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堂全集 - 第 100 页/共 114 页

愿学堂讲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我夫子原有当身的指点。看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便知为圣贤更无别 法,只是存养天理,不可虚度年华。所以十五就有十五之学,立志必要为圣贤。今人立志,便图 功名富贵,蚤虚度此十五年了。既到三十,须成个三十之学,在天理上立定脚跟,一切纷华靡丽, 曲学异端,都摇劲不得。今人风吹草动,引的心去,便虚度此三十年了。既到四十,须成个四十 之学,涉世既深,万物都体验一番。凡天理当为的,畧无一毫疑惧在胸中。今人迅大利大害,都 是疑关,便虚度此四十年了。既到五十,须成个五十之学,从事物上返到源头处,觉得天地间万 事万物,都从天命付来,纔到了下学而上达田地。今人逐末忘本,将分内事诿之气数,便虚度此 五十年了。此时穷理尽性,乐天知命,天理都是烂熟的。既到六十,须成个六十之学,随所闻见 入耳,不费思量,浑若固有。如舜之闻一善言,见一 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御的一般。今人闻善言,见善行,只作口边风过去,便虚度此六十 年了。到的 七十,工夫无息,涵养纯粹。昔日从耳入者.一一合于心。今日从心起者.一一合于 矩。这矩是尧舜相传一个中字。不腧矩,如允执厥中一般。乃一片兢业小心,不敢自是的念头, 虽七十犹学也。今人晚年怠荒,便虚度此七十了。 我陕子自少至壮,自壮至老,不但撰出个时习的年谱,把与人听。却写出个时习的小像, 把与人看。自今思想,我辈年纪有十五的,有三十、四十的,有五十,六十的,自返于天理上若 何今日若悔这十年前的缺欠,也须虑个十年后的地头。定要学到圣人那一件,此志便不可限量, 纔是时习之学。有志为圣贤者,各宜体会。 愿学堂讲子游为武城宰一章 再看「子游为武城宰一章。子游既列文学,就该在文章诵读上取人。乃夫子一问得人, 却举一个臧明以对。可见平日胸中,全以名节道义为重。故物色此人,为一邑中矜式,想臧明光 明正大,善行不止二事。自共小节而为人所难者言之。诡随苟且,世俗所喜,臧明行不由径.这 就是行已有耻的根基。奔竞干谒,世俗不免,臧明非公事不至偃室,这就是大公无我的器量。看 他一举一动,既可挽俗维风,又非矫情绝世。凡有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关乎风化,合乎典礼, 每至偃室。相与有成,可知也。此等人品,必见重于子游。此等邑宰,必见重于夫子。若非学圣 人之学,怎造到这田地。 我辈居官,当以子游为法,居乡当以臧明为法。这是子夏、子游以文学之贤,孰重实行如此。 孔门 诸弟子,概可知矣。 愿学堂讲手日德之不修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原是说的乐的,我夫子却有忧之。再看「德之不修一章,正是为圣贤实 实的工夫。有是忧纔有是说乐也,修德在人伦日用上修,不是修边幅。讲学在道统血脉上讲,不 是讲章句。徙义者,闻得天地间义所当为之事,卽转圜以从。改不善者,见得心性内不能自安之 处,卽省察勿惮。如此便是时习之学,自然说乐。只因这几件是终身不尽的事,我夫子安得不忧。 但今人所忧者,功名不盛富贵不长,子孙不保耳。看我夫子只要修德讲学,迁善改过, 功名比于帝王,富贵长于天地,子孙保于万年。奈何人之所忧,不在此而在彼。倘人人肯忧圣人 之忧,人人皆圣矣。我辈要知今日讲学,正为修德迁善改过而讲也。请勿错认,纔是会讲学的人。 愿学堂讲颜渊问仁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孔子自少壮以至衰老,终日干干,夕惕若厉,工夫不息如此。不独圣人 为然,大贤以下,都是这个工夫成就的。如颜子工夫从克己做起,把如愚足发的本领,渐渐纯熟 到三月不违处。曾子工夫从省身做起,把任重道远的本领,浙渐纯熟到一贯处。我辈要学圣人, 且从二子身上体贴领会。试看「颜渊问仁一章。孔子只教他克己复里。何说?天地生人,心中各具 一段天理。自其蔼然与物为 体处,是仁。自其秩然与物有节处,是礼。这天理本是我所固有的,向为私欲障蔽,都埋没 了。这私欲原从何来,.就在一个己字上,有种种妄想.种种过端,行将出来,都是没理的事。既 行没理的事,免不得残忍暴戾了,何以为仁,故克己复礼,是切实下手工夫,须从此处斩钉截铁, 一刀两断,把这私欲除的干干净净。我的天理,立地复遥于我。我胸中原自民胞物与生意流通的, 障蔽一撤,纯是天理境界。吉凶痛养,处处相关。如游子归家,如百川归海,浑然一家一派。 尧舜在上,禹稷在下。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溺,曰「我溺之」。孔子在洙泗, 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天下联属到胞与中来,所以说二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焉」。看这等直截迅速,毫无停待,分明万物皆备于我。克者谁之己,复者谁之礼,归者谁之仁, 一点靠人不得,不由乎己,更由乎谁。此时夫子说的勇决,颜子便要为的勇决。随请下手条目, 孔子直说出四个非礼来,都贴在己上去。视听言动,一件有过不及处,便是己。四个勿字,方是 克己。非礼者,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是礼者,视之、听之言之、动之,便是复礼。总之胸 中先有礼字作主,没礼的事到来,都无着处。我的耳目口鼻,何尝由人制伏,由人关防。故说由 己而不由人,颜子当仁不让。合下信的下手去做,不离当身而可通天下。曰「回虽不敏,请事斯 语」。其勇决如此。看他一日克己复礼,终日如愚足发。三月不违仁,领了多少圣训,用了多少实 功,纔成个时习之学,造到未达一间地位。 当日夫子教颜子工夫精细,我辈且从粗浅处各自检点,猛然承当,当从耳目口鼻做工夫, 将这淫声、美色、浮言、妄动四件,一一勘破,莫任己便。倘有一件到来,就把天理去省察克治。 明镜在中,四 面皆照。一夫当关,千人自废。何处埋藏躲闪,私欲去得净尽,天理葆得完全。这样人品, 可令风闻者慕,觐面者亲。我无私于人,人无私于我岂不是归仁气象。颜子学圣人,未达一间。 我辈学颜子,亦庶几未达一间,可不勉哉。 这章书是颜子一生的本领,自谙事斯语以后,着了这勇猛心肠,时时在己上做工夫。看 他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 若虚。犯而不校,见其进,未见其止。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弗失。这都说他实实克己, 实实复礼。无一念一事,不是请事斯语的日子,工夫纯熟到极处。也不过迁善改过,惩忿窒欲, 求师问友,发愤进步。我辈却把这里看得没要紧,便使颜子复生,也引不到克己路上去。大家猛 省。 愿学堂讲仲尼曰君子中庸一章 孔子时习之学,自曾子得其宗传,再传之子思。于思虑圣道远而异端起,故作中庸。以 明道之原于性命者是中,此中在日用常行处,无过不及,是为中庸。看他引仲尼所言:气说君子 者性命完完全全本体,恰合当然之理,故中庸。小人一团私意,与性命大相违背,故反中庸。. 君子之中庸也,其人既是君子,原有为善之德,又用了戒慎恐惧卫夫,共存心制行,自 然随时处中也。不过喜怒哀乐,子臣弟友,在这里处的停当。卽如孔子与上大夫言誾誾,与下大 夫言侃侃。麻冕纯俭便从众,拜下是礼便违众。这都是时中样子,不是一味随时,亦不是一味执 中,这纔是君子中庸。 若小人之反中庸也,其人既是小人、原有为恶之心,又无戒慎恐惧工夫,其应事接物, 全是外欲妄行。如行险徼幸、索隐行怪,这都是无忌惮样子。本欲背叛其实,又不得不窃附其名。 这便是小人反中庸。 君子小人不同如此,要知这时中,就是时习的真境。无忌惮,就是不悦、不乐、不为君 子的伪肠。我辈要学圣人之学,各自检点一番,勿蹈无忌惮行径,便是时中路上的君子。这一部 中庸,也只是教人学时中,戒无忌惮便了,会心者当自知之。 愿学堂讲孟子曰自暴者一章 子思再传之孟子,也是这时习之学。孟子所著七篇,只道性善,求仁义是他本领。看「自 暴自弃」一章,说人性皆善,没一个不是可学圣贤的。要学圣贤,全在自家奋发,保全仁义,完 成一个人。世间有一种人,人不肯暴害他,却自家暴害,这就不可与有言,以引导他。又有一种 人,人不肯弃绝他,却自家弃绝,这就不可与有为,以鼓励他。何谓自暴?因他把天生与我礼义之 理是最美的!却言语非毁.一味私欲陷溺去。虽引导他,只不肯信,便是自家暴害自家。何谓自 弃,因他说天虽生兴我仁义之理,我这身子,实不能勉强承认,一味怠惰因循去。虽鼓励他,只 不肯行,便是自家叶绝自家。这两种人,怎知仁义是我性分中至安至正的理,一刻离他不得。离 了此一所宅子,其余都是危地,离了此一条路子,其余都是邪地。奈何将自己安宅旷了不肯居, 将自己正路舍了不肯由。锢蔽既深,性命全失,甘心做 了不仁不义之人,岂不可哀,这哀字明明谎他虽生犹死,天地间枉生下这人了。我辈若时时 居了安宅,由了正路.这便是时习之学。且悦且乐而为君子,朝闻夕死,何至于哀。看了这章书, 也知孟子七篇之中,愿学孔子在此。要大家体会。 愿学堂讲孟子曰仁人心也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只是求仁。传至孟子,直直截截指出本体来,教人猛省体认。故曰『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