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堂全集 - 第 99 页/共 114 页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行不相 顾。枢平日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日;「人不肯认者我不讳, 便是大过人处。. 仁。而儒者率云孔门之学先识仁,仁从何识乎?」枢谓「仁者无私之谓,心安理得之谓,一事 无私,则一事之心安理得也。终身无私,则终身之心安理得也。生熟之间,违合之分耳。识仁者, 亦求之无私而已矣,求之心安理得而已矣。」先生曰:「罕言仁,无躐等之教也。除却心安理得, 所言何事。此论得之。」 先生曰:「周元公而后,程正叔不读佛书。」枢生平未见所谓佛书道藏者为何物。离云不 博,却落得胸中有大受用,口中无大辨驳。先生曰:「有此大受用,又何用大辨驳。」 何以止谤?曰无辨」昔人之言也;何以别异端。曰无辨」,枢之言也。无辨者,非徒闭口, 要尽其所当尽耳。先生曰:「极是。 枢常闻人有言释氏云:「终日吃饭,不挂一粒,终日着衣,不挂一丝。」人皆赞之。枢谓 「此二语,只是一个没天理。吾儒终日吃饭。粒米皆挂。诗曰:『锄禾日常午,汗滴禾下土。谁知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不相顾。 枢平日 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曰;「人不肯认者我不讳,便是大 过人处。. 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其意自见。 愿学堂讲子曰学而时习之一章. 今日开讲,先要说明一个「学」字。这学字是我夫子一生的本领,一生的受用。却把与 天下万世人的本领,天下万世人的受用。我辈每日读论语,开卷说「学而时习之」。还是学个甚么。 大家一想,少不得生一点愧悔的念头,起一番踊跃的精神,就好讲这个「学」字。这个「学」,如 周子云.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程子云,学者将以行之也」。朱子云「学之为言效也」。人性 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总要致知力行为主。今人于 圣贤之善,多是浮慕,不能真知,故行不去。辟如四方之人,要到京师来,必先向走过的人讨个 端的。某处是水略,从某处上船,从某处登岸。某处是陆略,从某处渡岭,从某处过关。了了知 严分明,然后程程走去,东西南北,都可到京师。学圣 贤定要如此。此刻讲书是知,转刻践履是行。若知而不行,便是不肯走圣贤的路了,终到不 得粤贤地位,与草木同朽腐而已,虽知何益?故夫子开口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指与人一 条大路,教人寻讨活泼泼趣味,觉得圣贤原在我心体中,亲切领会,当下承接。无一念不合圣贤 的理,无一事不合圣贤的道。心体上充满洋溢,浑是圣贤对照。如掘井而及泉,如磨镜而见光, 何等快心惬意。 这个「学」,原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我尝得真趣味,便要公于人。人晓得真趣味,便要资 于我。所以同志之人,因一人以及多人,因近者以及远者,都要来商量个为圣贤的法子。讲求到 正心诚意处,各得 本性所同然,一齐向圣贤路上去。自此修身明道有朋,安民致主有朋。世道盛衰?人心消长。 道统绝续,都在这朋友身上。朱子云:「立必俱立,成不独成。」方还了我万物一体襟怀,初则一 心独悦,今则众心共悦,岂不可乐。故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个「学」,幸有同志者知之,他人知与不知,何损于「学」>.我只时习便了,我只与 同志者讲求便了。惟圣知圣,惟贤知贤,惟豪杰知豪杰。流俗之人,他怎么能够知我的「学.这 种流俗之人,纔与他说个为圣贤,必无信从之理,就如醉梦痿瘁。吾方矜怜哀悯之不暇,那里有 一毫怨尤的意思。这等便是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到底是圣贤与人为善一片热心肠,成己 成物,而又不忍弃绝流俗之人,非君子而何?故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成了君子, 就成的圣贤。只是一个「学」字,一息如是,终身如是。大家猛省愤发,如红炉点雪,如拨云见 口,端不负此番讲论。已至贤者学圣,未至贤者 学贤,当自今日始。 愿学堂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一章 曾子时习工夫.只看吾日三省吾身一章。纔见吾身何等关系,何等重大。大凡齐家治国, 任重道远.都在这身子上。反身不诚,便亏体辱亲了。怎么担的这担子起,虽指出三件事来.却 总是勿欺一念。如为人谋,是人我一体的胸怀。必如舜为尧谋。禹、阜、稷、契为舜谋,孔子为 天下万世谋,方足忠。与朋友交,乃五伦之大事。四伦都要靠他成就。必如久要不忘平生之言。 孔子所云,「朋友信 之」,方是信。传是道统绝致闷头,必如精一执中。舜承尧,禹承舜。孔子所云,三人有师, 善者从,不善者改,方是习。这三件在人看作小节日,曾子看作大纲领。人看作欺他人,曾子看 作欺自己。故不忠、不信、不习,都在心苗上检点,人不及加而我独知之。三件正是忠恕工夫, 用到纯熟田地,所以独得一贯真传。后来启予足启予手时候,方卸下弘毅担子,完了日省勾当。 此真时习之学,终身不能尽,一日不可忘的。想我辈受病处,或不止造三件。且学曾子从三件下 手。莫把天生父育的身子,轻轻壤了,令人痛惜。大家各自一揣,为人谋较为己谋孰忠?与责善的 朋友交较与比匪的朋友交孰信?傅道义之传较传名利之传孰习。从此肯一省察,便是曾子后身也。 愿学堂讲子夏日贤贤易色一章 这时习之学,原是实地上做工夫,不是记诵文章了事。颜、曾以下,如子夏、子游是有 圣人一体的.他两人都以文章著名,却不重文而重行。看「贤贤易色一章,便是他的学问。故说 人生在世,学成个贤人、孝子、忠臣、信友,纔不虚生一场。学者终日讲求,千言万语,只要明 这道理。道理不明,先由心地不清。心地不清,多因好色.不肯好贤。既不好贤,一点诚心已雕 丧了,那有诚心爱父母,于父母必不竭力,那有诚心爱君。于君必不致身,那有诚心爱友?于友必 不全信。人若识的好色念头是病,心上一转移,变而好贤。妄念变为真念,人心变为道心,心地 上何等清明。或见贤人所行之事,实寔效法他。或闻贤人所立之言,实寔尊奉他。世间孝子、忠 臣、信友,都是贤人,都是我所好的。我所好在孝 子.事父母就能竭力。我所好在忠臣,事君就能致身。我所好在信友,交朋友就有信。这力 如何竭。也有菽水承欢的,也有爵禄荣养的,总要立身行道,纔不辱了父母。这身如何致?也有庶 人服役的,也有卿士奉职的,总要以身许国,纔不负了君。这言如何有信。或言贤当好色不当好 的,或言为子当孝为臣当忠的,总要责善告过,纔不欺了朋友。这样人,人伦上明明白白.完完 全全,难道没些学力,做到这地位?既说他未尝记诵,这等清心寡欲,明善诚身,可以对亲,可以 对君,可以对友.在不覩不闻之地,理欲交战之时,用了多少工夫。从勉强而几自然,岂不是真 实学力。 子夏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一生功力,和盘托出,可谓善学圣人之学。吾辈细看,学莫 大于五伦,则以贤贤居首。政莫大于九经,则以尊贤居首。可见虚心屈己,是第一难事,是第一 要务。此处见的明,行的当。别项一线穿去,自不差错,学者不可不知也。 愿学堂讲子曰君子不重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赖有君子一种人,勇往担当。全要固学,纔是载道之器。若心体有一些 不厚重,举动便觉不威严。如容貌既不能远暴慢,颜色既不能近信,辞气既不能远鄙倍,终口所 学,言的都是虚文.行的都是伪事,这就是学不固了。君子贞固足以干事,许大经纶,从此做出。 原非色庄袭取,断断要主忠们。忠信是一点至诚无伪的心,为圣学真根本,所主在此。直向圣学 迷大处勇往担当,言的是这个忠信,行的是这个忠信,任他生死利害毁誉,总摇夺他不得。所学 何等坚固, 要知君子所学何事,不过在为善去恶上做工夫。须要与我为善主人,则取友为急。须要 尽我去恶之力,则改过为急。言忠信,行忠信,此人纔可为友。不忠不信,正是损友,如何滥交 的?言忠信,行忠信,此心纔可无过。不忠不信,正是隐过,如何茍安的?惟君子诚实为善,故取 友如此其严。诚实去恶,故改过如此其速。内外人己,无一不修,绕赴君子之学。我辈果在此处 寻圣学的种子,当自得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