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 第 49 页/共 63 页

到了财尽兵疲,他们各为身家,却顾不得朝廷。   前日兀术下江南,直赶过临安。   幸得圣驾走下海去,金人不知虚实,忙忙渡江回去了。   如使久困杭州,一时勤王的可在哪里?   只有镇江侥幸一战,后来兀术暗渡了建康,火烧韩世忠海船,一败几不得免。   这就是用兵的样子。   况金朝兵马强盛,是皇上亲经过几次。   当初有中原全势还敌不过他,今日一隅之地,如何支持得来?   臣在金朝十年,深知他用兵的厉害。   这些文臣武将一味莽撞,今日说恢复,明日说报仇,全不自揣国家力量,惹下大兵南渡,哪一个是万里长城?   如今皇上只要定了主意,不要和众人商议图这个恢复的好名,却担着自己的利害。   请皇上寻思,三日再与臣谋。”   高宗到了三日,秦桧又如此细说一遍。   高宗道:“寡人主意已定,再不消和众人商议了。”   秦桧又说:“皇上果定了主意,再思三日,臣还有秘话要奏。”   高宗又住了三日,道:“和议已定,再无他说了。”   秦桧见高宗是个庸主,原无大志,意在苟安,因于偏殿无人处面奏,又做一个半吞半吐的模样,要起高宗之疑。   果然高宗心疑,问秦桧:“卿前日要朕思过三日,别有秘奏。   今日我君臣同心,主定和议,有何秘事,不妨直奏,定不加罪。”   那秦桧跪奏,故作沉吟,被高宗扯起,在一个小阁子里,把太监俱挥出回避。   秦桧方才密言道:“张浚、赵鼎和岳飞等,久有秘谋,要用兵杀败金人,求还二帝。   这个消息,臣在北边知此已久。   金人见和议不成,必然送回渊圣靖康皇帝回朝。   那时节,文武百官只以扶助旧主登极,把皇上仍还藩王的位,天下没有两个朝廷的理。   休说把前功尽弃,大臣争权,连这江南一片地轻轻地让与别人,皇上此身却放在何处?   如今不把这恢复的大臣武将重处几人,和议终不能成,金人终不肯信。”   只这几句言语,说得高宗胆战魂飞,把这和议的事如钉入木,牢不可破。   这是秦桧大奸似忠,高宗迷而不悟处。   因此到了次日,张浚先罢了平章事,安置在永州。   明日,赵鼎罢政,除授泉州知府,又贬潮州。   又数日,将岳飞、韩世忠召回入朝,尽罢了枢府的兵权,加升王府仪同三司,明是加升,实夺兵柄。   诏张俊、刘琦、杨沂中班师。   遣王伦入金求和,许以岁币称臣,年年纳贡。   自此以后,秦桧内外专权,高宗任为心腹,百官拱手。   一切言官台谏,秦桧布了一班新人,平日讲恢复的一个不用。   任这些诸生百姓说些不平的话,俱以谤毁朝政流窜,故人人箝口。   那金人探知秦桧立了和议,把恢复的局面破了,果然许退河南、陕西地界,使宋朝遣官去管理,以应秦桧的谋。   兀术太子故意领了大兵渡河北去,高宗信为和议可久,便是万全之策。   有个枢密编修胡铨,字澹庵,上了一本,专劾秦桧和议之奸,远窜了广州,从此人不敢言。   隔了一年,金人知宋朝无备,撤回岳元帅、韩世忠、刘琦一班守御兵马,又因金主死后挞懒谋反,新立了郎主为君,粘没喝又亡了。   兀术怕宋人乘机叛盟,久占河南,日后攻取不便,即大起人马,使撒离喝两路攻取河南、陕西旧地。   那宋朝兵马久已撤回,全凭着和议,忽见金人来攻,哪个是敢守敢战的?   弃了城池到处迎降,又尽为金人占去了。   此时秦桧见金人背盟也慌了,怕高宗责他误国、内外旧臣蜂起参劾,又怕再用张浚回朝,讲起恢复,破了和局,日后再没有个把柄。   使人探高宗的口气,说纵然失了国,也不用张浚一等人,秦桧才知高宗和议已定,牢不可破。   有诗叹高宗之暗:敌国仇深不戴天,却从奸计愿称藩。   败名犹信和戎好,偷向江南号苟安。   当日刘琦、岳飞奉旨去巡抚河南、陕西退回地界,久知金人败盟,不曾废弛了兵政。   忽然兀术攻取江南,撒离喝攻掠陕西,被刘琦、顺昌大杀一阵。   兀术自己索靴上马,围住顺昌七日七夜,被刘琦设计昼夜杀败,不能取胜,逃回汴梁。   岳元帅遣牛皋、张宪把撒离喝战败,来接应刘琦,合兵大战,连胜了十三阵,破了他拐子马,直赶到朱仙镇,去汴京四十五里。   岳元帅命军修复宋太祖太宗历代陵寝,指日过河,吓得金人全不敢出头,把汴京得的宋朝宝器连夜使橐驼车辆往北如流水地运去了。   金兀术又虑金主新立,朝廷大将军争权,不便久留在外。   到了次日,见岳元帅兵到朱仙镇,百姓们在山寨的上千上万,俱来送羊酒迎兵,兀术次日安排往北拔营而去。   不料有一书生扣马而谏说:“太子不可因一战失利,轻弃前功,如今秦丞相力主和议,久命大将班师。   今日岳元帅立功,秦相决不喜他。   只暗暗使人通知秦相,诏他班师,此不战而坐享太平之福。   如此计不行,那时太子北归未晚。”   兀术闻言大喜,一面使精兵把住河口,使岳兵不得过河,一面使奸细往秦相国处求解,把私书封入蜡丸,自有汴京往江南的熟人,星夜飞行去请诏班师不提。   战败金酋百万兵,中原指日望清平。   何来狂士翻留敌,自古书生败国成。   看官听说,兀术太子因何与秦桧交密到此好处?   原来这秦桧夫人王氏,少年颇有姿色,机巧伶俐,淫邪非常。   当初掳在金营,先做了兀术的夫人。   过了年余,哄得兀术欢喜,叫将秦桧来做个记室,又把王氏讨与秦桧。   王氏时常往营里去,弄得个兀术昏迷了,两人非常的情厚。   那秦桧又故意将王氏去奉承兀术,以固其好。   因此,兀术与秦桧夫妻,三人是一个枕头上的朋友,如何不相厚。   当日不写书与秦桧,却使一心腹人叫王伯当,极是能言,带了五百颗明珠,写了一封情书与王夫人,上写如不急救我,将你夫妇北方设计通谋的事一一说出。   除非杀了岳飞,和议方成,如不杀兵飞,万无和理。   不消数日到了秦府,先通知王夫人。   看了书,收了明珠,和秦桧商议:“今兀术被岳飞困住,如不班师,金朝将你我通谋的盟誓要送还南朝。   那时私谋泄漏,身命不保。   不如把岳飞诏回,我知金牌为御前的军令,一牌不到以违旨论,今连发十二金牌,再用朝廷手书御诏一道,自然班师。   那时将岳家父子尽削兵权,使他随朝听政。   另寻一个题目,杀之何难。”   商议已定,奏知高宗,说金人因我朝用兵才致败盟。   今日已胜,正好取和。   如再穷追,开了边衅,日后不便讲好。   高宗准奏。   即草手诏一道,连发金牌十二面,限即日班师,如违者以欺君大逆论罪。   差官到了岳营,宣诏已毕,军士大愤,却要矫诏取了汴京才回。   岳元帅明知朝里有了奸细,如何做得大事,只得收兵拔营。   河北父老十万有余,哭声振天,说:“元帅在此,我等终日送牛酒,金人俱已知道,元帅去后,百姓俱是一个不留的。   分明是大兵来不是救我,反是受害了。”   岳元帅也大哭:“没奈何,限你五日合家随我南行!”   等了五日,差人去辞兀术说:“不为君命,直杀到黄龙府,决不甘休。”   兀术也使人来下书请罪。   从此和好不提。   岳元帅回了临安,罢为万寿观使奉朝请文官职衔,解了枢密司的印,把兵归御营。   却寻出一件事来,使部将王贵告张宪谋反,牵连岳飞父子。   知万俟与飞有仇,告飞逗留,以“莫须有”三字杀岳飞父子并部将张宪、牛皋,籍飞家资,妻子徙之岭南。   后人叹曰:曾挽天戈北斗回,朱仙战胜大旗开。   军声已振黄龙府,敌忾先摧玄菟台。   父老中原十日哭,廷尉三字万年哀。   松枝傍墓犹南向,似恨神奸怨未灰。   绍兴十二年十二月岳飞下狱,半年尚未定罪。   时大臣多上疏保他无罪。   一日,王氏在东窗下问秦桧:“因何岳家至今不决?”   桧言公论不服,难于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