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 第 18 页/共 63 页

哪得这一只鸡来!   赵大爷的性儿,每饭要鸡吃了。   没有鸡汤再不吃饭,丢下碗就走。   因此,他家知道性儿,每饭要宰鸡的。   有一件极通情,吃了人家一顿好菜,先赏一二两银子,才算春资。   倒是个使漫钱的好人,休要慢了他!”   虔婆听说,忙把鸡宰了,又寻出几碟干枣、柿饼、瓜子、核桃,摆在桌上。   等到过午还不见到,自己又到门首立了一会道:“该来了!”   哄着郑春去街头上看,“休要错走到别处去了。”   他却进来叫出郑爱香儿,在门首等着,自己进得屋来,叫虔婆去借张椅子来,好与赵大爷坐。   都哄得去了,伯爵把烧酒、馍馍吃个罄净,见锅里鸡熟,推去尝汤,吃了一半,袖了一半,往外飞走。   望着爱香道:“等我自己去迎他,不知是哪里耽搁了。”   一直往街头去了,见郑春说:“今夜万万休要留客!   我一去就来。”   摇摆着去了。   郑春一家等到昏黑,什么是个人影儿?   看了看锅里的鸡,只有半锅汤,连骨头也没了。   桌上四碟果子也袖去一半,才知道这应花子穷得几日不见饭,故意来骗这一餐。   大家又笑又恼,不提。   却说伯爵因二日无食,寻出此计骗了郑爱香家。   回到一间破房子睡下。   只觉眼中疼如刀割,热血直流,不消二日,两目对面不见人影,才知:“是我生平伤了天理,该有此失目之灾。”   即便寻了一根竹杖来,往前探路。   一日遇着一个人,骑骡子骂小斯,不觉把伯爵撞倒,忙下骡子扶起来,道:“我不知是二叔,一时误失,得罪。”   伯爵听得声音是开盐店的黄四,就一把扯住袖子,满眼落泪,再不放手,道:“你当初在西门庆家,为做盐结债二三千两,我也帮衬你来。   后来你丈人着人告在按院,为人命官司,我也撺掇着西门老爹,替你完了,不曾知谢我。   如今你做了大盐商,就不认得你应二叔了。   我和你讲到官府衙门里,你也找我十数两银子。”   黄四见他穷了撒赖,只得解开银包,拿出五两一锭银子,道:“二叔,你且拿去买件衣裳穿,等闲了,我请你老人家过去住几日。”   伯爵接了银子,才放黄四去了。   寻了对门姚二郎来,替他凿了三四块,买了一床被,一张狗皮褥子,又买了一张旧弦子,使了三钱半银子,郁大姐死了,买的她家的。   你说要弦子何用?   原来伯爵失目之后,想他当日和西门庆所为的事,没有一点好事,以致今日失明,老无所归,不久定做饿莩,如何是求食的法儿?   平日学了一套走街的《四不应?山坡羊》弦子,遂把一生事儿编成《捣喇?张秋调》,好劝世人休学我应花子没有后程。   到了次日,把弦子背在肩上。   走长街,募小巷,一边走,一边唱。   这一县人谁不认得应伯爵,倒是好笑。   到了西门庆家旧宅门首,那时张二官人乱后死了,将宅子卖与尚举人,赁做当铺。   伯爵来坐在一条凳子上,弹起弦子来,围了一街的人。   先说道:【西江月】天道平如流水,人心巧比围棋。   聪明切莫占便宜,自有阴曹暗记。   落地一生命定,举头三尺天知。   如今速报有阴司,看取眼前现世。   (白)今日不说古人,难言往事,这一套词单表山东清河县出一个富豪,名西门大官人,单讳个庆字,绰号四泉。   他为人从破落户起家,贪财好色,结贵攀高,家财有十万之富,后房有三美之色。   一个名号金莲,一个名号瓶儿,又有使女春梅,各有专房之宠。   后来因西门庆纵欲身亡,三妇俱丧身非命,编成《金瓶梅》小曲,奉劝来人。   【山坡羊前】(唱)清河县出了一个好汉姓西门来名庆,他是个破落户出身,好管闲事,包揽衙门。   开了个生药铺在县前,十分的好胜。   他喜的撞巢窝、寻婊子、钻狗洞、结帮闲,拜交的狐朋狗友。   他家里白的银、黄的金、绸缎店、典当铺,人人钦敬。   吴月娘做正房,她生得贤惠聪明。   又娶了孟玉楼、李娇儿,何等的受用。   有一日走到紫石街茶坊里,勾搭上武大郎的妻子。   她生得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杏核子眼儿、柳叶眉儿,三寸金莲把名儿叫定。   【捣喇】金莲本是野狐精,嫌她丈夫三寸丁。   搽胭抹粉门前站,叫她男儿卖烧饼。   看见西门门下过,故意把帘儿落了撑。   打落了纱巾忙拾起,西门抬头吃一惊。   哪里有这位天仙女,打下头来我也不做声。   对门有个王婆店,专会传情惯私通。   王婆借名把衣剪,先骗西门一匹绫。   安下巢窠定下计,十样磨光把事成。   白日通奸不足意,毒药丧了武大生。   烧了骨殖用了贿,花红酒礼把亲迎。   武松回家告人命,使钱用贿问典刑。   刺配孟州上了路,妻妾才赏芙蓉亭。   分明是谋杀本夫无天理,通奸为妾大不公。   这是金莲初起的事,看看天理报应得明不明。   【山坡羊后】(唱)他两个似蜜调油,如胶裹漆,葡萄架、翡翠轩直耍的夜到明、明到夜,淫器包、白绫带千般淫巧,把一个来旺的妻儿、李瓶儿的母子,都在她手里丧命。   似这等偷养着女婿,暗耍了书童,见了虫儿而要和它挤眼来也!   说舌头,使心机,俐齿伶牙,狗肺狼心,偏是她的嘴硬。   妖精!   也是天理循环,把西门庆哄得醉了,连用了春药三丸,一时把这好汉的命倾。   神灵!   才弄杀丈夫,就和经济通奸,赶出来,王婆家里被武松摘胆剜心,才问了潘金莲的典刑。   【山坡羊前】(唱)有佳人李瓶儿,她生得十分美貌,她是花太监的侄妇,花子虚的浑家。   她掌着家道,她有的万贯家财,苏木胡椒、玉带金貂、纱缎绫罗、珍珠玛瑙。   紧临着西门庆的东墙,结拜了十兄弟,在构栏里日夜胡闹。   这奸雄见色昧心,用机关,使圈套,把花子虚的老婆偷瞧。   勾引着上了梯,从墙上半夜里成交。   【捣喇】子虚原是傻大官,万贯家财没福看。   没要紧结识西门庆,光棍行里出不得尖。   结交了十个精蔑片,吃得嚼得整夜玩。   李瓶儿生得多美貌,一见西门心里欢。   淫妇奸夫通了话,拌着子虚进构栏。   西门私回进了院,通了奸夫把夫嫌。   越墙贴尽财和宝,花子虚气得了了烟。   甘心贴嫁西门庆,一心又爱蒋竹山。   水性老婆真该死,拿着身子不值钱。   娶过门来受尽气,遇见孽障潘金莲。   二人争宠生妒害,生下官哥被鬼缠。   千样欺凌李瓶弱,忍气吞声实可怜。   养猫挝出官哥病,梦晨子虚来报冤。   不消数月瓶儿死,输了身子赔了钱。   偷奸盗财害夫命,天理岂容淫妇奸!   瓶儿促寿折了福,西门亏心也不安。   牛皮巷里遇见鬼,一命依然丧九泉。   【山坡羊后】(唱)隔东墙唤猫儿,上了梯进了房,饮酒排巡,百般的照样儿玩耍。   弄得个花子虚清门净户,当的是不要钱的忘八,接的是倒赔钱的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