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78 页/共 231 页

〔四〕 黄注:「《史记》: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艺文志》:《墨子》七十一篇。」又:「俭确──《太史公自序》: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万民为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墨翟」,附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范注:「《汉志》墨家《墨子》七十一篇,自注:『名翟,为宋大夫,在孔子后。』《庄子天下篇》论墨学曰:『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郭注:『觳,无润也。』案《说文》……石部『确,石也,确或作●。』(石,谓坚也。)《玉篇》:『确,硗确。』」《文选》左思《吴都赋》:「同年而议丰确乎。」刘注:「确,薄也。」谓瘠薄。《墨子》有《节用》《节葬》《非乐》等篇,故云「执俭确之教」。 〔五〕 黄注:「刘向《别录》:尹文子学本庄老,其书自道以至名,自名以至法,以名为根,以法为柄,凡二卷,仅五千言。《艺文志》:《尹文子》一篇。注:说齐宣王,先公孙龙。师古曰:刘向云:与宋钘俱游稷下。」       范注:「钱大昭曰:『今《道臧》本上下二篇(《大道》篇上下),盖本魏黄初末山阳仲长氏诠次之旧,故《隋志》已作二卷』。」《大道》上云:「有形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形。形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圜黑白之实,名而不可不寻名,以检其差。故亦有名以检形,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检名。察其所以然,则形名之与事务,无所隐其理矣。」《斟诠》:「所谓『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检名』,三者相符,则其理无隐,是之谓『课名实之符』也。」「课」,考核。 〔六〕 范注:「《汉志》农家《野老》十七篇,自注:『六国时在齐楚间。』应劭曰:『年老居田野,相民耕种,故号野老。』王应麟曰:『《真隐传》:「六国时人,游齐楚间,年老隐居,著书言农家事,因以为号。」』」《孟子滕文公上》述农家许行云:「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 〔七〕 黄注:「《史记》齐有三驺子。驺衍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艺文志》:《邹子》四十九篇。注: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上引《史记》见《孟子荀卿列传》。       范注:「《史记孟荀列传》集解引《别录》云:驺衍之所言,五德终始,天地广大,书言天事,故曰『谈天』。」       《艺文志》载《邹子》属阴阳家。邹衍通过自然界的阴阳变化来说明政治,所以说「养政于天文」。「养政」,即为政。与上文「治国」相对成文。 〔八〕 黄注:「《史记》(《老庄申韩列传》):申不害相韩昭侯,学本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商君传》:魏鞅既破魏还秦,封之于商十五邑,号为商君。《艺文志》《商君》二十九篇。」「制理」,制定治理的法令,指用严刑峻法。       范注:「《汉志》法家《申子》六篇。自注:『名不害,京人。相韩昭侯,终其身诸侯不敢侵韩。』……又法家《商君》二十九篇。《四库提要》曰:『《文献通考》引《周氏涉笔》以为鞅书多附会后事,拟取他词,非本所论著。然周氏特据文臆断,未能确证其非。今考《史记》称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鞅欲反。惠王乃车裂鞅以徇。则孝公卒后,鞅即逃死不暇,安得著书!如为平日所著,则必在孝公之世,又安得开卷第一篇,即称孝公之谥!殆法家者流,掇鞅余论,以成是编。犹管子卒于齐桓公前,而书中屡称桓公耳。』」       郭注:「《史记商君列传》:『鞅少好刑名之学。』主张变法,其法,『不告奸者腰斩』,『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太子犯法,……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故云:『刀锯以制理。』理,吏也,法也。」       《斟诠》:「《汉书刑法志》:『中刑用刀锯。』韦昭注:『刀割刑,锯刖刑也。』按在此喻严刑峻法。」 〔九〕 《史记苏秦列传》:「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集解:「《风俗通义》曰:『鬼谷先生,六国时纵横家。』」索隐:「乐壹注《鬼谷子》书云:『苏秦欲神秘其道,故假名鬼谷。』」       范注:「《鬼谷子》一卷。案《鬼谷子》《汉志》不著录。《隋志》纵横家有《鬼谷子》三卷。注曰:『周世隐于鬼谷。』《玉海》引《中兴书目》曰:『周时高士,无乡里族姓名字,以其所隐,自号鬼谷先生。苏秦、张仪事之,授以《捭阖》至《符言》等十有二篇,及《转丸》、《本经》、《持枢》、《中经》等篇。』因《隋志》之说也。」       《注订》:「此指纵横家以口舌辩给之道以策勋,所谓游说之士者也。」「勋」,谓立功。斯波六郎:「《春秋左氏传》桓公二年:『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勋,礼也。』」 〔一○〕《训故》:「刘向《别录》:楚有尸子,疑其在蜀。今案尸子书,晋人,名佼,秦相卫鞅客。鞅诛,佼恐,逃入蜀,著书二十篇。」       范注:「《汉志》杂家《尸子》二十篇。自注:『名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鞅死,佼逃入蜀。』」又引汪继培辑《尸子》序曰:「《汉书艺文志》杂家《尸子》二十篇。隋、唐《志》并同。宋时全书已亡。王应麟《汉志考证》云:『李淑《书目》存四卷。《馆阁书目》止存二篇,合为一卷。其本皆不传。章怀太子注《后汉书》(《宦者吕强传》)谓《尸子》书二十篇。十九篇陈道德仁义之纪,一篇言九州岛险阻水泉所起。刘向序《荀子》,谓《尸子》著书非先王之法,不循孔氏之术,刘勰又谓其「兼总杂术」,「术通而文钝」。今原书散佚,未究大恉。』」「兼总杂术」谓「兼儒墨,合名法」。 〔一一〕《校证》:「《玉海》三七『以』作『于』。」按作「于」是。       《训故》:「《青史子》──《汉书艺文志》注:古史官记事之书,小说家也。」《玉海》卷三十七:「《汉志》小说家《青史子》五十七篇。古史官记事也。」注:「《风俗通义》引《青史子》书。」范注:「《大戴礼保傅》篇:『青史氏之记曰:古者胎教。』《隋志》梁有《青史子》一卷。」       《汉书艺文志》:「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闾里小知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曲缀」,详细记录。明方以智《通雅释诂》卷三「缀集青史,言汗青也」条:「《文心雕龙》云:『青史曲缀于街谈。』……《风俗通》引《青史子》书(见《祀典》篇)。《大戴礼保傅》篇:『青史之记曰:古者胎教。』《隋志》有梁《青史子》一卷。」       范注:「案以上十家,并本《汉书艺文志》,每家举出一人。惟《鬼谷子》不见于《汉志》,彦和时有其书,以为苏秦张仪之师,故特举之。」 〔一二〕「枝附」谓其它子书,如枝叶依附于根干。 〔一三〕《校注》:「孔融《荐祢衡表》:『飞辩骋辞。』」唐逢行珪《鬻子序》:「岂如寓言迂恢,驰术飞辩者矣。」 暨于暴秦烈火,势炎昆冈〔一〕,而烟燎之毒,不及诸子〔二〕。逮汉成留思〔三〕,子政雠校〔四〕,于是《七略》芬菲〔五〕,九流鳞萃〔六〕,杀青所编〔七〕,百有八十余家矣〔八〕。迄至魏晋,作者间出〔九〕,谰言兼存〔一○〕,璅语必录,类聚而求,亦充箱照轸矣〔一一〕。 〔一〕 《尚书胤征》:「火炎昆冈,玉石俱焚。」       《斟诠》:「昆冈,本指昆仑山。……彦和采用为歇后语,喻秦火焚书,良窳俱毁,亦即『玉石俱焚』之义。」 〔二〕 范注:「《史记始皇本纪》:『三十四年,丞相李斯请史官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彦和云『烟燎之毒,不及诸子』,恐非事实。战国诸子之学,亦有师徒相传。珍守勿失,其书籍又非如《六经》之繁重,山岩屋壁,藏匿自易,故至汉代求书,诸子皆出也。《论衡书解》篇:『秦虽无道,不燔诸子,诸子尺书,文篇具在。』此彦和所本。(赵岐《孟子章句题辞》亦谓秦不焚诸子。)」       朱X先等笔记:「王充《论衡》亦言之,其实非也。何者?经书多言礼制,历史为不可移易之物,若子书则各有是非,议论易涉纵横,为害尤巨,既禁经书,断无不禁子书之理,其所以不残缺者亦有故,盖子书为当时人书,训诂易解,而信奉其说者,易于记忆故也。」 〔三〕 「留思」,留意,谓留意搜求古籍。 〔四〕 范注:「《文选魏都赋》注引《风俗通》云:刘向《别录》『雠校者,一人读书,校其上下得谬误为校;一人持本,一人读书,若怨家相对为雠。』」 〔五〕 范注:「《汉书艺文志总叙》曰:『……战国从衡,真伪分争,诸子之言,纷然殽乱。至秦患之,乃燔灭文章,以愚黔首。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迄孝武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而称曰:朕甚闵焉。于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至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占卜之书),侍医李柱国校方技(医药之书)。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指意,录而奏之。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隋志》:「哀帝使歆嗣父之业,乃徙温室中书于天禄阁上,歆遂总括群书,撮其指要,着为《七略》。」)故有《辑略》(师古曰:辑与集同,谓诸书之总要),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今删其要,以备篇籍。』」「芬菲」,意指百花齐放。 〔六〕 《校证》:「『九流鳞萃』旧作『流鳞萃(日本活字本误卒)止』,梅六次本改。黄本、张松孙本、崇文本并从之。案梅改是。《才略》篇亦有『鳞萃』之文。」       黄注:「九流,注见《正纬篇》。」按《谐隐》篇亦有「九流」之文。       《玉海》卷五十三页三下:「梁刘勰云:《七略》派流,诸子鳞萃。」《斟诠》:「鳞萃,谓鳞集荟萃,有类聚之义。」 〔七〕 《后汉书吴佑传》:「恢(佑父)欲杀青简以写经书。」李贤注:「以火炙简令汗,取其青易书,复不蠹,谓之杀青。亦谓汗简。」一说古人著书,初稿书于青竹皮上,取其易于改抹,改定后再削去青皮,书于竹白,谓之杀青。       范注:「刘向上《晏子》《列子》奏并云:『以杀青书可缮写。』然则其录奏者,并先杀青书简也。《御览》六百六引《风俗通》云,刘向《别录》:『杀青者,直治竹简书之耳。新竹有汁,善朽蠹。凡作简者,皆于火上炙干之。陈楚间谓之汗,汗者,去其汁也。吴越曰杀,杀亦治也。向为孝成皇帝典校书籍,二十余年,皆先书竹,改易刊定可缮写者,以上素也。』(以上皆《汉书补注》引沈钦韩说)」 〔八〕 黄注:「《艺文志》:凡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 〔九〕 《斟诠》:「谓魏晋两代子书之作者时时出现也。」 〔一○〕梅注:「谰,音阑,逸也,又谩也。元作,朱改。」       黄注:「《艺文志》:《谰言》十篇。注:不知作者。《广韵》:谰言,逸言也。」范注:「《隋书经籍志》子类著录魏晋人所撰书多种,在杂家小说家者尤不鲜。《说文》言部『谰』或作『●』。」《注订》:「《汉志》儒家有《谰言》十一篇。如淳曰:『谰音粲烂。』」《斟诠》:「谰言,谓遗逸之言,亦即坠闻佚事之义。」 〔一一〕黄注:「《韩诗外传》(五):成王之时,有三苗贯桑而生,同为一秀,大几满车,长几充箱。」范注:「舆中载物,形如箱箧,因谓之车箱。」       黄注:「照轸──《(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梁王曰:寡人国小,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       范注:「『照轸』,疑当作『被轸』。释僧佑《出三藏记集杂录序》曰:『书序之繁,充车而被轸矣。』《说文》:『轸,车后横木也。』充箱被轸,犹言车不胜载。」       《校注》:「按『照轸』自通,无烦改字。《韩诗外传》十:『魏王曰:若寡人之小国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十二乘者十枚。』」「照轸」,照车,指文彩。 然繁辞虽积〔一〕,而本体易总〔二〕,述道言治,枝条《五经》。〔三〕其纯粹者入矩,踳驳者出规〔四〕。 〔一〕 按元刻本无「辞」字,弘治本、冯舒校本、王惟俭本均有「辞」字。《四库全书考证》引「积」作「赜」,幽深难见也。 〔二〕 「本体」,指诸子述道言治的根本思想。「易总」,易于概括。 〔三〕 《序志》篇:「唯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 〔四〕 《玉海》卷五十三页三下引踳作「蹖」。「踳驳」,舛谬杂乱,驳杂。左思《魏都赋》:「非醇粹之方壮,谋踳驳于王义。」《校注》:「《庄子天下》篇:『其道舛驳』,《文选魏都赋》李注引司马云:『踳,读曰舛,乖也;驳,色杂不同也。』是司马彪本『舛』作『踳』。」《缀补》:「踳与舛音义并同。」曹学佺批:「诸子亦当辨其纯驳。」 《礼记月令》,取乎吕氏之《纪》〔一〕;《三年问》丧,写乎荀子之书〔二〕:此纯粹之类也〔三〕。 〔一〕 《礼记月令》正义引郑氏目录云:「名曰《月令》者,以其记十二月政之所行也。本《吕氏春秋十二月纪》之首章也,以礼家好事抄合之,后人因题之曰《礼记》,言周公所作,其中官名时事多不合周法。」       赵翼《陔余丛考》卷三《月令》:「不知此篇本吕氏原本,而礼家采入《礼记》中者。今《吕氏春秋》现在,可覆按也。……而郑康成已谓是『不韦《春秋》之首章,礼家抄合为记』(见《礼记月令》正义引)。刘勰亦谓:『《月令》一篇,取乎吕氏之《纪》。』」 〔二〕 黄注:「《荀子礼论》前半,褚先生补《史记礼书》采入;其后半皆言丧礼,三年之丧一段,与《礼记三年问》同文。」 〔三〕 《注订》:「吕、荀之作皆子书,然《月令》、《礼书》皆为五经枝条,辅翼正论,故归于纯粹之类也。」       陈澧《东塾读书记》卷十二《诸子书》:「韩昌黎《进学解》,称孟荀二儒『吐辞为经』。(韩集卷十二)……《文心雕龙诸子》篇云:『其纯粹者入矩,……《三年问》丧,写乎荀子之书,此纯粹之类也。』昌黎读《荀子》,则云『时若不醇粹』(见卷十一)。刘彦和论《礼记》所取诸篇,昌黎总论之,言各有当也。」 若乃汤之问棘〔一〕,云蚊睫有雷霆之声〔二〕;惠施对梁王〔三〕,云蜗角有伏尸之战〔四〕;《列子》有移山、跨海之谈〔五〕,《淮南》有倾天、折地之说〔六〕,此踳驳之类也〔七〕。是以世疾诸子混洞虚诞〔八〕。 〔一〕 《注订》:「《庄子逍遥游》:『汤之问棘也是已。』」「棘」,《列子》作「革」,革、棘古音同。 〔二〕 范注:「《列子汤问》篇:『殷汤问于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无物,今恶得物?……江浦之间生么虫(么,细也,亡果反),其名曰焦螟,群飞而集于蚊睫,弗相触也;栖宿去来,蚊弗觉也;离朱、子羽方昼拭眦,扬眉而望之,弗见其形;●俞、师旷方夜擿耳,俛首而听之,弗闻其声。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同斋三月,心死形废,徐以神视,块然见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气听,砰然闻之,若雷霆之声。』」 〔三〕 黄注:「《艺文志》:《惠子》一篇。注:名施,与庄子同时。」「梁王」,指梁惠王。 〔四〕 范注:「《庄子则阳》篇:『惠子闻之而见戴晋人,戴晋人曰:「有所谓蜗者,君知之乎?」曰:「然。」「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返。」』按蛮触相争,系戴晋人对梁王语,非惠施也。」       《注订》:「『惠子闻之而见戴晋人』,见犹荐也。是戴晋人之对梁王,由于惠施,故彦和云『惠施对梁王』也。」 〔五〕 《训故》:「《列子汤问》: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愚公惩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移之。又:海中之山曰方丈、蓬莱、瀛洲、员峤、岱舆,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       《列子汤问篇》:「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阳,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又:「夏革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州,五曰蓬莱。……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 〔六〕 黄注:「《汉书》淮南王安为人好书,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为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又:「《淮南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 〔七〕 《论衡谈天》篇:「儒书言共工与颛顼争为天子,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女娲销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移焉;地不足东南,故百川注焉。此久远之文,世间是之(言也)。文雅之人,怪而无以非,若非而无以夺,又恐其实然,不敢正议,以天道人事论之,殆虚言也。与人争为天子不胜,怒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有力如此,天下无敌,以此之力与三军战,则士卒,蝼蚁也;兵革,毫芒也。安得不胜之恨,怒触不周之山乎?且坚重莫如山,以万人之力共推小山,不能动也。如不周之山,大山也。使是天柱乎,折之固难;使非柱乎,触不周山而使天柱折,是亦复难信。颛顼与之争,举天下之兵,悉海内之众,不能当也。何不胜之有?且夫天者气也体邪?如气乎,云烟无异,安得柱而折之?……不周为共工所折,当此之时,天毁坏也,如审毁坏,何用举之?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夫不周,山也;鳌,兽也。夫天本以山为柱,共工折之,代以兽足,骨有腐朽,何能立之久?且鳌足可以柱天,体必长大不容于天地,女娲虽圣,何能杀之?如能杀之,杀之何用?足可以柱天,则皮革如铁石,刀剑矛戟不能刺之,强弩利矢不能胜射也。察当今天去地甚高,古天与今无异,当共工缺天之时,无非坠于地也。女娲人也,人虽长无及天者。夫其补天之时,何登缘阶据而得治之?岂古之天,若屋庑之形,去人不远,故共工得败之,女娲得补之乎?……儒书之言,殆有所见,然其言触不周山而折天柱,绝地维,销炼五石(以)补苍天,断鳌之足以立四极,犹为虚也。何则?山虽动,共工之力不能折也,岂天地始分之时,山小而人反大乎?何以能触而折之?以五色石补天,尚可谓五石若药石治病之状,至其断鳌之足以立四极,难论言也。」《论衡对作》篇:「《淮南》书言共工与颛顼争为天下,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尧时,十日并出,尧上射九日。鲁阳战而日暮,援戈挥日,日为却还。世间书传,多若等类,浮妄虚伪,没夺正是。心濆涌,笔手扰,安能不论?」       桓谭《新论》:「《淮南子》云『共工争帝,地维绝』,亦皆为妄作,故世人多云短书不可用。」 〔八〕 《校证》:「『世疾诸子混洞虚诞』,原本无『子』字,何校云:『「诸」下疑脱「子」字。』《读书引》有,今据补。……黄注本『洞』改『同』,谢删此七字。纪云:『「是以」句有讹脱。』……案范说脱『子』字,与《读书引》暗合。下文云:『按《归藏》之经,……况诸子乎?』上下文正相照应。」沈岩引何校本「洞」改「同」。       范注:「『同』一作『洞』,铃木云:诸本作『洞』。」又:「诸下脱一『子』字。『混同』,疑当作『鸿洞』。鸿洞,相连貌,谓繁辞也。《汉书扬雄传》:『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大氐诋訾圣人,即(王念孙曰:即,犹或也)为怪迂析辩诡辞,以挠世事,虽小辩,终破大道而或众,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       《校注》:「『混洞虚诞』四字平列,而各明一义。『混』谓其杂,『洞』谓其空,『虚』谓其不实,『诞』谓其不经,皆就踳驳方面言。若作『鸿洞』,则为联绵词,与『虚诞』二字不类矣。」       王金凌:「刘勰此语是针对《庄子》、《列子》、《淮南子》的寓言而发,寓言总是借荒唐之语表达其意,但刘勰宗经,故诋为踳驳、虚诞。」 按《归藏》之经〔一〕,大明迂怪〔二〕,乃称羿毙十日〔三〕,嫦娥奔月〔四〕。《殷易》如兹〔五〕,况诸子乎? 〔一〕 黄注:「《帝王世纪》:殷人因《黄帝易》曰《归藏》。皇甫谧曰:《归藏易》以纯坤为首,坤为地,万物莫不归而藏于其中,故曰《归藏》。」       范注:「《周礼(春官)》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郑注:『夏曰《连山》,殷曰《归藏》。』《归藏》为殷代之《易》,『殷汤』当作『《殷易》』。《汉志》不载《归藏》。《御览》六百八引桓谭《新论》云:『《归藏》四千三百言。』严可均《全上古三代文》十五辑得八百四十六字,兹录其两条:『昔者羿善射,彃十日,果弊之(弊应作毙)。』『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 〔二〕 《斟诠》:「大明,谓日月也。《管子内业》:『鉴于大清,视于大明。』房玄龄注:『大明,日月也。』」 〔三〕 《训故》:「《归藏易坤开筮》云:帝尧降二女以舜妃。又羿彃十日。」梅注:「注见《辨骚》篇。」《斟诠》:「乃,犹若也。」《校证》:「『毙』,旧本及《玉海》三五皆如此作,黄本改作『弊』。案《辨骚》篇:『夷羿彃日』,唐写本『彃』作『毙』,是彦和引用此事,前后正复作『毙』。不必妄意改作。」 〔四〕 《训故》:「《归藏易》: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精。」梅注:「嫦娥,羿妻。」 〔五〕 《校证》:「『易』原作『汤』,黄叔琳云:疑作『易』。范注云云。案黄校范说是。今据改。」 至如商、韩〔一〕,六虱〔二〕五蠹〔三〕,弃孝废仁〔四〕;轘药之祸〔五〕,非虚至也。 〔一〕 黄注:「《史记》: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为人口吃而善著书,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 〔二〕 梅注:「《商子靳令》篇:六虱:曰礼乐,曰诗书,曰修善,曰孝悌,曰诚信,曰贞廉,曰仁义,曰非兵,曰羞战。国有十二者,上无使农战,必贫至削。十二者成群,此谓君之治不胜其臣,官之治不胜其民,此谓六虱,胜其政也。」       《训故》:「《商子弱民第二十》:农、商、官三者,国之常食官也。农辟地,商致物,官法民。三官生虱六:曰岁、曰食、曰美、曰好、曰志、曰行,六者有朴必削。」       范注:「俞樾《诸子平议》二十:『樾谨案上言六虱,下言十二者,而中所列凡九事,于数皆不合。疑礼乐诗书孝悌当为六事;本作曰礼,曰乐,曰诗,曰书,曰修善,曰孝,曰悌,曰诚信,曰贞廉,曰仁义,曰非兵,曰羞战,故总之为十二也。然则何以称六虱?曰六虱二字乃衍文也。六虱之文见《去强》篇。其文曰:「农商官三者,国之常官也。三官者生,虱官者六:曰岁,曰食,曰玩,曰好,曰志,曰行。」此说六虱最得。盖岁也,食也,农之虱也;玩也,好也,商之虱也;志也,行也,官之虱也。《去强》篇又曰:「国有礼,有乐,有诗,有书,有善,有修,有孝,有悌,有廉,有辩。国有十者,上无使战,必削则亡。」然则《商子》之意不以此为六虱明矣。』」一说,「六」,虚数,言其多。       高亨《商君书注译》认为《靳令》原文应作:「六虱:曰礼乐;曰诗书;曰修善孝弟;曰诚信贞廉;曰仁义;曰非兵羞战。」「今本衍三个『曰』字。共有六项,所以称为六虱,每项又包括两小项,所以下文称『十二者』。」《玉海》卷五十三:《诸子商子》:「晋庾峻曰:『秦塞斯路,利出一官,虽有处士之名,而无爵列于朝者,商君谓之六蜗,韩非谓之五蠹。』原注:『《文心雕龙》云:「商韩之六虱五蠹。」』」 〔三〕 梅注:「韩非曰:乱国之俗,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藉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古(应作谈)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其带剑者,聚徒属,立节操,以显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患(应作串)御者,积于私门,尽货赂,而用重人之谒,退汗马之劳;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财,蓄积待时,而侔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按此见《五蠹》篇。 〔四〕 《五蠹》中也批判儒家借仁义来欺骗人主。 〔五〕 《校证》:「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轘』误『辕』。」按元刻本亦作「辕」。       梅注:「秦孝公以车裂鞅曰轘,韩非饮药而死。」黄注:「《左传》杜预注:车裂曰轘。《商君传》: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又:「《史记》:秦攻韩,韩王遣非使秦,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按此见《老庄申韩列传》。 公孙之白马、孤犊〔一〕,辞巧理拙;魏牟比之鸮鸟〔二〕,非妄贬也。 〔一〕 《训故》:「《史记荀卿传》:赵亦有公孙龙,为坚白同异之辨。」《公孙龙子》,《汉书艺文志》列「名家」。       黄注:「《列子》(《仲尼》篇):公孙龙诳魏王曰:白马非马,孤犊未尝有母。」 〔二〕 黄注:「按《列子》所述,魏公子牟正深悦公孙龙之辨,所谓『承其余窍者也』(范注:乐正子舆诋公子牟之忿辞)。《庄子秋水》篇则异是。龙问牟:『吾自以为至达已,今闻庄子之言,无所开吾喙,何也?』公子牟有埳井之蛙谓东海之鳖之喻。是『鸮鸟』当作『井蛙』矣。」《校证》:「『鸮』冯本作『枭』。黄注云云。案《史记鲁仲连传》正义引《鲁连子》:『鲁仲连往请田巴曰: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彦和盖涉彼而误。」       《庄子秋水》:「公孙龙问于魏牟曰:『……吾自以为至达已。今吾闻庄子之言,……无所开吾喙,敢问其方。』公子牟……笑曰:『子独不闻夫埳(浅)井之蛙乎?』」       《校注》:「按『井蛙』与『鸮鸟』之形音不近,恐难致误。以其字形推之,疑『鸟』当作『鸣』,写者偶脱其口旁耳。……《鲁连子》:『齐辩士田巴,辩于狙丘,议于稷下,毁五帝,罪三王,訾五伯,离坚白,合同异,一日服千人。有徐劫者,其弟子曰鲁仲连,……往请田巴曰:「……国亡在旦夕,先生奈之何!若不能者,先生之言,有似枭鸣,出声而人恶之。愿先生勿复言!」田巴曰:「谨闻命矣。」(《史记鲁仲连传》正义、《御览》四六四又九二七引)』彼仲连之讥田巴,儗以枭鸣,则魏牟之比公孙,或亦乃尔。盖皆厌其詹詹多言,不切实用,而方以鸮鸣之可恶也。」 昔东平求诸子、《史记》,而汉朝不与;盖以《史记》多兵谋,而诸子杂谲术也〔一〕。然洽闻之士〔二〕,宜撮纲要;览华而食实〔三〕,弃邪而采正〔四〕,极睇参差〔五〕,亦学家之壮观也。 〔一〕 黄注:「《汉书》:东平思王宇,宣帝子,成帝时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       《汉书宣元六王传》:「东平思王宇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上以问大将军王凤。凤曰:……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物怪。《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阨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予。」 〔二〕 「洽闻」,见闻广博。 〔三〕 意谓观赏其华彩,而吸取其内容。《辨骚》篇:「玩华而不坠其实。」 〔四〕 陈澧《东塾读书记》卷十二《诸子书》:「《汉书艺文志》云:『观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略矣。』《文心雕龙诸子》篇云:『洽闻之士,宜撮纲要,览华而食实,弃邪而采正。』……澧案《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梁庾仲容、沈约皆有《子钞》。……皆所谓『舍短取长』者也。」       《注订》:「以上数语极精,群经之外,诸子亦不可废也。读子之法,览华而食实,弃邪而采正,十字备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