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本水浒传水浒忠义志传 - 第 17 页/共 50 页

却说李逵背娘走到沂岭下,天色晚了。捱上岭去,娘呌曰:“我口渴,讨些水来我吃。”逵曰:“老娘,且待过岭,去人家做些饭吃。”娘曰:“我口乾,当不得。”逵曰:“我也口乾。”便把娘放青石上坐。分付娘曰:“耐心坐一坐,我去寻水来你吃。”李逵听得水声,过了三个山脚,才到涧边。吃了几口水,寻思曰:“怎得这水上去?”起身看山顶上有个庙宇,扒上看时,乃是泗州大圣祠。面前有个石香炉,拿下溪来装水。走上岭时,不见了娘。李逵大哭,四下里寻不见,只见地下血迹,心中大疑。跟着血迹寻到一个洞中,见两个小虎子舐着一条人腿。李逵怒曰:“我为老娘受苦,背到这里,送来你吃!”心头火起,挺刀把两个小虎搠死。伏在洞里向外看时,见个母大虫望洞里来。李逵曰:“正是这孽畜,吃了我的娘!”拔出腰刀在手。那母大虫到洞口,先把尾去洞里一剪,后半截身入去。李逵在洞里把刀向大虫尾底下,尽力戳中母大虫粪门,和那把刀靶都插入肚里。那大虫吼了一声,负疼跳过涧边死了。李逵却拿朴刀赶出,只见树后大吼一起,又跳出一只虎来,望李逵一扑,李逵便趂着大虫势力,挺刀一搠,正中大虫项下,听得响声,登时死在岩下。李逵杀了四虎,身体困乏,走到泗州庙里,睡到天明。起来收拾亲娘骸骨,布衫包了,埋在庙后,李逵大哭一场。有诗为证: 沂岭西风九月秋,雌雄猛虎聚林坵。因将老母身躯啖,致使英雄血泪流。 手执钢刀寻虎穴,心如烈火报冤仇。立诛四虎神威力,千古传名李铁牛。 李逵肚饥,提了朴刀,走过岭来。只见七个猎户在那里收窝弓弩箭,见了李逵满身血污,惊问曰:“客人如何独自过岭来?”李逵曰:“我是昨夜和娘过岭,因我娘要水吃,我去取水,被大虫把娘吃了。被我先杀两个小虎,后杀两个大虎。”众猎户不信:“你一个人,如何杀得四个虎!”李逵曰:“你既不信,上岭去寻。”猎户打起胡哨,聚集三五十人,都拿钩枪赶李逵上山。看见洞口,果然杀死两个小虎,一只母大虫死在涧边,一只雄虎死在岩下。众猎户把索缚起,扛抬下岭,邀李逵同去请赏。扛到曹太公庄上,此人原是闲吏,在乡极刁。当时曹太公亲自接请李逵,到厅坐定,动问杀虎缘由。李逵逐一告明。太公问曰:“壮士高姓?”李逵答曰:“我姓张名大胆。”太公曰:“真是大胆!壮士杀了四个大虫!”安排酒食管待。前后村民都来看虎,入见曹太公相待打虎壮士。却有李鬼老婆,随着众人来看虎,认得李逵。回家来对爹娘说:“这个杀虎黑汉正是杀我丈夫,烧我房屋的。他是梁山泊黑旋风李逵。”爹娘听了,连忙报与里正知道。“他是黑旋风。如今官司出三千贯钱拿他。”使人请得曹太公来商议。太公曰:“你们要知真实。”里正曰:“见有李鬼老婆认得他。”太公曰:“问他还是要去县里请功,抑是村里讨赏。若还他不去县,便是黑旋风。使人把盏灌醉,绑缚去县里便了。”众人曰:“说得是。”商议定了。 曹太公回家又置酒相待,便曰:“壮士解下腰间宽松。”李逵曰:“我的腰刀已插在雌虎肚里,只是刀鞘在此。若是开剥虎时,可取来还我。”曹太公曰:“壮士放心,我有好刀相送。”便问曰:“不知壮士要将这虎解官请功?只是在这里请赏?”李逵曰:“我是个过往客人,偶然杀了四虎,不须去县请功。有赏发些,若无,我自去了。”太公曰:“如何敢轻慢壮士!少刻,村中敛取盘缠相送。”李逵曰:“布衫借一领与我换了。”太公教取青细布衲袄与李逵换了。只见门前鼓响笛鸣,都将酒来与李逵把盏。李逵不知是计,只顾痛饮,不两时辰,把李逵灌得大醉,立脚不住。众人扶到空屋下,放翻在櫈上绑了。便令里正去县里报知。就引李鬼老婆去做原告证明。沂水知县听得大喜,即唤都头李云去解来。有诗为证: 面阔眉浓须鬂赤,双睛碧绿似番人。沂水县中青眼虎,豪杰都头是李云。 知县唤李云分付:“多带人去,密地将李逵解来。”李云领命,点起三十名土兵,各带器械,便奔沂岭村中来。那朱贵听得这个消息,慌忙与朱富商议,朱富曰:“大哥不要慌。李都头有一身武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此人与我最好,我有一计:今晚备了酒肉,下了蒙汗药。明日五更,带着数个人,大家挑去半路等他觧来,只做与他把盏贺【喜】。将众人都番了,却放李逵。”朱贵曰:“此计甚妙!可去整顿。”朱富曰:“只是李云不会饮酒。便麻番了也醒得快。日后得知,在此安身不得。”朱贵曰:“在此卖酒也不济事。不如带了老小,跟我上山入夥却不快活。今夜先将车儿,载老小、行李起身,约在十里路外等候。我却带一包蒙汗药在这里。李云不会吃酒时,肉上多糁些。”朱富便去覔下一辆车子,载了浑家、儿女先去等候。朱贵、朱富当夜安顿酒肉,将蒙汗药拌了。两家火家,各挑一担。弟兄四更时分,来到路口等候。听得锣响,见李云同土兵把李逵背绑解来。朱富向前拦住,呌曰:“贺喜师父,小弟备酒来把盏。”便斟一大钟把来劝李云。朱贵托过肉来,李云见了慌忙下轿,来曰:“何劳贤弟如此!”朱富曰:“聊表徒弟孝心。”李云接过酒来不吃。朱富曰:“小弟已知师父不饮酒。今日这个喜酒,也要饮半盏。”李云推托不过,略吸两口。朱富便拣两块好肉,递与李云吃了。李云喝教走路时,见土兵都麻番了,李云已知中计,恰欲向前,不觉自家头重脚轻,软做一堆。朱贵、朱富各夺过朴刀。来杀李云,朱富扯住呌曰:“他是我师父,为人最好,你只顾先走。”李逵曰:“不杀了曹太公老狗,怎出这口气!”便提朴刀,搠死曹太公,并李鬼老婆,里正等都杀了。李逵、朱贵提着朴刀便要从小路走,朱富曰:“且慢,却是我送了师父性命!我想他前日教我的恩义。等他赶来,就请他同去入夥,免得他回县去吃苦。”朱贵曰:“我且先去赶着家眷。” 朱富和李逵坐在路旁等候,只见李云提条朴刀,飞奔赶来,大呌:“强贼休走!”李逵见他来的凶,起身挺刀来迎。毕竟胜负如何?直教:梁山泊中添双虎,忠义堂前庆四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锦豹子径逢戴宗 病関索街遇石秀 豪杰遭逢信有因,连环豹锁共相寻。矢言一德情坚石,歃血同心义断金。 七国争雄今继迹,五湖〖胡〗云扰振遗音。汉庭将相繇屠钓,莫怪梁山错用心。 话说李逵与李云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败。朱富便把朴刀从中间隔开,呌曰:“且不要閗。”二人都住手。朱富曰:“小弟多蒙师父指教枪棒,未曾报答。只是我兄弟朱贵,见在梁山泊做头领。今奉宋公明将令,着他来照管李大哥。被你拿了解官,我兄弟如何回去见得宋公明?因此做下这事。恰才李逵要杀师父,却是小弟不肯,只杀了土兵。我想师父回去不得,必来赶我。我却在此相等。师父如今杀害了许多人,又走了黑旋风。怎生回去见得知县?不如和我同上山入夥。未知尊意如何?”李云寻思半响曰:“贤弟,只怕他那里不肯收留。”朱富笑曰:“公明招贤纳士,如何不容?”李云只得同去。 当日三人来赶车子,半路上朱贵接见,大喜,一起登程。至梁山泊大寨聚义厅来,拜见晁、宋二头领。朱贵曰:“此人是沂水县都头,姓李名云,绰号青眼虎。家兄朱富,绰号笑面虎。”李逵诉说取娘情由,大哭一回。晁盖等曰:“我呌你从容差人去接,免有此灾。”众皆含泪不已。晁盖仍令朱贵去客山下酒店。朱富老小,另处房屋住居。议设三处酒馆,专一打听事情,延接义士上山。本山西路{李}童威、童猛开店。令李立山南开店。令石勇山北开店。仍立水亭号箭,接应舡只。山前立三座大关,令杜迁总行把守,但有委用,任从调遣。又令陶宗旺总督三军,修理山路,砌筑碗子城垣。令蒋敬掌管库藏金银,仓廒,出纳数目。萧让管筑中寨、山下三関文约、号簿。令金大坚刻兵符、印信等项。令侯健管造衣袍铠甲,五方旗号。令李云监造房舍。令马麟监造战舡。令宋万、白胜金沙滩下寨。令王矮虎、郑天寿去鸭嘴滩下寨。穆春、朱富管收山寨钱粮。令宋清管设筵宴。都分付已定。 忽一日,宋江曰:“公孙一清回家探母,今去已久,不知消息。相烦戴院长去探听一遭。”戴宗曰:“小弟便行。”拜别了众头领下山,作起神行法,望蓟州去。三日来到沂水县界。只闻人说:“前日走了黑旋风,连累都头李云,不知去向。”戴宗听了冷笑。当日正行,见一个大汉呌一声:“神行太保。”戴宗问曰:“壮士是谁?素未曾拜识,如何呼我姓名?”那汉便拜。戴宗连忙答礼曰:“足下高姓大名?”那汉曰:“小弟姓杨名林,祖居彰德府人氏,原在绿林中安身,江湖上都呌做锦豹子。数月前,酒店上遇见公孙胜先生,备说梁山泊晁、宋二头领招贤纳士,写下一封书,呌小弟自来投寨入夥。诚恐不纳,因此未敢造次。曾说山寨中有个飞报头领,唤做神行太保戴宗,一日能行八百里。今见兄长行步非常,因此汗声,不期果是仁兄。今日天使相会。”戴宗曰:“我今去寻公孙胜先生,不期得遇足下。”杨林大喜,结拜,戴宗为兄。戴宗收了甲马,二人投店欢饮。次日早饭了,杨林曰:“哥哥使神行法,小弟去不得。”戴宗曰:“我这法也带得同走。”便取两个甲马,缚在杨林腿上。自己只缚两个,作起神行法。二人走到地名饮马川,杨林曰:“前面高山必有贼在内。”二人正来到山下,忽然一声锣响,走出一夥小喽啰,拥着两个好汉,各挺朴刀,喝曰:“会事的留下买路钱,饶你性命。”杨林大怒,挺枪奔将入去,那上首的大汉便呌:“那是杨林哥哥?”杨林认得上首大汉,便来相见。戴宗问曰:“那位壮士是谁?”杨林曰:“他是襄阳人氏,姓邓名飞。因他两眼红赤,人都呌做火眼俊儿〖狻猊〗。能使铁链,人皆近他不得。”邓飞问曰:“这位兄长是谁?”杨林曰:“是梁山泊好汉神行太保戴宗。”邓飞曰:“莫不是江州戴院长麽?”戴宗曰:“小可便是。”那两个拜曰:“久闻大名,不想今日得会尊颜。”戴宗又问曰:“这位大汉高姓?”邓飞曰:“他姓孟名康,乃是真定人氏,善造舡只。因押花石纲,要造大舡,嗔了提调官,要併责他,他把本官杀了,弃家迯出江湖,绿林中安身。因他长大,都呌他做玉幡竿孟康。”杨林问曰:“二位兄长在此聚义几时?”邓飞曰:“有一年,前遇着一位兄长,姓裴名宣,乃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孔目出身,为人忠直聪明,人都呌他做铁面孔目。舞得好双剑。为一个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刺配沙门岛。在此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他在此。他年长,让为寨主。敢请二位同往小寨,相叙片时。”二人随至寨前,裴宣出寨迎接,到聚义厅上,分宾坐定,设度款待。戴宗说起晁、宋二头领招贤纳士,结识四方豪杰,许多好处。裴宣曰:“小弟寨中有五百人马,金帛十车,仁兄不弃,引荐大寨,愿听号令。”戴宗大喜曰:“果有此心,收拾行李。待小可去蓟州见了公孙胜回来同去。”三人大喜,当日吃得大醉。 次日,戴宗、杨林相辞下山登程。二人晓行夜住,来到蓟州城。询站公孙胜,并无人知道。次日行到大街,只见远地鼓乐,迎个人来。戴宗、杨林立住看时,两个小牢子,捧着綵缯之物。后面青罗伞罩个押狱刽子,那人生得好表人物,凤眼蚕眉,面皮微黄,乃河南人氏,姓杨名雄。因随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在任而亡,一向流落在此。后来一个新任知府,却认得他,因此就参他做本院押狱行刑刽子。更有武艺,面皮微黄,人称病关索杨雄。市曹决囚回来,众相识与他挂红贺喜送回家去,正从戴宗、杨林面前经过。一簇人在路口拦住把盏,只见小巷里走出七八个军汉来,为头的呌做杀羊张保,乃是蓟州守御城池军人,带几个破落户吃得半醉,见他赏赐得许多叚疋,便赶来呌曰:“节级拜揖。”杨雄曰:“大哥来吃酒。”张保曰:“我不吃酒,特来问你借百十贯钱使用。”杨雄曰:“我与你不曾交钱财,如何问我借钱?”张保曰:“你今日骗得百姓许多财物,如何不借我!”杨雄曰:“这是别人与我做好看的,怎麽是骗百姓?”张保不应,领众向前,把花红叚匹都抢去。杨雄大怒,向前打那抢物的,被张保把胸扭住背后,两个揪住,杨雄被三人逼住,施展不得。只见一个大汉挑担柴来,见众人逼住杨雄,动手不得。那大汉放下柴担,分开众人,喝曰:“你们因甚打节级?”张保睁眼喝曰:“饿不死的乞丐,敢来多管!”那大汉发怒,把张保匹头只一提,攧番在地。那几个被那大汉打得东倒西歪在地。张保扒将起来走了。杨雄忿怒,赶入小巷去。那大汉在路口寻人厮打。戴宗看了暗地曰:“此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壮士也!”有诗为证: 路见不平诚可怒,拔刀相助是英雄。那堪石秀真豪杰,慷慨相投入夥中。 戴、杨二人向前劝曰:“好汉且罢。”扯到一个酒店,那大汉乂手曰:“多蒙二位解救,敢问姓名?”戴宗曰:“我乃戴宗、杨林,外乡人氏。因见壮士仗义,只恐拳重失手,悮伤人命,特地请壮士到此吃几盃。”那大汉曰:“多得二位解拆,又蒙赐酒,确是难当。”杨林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何伤乎!”三人坐定,先与酒保争一两,整过酒来。戴宗问曰:“壮士高姓?”那汉曰:“小人姓石名秀,祖居金陵建康人氏。自幼学得枪棒。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便【要】相助,江湖上呌小人做拼命三郎。因随叔父来此贩牛马,消折本钱,流落在此卖柴度日。”戴宗曰:“卖柴怎能勾发迹?如今朝廷不明,奸臣当道,何不去投梁山泊入夥。朝廷招安,都有官做。”石秀叹曰:“小弟无门可进。”戴宗曰:“壮士若肯去时,小可引进。”叙话将散,忽听得外面公人赶入店来,戴宗、杨林见人多,慌忙出店走了。石秀起身迎住曰:“节级那里去来?”杨雄平身作揖曰:“才蒙足下救我,只顾赶夺叚疋,回来不见足下,人说你在酒店吃酒,特寻至此。敢问足下高姓?”石秀通知姓名。杨雄大喜,唤酒保摆酒过来。“我今日结拜三郎为兄弟。”石秀大喜曰:“敢问节级贵庚?”杨雄曰:“我今年二十九岁。”石秀曰:“小弟今年二十八岁。就请节级坐,受拜为哥哥。”杨雄大喜畅饮,称还酒钱,带石秀回家。杨雄便呌:“巧云快来,与叔叔相见。”那妇人生辰原是七月七日生,因此名唤巧云。先嫁蓟州王押司。两年身故,后嫁杨雄。石秀见了,忙施礼曰:“嫂嫂请坐,石秀参拜。”妇人还了两礼,收拾一间空屋,石秀安歇了。 却说戴宗、杨林寻问公孙胜两日,绝无下落,收拾行李,便投饮马川来。邀裴宣、邓飞、孟康扮作官军,望梁山泊来。见了晁盖、宋江等人,大喜,收为头领不题。 且说杨雄丈人潘公,却和石秀开个屠宰铺,众亲邻都来贺喜。时值冬初,石秀换了新衣,下乡买猪。两日回来,只见铺店不开。到家看时,肉案砧头都收了,石秀忖曰:“哥哥出外跟官,不管家事。必然嫂嫂见我做了衣裳,又两日不回,故此不做买卖。我休等出言,自先辞回乡。”便去收拾行李,拏簿帐来见潘公,潘公安排素食,请石秀坐定吃酒。石秀曰:“老丈且收过这本明白帐目,我有半点私心,天地诛灭。”潘公曰:“叔叔何故出此言?”石秀曰:“小人离家七年,今欲回去走一遭,交还帐目,今晚相辞,明日早行。”潘公听了笑曰:“叔叔且住,听老汉说明。”正是:报恩壮士提三尺,破戒沙门丧九泉。【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朝看法华经,暮念法华咒。种瓜还得瓜,种豆还得豆。经咒本慈悲,冤结如何救。照见本来心,方便当明镜。心地若无私,何用求天祐。地狱与天堂,作者还自受。 潘公曰:“老汉知叔叔的意思。你只道不开店了,因此要去。不瞒叔叔说,我这小女,先嫁本府王押司,不幸故了。明日是二周年,做功果超度他,因此歇了两日买卖。今日请下报恩寺僧,来做功德,老汉敢烦叔叔支持一二。”石秀曰:“既然如此,再住几日。”只见道人挑经担来家铺设坛场,建造功德。 杨雄回家,分付石秀曰:“贤弟,我今夜却值当牢,不得回家看顾,凡事央你支持。”石秀曰:“哥哥放心自去,兄弟替你调理。”杨雄去了。只见一个少年和尚,入到里面,与石秀打个问讯。石秀答礼曰:“师父请坐。”随后一个道人,挑两个盒子入来。石秀呌潘公曰:“有个师父在这里。”潘公听得出来。那和尚曰“乾爷,如何不到敝寺来?”潘公曰:“开店没工。”那和尚曰:“无有甚好物相送。特具挂麫、京枣,聊表微意。”潘公曰:“如此多谢!”教石秀收了入去。只见妇人从楼上下来,淡妆轻抹,便问:“叔叔,谁送物事来?”石秀曰:“一个和尚送来。”那妇人笑曰:“是师兄海阇黎裴如海。原是裴家绒线铺小官人出家。因他师父是家里门徒,结拜我父做乾爷,长奴两岁,叫他做师兄。叔叔,晚间听他请佛念经,极好清音。”石秀曰:“原来恁地。”那妇人出到外面,那和尚合掌打个问讯。妇人曰:“师兄请坐。”和尚曰:“敝寺新造水陆堂,正要请贤妹去看,只恐节级见怪。”妇人曰:“先母死时,曾许下血盆经愿,也要到寺还愿。”只见丫环托出茶来,那妇人拿起一盏茶,双手递与和尚。那和尚一边接茶,两眼只顾看那妇人。那妇人嘻嘻笑着。不意石秀在布帘里张见,心中忖曰:“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几番见他对我说风话,我只以亲嫂待他,原来这婆娘不是好妇人。”走将出来,那妇人放下茶盏,便曰:“叔叔请坐。”那和尚虚意问了乡贯,便起身曰:“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那妇人送了和尚出门,自入里面去了。 不多时,海阇黎引众僧赴道场。待茶毕,打动鼓钹,海阇黎摇动铃杵,发牒请佛。只见那妇人乔素梳妆,来到法坛上,执炉拈香礼拜。那海阇黎念动佛经,一堂和尚,见那妇人都七颠八倒起来。证盟了,请里面吃斋。海阇黎回头看那妇人,那妇人以目送情。石秀见了,心中火起。众僧吃了斋,复入道场。石秀假推肚疼,自去板壁后假睡。那妇人自去支持。做到四更,众僧困倦。那妇人呌丫环请海阇黎说话。那和尚来到,这妇人向前扯住和尚袖子,曰:“师兄,明日收功德时,就对我爹爹说血盆一事,不要忘了。”和尚曰:“只怕这个叔叔好生利害。”妇人曰:“他人不是亲骨肉。”海阇黎曰:“如此小僧放心。”石秀张见忖曰:“哥哥恁地豪杰,却撞这个淫妇!”当夜道场满散,妇人上楼去睡。 次日,海阇黎又换一套齐整僧衣,迳入来。那妇人听得,忙下楼来,接入里面坐了。妇人曰:“师兄夜来劳神。”和尚曰:“今日特来谢斋,贤妹要还心愿,请个疏头。”妇人请父亲出来商议曰:“我要还血盆经愿,明日师兄作会,先教师兄回寺念经,我和你明日去寺里证明,了件大事。”潘公曰:“只恐明日买卖要紧。”妇人曰:“有石叔叔在家,不妨。”便将银与海阇黎作会钱,相别去了。当晚,杨雄回家,妇人教潘公对杨雄说道:“我妈妈临死时,女儿许下血盆经愿,报恩寺明日作会,我和孩儿去寺里证明,先说与你知道。”杨雄曰:“大嫂,你对我说何妨。”妇人曰:“只怕你嗔怒,不敢对你说。” 次日五更,杨雄自去画卯。巧云起来,浓妆淡抹,收拾香盒,一乘轿子同迎儿。潘公换了衣裳,对石秀曰:“相烦叔叔照管门前。老汉和拙女同去还愿便回。”石秀笑曰:“多烧好香回来。”石秀心中已知其意。潘公和迎儿跟着轿子,前望报恩寺而来。有诗为证: 眉眼传情志不分,秃驴绻恋女钗裙。设言宝刹还心愿,却向僧房会雨云。 那海阇黎贼秃,单为这妇人,结拜潘公做乾爷。只怕杨雄碍眼,因此不能勾上手。因这一夜道场,见他十分有情。约定日期,贼秃在山门下等候,看见轿子到来,喜不自胜,向前迎接。这妇人和潘公到水陆堂上,参礼三宝。海阇黎引到地藏堂菩萨面前证明了,请众僧自去吃斋,海和尚曰:“请乾爷和贤妹,去僧房拜茶。”引到小间房里,潘公和女儿一代坐了,和尚对席,迎儿立在侧边。那和尚教侍者托出诸般素物,摆在桌上。那和尚斟酒来,说道:“乾爷满饮此盃。”老儿饮罢,和尚又劝曰:“无物相待,贤妹畅饮一盃。”迎儿也吃了一盃。那妇人酒多醉了。和尚曰:“难得贤妹到这里,再饮几盃。”那妇人醉了,情动,便曰:“我要看佛。”那和尚把那妇人引到楼上卧房,铺得十分齐整。妇人看了曰:“你好个卧房。”和尚笑曰:“只是少个娘子。”那妇人笑曰:“你便讨一个不妨!”和尚曰:“那得这般施主。”那妇人便呌迎儿,去看侍潘公。那和尚把楼门拴了,向前捧住妇人曰:“我见娘子十分错爱。难得这个机会,作成小僧则个!”妇人曰:“奴亦有心久矣。奈我丈夫不是好惹的。”那和尚便抱住妇人向床前,卸衣解带,会合云雨。和尚曰:“你既有心于我,死而无怨。只是今日霎时快活,不能终夜欢娱,必然害杀小僧。”妇人曰:“我已寻思一计。我丈夫一个月有二十日当牢上宿,我自买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伺候。若我丈夫不在,我便以烧夜香为号,你便入来不妨。你寻个报晓头陀,后面敲木鱼呌佛,便好出去。一者得他外面看顾方知天明。”和尚大喜。妇人曰:“我快回去,你万勿失约。”那妇人整理云鬟,开了楼门下来。教迎儿呌起潘公。海阇黎直送到山门外,那妇人作别上轿归家。海阇黎本房原有个胡道人,今在寺后小庵中过活。每日五更去敲木鱼,劝人念仸。海和尚唤他来房中,安排好酒相待,又取银子与他。胡道寻思:“与我银子,必有用我处。”乃问曰:“师父但有使令,小道即当向前。”海和尚曰:“我不瞒你,今有潘公女儿,和我来往。约定后门有香桌在外时,便教我来。央你先去探看有无,我才可去。又要烦你,每日五更,可就来后门,把大木鱼敲,高声呌仸。我便好出来。”胡道曰:“这事容易!”当时应允。后人有诗为证: 送暖偷寒起祸胎,坏家端的是奴才。请看昔日红娘子,却把莺莺哄出来。 又李卓吾先生诗: 泼妇淫心不可提,自送温存会贼黎。光头秃子何堪取,又约衷情在夜时。 若无石秀机関到,怎改杨雄这路迷。碎骨分骸也不顾,从君看骂割心迟。 且说杨雄此日正该当牢,未晚自去监里上宿。这迎儿排了香桌,那妇人在边伺候。初更左侧,一个人带了头巾,闪将入来。迎儿问曰:“是谁?”那人也不应,除下头巾,露出光头,妇人见是海阇黎,骂一声:“贼秃,倒好见识!”两个搂抱上楼去了。迎儿掇过香桌,自去睡了。他两个当夜如鱼似水,快活淫戏。自古:欢娱嫌夜短,只恐金鸡报晓声。正在绸缪,听得木鱼响呌佛。和尚、妇人梦中惊醒。和尚披衣起来曰:“我去了。”妇人曰:“不可负约。”和尚依然带上头巾,迎儿开门,放他去了。自此为始,但是杨雄出去,那和尚便来家中。潘公未晚先睡,迎儿已自做一路了。只是瞒石秀。自此往来,一月有余。 石秀有这件事挂心,每每委决不下。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每日只听得报晓头陀,来巷里敲木鱼,高声呌佛。石秀是个乖斍的人,思忖曰:“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早敲木鱼呌佛?事有可疑。”当夜十一月中旬之日,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呌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呌得蹊跷,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见一个人,带顶头巾,从黑影里走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迎儿関门。石秀叹曰:“哥哥如此豪杰,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天明,把猪出去,卖个早市。吃饭后,迳到州衙前州桥边过,杨雄问曰:“兄弟那里去来?”石秀曰:“正来寻哥哥。”杨雄曰:“我常事官事假忙,都不曾与贤弟叙话。且和你去酒楼上欢饮叙情。”两人进酒店里坐下,呌酒保安排盘馔。杨雄是个性急的人,见石秀不悦,便问曰:“贤弟,你心中不悦,莫不是家中有甚言语?”石秀曰:“家中无事。小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相待,有句话说,哥哥每日出来,承当官府,却不知这个嫂嫂是个不良之妇。兄弟已看多遍了,尚未敢说。今日看得仔细,来寻哥哥,直言休怪!”杨雄曰:“你且说是谁?”石秀曰:“前做道场,请那贼秃海阇黎来,嫂嫂和他眉来眼去。第三日又去寺里还愿,面带酒归。我每日只听一个头陀,五更直来巷内敲木鱼念佛,被我起来张时,看见那贼秃带顶头巾,从家里出来。这等淫妇,要他何用!”杨雄听了,大怒曰:“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曰:“哥哥息怒。今晚都不要说。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回来敲门,那厮必然后门走。兄弟一把扯住,凭哥哥发落。”杨雄曰:“兄弟说得是。”两个再饮,只见两个虞候呌杨雄曰:“那里不去寻节级来?知府在花园里呌寻节级来,教我们使棒。”杨雄便教石秀先行,自和虞候到后花园中使棒。知府大喜,取酒赏了十大钟,杨雄醉了,众人扶归。 那妇人见丈夫醉了,和迎儿挽上楼去。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去脱鞋,妇人与他除头巾。杨雄看见妻子,怒上心来,骂曰:“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来大虫口里倒涎!我手里拿到,不得轻放了你!”那妇人吃了一惊。杨雄睡到五更酒醒,讨水吃。那妇人递水与杨雄吃了。桌上残灯尚明,杨雄问曰:“大嫂,你不脱衣来睡?”妇人曰:“你吃醉了,怕你要吐,那顾脱衣?”杨雄曰:“我不曾说甚麽来?”妇人曰:“往常吃醉便睡。夜来有些放不下。”杨雄又问曰:“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吃酒。”妇人也不应,坐在床上流泪叹气。杨雄曰:“为何烦恼?”那妇人曰:“我爹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谁想半路相抛。如日嫁你十分豪杰,谁知不与我做主。”杨雄曰:“谁敢欺负你?”妇人曰:“我说与你,结义兄弟石秀,初到家时也好。向后见你不回来,昨日早晨,我在厨下洗面,这厮从后面走来,看见没人,便伸手来摸我胸前曰:‘嫂嫂,有孕也无?’被我打脱了手。本待要声张起来,又怕邻舍知道取笑,等你回来,却又醉了,又不敢说。我恨不得吃了他!你还问他怎的?”杨雄听了大怒,便骂曰:“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厮倒来我面前说海阇黎许多事情,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杨雄天明来对潘公曰:“从今日休要做买卖,把肉案都拆了。”石秀正来开店,只见拆了肉案,笑曰:“这是哥哥醉了出言,走透消息,倒被这婆娘使见识,反来诎我。若与他争辨,教哥哥弄出丑来。只是别作计较。”便收拾行李,来辞潘公曰:“今日哥哥收拾肉铺,小人告回。”潘公被女婿分付,也不留他,石秀相辞去了。只在近巷内,寻店安歇。寻思曰:“杨雄待我最好,要与他明白此事。如今且去探他几时当牢上宿?”到晚去杨雄门前探听。只见牢子取铺盖出去。石秀曰:“今晚必然当牢上宿。” 四更起来,带了腰刀,迳到杨雄后门,伏在巷内。五更时分,只见头陀挟木鱼在那巷口探听,石秀闪在背后,一手扯住,把刀去颈上放着,低声喝曰:“你若高声,便杀了你。你好好实说,海和尚呌你来怎的?”头陀曰:“你饶我便说。”石秀曰:“快说来,我饶你。”头陀把根由说了一徧,“见今海和尚还在他家睡着。我敲得木鱼响时,他便出来。”石秀曰:“借你衣服、木鱼与我。”头陀把衣服脱下,被石秀一刀,把头陀砍死在地。穿了衣服,把木鱼敲入巷内来。海和尚听得木鱼响,连忙起来,走出后门。石秀只顾敲那木鱼。海和尚喝曰:“只顾敲做甚麽?”石秀也不应,让他走到巷口,一交放番,扯住喝曰:“你若高声,便杀了你!待我剥了衣服便罢。”即将衣服脱了,一刀砍死在头陀身边,将两个人衣服卷做一团回家去睡。 却说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与小仆早挑一担糕粥出来赶早市。来到死尸边,却被绊倒,把一担糕粥倾在地下。只听得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王公扒起来,摸了两手血迹,邻舍听得开门出来,把火照时,徧地都是血粥,两个死尸挺在地下。众邻舍一起拿住老子,要去官司陈告。正是:破漏更遭连夜雨,行舡又被打头风。且听下回分解。 全像水浒志传卷之九【终】 注: 仸:同佛。 新刻全像水浒志传卷之十 第四十三回 杨雄大闹翠屏山 石秀火烧祝家庄 古贤遗训太叮宁,气酒财花少去亲。李白沉江真鉴诫,绿珠累玉更分明。 铜山蜀道人何在?争帝图王客已倾。寄语缙绅须颖悟,休贪四字日营营。 却说众邻扭王公到蓟州府里首告。知府恰才陞堂,一行人都跪下,老子告曰:“小人卖粥营生。今日起早,只顾走路,不看下面,一交绊番。只见两个死尸在地,一时失惊呌起,被众邻舍扭到台下。望青天明镜辩察。”知府随即取了供状,教里甲、仵作押王公一干人等,检验尸首。回报:“杀死僧人,系是报恩寺阇黎裴如海。傍边头陀,系是寺后胡道。二尸不挂一丝,留下凶刀一把,项上各有砍死刀痕。”知府教捉本寺首僧,问其缘故,俱各不知情由。当案孔目禀曰:“二尸赤体,必是和尚干不公不法之事。邻舍教召保听候。尸首令本寺备棺木盛殓。”立了文案,随即发落了。蓟州城里子弟都知此事,做成一词曰: 叵耐秃囚无状,做事只恁狂荡。暗约娇娘要为夫妇永同鸳帐,怎奈贯恶满盈玷辱诸多和尚,遭勒杀死二命于里巷,今日赤条条甚麽模样。立云〖雪〗齐腰,投岩猥〖喂〗虎,全不想担头经上。目连救母生天,这贼秃为娘身丧。 这件事满城里都讲动了,那妇人闻知大惊,只是暗地呌苦。杨雄在府里,闻知杀死和尚、头陀,猛然寻思:“此事定是石秀做出来。我前日一时间错怪他,且去寻他问个真寔。”走过州衙前来,遇见石秀,便曰:“兄弟不说谎,是我一时酒后失言,被那贱妇瞒过了。今来寻贤弟请罪。”石秀曰:“哥哥,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肯做这等之事。怕哥哥日后中了奸计,因此将和尚、头陀衣裳都剥在此,与哥哥看。”杨雄见了,心头火起,便曰:“兄弟休怪!我今夜碎割这贱人,出这口气。”石秀笑曰:“你又不曾捉得他真奸,如何杀得他?哥哥,依我说,此间东门外二十里,有座翠屏山,好生僻静。哥哥到明日诈说:‘多时不曾烧香,我今和你同去。’把那妇人赚将出来,带迎儿同到山上。小弟先在那里等候,把这是非都对得明白。那时随哥哥发落。”杨雄曰:“明日准定和那贱人同来。你休要悮了。”石秀曰:“小弟不来时,此言俱是虚话了。” 杨雄至晚回家,都不说话。次日清晨,起来对潘氏曰:“我向日许下东门外岳庙烧香愿,昨日梦见神人说,我旧愿未还。今日和你同云拜还。”潘氏曰:“你便自去。”杨雄曰:“旧愿是说亲许下的,必须和你同去。”潘氏曰:“既是如此,即便同行。”打扮得齐齐整整,上了轿子,迎儿跟着,出得东门来。杨雄暗嘱轿夫曰:“与我抬上翠屏山去,我自多还你轿钱。”来到翠屏山,都是人家的乱坟,并无庵舍。当下杨雄把潘氏抬到半山,教轿夫放下。妇人出轿来问曰:“却怎地来这山里?”杨雄曰:“你只顾且上山去。”分付轿夫:“只在此间伺候。”杨雄引那妇人和迎儿,上了四五层山坡,到一个古墓里。石秀先在上面,见那妇人来到近前,曰:“嫂嫂,拜揖。”那妇人连忙答曰:“叔叔怎的也到这里?”心下大惊。石秀曰:“在此专等。”杨雄曰:“你前日对我说,叔叔多遍把言语调戏你,又将手摸你胸前。今日这里没人,你两个对个明白。”那妇人曰:“那过去的事,还说他做甚麽?”石秀睁眼曰:“嫂嫂,你怎说这话!正要当哥哥面前说个明白。”潘氏曰:“叔叔,你没事自把鬓角儿提做什麽?”石秀曰:“嫂嫂,不要硬争,你看个证见。”便去包裹里,取海和尚并头陀衣服,撒在地下曰:“你认得麽?”那妇人看了,无言可答。石秀与杨雄曰:“此事只问迎儿,便知详细。”杨雄揪过丫头跪下,喝曰:“你这贱人,好好说来,饶你性命。瞒了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迎儿泣曰:“不干我事。”却把僧房中饮酒一事,上楼看佛起至每夜偷情事由,逐一说明。石秀曰:“哥哥,这话不是兄弟教他说的,请哥哥问嫂嫂明白。”杨雄揪住潘氏喝曰:“贱人,丫头招了,你休抵赖。再把实情对我说明,饶你性命!”潘氏只得把偷和尚的事招认了。石秀曰:“你怎的对哥哥说,我调戏你?”潘氏曰:“你哥哥前日醉骂跷蹊,我只疑叔叔看出破绽说与他知。我却把这假话来支吾,寔是叔叔并不曾如此。”石秀曰:“既是说明白了,任从哥哥如何措置。”杨雄曰:“兄弟,你与我拔下贱人首饰,剥了衣裳,我亲自伏侍他。”石秀把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下两条裙带来,把潘氏绑在树上。先一刀,把迎儿挥作两叚。那妇人在树上呌:“叔叔,救一救。”石秀不应。杨雄把刀指骂曰:“贱人,我一时听你,险些坏了我兄弟情分,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这等淫妇,不知心肝五脏生的怎的?我且看一看。”一刀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树上。却与石秀商议曰:“奸夫、淫妇如今都杀了。只是我和你如今从那里去安身好?”石秀曰:“哥哥,不去投梁山泊入夥,却投那里去?”有诗为证: 奸淫妇女说因依,顷刻尸骸化作尘。若要避除灾与祸,梁山泊上好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