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义证 - 第 33 页/共 231 页

《集注》:「皇时犹言皇世,详见《明诗》赞。」《斟诠》:「皇时,上皇时代,犹言上古之时。《独断上》:『上古天子,庖牺氏、神农氏称皇,尧、殷、周始称王。』」 〔六〕 「以」,唐写本作「已」。《训故》:「黄帝乐曰《咸池》,帝喾乐曰《六英》。」       范注:「《白虎通论帝王礼乐》:『《礼记》曰:黄帝乐曰《咸池》,帝喾乐曰《五英》。』郑注《周礼春官大司乐》云:『《咸池》,尧乐也。』《乐记》正义引《乐纬》云:『帝喾曰《六英》。』据宋均注作《六英》是。(宋注云:「《六英》者,能为天地四时六合之英华。」)」按《礼记乐记》:「《咸池》备矣。」郑注:「《咸池》,黄帝所作乐名也。尧增修而用之。」       《集注》:「《汉书礼乐志》:『昔黄帝作《咸池》,颛顼作《六茎》,帝喾作《五英》,尧作《大章》,舜作《招》,禹作《夏》,汤作《濩》,武王作《武》,周公作《勺》。《勺》言能勺先祖之道也。《武》,言以功定天下也。《濩》,言救民也。《 夏》,大承二帝也。《招》,继尧也。《大章》,章之也。《五英》,英华茂也。《六茎》,及根茎也。《咸池》,备矣。自《夏》以往,其流不可闻矣。』」       《注订》:「《汉书礼乐志》作《五英》,与《白虎通论》引《礼记》同。不得作《六英》,《乐纬》及宋均注皆误。范注失检,其说尤非。且《汉书》云:『《五英》,英华茂也。』明为五字也。」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乐府」类:「盖自钧天九奏,葛天八阕,乐之来尚矣。《咸池》以降,代有作者。」 〔七〕 《斟诠》直解为:「自黄帝乐《咸池》,帝喾乐《五英》以后,亦因上古悠悠,无从得而推论矣。」       《日知录乐章》引朱子曰:「诗之作本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也,以声依永,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也。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诗者其本,而乐者其末也。」       《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第二百四十一卷乐府部引周必大《书谭该乐府后》:「世谓乐府起于汉魏,盖由惠帝有乐府令,武帝立乐府采诗夜诵也。唐元稹则以仲尼《文王操》、伯牙《水仙操》、齐犊沐《雉朝飞》、卫女《思归引》为乐府之始,以予考之,『乃赓载歌』,『熏兮』『解愠』,在虞舜时,此体固已萌芽,岂止三代遗韵而已。」 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一〕;有娀谣于「飞燕」,始为北声〔二〕;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三〕;殷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四〕;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五〕。 〔一〕 「歌」,唐写本作「哥」,下同。《玉海》卷一百六引:「 《文心雕龙》曰:『涂山歌于候人……西音以兴』。」下注:「见《 吕氏春秋》,此四方之歌也。」       梅注:「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人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按此见《吕氏春秋季夏纪音律》篇。高诱注:「取涂山氏南音以为乐歌也。」范注:「《曹风》有《候人》。」 〔二〕 《校证》:「『于』原作『乎』,《玉海》作『于』,以上下文例之,作『于』为是。今改作『于』。」「燕」,唐写本作「燕」。       梅注:「有娀氏有二佚女,居于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谧隘(案原文作「谥隘」或「益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往飞』。实始作为北音。」按此亦见《吕氏春秋音律》篇。《离骚》:「有娀之佚女。」《集注》:「有娀,国名。佚,美也,谓帝喾之妃契母简狄也。」 〔三〕 梅注:「夏后氏孔甲田于东阳萯山,天大风晦冥,孔甲迷惑,入于民室。主人方乳,或曰:『后来,乃良日也,之子是必大吉。』或曰:『不胜也,之子是必有殃。』后乃取其子以归,曰:『以为余子,谁敢殃之!』子长成人,幕动坼橑,斧斩其足,遂为守门者。孔甲曰:『呜呼,有疾,命矣夫!』乃作为《破斧之歌》。实始为东音。」按此亦见《吕氏春秋音律》篇。高诱注:「孔甲,禹后十四世皋之父,发之祖,桀之宗。」「东阳」,地名,在今山东费县西南。 〔四〕 「整」,元作「牦」,唐写本作「厘」。《校证》:「按《 玉海》、王惟俭本正作『整』。」赵万里《校记》:「案《吕氏春秋音初》篇云:殷整甲徙宅西河,犹思故处,实始作为西音。此本当本《吕览》,自以作『整』为是,『牦』、『厘』均形近致讹。」       梅注:「周昭王亲将征荆,辛余靡长且多力,为王右,还反涉汉,梁败。王及蔡公抎于汉中,辛余靡振王北济,又反振蔡公,周公乃侯之于西翟,实为长公。殷整甲徙宅西河,犹思故处,实始作为西音。」案此亦见《吕氏春秋音律》篇。毕沅注:「《竹书纪年》:『河亶甲,名整,元年自嚣迁于相。』即其事也。」集释:「 相,即西河。整甲即河亶甲。」殷代帝王。       范注:「案吕氏之说,不见经传,附会显然。或者谓《 国风》托之以制题,殆信古太甚之失也。」       《札记》:「案观此,则后世依古题以制辞亦昉于古,涂山有『候人』之歌,其后《曹风》亦有《候人》之篇,则《曹风》依放涂山也。有娀有『燕燕』之歌,其后《邶风》亦有《燕燕》之篇,则《邶风》依放有娀也。孔甲有《破斧之歌》,其后《豳风》有《 破斧》之篇,则《豳风》依放孔甲也。然其制题相同,托意则异。」 〔五〕 《校释》:「唐写本『音』作『心』,是也。」       《校注》:「按唐写本是。『心声』二字出扬子《法言问神》篇,此指歌辞。《书记》《夸饰》《附会》三篇并有『心声』之文。高诱《淮南子修务》篇注:『推移,犹转易也。』」《楚辞渔父》:「而能与世推移。」       《注订》:「『亦不一概矣』以上一节,皆据《吕氏春秋音律》篇为说,范注误为《音初》篇。考吕氏之书杂而未纯,不无齐东之语,然亦不尽为虚构,《文心》引之者,以证声音推移,各有其始。自《咸》《英》以降,既无得而称,引吕氏之说以求备,并为下文诗官采言张本。」       明王骥德《曲律总论南北曲》第二:「关西胡鸿胪侍(明正德进士,《珍珠船》是他所著的一部类书)《珍珠船》引刘勰《文心雕龙》谓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及夏甲为东,殷整为西。古四方皆有音,而今歌曲但统为南北。如《击壤》、《康衢》、《卿云》、《南风》,《诗》之《二南》,汉之乐府,下逮关、郑、白、马之撰,词有雅郑,皆北音也;《孺子》、《接舆》、《越人》、《紫玉》,吴歈、楚艳,以及今之戏文,皆南音也。……以辞而论,则宋胡翰(元明间人)所谓『晋之东,其辞变为南、北,南音多艳曲,北音杂胡戎。』」       从「钧天九奏」到「亦不一概矣」,为一小节,推溯乐府的本源。 匹夫庶妇〔一〕,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二〕,乐胥被律〔三〕,志感丝篁〔四〕,气变金石〔五〕。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六〕,季札鉴微于兴废〔七〕,精之至也〔八〕。 〔一〕 范校:「匹,元作及,许改。孙云:唐写本及下有疋字。」《校注》:「按唐写本是。……许改于文意虽合,于语势则失矣。」 〔二〕 「采」,唐写本作「采」。《汉书艺文志》:「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范注:「《汉书食货志》上:『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故曰,王者不窥牖户而知天下。』《公羊》宣十五年传何休注曰:『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方言》载《刘歆与扬雄书》:『三代周秦轩车使者、遒人使者(《玉海》引《古文苑》「遒人」二字在「轩车使者」上,无下「使者」二字)以岁八月巡路●(音求)代语童谣歌戏。』刘说与班、何略异(应劭《风俗通义序》同刘歆说)。当以《汉书》、《公羊》注为是。」 〔三〕 《校证》:「胥,原作『育』,许改作『盲』。谢云:『乐胥、大胥见《礼记》。』今按谢说是。」       《校注》:「唐写本作『』,即『胥』之或体。《周礼春官大司乐》:『大胥中士四人,小胥下士八人。』《礼记王制》:『小胥、大胥。』郑注并云:『乐官属也。』《尚书大传略说》:『胥与就膳彻。』郑注亦云:『胥,乐官也。』即其义。此作『乐胥』,与上句『诗官』相对。《玉海》一百六引正作『胥』,不误。当据改。」       范注:「《诗大序》正义引郑答张逸云:『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其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 周礼》瞽蒙『掌九德六诗之歌以役大师』。此云乐盲,当指大师瞽蒙而言。」       《考异》:「《诗小雅》:『君子乐胥。』从『胥』是。」       《集注》:「乐盲成辞,于古无说。《汉书礼乐志》屡称『乐官』『师瞽』,则乐盲或为乐官或师瞽之误。诗官采言,乐官被律,相对成文也。」《杂记》:「言、律犹今世所谓歌谱。」《 斟诠》:「被律,比配其音律也。」 〔四〕 《校释》:「丝篁,唐写本作『丝簧』,是也。」《校注》:「按《总术》篇『听之则丝簧』,亦以丝簧连文,则此当从唐写本改作『簧』。」 〔五〕 《校证》:「唐写本『石』作『竹』,不可从。上已言『篁』,此不复言竹。」「金」指钟,「石」指磬。       王金凌:「此处的志与气即乐府中的情意,因为能为丝篁金石所感所变的只有情意。」       《礼记乐记》:「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斟诠》:「气,谓精神意气。」按指人的精神状态。       《斟诠》:「《乐记》又曰:『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鎗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此为彦和所本。」 〔六〕 《训故》:「《春秋左传》:楚师侵郑,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按此见襄公十八年。杜注:「歌者吹律以咏八风,南风音微,故曰不竞。」 〔七〕 梅注:「《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云云。」       《训故》:「《春秋左传》: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自《郐》以下无讥焉。」       《集注》:「《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吴公子札来聘,……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墉》、《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 卫风》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季札」,春秋时吴王寿梦之子。 〔八〕 唐写本「至」作「志」。《缀补》:「按『至』、『志』古通,《荀子》中多此例。」《斟诠》直解为:「其审察音律之精妙,亦云极矣。」       自「匹夫庶妇」至此,是讲民间歌谣与音乐足以反映一个时代的风气。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一〕,先王慎焉〔二〕,务塞淫滥〔三〕。敷训胄子〔四〕,必歌九德〔五〕,故能情感七始〔六〕,化动八风〔七〕。 〔一〕 范注:「《汉书礼乐志》:『夫乐本情性,浃肌肤而臧骨髓。』」《校注》:「《礼记乐记》:『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       《集注》:「《汉书董仲舒传》:『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民也着。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筦弦之声未衰也。』」《斟诠》:「心术,……即人运用其心思之方法,此处指内心思想情感之活动而言。浃,……彻也,见《尔雅释言》。《淮南子原道》:『不浃于骨髓。』此处有沁透渗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