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姻缘全传 - 第 9 页/共 31 页

三更鼓角四更鸡,曙色高升月色低。时过残冬春又夏,舟船南北更东西。镜中次第人颜面,世上参差事不齐。若向静中寻稳便,一壶浊酒一餮虀。   按下闲词,言归正传。   话说小桃听得外面门响,走来开门。要骂,妇人道:“且慢。适才门响,并不是人打门;想必是适才大雨,过路之人借我们这里躲雨,不要乱得罪人,惹得招怪。”小桃道:“不是撞门,分明打得门响。平昔间有这等下贱之人,每每打我家的门。待我去开门,骂这烂手的狗头。惹起我的呆气,将龟爪子打断他的下来。”妇人道:“你这小贱人,如此放肆,开口骂人!我想的不过是前后邻居家姑娘、小官,这又何妨?”又说道:“交必择友,居必择邻。你骂他却不要紧,倘若邻居人家知道,岂不是淘气?你小小年纪。出口伤人。独不闻‘甜言美语三冬暖,一语伤人六月寒?’”   妇人道罢,走进跟前,把屏门开了。望外观看,道:“我说是那个,原来是张相公!好贵客,许久不见,今日因何到此?”你道这妇人怎么认得张寅?他家一向原来有个往来,只因目下间阔多年。妇人又向小桃连连骂道:“小贱人,如何?我教你不可轻口骂人!幸喜是张相公。望相公看我的薄面,不要见罪。大人不记小事。”张寅道:“小生撞了尊府的门,原该骂的。”妇人道:“相公说那里话!我的丫环得罪相公,请到里面,待奴烹茶陪罪,如何?”张寅道:“小生贱步不敢造府。适才误撞得尊府的门,也是无意。明日清晨前来告罪。”妇人将脸一沉,望着张寅道:“敢是我家落地蜗居,相公贵人不落贱地,恐怕灰星玷(点)污了相公衣服,故尔如此推托!”张寅见他言说乖巧,带怪不怪,只得进去,妇人忙将屏门关了。   张寅进得门来,四下观看:前不过住的三间两厢房子;只见屏门旁边有间披屋,里面一半堆了柴草,一半设着马槽;堂屋上面供着家神,旁边供着祖先;对面两间房,左边房门锁在此间,里面不过堆了些家伙,右旁挂昔门帘,只怕就是这妇人的卧房,再见壁间挂着两付弓箭、撒袋,心下狐疑。慌与这妇人见礼,分宾坐下。   妇人命小桃取茶,小桃取了一个肮脏杯儿,妇人心下看不过意,到自己房中将砂壶取出,又拿一个好干净茶杯,倒下一杯茶,望着张寅道:“相公请茶。”张寅见他把个杯儿取在手中,并不放下,这一双雪白的手却也可爱,张寅心下略知他的意思,遂用双手将他茶杯接过。口里吃茶,眼睛不住的望着这妇人,觉得此茶津津有味。你道此是为何?正是:   情牵一滴黄河水,胜似金波(渡)琥珀浓。   一连用了几杯。   妇人见张寅身上衣服被雨打得透湿,连连道:“何不脱下来晾一晾呢?”张寅将衣服脱下,妇人接过,晾在格子上边。到堂屋坐下,与张寅谈心。连连开言道:“张相公今日那里而来?奴与相公相别日久,尊翁、尊堂自然纳福,不知可曾取得令正夫人否?”张寅道:“家君、家母去世多年。因家[中]各事无人照管,所以娶亲一事尚未。但我与小娘子记得在那里会过,好生面善,一时想不起来。”妇人道:“我家当日住在尊府对门,难道相公就忘记了么?”张寅想了一会,并想不起。妇人道:“若说起奴的先君,相公是相认的呢。”张寅道:“你家令尊姓甚名谁?”妇人说:“奴的先父姓邓名开山,昔日开张木行生理。只因逐日惯好结交大老,将家私花得干干净净。当初与尊府不时往来,难道相公记不得了么?”张寅暗想:“昔日原有个邓老员外住在对门,平昔惯喜的人趋奉,顶几个花盆儿,在些大老官门下走动。他令尊当日与我的父亲果有往来,彼此契厚。”那时邓氏年纪却小,与张寅两下仿佛,三天你来到我家走走,五日我来到你家顽顽,及至到了十余岁,两下俱已长成,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几个相好的亦来为媒。其时张老爷满口应承。内中刘氏太太不肯,见得虽是爱亲做亲,就是开木行的女儿,却也无妨;但是邓员外无子息,好说想他绝分家私。故尔这头亲回断了。此刻张寅一见邓氏,心下好不懊悔。正是:   姻缘本自前生定,岂是为人可强求?   张寅道:“请问二姑娘:当日令尊大人因何与这人家结亲?令夫君姓甚名谁?作何生理?”邓氏道:“若问起当日之事,却也话长。奴的拙夫姓祁名中,原是放印子钱的买卖。只因家父、家母去世得早,所有家私总抵了人家债户,将奴托在奶公家下抚养。况且我这奶公又是个穷汉,他借了我丈夫祁中的银子百十余金。三年本利不归,我丈夫每每催讨,并无准折。况奴又无门房亲戚照应,那时奶公、奶娘只得将奴许婚,与他做了妻子,以抵了前番的债负。”张寅听得明白,暗暗点头,眼睛不转,望着邓氏;就是那邓氏,也不住眼的望着张寅,心下想道:“我丈夫何等样人?张相公何等品貌?奴若得此人同欢,方遂平生之愿。”自古道:常将两物比,必有一物高。此刻看着张寅,想着自己的丈[夫],心中怨恨。正是:   俊马常驮蠢汉走,巧妻偏伴拙夫眠。   张寅道:“祁二兄目今做何生理?”邓氏说:“前年将几两银子在本衙门买了个捕快门户,如今奉批前往山东,捕盗未回。”   张寅道:“原来如此。尊府只些花草,想必是姑娘亲手栽的?”邓氏道:“没有什么好花,不过无事省目而已。”张寅道:“小生今日是无意遇见。明日清晨前来奉谒,还欲求赐一枝名花回家,未知小娘子尊意若何?倘蒙金诺,小生决不忘恩!”邓氏道:“既蒙雅爱,敢不奉献?深恐相公得后,弃之不顾,有负此花,将若之何?”张寅道:“小生既爱此花,自当加意保护,决不使此花冷落。”邓氏道:“敢不如命!”张寅此时明知已通关节,起身将衣裳穿好。邓氏忙忙开了屏门,道:“简慢相公,休得见怪!明日来时,不可失信。”张寅连连答应。[口]里虽然说话,眼睛望着张寅,一连丢了几个眼色,送至大门外。张寅见他临去秋波一转,禁不住神魂飘荡。邓氏回身关上了门,定然一夜胡思乱想,这且不言。   单表张寅出了邓氏的门,十步九回头,有恋恋不舍之意。此刻天色渐晚,急急赶至家中,将脚下鞋袜换了,坐在书房里,竟如痴子一般。有个书童走来一看,暗暗的说道:“早间出去,就到此刻回来。天热巴巴的,这是何苦!”用手在张寅肩上一推,道:“相公请起来用晚膳罢。”张寅醒来,两手朝空一抱,道:“二娘,你来了么?”书童站在旁边笑道:“二娘往那里来?小弟是三娘来了。”张寅醒来口干作渴,命书童倒茶来吃。书童倒了一杯茶,递与张寅。张寅茶杯未曾到口,连茶杯都打得粉碎,道:“狗才!这种茶,那像人家茶,清心解渴!”书童道:“想必相公吃了别人家茶,投了口了。故尔将自己的杯儿都打碎了。”连连取了晚饭。张寅免强用了一碗,命书童取水,沐浴乘凉,准备安歇。张寅上得床来,天气又热,又有蚊虫,翻来覆去,那里睡得觉?欲知明日如何,且看下回接讲。 第二十一回 张寅邓氏两交欢 祁中<原为“初中”,从目录改>缴批归故宅   词曰:   燕子来时春云消,几家留得旧窝巢?风流王、谢今何在?剩水残山似六朝。时吟杜牧孤鸿句,泪落雍门一调高。老去深藏经济手,归乡应悔此心劳。残篇话到兴亡处,郁闷之间读屈《骚》。   这首闲词按下。   话讲张寅离了家下,并不走旧路,惟恐旁人瞧见,捉风捕影,反为不美。比往日多走了两、三倍的路,左走右走,一路转湾抹角而来。才到邓氏门首,将门儿轻轻扣了两下,邓氏亲来开了门儿,道:“张相公为何来得甚早?”张寅道:“原要早些才好。”邓氏说:“张相公,请里面坐。”张寅进得门来,邓氏即将门儿关上。   张寅见邓氏满头珠翠,遍体绫罗。你道邓氏今日为何这等打扮?他却有个主见。当初原有人替张寅做过媒的,只因他的令堂太太不允,想人家只有剩茶剩饭,那有个剩儿剩女?一般样如今也嫁了丈夫,决不致做一世的老女儿。邓氏今日打扮得如花似玉,不过是气一气张寅,看他心下想也不想。张寅此刻一见魂飘,手足酥麻,拴不住心猿意马。邓氏却又在他面前卖俏妆娇,移步往前行走。却被那架花枝儿抓住一股顶簪,张寅在后面看见,伸手取下来,放在袖中。张寅到得堂屋里,向邓氏说道:“昨日承茶,又唐突推门,多多得罪。”言毕,打了一躬。邓氏慌慌还礼。礼毕,二人坐下。   张寅望着邓氏,不住的只是笑。邓氏见他笑得蹊跷,慌慌问道:“张相公所笑为何?莫非看见奴身上有什么毛病来么?”张寅道:“二姑娘打扮得只等富丽,那里还有什么毛病?只是可惜少戴了一股顶簪,就差了一着。”邓氏见他说话有因,心下暗想:戴是戴在头上,穿是穿在身上,何得独少戴了一股顶簪?却也不信。见他笑声不绝,将信将疑,探手在头上一摸,果然不在。随即往二门口找寻,那里有得?望着张寅说:“莫非是你偷了去了?”张寅道:“岂有此理!二姑娘府上只等好鲜花我并不偷,独偷了这股钗儿?诬良为盗,却使不得。”邓氏见他如此口语,或者是早间梳头遗失,未曾插戴,也未可知。忙忙进房去寻。   张寅见他进房,随后也跟将进去。见他开了厨柜,将梳具取出,四下翻寻,那里有得!回头见张寅在房内,故意沉下脸来,说:“快些出去。人家内室,岂可穿房入户乱走!倘使被丫环进来看见不雅。快快出去!”张寅笑嘻嘻道:“小桃姐姐那里去了?”邓氏道:“早间叫他去买点心,犹恐相公前来。”张寅听见小桃不在家,越发胆大,走近前来,道:“二姑娘,簪子不用找寻了,在我此间。”邓氏道:“休得胡说!”张寅在袖中取出;邓氏见了,几个悄步,走近前来,道:“原来你是个贼!”伸手来抢。张寅趁势接住他的粉颈,将簪子戴在头上,两手搂抱,吻唇嗅脸。此刻邓氏欲火难禁,心中乱跳,低低说道:“休得无礼!快快放手。”早被张寅把邓氏抱之床前,按倒香躯,邓氏虽然左撑右支,张寅那里肯放?竟将小衣扯去,钮扣尽解。邓氏只得半推半就。张寅口口口口口口口,一抽一提,迎送起来。那邓氏星眸微起,将酥胸紧贴,小足高举,一任张寅扇硼。邓氏气喘吁吁,被他口得面如火发。正是:   棋逢敌手难招架,恨无韩信与张良。一个是败柳残桃,花底不愁蜂蝶急;一个是初沾雨露,情深堪比小登科。一个是吁吁气喘,一个是香汗淋漓。   原来祁中与邓氏做了半年夫妻,并无风流趣味,怎比得张寅纵擒如意。直有半个时辰,灵犀直透。正是:   情浓深处情难舍,缘分来时缘更添。   二人一度已毕,下了床榻。邓氏重整残妆,从施脂粉,望着张寅道:“妾身已属君家,不能自爱。今日之欢,人前切不可说。倘使走漏风情,莫怪妾从此与君永绝!”张寅道:“此话不须卿言,小生决不敢与外人道及。此中风味,只可你知我知。”此刻二人挽手而出。你看我爱,恨不得再整旗鼓,重兴云雨,巴不能俱各吞入肚内。   忽闻得外面叩门声响,张寅只得走至花间,假意看花。邓氏忙来开,见是小桃买了点心回来。邓氏怒道:“为何去了半日,到此刻才来?”小桃道:“新开铺子十分慌乱,故此来迟。”遂关上门儿。见张寅立在花间,望着邓氏说道:“张相公来得甚早。”邓氏恐怕露出机关,又道:人小心不小,恐怕将来告诉祁中,只得回道:“张相公是才来的。”忙取出点心,排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陪着张寅用了几个点心,命小桃收去。又向张寅说道:“无事可来这里谈谈。只是简慢得紧。”张寅用毕点心,见此刻天色尚早,不好坐在此间,只得起身作别。邓氏送至二门,低低说道:“晚间有杯酒,可早到。”张寅告别邓氏回家不题。   再言邓氏等至下午。命小桃买了酒肴,收拾晚膳。等至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天色渐晚,邓氏命小桃快吃了晚饭,早早安睡。邓氏将[酒]肴摆在房内。一会儿,听得门响,忙忙前来开门。心下怕的是丈夫早晚回来,喜的是情人今夜相会。随即开门迎入,携手入房,说道:“相公请坐,待奴奉敬一杯。但是水酒无肴,十分简慢。”二人说说谈谈,开怀畅饮,直到更深,收拾安寝。被窝中素体(里)相挨,酥胸紧贴。张寅抽泄之后,遍体(里)酥麻,精神顿减;而邓氏淫情未足,还不住口口口口口口口,叫道:“心肝,我一心要在你身上睡一睡。”一面扒伏在张寅身上,搂着颈子,只顾揉搓。教张寅两手板住他的腰,板的紧紧的,他便在上极力揉搓。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那邓氏一举一坐,十分高兴。抽彻至首,复送至根,口中不住声的叫“亲哥”。直至天明,口口口口,方再搂抱而睡。红日上窗,方再起身梳洗,相别而去。   以后二人如夫若妇,渐渐不避小桃;小桃亦不敢说将出来。况且张寅在小桃身上点掇,却是没得说的。每每小桃要一不二,屡在他身上尽情,无非是买他的心。一连也过了两个月。   那一天,张寅却和邓氏过宿,也是合当有事,到得二更时分,外面来了一人,身长高大,背阔腰粗,黑漆漆两道浓眉,一双暴目,海下一部揸腮髭髯;戴一顶随风倒,身上穿了一件青布箭农,腰束鸾带,挂了一口腰刀,左手掌着苏州府正堂的灯球,右手牵着马匹。你道此人是谁?就是邓氏的丈夫祁中,从山东捕盗回来,更余时分,在府衙门里缴了批文,将那一干强盗候柳太爷过堂下狱。柳太爷见他办事有功,赏他的酒饭;又有同班的人代他接风洗尘,只吃得酩酊大醉。别了众班朋友,举步回家。走了不多一会,早到自家门首。祁中用手敲门。   邓氏正与张寅情浓之处,忽听得外面扣门,是他丈夫声音,二人慌忙起身,唬得魂不附体。正是:   从来好事多磨折,须知乐极必生悲。   不知邓氏将张寅怎样藏躲?下回接讲。 第二十二回 祁二娘房中骗夫主 张秀才桶内失真魂   词曰:   关圣贤千古英豪,华容道曾败奸曹,弃金印府库仓廒,保皇嫂匹马单刀,霸陵桥曹公饯别,送征袍许褚、张辽。圣贤稳坐雕鞍会孟德,刀尖挑起绛红袍。   这首闲词按下。   话言邓氏同张寅唬得筛糠抖战,并没有后门,急得无处奔逃。只见床横头摆着一只米桶,你道因何放在房内?当日原放在堂屋旁边,只因有个打杂的妇人手脚不大干净,邓氏闲暇在邻居人家听书、看牌,那一日回来,恰恰遇着一个妇人在此偷米,又不好与他淘气,只得将米桶移在房内。后来将这个老妈寻他不是,打发去了。又寻下一个姓李的,此刻不在家下,因常常害病,告假回去调冶。少不得这李氏大娘后书自有交代,这且按下不表。   单言邓氏想了一会,并无所在,只得将张寅躲藏在这米桶内。忙忙将闩盖除了,望着张寅道:“且躲在这里边避一避,再作道理。”张寅战战兢兢,道:“倘他知道,便怎么处?”邓氏说:“你在里面不可响动,我自有道理。”张寅没奈,只得跨进米桶,蹬在里面,两个肐膝头儿拱着了一张嘴,犹如活孙蟠桃一般。此一刻是:   三魂七魄都飘荡,冷汗淋漓湿透身。   本来张寅和邓氏却也胆大了些。自从躲雨之后,两下朝夕往来,并无忌惮。却没有打点他丈夫今日回来。这才是:   指望长久为夫妇,谁知命绝在须臾。   张寅躲进米桶,邓氏慌慌张张将闩盖上好了。提心吊胆取了灯,前来开门。   才接下闩儿,祁中打外面跌跌跄跄,酒气冲冲。带着马匹进来,邓氏说:“官人回来了么?”祁中说:“马在后面,看仔细。”邓氏闪过一旁。祁中将马牵进,拴在槽头,将鞍辔扎起。只见槽头并[无]草料,望着那马道:“我的儿,今夜深了,不及去备草料,只好将就些儿;明日清晨撒和草料便了。”那马却也能通人性(信),是马有三分龙骨,只是不能言语,望着祁中一声嘶叫:见得明早和草料也罢。祁中拴好了马,取了灯球,四下观看。你道他是何缘故?适才开门,恐怕有人掩将进来。只教做:朝朝防火,夜夜防贼。他虽然如此小心,那里晓得有个奸夫躲在家内?只得取着灯球,在堂屋里面坐下。   邓氏将门上了拴,转身过来,见祁中坐在此间,酒气喷人,忙忙问道:“官人此番回来,为何如此大醉?不知公事可曾完毕?”祁中道:“娘子,今日回来甚早。一路上与那几十强盗打饥荒,到得更余时分才进城中。又候太爷坐堂,照批点名下盗,赏了我的酒饭;又蒙同班的那些朋友公分代我接风,多饮了几杯,故尔家来迟了。”邓氏听他说用过了晚膳,将灯球吹息,请他进房安歇。等他早早睡,[好]放张寅。   祁中立起身来,尚未进房,一手揭开门帘,望里一看。只见桌儿上盘碗未收,摆着两付杯箸,心下动疑,来到房中坐下:“娘子,有谁在此饮酒?一人如何用着两付杯箸,是何原故?”此刻却也不怪祁中生疑,家下并无三口四口家眷,一人用两付杯箸,岂非有了个当?邓氏见他盘问,忙忙回道:“官人休得生疑!昔日你曾说:‘我在客中凄凉,那一天不想着你。这也是夫妻情分。’又说道:‘夫妻一夜深如海,岂肯轻忘恩爱情?’故尔奴在家下一人饮酒,觉得冷清,所以虚设一席,就像官人在奴跟前一样。今是命小桃陪奴吃了几杯,因他醉了,早早命他去睡。”祁中听毕,说道:“果然好一位贤德娘子!”这狗头五瓣帽子代他戴在头上,现现成成是做个早出晚了,可笑他那里知道?还在这里言长论短。祁中只得站起来,朝床边一坐。   此刻把张寅唬得魂不附体,那知道这米桶一头搭在床板上面,一头是砖垫着,有些一边高、一边低,摇的扢搭搭的响。邓氏见米桶乱摇,又不能照会,只得苦在心头。二人此刻好有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