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传正明集 - 第 13 页/共 16 页
第五十回冯助善遇事惊心李金华携朋就馆
话说冯助善夫妇二人欲想一生财之道,那高氏想了半天道:“你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咱也没有多本钱,作么也是不好。依我说来,我在家中作些针线,你寻几个卖婆来,找个一文半钱的【十指勤劳为贫小补。】暂且度日。有这俩钱,你常到街上,有那合式的古玩,常行的书籍,收买一二,于中也可找点利息。”【知其夫劳力不胜,因想一风雅生意其奈以利网人者,非助善之本心何。】冯助善摇头道:“这才不行哩。第一条,凡作卖婆者多不正经,岂可引诱他们。【三姑六婆淫盗之媒,凡严家教者,皆当遵朱子格言,绝其往来。】至于贩卖古玩书籍等事,离了欺人,难以发财。那卖东西的非饭来逼口,即衣不遮身,再不然就是不安分的,游手好闲,玩钱赌博,窃弄多多,更难尽言。多使钱买他的,其中无利,少使钱买他的,便得昧起良心,【点破题目。】我实在作不惯。还得另想。”高氏道:“咱新来乍到,并无可靠的人。指着自己谋画,真不容易。”冯助善道:“这却不然。昨在永庆寺与广通和尚盘旋几天,甚属可交。我合他商酌商酌,【商之良妇识见小,谋诸高僧力量大。】求他指条明路,到也不错。”【助善之眼力不错,脚根定立不错。】高氏道:“初次相交,人家知道咱是甚么人?别看他照应不错,若着实办事,恐怕人家不放心罢。”【深知量己,高人一筹。】冯助善道:“若这么说,又没了路了。”吾给他个瞎子敲牌子,碰铛铛罢。”高氏道:“你就碰去。”
冯助善吃过早饭,到了永庆寺,与广通相见,备言其详。广通道:“咱虽初次认识,我看先生也甚老成,又好佛法,【好人到处得人心,奸滑乖巧者,闻知自当汗下。】观其外可知其内。所说买卖一事,先生乍到此处,难以通明。这里人情乖滑,言过其实,一派虚诈,并无恒情。善的不必真善,恶的不必真恶,难交的狠哩。【道尽世情,非高僧慧眼谁能识破。若此邦之人,得闻法语守恒心,以免此习气存敬重,以挽此浇风。勿假仁义于口,当发慈悲于心,久之自能纯善而无恶,化恶而归善,其庶几乎。各勉之戒之也可。】依贫僧主见,不若不作此想,给他个缸里捞鱼,拿牢稳的倒好。”冯助善笑道:“这缸可得有哇!【不用远求,即在德中。】老和尚可指一缸否?”广通道:“自然有个缸。【谁谓缸小,曾不容鱼,广通海会,即在庭除。其将以功德水,施之于人乎。】现今与寺中打交道的,有一个杂货行,【杂货行着眼。】正少个站柜的人。先生如不弃嫌,贫僧即可引进。大约每年也有个七八十吊钱,还不彀先生家中用度的么?”冯助善欠身道:“如此甚好。即求老和尚费心罢。”广通道:“先生少坐,贫僧去去即来。”冯助善道:“是我坐待佳音罢。”广通遂起身而出。
冯助善坐不多时,只见广通回来,笑道:“巧了巧了,再少迟一时,铺中便定了人了。”冯助善拱手道:“如此说来,事有成了。”广通道:“事已妥当。但不知先生算法如何?”冯助善道:“好哇歹的布拉上来了。”广通道:“这便定局。以后可称为冯掌柜的了。冯掌柜的,咱便到铺中看看,定个日子好上柜去。”冯助善笑道:“老和尚过于辛苦,可歇息歇息,再去不迟。”广通手拉冯助善道:“既系知交,何必套言,走罢走罢。”二人说着,便携手同往。
转眼到了铺中。冯助善见门上悬一字号匾,乃是德和隆三字。不觉暗暗点头道:“【见德和字祥,先为之惊心。】不德不和,万难兴隆。这个字号却好的狠,但不知其实如何。”【德为本,和为贵。是善理财者张本,慎勿虚挂招牌,有污德和字号。】说着便到了铺中,与众家掌柜的相见。广通自然一一引进,遂定于次日上柜。冯助善与广通皆告辞。各归住处。冯助善与高氏告知明白,夫妇二人甚是欢喜。
到了次日,那铺中早差人来请。冯助善到了铺中,广通早已在座。几个人说了回买卖,酒饭业已齐备。却是荤素两便,为的是广通持斋。酒饭既毕,广通遂告辞回寺。冯助善在柜上照应买卖。
待了十数天,这一日早起,来了一人,要买口蘑,问是甚价。【卖弄生涯,口上惯会造魔。尔来买口蘑乎,尔来听口魔乎。】一个掌柜的答道:“好的卖二百钱一两。”那人道:“我买的多呀,还是少算个。”答道:“算三吊钱一斛罢。”那人只出两吊钱。争竟了半天,【这便不和。】添到两吊四百钱,上遂卖于那人。那人秤了口蘑而去。不多一时,又来了一人买口蘑。【买口蘑者何多也,亦借口蘑为口魔喻耳。】也没有问价,便秤了一斛,放钱叫收。那掌柜收钱已毕,向买者道:“全卖三吊二百钱。既然放钱叫收,让二百罢。”【得了便宜反卖乖,信口造魔,德又何在乎。】买者道:“承让承让。”【买者甚吃亏,于德无所失。卖者虽得利,于德大有损。】说着便回头去了。冯助善看的明白,两者相较,甚不公平,心中便觉不悦。
待了一时,又来了几个人,拿着菜单子。所买甚多,其中山珍海错,无所不备。说住了价钱,验了货物,俱已秤好。那些人道:“先放在这里。我们还未买齐,等买齐了,再来取罢。”说毕便去。正掌柜的见那些人去了,便向冯助善道:“你把次一等的按分两包好,换出这上等的来。”【如此欺心,助善必不承命。】冯助善道:“人家看过,怎么又换?价钱不对,不卖不的。若这么作买卖,岂不没了良心?”【叫醒公道。】正掌柜的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沾滞!若动不动的就讲良心,这买卖也不用作了,吃的甚么,穿的甚么,东家的宅子地是怎么来的?【非昧心人,不能说这昧心话。】如要良心,便不用吃,不用穿,不用置宅子买地。甚么叫个良心呢?【怪道只图发财,尚不知良心为何物。】你空是津通湾卫的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心庸常为浅说,笑因果为迂谈,世之不讲良心,反不若妇道者多矣。】冯助善道:“这个事我实在作不来。就发点财,也不为出奇,别说难保后来怎样。我卖个老钱茴香豆,也不干这宗勾当。众位掌柜的,请了请了。”【水火不同炉,片刻不并立。】说着,便拱手而去,直向永庆寺来。
见了广通,告知其详。广通道:“真难说哩,【无限感叹,如许悲悯尽在四字之中。】等着再作计议罢。却是城外钱铺里也缺少人,我去见见。冯掌柜的暂且回寓,候我一信。”冯助善道:“又叫老和尚费心哩。我实在是讨愧。”广通道:“只要有成,无不尽力。”说毕,同出。冯助善回寓,广通便出城而去。
到了过午,差一小沙弥来请冯助善。冯助善随去。见了广通,知是钱行里又成了。话不多叙,冯助善到了钱铺,见那些扒底子搀小钱,一切诡弊,更觉难堪。又不肯明说,恐其不对广通,便假壮有病,【真是大病,何用假妆。】回家而去。
待了几日,去见广通,亦以病相告。广通笑道:“你老先生不必欺我,好么又有不对心思处。”冯助善道:“不是不是,诚因有病。”【人之无良,悯世者所甚忧也。曰诚因有病,吾知此言非虚。】广通道:“亦不用说病不病了。这些买卖行中大都若此。【一语道破时弊。】不若自本自利的,甚是爽快。你老先生不是还有点存项么,自己想个主意罢。”冯助善道:“作何生意,还求指教。”广通道:“自大清定鼎,换了衣冠,冬天戴暖帽,夏天戴凉帽,这凉帽的做法惟敝州得传。可办些凉帽,或南或北皆可消出。”冯助善道:“上何处置去呢?”广通道:“城东南有一抬头寺。【绝妙寺名。】内中住持,系我的师弟,法名广平,可托他代办。”冯助善道:“这又得老和尚受劳。”广通者:“这有何劳,全当散闷散闷。你老先生到寓中再斟酌斟酌,如拿定主意,明天便同赴抬头寺。”冯助善告辞回寓,告于高氏,遂请了房东一位妈妈与高氏作伴。
次早,邀同广通到了抬头寺。【助善到此,前之埋头不出者,从可抬头而兴矣。】与广平相见,告知来意。广平道:“冯先生可少迟数日。这一阵货不好办,大行发往四方,固已不少。去年有一位办凉帽的客人,姓黄名兴,【随笔带出。】系大兴人氏,去岁未有买齐,因时届隆冬,遂托余代办。言明今春来取,尚未办齐。等着给他买足,再为冯先生代买,亦不甚迟。”冯助善听说先为黄兴办买。总得少待。
且说黄兴自上年回家。【人谓四大奇书之伏线影射,前后照应如串珠矣。观此穿插映带,自在油然,尤非凡笔所可及。】闻知家中一切事务,悲喜交加。【悲喜二字,包孕一切。】又听得请了李金华申孝思,教他二子,更觉乐极。到了康熙五年二月底,【编年纪月,春秋笔法。】与马元龙陶同相见,议及请师一事,陶同道:“定于三月初九日上学,至今不见到来。南北相隔数千里之遥,人家跑到这里来教书,岂不是妄想么?”【陶同何浅视申李也,岂不闻一言出口,必践千里之约乎。】马元龙道:“既然应许,李印堂那大人物岂有失信之理。”【马元龙深识金华之为人,故有是语。】黄兴也随声附和,三人遂常在庄外,遥遥盼望。转眼已是三月初八日,尚不见到。马元龙亦觉游疑,陶同更觉有理,【愈信不及。】直说李印堂万万不能来了。
到了过午,三人同向观音堂去访杜雨亭。说到入学上,杜雨亭道:“诸位兄台不必着忙。他既然应承,万无不来之理。再者李印堂乃慷慨率真之人,历来说一不二。他说明天入学,今不能到,明早亦必赶进来的。”【信必契交于平日,故敢大胆期许于临时。】马元龙黄兴面面相窥。陶同在旁直是发笑。杜雨亭:“陶兄台不必笑。我说来,他必定来。”
这时,忽听院中高声道:“杜年兄,杜年兄!”四个跑出屋来,却是申李二人,彼此一言未答,不觉大笑。申李二人也不知是笑的甚么。笑了半天,方彼此拱手,让进禅堂,互问寒温。尚未落座,李忠抱进行囊,谢子莲随后拿着些零碎物件。李金华慌忙按住谢子莲道:“谢老弟慌的甚么,叫他们慢慢的收拾就是了,请坐请坐!”在坐众人俱问谢子莲为谁。李金华代为说明,方各就坐。用过晚饭众人俱散。
次早,马元龙陶同黄兴许庆皆来庙中。许庆挨次拜过。马元龙道:“今乃入学佳期,宜用寅时。可请老夫子入学后,再与三位接风。”李金华连连称是。便问在何处立塾,马元龙道:“在敝宅内,倒觉清静。”说着,申李二人俱衣帽整齐,随马元龙等而来。到了塾中,甚是宽阔。几个学生同到塾内。毕竟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州郡县邑,莫不各有土产,即莫不各有习俗,德州旧产凉帽,俗尚浮华。而其习气则在于口魔孔门以谨言为务,此地偏竞多口。佛氏以妄语为戒,此地半不由衷。是非不明,谬参可否,真伪莫办,误定从违,天道本难预期,一有影响,便谓凿凿可据。人事谁敢前定。才有始基,即为藉藉传闻,矜门第而树朋党,薄乡里而招怨尤,以赌戏为风流,稍通文墨,辄称名士,非呼卢即聚众狂歌。科第之所由日稀也。以衣冠为体面,略有进项,便讲吃穿。非趋势即卑视俭朴,家遂之所由速贫也。苟非力破其习,痛除积弊,迁流不知伊于胡底矣。况帽加众体之上,为其远逾他方,高人头地,乃得有此出产也。苟不俗敦德行,习尚德教,不又且大失清凉之实哉。彼货殖得,即公平交易,已谓之不受命,又令讲天良者,望望然去之若浼,岂复尚有世道人心乎。要之金钟传之微意,不过借此一回,以针砭德州之弊病耳,隶斯土者,盍急急自除其口恶,以臻于有德之上界也耶。
理注:
且说冯助善夫妇二人,欲想生财之道。以得投托永庆寺,永庆是吉祥。广通是神通广大,事理无碍。方能发生善意,助善可能财命皆顺。又到台头寺,拜谒广平。台头寺见了广平,以后又遇黄兴,源业之主人,才能门入黄庭之所。得到至善之地也。又言申李二人,来到善庄,入也马黄宅,设教。是外客不入,内尘不挠得养丹之所矣。
偈云:
助善到永庆,投托僧广通。
台头得平顺,才遇主人翁。
申李到善庄,精气入丹房。
内外不出入,自在礼法王。
第五十一回立规模以古为型闲谈论如神暗助
话说申李二人同至马氏塾中,不多一时,有黄心斋兄弟并马乐孝许顺俱来拜师。马元龙道:“这四个学生。叫黄诚斋与小儿受业于李兄台。”说毕,向李金华深深一揖道:“这得兄台多多费心了。”又向申孝思指着黄心斋许顺道:“他二人受业于申老兄台。”说着,又深深一揖,道:“申老兄台,亦不得辞其劳了。”申李二人同道:“你我兄弟,无庸周旋。这几个孩子交于我们兄弟就是了。”李金华又笑道:“这位兄台,到家嘱咐嘱咐诸位尊嫂,休要溺爱孩子,叫我们教书的作难。”【正见李先生之严,非徒打趣诸东也。】马元龙亦笑道:“先生说的在。我们不定主开主不开。”说毕大家同笑。黄兴道:“在一处拜师罢。省的申先生再往吾那边跑。”【又叙出一塾。】马元龙道:“申兄台以为何如?尊塾设在吾们妹丈院中,暂且在此拜了罢?”申孝思道:“可已可已!”说着,人已齐备。申孝二人先拜过圣牌,【祭引先河,不敢忘本。】马元龙等亦拜过。然后,四个学生依次行礼。命黄心斋许顺拜过申孝思,黄兴许庆亦要与申孝思行礼。彼此交拜一回,方令黄诚斋马乐孝拜李金华。马元龙黄兴又与李金华交拜一回,方各就坐。四个学生在门旁侍立。
马元龙道:“黄心斋念了几年书。虽然念了几部,大约也就忘了。”申孝思道:“念的那几部书?”黄心斋躬身道:“诗书易礼。四子书小字也念完了。”申孝思道:“先前从那里先生?”马元龙欠身道:“弟领略他几年这几部书,却是讲过。不过苟且塞责,还求兄台大大费心。”申孝思道:“许学生初次上学罢?”许庆忙道:“是。”马元龙指着马乐孝道:“这个孩子心里却不糊涂。外面太呆,虽然认字不少,一本书也没念过。黄诚斋虽然念了二年,只因吾们那位续妹子过于溺爱,加着先生又怕惹气,【这便差了。】所以与没念过的一样。”李金华道:“他不是从兄台么?”马元龙道:“咳,吾们续妹子,说为弟性情过暴,【这便不是。】遂在外请了一位先生来,却是个随风倒。”【奉承内东误人不浅。】李金华道:“如今教书的大半若此。【说破教书的通病。】这几句话,没甚要紧。”黄兴倒甚磨不开,便变色道:“总是为弟不常在家,所以如此。”【虽是实话,究属遁词。】
马元龙笑道:“这也是诚然。”
说话之间,酒已齐备。彼此谦让一回。申孝思遂坐了首座,李金华陪之,马元龙、黄兴、许庆依次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元龙道:“今日入学,礼宜恭敬,但咱们兄弟久未畅饮,可想一酒令,大家欢喜一场。【高师贤弟,萃合一堂,将见圣教复兴,古风再咏。吾先为善庄畅饮三大杯。】也算与二位老夫子接风。”申孝思道:“马兄台既说至此,便当从命。但不知作何酒令,还得赐教。”马元龙道:“大家公议才是。”李金华道:“不可故意难人,总要捡个通行的,方是正理。”黄兴道:“是这样说。若是说诗谈词,不但没我的事,连许老大也搁起来了。”申孝思道:“马兄台议几个令大家商酌。”马元龙作想道:“猜拳太粗俗,传花有私弊,不若每人想一令,写出来,捻成阄儿,抓着何令,便不许推辞。”申李二人俱道:“如此甚妙。说毕,遂如法办理。”马元龙道:“这还不公。到底从何而起呢?”李金华道:“也照样行事罢。”马元龙会意,便将五人之姓写了五条,也捻成阄儿,请首座先抓令条。申孝思遂抓了一阄,看时却是写着笑话二字,【全部金钟传,无非孝话。】下赘小字,如听者不笑,罚说者三杯。”【听者不孝,竟罚说者,冤极。慎勿闻之不孝,致令说者受罚也可。】
马元龙又请申孝思抓那姓条。申孝思抓出一看,却是个李字。众人遂向李金华道:“请兄台先说罢。”李金华道:“说甚么呢?”众人同道:“笑话呢。”李金华道:“若是论孝,总得以孝经为主。”马元龙道:“李兄台又要斗趣。捡着可笑的说个罢。”李金华道:“若说可笑的,便容易了。这年在大街上,见一人前行,后有几人指他道:‘这个人才不孝顺哩。’那人回头怒道:‘你们说谁不孝顺?’众人见他不依,便说道:‘不是说的你,你才孝顺哩。’那人答道:‘我说呢,我说呢,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小子他娘?’”【以事妻为孝,谁云孝者之少哉。事妻者既多,无怪乎事亲者之少也。】说着,众人同笑,齐声叫好。好一个孝顺小子。众人遂同饮三杯。
李金华又抓一姓条,却是个许字。许庆便说道:“那一年,我听得一条事,甚觉可恼。说有一个教书先生,学规甚严,闹的直没人敢请。竟有一处闻他声名,特来请他。他却是最好说话,遂拿着界尺,跟着步行而去。【非自轻也,实教之急耳。】走至半路在一村头,看见一个少妇人打一老媪,观者无人答言。这先生遂问道:‘他打的是他甚么人?’旁观者答道:‘是他婆母。’这先生闻言,扭住那少妇的头发,打了一个不了。打着遂说道:‘你还这么不孝么,你还这么不孝么?’【忤逆之流,人人得而诛之。】说到这里,并无人笑。遂又说道:“那少妇人,何曾经过这样利害,便怒声道:‘吾们当家的不管我,你管我作甚么?’这先生道:“我是恨你不孝。你若孝了,我待管你作甚呢?’”众人同道:“这个孝字,不是那个笑字。”【其谈笑而道之,正其涕泣而劝之也。】许庆道:“甚么是不是的,我不喝酒就好。”众人被这句话却呕笑了。遂各饮三杯酒。惟申孝思不笑。
众人喝完,申孝思道:“众位兄台,喝几杯酒没甚要紧,全成了些妇人排场了。”马元龙沉吟道:“许老大可恶,怎么将你这些叔叔伯伯们全看成些妇人?该打该打!”申孝思道:“刚受了先生的气,又要找后帐么。”【随口生嘲,妙妙。】说着,不觉同笑。黄兴道:“不用帐不帐的,总得罚许老大三杯酒。”许庆不敢推辞,喝了三杯。亦抓了个姓条,依次说了些笑话。天已不早,大家用过饭。马元龙道:“今日拜过师,明日上学了。生生也该严严立个学规。”申孝思道:“这却不必再立。那论语上弟子入则孝一章,便是六条甚好学规。【第七回李金华以此章开圣教,使大众有所归心。此回申孝思又以此章立规模俾及门知所遵守,二公救世之心,不谋而合。】如有违者,按其轻重,或责或罚,决不宽贷。”马元龙道:“不错不错。那本是为后之教弟子者立的一篇学规。【创论师古,万世犹新。】无奈后人置而不论。”【舍此六条,另立新规,将师之垂教者何先,弟子所学者何急,尽置而不论,误人子弟,病根于此。说着,大家又说些闲话,申李二人便告辞回观音堂。】
到了庙中,见陶同与杜雨亭、谢子莲正然喝酒,尚未吃饭。陶同等忙起身道:“二位兄台,怎么早早的就散了?我们还喝的高兴哩!”杜雨亭道:“马兄台也过于多礼,我说今日入学,不便过去打搅,又送过菜来,闹的陶兄台也在此寂寞起来。”陶同道:“这却不然。若不如此,焉得听这些心法。”【借酒谈心,指心说法,清凉境界,如在目前。】李金华道:“你们兄台们,却是谈起学问来了。吾们竟是放肆了一回。”【畅论孝道与静谈心法同。】杜雨亭道:“我们未曾陪你们二位,你们二位再陪我们喝几杯罢。”申、李二人俱称已醉,陶同也不相强,又陪着杜、谢二人喝了几杯,也用过了饭。
马元龙、黄兴前来,彼此落座,说了一回话。黄兴欠身道:“二位老夫子多多费心罢。弟明日起身赴天津,办点随时货物,到山东走走。德州还有办下的货,即随便带回。”李金华道:“在德州办的甚么货?”黄兴道:“那城东有一抬头寺,弟与寺中和尚甚属知交。去年托他办几千银的凉帽,如今也就买齐了。弟到天津住两天,到德州也就四月半头。回来总得四月底、五月初头的。”李金华道:“明天几时起身?吾们好过去送送。”黄兴道:“岂敢岂敢!不过五更天也就走了。众位千万不可劳动,就此失陪罢。弟还得到家收拾收拾。”李金华道:“即在这里饯饯行罢。”黄兴拱手道:“心领了,心领了!”说着,遂告辞而去。到了家中检点行李,到了四更多天,便催车直赴天津。
一日到了天津,买齐货物,尚未雇船。黄兴到了街上,寻了个剃头铺去剃头。铺中有几个闲谈。这一人道:“冯助善也不知那向去了。他也过于多心,那田家丫头不按正行,与他何干?”那一人道:“这是么话!现在是他老子的女人,莫非不算他娘么?”这一人道:“他老子为人不错,怎么聚了这么个女人?”那一人道:“虽然不错,他那青年的时候。曾私通邻家一寡妇,这就是那点报应。况且他前妻死了,也有了儿子。他那么大年纪又聚花朵儿似的,这么个闺女岂不是自取其祸!可惜冯助善少年老成,不该遭这家变,陪着他那个死老子丢这样人。”这一人道:“他老子这算报应。正是淫人弱寡,人必淫其妻女。既然遭这宗报,怎么该有这么个好儿?”那一人道:“他虽有这点罪,从小最是孝顺。【孝顺还生孝顺儿信然。】他老子也极有德行的。”【奸淫一节折尽三世之福,虽有德行,亦不必言矣。】这一人道:“如此说来,那善恶报应是一毫也不能差了。”黄兴听了不觉问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冯助善是个作甚么的?”那人答道:“也念过书,也学过买卖。无论在那铺里,总是常不了。这买卖行中,原是得道就使,【窥何言。,技同穿窬。】他动不动就讲良心,所以不常。”【非不常也,正因人之不常而自保其常耳。】黄兴自思道:“我这大年纪若得这么个人,替我分分心才好。无论多少本钱,托付他先放心,又损不了阴德。”不时头已剃完,遂雇船直向山东而去。
这日到了德州,将所带的货物尽行发出,兑了银两,即雇车赴抬头寺。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圣贤之教人也。先实行而后文字,故孔门以入孝出弟六大端,立万世教弟子之模,盖为有教化,而后有人心风俗耳,后世习而不察,寝先此旨,徒讲文字,不务实行,此人心之所由不古,风俗之所由日坏也。宗之者宋有朱子,元有鲁斋。首以小学教人,先实行而后文字,独得圣教之真传,所以血食千秋,皆得配享于圣庙焉。不谓降至于今,竟有不失其旨者,又有元德印堂之两人。异日姓氏传闻,闾里增辉,其馨香之报应,必断断不爽矣。夫报应亦何尝或爽哉。观于冯氏之已事,议之者尽旁白于无心之过客,从知淫有淫报,犹之善有善报也。然既得淫报,竟生贤子,又有令人不解者,及窃听之,知其祖父之培植使然。乃豁然无复疑义矣。冯助善独讲良心,诚可托之人也,黄兴赏识于未得相识之先,殆亦有心之人哉。
理注:
言申李二人,同至马氏塾中,不多时,四个学生同来拜师。申孝思入黄宅,李印堂入马宅。原是精入心窍气入脾藏。杜雨亭仍在观音堂内,是各得其所,至此以后,外不入,内不摇,三家共一体。各得养道之所矣。惟有黄兴外出,从天津,至德州,至天津。闻助善到德水,得助善将平生事业,付于助善矣。
偈云:
三宝各得所,教训心诚哉。
忠孝有规谋,助善得货财。
第五十二回论天良信口谈天观法谕诚心问法
话说黄兴在德州发尽货物,兑明银两,遂雇车到抬头寺。及至到了寺中,与广平相见,各道渴想毕,即到大殿拜佛。拜毕方入禅堂。这时,广通、冯助善皆在座。彼此谦让,分先后而上下之。
冯助善向黄兴道:“老先生府居何处?高姓尊讳,即求赐教。”黄兴以实相告,并问冯助善家乡姓名。冯助善亦一一告知。黄兴起身道:“尊兄几时到此?”【前已心慕其善,今竟幸遇其人,不觉喜出望外。】冯助善道:“到德州已一月有余。昨日才到宝刹。”黄兴道:“到此有何贵干?”冯助善道:“只因无可谋生,略有微赀,意欲办买凉帽,少增利息。”黄兴道:“与平师傅何以相识?”广通忙接口道:“冯先生与贫僧相熟。”黄兴道:“老和当宝刹何处呢?”广通道:“即在城内永庆寺。法名广通。这寺和尚系贫僧师弟。”黄兴欠身道:“失敬失敬。老和尚与冯久久有故交么?”广通道:“冯先生到敝州才一月有余,焉有久交。然虽非久交,实为知己。”黄兴道:“冯兄与老和尚何以相遇?”黄通遂将冯助善如何念经超拔父母,如何上柜屡讲天良,以至各处不常,见他如此,知为正人君子,不得不高攀一步的话,向黄兴历道其详。冯助善道:“愚昧无知。实蒙过奖。”
黄兴道:“不但老和尚如此称赞,我久闻芳名。”冯助善闻此,不觉变色道:“无名可称。老先生是故意高抬,还是果有所闻呢”?【恐人说出田氏丑不可闻。】黄兴道:“诚有所闻。尊名非虚。”冯助善益变色道:“老先生在何处闻之,【天津人口中,已分清道白,此善本不善,有何不可与闻乎。】望乞赐教。”黄兴闻广通之言,便信所闻非虚,又见冯助善屡屡变色,亦就不敢以实告,遂含糊应道:“余在城内发卖货物,在行中听说冯兄之名,早切景仰了。”冯助善方放下心,正色道:“余到德州,仰蒙广老和尚屡次提拔,不能安身,甚觉愧愧。但余一生总吃了天良二字的亏了。【天必不肯。】无论所遇怎样艰难,直是忘不下他。咳,莫非有点天良的,便没有饭吃么!”黄兴道:“冯兄言之差矣。惟有天良的,天才给饭吃哩。莫看眼前一点,常言说的好:‘君子无事且耐时’,耐到时候,自然有个时来运转。”【并非宽慰语。】冯助善道:“老先生这一句话正合贱意。但余虽不敢离天良,不知天良早已离了余也。听见说过,君子无德怨自修,【天艮不失可与入德。】总是有损于德的。天万不能护佑,余之德毫无一点。今日又怨这怨那,老先生莫要见笑。”黄兴道:“据广老和尚所述,尊兄一切事迹,足见尊兄之德矣。出门在外,行李空乏忘不了尊父母,不吝钱财,请高僧超拔先灵,于父母亡后犹能如此,尊兄之孝可知矣;固守穷困,不敢少忘天良,尊兄之廉可知矣。【声闻过情,君子耻之。黄兴之称冯助善,称量而与,非过情之誉也。】况且天良,即人心耳。守住天良,非能正心么?正心必邀天佑,天即在人心中,人心正则天心无不正矣。再者,天即吾亲也。人能时不忘亲,便是时不忘天。你不忘天,天岂能忘你么?这正是-天吃饭。”【千古创论,实千古庸言。此书俗言,即人间至理。】冯助善道:“正是此话,余在买卖上若掩了天良,虽日得千金,余也万万不肯的。”【德为本,财为末,买卖人的要着。】黄兴道:“余南北奔波,未尝苟且分文。尊兄之意,与余甚合。余有一妄言,不知尊意肯从否?”冯助善道:“若能效力,无不听从。”黄兴道:“余年将六十,未尝遇一同心。昨在城内,一闻尊名,便恨不能见。今幸相逢,实天凑良缘。【守天良人,即会见信天良人,非天凑良缘而何。】领晤之下,益加钦慕。若肯俯允,便当肆谈。”冯助善道:“老先生若有处用余,即请明言,何必如此称羡,令余无地可容。”黄兴道:“余之生意这里当家的深知明白,欲求尊兄勿辞,辛苦少分余心。不知尊意如何?”广通忙道:“甚好甚好!无怪乎你二位越喇越近。冯先生不可推辞。”广平在旁也接口道:“黄老先生若欲请冯先生执掌买卖,诚得其人。冯先生万不能推辞。”冯助善道:“初次相遇,怎能敢允。老先生的事业如是之大,亦恐余才不及,难以支持。常言说的好:‘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望老先生三思。”【不轻去就恐负重托,此正其可托处。】黄兴笑道:“余颇能知人。既然实意相托,便无二意。尊兄若是决意不允,定是弃嫌老朽了。再者,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莫非谓余亦是那些作买卖的流亚么?实话对尊兄说罢,若是尊兄不讲天良,万不敢有请。为的是买卖之中,尊兄不忘天良,故大胆相求。”【点明信心重用者,在天良一点。】冯助善道:“老先生决意下顾,敢不从命。但贱内在德,实难脱累。故有负尊意,望度愚情,不至见罪,万幸万幸。”黄兴笑道:“尊夫人随船北上,余家中还有几间茅廊草舍,堪避风雨。如肯赐顾,岂不甚便!”冯助善未及答话,广通忙道:“冯先生再要推辞,贫僧就要失言了。”冯助善道:“虽难推辞,还乞赐教。”【人谋事求之不得,彼偏让之有余,助善更高人一头。】广平道:“既不推辞,也就无容再说了。”冯助善道“总要领教。”广通笑道:“若再推辞,岂非不识进退了么!”说毕欠身道:“失言失言!”又道:“有罪有罪!”冯助善道:“黄先生不弃愚才,敢不从命。”黄兴躬身道:“有屈尊驾,多多担戴!”广通道:“这就是一家人了,不可套言。”说着,斋已齐备。
大家用过便饭,广平将黄兴买货帐薄及所买凉帽,一一交清。次日清早,黄兴邀同冯助善齐赴城内。广平强留,用了早斋。黄兴送广平斋资四十吊,亦算谢广平代办货物之劳。【黄兴慷慨好施。】广平那肯收纳,黄兴见他坚执不收,遂道:“既不肯收,求当家的多买香烛,替余供佛罢。”广平无奈,方才收下。黄兴求广平雇了几辆大车,将货载到,点到船上。冯助善到了寓中,告知高氏,亦甚观喜乐从。【守定天良,同有恒心。必遇非常大事业,故有非常大欢喜。】即雇了车子,也搬到黄兴船上去。诸事完毕,冯助善欲到永庆寺告别。黄兴亦欣然相随。二人到了永庆寺,与广通叙谈之际,黄兴见客座之中,悬一小字横披,不觉用神细看。见上面写的是:
孝之为道也。惟僧家易,亦惟僧家难;惟僧家毁之极,亦惟僧有成之高。假有人焉,于削发后,即能恪遵三皈,详持十戒,或专念弥陀之号,或深参大觉之宗,或以往西方为出世之门,或以生净土为终身之愿。幼岁出家,先驱乌后就耕。学无躐等。中年剔度,既进锐莫退速,意秘年拴,立志无移,凭色空破开眼界,守身不二,将生死挂在心头。若能习以为常,岂无乐趣?如引操之不怠,方是真修。斯时种其因,他日获其果。近则身体发肤竟是金刚不朽攘,远则高曾祖父,居然拔济而超升。其孝也,不诚大矣哉。及推其工夫,亦是僧家本分,并非他有奇异。谁得谓之不易?虽然,人自有生以来,堕入尘浊私欲日炽,天良渐灭,凡其所好,推脱不开,以至皈依佛而不知佛事,皈依法而不解法则。皈依僧而不行僧律,故生灵碍我;除之犯杀生戒;物类益我,取之犯偷盗戒;女色悦我,近之犯淫欲戒;言谈任我,纵之犯妄语戒;佳酿醉我,服之犯饮酒戒;居住安我,享之犯坐卧高广大订阅戒;妆饰华我,染之犯花鬘缨珞、香油涂身戒;音乐诱我,趋之犯歌舞作倡故往观听戒;货财富我,求之犯捉金银钱宝戒;口腹慰我,随之犯非时食戒。接引之名,念来念去,去而不来,如来之旨,愈入愈深,深而不入,普提树无影无形。金莲台没花没味。讹解虚空,妄谈寂灭,具戒虽知,反增名字沙弥之笑。三衣虽受,仍是秃头光棍之流。生身父母,无以养之,亦无以报之,罪未尝无以累之,自己形骸于此毁矣,更于此堕矣。孽焉得于此终?其不孝也至矣哉!况今之为僧者,尤甚于此乎!不彼不此,言之不屑,非僧非俗,杀有余辜。吾安和不谓其之极欤,莫道言不留情?试向百尺竿头争上下,九莲台畔认分明。金光一点无私照,普济群迷入大乘。天下均沾利益,何况祖宗严慈。苟不识此,即早还俗,或少减不孝之罪,悟澈谨识。【字字金石,言言珠玉。叫醒恶梦打破禅关。后之阅是则者,发勇猛心,作金刚经读也可,生愧悔心,作药师经读也可,开慈悲心作法华经读也可。数百字功兼三乘,有限言果证三昧。倘有善知识,必谓余言非虚也,岂徒是称赞已哉。】
看毕遂问道:“这是京都护国寺悟澈和尚么?”广通答道:“是那位老和尚示众的。”黄兴道:“悟澈和尚,深通佛法,但不知佛法诀窍,却在何处。”广通道:“这一篇示众法,谕便是不二法门。【孝为三界犹尊法,辟开八万四十门。】这就是诀窍。若迷昧无知,各处探搜,终无了明日期。”黄兴道:“这么说来,只在一个孝字么?”【孝为修行人一株老本,又为修行人一盏慈灯。老本不亏,了脱色身即能超脱父母之先灵。慈灯不灭,了明心地,即可复全父母之性天,如此方无愧为佛家弟子。】广通道:“除此之外,那有奥妙?【叫醒释道,不离孝道。】这一篇大主宰,全在未数句上。所以贫僧见此谕后,便还俗了好几个徒弟。为的是怕他怕不住清规,到不如及早开消,省得亵污佛法。他招不孝之罪,贫僧也分余辜。至俗人所说‘孩子不长命应当出家’,那全是自欺语。童真入道,成道固高;童真入道,污道尤甚。所以童真入道而成道者,万不得一。半路出家成道者,不计其数。因着甘苦备尝,无不看破。那童真入道者,及年长几岁,不知浊尘苦处,反望之流涎,以为甘不可题。总有严师,亦难禁止贫僧看到这里。见有几个徒弟难以修行,遂吩咐他们各自散去。有不肯的,无非为的家贫,贫僧便给他点东西,可以作个生理,也就无之不可了。”黄兴道:“这也是老和尚的慈悲。”广通未及答话,忽听院中一人喊道:“广师兄在屋中没有?”广通慌忙相接。毕竟是谁,下回分解。
注解:
且天之所以予于我,与我之所以得乎天者,亦不过此良心已耳。何也良心即天心也即亲心也。亦即我孝亲之孝心也,孝于亲。则不失其良心,即得乎亲心。亦即合乎天心,天下未有合乎天心而不获天之庆赏者,所以天不爱道。地不爱宝,安富尊荣,子孙蕃衍,皆孝心之所感召亦即良心之所极至也。彼不孝者丧其良心,便背乎亲心与天心,显之龙雷之轰击微之疾病之磨难。颠连困苦,斩宗绝嗣,皆不孝而丧其良心者之必然也。在家如是,出家亦无不如是,顾或者曰,出家无家亦恪遵三皈,详持十戒已耳。何必复言存天良申孝思哉。不知三皈者范围吾身,恐浊尘之迷污其天良也,十戒者,保全吾。性拜经忏以超拔其父母也。既云:学佛乃得尽孝,不言尽孝,别无佛法,出家者,全受乎父母之天良,而奉持之以真孝思,成佛者,全归乎父母之天良,而成就其为真孝子也。广通云示众法谕,便是不二法门,诀窍只在一个孝字。盖深通佛法,乃得有此确论,非离却佛法而故造此创论也。此佛法之本于孝道,而孝道之宜尽于僧家者有如此。
理注:
且说冯助善于黄兴合伙,将货物付于冯助善照管。黄兴是意中正神,冯助善是识中助神,正神副神同归善庄,是到至善之地,方能转识成智。华严经云:得货物乃为绍降佛种。法华经云:领知众物,为穷子认父,付于家业,除/二十年。所应得的,皆以得之,得佛法分矣。
偈云:
黄兴正义,助善副义。
助发善成,共合一局。
黄兴得助善,两家共相契。
今投原业主,助发实相义。
第五十三回道法中与僧无异宦场上惟利有灵
话说广通正与黄兴论僧家正谛,忽听院中有人呼及于他,遂忙接入禅堂。却是德州高真观一个道士,姓黄名子中。与黄兴冯助善各问明姓氏,黄子中遂在旁落座。大家叙些闲话。
黄兴意将悟澈法谕抄一张回家给杜雨亭看,遂向广通道:“老和尚这章法谕乞抄赐一张,余带回家去,也可随便请人誊写几张,各寺中送张,叫那些和尚们也照此修持,岂不是好?【黄兴亦善道中有心人也,不然,何以百忙中乐此闲事耶。】虽是悟澈和尚的法谕,也是老和尚的功德。”广通道:“这法谕凡去年在法源寺受过戒的和尚,大都皆有。这本是悟老和尚在法源寺传戒晓谕众和尚。”【从永庆寺引出法源寺来,高僧外又有一个成之最高者。佛法开源,端修首善,不识本源,受戒何益。】黄兴道:“悟澈和尚在法源寺作了方丈了么?受过戒的知道,未在那里受过戒的都不知此法谕。劳劳大笔罢。”广通道:“这却容易。”遂研墨取纸在桌上抄写。
黄子中在旁看了一遍笑道:“果然僧道无二理。我那里有白云观法谕,系法师司空一如的,与此意相同。”【从高真观引出白云观来,赏一境更开一境,高道士上又有成道最高者。道家为元门,僧家为空门,今法师姓司空名一如,由元悟空。隐义昭然,明示入学仙远不如修佛近,只为道法一如佛法也。要皆自圣道始所以示众修道,仍不离乎孝道也。自古及今,白云飘飘,内身升天者,何一不从孝道中来哉。】广通笑着答道:“我怎么未见过?”黄子中道:“我裱好了就放在经箱里,未曾悬挂,你怎么能见过?”广通道:“你这才大大的错了。那本是悬在客座令人看的。倘有见了惊心的,方不负法师之意。你却倒好,成了独得之妙了。”【修道者慎勿秘法不传。】黄子中道:“我怕孩子们毁坏了,所以藏着。”广通道:“你连个孩子管不住么?”黄子中道:“你莫往下说了,我回去就悬起来。”黄兴道:“那一章合这一章差不多么?”黄子中道:“大意相同,话不一样。”【清净经与心经同知,其要者一言而终,虽五千言亦不离此。】黄兴道:“黄师爷你也记得否?”黄子中道:“许记个不大差么?”黄兴道:“可赐教否?”黄子中道:“有何不可,我想想着。”黄兴道:“说一遍怎能听清,也劳劳大笔罢。”【黄兴问道心诚,传道心切,既乐观佛法,又乐观道法。清闲中却令高僧高道两有此忙笔。】黄子中道:“可已可已。”遂援笔写出,其黄兴看时,上面写的是:
三教之中,佛名释,圣名儒,惟道仍以道名。正以其能正天地之精、性命之原,更能孝其先天父母、后天孝妣。谚有云:“道不离俗”,故在世者姓某称为某炼师,出世者姓某尊为某真人。既以父母之姓为姓,安得不以父母之心为心?父母令其入观拜师之心,大抵恐其寿之短,愿其生之长者多,大抵恐自己衰老,膝前凄凉者多。而我于入观后,偏将此意置而不闻,一味荒佚,百般作践,将自己之形骸视为仇雠,以至与死为邻,尚不追悔。上干天地之怒,下增祖宗之罪。噫,尔先人何其不幸至此!倘能顿加修省,痛改前非,虽性命不全,必求光辉,坎离不合,必求既济。俾得名登金阙,位列天仙,有德之祖父高升,无德之祖父出苦,全凭一点真心,跳出万劫幻海,是非道者本分欤。不然,父母生我,我绝其嗣,一不孝也;名为出家,不供菽水,二不孝也;远离庭帏,增亲思忆,三不孝也;任口胡谈,贻亲羞辱,四不孝也;忤作非为,毫无恐惧,五不孝也;游手好闲,不顾名节,六不孝也;亵渎神明,毁伤身体,七不孝也;肆无忌惮,罪及生身,八不孝也。似此数则,略为指明,他有不孝,非言能罄。总之玷太上之规一分,加不孝之罪十丈。异端虽邪,耻与为列,世有呼此等为异端者,彼尚力为之辨,不知人仅目为异端,吾见其不及异端也远矣。呜乎,道门不幸,实家门之不幸也,亦即天地之不幸也!苟有自知警戒重视一身者,即当速为精进,莫少蹉跎。一朝推倒乾坤,三世良缘顿证。莫道尘寰华丽,须向吃紧着手。吾知其时,亦当迎面唱喝。虽系草草数语,力行自有效验,倘有不实,谁其哄汝。【不言元而自元,不言妙而自妙,朗朗高谈,堂堂大道。后之阅是则者,正心术,作感应篇读也可。扫尘氛,作清净经读也可,破隐微,作道德经读也可。一字之诀。不离伦常,八卦之象,不过日用,倘有悟道者,解透此章,即当踢倒鼎炉,灭却水火,速速跑到家中,高声叫道,我的爹呀,我的娘呀。】
黄子中写完,递与黄兴。黄兴与那一章僧家法谕包在一处,即欲告辞。冯助善亦说了些承情不尽后会有期之话。广通定准留斋。黄子中辞去。黄冯二人推脱不开,只好叨饶。用斋已毕,方告辞回船。广通送至河岸。因天色不早,三人在河岸说了几句话,广通方别去回寺。
黄兴于次日即催趱开船。恰遇顺风,直抵沧州,遂靠了岸。黄兴下船,随便买点零用东西。只见前面靠着一只大船,上挂黄旗,乃是沧州正堂。多少跟随人,上上下下纷纷乱窜。黄兴遂往前走,迎面来了一人,黄兴随意问道:“兄台这里大老爷要向何往?”那人道:“升了天津府了,这就要上任去。”黄兴道:“既然升了,怎么那旗上还写沧州正堂四字?”那人道:“你说的那船上么?那是新官才来上任。”黄兴道:“前任那里。”那人低声道:“前任景州,才到了不多日子,就升到这里来。”黄兴亦低声道:“怎么这么快呀?”【莫非钱神所使乎。】那人道:“看怎么快哩。他曾坐过天津县,因为问错了案子,被府官谢大老爷问明那案,才将他撤任。【沧州民口中,找补卜文卿擅误好人一笔。】后来谢官升了保定府,又升到按察司,所以他真不得地。可巧谢官去年冬天告病回籍。路过这里,还闹回糟,那接谢官任的姓胡名升,一门就是认的钱,这个官合了式子了,在胡家花了俩,遂选到故城,几天就升了景州知州,不多日子又升到这里来。该着这里糟眼圈子了。”黄兴道:“是那里的人呢?”那人道:“他姓卜名文卿,外号叫他个不问清。【为官得此绰号丑极。】你老想想,有好没好呢?再者,凡拿钱在上司手里弄出来的,还有好货么?”【既费资本,必有抛砖引玉之行,故无好货。】黄兴道:“不可胡言乱语的,倘乎冒到他耳朵里,还了不得了。请罢请罢。”说毕,遂进街买了点么。刚要回头,听得街旁茶铺里几个人说道:“这两月可将人收拾彀了,成天家神出鬼没,不定在那里碰见他老人家。这还好,早早的升了。”【反言透出,愈见杜清官声之美。】黄兴无心再往下听,渐渐走到河边上了船,一夜不题。
次日直到天津,又靠了船,住了几天,合式也发卖些凉帽。住到七八天上,方见天津知府坐船到来。及至在街上行走,听得人纷纷议论。黄兴闻知,甚觉奇异。不知为何,下回分解。
注解:
儒释异称,惟道仍以道名者何也。道者孝之郛也,孝者道之域也。孝为道之体根乎天地之精,道为孝之用,通乎性命之原,道合天地,所以揭其孝之始,道全性命,所以要其孝之终,盖天本孝道赋我一天道即天也。孝即天之所以为天者,尽其孝复其天矣可称为宇宙之孝子。乃可称为古今之道人。道不离孝离孝非道也,故道仍以道名也,所以坎离不合者不可为道。惟孝有以安其宅,性命不全者,不足言道,惟孝有以启其途。然道律森严,玷太上之规一分,即加不孝之罪十丈。不若修净土为方便法门也,非然者,人我之见大,贪嗔痴心业不除,莫谓毫无成就,即定中已出阴神,不能推倒乾坤。究竟只成清虚之鬼,犹之曳裾侯门。昏暮求荣买官要爵有玷官箴者五方有难厌之人心,千载有难逃之清议。反不如不贵显者之孝子,犹能流芳百代也。此卜文卿与司空一如之法谕联为一回也。孝之见于道家者又如此。
理注:
却说广通,正与黄兴议论僧家正谛,忽听院中有人呼唤,遂忙接入。却是高真观道士黄子中者。黄道士见僧家法谕,又引出白云观道家法谕来,两家法谕,同归黄兴手,佛法道法皆归方寸至善之地也。
偈云:
僧道原来无二致,皆参至善自知之。
私欲净尽心无妄,不二法门是止止。
第五十四回明灯下细论忠奸照壁前详观政教
话说黄兴船抵天津,因发卖凉帽,多住了几天。这日正在大街闲游,听得三一攒,两一攒的,纷纷议论,全说新府官:“不是杜大老爷么?怎么卜文卿那个混帐小子又来了!”【虽在上者不好,卒不宜在下者诽谤。噫今为天津人,后当为地狱鬼矣。】一人答道:“我也听见说调任沧州,怎么却是升了咱们这里知府?”【有詈官之民,焉得无酷民之官乎。】黄兴在沧州亲见其事,更觉疑惑。【没一旬余,有何功勋。如此升调之速耶,吾亦为之惊疑。】那些人正然议论,忽然来了一人向众人道:“你们知道这个不问清是怎么升的不?”众人同道:“不知道呢,正然拿闷哩!”那人道:“我才听得一信,不知真假。说是胡升因杜官系皇上钦调,不敢冒然。及奏明圣上,却正合圣意,不但将杜官升为知府,已越级调为顺天府府尹。【杜清特擢三台,实称其职。】那胡升得了上谕,卜文卿听知此信,又在胡升手里花了俩钱,竟改升到咱们这里知府。众人同道:“要叫卜文卿在此处坐上二年,那就糟了糕了。”【以糟招糟耳。】
黄兴听得明白,遂慌忙来到船上,告知冯助善。冯助善道:“亦不敢说怎样,这卜官也有明白时候。【找补第二回断案明白,然亦是瞎猫碰着死老鼠。】虽然是走的门子,倘乎强于往年。到此处找补一手,亦未可知。”黄兴道:“这也是或者之望。”说话之间,晚饭齐备。二人在一桌用过晚饭,天已更余。遂点上灯,二人对坐,【明灯一盏,对照天良。】说了回买卖,算了回帐。凉帽已发出大半,遂商量买齐了银子,带货进京,或可多找点利息。
诸事已毕,黄兴道:“人说钱能通神,今日信然。”【那知钱也能追魂落魄。】冯助善道:“何以见之?”黄兴道:“你看此处知府,若没有钱,就会升的这么快么?”【莫道升得快,但恐一败涂地。】冯助善道:“这皆是一般奸臣,混乱天下。若没有奸臣,他家有座金泰山,也是无用之物。”【忽发呕世语,令人心跳。】黄兴笑道:“你给他们抬轿么?他也配算奸臣?【骂极语亦诚然语。】若是真奸人,还不说他奸哩!这是些个赃官,自明朝就没有奸臣。全说严嵩奸,那也是个赃官。若说这一类的,就算奸臣,当年那些奸臣听见,好么大哭一场,说他们败坏奸臣门风哩。”【恨入骨髓。】冯助善道:“这么说来,既然没有跟上当年奸臣的,亦必没有忠臣了。”黄兴道:“那却不然。圣德所感,自然要出些忠臣扶保社稷。”【一朝出世,便是赃官对头。】冯助善道:“天津府前任谢公总算忠臣罢?”黄兴道:“我知不甚清,大约是个好官。”冯助善道:“凡能爱民者,皆算忠臣。那谢公在天津时,爱民之至,逢冤必明,遇恶必除,年丰则劝,年凶则赈,其爱民无所不至。要知民乃天子之民,爱民非所以忠君么!”黄兴道:“若果如是,诚所谓杜稷臣矣。那沧州前任知州,是个忠臣。我在沧州听得他勤于治民,不惮劳苦。【第一要着。】再者,他原是杜雨亭兄弟,焉能好不?”冯助善道:“谁是杜雨亭?”黄兴遂将杜雨亭出处详说一遍。冯助善道:“这里有一人也系固始县人,名唤杜润,定是他们兄弟了。”黄兴道:“杜润怎么到此?”冯助善也将杜润来由细说一遍,并连连称道:“那更是个好人了。”【戴恩不忘。】黄兴道:“何以见之?”冯助善闻此色变。黄兴见他变色,遂忙道:“你知这里银价不?”【便是认错。】冯助善道:“说不甚清。”黄兴遂忙跑出舱去,问那管船的道:“你们知道这里银价不?”答道:“我们又不买卖银子,何曾索听这个?”【谁要你知道。】黄兴向舱内道“冯大哥别出去呀,我索听索听去。”冯助善道:“明日索听去罢。”【谁要你留他。】黄兴道:“说闲话还当了甚么?我索听明白就早进京要紧。”【皆不是肺腑话。】冯助善道:“你老先生真是糊涂了。【因问一句糊涂语,不得不故装糊涂。】今索听明白,也得明日再买,何苦的大晚晌家,各处里跑。”黄兴道:“我一生最好听人劝,不去就不去。”【遮掩半天足以彀了。】说着回到舱内,遂又引起别的话来。【黄兴善能察言观色,东拉西扯,令友忘下,前话休题。】说了一回二人即安眠。
次日早起,黄兴到了街上,兑好银两,即打整进京。仍由河路抵通州。黄兴意欲在通州索听索听凉帽行情,若对式了,就不必再向京里跑,遂与冯助善商酌。冯助善道:“我先到城里去问问。”黄兴道:“你走一趟罢。”冯助善到了城里,问明行情,倒有些利息,便回去告知黄兴。黄兴即决意发卖。住了一日,又叫冯助善进城会卖。冯助善会好价钱,将凉帽搬运至城内。黄兴将一切行李也雇车拉进通州。看了客寓,黄兴也出去兑买银两。路过通州儒学门前,见照壁上贴着一张字,不觉留神细看,见上面写的是:
儒学正堂示:
闻之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统其终则为政,要其始则为教。操政教之权者,端在于士,士之所以得其权者,又端在于馆师。近观今之为馆师者,多为贫所累,并不必学通文、熟言、正行端,仅贪束金无多,以至误人不少,良可慨也。然士而设教,为贫所累者亦非不可,须学之不通者速求其通,文之不熟者速求其熟,言之不正者正之,行之不端者端之,使得于我者取为准绳,方不失馆师身份。况设教者,学之通、文之熟,更有赖于为弟子者。譬有弟子四,一念大学,一念中庸,一念论语,一念孟子,我终日为之讲者,此四书也。听其读者,此四书也。及念大学者念毕,则又念中庸;念中庸者念毕,则又念论语;念论语者念毕,则又念孟子。讲着教他念,彼仅念一遍,我之听且讲者已四周,人即中材。二年可通一经,教读十年,经书讲听不下数十周,学之不通者通矣,文之不熟者熟矣,至于言正行端,更觉易易。倘言行有失,为弟子者必不我从,时时以此为念。其不正不端,这又几何哉?苟不顾此,但能作几句八股文章,一经入庠,便谋为馆师,弟子之有才者听其才,迂者斥其迂,讲听草草,毫不加意,渐渐自业愈荒,弟子愈迷。尚诩诩不知自揣,目若无人,吾不知其何以立于人间?将国家之制艺命题必以四书之意,漠不关心,其学安在?岂不知自古无不孝之圣,未尝有必孝之士。无不孝之士,始能有行孝之民。民无触动,赖士之感化。士无知识凭圣之典章,故孔门设教先以学示为士之基,更以学推及人之化。苟身列儒林,徒沾沾于文学间卖弄笔墨,岂非学中之罪人乎?然今之为学者,何莫不然?将圣人为学之本意置而不顾,竟凭无限巧思,作窃取功名之路,可哀哉,可惧哉!朱子注曰: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先觉者,果何为乎?亦不过不忘本已耳。本者,孝也。孝之外虽有专长,亦不得继先圣之统,故继圣者独曾子,曾子非孝思不匮者哉。先圣先贤固非后学所可及。既为学中人,便不可自画其志,岂可以自己之修持,让他人之功力?孔子云:“当仁不让于师”,当恪遵之,当勇行之。不然,自贼贼人,欺人欺天,谁得辞其咎欤?况身为儒流,所作所为,皆为小民之指示乎?彼有不良,谁之过也?彼有令德,谁之功也?即为学不仕,亦可将此孝行为后世子孙严其规范,乌得将百行之先视为草芥?谁无父母?谁无天良?父母之爱我何如?而我之天良,岂可顿失?况我身为父母之骨血,我之所赖以生者,皆父母之养育,亦父母之德行乎?若一味不悟,任己之便,父母之约束等诸虚妄,妇女之见识,行于庭帏。既然妄本失源,焉得不斩宗绝嗣?乌乎不痛!凡我同学,各细思之。如故意不察,自当详革,勿谓劝之不早也。【小不能破大不能载。万卷精髓,千秋表帅,后之阅是则者讲学问作论语读也。可入精微作大学中庸读也可,正风化作孟子读也可,句句是心,字字是泪。笔下生云,行间出日,倘有善学者,一为披阅,即当手提界尺,打尽天下读书者。】
看毕,以为甚好,遂回到寓中,拿了笔墨纸张,直赴儒学,将纸按到照壁,草草抄讫,【前借僧道大笔,今番自己挥毫,黄兴商客耳。乃能素敬三教,故详观政教,笔而记之,为子孙遗规范。为天下树声教,胜于世之营利奔忙者真高远矣。宜其有贤孝嗣出,书香不断,兰桂齐芳也。】带回寓中。与悟澈法谕、司空一如法谕收在一处。【珍藏法宝,也可谓三教归一。】及兑明了银两,便雇了两辆车子,自坐一辆,冯助善夫妇坐一辆,齐向善庄。
这日到了家中,冯高氏与陶氏相见。黄兴说明来历,即与冯助善打扫出一所闲院,令其安家。【讲天良人,自有个好收场。】自己遂向塾中拜望申孝思。二人问候一番,又向李金华塾中去。到了塾门,见李金华正在那里拿着界尺,怒打黄诚斋。不知为何,下回分解。
注解:
今以教学之相长也,不惟师有益于弟。弟亦且有益于师,说命曰惟敩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学。观于儒学告示一则,愈恍然于学通文熟言正行端之即敩即学也。然必即敩以为学,抱愧已属良多,至学文本不通熟,言行本不端正,而又不能藉教学以熟其文,而通其学正其言,以端其行,不但无益子弟,亦且误人子弟,不特误人子弟,亦且大坏风化。何也。馆师者,先觉也。已无所觉何以觉人。已无所为,人将所效乎,况乎不以圣贤之学为学,是为伪学。不以圣贤之教为教,便为邪教,夫圣贤所学者孝也,圣贤所教者亦孝也。惟学孝乃可得圣贤之秘诀,亦惟教孝乃可得圣贤之真传,盖孝者本也,本立而道生,一德裕则百行俱举矣。金钟传欲弥论孟之所未备,故发圣贤之所未发。其有功于圣门者大矣。岂沾沾为馆师树其坊标已哉。然而世道人心,胥自士人基之。尤自馆师启之,馆师之责任匪轻矣。亦何弗熟读金钟传,以昌明孔圣之宗旨,端士习以正风化也耶。
理注:
忽闻卜问清,又到天津,原是胡升专权。且黄兴从天津到通州,又有助善帮办,是天意通顺来到通州,又得儒教法谕,是三教归一。
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