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74 页/共 231 页
夫观古之为隐〔一〕,理周要务〔二〕,岂为童稚之戏谑,搏髀而抃笑哉〔三〕!
〔一〕 《校注》「『夫观』二字当乙。《诠赋》篇『观夫荀结隐语』,《史传》篇『观夫左氏缀事』,《比兴》篇『观夫兴之托谕』《
事类》……《才略》……并作『观夫』,可证。」
〔二〕 意谓寓理周至,切合时务。
〔三〕 意谓岂但引人拍股为乐,击掌助笑而已哉!
《校注》:「《史记李斯传》:『夫击瓮叩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文选谏逐客书》无目字,是)者,真秦之声也。』此『搏髀』二字所本。(搏,犹拊也。……《乐府》篇亦有「拊髀雀跃」语。)」
《颜氏家训书证》篇:「《春秋说》以人十四心为德,《诗说》以二在天下为酉,《汉书》以货泉为白水真人,《新论》以金昆为银,《国志》以天上有口为吴,《晋书》以黄头小人为恭,《宋书》以召刀为邵,《参同契》以人负告为造。如此之类,盖术数谬语,假借依附,杂以戏笑耳。」
然文辞之有谐讔〔一〕,譬九流之有小说〔二〕。盖稗官所采〔三〕,以广视听〔四〕,若效而不已,则髡袒而入室〔五〕,旃孟之石交乎〔六〕!
〔一〕 《校证》:「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
讔』作『隐』。」
〔二〕 黄注:「《汉艺文志》有儒家者流,道家者流,阴阳家者流,法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纵横家者流,杂家者流,农家者流,小说家者流。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
范注:「《汉书艺文志》列诸子十家,而云『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其一家即小说家也。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补注》引沈钦韩曰:『《滑稽传》「东方朔博观外家之语」即传记小说也。《文选》注三十一引桓子《新论》曰:「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谕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词。」』」
《校释》:「舍人此书所涉文体,封域至广,独不及小说。惟《诸子》篇有『《青史》曲缀以街谈』一语耳。《汉志艺文》,小说十五家,千三百九十篇,……窍论其实,固由文士之狡狯,亦乃赋家之旁枝,或广记异闻,供文家之采撷,或虚述逸事,资客座之谈谐,大抵出入子史之涂,兼揽诗赋之辔,恣意自游,最为轻利者也。有于滑稽谑戏之中,亦寓讽戒之意,尤与谐讔之文,沆瀣相通。舍人谓『文辞之有谐讔,譬九流之有小说』,虽非专论小说,而小说之体用,固已较然无爽,不得以罅漏讥之也。」
〔三〕 黄注:「《汉艺文志》:『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之所造也。』如淳曰: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师古曰:稗官,小官。《汉名臣奏》:唐林请省置吏,公卿大夫至都官稗官各减什三是也。」
〔四〕 使扩大视听范围,多知道些事理。
〔五〕 纪评:「『袒而』,疑作『朔之』。」范注:「纪说是。淳于髡、东方朔,滑稽之雄,故云然。」但从全篇所论来看,刘勰对东方朔没有好评,与此处文意不符。且自上文观之,朔与枚皋的谐语「
无所匡正」,惟旃、孟能「抑止昏暴」。是朔、皋同类,而朔不可与髡、旃、孟并列。《孟子公孙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袒」,露臂。《考异》:「髡袒本《史记滑稽列传》中有罗襟尽解而言也。」
〔六〕 范注:「《史记苏秦列传》:『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旃」指优旃,「孟」指优孟;「石交」是金石之交,即知心朋友。
《注订》:「按上言『入室』『石交』云者,以为谐隐一类,为文章末流,故言如九流之视小说也。其不宜升堂入室,以当金石之交,而与髡、朔、旃、孟为伍焉。盖典诰之体,固异于谐隐之流耳。」
第三段讲「隐」及其发展而为「谜」的意义,并评论历代作家作品的得失。
赞曰:古之嘲隐〔一〕,振危释惫〔二〕。虽有丝麻,无弃菅蒯〔三〕。会义适时〔四〕,颇益讽诫。空戏滑稽,德音大坏〔五〕。
〔一〕 「嘲隐」,指谐辞和隐语。
〔二〕 《斟诠》:「救仁义之颠危,解正道之困惫也。」《校注》:「按《史记滑稽列传》序:『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
〔三〕 范注:「《左传》成公九年引逸诗语。」
《斟诠》引《左传会笺》:「菅似茅,滑泽无毛,韧宜为索,沤及晒尤善。蒯亦菅之类。《史记孟尝君传》:『又蒯缑。』注:『蒯,茅之类,可为绳。』夫丝可为帛,麻可为布,菅蒯皆草,可为粗用者。言虽有精细之物,然粗物亦不可弃也。」《注订》:「谐隐体属文章末流,用虽不宏,其来已远,亦如菅蒯之不可弃耳。」
〔四〕 会合义理,适应时机。
〔五〕 「德音」,注见第二段「有亏德音」。
文心雕龙义证
卷 四
史传 第十六
纪评:「彦和妙解文理,而史事非其当行,此篇文句特烦,而约略依稀,无甚高论,特敷衍以足数耳。学者欲析源流,有刘子玄之书在。」
范注:「案《史通》专论史学,自必条举细目;《文心》上篇总论文体,提挈纲要,体大事繁,自不能如《史通》之周密。然如《史通》首列《六家》篇(《尚书》家、《春秋》家、《左传》家、《国语》家、《史记》家、《汉书》家),特重《左传》、《汉书》二家,《文心》评论《左传》《史》《汉》,其同一也;《史通》推扬二体(编年体,纪传体),言其利弊,《文心》亦确指其短长,其同二也;至于烦略之故,贵信之论,皆子玄书中精义,而彦和已开其先河,安在其为敷衍充数乎!」《校释》:「纪氏讥其『史事非当行』,『诸子为谰言』,非知言也。今按此篇以『依经』『附圣』为纲领,深得史迁著述之遗意,前已论之矣。而『二难』、『两失』『四要』,尤得史法之精微。后世子玄作《史通》,盖即此意扩言之者,安可宗子玄而祧彦和哉?」
开辟草昧,岁纪绵邈,居今识古,其载籍乎!轩辕之世,史有仓颉,主文之职,其来久矣〔一〕。《曲礼》曰:「史载笔。」〔二〕史者,使也;执笔左右,使之记也〔三〕。古者左史记言,右史书事〔四〕。言经则《尚书》,事经则《春秋》也〔五〕。
〔一〕 金毓黻《文心雕龙史传篇疏证》(以下简称「疏证」):「《说文》叙:『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初造书契。』《荀子解蔽》篇:『好书者众矣,然而仓颉独传者,壹也。』……《史通史官建置》篇:『盖史之建官,其来尚矣。昔轩辕氏受命,仓颉、沮诵,实居其职。』案:仓颉为黄帝之史,且为创造吾国文字之祖,传说已久,是否可信,姑不必论。然黄帝果为古帝,应有司记载、主文书之史官在其左右。……刘勰梁人,搉论史传,上及轩辕并不为过。刘勰固云:『居今识古,其载籍乎!』载籍有征,何为置而不言。如《说文》叙、《荀子解蔽》,皆为可征之文献,不能去而不取。故刘勰考论吾国史官,仍以仓颉为始。」(《中华文史论丛》一九七九年第一辑)
〔二〕 《校证》:「『史载笔』下,梅本有『左右』二字。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清谨轩钞本、日本刊本、王谟本俱无。案梅本『左右』二字,此涉下文『执笔左右』而误衍;何允中本无之,是也,今据删。」范注:「《礼记曲礼上》:『史载笔,士载言。』」
《疏证》:「《曲礼》:『史载笔。』谓史官从君于会同,则载笔以从也。孔疏:『不言简牍而云笔者,笔是书之主,则余载可知。』」
〔三〕 《校证》:「『史者使也,执笔左右』二句八字原脱,梅按胡孝辕本补。按《御览》六○三正有此八字。」
《疏证》:「若刘勰『史者使也』之义则出于《白虎通》。其说云:『所以谓之史,何?明王者使为之也。』陈立《疏证》云:『《汉书杜延年传》注,史、使一也,或作使字。』然愚不敢谓然。盖以史、使同音而曲为之解,仍以记事者为史之义为正。又案:《说文》以『记事者』三字释史,则古所谓史,即为史官之简称,乃专指记事之人而言。至汉魏以后,乃泛称记事之书为史,非本义也。」
〔四〕 黄注:「《(礼记)玉藻》:『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校证》:「『左史记言,右史书事』,原作『左史记事者,右史记言者』,今据《御览》改。《汉书艺文志》:『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礼记玉藻疏》引《六艺论》:『右史记事,左史记言。』荀悦《申鉴时事》篇:『左史记言,右史记动,动为《春秋》,言为《尚书》。』此彦和所本。浅人习见《玉藻》『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之文,径改此书。而不知《玉藻》『左』『右』字,今亦互讹,黄以周《礼书通故》三四官四,辨之究矣。」
〔五〕 《疏证》:「至《尚书》记言,《春秋》记事,则诸家说皆无异。然《尚书》未尝不记事,《春秋》有《左氏传》,《传》亦未尝不记言。《文史通义书教》篇申此义云:『夫《春秋》不能舍《传》而空存其目,则左史所记之言,不啻千万矣。《尚书》典谟之篇记事,而言亦具焉;训、诰之篇记言,而事亦见矣。古人事见于言,言以为事,未尝分事与言为二也。』」
唐虞流于典谟,夏商被于诰誓〔一〕。洎周命维新〔二〕,姬公定法〔三〕,紬三正以班历〔四〕,贯四时以联事〔五〕,诸侯建邦,各有国史〔六〕,彰善瘅恶,树之风声〔七〕。自平王微弱,政不及雅〔八〕,宪章散紊,彝伦攸斁〔九〕。
〔一〕 《校证》:「『夏商』原作『商夏』,今乙正。」
《疏证》:「案《尚书序》、《虞书尧典、舜典、大禹谟》三篇,皆记尧舜二帝事,藉以流传于后。故曰:『唐虞流于典谟。』然今文《尚书》二十八篇,以《舜典》合于《尧典》,无《大禹谟》。伪孔传本有《大禹谟》,则赝作也。又今文《尚书》,《商书》有《汤誓》一篇,《周书》有《牧誓》、《大诰》、《康诰》、《酒诰》、《召诰》、《洛诰》、《费誓》、《秦誓》篇,而《书序》《商书》又有《汤诰》、《仲虺之诰》,皆已久佚。伪孔本有之,亦赝作也。诰以告谕众民,如今公文之布告。誓以誓师,如今世之誓师文。《尧典》曰:『光被四表。』被谓被及。言如日光之充被四表也。夏商之事,借所撰诰誓而传之久矣。故曰:『商夏被于诰誓。』又《谷梁传》隐八年云:『诰誓不及五帝。』注谓:『五帝之世,治化淳备,不须诰誓。』此为刘勰所本。」
〔二〕 《校证》:「『洎』原作『自』,元本,……冯本、汪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谭校本作『洎』,今据改。『自』与下文『自平王微弱』字复。」
《校注》:「『维』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合刻本,……作『惟』。……《诗大雅文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则作『维』是也。《封禅》篇『固维新之作也』,亦作『维』。」
《斟诠》:「(《文王》)传云:『乃新在文王也。』陈奂传疏:『周自太王徙岐,故称旧邦,维犹乃也,言周自文王而始新之。』周命维新,即周之国运乃新。」
〔三〕 《疏证》:「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序》云:『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又曰:『盖周公之志,仲尼从而明之。』又曰:『其发凡以言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仲尼从而修之,以成一经之通体。』……愚谓……姬周隆盛之世,秉政大臣如周公者,前后何限?一切秉属之周公,不亦拘而鲜通乎?特刘勰所说仍用杜义,以为有周开基,周公已创史例,以垂将来。故曰『周命维新,姬公定法』也。」
〔四〕 梅注:「夏以斗建寅之月为正,平旦为朔,法物见,色尚白。周以斗建子之月为正,夜半为朔,法物萌,色尚赤。紬者,系王于正二三月之上也。书『王正月』者,周王之正月也。二月三月皆有王者,二月殷之正月也,三月夏之正月也。王者存二王之后,使统其正朔,服其服色,行其礼乐,所以尊先圣,通三统,师法之义,恭让之礼,于是可得而观之。」按此见《左传》隐公元年《经》「元年春王正月」《正义》引何休说。
黄注:「《书甘誓》:『怠弃三正。』注:『三正,子、丑、寅之正也。』」
范注:「《史记历书》:『紬缉日分。』《索隐》:『紬缉者,以言造历算运者,犹若女工缉而织之也。』……彦和紬三正以班历之义,似用何休说也。」
《斟诠》:「谓缀集夏、商、周三代之正朔以颁布历法也。紬音抽、缀集之也。……班,《说文》:『分瑞玉也。』此『班布』之本字,今借作『颁』。」
《疏证》:「所谓『三正』者,谓夏以建寅之月为正,商以建丑之月为正,周以建子之月为正也。《史记历书》曰:『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盖三王之正若循环,穷则反正。』马融注《尚书》,亦云:『建子、建丑、建寅,三正也。』汉儒如贾谊、董仲舒皆为一代帝王之兴,必改正朔,易服色。夏以寅月为正,商以丑月为正,故周以子月为正。凡姬周一代制度,说者皆以为周公所创。周改正朔,定为建子,以树三正之法,当亦为周公所创。紬三正以颁历,属周公创法之一也。」
〔五〕 梅注:「《春秋》无事,四时必书首月,如春王正月、夏四月、秋七月、冬十月是也。」
黄注:「杜预《春秋序》:『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笔以为所记之名。」《斟诠》:「谓贯串春夏秋冬四时之统序,以联叙世事也。」《疏证》:「所谓『贯四时以联事』者,杜序所释綦详。例如《春秋》隐公二年,经云:『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经于『公及戎盟于唐』六字之上,系以『庚辰』,是为『以事系日』。又于『庚辰』二字之上,系以『八月』,是为『以日系月』。又于『八月』二字之上系以『秋』字,是为『以月系时』。至是秋为隐公二年之秋,可以一览而知,是为『以时系年』。案此书法,为周室所颁成式之一。……故周代定例,史官书事,必年、时、月、日四者兼具。刘勰立论,盖用杜义。故以月日上贯四时之法,亦属之周公也。」
〔六〕 《校注》「按《汉书艺文志》:『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申鉴时事》篇:『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告于庙,庙有二史……君举必记,臧否成败,无不存焉。』」
《疏证》:「《后汉书班彪传》载彪《略论》云:『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史书,以司典籍。暨于诸侯,国自有史。』又杜预《春秋序》:『诸侯亦各有国史,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已。』……刘勰谓『诸侯建邦,各有国史』,盖本班论杜序之言。」
《斟诠》:「杜预序:『周礼有史官,掌邦国四方之事,达四方之志,诸侯亦各有国史。《孟子》曰:楚谓之《梼杌》、晋谓之《乘》,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
〔七〕 《校注》:「按《书》伪《毕命》:『彰善瘅恶,树之风声。』枚传:『明其为善,病其为恶,立其善风,扬其善声。』」
《疏证》:「《左传》成公十四年谓:『《春秋》之称有五。』其五曰:『惩恶而劝善。』……故刘勰以诸侯各有国史,为『彰善瘅恶,树之风声』而作也。」
《史通曲笔》篇:「史之为用,记功司过,章善瘅恶。」又《直书》篇:「史之为务,申以劝戒,树之风声。」
〔八〕 郑玄《王城谱》云:「于是王室之尊,与诸侯无异,其诗不能复雅,故贬之谓之王国之变风。」
《疏证》:「文、武、成、康,为周之盛世。昭、穆之世,王政已替。幽厉之世,周道遂衰。宣王中兴,劣能自振。当此之时,中朝臣僚所撰之诗,皆谓之雅,以言王政废兴,亦可谓之『政能及雅』也。洎平王东迁,王室微弱,政令仅行于境内,不复遍及于诸侯。是时輶轩使者在王境所采之诗,谓之曰《王风》,而不复名之为雅。以其仅言王境之事,已下侪于列国,不复能及天下之事,非王政废兴所由系也。故刘勰云:『平王微弱,政不及雅。』……又案:『及雅』义同『复雅』。……范宁《谷梁传序》云:『列《黍离》于《国风》,齐王德于邦君,所以明其不能复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后也。』此……云『政不及雅』者,即政不复雅也。」
〔九〕 《校注》:「按《书洪范》:『彝伦攸斁。』孔传:『斁,败也。』」《疏证》:「杜预《春秋序》云:『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书,诸所记注,多违旧章。』案此即『宪章散紊』之证也。《孟子滕文公》篇曰:『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注家谓《孟子》此语,指周室东迁而言。此即『彝伦攸斁』之证也。凡『宪章散紊,彝伦攸斁』二者之失,皆由平王东迁,王室微弱所致。故刘勰举此,以为『政不及雅』之证。又范宁《谷梁传序》有:『昔周道衰陵,干纲绝纽,礼坏乐崩,彝伦攸斁。』亦为刘勰因袭所自。」
《尚书洪范》蔡传:「彝、常,伦、理也,所谓秉彝人伦也。……此彝伦之所以败也。」「攸」,语词。
昔者夫子闵王道之缺〔一〕,伤斯文之坠,静居以叹凤〔二〕,临衢而泣麟〔三〕,于是就太师以正《雅》《颂》,因鲁史以修《春秋》〔四〕,举得失以表黜陟,征存亡以标劝戒〔五〕;褒见一字,贵踰轩冕;贬在片言,诛深斧钺〔六〕。
〔一〕 黄校:「『昔者』二字从《御览》增。」《疏证》:「本文『昔者』二字,潮阳郑氏据《御览》增入,今通行本无之。愚意应从通行本,文义乃顺。」又:「『王道衰』一语,已见《毛诗序》。篇中曰『王道缺』。缺,即衰也。又《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盖孔子作《春秋》,由于王者之迹熄。王迹,即王道也。刘勰谓『夫子闵王道之缺』,义出于此。」
范宁《谷梁传集解序》:「幽王以暴虐见祸,平王以微弱东迁,征伐不由天子之命,号令出自权臣之门,……天下荡荡,王道尽矣。」
〔二〕 《疏证》:「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至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预何?』注家谓斯文为礼乐制度之类。玩其语意,即『伤斯文之将坠』也。孔子又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论语子罕》)此所谓『静居以叹凤』也。」
范宁《谷梁传序》:「孔子睹沧海之横流,乃喟然而叹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言文王之道丧,兴之者在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