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案 - 第 8 页/共 19 页
第四十二回 于大人公堂发闷 红门寺扮道私访
且说贤臣见二人乱吵,喝道:“且住!石弘、浦显,本院问你,素常行走,都从何处庄村地名?”石弘说:“一路相隔数里,经过惟独红门寺庙内,僧人总有五百余人,时常抢劫行客,截夺良民妇女,贪荷恋酒,无所不至。”贤臣听说,灵机一动,说:“你们别嚷,本院自有道理,先带下去,候着听审。”青衣押出。贤臣退堂,用过晚饭,问明路径,贤臣十分欢喜,说:“求真,你同本院出衙私访,回来重重有赏。”
说话的工夫,已是三更。贤臣歇息,次早净面穿衣,叫过一个得用家人,吩咐道:“本院前去私访民情,你在衙门不可泄露,只说本院有病,一应公文,等本院病好投进。”贤臣说完,同定求真起身,肩担蒲团,悄悄出衙私访。忠心耿耿,疼爱百姓,暗地乡间访问民情,也不知哪个窝藏石秀英,本院这一将贼访拿,恐有变更。思思想想,朝前行走,戴月披星,不辞奔劳。这日到了房山县,天黑贤臣进村庄,开店之人招呼,贤臣带领门子投宿。次日早旦清晨出店,又往前走,一起行人老老少少。贤臣上前说:“请了,贫道这里稽首了。”那老者以礼相还,说:“请问道爷,到此何干?”贤臣:“请问一声,前面村庄叫什么地名?”老者闻听,望贤臣打量了打量,说:“道爷,你还实在不知,还是明知故问?”贤臣说:“实在不知,哪有明知故问之理?”老者说:“请问道爷,是何处来的?”
贤臣说:“贫道是通州玉皇庙里的,只为募化,所以才动问前面庄村。庄中若有善人,好去募化几文,以为途中路费。”老者闻听,倒抽一口凉气,说:“你既不知,近前,小老儿告诉与你。”伸手把贤臣衣服拉住,附耳低言:“说是村庄里边土豪甚恶,去不得,此庄名为锥子营,内有正蓝旗,是个庄头,外号‘马三风’。此人万恶,行凶霸道,好色贪淫。”说罢,吩咐而散。贤臣欲要访问石秀英的下落,进庄假扮算命敲板。恶贼听见,说:“将外边算命先生叫来,与你老爷算命。”
管家不敢怠慢,出大门,瞧了瞧,说:“那个道士,这里来,我家太爷叫你算命。”贤臣闻听,心下暗喜,将门子叫旁边,暗暗嘱咐:“本院这一进贼宅,吉凶难保,你不用跟进,且在远近伺候。若有风吹草动,好去报官救我。”门子答应,迈步出庄而去。贤臣复又来到门前,那个恶奴一见就问:“小道士为何不来?”贤臣说:“小道今日起早,将一本起课的神书忘在店内,叫他去取。”说罢,跟定豪奴进大门,来到前厅以上,闪目瞧见马三风坐在上面,生得恶眼凶眉,十分粗丑。
贤臣一见,暗暗惊呼,心下犯想。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三回 马三风前厅算命 于大人遇救逃生
且说贤臣说:“住了,本院既入贼宅,少不得尊他二声才好。”向上稽首,口尊:“善人叫贫道前来,莫非算命?”三风点头说道:“正是。”叫管家取了张小桌儿,放在地下,拿过一块整砖放在桌边。贤臣暗骂:“恶贼,因何这等倨傲?俗语说的好,既在人眼下,怎敢不低头?”贤臣将《百中经》展开,口尊:“施主,请问贵造?”恶贼说:“待老爷说与你知道:我生在甲辰年丙子月丁卯日壬寅时,你可与我细细推寻,瞧那卦相,只要实说,别了奉承。”
贤臣说:“细看尊造,主贵,正印偏官,多主福禄。但目下稍觉凶险,贫道直言,施主上听:朱雀穿宫,身遇大难,丧门入户,恐有哭声。黄幡豹尾相照,还有太岁当头。”贤臣言还未尽,座上三风动怒:“好牛鼻子!哪是算命推星,分别是骗钱胡混!这也可恕,暗自毁骂与我,你走去访一访,马三太爷的素日,人人皆知。人来!把牛鼻子押在马棚,叫人与我拷打!”管家闻听,跪倒:“启爷,今日是大奶奶的生辰,已曾吩咐不许打人。”马三风闻言,一生惧内,听见妻子生日,就不敢往前再讲,怒气难消,吩咐:“将这牛鼻子暂且吊在空房,慢慢和他算帐。”众家人闻听,一齐前来,不容分说,将贤臣拿在空房,高高吊起倒扣房门,一齐而去。把一位为国忠良吊在房中,不由一阵心酸,二目纷纷落泪。暗骂:“三风恶贼,真该万死!久知横行霸道,无有人惹,欺压良善,苦害乡民,本院到此会贼,方知传话不虚,果然是真,一句不投,将我吊起,浑身上下,疼痛难忍,一定还要加刑。今死贼宅犹可叹,那石浦冤枉怎申?”
贤臣暗尊:“皇爷,臣只知出衙私访,不料锥子营逢灾,蒙主恩点保定抚院,偶遭大难,本院但得脱逃,定把贼人碎剐其身!”
贤臣伤心不表。
且说马贼宅中,有个良家女子,被马三风白讹来。这日信步而到这间空房以外,听得人声悲切,细听才知是抚院于大人,被她主人吊在此处。兰花慈心,要救忠良,瞧了瞧,四顾无人,用手推门入房,慢慢将贤臣放下,说:“大人不必心惊,趁此无人,快些逃走。”贤臣一见,叫声:“恩人,你叫何名,说与本院,待我回衙,好报答厚情。”那女子闻听,连叫:“青天,不须问我,再要闲话,人来瞧破,你我残生难保。”贤臣就顾不得再问。女子把贤臣从后门送出,急回自缢倾生。贤臣心中感念女子,恼恨恶贼马三风。正在寻找,只见求真迎面而来,见了贤臣连忙跪倒。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四回 刘小姐红门遇难 于大人私访丛林
话说贤臣一见求真,说:“门子,我几乎性命不保。”就将吊在房内情由,说了一遍。门子磕头说:“大人何须伤感,回上保定,擒拿恶贼,当堂审问。”贤臣闻听,点头说:“正是。”
带定求真又走,要访石氏的行迹,好回保定判断。
且说一个遭屈的女子,此女父母是山西汾州府人氏,姓刘,名方正,母纪氏,这小姐名叫素真,生的十分美貌,许嫁秀才张文举为妻,不幸父母双亡,张生的父母辞世。山西汾州荒旱,张文举同妻商议要到顺天府投亲。夫妇雇驴登程,一路戴月披星,饥餐渴饮,这日来到房山县西北角下两狼山虎口角牙路山红门寺外。寺内凶僧胆大包天,常常抢掠民人妇女。这日正然站在门首,抬头瞧见素真小姐,画似芙蓉,腮如莲花,柳眉杏眼,十分俊俏。还有一个男子,眉清目秀。凶僧身软,顿起色胆,夸奖不绝,吩咐:“众徒弟,快些上前,莫要放走美人,抢进山门!”
金山、涧秀答应,群贼上前,便把驴子拉住,涧秀抱下佳人,推进禅林。刘素真口喊“冤曲”,张文举魂飘,大骂:“僧人要死!青天白日抢掠良人,王法全无!我要告到当官,把凶徒刀剐万块。”凶僧法秉听得冒火,喝骂:“穷酸反天!佛爷要抢多娇,竟敢毁骂禅师,就该控眼!”说着举起利刃,迈步飞赴上前,望秀才搂头就剁,张文举命丧黄泉。
刘素真回头看见,真魂唬掉,犹如万剑刺心,高骂:“凶僧万恶!竟敢白昼杀人,真真不要天理!官府要知,一定擒拿立斩!”佳人怒骂。凶僧推拥进寺,把小姐放在禅牀之上。刘小姐站起,恶狠狠手指法秉大骂,瞅空照着墙上下了绝情,响亮着重一头崩死。恶僧吃惊,将小姐抱起,小姐气转还阳,睁开二目,一见和尚,气满胸膛又骂。和尚也就生嗔,大骂:“泼妇,不知抬举。人来!把恶贱人送到花园之内,与那日抢来的妇女都交与看花园的妇女,叫她们打水浇花,不许寻死,等她们受苦不过,那时再来回我!”金山、涧秀推拥小姐,不容分说,推入花园之内,交明回复法秉。凶僧便叫僧人将秀才的尸首埋在钟楼之下。
且说贤臣私访,只从锥子营逃生,带着门子就来到鸡冠山下,又看见馒头山岭。贤臣一见两狼山虎口角牙峪山谷,造盖一座寺院,十分幽雅,黄澄澄,金光耀眼;碧森森,高耸云霄。
苍台碧绿,松柏茂盛。贤臣看罢,说:“这座禅林果然凶险,石秀英一定在这寺内!”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五回 于大人寺中观景 石秀英哭诉奇冤
话说贤臣看罢丛林,望求真说话道:“我这一进寺去访石秀英下落,只怕吉凶难保,待我写出一封文书交与你留心。”
取出笔砚,就写上:“拜上保定府众文武,字奉南道北道军厅粮厅康府尹孙知县等:本院八月十五独自进寺,三天之内,本院出寺则已,逾期不能出来,可星疾率兵到红门寺找寻本院。
众位务要全忠,共报圣恩,倘若稳坐公堂,袖手不动,红门寺中托天保全残生出来,定要参官问罪,幸勿稍迟。”
贤臣写完折好,交给求真。瞧了瞧,四顾无人,低声吩咐门子:“本院一进寺去访石秀英下落,只怕凶多吉少,全在今夜,明日若不见本院,急上保定,将文下众文武老爷,来救本院。等我回去,重重赏你。”门子说:“小的晓得。”贤臣站起,迈步直扑寺去。门子躲在土地庙内存身。
贤臣来到寺前观看,果然好一座古寺,甚是齐整,盖的精工,古柏浓荫,两溜苍松,朱户金钉碧瓦,左钟右鼓,双竖旗杆,悬挂红幡,殿宇巍巍,香风阵阵,狐鸣野鸟,寺内雾气蒙蒙。贤臣迈步进头层山门,哼哈二圣。又进天王殿,四大天王,第一尊怀抱琵琶,二尊伏虎降龙,三尊擎花吻哨,四尊手擎坤。
又一层托塔天王哪咤太子。贤臣迈步出殿,顺着甬路前行。磨砖整齐,两边树木蛟龙,石碑书有大字,麒麟刻得更精。如来大殿三殿之内,三尊圣像居中,两边塑的十八罗汉,风调雨顺,面貌狰狞。贤臣连忙参拜平身,睁眼看视天花板,庄严彩画,红漆桌案,上画金龙,花瓶满满插花,香炉精好,如来圣像居中,佛身以后还有鹏莺。
贤臣迈步出殿,不觉来至后园,忽听哭声说道:“奴家们不幸,逢难遇见胆大僧人。闻听保定府于大人到此,何不来寺走走?”妇女园内诉苦。贤臣举步进园,抬头礁见两个妇女在井台汲水,十分美貌。贤臣沉吟暗说:“我疑此处僧人打劫良人妇女,果然不假!如今虽有形迹,还不知是石秀英不是。本院问她一声。”走到跟前,手指女子。两个妇人猛抬头,一见贤臣,惊疑说:“道爷,你还不走!这寺内和尚闻知行凶,专能杀人,幸亏看花园的妇人不在这里。奉劝道爷,快逃性命要紧!”贤臣带笑,又问:“你等身系女流,因何在此寺内?”两个女子闻听,不由伤心落泪,齐尊:“道爷,我等不是愿意在此。”石小姐说:“家住石家庄,父亲名叫石弘,母亲毕氏,奴家名秀英,从小许配浦门,过门三载,家中探母,留住丈夫,那日到家,说婆婆得病,收拾就走,出门骑驴,兄弟相送。正走之间,看见古寺,就起风波,大祸临头。一群凶僧出寺,手执枪刀,将兄弟杀死,把奴抢进寺内,为首僧人要行好事,奴家至死不肯,欲要身缢,又不得空。派我等在此打水浇花,多少僧人看守,惟恐觅死。幸喜今朝遇着仙长,拜求仙翁送个信音到石家庄上,寻我父亲,把这段情由诉明,可怜父母家中无处找觅,丈夫浦显无处里寻。”石秀英越说越恸。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六回 闻钟鼓抚院吃惊 观动静于公遭绑
话说贤臣私访,偶遇石秀英诉苦,不觉心中赞叹。二人正然讲话,忽听一个僧人高叫:“管女子的首领!长老今在方丈饮酒,唤众女子们一齐梳妆,前去敬酒!”有一个老婆子答应:“长老请回,老身晓得!”僧人徜徉而去。贤臣闻听,气得面目焦黄,走出园外,听得凶僧在前殿之中追欢取乐。“本院既入寺内,少不得瞧一个明白,早回保定府也好审问。”
贤臣想罢,起身出了供桌之下。轻移挪步,找到一所僧房之外,听得鼓乐笙歌,甚是嘹亮。贤臣来到窗前,寻了一块大砖,搁在窗下,用脚踹住,舌湿窗纸,往里观瞧:当家和尚在居中而坐,魁伟胖老,形容甚恶。女子两边站立,手擎乐器歌唱。先弹《折桂》,令美女偷情,更加听有几个妇女口尊:“师傅!”居中胆大凶僧叫声:“梓童!”贤臣闻听,心头火起,暗骂:“贼人!清平世界,胡作乱行,我若出寺门,回到保定,遣兵调将,擒拿凶僧,斧剁刀切,方为痛快!”忽听和尚发喊,大骂:“孽障,真真该死!”事儿凑巧,贤臣闻听,魂不附体。
和尚房内饮酒,打了一个嚏喷,所以骂的凑巧。这时取乐,因何打出?贤臣不知就里,心下着忙,当是和尚知风,说是:“不好,还不逃命,等到何时?”慌忙伸脚,就踏翻砖头,响亮一声,惊动居中和尚,说:“外面是何人前来偷看?徒弟们!”
金山、涧秀进房。法秉说:“你们出房瞧是哪个!”两个和尚手执灯笼,迈步出房,绕到后边瞧了瞧,四顾无人,到房回禀。
大和尚闻听,低头犯想:“人来!快把众女子送入后面花园石洞之内。”“遵即领送!”法秉凶僧复又开言说:“徒弟们,咱这寺内常常打劫行人,风声久已在外,今夜之事定是外人前来打听消息,你们快跟我前去寻,务要拿获!”大小僧人谁不遵,一齐出门吆喝:“是谁前来访事?”灯笼照如白昼。前殿后殿,钟鼓前,东寻西找多会,回禀当家恶僧。法秉连说:“岔异,适才房中饮酒,分明窗前有人窃听,为何找无踪影?其中另有别情。”凶僧正在沉吟,忽听涧秀、金山喊叫:“师傅,有刺客了!”法秉说:“现在何处?”和尚说:“地下这只云鞋,不是寺中人的物件。师傅你看,摔在这伽蓝殿门前,大概就在这殿内。”大和尚吩咐:“徒弟们,快些找寻!”众僧人答应,迈步直奔伽蓝殿。来至门前,法秉当先,众和尚随后,吵闹进殿,恶似丧门,凶如太岁,高举灯笼火把、短棍铁尺。金山找到供桌下,留神看视,围桌下边露出衣服。和尚发威,掀起围裙,拿灯一照,瞧见赤胆良臣,一齐喊叫:“快拿老道!”把贤公揪出围桌,不肯放松。当家和尚说:“绑了!”几个僧人上前拿绳,登时绑起。法秉吩咐:“且不用动手,待我问明,处治不晚。”
说罢,眼望贤臣,说:“我把你这该死狂徒!进寺何故?
快些说来,饶你不死。若有半字言差,立追性命!”贤臣闻听,口尊:“师傅,小道是九华山玄门,路过宝方,借宿一宵,明日再行,并无他意,乞师傅念同道之情。”法秉听说,大骂:“狂徒,料你不肯实说,徒弟们,将我那把刀拿来,不如把这厮杀了,方解心头之恨!”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七回 城隍爷暗中显圣 求门子保定投文
且说金山闻听,不敢怠慢,走去将利刀拿来,递与法秉。
大和尚用手拔刀,望定忠良,照头就剁。涧秀旁边用铁尺架住,尊声:“师傅,不可动手,前日得了一个美人,曾发誓愿,再不动手杀人。今日要杀玄门,岂不自毁誓愿?不如锁在马棚之中,等到夜静更深,与他一把火,要其性命,岂不妙极?”法秉闻听:“好!”登时把贤臣锁在马棚之内。霎时,众僧散去。
且说房山县城隍不敢怠慢,抚院有灾,叫鬼判快搭轿,不得耽迟!忙出庙门,驾起云斗,一阵风响,登时来到红门寺前,轻轻落地。大小鬼判旁边站立,城隍吩咐:“鬼卒,快到寺内将灯火吹熄,把和尚耳目闭住,再去撞钟擂鼓,放声大喊,哪个违令,打在阴山!”众鬼使闻听,齐说:“遵令!”精细鬼打鼓,伶俐鬼撞钟,寺内火起火落,钟鼓齐鸣,众多和尚沉睡。
邻近村庄说声“不好”,红门寺内有灾,乱哄哄,都来救火,围裹山门数层。这时不见火光,往里观瞧漆黑,耳内亦不闻钟鼓之声,人也不哼,众庄民都说:“奇怪?其中定有缘故。”内中有个愣头青,一心只要爬上墙去瞧看。年老乡民说:“寺僧甚恶,何苦惹他?火光既灭,各自回家。”刚离丛林,火光又起;众人复回,红光旋灭;及至走出箭许,红光又显。众人惊异,要问僧人,又怕惊动凶僧。“少不得各回家去,明早再来细细访问。”说罢,刚至山神庙外,忽听庙内呼声。乡民开言说话:“众乡亲,我想深山旷野,常有虎豹狼虫行走,夜深又黑,此人睡觉,性命难保,不如叫醒,岂不是好?”众人闻听,齐说:“有理!”走进庙内,将门子求真唤醒。起来就问来意,众人细述寺内奇闻。门子闻言,几乎唬死,连忙用话支吾。众人散去,门子直扑房山县,投文搭救贤臣,要快马一匹,扑保定府的大路,雷转星飞,来到保定府内通报。
知府康公不觉失色,瞧看公文,通知众文武立刻挑兵,大炮三声起身,参将何爷前站,副将掌理大营。来至安肃县,又添一队兵马,霎时到了房山县。该县领兵明盔亮甲,撒放征驹,朝前进发。且说值日公曹,空中马跑,飞至红门寺前,揽雾收云,进寺一扬圣手,麻绳落地,托定贤臣,起空出寺驾云,怪风一阵,贤臣轻轻放在荒郊,公曹圣体转天。且说门子求真坐跨能行,前边引路,低头一视,瞧见贤臣躺地不语,心下惊疑,连忙下马扶起。不多时,大营已到。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八回 王总爷枪挑凶僧 于大人碎剁法秉
话说保定府来的各官,一见求真扶定一人,认得是抚院,一齐下马,打躬施礼。门子说:“大人醒来,小人去下公文,已将众位老爷请到!”贤臣闻听,睁开二目,看了看,果是众官到了,手拉康知府,泪下说道:“不得相见,却又重逢。方才所走阴司路径,何人手提到此?你们只晓为官荣乐,哪知死内逃生,险些命丧,红门寺内,被锁马棚!”众人听罢,俱各施礼,说:“大人,救应来迟,有罪,望海量宽容!”贤臣说:“可恨!恶僧万恶,若非神佛保佑,性命早丧。”贤臣伤心,众官打躬,口尊:“大人开恩,怒卑职等来迟之罪。”贤臣说:“多承前来救命,本院再谢。”康知府开言说:“大人贵体受惊,凶僧万恶,此仇一定要报。”
说罢,吩咐兵丁拔营进山,响炮发喊,把座红门寺团团围祝副参游守,明盔亮甲,手持刀枪动怒,刀剁山门,吆喝大骂:“凶徒!不该抢掳良民,无法无天,快些出来受死,若少挨迟,乱刃倾生!”官兵发喊,里面和尚闻听魂惊,僧人知是官兵,急报凶僧法秉说:“师傅,祸从天降!那云游道士不知怎么,出去调领军兵,如今围了山门,要拿师傅同众僧问罪。”
大和尚闻听,唬得发怔,仰面长吁:“我只说万恶胡行,谁知暗里神察,如今围住寺院,事犯情真,性命难保,插翅无处飞腾。”凶僧不由二目恸泪,正自思想,涧秀、金山口尊:“师傅,祸到临头,悔也无用,依我二人主意,不如把寺内僧人齐集,各执刀枪,舍命杀将出去。倘然闯出重围,投奔他方,还有活路,强如拱手遭擒,死于刀下。”大和尚闻听,点头应允说:“我的儿,你们主意高明。”说罢,忙把寺内僧人传集,俱是双刀禅杖,坐跨能行,耀武扬威,开放山门,朝外直闯,乱撒征驮。左金山,右涧秀,法秉当先,大叫:“官兵破路,哪个拦阻,剥皮!”房山县副将王老爷一催战马,提枪迎头挡住法秉,如雷叱咤:“事犯情真,还敢拒捕,想要逃生,怎得能够!”持枪分心就刺。凶僧难以招架,左腿着中,“嗳哟”坠落征驹。官兵上前按住绑起。副将将枪一抖,铁枪一枪一个,金山、涧秀丧命。官兵催马上前,刀剁枪扎一阵,凶僧俱各归西,单留法秉绑着来见贤臣,在轿前跪倒。贤臣一见,气得二目圆睁,大骂:“凶僧,真该万死!离京不远,竟敢行凶,不怕王法,霸占民妇,杀害良善,昨日寺内要杀本院,险丧残生,龙天不佑,已遭拿获,恶贯既满!”吩咐:“动手!先碎剁凶僧,以安良善!”
只听吶喊,齐举钢刀,照顶剁下,响声震耳,法秉一命归阴。贤臣见凶僧已死,又吩咐:“官兵进寺,到后花园石洞之内,把落难妇女救出寺来!”官兵答应,不敢挨迟,迈步到后花园,救了妇女。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九回 众难妇轿前诉苦 老义仆保定伸冤
话说贤臣瞧了瞧,共有一二十个,都在轿前跪倒,一齐拜谢救命之恩。众难妇齐说:“因还香愿来到红门寺内,凶僧爱好,强贼诳哄留茶,硬使强奸,谁敢不依,命丧黄泉,丈夫骂贼倾生,现埋钟楼之下,总有冤屈,无处去诉。可怜忍辱含羞!
不亏青天到此,小妇人等焉能报仇!”贤臣面带愁容,说:“你们不必悲痛,现今凶僧已死,本院差送尔等回家,嗣后务要谨守闺门,再不可入庙烧香。”妇女复又拜谢,各自回家而去。单留石秀英一人,带到保定府中结案。火烧寺院,立刻拔营,至锥子营外安营,立刻差人将恶人马三风拿到,审明口供定罪。贤臣剪除恶棍,回到保定府城中,令人将石弘、浦显带至公堂。石秀英一见其夫和父,走近前来说:“天伦,儿夫自从那日回家,行至红门寺外,僧人万恶,胆敢抢进庙去,不知兄弟下落,凶僧强要成亲,奴家岂辱宗祖?手抓口咬,法秉动气,锁在后园,幸遇青天访查此事,今朝方能团圆。”秀英伤心,翁婿酸恸,三人哭如酒醉。贤臣带笑口呼:“烈妇可敬!你志似松筠,心如秋水,身入虎口,不肯失节,今日幸得一家聚首,不必悲痛。”父女闻听,随即止住,往上叩头,拜谢贤臣,回浦家庄而去。后来找着石奇,一门欢会,感念贤臣,朝夕焚香答报。贤公复将马三风出决,访问使女秋香,才知那日放了之后,自尽身亡。贤臣深感烈女之恩,请旨旌表。退堂回后,歇息一夜。
次日升堂。刚然坐下,放告牌还未抬出,人声乱嚷:“冤枉,大老爷救命!”贤臣闻听,吩咐:“人来,快带喊冤之人!”
青衣答应,不多时,带进一年老的男子。公堂以下跪倒。贤臣座上留神,瞧罢开言说:“姓什名谁,哪里人氏,什么冤枉,快讲!”老头朝上磕头,痛说:“小人名叫张勤,恩主张宗显,曾在钱塘作过县令,唐县清流庄祝恩主去世,家贫,撇下年幼小主,奴仆拐带逃走,剩下老奴一人看守大门,扶侍小主学房读书,至今约有十数多年。老主在日与小主定亲,他与一榜同年郑宅结姻,拟欲前去就婚。郑乡宦忽生恻隐,差院公到门,向小的说明详细,郑老爷嫌贫,欲要毁婚。夫人、小姐势不依允,又不敢相拦。郑爷上河间府去,老夫人打发人来请,说道黄昏之后;花园等侯,愿赠金银。老爷回家,行茶过礼,免得将来绕舌。这日公子去西庄瞧表伯,小的报信,小主耽搁,次日才往,谁知小姐自尽。”贤臣闻听此言,不觉心惊,开言便问,“张勤,郑家母女因乡绅郑济悔婚,暗助之意,既然请到他家,就该多赠金银相助才是。”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回 于大人究问情由 张公子诉讲原因
话说贤臣手拈乌须,下问:“张勤,就便你家公子无去,郑小姐却又自缢,是何缘故?从实诉来。”张勤望上叩头,口尊:“青天大人,那日郑夫人差心腹来到这边,将来意说明,公子甚是犹疑,一心要正大光明。次日到郑宅,或是退亲,或是赠银。不料去时正遇小姐自缢,郑乡绅赖公子奸骗妇女,强逼人命,立刻送在县衙,不容分说,严法审问,公子难当,只得招承。可怜公子无有亲友,是以小的冒死前来哀求大人救小主之命,感仰天恩无尽!”贤臣一见,心下思量:老仆所诉惨情,必须细审根由。贤臣正在为难,衙役禀事,说道:“本处知县衙外禀见。”贤臣说:“有请!”青衣外行。
不多时,知县上堂。贤臣端然坐定,一见知县进来,站起说道:“贵县前来何事?”县令说:“张勤之案,卑职审过,此事既为诳骗,要有凭据。”贤臣又问众乡民:“因何也随张勤到此?”父老闻听,堂前叩头,说道:“众人也为张公子无故受屈,予礼不合。他本世代乡绅,诗书传家,公子为人端正,严刑苦拷,虽然招认,久仰大人判事如神,又恐张勤一面之词,难以凭信,是以斗胆随来,在天台案下代明不白之冤。”贤臣听罢父老言词,点头说:“你们回家,不可多事,本院自有公断。”众人随即出衙而去。贤臣叫声:“张勤,有词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