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48 页/共 231 页

《斟诠》:「乐正重赞,《御览》五七一……引《尚书大传》作『乐正道赞』,《文选》王元长《曲水诗序》引《尚书大传》作『乐正进赞』,惟《路史后纪》十二叙舜咨禹而巽位下云云作『乐人重赞』。按从《尚书大传》作『乐正进赞』,义最可通。」 〔三〕 唐写本「辞」作「词」。唱发之辞,指歌唱之前所作发引之辞。 及益赞于禹〔一〕,伊陟赞于巫咸〔二〕,并扬言以明事〔三〕,嗟叹以助辞也〔四〕。故汉置鸿胪,以唱言为赞〔五〕,即古之遗语也〔六〕。 〔一〕 唐写本「赞」作「赞」。梅注:「《书大禹谟》: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传:「 赞,佐;届,至也。益以此义佐禹,欲其修德致远。」益也称伯益,舜时东夷部落的首领。相传助禹治水有功,禹要让位于益,益避居箕山之北。 〔二〕 梅注:「《史记》:伊陟赞言于巫咸,巫咸治王家有成,作《咸乂》。」按《史记殷本纪》:「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伊陟赞言于巫咸,巫咸治王家有成,作《咸艾》,作《太戊》。」       范本夹注:「孙云:唐写本两『赞』字皆作『赞』。」《校证》:「按作『赞』是。」《玉海》卷六十二引作「赞」,于句下注云:「《尚书》。」       范注:「《周礼》州长、充人、大行人,注皆云『赞,助也』。《易说卦》传『幽赞于神明』,《书皋陶谟》『思曰赞,赞襄哉』,韩注、孔传皆曰『明也』。《书序》:『伊陟赞于巫咸,作《咸乂》四篇。』」按此指《咸乂序》。孔传:「伊陟,伊尹子。赞,告也。巫咸,臣名。」       《左庵文论》:「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此仍当为助字之义。彦和下云『嗟叹以助辞』,亦似误会赞有赞叹之义。盖惑于当时之诂训,其实本义不如是也。」 〔三〕 《比兴》篇:「且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意,扬言以切事者也。」《时序》篇:「扬言赞时,请寄明哲。」「扬」,「扬」的异体字。按《史记封禅书》:「伊陟赞巫咸,巫咸之兴自此始。」《 索隐》:「案《尚书》,巫咸,殷臣名,伊陟赞告巫咸。」       《尚书益稷》:「皋陶拜手稽首扬言。」传:「大言而疾曰扬。」《校证》:「《事物纪原》、《事物原始》『扬』作『 扬』。」 〔四〕 唐写本「也」字无。「嗟叹」,《礼记乐记》:「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毛诗序》:「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 〔五〕 《校证》:「『言』原作『拜』,今从顾校作『言』。」按「拜」亦通,无烦改字。《训故》:「《汉书》注:胡广曰:鸿,声也;胪,传也。所以传声赞导九宾也。」       《汉书百官公卿表》:「典客,秦官,……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鸿胪。」应劭注曰:「郊庙行礼,赞九宾,鸿声胪传之也。」《斟诠》:「『唱拜』犹言『赞拜』,古者臣下朝拜天子,相者从旁习礼也。《后汉书何熙传》:『赞拜殿中,音动左右。』」       《左庵文论》:「此亦助字之义。」       宋高承《事物纪原》集类「赞」:「《文心》曰:『昔虞舜重赞,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并扬言以明事,嗟叹以助辞。故汉置鸿胪,唱拜为赞。』」《考异》:「以唱名引拜于殿上以谒君为职,故云唱拜。」明王三聘《古今事物考文事》赞类:「《文心》曰:『昔舜禹重赞,及益赞于禹,伊陟赞于巫咸。……故汉置鸿胪,唱拜为赞。』如相如赞荆轲,班固之褒贬以赞,盖取益赞于禹之义。要自相如赞荆轲始。」 〔六〕 古之遗语,指古代留传下来口头上讲的赞语。 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一〕。及迁史固书,托赞褒贬〔二〕。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三〕;又纪传后评〔四〕,亦同其名〔五〕。而仲治《流别》〔六〕,谬称为述,失之远矣〔七〕。 〔一〕 《玉海》于本句下注:「《文章缘起》。」《校证》:「《 御览》《玉海》『笔』作『词』。」       黄注:「司马相如《荆轲赞》,世已不传。厥后班孟坚《汉史》以论为赞,至宋范晔更以韵语。」       《补注》:「《汉书艺文志》杂家有《荆轲论》五篇,班固自注:『轲为燕刺秦王,不成而死,司马相如等论之。』案王氏应麟《汉书艺文志考证》引彦和论系于《荆轲论》下,而未辨论与赞歧分之故;详疑彦和所见《汉书》本作《荆轲赞》,故采入《颂赞》篇。若是论字,则必纳入《论说》篇中,列班彪《王命》、严尤《 三将》之上矣。」       《左庵文论》:「《汉书艺文志》杂家有《荆轲论》五篇,班固原注曰:『轲为燕刺秦王,不成而死;司马相如等论之。』彦和之言,当本于此。惟究为论为赞,今不可考。或即如《后汉书》之论,而在司马相如时,尚称为赞耶?」       《事物纪原》集类「赞」:「如相如之赞荆轲,班固之褒贬以赞,皆取益赞于禹之意。要之,自司马相如赞荆轲始。」 〔二〕 「迁史固书」原作「史班固书」,梅本校改,黄本从之。《 御览》及《玉海》引均作「及史班书记」。唐写本作「史斑固书」。       《左庵文论》:「所谓『托赞褒贬』者,盖颂有褒无贬,赞则可褒可贬也。抑可见二体之异。」       范注:「《史记》于纪传之后,必缀『太史公曰』。《 汉书》每篇之后,必加『赞曰』。郑樵《通志序》云:『班彪《汉书》不可得而见,所可见者,元、成二帝赞耳,皆于本纪之外,别纪所闻,可谓深入太史公之阃奥矣。凡《左氏》之有「君子曰」者,皆经之新意。《史记》之有「太史公曰」者,皆史之外事,不为褒贬也。间有及褒贬者,褚先生之徒杂之耳。且纪传之中,既载善恶,足为鉴戒,何必纪传之后,更加褒贬?此乃诸生决科之文,安可施于著述!殆非迁、彪之意。况谓为赞,岂有贬词?后之史家,或谓之论,或谓之序,或谓之诠,或谓之评,皆效班固,臣不得不剧论固也。』案赞有明、助二义。纪传之事有未备,则于赞中备之,此助之义也;褒贬之义有未尽,则于赞中尽之,此明之义也。郑氏误以赞为赞美之意,故不觉言之过当如此。」       《文体明辨序说》「赞」类:「按字书云:赞,称美也。字本作『赞』。昔司马相如初赞荆轲,其词虽亡,而后人祖之,著作甚众。……其体有三:一曰杂赞,意专褒美,若诸集所载人物文章书画诸赞是也。二曰哀赞,哀人之殁,而述德以赞之者是也。三曰史赞,词兼褒贬,若《史记》索隐,《东汉》、《晋书》诸赞是也。」又「评」类:「按字书云:评,品论也。史家褒贬之辞。盖古者史官各有论著,以订一时君臣言行之是非,然随意命名,莫协于一,故司马迁《史记》称『太史公曰』,而班固《西汉书》则谓之赞。范晔《 东汉书》又谓之论,其实皆评也,而评之名则始见于《三国志》。」 〔三〕 《左庵文论》:「『约文以总录』与赞体正合。至『颂体以论辞』一语,『论辞』甚切,而云『颂体』则非也。」按下「以」字,唐写本、《御览》均作「而」,是。「总」,总结。「录」,记录。唐写本「辞」作「词」,下有「也」字。《校释》:「李详《黄注补正》……疑彦和所见《汉书》,本作《荆轲赞》。章太炎则谓:『 司马相如始为《荆轲赞》,以辅助论者。据彦和此文,赞应与论相系属者。』按李说臆断不足信,章说从舍人明助之义悟入,说似可通。然观迁固纪传后文,意存褒贬,舍人谓其『颂体而论辞』。相如之作,或亦同此。又《论说》篇辨论有四品八名,其三品曰:『辨史则与赞评齐行。』是则赞之为论,原论说之支条,未必定系属于论后也。」       《辞学指南》「赞」类:「赞者,赞美赞述之辞。……《文章缘起》曰:『司马相如《荆轲赞》,班史以论为赞,范晔更以韵语。』」       周注:「《史记太史公自序》里有个全书序目,讲每篇内容,如:『汉既初兴,继嗣不明。迎王践祚,天下归心。蠲除肉刑,开通关梁。广恩博施,厥称太宗。作《孝文本纪》第十。』班固《汉书叙传》作:『太宗穆穆,允恭玄默。化民以躬,帅下以德。农不供贡,罪不收拏,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德如风,民应如草。国富刑清,登我汉道。述《文纪》第四。』像这样的全书序目有褒有贬,故说『托赞褒贬』。是各篇内容的概括,文体像颂,又发议论,故说『约文以总录,颂体以论辞』。」 〔四〕 《札记》:「谓太史公《自序》述每篇作意,如云作《五帝本纪》第一之类。《汉书叙传》亦仿其体,而云述《高祖本纪》第一。诸纪传评皆总萃一篇之中,至范氏《后汉书》始散入各纪传后,而称为赞,其用韵则正马班之体也。」 〔五〕 《史通论赞》篇云:「《左传》发论,假君子以称之。二传云公羊子谷梁子,《史记》云太史公,班固曰赞,荀悦曰论,《东观》曰序,谢承曰诠,陈寿曰评,王隐曰议,何法盛曰述,扬雄曰譔,刘昺曰奏,袁宏、裴子野自显姓名,皇甫谧葛洪列其所号,而史官通称史臣。其名万殊,其归一揆,必取便于时者,则总归论赞焉。」       郭注:「『纪传后评』不同于上文所言之『托赞褒贬』,指《史记》《汉书》全书自叙中之后评而言,如《史记太史公自序》,先述每篇作意,而后云『作××本纪第×』『作××列传第×』是也。《汉书叙传》依仿《史记》,……《后汉书》始以『纪传后评』散入每篇之后,亦为『赞曰』。《后汉书》『赞曰』用韵,正与《史》《汉》相同。」 〔六〕 范注引铃木虎雄《校勘记》:「挚虞,字仲治,作洽、作冶皆误。」梅注:「杨用修云:挚虞着有《文章流别论》。」 〔七〕 唐颜师古《匡谬正俗》卷五:「司马子长撰《史记》,其《 自序》一卷,总历自道作书本意,篇别有引辞,即孔安国所云『书序,序所以为作者之意也』。扬子云着《法言》,其本传亦载《法言》之目,篇皆引辞。及班孟坚为《汉书》,亦放其意,于叙传内又历道之。而谦不敢自谓作者,避于拟圣,故改作为述。然叙致之体,与马扬不殊。后人不详,乃谓班书本传之外,别为覆述,重申褒贬。挚虞撰《流别集》,全取孟坚书序为一卷,谓之《汉述》,已失其意。而范蔚宗、沈休文之徒撰史者,详论之外,别为一首,华文丽句,标举得失,谓之为赞,自以取则班马,不其惑欤?刘轨思(按应作彦和)《文心雕龙》虽略晓其意,而言之未尽。」       《汉书叙传下》师古注曰:「自『皇矣汉祖』以下诸叙,皆班固自论撰《汉书》意,此亦依放《史记》之叙目耳。史迁则云为某事作某本纪,某列传,班固谦不言作,而改言述,盖避作者之谓圣,而取述者之谓明也。但后之学者,不晓此为《汉书》叙目,见有述字,因谓此文追述《汉书》之事,乃呼为《汉书述》,失之远矣。挚虞尚有此惑,其余曷足怪乎?」王先谦曰:「《文选》目录于此书纪传赞称『史述赞』。善注引皆作『《汉书述》』,并其证也。」       《左庵文论》:「挚虞《流别》以班固之四言有韵者为述,并未以纪传后评为述;而《文心》以为其合纪传后评并称之,故有此言。实非仲治之失也。《史记》篇末无『赞』『论』字,祇作『 太史公曰』。《汉书》于纪传之后皆题『赞曰』,并无『述』字;惟叙传中述有某某第几,盖以有韵者为述,无韵者为赞。而彦和乃以述及赞并称为赞也。」       《文体明辨序说》:「刘勰有言:赞之为体,促而不旷(应作「广」),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其颂家之细条乎!可谓得之矣。至其谓班固之赞,与此同流,则余未敢以为然也。盖尝取而玩之,其述赞也,名虽为赞,而实为评论之文(今入论类);其叙传也,词虽似赞,而实则小序之语(今入小序类),安得概谓之赞而无辩乎?」按徐师曾的划分赞体,是根据赞美之义。本篇给赞的解释是「明也,助也」,取义比较宽。「迁史固书,托赞褒贬。」这样的赞,可以帮助发明传意,所以不论人的善恶,都可以叫作赞,和专门赞美的赞稍有区别。 及景纯注《雅》,动植必赞〔一〕,义兼美恶〔二〕,亦犹颂之变耳〔三〕。 〔一〕 唐写本「注」下有「尔」字,「必赞」作「赞之」。《玉海》引于本句下注云:「《隋志》郭璞《尔雅图赞》二卷。」       黄注:「《郭璞传》:璞字景纯,注释《尔雅》,别为音义图谱。」《札记》:「案景纯《尔雅图赞》,《隋志》已亡,严氏可均辑录得四十八篇。」按《隋志》注:「梁有《尔雅图赞》二卷,郭璞撰,亡。」       《尔雅释文叙录》:「《尔雅》,郭璞注,三卷,音一卷,图赞二卷。」宋以后不著录。今有严可均、马国翰及王氏黄氏辑本。马本序云:「其赞皆韵语古奥,词寓箴规。」 〔二〕 《校证》:「『义』,唐写本作『事』,《御览》作『赞』。」       周注:「如《蝉》:『虫之精洁,可贵惟蝉。潜蜕弃秽,饮露恒鲜。』是赞美。如《枳首(两头)蛇》:『虽资天然,无异骈拇。』是贬。」 〔三〕 《左庵文论》:「郭璞注《山海经》及《尔雅》皆有图赞( 见《全晋文》卷一百二十一),其体仍不失古赞义。盖总括其事物,而以有韵之文包含之,并非每事称美如东汉以来之所谓赞也。与颂体实不同。考赞之起源,本以助记诵为主。一书散漫,记诵甚难;故括其义,约其辞,总期文连贯而记诵可资,固不问其体之有韵无韵也。西汉之时,有韵之文称为赞者甚少(此体所传亦不多);至于东汉,则以有韵四言,其体近颂而称为赞者至多。大致有象赞及哀赞二种。《蔡中郎集》有《胡公夫人哀赞》(卷四),前有序文,甚似诔碑之体;与颂相去甚远。而汉以后,亦无闻焉。象赞者,就有德行者之画像而赞之也。孔文举诸人集中,皆有斯体。此与颂无甚分别。汉魏以后其体日多;遂使赞体变为称美不称恶之文。又后,非有韵不称为赞矣。《文心》本篇,未叙及郑康成之《尚书赞》,亦为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