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 第 19 页/共 63 页

气了个阴症伤寒,茶不来水不去,下不得床来,才知道贴尽了奸夫,一口气绝了来也。   这淫妇看了日子,大包着金银,甘心去做第六房的下道。   蹊跷!   既然弄得迷了,因何把个穷医生见了就招?   精臊!   怪不得生了个儿子,半路无成,病遇天灾,把你命天儿天也不饶。   【山坡羊前】(唱)有春梅原是个使女下贱,她生得有些人材,在潘金莲房里撒娇撒惯,拥撮着西门庆收了。   和金莲狐朋狗党,你替我做牵头,我替你做架儿,好一路养汉,架着个汉子到处里出尖,一家子大大小小谁敢把她遮拦!   【捣喇】春梅原是一丫鬟,生得模样花朵鲜。   粉面娇容樱桃口,伶俐闻明惯巧言。   双陆骨牌般般会,滚手琵琶和三弦。   捧茶送酒多利便,叠被熏香久刁钻。   白日和金莲手扯手,夜里和西门颠倒颠。   三个人同在一床睡,口里噙着甚稀罕。   两股金钗斜笼鬓,髻插镶金碧玉簪。   蛮腰上下绫罗裹,小脚红鸳似月弯。   勾搭家人和女婿,两人一路把主瞒。   搅登的一家大小望影怕,弄得西门入了九泉。   传情引进陈经济,三人同榻昼夜欢。   弄得腹中有了孕,秋菊悄悄把事翻。   大娘怀恨赶出去,守备府里又卖奸。   生下儿子得了宠,买了雪娥私报冤。   卖到仇人烟花巷,自缢的冤魂实可怜。   暗认经济成兄妹,背着守备昼夜眠。   张胜拿奸杀了经济,又看上家人一小官。   常抱着小官怀里睡,纵欲贪淫骨髓干。   一阵昏迷归阴路,没下稍的奴才臭万年。   【山坡羊后】(唱)她是个九尾狐狸,粉面油头,会吃人的脑髓。   卖俏迎奸,拿班做势,五国里贩马的牢头久惯。   西门庆死了,寄柬传情,和陈经济三人轮流奸宿来也。   卖在周守备府里,害了雪娥,又把她的家门来淫乱。   可怜!   和陈经济认了兄弟,续上奸情,杀死在书房,才完了姻缘。   可怜!   她害的是溜骨髓的病儿,塌了穰的西瓜,把一命才填还。   【捣喇】三个淫妇不消说,当时有个应伯爵。   沙糖舌头弯弯嘴,到处有他插上脚。   巢窝里帮闲说他能,帮虎吃食人不觉。   损人利己惯奉承,伤天害理由他作。   舌尖口快愚弄人,背后挑唆把人说。   外名绰号应花子,光棍行里是个上声。   一生吃的西门庆,大事小事把他托。   恩人身死变了心,老婆家人往外拨。   哄着寡妇卖住宅,留下银子立文约。   一千文钱卖孝哥,不念前情把脸抹。   忘恩负义黑心贼,天理难容哪里着。   妻儿老小死个净,瞎眼叫化把书说。   三日不得一顿饭,眼黄地黑死在泊。   一筐骨头喂了狼,狗也不吃嫌他恶。   我今编唱劝世人,休学光棍应伯爵!   伯爵弹着弦子,说了唱,唱了又说,引了一街人,也有笑的,也有赞叹的,俱道:“应伯爵做了光棍,骗得西门庆家破人亡,吃了他多少酒肉,使了他多少银钱!   如今老了,双眼俱瞎,也是天报恶人,叫他编出这套词来醒世。”   挨肩挤背的人站满了。   不提防一个叫街的小花子领着一个狗,也在人丛里打砖化钱,听他唱了一会。   只有这个狗,猛走上前,把伯爵的左腿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肉下来,鲜血直流,还赶着乱咬乱厮,一群人全打不开。   把个伯爵咬得疼如刀割,使明杖乱打不退。   众人道:“也是件异事。”   打开狗,那花子领着去了。   问道:“是哪里花子。”   有说:“是京里下来的,姓沈。   在这清河县二年多了。”   伯爵护疼,扯了一条烂脚带来缠了。   先是瞎,又添上瘸。   一向在吴道官庙安身,住了二日全不起来。   吴道官怕他死在庙里,辞他出来。   那时腊月寒天,伯爵臁疮发了,变做人面疮,鼻口俱全。   三四日没吃饭,出外寻汤水,跌死在街心里,众人舍领席卷了,抛在乱葬岗上,不消说被狼吞狗吃,喂了乌鸢。   这是应伯爵的报应!   且听下回分解。   广慧品 第四十六回 傻公子枉受私关节 鬼门生亲拜女房师   诗曰:   三代升闻事久讹,汉唐方正重贤科。   安知词盛功名薄,更觉文深诈伪多。   灯火但将梯富贵,诗书谁见挽江河。   常疑云汉天孙锦,不借英雄入网罗。   单表《感应篇》上有“不欺暗室,不履邪径,不彰人短,不眩己长”四句善事。   又说“以恶易好,以私废公,窃人之能,蔽人之善,沽买虚誉,包贮险心,强取强求,巧诈求迁”,这是八句恶事。   当今之世,那不欺暗室的是谁?   不敢说是有的。   到了排贬他人夸扬自己,岂不是人人的通病。   名利场中,自做秀才到尊荣地位,哪个人不求情荐孝,用贿钻差?   哪有一个古板坐着,听其自然的?   就有一二迂板先辈,反笑他是一等无用的腐儒,俱被那乖巧少年所卖。   因此人人把这钻营做了时局。   自考童生就刻几篇文字,借名家批点,到处送人,分明是插标卖菜,真为前辈所笑。   似此初进门已是假了,日后岂有替朝廷做真正功业来的?   所以件件是假,一切装饰在外面,弄成个虚浮世界。   把朝廷的人材、子弟的良心都引坏了,成此轻薄诈伪风俗,以致天下大乱,俱从人心虚诈而起。   更有可笑的,把他人的好诗好文,借来刻作自己的,自己的字画诗文,落了款装是名家的。   又有那山人清客刻的假图书,卖那假法帖、假骨董,经商市贾卖那假行货、假尺头。   又有一种假名士、假年家、假上舍、假孝廉,依名托姓,把缙绅历履念得烂熟:某大老是年伯,某科道是年兄,某名家是敝同盟,某新贵是敝窗友,无所不假,他却处处都行得去。   还有似此网了大利得了际遇的。   因此说世人宜假不宜真。   一担甲倒卖了,一担针却卖不了。   世间只有科场的事大,朝廷选取真才,三代以上只选举贤良方正,汉唐宋以后全凭文学,只考策论诗赋,定了去取,才算甲科。   这是自己肚里文字,不比口头禅。   那白纸上写了墨字,又有宗族姓氏、乡贯年貌、保结印在卷子上,临时从县到府,由本省布政司申送东京开封府收验了文书,汇名入场。   到了那贡院,又查年貌脚色,交与那知贡举的大学士、大宗伯,当面抽签分号,各进了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