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43 页/共 231 页

《札记》:「徐干赋,《典论》所称《玄猿》、《漏卮》、《团扇》、《橘赋》四篇,并皆不存,所存赋无一完者。惟《齐都赋》一篇,多见征引,劣能窥其体势耳。」       《斟诠》:「《全后汉文》辑徐干赋有《齐都》、《西征》、《序征》、《哀别》、《冠》、《团扇》、《车渠》、《》等赋,皆残阙太甚,而识辨辞雄,殆彦和所谓『博通』『壮采』者欤?」       曹丕《与吴质书》:「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       《才略》篇:「徐干以赋论标美。」 〔三〕 《晋书文苑左思传》:「左思,字太冲,齐国临淄人也。……貌寝,口讷,而辞藻壮丽。……造《齐都赋》一年乃成。复欲赋《三都》,……及赋成,时人未之重。思自以其作,不谢班张,恐以人废言,安定皇甫谧有高誉,思造而示之。谧称善,为其赋序。张载为注《魏都》,刘逵注《吴》《蜀》。……司空张华见而叹曰:『 班张之流也。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晋书潘岳传》谓岳「早辟司空太尉府,举秀才。泰始中,武帝躬耕藉田,岳作赋以善其事」。       范注:「策勋鸿规谓潘岳作《藉田赋》,左思作《三都赋》。《文选藉田赋》注引臧荣绪《晋书》曰:『泰始四年正月丁亥,世祖初藉于千亩,司空掾潘岳作《藉田颂》也。』注又曰:『《 藉田》《西征》咸有旧注。』是岳赋以此二篇为最巨制,故独有旧注。《藉田》尤关国家典制,彦和意即指此。」       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第四课:「东汉以来,词赋虽逞丽词,左思《三都》矫之,悉以征实为主。」       《论文杂记》第二十一:「及潘岳之徒为之,《藉田》一赋,义典言弘,亦典、诰之遗音也。」       《斟诠》:「策勋,书勋劳于简策。《左氏》桓公二年《传》:『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勋焉,礼也。』杜注:『既饮置爵,则书勋劳于策,言速纪有功也。』鸿规,谓伟大谋度。」 〔四〕 《文选文赋》李注引臧荣绪《晋书》:「陆机字士衡,与弟云勤学,天才绮练,当时独绝,新声妙句,系踪张、蔡。」       《晋书文苑成公绥传》:「成公绥字子安,东郡白马人也。……少有俊才,词赋甚丽。闲默自守,不求闻达。张华雅重绥,每见其文,叹伏以为绝伦。」《文选》录成公绥《啸赋》。       「底」,引致。《左传》昭公元年:「底禄以德。」注:「底,致也。」阮元谓经典中当「致」讲的底,皆应作「厎」,之尔切。《尚书禹贡》:「覃怀底绩。」底绩就是获致成绩。《附会》篇:「克终底绩,寄深写远。」       范注:「案陆机《文赋》言文之流品制作;成公绥《啸赋》言因形创声,随事造曲;殆彦和所谓『底绩于流制』者欤?」「 流制」,谓流行制作。 〔五〕 《晋书郭璞传》:「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人也。……博学有高才,而讷于言论,词赋为中兴之冠。」       《世说文学》篇引《郭璞别传》:「璞奇博德通,文藻粲丽,其诗赋诔颂,并传于世。」       《文选江赋》注引《晋中兴书》曰:「璞以中兴,王宅江外,乃着《江赋》,述川渎之美。」       范注:「彦和称景纯缛理有余,缛谓文藻粲丽,理则如《江赋》『忽忘夕而宵归,咏《采菱》以叩舷;傲自足于一讴,寻风波以穷年』之类。」       王金凌:「《江赋》一篇,述川渎之美,举凡岸石之嵯峨,波涛之崩骇,水物之怪奇,羽族之繁类,莫不穷极描摹,令人目不暇观,叹为绝景。而此赋之所以为绮,亦在景物造形之瑰伟与鲜丽。」       《才略》篇:「景纯艳逸,足冠中兴,《郊赋》既穆穆以大观,《仙诗》亦飘飘而凌云矣。」 〔六〕 《晋书文苑袁宏传》:「袁宏字彦伯。」《札记》:「 袁宏赋存者亦无完篇。《晋书文苑传》曰:宏有逸才,文章绝美,累迁大司马桓温府记室。温重其文笔,专综书记。后为《东征赋》,赋末列称过江诸名流。……从桓温北征,作《北征赋》,皆其文之高者。」《才略》篇:「袁宏发轸以高骧,故卓出而多偏。」       《校注》:「按本段评论赋家,皆举其名篇而言;此二句所指,疑为宏之《北征赋》。……『梗概』应与《时序》篇『梗概多气』之『梗概』同,犹言慷慨也。」范注谓:「《东征赋》述名臣功业,皆略举大概,故云『彦伯梗概』。」似有未安。       《世说文学》篇:「桓宣武命袁彦伯作《北征赋》,既成,公与时贤共看,咸嗟叹之。时王珣在坐云:『恨少一字,得写字足韵当佳。』袁即于坐揽笔益云:『感不绝于余心,泝流风而独写。』公谓王曰:『当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注:「《晋阳秋》曰:宏尝与王珣、伏滔同侍温坐,温令滔续其赋,至『致伤于天下』,于此改韵云:此韵所云,慨深千载,今于『天下』之后,便移韵,于写送之致,如为未尽。滔乃云:得益写一句或当小胜。桓公语宏;卿试思益之。宏应声而益,王伏称善。」即所谓「情韵不匮」也。       《注订》:「此节称十家为英杰,仲宣以下为赋首者,概见轩轾之分也。惟太冲、安仁虽后于延寿,实接踵扬马,彦和立意,盖遵时取论,用着沿革而已。至以雅赡论孟坚,宏富论平子,为简当之至,其余系语,各依其份,亦不易之言也。」       以上为第三段,论先秦两汉以至魏晋辞赋中的代表作家和代表作品。 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一〕,故词必巧丽〔二〕。丽词雅义,符采相胜〔三〕,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着玄黄〔四〕,文虽杂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五〕。此立赋之大体也〔六〕。 〔一〕 「登高」承上文「登高能赋」而言。「情观」之「观」,唐写本作「睹」。 〔二〕 《典论论文》:「诗赋欲丽。」       皇甫谧《三都赋序》:「然则赋也者,所以因物造端,敷弘体理,欲人不能加也。引而申之,故文必极美;触类而长之,故辞必尽丽。然则美丽之文,赋之作也。」       《定势》篇:「赋、颂、歌、诗,则羽仪乎清丽。」       《文体明辨序说》「赋」类:「情形于辞,则丽而可观;辞合于理,则则而可法。使读之者有兴起之妙趣,有咏歌之遗音,扬雄所谓『诗人之赋丽以则』者是已。此赋之本义也。」       「义」就是内容,「义必明雅」就是说内容必须鲜明雅正。换言之,作赋时,首先要明确这篇赋的思想感情是由什么事物引起的,而且在赋里表现的内容应当是鲜明正确的,不应当由淫邪的事物所引起。这是就「写志」来说的。「物以情观,则词必巧丽」,是就「体物」来说的。赋在描写外物的时候,不是平板地进行描写。赋家观察外物,是通过情感来进行观察的,因此他所用的文词,必然具有感情色采,而表现得精巧华丽。 〔三〕 《文选》左思《蜀都赋》:「符采彪炳,晖丽灼烁。」刘逵注:「符采,玉之横文也。」「符采」,盖指玉之纹理光采,借指作品的感情色彩和文采。「相胜」,谓相称。       《艺概赋概》:「赋,辞欲丽,迹也;义欲雅,心也。『丽辞雅义』,见《文心雕龙诠赋》。前此,《扬雄传》云:『 司马相如作赋甚宏丽温雅。』《法言》云:『诗人之赋丽以则。』『 则』与『雅』无异旨也。」       又:「古人赋诗与后世作赋,事异而意同。意之所取,大抵有二:一以讽谏,《周语》『瞍赋蒙诵』是也;一以言志,《左传》赵孟曰『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韩宣子曰『二三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是也。言志讽谏,非雅丽何以善之?」 〔四〕 「组织」,丝麻之属,分析经纬,纵横交贯,以编织成幅,曰组织。「品」指品列,亦可解作品分。       《札记》:「『组织之品朱紫』二句,本司马相如语意。《西京杂记》(卷二)载相如之词曰:合纂组以成文,列锦绣以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若赋家之心,控引天地,总揽人物,错综古今,此得之于内,不可得而言传。」       「着」字,唐写本、《御览》作「差」。《缀补》:「 差犹别也。」说亦可通。 〔五〕 《校证》:「『杂』原作『新』,据唐写本、《御览》改。」       《校注》:「按作『杂』是。《淮南子本经》篇高注:『杂,糅也。』《广雅释诂一》:『糅,杂也。』此云杂,下云糅,文本相对为谊;若作新,则不伦矣。」「本」,《御览》、《玉海》、《喻林》八八引作「仪」。《国语周语下》:「仪之于民。」韦注:「仪,准也。」谓准则,法度,义亦可通。       按相如之论与彦和之文,论赋之藻采同而取义有别。彦和意谓:辞赋之体,必先具明雅之义,感物之情,有本有质,而后以巧丽之辞附之。而相如之言则谓赋内贵乎网罗宏富,其外则以经纬纂组、宫商谐协为极则。惟以事类之宏富与词句之整饬为主,而未涉及赋之本质。在刘勰看来,「雅义」是根本,丽词是末节。无论词藻如何华丽,都不应埋没赋之本质。这所谓「本质」,即是要有「风轨」,要起劝戒作用。 〔六〕 「大体」,指对某体文章的规格要求,或者对某体的风格要求。       《文体明辨序说》「赋」类:「然则学古者奈何?曰:发乎情,止乎礼义。其赋古也,则于古有怀;其赋今也,则于今有感;其赋事也,则于事有触;其赋物也,则于物有况。以乐而赋,则读者跃然而喜;以怨而赋,则读者愀然以吁;以怒而赋,则令人欲按剑而起;以哀而赋,则令人欲掩袂而泣。动荡乎天机,感发乎人心,而兼出于六义,然后得赋之正体,合赋之本义。」这里是强调赋之本质,但在刘勰看来,要使「雅义」在作品中充分地体现出来,还必须具有相应的完美艺术形式,这犹如一幅织锦,一幅图画,材料质地虽好,如无朱紫玄黄等颜色的调配,终究不能算是艺术品。 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一〕,愈惑体要〔二〕,遂使繁华损枝〔三〕,膏腴害骨〔四〕,无贵风轨,莫益劝戒〔五〕,此扬子所以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六〕。 〔一〕 黄注:「桓谭《新论》:余素好文,见子云善为赋,欲从之学。子云曰:能读千首赋,则善为之矣。」按此见《道赋》篇。       《西京杂记》卷二:「或问扬雄为赋,雄曰:读千首赋乃能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