出一半,您拿出多少我不管。将来平安到家之后,镖店北边这座武圣人店,我是重建庙宇,再塑金身。”蒋兆熊一听便道:“正趁我心中之意。”遂叫道:“子江、子燕、金平、玉平,你四个人赶奔庙堂,把方丈请来,就说这里有重修庙的施主。”他弟兄四人,一闻此言,转身往外行走,来到铁佛寺,上前扣打山门。里面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外面甚么人叫门?”马子燕道:“法明,你师父可在庙中?”法明道:“正在禅堂。”马子燕道:“你快去回禀,我们店中来了一位客人,要重修你们这座庙宇。”小和尚一听,连忙将门开了,请进四个人。四个人道:“法明呀,镖行的事情太忙,你赶紧到里面回禀一声吧。”法明来到了里面便道:“师父,您快到外面看看去吧,现有镖行的伙计,前来请您,说有施主要重修庙宇。”纪缘闻听此言,心中大喜,连忙来到外边,随着四个人,同回到兴顺镖行。是出家人全是那样,要是有那重修庙宇之人,他们全喜欢,全都欢迎。纪缘来到了镖店,蒋兆熊说道:“老方丈,现今有家施主,口出愿言,落地重修庙堂,塑化金身。”纪缘说:“施主,我看您的气色,说一不二。您有心还愿,全家满门衣食住,传下三代是高枕无忧。”严春说:“方丈啊,我与这位老达官,我们二人是共了心啦。还家的金银是我的,而今我孝敬二十万白金,有不够的时候,那就请蒋老达官给接着点,落地重修。”僧人点头,当时回到庙中,叫来土木工人令他们瞧着工程。大家看好,纪缘与大家商量重修庙宇不提。如今且言蒋兆熊大家,和严春两下说好,便令他先回到柜上去,遂说道:“严掌柜的,您先回您柜上去吧,等我派大家到一趟夏江秀水县,到那里之后,去请我那拜弟石锦龙来,约请那圣手飞行去。若将此人请出来之后,无论是甚么样为难的大事,都能够解决了。因为我那大弟,若论他的武艺,实在是出色的人物,他能为出众,武术超人,水陆两路的英雄。那拜弟石锦龙要是出了世,真能够辅助镖行。”回头叫道:“二弟你得走一回。”焦雄说:“是啦啊。”立时命人抬枪备马,自己将应用的东西拿齐,又拿好路费,备好一份请贴,盖好哥十个的名戳。当时辞别大家,来到外边接过马来,拉马匹往南走,出了南关厢,焦雄飞身上马,由此动身,向夏江走去。 一路之上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非止一日。这天来到了秀水县,他是穿城而过,来到南门以外,看见对面来了一位老者。焦雄忙翻身下马,向老者一抱拳说道:“我跟您打听一个地方,您可知晓?”老者一看,遂说:“来者可是达官?”焦雄说:“岂敢。”老者说:“阁下可认识于我?”焦雄说:“我不认识您,不过要打听一个道路。”老者说:“但不知是甚么地方?”焦雄说:“上石家镇往哪里走?”老者说:“您要上石家镇,顺着道一直走,不出二十里地,在道旁有一片树林子,那里就是石家镇。”焦雄一抱拳,忙说:“道谢,道谢。”说完飞身上马,马上加鞭,直奔那片树林,少时来到石家镇。焦雄翻身下了马,拉马而进,过了海河桥,顺着庄墙往里。当时有北门守护的庄丁,上前一抱拳问道:“达官,您是穿庄而过?还是到庄内找人呢?”焦雄说:“我到庄内找人。”庄兵说:“您找谁呀?”焦雄说:“我找圣手飞行石锦龙。”庄兵说:“您贵姓呀?”焦雄说:“我姓焦名雄,人称飞天豹的便是。”庄兵说:“好吧,您在此等一等,待我与您查一查总帐。”说完了话,他进到更房,拿起人名簿来一看,原来上面注写着有焦雄的名字,乃是兴顺镖行十老中的,连忙放下,出来笑道:“达官爷您随我来。”当时便将他带到石家门口。焦雄将马匹栓好,正一正头巾上前叫门,里面仆人出来问道:“您找谁?”焦雄说:“你给往里回禀我那大弟,圣手飞行石锦龙,就说我焦雄前来拜望。”仆人到里面,功夫不见甚大,就听里面人声一乱,有人说道:“快去出迎,原来是你我的二哥来啦。”当时大家来到外面。焦雄一看,正是石锦龙、石锦彩、石锦华弟兄四人,来到屏门里外,上前说道:“兄长在上,小弟我与您叩头。”焦雄连忙用手相接,说道:“四位贤弟,快快请起。”石锦华当时将仆人叫过,先把马匹拉去,刷饮喂遛。这里四个人将焦雄让到里面。锦龙说:“兄长,哪一阵香风,将兄长您飘到此地?”焦雄说:“贤弟,我有要事相求,故此才登庄拜访。”石锦龙说:“二哥,你我自己弟兄,何必客气呢?又说甚么有要事相求呢?您有事尽管说出。”焦雄说:“有一件事,必须大弟前去才成。”当时便将严掌柜的事前后,说了一遍。石锦龙说:“二哥呀,如今小弟我是退回林下的人啦,已然洗手不再保镖行。有几路镖行人等,全可以走哇。那年东路三老,曾约过我一次,我没出世。这个呢有许多人等传说,我全灌满了耳音,倒是也想上四大冷海走走,看一看老贼有多大的本领。”神枪焦雄说:“这里有我们哥十个的请贴。”说着取出请贴。石锦龙忙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桌案之上,叫过三个兄弟,过来参拜请贴。焦雄一看,他还是古派,连忙上前用手相搀说:“三位贤弟免礼。”石锦龙说:“二哥,那水寇断喝镖行,没有人敢走南海口的镖。要有走的,小弟我不为挣甚么,专为斗斗这个水寇,省得断了这股镖道。我看一看我这对银鞭,扫得了扫不了那座山寨。不过现下我不能离身。”焦雄说:“大弟你为甚么不能离身呢?”石锦龙说:“我有长子金蓝石芳、次子石禄,石禄今年八岁啦,天真烂漫,他离不开我的身,此孩生来烈性太大。”焦雄说:“你把此孩叫来我看看他。”石锦龙当时命仆人到后面把石禄抱来。此时玉蓝今年已然八岁啦。 按年代说,宋时年间,人全是身量高,心眼也实在。少时仆人将石禄抱到前面。焦雄一看石禄骨格像貌,无一不好,他一说话可全是傻话。他一出来傻问道:“咱们爹叫咱们干甚么呀?这个二格把我领来啦。”焦雄问:“你叫甚么呀?”石禄说:“咱们爹知道,我不知道。”石锦龙说:“告诉你二伯父说,你叫甚么。”石禄说:“我叫玉蓝。”锦龙说:“我可要走啦,你二伯父叫我来啦。”石禄说:“伯父叫走咱们上哪里去呀?那我得跟着。”石锦龙说:“我们去找老虎去,你跟娘在家吧。”石禄说:“我不在家。”石锦龙说:“老虎可咬你,回头我打不过老虎,老虎就把你叼走。”石禄说:“我叫老虎把我叼走,我不怕老虎,我在家我娘净打我,没有一天不打我的。”石锦龙说:“你净闹吗,还能不打你?”石禄说:“反正我不在家,咱们爹上哪去,我跟到哪里。”石锦龙说:“二哥呀,就是他离不开我,要是离得开我,我早就上了盘龙岛,看一看那老贼究竟有甚么样的武艺。”遂说:“玉蓝呀,你在家吧。”石禄说:“不成,我非跟着不可。您上哪我跟您上哪里。在家我娘竟打我。”石锦龙说:“谁叫你闹呢?不闹决不打你。”石禄说:“您要不带我去,我就跳后院那个井去。”焦雄说:“那不淹死啦吗?”石禄说:“焦二伯父,您不信问我爹,跳井里好几回啦。”石锦龙说:“二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天生的蠢性。”焦雄说:“那么你就带他走一趟吧。”石锦龙说:“玉蓝呀,我带你去,恐怕你赘手。”石禄说:“我不赘手。我是在那里等着,我一定听你话。”石锦龙便将仆人,一齐叫了来。少时仆人六七名,一齐来到。石锦龙问道:“你看哪个仆人跟你好?咱们带哪个仆人。”石禄说:“这个仆人好,他带出我去净打我,那个也好,我老娘给钱,他全给花啦,我不给他花,他净打我。那咱们就带这个人吧,他竟哄着我玩,他跟二叔好,我一跟我老娘要钱,他就说不用要。咱们可以带他去吧?”石锦龙虽然这么问,他可不能净听孩子的,心中暗想:外庄之人,来我家中作事,怎样也是稍差,不如近枝近派,我四弟荐来的人,怎么说他也姓石,俗语说的好,是亲三分向,是火热似灰。这才命仆人外头预备车辆,说好明天动身。焦雄随着石锦龙,众人谈话已毕,天色已晚,厨房预备吃喝。石锦龙到后面安置齐,夜行衣靠,水衣水靠,军刃百宝囊,通盘收拾齐毕,拿到前边书房。石禄在后边紧跟着。锦龙说:“你怎么紧跟着呀?”石禄说:“我要不跟着,回头您走啦。反正我后半天看不见您,我就跳井里去,还跟龙王爷玩去。”焦雄一看这个孩子长得憨憨傻傻,后来必主大贵,连忙说:“玉蓝呀,你今天跟我在一处困觉吧。”石禄说:“咱们三个人在一个屋里。您得看着我爹,要不看着,你就没了影儿啦。”当时他们也就在一个屋中睡啦,一夜无事。第二日天明,大家起来,洗脸喝茶。石锦龙说:“二哥咱们还是吃完了饭再走吧。”焦雄心中暗想:弟兄交友,不在吃喝,遂说:“也好,那么咱们吃完了酒饭一同前往吧。”当时又叫过管家石安来,说道:“我们在此用饭,你出去叫他们套下一辆花车,将我二人马匹备好。”石安答应,少时进来回 话说:“车辆马匹全已备齐。”这里他们爷三个用饭。别看石禄年岁小,吃饭很有规矩,他就照着眼前吃,焦雄与他布菜,他才敢吃。少时他们吃喝完毕,命人将行囊褥套,放好车中,带家人石俊,为是照管石禄。石锦龙与焦雄弟兄二人一齐来到外面。焦雄将大枪挂在马上。锦凤弟兄三人,往外相送。刚出石家庄北门,石锦龙说声:“三位贤弟,我走后务必格外注意这全庄的安宁。愚兄我治服水寇,即行回来。”三人说:“是,那么二哥,你在路上多要保重。我那兄长性如烈火,到了那里,必须见景生情,免得受水寇之计。”神枪焦雄说:“三位贤弟,你们快请回吧。我们到了那里,自然是见机而作,谅也无有多大的舛错。”石锦凤说:“二位仁兄可要多留神。”焦雄说:“你们不必挂心,料也无妨。”当下他们弟兄看相离寨门远啦,这才对一抱拳,然后石锦龙上马,石俊上了马,说道:“石禄啊,你看街面,这个村庄接着那个村庄,接连不断。” 说话之间,他们一齐奔秀水县的南门而来,看见这路东路西的稍门,左边门有一个纸条,上写石宅。石俊与赶车的刘六说道:“你看咱们庄主爷,多有威风,凡是门上贴着石宅的,那全跟咱们庄主爷有来往。”刘六点头称是。当时他们打马赶车,大家一齐向前赶路。书是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他们一路之上,石锦龙必在住店后夜换紧衣,到各处查看,有那偷花盗柳的没有,他是侠义的行为,专门打路见不平。饥餐渴饮,晓行夜住,非止一日。这天来到了京都临安城,关厢南口以外。二人翻身下马,拉马匹一齐往里走,抬头一看,见镇店门前站了许多人,不知何故。两个人拉马匹,便抢行几步,到店门外一看,见是马子登他们,正在门外练啦。早有小伙计上前说道:“你快进去回禀列位达官爷,就说现下已将石老达官请到,请大家出来迎接。”马子登忙命马子燕往里回禀。子燕向里而去,见了蒋兆熊,一报告,蒋兆熊说:“八位贤弟啊,你我大弟锦龙来啦,快出去与我那二弟接风洗尘。”哥九个这才一齐往外走,到了门外,往两旁一闪,正目一看石锦龙实在是威风。蒋兆熊说:“二弟,后边那个花车是做甚么的?”焦雄说:“那是你我大弟的二公子石禄。”众人是看父敬子,一齐扑身来到近前,大家往里一看石禄在车内。蒋兆熊说:“傻小子玉蓝来啦,我得抱一抱。”当时大家将此车圈啦,蒋兆熊上前将石禄抱在怀中,忙命伙计拉着马匹,前去刷饮喂遛。焦雄先将那大枪摘下,拿到里面,放到军刃架子上。蒋兆熊用手一摸石禄的腰,说道:“这个孩子好大的骨格!”遂问道:“镇甫,你可曾与此子折腰?”石锦龙说:“此孩正用着功课啦。”大家一边说着,便来到里面。是认识主儿,大家对施一礼。不认识的主儿,有焦雄给引见,落座吃茶。谈话之际,蒋兆熊又将水寇毕振远之事,细说一遍。石锦龙说:“众位兄长,千万别长水寇之威,灭咱们五路达官的名誉。要不是有玉蓝,我早就到了那里,将水寇治服。”蒋兆熊说:“大弟,那水寇在山上的兵卒,足有四万出头,他们那里能征惯战之人,不计其数。”石锦龙说:“众位兄长,他山上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一人主权啊,我与那主权之人,分上下论高低,分胜败与输赢。必须准许咱们五路镖行横行天下,叫那水寇见了咱们的镖船走,是免战高悬,闭门不出。”蒋兆熊说:“马子燕,你赶快进城将严春请到。”子燕答应,当时柳金平、柳玉平弟兄二人也跟随,他们弟兄三人,一齐前往,到了临安城内,西门里那座杂货店,说道:“辛苦列位,严掌柜可曾在家?”里面先生说道:“外面是那位呀?严掌柜的同着老和尚在庙里去监工,自那天走后,一去未归。” 三个人一听,这才回到南门外,来到武圣人庙,往里一看,果然正在修庙。他们忙问道:“这位,那位杂货店的严掌柜可曾在此?”瓦木工人等说道:“不错!正在后面监工。”此时早有人往里回禀。严掌柜同着老和尚出来了,当时便与马子登等,同来到镖店。蒋兆熊领着石禄,迎了出来。老和尚一见,口念:“阿弥陀佛,待我看一看这位公子。”问道:“老达官这位公子,是哪一家呢?”蒋兆熊说:“老和尚,您看此子骨格怎么样呢?”老和尚说:“此子后来必大贵,此公子脸上带着官运哪。”蒋兆熊说:“好!来来二位到柜房。”众人此时见老和尚来到,连忙全站了起来,将老和尚让了上座。蒋兆熊听大家传说,僧人看相如神,遂说道:“老和尚,请您看一看,此子是哪一位达官之子?”按说这地方,就是要号号老和尚的脉,看看怎样。老和尚仰脸一瞧大家便说道:“蒋达官,本是笑谈,您要看看我的文学。我听我师祖所谈,他老人家名为了然,乃是大相国寺的方丈,说我僧人说话,是说一不二。蒋达官,这一位达官贵姓啊?”蒋兆熊说:“姓石。”和尚说:“这位公子,乃是石达官的次子。”石锦龙一闻此言,连忙站起身形,深鞠一躬,说道:“谢过圣僧。”老和尚说:“此子石禄,将来长大成人,必能给国家出力,你们石宅必要改换门庭。”石锦龙说:“这是武圣人殿,落地重修,将来我儿石禄,若是高官得作,我今天是出口是愿,还得让此子落地重修。”老和尚说:“此次重修是有严掌柜与蒋达官,对我言讲,是怎么底坐延年,怎么修理。你子能是高官得作之时,我求施主,重修塑化金身。”蒋兆熊说:“您看此子气色,能到多大年岁,可以作官呢?”和尚说:“此子是有朝中大官相辅,命有上人见喜之命,官职还小不了。三十岁往里不见官远,落地重修多钱,小僧我决对如数奉上,决不失言。”大家一听,连连抱拳称谢。蒋兆熊便把严掌柜的意欲返家之事,说了一遍。严掌柜的说道:“这位石达官,旱路走镖有一位算一位应当多少位?石锦龙说:“严掌柜的,您这个算是富镖还家。”严掌柜的说:“不错!我是打算在东海岸夸示一番,花多少钱我倒不在乎。”石锦龙说:“您这一回家实有敌国之富,我们的责任很大。”严春说:“蒙各位达官抬爱,有一位算一位,每位十两银子脚钱。”众达官谢了。严春又问:“要走水路,必须用多少只船呢?”石锦龙说:“船倒用的不多,用两只漂洋舟、一只客船、两只飞虎舟、两只飞豹舟、一只飞凤舟、一只战船、一只太平船。用这只太平船,为是走到江湾海岛,遇见有人呼唤,可以靠岸去;买东西呢,可以用飞豹舟;中途水手们与他船水手打架,可以用飞凤舟去解围;往来接人送人,必须用飞虎舟;两下里若是对敌动手,必须战船;运送货物,必须用木板船;上任官、卸任官,必须带客船。江中水手是各抱一把,是有船杆的船只,上面有滑车子是镖船,上面没有滑车子那是货船,买卖船。要是官,在下面有一横梁为是好挂气死风灯。”石锦龙说:“大概也就是如此。”当下双方决定,上边预备好了六辆大车。锦皮光亮物品,便是那珍珠玛瑙等等,虽然说是在京都之内,也须用达官照管一二。蒋兆熊说:“我去吧。”当下来到外边,随着严春,一同前往,并且嘱咐好了伙计。他告诉家人叫搬哪件,就可以搬哪件。众人答应,便一同来到江门里杂货铺,车辆站住,有人来到里面,一看那许多的箱子柜子,俱都上着封皮。忙命伙计往外搬。大众人等,一齐往外搬远。蒋兆熊一看,这东西太多,遂下令叫伙计先把车套上。当时车在门前,打成车圈,便向严春说道:“严掌柜的,据我看红白二货太多,以及行囊褥套,这三十三辆大车,不够装的。我还得叫人去找车去。”严春说:“全凭您调动吧。”蒋兆熊忙命伙计回镖店,加车十辆。伙计说:“达官爷,今天无论如何,捆紧车辆,也齐全不了。”说完他如飞似的回到店中向众人一提。当时尤昆凤、焦雄、穆德芳,哥三个带着十辆车,大家来到西门杂货铺,面见蒋兆熊,蒋兆熊说:“三位贤弟,你们看这些东西件数太多,必须多这十辆才可以,叫他们车辆拴在一处。”众人也来在外面。西面的蒋兆熊,东面的焦雄,南面尤凤昆、穆德芳。耗来耗去,天气暇晚,大家预备吃喝。吃喝完毕,大家分班派人值夜。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大家人等拴紧车辆,又是一天。蒋兆熊、焦雄、尤凤昆、穆德芳,哥四个围着车辆查看一下子,是怕有绳扣不实的等事。查看完毕,并无有分毫偷闲,这才命大家伙车辆起身。到了兴顺镖行里头,排列好啦,一字长蛇的情形,便将石锦龙的镖旗,插在头辆车上。这杆旗子是长方的,高有二尺八寸,宽有二尺,这么一面小白旗子,当面靠下边,有一对菱角脚合着,上边又画着有一对五节鞭,十字样搭着,有一行小字,写的是祖居夏江秀水县,南门外石家镇,姓石双名锦龙,号叫振甫,别号人称圣手飞行,大六门第四门,镖行开设扬州府东门内路北,万胜镖店。第二辆车上也阡着一杆杏黄色的三角旗子,上面是御赐的字,写的是奉天承运,如朕亲临,御赐兴顺镖行,开设在临安城南门外,镖行十老,总运官姓蒋,双名兆熊。由此往下每辆车上,全有一杆黄缎旗子,有蓝火沿的、有黄火沿的、也有白头沿的、有绿火沿的,可是中间也有不带火沿的,姓焦的当时有个焦字,也有是尤字的,也有是详字的,阡好了镖旗。后边单有七辆敞车,好比当今小骄车相仿,上边全有芦棚,车上全有行囊褥套以及大家应用物件,车上有一个扁形铁丝灯笼,上面有字,也是跟旗子上一个样,为是白天看旗子,到了晚上好看灯笼。在后面有一辆花车,里面是石家镇的仆人带着公子石禄,排列好了次序。第三天天明,由里面拿出三支大杆子支起,拉起一卦鞭来,足有一千五百头。众人一齐来到武圣人庙,参拜已毕,外边便将鞭点着了。当时没有一个间断,一直响完,大家无不欢喜,准知道这一路之上,一定平安无事。大家道喜,各人心满意足,大家知道,这一趟是足啦,回来之后,东西是东西,银钱是银钱,膘满肉肥,大家人等这才各拉马匹。焦雄将马匹大枪全备好,与石锦龙两人,向九老告辞。蒋兆熊与八老往外相送。焦雄说道:“我带他们四个伙计,到了扬州,派回二人,好叫他带回车辆。”蒋兆熊说:“好吧。”当时又派四人前去。那马子登、马子燕、柳金平、柳玉平,各人备好了行囊马匹。水路上喊镖是马家弟兄,旱路上是柳家弟兄。镖车四十三辆,最后有一辆花车,大家人等,这才由此起身。 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这天来到扬州府,进北门出东门,便来到路北万胜镖店。有人从里面来拿出一个镖旗来,插在头辆车的里首里。车辆人等这才来到扬子江的西岸。此时西岸上众人,往西一看,这一片镖车太多啦。那扬子江中使船的众人一看,见这镖车全奔江岸而来。在江的上岸有座西朝东五间大房,房里头有两丈高的砖台,一丈六的见方,上头有一亭子,亭子当中挂着一口钟。有人到了上面,那聚船钟“当当当”的就响啦。是大船一听见钟响,便一齐来到西岸,全靠了岸,搭上跳板,安好了锚。大众人等,全都奔舟登岸,上高坡往西看着。少时镖车来到此处,有人问道:“达官爷,可用船吗?”当时马子登说:“用三只飘洋舟,长短在四丈八,宽在三丈六,船舱当间有一间小房。”这船上边除去木头就是竹子,一到船上,那外面是油漆彩画,上面有花鸟人物,下面是虎皮石,俱都是画的花卉。镖车上所用的东西,以及弩箭匣等物件,全放在麻洋船上。这船前后中三道大舱,凡是吃喝物品,满全放在这舱上。就将这四十三辆车,在岸上一卸。当时众人一阵忙乱,松绳解扣,紧拴大船。前后左右,由马子登弟兄巡视已毕。那船行在中途,要有个失落物件,那全是他们四个人包赔。所以看好了,这才将车上的镖旗拿下来,阡到大船之上。前后三只飘洋舟,头里是兴顺镖行的旗子,第二只是万胜镖局的旗子,第三只是紫缎色的镖旗,白火沿。三船的后头有一只客船,客船后头麻洋船,麻洋船后是战船,战船左右两只飞虎舟,右边还有飞凤舟,后面还有飞豹舟,是船只满全齐啦,有人在岸上,买好了船上一切吃食物品,又将石禄以及石安,连同车上东西,全搬到船上。马子登、马子燕二人大声说道:“那些个车夫人等,要有愿意跟着船走,直快上舟,不跟镖车走的,快将车辆马匹带到万胜镖店。”此时岸上车夫人等,满全回到万胜镖店,候等二位达官。达官说:“用不着镖船,每人二两,撤跳起锚。”船家忙问:“达官爷,咱们奔那里去?”不知焦雄说些甚么,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石锦龙决斗毕振远 神枪焦解围定良缘 话说船家一问焦雄,说奔东海岸,水手说:“必须走南海口。南海口内路东盘龙岛上为首的水寇是巡海苍龙毕振远,大小的镖船不放,咱们是难以过去。”焦雄说:“不要紧,行到切近,若有水手探船,速来舱中报我得知。倘有水寇来劫咱们船时,我有办法。他只因各路镖行,全不敢走南海口。因此我才将万胜镖行达官请了出来,为是辅助各家,会斗水寇。”镖行伙计,赶紧不言。那马子登、马子燕又细看各船,头一样灯笼不能落下,将各灯笼全查好,白天用镖旗,晚上用灯笼。船到了江心,那就没有湾船之处,那除非是临岸码头,可以靠船。当下船往下行走。万般事全不是力笨干的。在东江岸上,若是有人用树枝搭在一处,用绳子一结。这时伙计喊镖荡子,必须冲东面喊,那就是吃水面的水寇,他们的记载,人在东边,他们结在西边,人在西边,他们就结在东边。夜晚分香头,白天是用草梢树梢。各行也有各行的规矩,隔行如隔山,这也不在话下。 话说石锦龙他们这些船只悬挂整齐,开船前进行顺水飘洋,昼夜行走。达官水手人各一班,分出白天跟夜间来。未曾换班先表明,比方说是六百名水手吧,四个达官,两位达官带三百人为白天,那两名达官为夜间,自然就带着那三百人。白天有甚么事,全归这二人管。天一黑,那就归这二位达官负责,带着人查点东西物件,派人注意。镖船之人,各个全是精明干练。夜间两达官,是船头一位,船尾一位。这三百名水手,左右每面一百,各穿水衣,手中提着军刃,前面五十名,后面五十名。将桅杆的旗子撤下,换上灯笼。船头有座位,达官坐在那里,左右有伙计。走在中途,东江岸有记载,东边这个伙计喊镖荡子;西边若是有了记载,那就归西边这个伙计喊镖荡子,黑白天全是一个样。 当时他们大船一直往下走去,路上吃喝不短。中途路上,看见岸上有集镇,那时乘飞豹舟,前去购买一切应用的东西物件。他们镖船往前行走,非止一日,这天来到一地。伙计说:“达官爷,您顺着我的手瞧。那远处那座山岛,便是盘龙岛的山寨。”焦雄、石锦龙说道:“来呀,伙计们,你们大家那一个认识那个岛呢?”有一个水兵说道:“我认识。”石锦龙说:“是不是盘龙岛呢?”伙计说:“正是那岛。”石锦龙说:“你跟哪路达官来过?”伙计说:“我跟南路达官来过,去上金家岭,乔装打扮,改作行船,才渡过此岛。凡是桅杆白天挂镖旗,夜晚挂灯笼的船只,保镖的项长三头,肩生六臂,从此经过,也是不行。行船没有镖旗,桅杆矮那倒成,人还得没有镖行的打扮,才能将全船的东西渡过金家岭。”他们大家从远处一看那岛上,很是威风,真是青山叠翠,玉水长流,波浪滚滚,真是天连水,水连天,一望无边,望空无影。天乃是一口空气,天上蓝光,与地上水,两相映照,成了一个天水相连,无边无岸。坐船不惯的主儿,一眼看不到边啦,那时就要晕船啦。生人再遇见坐船,有几句要言,请阅者切记,挨着自身旁边放着一碗茶水,船是稳的,那水是纹丝不动,那人就不能晕。书说正传。那船往前行走,忽见上首有一打鱼小船,四名水手。瞧这只小船,非常的快,越过大船,直向前面而去。早有镖行伙计看见,连忙说道:“达官,您看方才过去的是山上的探船。”石锦龙说:“我知道。等他们第二只探船来到,你再报我知道。必须有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办法。”两名伙计点头答应。焦雄命使船的多加注意。水手忙将战船摘下,跨在麻洋船左右,这船仍然往前行走。天到平西,相离海口很近,那岛上一片锣声。石锦龙忙叫预备了。 不言他们这里。且说那只探船回奔海口,来到了盘龙岛水寨竹城。探子取出一个铜牌子,上面注写着龙安镇的探船,盘龙岛的远探子王功,外号闹海虾米,往里一递。守城兵卒看完,竹城大开,下面滚龙挡撤去,滚网卷网挂好啦,小舟才进水城,到了里面。王功弃船登岸,急行如飞,来奔大厅,禀报毕大王知晓,说道:“今有京都临安城南门外兴顺镖行,三只大船,一只麻洋大船,满载货物,随行有战船一只,飞虎飞豹随行,船上镖旗无数,分出青黄赤白黑,红白紫绿蓝,甚么颜色全有。小的特来禀报。”毕振远说:“来呀。闹海魔王焦豹,快去鸣锣聚将。巡海白猿焦明,快将兵船预备齐毕。”上面焦豹抄起一面铜锣,站在屏风门以外,打起锣来。声音焦脆,借着山水之音,震得全水面全听见啦。兵卒一听,急忙来到大厅之外,排班站立。焦明抄起木铃,梆梆梆的一声,那各路的水手连忙聚集兵船,上岸问首领用多少,焦明说:“和小战船要四百只兵船,每船上十个人。”旁边有人答言,说道:“二位首领,兵船上镇角何人代理?”焦明说:“分水骆驼姜续,闹海江猪姜环,二人代理。外预备麻洋船四只,全是有名的寨主,或是水面上能征惯战的战将。”少时船只齐备,大家一齐上船,船只冲出海岛,便将海口闸开啦。闹海魔王焦豹,坐上船,出海口来打探,焦豹乘一只虎头舟,停住了船。那毕振远在大船上等候回音。按下不表。 且说焦豹,船到了镖船前头,停住了船。那马子江说:“兄长,您看对面来的这只小船,有一人站立,往这边观看。”看他船离切近,那小船摆了头啦,离着镖船也就在两丈开外,那船上的水手,便能看清楚船上的是甚么货物。因为他们也是有师父,另有一个传授。时常有人说,从隋唐往上,没有做贼的。其实不然,在列国时代,孔夫子周游列国之时,就有这一门。那位说,应当供哪位祖师呢?原来他们的祖师,也是侠客剑仙一流,列国时候供的是东方朔,绿林全供金眼毛遂。二十四家仙洞,捉不住毛遂,海外之仙、大罗神仙,也挡不住东方朔。因此他们做绿林的,分出门来,哪门供哪位,另有分别,诸行全是一样。俗语说的好,养家一样,道路不同。以现在说吧,而今天桥那个地方是一个繁华之地,甚么样的人全有,真有一看见人的行走,以及身上有无尘土,便可知身上有值钱的物件没有的人。闲言少叙。当下马子江一见这个小船,往后绕了去,他连忙在暗中跟了下来。见那个小船,围着大船绕了一个弯儿,马子燕自知是探船无疑,自己连忙将桅杆子的镖旗落了下来。子登说:“贤弟你看桅杆上。”焦豹一听,这不是叫他们伙伴看啦,这分明是叫自己看啦。又听他说道:“你们可知我等请来能人,要为破这海口而来,任凭你们为首的项长三头,肩生六臂,也得叫我们从此经过,你们也不看一看,你们岛前有多少无头鬼!”焦豹一听,好大口气呀,自己也不便与他们致气,反正有你们两下里的事情在。这才催小舟,冲进海口,来到水寨竹城以内,禀报大寨主知晓,说明多少只船,以及镖船上的旗子无数,各色各样全有,船上值钱物品,实有敌国之富,漂尘太密。说白话就是风飘来的尘土,路尘就是在道上受的土,海呢,那就是在海中冲的船浪。毕振远当时乘坐一只飞虎舟,刚然拨过来,便问道:“镖旗何在?”焦豹说:“他已将镖旗掩下,避到船舱。”毕振远一闻此言,气往上撞,便叫战船侍候,又问道:“那落旗之人,口中还说些甚么?”焦豹一闻此言,连忙跪倒,口尊:“是,大王啊,这只船可与别家不同,船上是杏黄缎的镖旗,还是做过皇差。大半这个达官,在大廷有差事。您可酌量情形。”毕振远说:“先将镖旗,避到船舱,说甚么言语没有?”焦豹说:“毕大王,他倒是说来着,可是小人不敢说。”毕振远说:“他说什么言语,快对我讲出,不可隐瞒一句。”焦豹心中所思,船上这只镖,上面挂着万胜镖店的镖旗,这些年从未见过,此时忽然出来,不知是何原故?毕振见他不言语,遂说道:“不论他是皇差,或是镖船,我全不怕。那么他们船上有多少达官。你可知晓?”焦豹说:“那战船上,各样镖旗全有,大半达官也许少不了吧。”毕振远一闻此言,心中暗想:如此说来,大半是少不了。不过不知道是谁为首?便乘跨战船,离开水寨竹城,来到外面,一直来到南海口。随行的船丁,往两旁一分。对面镖船一分,也冲出一只战船来。 船到江心,马子江站在船上往对面观看,有一家水寇,年约五十多岁,身高九尺开外,细条身材,面如蟹盖,抹子眉环眼努於眶外,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头戴月白布扎巾,月白布的剑袖,青布底衣,脚下鱼鳞洒鞋青袜子,青布裹腿,掌中一条五钩神飞枪。马子江急忙禀报二位达官说:“有水寇,已将船道碴严。”石锦龙、焦雄二人一听,不由气往上冲。石锦龙心中所思:此贼不可轻敌,遂将周身收拾俐落,外罩大氅,转身形往外,冲过一只虎船,将战船冲到江心。两下对了面,毕振远一见,对面这位达官,身高七尺,细腰扎背,年约四十开外,黄脸膛,宝剑眉斜插入鬓,一双阔目,光华乱转,狮子鼻阔口,大耳相衬,头戴紫缎色,八棱壮士巾,窄菱条斜拉茨菇叶,顶门一条黄绒球,突突的乱跳,上身穿紫缎色绑身靠袄,蓝缎色护领,黄绒绳十字绊,黄丝鸾带煞腰,双打折蝴蝶扣,青底窄腰,抖跟薄底靴子,斜披通氅,上绣花儿朵朵。焦雄抱着石禄,在船上一站。他看对面船上有一人,他便大声喊嚷:“老排子,可别拿扎蛤蟆扦,来扎你们爸爸。”那毕振远正在船头,一闻此言,忙往这边船上一看,不由暗吃一惊:他们真有能人。今日大家凑到一处,在海口安下敌国之富的镖船,然后有那善习水性的达官,潜入内宅,将我女儿盗出,你说我还能与他们交战吗? 书中暗表:原来华振远也有一女,与石禄长得一般无二,今年也八岁,长得黑而且亮,别看他长得丑,后文书她替石禄掌印,实有二品夫人的命宫。闲言少叙,书说当下。二人一对面,那焦雄忙催小船来到二人当中。毕振远一看,焦雄抱着的小孩,不是自己的女儿,心中不由暗想:哎呀,天下会有这等巧事,正跟我女儿一个样,看此子未满十岁,八宝神光很是满,将来必主大贵,莫若自己将计就计,给他个借水行舟,我将他二人请进水岛,问问此公子是哪一家的?二人要结为秦晋之好,将我女儿许他身旁为妻。这时焦雄说话:“毕大王,我是久仰您的美名。这是我结拜大弟,此人姓石,双名锦龙,名叫振甫,外号人称圣手飞行,大六门第四门的。”又说:“石贤弟,这位四大冷海,南海口盘龙岛,为首的寨主,姓毕,名振远,号叫士雄。”毕振远说:“二位达官,若不嫌弃于我。山寨太窘,请至山前一叙。”石锦龙说:“毕大王说哪里话呢。您岛内有雄兵百万,寨中有战将千员。我等兵船退吧。”大家这才一齐退回海口以内。石锦龙弟兄二人挂着镖船,跟着他们的船后,也一齐撤进海岛内。到了里岸,石锦龙定睛观看,水岛内威风十足。看这山寨一半天产,一半人工。不怪大家夸水寇,山上果然是十分坚固。船靠了里岸,再看他们那兵船一直正北,又往东拐过去啦。镖船的左右,是一只兵船没有。焦雄抱着石禄,石锦龙、毕振远二人上了岸,顺山道往上走,一直来到大厅。大厅前面是块平川之路,一眼望不到边。房子是八字影壁的形景,北大厅是七间,明三暗六,在大厅东房山往东里去,是五间大房,西房山往西南是五间大房,俱是带廊子的大房,前出廊子后出厦。早有人过去高挑帘笼。毕振远说:“二位达官往里请。”焦雄说:“毕大王您头前引路。” 众人来到里面,将焦雄让到上座,将石锦龙让到下垂首,自己主位相陪。当时有仆人献上茶来。毕振远说道:“焦老达官,我这水岛,在十年以前,派焦豹下山,去请各路保镖的达官,山前一叙。您想如何?”焦雄说:“也可以呀。”毕振远说:“不想他拿贴到处一送,是日竟会没有一位前来。因此我才一恼怒,从此是见镖船就劫,为是斗斗达官。”石锦龙说:“前十年之时,我怎么没见过请贴呢?我那时正在扬州府东门内万胜镖行。我且请问毕大王,前十年您聘请五路达官所为哪般?”毕振远说:“我是请各位来到我的岛内,打算跟大家冲北磕头,结为金兰之好。”焦雄说:“你要有那样的心意,焉有这个举动呢?”毕振远说:“我打算看各路的达官,若有一出头露面之人,我便与他分上下,论高低。不用说我二人谁还把谁战败,就是我们有平手之时,那时有至友能够解去重围,那时我将竹城紧闭,不准一个兵卒下山。山上粮草,耕种地等,完全可以办理啦。二达官,我所问你一件事。您随我来。”当下焦雄随他来到外边西廊底下。焦雄说:“毕大王,您所问我何事呢?”毕振远说:“您抱着的那孩子,是您甚么人呢?焦雄说:“那是我大弟石锦龙的二儿子,名唤石禄。”毕振远说:“此子今年多大?”焦雄说:“他今天八岁啦。”毕振远说:“焦达官,我有一事拜托于您,您多要美言几句。但不知他是哪门?我二人门当户对,我是外六门第四门的人。我有一小女,与石二公子长得一般无二,我打算与他结为秦晋之好,特意拜托焦二达官代为说知。我情愿与他和平了结,以后若有老少达官,从此经过,我必须请进岛上,摆酒款待。然后某山峰,盘龙岛周围出去二百地,若丢一草一木,我姓毕的包赔。”焦雄说:“毕达官,您听我的喜音。”说完他便将石锦龙请到外边,就将毕振远所说之事,对石锦龙细说一遍。石锦龙说:“二哥呀,石禄呆呆傻傻,我打算令此子横练三本经书法。”焦雄说:“石贤弟,此言差矣。不是咱们姑娘给他,是他的姑娘给咱们,这不是娶不娶的归咱们吗?这样一来,不少事情和平过去,老少达官,他们全都感谢於您。可以叫他们把女儿带到前面,令小弟观看,我便知分晓。”石锦龙说:“你叫他将女儿,也带了出来,小弟观看。” 当下二人回到大厅,焦雄说:“毕大王,您将令爱抱到前面,我们看看。”毕振远当时命人将毕赛花抱到前边。石锦龙一见这个姑娘心中喜爱,他们爷俩就投缘。毕振远说:“姑娘,上前与你爹爹行礼。”毕赛花一闻此言,双腿跪倒,说道:“咱们爹在上。”石锦龙一探兜囊,取出一锭黄金,说道:“你叫甚么呀?”姑娘说:“我叫毕赛花。”石锦龙说:“谁叫你管我叫爹爹?”赛花说:“咱们爹。”石锦龙心中暗想:此女与我儿石禄,长得一般不二。毕赛花说:“咱们爹,这个小紫胖子,从哪来呀?我要跟他一块玩。”毕振远说:“这个小紫胖子,还要打我哪。”赛花说:“我要跟他玩,他就不能打您啦。”毕振远说:“你二人长大成人,就在一块啦。”毕赛花说:“那么就叫他在山上玩吧,我就爱跟他玩。”石锦龙说:“玉蓝,上前与你爹磕头。”毕赛花说:“紫胖子,你干吗给咱们爹磕头哇?”石禄说:“那个黑胖子给咱们爹磕头,咱能不给老头磕头吗?”毕振远探兜囊取出黄金两锭,递与石禄。石禄说:“我不要那么些个。”他嘴里那么说,可伸手接了过来啦,口中说道:“黑胖子,你跟我玩,我把这锭给你。”那毕振远看了看石禄的五官,再一看赛花,这二人久后必定大贵,将来一定错不了,石禄长大成人,必定慷慨大道,仗义疏财,遂说道:“亲家,您府上还有几位令郎?”石锦龙说:“他还有一兄,一共两个儿,一个女孩。”毕振远说:“那位千金今年多么大啦?”石锦龙说:“那女今年五岁,名叫秀英。”他们正在说话之际,那毕赛花说:“咱们爹,可别叫紫胖子走啦,我到后面去啦,跟我这个爹,全别走,叫他们住两天,我好跟他玩呀。”振远说:“好!你快上前,与你伯父行礼。”石锦龙说:“玉蓝,也快去与你二伯父叩头。”石禄答应。这赛花他是随着石禄叫,二人一齐跪倒,口中说:“二伯父在上,我二人与您叩头。”焦雄伸手从囊中取出四锭黄金,说道:“你们两个人,每人拿两锭去吧。”石锦龙说:“你给他们那么些个他们不会花呀。”焦雄说:“不要紧,叫他们拿去买心爱的东西去吧。但不知您这里雇奶妈,是此地人呢?还是外人呢?”毕振远说:“是正北毕家坡的,年供柴,月供米。”石锦龙一听,连忙取出两锭黄金,笑道:“毕大王这里有两锭黄金,作为赠与奶娘之资,请您代她收下。”毕振远说:“好!”遂叫手下人到后面将奶娘唤来,就说这是石达官赠的。手下人答应,连忙到后面,少时将奶娘带到前面。毕振远说:“奶娘,石达官赠你黄金两锭,可快上前谢过。”毕氏连忙致谢说道:“石达官,我婆儿这里谢过您啦。但不知您为甚么赏我黄金呢?”毕振远说便将两家结亲之事一说。毕氏奶娘说:“我与你们俩亲家道大喜。”石锦龙说:“毕奶娘,你与此女梳洗打扮。”毕氏连连的点头,当时领姑娘往后走。那毕赛花说:“咱们爹,您可别叫紫胖子走,留他就在山上住些日子,我还跟他玩哪。”毕振远说:“姑娘你先上后山去吧。”毕振远跟石锦龙二人谈话,锦龙说:“后山可有我贤嫂?”毕振远一闻此言,不由叹了一口气,遂说道:“我那妻童氏,已然故去了,留下一儿一女,小子叫毕连。”石锦龙问道:“毕连今年多大?”毕振远说:“今年五岁啦。”石锦龙说:“镖行十老大的大爷,我那兄长,在我弟兄未结拜之时,他有一小女,要许配此子为妻,我没头点。如今我二人已然结拜,当终不能结婚啦。”毕振远说:“亲家,您送镖回头时,来我这里将此女带到石家镇,叫她婆母教调此女。”锦龙说:“不必,十年后花红彩轿,来至岛上,不为迟晚。亲家我拜托你一件事。”毕振远说:“有事尽管吩咐,何言拜托两字?有话请讲。”石锦龙说:“打算教此女习学防身艺业。”当时毕振远是鼓掌大笑,说道:“亲家此言,正合我意,我也打算叫她习学武艺。您在此少住三日,过此岛便是严家坨。”石锦龙与焦雄二人答应,便在山上住了些天。这一天锦龙看见他面如垂水,二目带神,有些不悦之色。毕振远临出屋子之时,回头瞪了他二人一眼,石锦龙看他走远,遂说:“二哥,方才您可曾看见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不悦之色。少时您对他谈话,探听他的心气如何?不是别的,他山上毛贼草寇很多,若有一个不服气的,我二人便可擦拳比武。因为我久闻他们山上每次截杀咱们镖船,我久有除他们之意,如今有此机会,正可与他一战,水旱两路,任他自便。这样野性质之人,若不把他治服了,他永不怕您。他跟我作了亲,您要将口话问出之时,可以叫他将合山的水旱的寨主、以及喽兵,全在大厅前观阵。我二人是擦拳比武,过家伙,随他调遣。” 焦雄听了,便去找着毕振远,遂说:“毕大王,我告诉您一件事,我那大弟打算跟您在大庭广众之前,擦拳比武,或是空手,或是过家伙,随您之便。”毕振远说:“好,正合我之意。”焦雄说:“毕大王,你二人若是定哪日比武,可以将合山的兵卒战将,叫到大厅,在院子傍边站立,叫他们与你二人观敌料阵。你们二人还是过兵刃哪?还是比拳脚呢?”毕振远说:“较量之时再议吧。”焦雄说看他的脸色,这才省悟。毕振远奔后山,与大众去参酌此事。前庭焦雄来见石锦龙,才说一切。石锦龙说:“二哥,这个事不在我亲家的本身。这内中一定有人从中蛊惑是非。”焦雄说:“大弟,无论水旱两路,只要把他治服了也就得啦,千万不准要了他人的残喘性命。你要治他一死,那时山上能征惯战的人多,咱们可杀不出重围去。”石锦龙说:“兄长,我要将他治服,我要追问前情,他手下的偏副寨主战将,是那个蛊动此事?那时我必要追去他的性命,以解此恨。”焦雄说:“你听我之言。”那日交手比武,工夫不见甚大,那毕振远来到前面,说道:“焦二达官,明天过午以后,我二人大庭之前,比武较量。”焦雄说:“是啦吧。”当时分别,一夜无书。次日天明,那大庭上,早已连珠炮声惊天。阖山的副战将,以及兵卒,各拿合手长枪短刀,来到大厅头里排班站立。石锦龙与焦雄二人收拾好了,出来一看,人家兵将,早已到齐,全都是小衣襟,短打扮,偏将全是花布手绢包头,兵卒全是青的。焦雄看了一怔。石锦龙忙叫他下山,去将镖行伙计四百八十名,一同叫上山来。那焦雄走了工夫不大,早将这些人带到大厅之前,他们是青绢帕包头,怀抱坡刀,站立一边,大家不住交头接耳。众人说:“这里面情由咱们不知道,就是玩命,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那是赚一个。” 不言他们这里暗中作了准备,如今且说焦雄,一看自己没有拿手的军刃,当时在兵器架子上拿起一条钩连水拐,右手一口坡刀。他们全收拾完毕,大庭里面摆下了酒席,大家入座吃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焦雄一看石锦龙,面上不变颜色,谈笑自若,再看毕振远也是如此,面带喜容。少时吃喝完毕,吃茶,焦雄说:“毕大王,您多有原谅。”毕振远说:“太客气了。”说完三个人一齐往外。石锦龙说:“毕大王,你我过拳脚?还是过家伙?”毕振远说:“过军刃吧。”说完一齐来到当院。毕振远一看镖行伙计,个个全都有英雄的气色,自己连忙收拾紧衬俐落,将海下胡须结在额下,由兵器架子上拉下一口砍刀来。见石锦龙谈笑自若,长大衣服,他连氅都没脱,头巾也没摘,不由自己心中暗想:这他可是放份。遂说:“亲家,可曾收拾齐毕?”石锦龙说:“亲家我三招已过,收拾不迟。”毕振远一听,心里挂点气,遂上前抬手一晃,迎面就是一刀。石锦龙见刀到,连忙往旁边一转身。毕振远缠头一刀,看石锦龙转身躲过。毕振远前三刀没找人,知道此人必然武艺超群。那石锦龙说:“亲家,我要知道你这三刀这样的慢呀,那我就不来。再说在这三招内,我就可以胜了阁下。如今一招我没还手,你可要知道,我是看在你的名誉高大,我才不肯过招;那二招,我没有还手,那是我看在嫂子份上;第三招是看在我们姑娘份上,不肯与你动手。如今告诉你啦,以后再动手,我可要伤你了。咱们两下对兵刃便了,你要小心了。”毕振远一听,心中有点惧敌,俗语说的好,惧敌者必败。他可有点害怕,因三刀没找着人,遂说道:“阁下名不虚传。我听合山的人言,说您能为出众,武艺超群。”石锦龙说:“亲家请啊,你要容让我可不成。”毕振远说:“亲家你我好有一比,咱们是对头的冤家。”说完捧刀再扎。那石锦龙尚未还手,他一看这一众大小寨主们,各捧军刃发威,心中不服的样子。毕振远左一刀,右一刀,直向前砍来。那石锦龙是十成使出对成,就是跟他施展出来,叫他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