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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十七 兵部四十八
攻围上
《孙子》曰:下政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贲せ,具器械,三月而後城,距又三月而後已。(修,治也。橹,大也。贲せ,车也。贲状,其下四轮,从中推之至城。器械者,机关攻守总名,蜚临,□梯之属,距勇士积而前以附其城也。)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则杀士三分之一分,而城不拔者,攻之灾也。(将忿,不得攻器,而使卒缘城上,如蚁缘墙,杀士也。)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拔人之城而非攻,毁人之国而非久,必以全争於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不以敌战而必全得之,意胜於天下,不顿兵血刃也。)
又曰:不可胜则守,可胜则攻。(敌攻已,可胜也。)守则不足,攻则有馀。(吾所守者,力不足也。所以攻者,力有馀也。)所以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因其山水丘陵之固。)善攻者动於九天之上,(因天时地利之变,若动於九天之上也。)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又曰: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谓敌之惜者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情不泄也。)微乎微乎,故能隐於常形;神乎神乎,故能为敌司命。进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也,速而不可及也。(卒往攻其虚,解退又疾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之。(绝粮道,守归路,攻君王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军不烦也。)敌不得与我战者,乘其所之。(乖,戾也,戾其道示以利害,使疑之。我未修垒堑,敌人不敢敌我者,以形势之长,攻,就能加之于敌也。)
《左传》曰: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白,狄之别种也。巨鹿郡曲阳县有鼓聚。)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曰:“或以吾城叛,吾所恶也。人以城来,我独何好焉?”使敌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卒义不爽,(爽,差。)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知义所在。)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鸢归。(鼓君名。)
又曰:齐高发帅师伐莒。初,莒有妇人,莒子杀其夫,已为嫠妇。及老,托於纪鄣,(纪彰,莒邑。)纺焉以度而去之。(因纺纟卢连所以度城藏,欲待外攻以报仇也。)及师至,则投诸外,(投绳城外。)或献诸子占。子占使师夜缒而登。(缘绳登城。)登者六十人,缒绝,师鼓噪。城上之人亦噪。莒共公惧,启西门而出。七月丙子,齐师入纪。(《传》言:怨不在大。)
又曰:晋侯,秦伯围郑,晋军函陵,秦军汛南。佚之狐言於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佚之狐,烛之武,皆郑大夫也。)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公曰:“虽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见秦伯。
又曰: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又曰: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太宫,(临,哭也。太宫,郑太祖庙。)且巷出车,吉。(示将见迁。)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陴者,城上脾睨也。皆哭者,告楚穷也。)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哀其穷,故为退师,尚不服,故获围之九十日。)入自皇门,至于逵路。(方九轨曰逵。)郑伯肉袒牵羊以逆,(示服为臣仆也。)曰:“孤实不天,(不为天所佑。)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惟命。其剪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惟命。若惠顾前好,(世有盟誓。)使改事君,夷於九县,(楚灭九国以为县也。)君之惠也,孤之愿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
又曰:齐侯伐我北鄙,围龙。(鲁邑。)顷公之嬖人卢蒲就魁门焉,(攻龙门也。)龙人囚之。齐人曰:“弗杀!吾与而盟。”弗听,杀而膊诸城上。(膊,磔也。)齐侯怒,亲鼓,士陵城,三日,取龙。
《国语》曰:晋献公见翟且之氛,归寝不寐。(翟相国名也。言有亡国之气也。一曰敌国有善祥,则己国凶恶也。)郄叔虎朝,公语之。遂伐翟且,叔虎乘城,被羽先登,克之。(羽,羽衣。登,并其城也。)
《战国策》曰:平原君谓冯忌曰:“寡人欲出兵攻燕,何如?”对曰:“不可!夫以秦将伐武安君公孙起乘十胜之威,与马服子战於长平之下,大败赵师,自以馀兵围邯郸之城。赵以十败之馀众,收破军之弊,而秦罢於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难而守易也。今赵非有十克之威,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一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强秦以兵承赵之弊,此乃强吴所以亡,而弱越所以霸也。故臣未见燕之所攻也。”平原曰:“善!”
又曰: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羹,乐羊坐於幕下而啜之,尽一杯。文侯曰:“乐羊以我故,食其子之羹,赏其功而疑其心。”
又曰:秦攻赵,苏子说秦王曰:“臣闻王之于民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也。臣闻怀重宝者不夜行,任大功者不轻敌,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智者功大而辞顺。故民不恶其尊,世不妒其业。”秦乃解兵,诸侯休,天下安,不相攻二十九年。
《史记》曰:秦末,沛公破南阳,南阳守走,保城守宛。(,鱼绮切。)张良曰:“沛公虽欲急入关,秦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後击,强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军从他道还,更张旗帜,黎明,围宛城三匝。(黎,未也,未明之貌。顷已围之,事毕方明。又言:黎,黑色,亦未明也。)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曰:“死未晚也。”乃逾城见沛公,曰:“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阳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连城数十,人庶众,积蓄多,吏人自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今足下尽日止攻,士死伤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後。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後又有强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通行无所累矣。”沛公曰:“善。”乃以宛守为殷侯,封陈恢千户。引兵而无有不下者。
又曰:武安君白起攻韩,拔九城,斩首五万。
又曰:《周本纪》曰:古公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獯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与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今戎翟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子不忍为。”
《汉书□李陵传》曰:单于急攻陵,陵居谷中,虏在山上,四面射之,矢下如雨。
又曰:李广利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至贰师,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当道小国各坚守,不肯给食。攻郁城,杀伤甚众,引而还。天子闻之大怒,使使遮玉门关,曰:“军有敢入辄斩之。”贰师恐,益发恶少年及边骑六万人伐宛。宛城外流水,於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攻之三十馀日。宛贵人相与谋,遣人到贰师军约:“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贰师许之,取善马、中马以三千匹馀。
《後汉书》曰:河南贼董宪招诱五校馀贼步骑数千人屯建阳,去昌虑三十里。光武亲征至番,(音波)去宪百馀里。诸将请进,帝不听。知五校乏食当退,敕各各坚壁,以待其弊。顷之,五校粮尽,果引去。帝乃亲临,四面攻宪,三日大破之。
又曰:王郎起兵,光武自蓟至信都,使郑禹发奔命,得数千人。令自将之,别攻,拔乐阳。
又曰:庞萌、董宪反,与苏茂校(音效)强合兵三万,急围桃城。光武时在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二千、步骑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且日:“诸将请进。”贼亦挑战,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挫其锋。城中闻车驾至,众心固。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馀日,众疲困而不能下。及吴汉等到,乃率众军进桃城,帝亲自搏战,大破之。
又曰:张步据齐地,汉将耿总兵讨之。张步使其大将费邑军历下,又分守祝阿、锺城。先击祝阿,自晨攻城,未日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锺城。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又曰:汉将朱俊与荆州刺史徐ギ共讨黄巾,击贼帅赵弘,斩之。贼馀帅韩忠复据宛乞降,司马张超请听之。隽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人无定主,故赏降附劝以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俊登土山睹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撒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势必自出,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俊因击,大破之。忠等皆降。
又曰:曹公破袁尚,拔邺,进围壶关。令曰:“城拔,皆坑之。”连日不能下。其将曹仁谓公曰:“夫围城必开之,所以开其生路也。今许之必死,将卒自以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则士卒伤,守则旷日持久。今顿兵坚城之下,攻必死之,虑非良计也。”曹公从之,遂降其城。
《东观汉记》曰:张步都临淄,使弟玄武将军蓝将兵守西安,去临淄四十里,耿引军营临淄、西安之间。视西安城小而坚,蓝兵又精,未易攻也。临淄诸郡太守相与杂居,人不专一,其声虽大而虚,易攻。内欲攻之,告令军中治攻具,後五日攻西安,复纵生口令归。蓝闻之,晨夜守城。至期日夜半,令军皆食,会明,求乞攻西安,临淄不能救也。曰:“然吾故扬言欲攻西安,今方自忧治城具,而吾攻临淄,一日必拔,何救之有?吾得临淄即西安孤,必复亡矣,所谓一举而两得者也。且西安城坚,精兵二万人,攻之未可卒下,卒必多死伤。正使得其城,张蓝引兵突临淄,更强勒兵,凭城观人虚实,吾深入敌城,後无转输,旬月之间,不战而困,诸军不见是尔。”遂击临淄,至日中破之。张蓝闻临淄破,果将其众亡。
《江表传》曰:郭典字君业,为钜鹿太守,与中郎将董卓攻黄巾贼张宝于下曲阳。典作围堑而卓不肯。典曰:“受诏攻贼,有死而已。”使诸将引兵屯东,典独於西当贼之冲,昼夜进攻。宝由是城守不敢出。时为之语曰:“郭君围堑,董将不许,几令狐狸,化为豺虎。赖我郭君,不畏强御,转机之间,敌为穷虏。猗猗惠君,实邈疆土。”
《英雄记》曰:袁尚使审配守邺,曹操进军攻邺。审配将冯礼为内应,开突门内操兵三百馀人,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门,门闭,入者皆死。操乃凿堑围,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见,笑而不出。操令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决漳水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兵万馀人还救。操逆击,破之。尚走,依曲漳为营,操复围之。尚惧,遣阴夔、陈球琳请降,不听。尚还走蓝田,操复进,急围之,尚将马延等临阵降,众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命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荣夜开门内操兵,配犹拒战,城陷,生获配。意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
《魏志》曰:袁绍围太祖於官渡,粮乏。问计於贾诩,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太祖曰:“善。”乃弃兵出,为围击绍,绍军大溃,河北平。
卷三百一十八 兵部四十九
攻围下
王隐《晋书》曰:祖约为豫州刺史,胡骑至,攻城大战。其日西风,兵火俱攻。贼以绳系铁钩摘挽城楼,楼柱拔坏,又作铁钩扌属(音)城登梯得上,所挽楼城北角行墙三十步坏。约始大怖,使戴洋呼:“孙叔敖、伍子胥!卿若使胡奴得城,当持白酒寸脯着卿前;急令转风却贼,当上肥牛。”中後风转下,晡,贼退,亦不知风偶自转为能感动。
《晋书》曰:赵王伦、孙秀为义师所讨,日蹙,乃与秀谋,或欲收馀卒出战,或欲焚烧宫室,诛杀不附己者,或欲乘船东走入海。计未决,王与率营兵七百馀人,自南掖门入敕宫中,兵各守卫诸门,三部司马为应于内,与自往攻秀,秀闭中书南门,与放兵登墙烧屋。秀及左右遽走出,左卫将军赵泉,斩秀等以徇。
又曰:刘裕率兵伐後秦姚泓,後魏遣将鹅青等步骑十万屯河北,有数千骑缘河随晋军进止。时军人缘河南岸,牵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辄为魏人所杀掠。遣军才过岸,即退;军还,复来。宋武乃遣白直队王丁午,(音午)率七百人,及车百乘,于河北岸上,去水百馀步,为却月阵,两头抱河,车置七仗士,事毕,使竖一白。(乃吏切,羽毛饰。)魏人见数百人步牵车上,不解其意,并未动。宋武先命朱超石戒严二千人,白既举,超石驰往赴之,并赍大弩百张,一车益二十人,设彭排辕上。魏人见营阵,乃进围营,超石先以软弓小箭射敌,敌以众少兵弱,四面俱发,寅薄攻营。於是百弩俱发,又遣善射者丛箭射之,魏众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别赍大槌并千馀张槊,乃断槊长四尺,以槌槌之,一槊辄洞贯三四人。魏众不能当,一时奔溃。
《宋书》曰:晋义熙五年六月,伪燕主慕容超留羸老守广固,使其广宁王贺刺卢及公孙五楼悉力据临朐。去城四十里,有臣梦水,超告五楼:“急据之。”比至,为龙符所保,五楼乃退大军,分四千两车为二翼,方轨徐行,车悉张,御者执槊,以骑为游军。军令严肃。比及临朐,贼骑交至。帝命兖州刺史刘藩、荆州刺史刘道邻等陷其阵。日向昃,战犹酣,帝用参军胡藩策袭克临朐,贼乃大奔。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豹尾、辇等送于都。景子克广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筑长围以守之,馆於青土,停江淮转输。
又曰:朱修之随右军到彦之北,自河南回。循之留戍滑台,被魏将安颉攻之,围,粮绝,将士熏鼠食之。循之被围既久,母常悲忧。忽一旦乳汁惊出,母号恸告家人曰:“我年老,非复有乳汁时,今如此,儿必没矣。”魏果以其日克滑台,囚之。
又曰:宗越为长水校尉。竟陵王诞据广陵反,越领马军隶沈庆之攻诞。及城陷,孝武使悉杀城内男丁,越受旨行诛,躬临其事,莫不先加捶楚,或有鞭其面者,欣然有所得,杀凡数千人。改封始安县子。
《三国典略》曰:侯景收其馀众步骑八百,南过小城,城人登埤诟之曰:“跛脚奴。”景怒,攻城,拔之,杀诟者而去。
又曰:周王思政固守颍川,高岳久围不解。陈元康言于齐王澄曰:“公自匡辅朝政,未有殊功,虽败侯景,本非外贼,颍城将陷,愿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业。”王从之。于是亲至颍川,益发其众,号曰:“决命夫”。更起土山,王坐於堰上。赵道德言於王曰:“箭头有铁,不避大王。”引王带而下,箭集於王坐之所。
《梁书》曰:武帝自襄阳率兵东下,至郢州,攻未拔。萧颖胄在江陵遣卫尉席阐文劳军,因谓梁武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梁武谓阐文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听此气息,兵若进鲁山,必阻河路,所谓扌益喉。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往定寻阳,彼若欢然悟机,一郦生亦足;脱拒王师,固非三千能下。西阳、武昌,取便得耳,得便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足,卒无所出。脱东军有上者,万人攻一城,两城势不相救。若我分军应援,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其忧?且丈夫举动,言静天步;况拥七州之兵,以诛群竖,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贻我丑声。此之下计,何谓上策?”及拔郢城,向下城戍无不风靡,遂克建业。
崔鸿《十六国春秋》曰:前燕将慕容恪率兵讨段龛於广固,恪围之。诸将劝恪宜急攻之。恪曰:“军势有宜缓以克敌,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势均,且须强援,虏腹背之患者,须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强彼弱,外无寇援,力足制之者,当羁縻守之,以待其弊。兵法十围五攻,此之谓也。龛恩结贼党,众未离心,今凭固天险,上下同心,攻守势倍,军之常法,若其促攻,不过数旬,克之必矣。但恐伤吾士众,当持久以取耳。”乃筑室返耕,严固围垒,终克广固。
又曰:燕将吕护据野王,阴通晋,事觉,燕将慕容恪等率众讨之。将军傅颜言于恪曰:“护穷寇假合,王师既临,则上下丧气,必士卒摄魂,败亡之验也。殿下前以广固天险,守易攻难,为长久之策。今贼形便不与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费。”恪曰:“护老贼,经变多矣。观其为备之道,未易卒图。今圈之穷城,樵采路绝,内无蓄积,外无强援,不过十旬,其毙必矣,何必遽残士卒之命,而趋一时之利哉!吾严围垒,休养将卒,以重官美货间而离之,事淹势穷,其衅易动,我则未劳而寇已弊,此谓兵不血刃,坐以制胜也。”遂列长围守之。凡经六月,而野王溃,护南奔于晋,悉降其众。
《後魏书》曰:齐神武起义兵於河北,被尔朱兆、天光、度律、仲远等四将同会邺南,士马精强,号二十万,围於邺南韩陵山。时神武马二千,步不满三万。兆等及围不合,神武连系牛驴自塞之,於是将士死战,四面奋击,大破兆等。
又曰:燕凤,字子章,代人也。少好学,博综经史,明习阴阳谶纬。昭成以礼迎致之,凤不应聘。命诸军围代城,人曰:“燕凤不来,吾将屠汝。”代人惧,送凤。昭成与语,大悦,待以宾礼。
《北史》曰:西魏将王思政守颍川郡城,东魏师十万攻之,备尽攻击之术,以颍水灌城陷之。思政知事不济,率左右据土山,谓之曰:“吾受国任,遂辱王命,力屈道穷,计无所出。惟当效死,以谢朝恩。”因仰天大哭,左右皆号恸。思政向西再拜,便欲自刭。先是,齐文襄告城中人曰:“有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重赏。若大将军身有损,亲近左右,皆从大戮。”都督骆训谓思政曰:“公常语训等,但将我头降,非但得富贵,亦是活一城人。今高襄既有此语,公岂不哀城中士卒也!”固共止之,不得引决。齐文襄遣其散骑常侍赵彦深就土山执手申意。引见文襄,辞气慷慨,涕泗交流,无屈挠之容。文襄以其忠於所事,礼遇甚厚。思政初入颍川,士卒八千人,及城陷之日,存者才三千人,遂无叛者。
《後周书》曰:武帝建德五年,东伐齐,六军攻晋州城,帝屯於汾曲。齐王宪攻洪同、永安二城,并拔之。是夜,虹见於晋州城上,首向南,尾入紫宫,长十馀丈。帝每日自汾曲赴城下亲督战,城下惶窘。庚午,齐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壬午,齐晋州刺史崔景嵩守城北面,夜密遣送款上,开府王轨率众应之。未明,登城鼓噪,齐众溃,遂克晋州,擒其城主,俘甲士八千人,送关中。
《隋书》曰:大业中,炀帝征天下骁果之士以伐辽左,沈光预焉。同类数万人,皆出其下。光将诣行在所,宾客送至灞上者百馀骑。光孚酒而誓曰:“是行也,若不能建功立名,当死於高丽,不复与诸君相见矣。”及从帝攻辽东,以冲梯击城,竿长十五丈,光升其端,临城与贼战,短兵接,杀十数人。贼竞击之而坠,未及於地,适遇竿上有垂ㄌ,光接而复上。帝望见,壮异之,驰召与语,大悦,即日拜朝请大夫,赐宝刀良马,恒致左右,亲顾渐密。
又曰:陈棱,大业三年拜武贲郎将,後三岁,与朝议大夫张镇周,发东阳兵万馀人,自义安泛海击琉求国。月馀而至。流求人初见船舰,以为商旅,往往诣军中贸易。棱率众登岸,遣镇周为先锋。其主欢斯渴刺兜遣兵拒战,镇周频击破之。棱进至低没檀洞,其小王欢斯老模率兵拒战,棱击败之,斩老模。其日雾雨晦瞑,将士皆惧,棱刑白马以祭海神。既而开霁,分为五军,趋其都邑。渴刺兜率众数千逆拒,棱遣镇周又先锋击走之。棱乘胜逐北,至其栅,渴兜背栅而阵。棱尽锐击之,从晨至未,苦斗不息。渴刺兜自以军疲,引入栅。棱遂填坟堑,攻破其栅,斩渴刺兜,获其子岛槌,虏男女数千而归。帝大悦,进棱位右光禄大夫,武贲如故。
《唐书》曰:武德初,宇文化及据聊城。淮安王神通进兵蹑之,秘书丞征谓神通曰:“化及今据聊城,莘人为其固守。若至莘,即宜攻取。但拔莘县,聊城益惧,因而逼之,易同俯拾。须以攻具自随,一足威敌,二不乏用。不然,兵至莘城,见无攻具,不下,如不能克莘,而还追化及,恐亦无功,则化及非旬月可获。莘人阻我粮运,士及为之外援,恐非计之善者。”神通不从,军次莘,果不下而退败。
又曰:武德中,李靖随河间王孝恭讨辅公┙,(音石。)贼一军舟师三万,顿于当涂,栅断江口,傍江筑城。又遣六军二万据当涂南路,亦造栅自固,并蓄力养锐,以抗大军。诸将皆云:“二军并是强兵,为不战之计,城栅既固,率不可攻。请直指丹阳,掩其巢穴。若丹阳既破,二军可不战而破。”靖曰:“公┙精锐,虽在水陆二军,然其自统之兵,亦是劲勇。二军城栅尚不可攻,公┙既保石头,岂应易拔?若我帅师至丹阳,留停旬日,进则石头未平,退则归路已绝,此便腹背受敌,恐非万全之计。然此二军皆是百战馀贼,必不惮於野战。今若攻其城栅,乃是出其不意,灭贼之机,惟在此举。”靖乃率诸将水陆,俱苦战,破之。二军悉溃走。靖遂率轻兵先至丹阳,公┙馀众虽多,不敢战,拥兵东走,并相次擒获。
又曰:高祖率众攻屈突通於河东,士卒登城南面者已千馀人。高祖在东原望之而不见,会暴雨至,鸣角止军,由是不克。或劝遂攻之,高祖曰:“屈突通习兵而无勇,若决战非其所长,婴城难以必胜,此自守虏耳,不足为虞。”遂收军营于河渚。
又曰:薛万均围梁师都,突厥率众来援。诸将见贼城险固,皆有惮色。万均谓之曰:“城中无气,鼓声不彻,此见败亡之候,平在旦夕。诸君勿以为忧。”俄而师都见杀,城降。
又曰:天宝末,安禄山反,尚衡起义兵讨禄山,以王栖曜为牙旗将,下兖、郓诸县,军威稍振。兼衙前总管,复下曹州。初,逆将邢起然乘城号令,栖曜曰:“彼可取也。”一箭殒之,城中气慑,遂下。
又曰:马燧自京还太原。初,田悦新代承嗣统兵,恐人不附已,诈示诚款,燧上疏明其必反,宜先备之。其年,悦果与淄青、恒冀通谋,自将兵五万围邢州,攻临洛,筑重城,内绝其外,以拒救兵。邢州将李洪、临将张亻丕,皆坚守不拔。昭义军数告急,乃诏燧将救临。燧军出崞口,兵未过险,乃遣人持书喻说,且示之好,悦谓燧畏之。十一月,师次邯郸,悦遣使至,燧皆斩之以徇;遣兵击破其支军,射杀其将成炫之。悦自攻临,遣大将杨朝先将兵万馀,於临南双岗下东西列二栅以御燧。燧乃率李抱真、李晟进军,营於二栅之中。其夜,东栅走归悦。燧进军营明山,取其弃栅以置辎重。悦谓将吏曰:“朝光守坚栅不下万人,彼令燧等尽锐攻之,比数月不能下,杀伤必甚。吾此必破临,赏劳军士而与之战,必胜之术也。”悦乃分恒州李惟岳救兵五千以助朝先。燧率军攻朝先,田悦将万馀人救之。燧乃令大将李自良、李奉国将兵合神策军据双岗御之,令曰:“令悦得过,当斩尔!”燧令推火车以焚其栅,自晨及暮,急击,大破之,拔其栅,斩朝先及大将卢子昌,斩首五千馀级,生虏八百馀人。居五日,进军径战。燧自将锐兵扼其冲口,凡百馀合,士皆决死,悦兵大败,斩首万馀,生虏九百人,得三十万斛,器甲称是。悦收兵夜走邢州。
《五代周史》:慕容彦超,汉祖即位授澶州节度史。检校太尉杜重威叛於邺下,以郓州节度使高行周为行营都部署,彦超为副。兵至城下,二帅不协,杜重威之子妇即行周之息女也。行周用兵持重,彦超举措轻躁。彦超欲速於攻城,行周以为未可,彦超乃扬言称行周以爱女之故惜贼而不攻,行周忿之。汉祖闻其事,惧有他变,以是亲征。比及车驾至邺,彦超数因事陵迫行周,行周不胜其憾。尝一日至於行宫幕次泣告於执政,又自掬粪茹於口中,声气甚厉,闻於御坐。汉祖深知彦超之曲,遣近臣和解。行周亦召彦超於帐中责之,兼令首过於行周。行周稍解。时彦超独排群议,累请攻城,汉祖信之,乃亲督诸军四面齐进,损伤者万馀人,死者千馀人。众议无不归罪於彦超,自是不复敢言攻城矣。
《说苑》曰:田单为齐上将,兴师十余万,将以攻翟,往见鲁仲连子,仲连子曰:“将军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将军曰:“单以五里之城,十里之郭,复齐之国,何谓攻翟不能下也?”及攻翟,三月不下,齐之童儿谣曰:“大冠如箕,长剑拄颐,故翟不能下,累於吾兵。”於是田单恐骇,往见仲连子曰:“先生何以知单攻翟不能下也?”仲连子曰:“夫将军即墨之时,坐则织篑,立则杖锺,为士卒倡,曰:恐宗庙亡矣!故将有死之心,无生之气。今将军东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宝,黄金横带,驰乎淄渑之间,是以乐生而恶死也。”田单明日结,径立于矢石之间,乃引桴而鼓之。翟人下之。
《淮南子》曰:赵简子死未葬,中牟入齐。(中牟自入於齐也。)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之,围未合,而城自坏者十丈,襄子击金而退之。(军法:鼓以进众,钲以退之。)军吏谏曰:“君诛中牟之罪而城自坏,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险。使之治城,城成而後攻之。”中牟闻其义,乃请降。
《古司马兵法》曰:众以合寡,为远裹而阙。(合有交兵,众者以寡合对追逐也,围也。以众击寡,逐而围之,闻其去道,无令死战。)敌若众,则受裹。(敌众己寡,则依利道而受围以坚众心。分其四向而受敌,则众以死为生,故能冲逐四出,以克胜也。)敌若寡若畏,则譬之开之。(敌家少弱恐惧者,则开去道,无令为穷寇,必死战也。)
《韩子》曰:世有三亡: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清济浊河足以为限,长城巨防足以为塞。
《管子》曰:善攻者料众以攻,料食以攻,食料备以攻。备以众攻众,众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备攻备,备存不攻。
《列子》曰: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壮者皆乘城而战者太半。
卷三百一十九 兵部五十
拒守上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先谘之庙堂,虑其危难,然後高垒深沟,使兵士练习,故敌不得胜。)以待敌之可胜,(以此守备之固,待敌之阙,则可胜也。)不可胜在己,(言守备之固,制敌在外也。)可胜在敌。(守备之固,自修理以待敌之虚懈,已见敌有阙漏之形,然後可胜也。)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必不可胜已。(若敌晓练兵事,策与道合,深为已备者,亦不可强胜。)故曰胜可知,(见成形也。)而不可为也。(敌有备也,已料见形者则胜负可知。若敌密而无形,亦不可强使为败。故范蠡曰: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不可胜者,守也;(形藏也,若未见其形,彼众我寡,则自守也。)可胜者,攻也。(敌攻已,乃可胜也。己见其形,彼寡我众,则可攻。)故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守备者,务因其山川之阻、丘陵之固,使不知所攻,言其深密藏於九地之下。)
又曰:城有所不攻。(固而多重。)
《易》曰:利用御寇,不利为寇。
《左传》曰:晋侯伐齐,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夙沙卫曰:“不能战,莫如守险。”弗听。晋将范宣子告齐大夫析文子曰:“吾知子,敢匿情乎?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既许之矣。若入,君必失国。子盍图之?”子家以告公,公恐。晏婴闻之曰:“君固无勇,而又闻是,弗能久矣。”(不能久敌。)齐师夜遁。
又曰:倍则攻,敌则战,少则守。
《後汉书》曰:凉州贼王国围陈仓,左将军皇甫嵩督前将军董卓救之,卓欲进赴陈仓,嵩不听。卓曰:“知者不後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势,在於此也。”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馀。有馀者动於九天之上,不足者陷於九地之下。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害受之地,而陈仓保不捐之地,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遂不听。王国围陈仓,自冬迄春,八十馀日,城坚守固,竟不能拔。贼众疲弊,果自解去。
又曰:来歙与征虏将军祭遵袭略阳,遵道病还,分遣精兵随歙,合二千馀人,伐山开道,从番须、回中(番须、回中,并地名也。番,音盘。武帝元封四年,幸雍,通回中道。前书音义曰:回中在,今陇州元县也。)径至略阳,(径,直也。)斩隗嚣守将金梁,因其保城。嚣大惊曰:“何其神也!”(《东观汉记》曰:上闻得略阳,甚悦,左右怪。上数破大敌,今得小城,何足以喜?然上以略阳嚣所依阻,心腹已坏制则其支体易也。)乃悉兵数万人围略阳,斩山筑堤,激水灌城。歙与将士固死坚守,矢尽,乃发屋断木以为兵。嚣尽锐攻之,自春至秋,其士卒疲弊。帝乃大发关东兵,自将上陇,嚣众溃走,围解。於是置酒高会,劳赐歙,班坐绝席,在诸将之右,赐歙妻缣千匹。诏使留屯长安,悉监护诸将。
又曰:大司徒邓禹西征,定河东,张宗诣禹自归。禹闻宗素多权谋,乃表为偏将军。禹军至邑,赤眉大众且至,禹以邑不足守,欲引师进就坚城,而众人多畏贼追,惮为後拒。禹乃书诸将名于竹简,署其前後,乱著笥中,令各探之。(笥以竹为之。郑玄注:《礼记》云:圆曰箪,方曰笥。)宗独不肯探,曰:“死生有命,张宗岂辞难就逸乎!”禹叹息谓曰:“将军有亲弱在营,奈何不顾?”宗曰:“愚闻一卒毕力,百人不当;万夫致死,可以横行。宗今拥兵数千,以承大威,何遽其必败乎!”遂留为後拒。诸营既引兵,宗方勒厉军士,坚垒壁,以死当之。禹到前县,议曰:“以张将军之众,当百万之师,犹以小雪投沸汤,虽欲戮力,其势不全也。”乃遣步骑二千人反还迎宗。宗引兵始发,而赤眉至,宗与战,却之,乃得归营,於是诸将服其勇。
又曰:隗嚣大将王捷别在戎丘,登城呼汉军曰:“为隗王城守者,皆必死无二心!愿诸军亟罢。(亟,纪力切。)请自杀以明之。”遂自刭颈死。
又曰:世祖即位,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馀合,延不得进,邑迎母弟妻子,为延所获。(《东观汉记》曰:邓禹使积弩将军冯将兵击邑,悉得邑母弟妻子。)後邑闻更始败,乃遣使诣洛阳献璧、马,因拜为上党太守。
《晋书》曰:陶侃使桓宣、李阳平襄阳。侃使宣镇之,以其淮南部曲立义成郡。宣招怀初附,劝课农桑,简刑罚,略威仪,或载□耒於轺轩,或亲芸获於垅亩。十馀年间,石季龙再遣骑攻之,宣能得众心,以寡弱拒守,议者以为次於祖逖、周访。
又曰:吴彦为吴建平太守。时王将伐吴,造船於蜀,彦觉之,请增兵为备,皓不从,彦乃辄为铁锁,横断江路。及师临境,缘江诸城皆望风降附,或见攻而拔。惟彦坚守,大众攻之不能克,退舍礼之。
《梁书》曰:侯景反,兵逼建业,众皆凶惧,梁将羊侃为守城督,侃伪称得外射书,云“邵陵王、西昌侯兵已至路。”众乃少安。贼为尖头木驴攻城,矢石所不能制,侃作雉尾炬,施铁镞,以油灌之,掷驴上烧之,俄尽。贼又东西两面起土山,以临城,城中震骇,侃命为地道,潜引其土,山不能立。贼又作登城楼车,高十馀丈,欲临射城内,侃曰:“车高堑虚,彼来必倒,可卧而观之,不劳设备。”及车动,果倒,众皆服焉。贼频攻不捷,会侃病死,城方陷。
《南史》曰:蔡道恭为司州刺史,魏围司州。时城中众不满五千人,食裁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乃作大车载土,四面俱前,欲以填堑。刺史蔡道恭堑内作蒙艟斗舰以待之,魏人不得进。又潜作伏道以决堑水,道恭载土填塞之。相持百馀日,前後斩获不可胜计。魏大造梯冲,攻围日急。道恭用四石乌漆大弓射,所中皆洞甲饮羽,一发或贯两人,敌人望弓皆靡。又於城内作土山,多作大槊,长二丈五尺,施长刃,使壮士执以刺魏人登城者。魏军甚惮之。
《陈书》曰:宜黄侯慧纪镇荆州。隋师济江,慧纪率将士三万人,船舰千馀乘,沿江而下,欲趣台城。遣南康太守吕肃将兵据巫峡,以五条铁锁横江。肃竭其私财以充军用。隋将杨素奋兵击之,四十馀战,争马鞍山及磨刀涧守险,隋军死者五千人。陈人尽取其鼻,以求功赏。既而隋军屡捷,获陈之士,三纵之。肃乃遁。
《後周书》曰:李迁哲,天和三年,进位大将军。召迁哲率金、上等诸州兵镇襄阳。五年,陈将章昭达攻逼江陵。梁主萧岿告急於襄州,卫公直令迁哲往救焉。迁哲率其所部守江陵外城,与陈将程文季交战,兵稍却,迁哲乃亲自陷阵,手杀数人。会江陵总管陆腾出兵助之,陈人又因水汛长,坏龙川宁朔堤,引水灌城。城中惊扰。迁哲乃先塞水,又募骁勇出击之,频有斩获,众心稍定。俄而敌入郭内,焚烧人家。迁哲自率骑出南门,又令步兵自北门出,两军合势,首尾邀之,陈人复败,多投水而死。是夜,陈人又窃於城西堞以梯登城,登者已百数人。迁哲又率骁勇捍之,陈人复溃。俄而大风暴起,迁哲乘ウ出兵击其营,陈人大乱,杀伤甚众。陆腾复破之於西堤,陈人乃遁。
又曰:太祖以王罴为荆州刺史,进号抚军将军。梁复遣曹义宗众数万围荆州,堰水灌城,不没者数板。时既内外多虞,未遑救援,乃遗罴铁券,云城全当授本州刺史。城中粮尽,罴煮粥,与将士均分而食之。每出战,尝不擐甲胄,大呼曰:“荆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国家,使贼箭中王罴;不尔,王罴须破贼。”屡经战阵,亦不被伤。弥历三年,义宗方退,进封霸城县公。寻迁车骑大将军。
又曰:王罴华州刺史,沙苑之役,齐神武士马甚盛。太祖以华州冲要,遣使劳罴,令加守备。罴语使人曰:“老罴当道卧,子安得过!”太祖闻而壮之。及齐神武至城下,谓罴曰:“何不早降?”罴乃大呼曰:“此城是王罴家,生死在此,欲死者来。”齐神武遂不敢攻。
又曰:王思政守颍川兼河南诸军事,东魏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绍宗、仪同刘丰生等,率骑十万来攻颍川。城内卧鼓偃旗,若无人者。岳恃其众,谓一战可屠,乃四面鼓噪而上。思政选城中骁勇,开门出入。岳众不能当,引军乱退。思政登城遥见岳阵不整,乃率步骑三千出邀击之,杀伤甚众,然後还城设守御之备。岳知不可卒攻,乃多修营垒。又随地势高处,筑土山以临城中。飞梯火车,昼夜尽攻击之法。思政亦作火钻,(子算切。)因迅风便投之土山。又以火箭射之,烧其攻具。仍募勇士,缒而出战,岳众披靡,其守土山人亦弃山而走。思政即命据其两土山,置楼堞以助防守。岳等於是夺气,不敢复攻。齐文襄更益岳兵,堰,(于建反。)洧水以灌城。城中水泉涌溢,不可防止。悬釜更炊,粮力俱竭。慕容绍宗、刘丰生及其将慕容永珍共乘楼船以望城内,令善射者俯射城中。俄而大风暴起,船乃飘至城下。城上入以长钩牵船,弓弩乱发。绍宗穷急,投水而死。丰生浮向土山,复中矢而毙。生擒永珍。思政谓之曰:“仆之破亡,在於晷漏。诚知杀卿无益,然人臣之节,守之以死。”乃流涕斩之。并收绍宗等尸,以礼埋瘗。
又曰:将贺若敦率步骑六千渡江取陈湘州,陈将侯卸之,江路遂断。粮援既绝,人怀危惧。敦於是分兵抄掠,以充资费。恐等知其粮少,乃于营内聚土,覆之以米。集诸营军士,人各持囊,遣官司部分,若给粮者。因召侧近村民,佯有所访问,令於营外遥见,随即遣之。等闻知,良以为实。乃据守要险,欲旷日老敦师,敦又增修营垒,造庐舍,示以持久。敦军数有叛人乘马投者,遂纳之。敦又别取一马,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者再三,马便畏船不上。後伏兵於江岸,遣人乘畏船马以招军,诈称降附。遣兵迎接,竟来牵马。马既畏船不上,敦发伏掩之,尽殪。又湘之人乘轻船,载米粟及笼鸡鸭以饷军。敦患之,乃为土人装船,伏甲士于中,兵见之,谓饷船主,逆来争之,敦甲土出而擒之。此後实有馈饷及亡命奔者,犹谓敦之设诈逆遣押击,并不敢受。相持岁馀,不能制。
《北史》曰:西魏将韦孝宽守玉璧,东魏大将齐神武命攻之。连营数十里,至於城下,乃於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当其山处,城上先有两高楼。孝宽更缚木接之,令极高峻,多积战具以御之。敌人以楼高不得入,遂於城南凿地道。又於城北起土山,且作且攻,昼夜不息。孝宽复掘长堑,截其地道,仍置战士屯於堑城上,城外每穿至堑,战士即擒杀之。又於堑外积柴贮火,敌人有在地道内者,便下柴火,以皮鞴吹之。(鞴,蒲拜切。)火气一冲,咸即灼烂。城外又作攻车,车之所及,莫不摧毁。虽有排,莫之能抗。孝宽乃缝布为幔,随其所向则张设之。布既悬於空中,其车竟不能坏。城外又缚松麻於竿,灌油加火,规以烧布,并欲焚楼。孝宽复作长铁钩,利其锋刃,火竿一来,以钩遥割之,松麻俱落城外。又於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为四路,於其中各施梁柱,以油灌柱,放火烧之,柱折,城并崩坏。孝宽又随坏处竖木栅以之,敌不得入。城外尽其攻击之术,孝宽咸拒破之。竟以全。
《隋书》曰:梁士彦迁熊州刺史。後从武帝拔晋州,进位柱国,除使持节、晋绛二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及帝还後,齐後主亲总六军而围之。独守孤城,外无声援,众皆震惧,士彦慷慨自若。贼尽锐攻之,楼堞皆尽,城雉所存,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交马出入。士彦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於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率军民子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帝率六军亦至,齐师解围,营于城东十馀里。士彦见帝,持帝须而泣曰:“臣几不见陛下!”帝亦为之流涕。时帝以将士疲倦,意欲班师。士彦叩马而谏曰:“今齐师遁,众心皆动,因其惧也而攻之,其势必举。”帝从之,大军遂进。帝执其手曰:“余之有晋州,为平齐之基。若不固守,则事不谐矣。朕无前虑,惟恐後变,善为我守之。”
又曰:郭荣,宇文护擢中外府水曹参军。时齐寇屡侵,护令荣於汾州观贼形势。时汾州与姚襄镇相去悬远,荣以为二城孤迥,势不相救,请於州镇之间更筑一城,以相控摄。护从之。俄而齐将段孝先攻陷姚襄、汾州二城,惟荣所立者独能自守。护作浮桥,出兵渡河,与孝先战。孝先于上流纵火筏以击浮桥,护令荣督便水者引取其筏。以功授大都督护。
又曰:刘宏,字仲远,拜泉州刺史。会高智慧作乱,以兵攻州,宏城中守百馀日,救兵不至。前後出战,死亡大半,粮尽无所食,与士卒数百人煮犀角腰带,及剥树皮而食之,一无离叛。贼知其饥饿,欲降之,宏抗节弥厉。贼悉众来攻,城陷,为贼所害。上闻而嘉叹者久之,赐物二千段。
又曰:李景检校代州总管。汉王谅作乱并州,景发兵拒之。谅遣刘嵩袭景,战于东城。升楼射之,皆应弦而倒。选壮士击之,斩获略尽。谅复遣岚州刺史乔锺葵率劲勇三万攻之。景战士不过数千,加以城池不固,为贼冲击,崩毁相继。景且战且筑,士卒皆殊死斗,屡挫贼锋。司马冯孝慈、司法参军吕玉并骁勇善战,仪同三司侯莫陈多谋画,工拒守之术。景知将士可用,其後推诚于此三人,无所关预,惟在阁持重,时出抚循而已。月馀,朔州总管杨义臣以兵来援,合击,大破之。
卷三百二十 兵部五十一
拒守下
《唐书》曰:乾符中,元万顷从李征高丽,尝令万顷作文檄高丽,其语有讥高丽“不知守鸭绿之险”,莫离支报云“谨闻命矣”,遂移兵固守鸭绿,官军不得入,万顷坐是流于岭外。
又曰:李光弼守太原。自贼围城,城中张一小幕止宿。有急,即自往救之。行至府门,未尝回头,不复省视妻子。贼退后,收拾器械,处置公事,经三日,然後归家。
又曰:史思明围光弼於太原。四面重围,十日不解。每日使贼於阵前骂光弼,并戏弄城上人。光弼使人穿地道,以木撑之。贼明日还於旧处,立将戏之。地道透陷,遂把贼脚曳入地道中。光弼得而对众戮之,城中大喜。思明知事不集,遂退归河北。
又曰:薛愿为颍川太守、本郡防御使。时贼已陷陈留、荣阳、汝南等郡,方围南阳。颍川当其来往之路,愿与防御副使庞坚同力固守,城中储蓄无素,兵卒单寡。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贼昼夜攻之不息,距城百里。庐舍坟墓林树开发斩彻殆尽,而外救不至。贼将阿史那承庆悉以锐卒并攻,为木驴木鹅,□梯冲栅,四面□合,鼓噪如雷,矢石如雨,力攻十馀日,城中守备皆竭,贼夜半乘梯而入。而愿、坚俱被执,送于东都,将支解之。或说禄山曰:“薛愿、庞坚,义士也。人各为其主,屠之不祥。”乃系於洛水之滨,属苦寒,一夕冻死。
又曰:张巡守睢阳,在城中每战,登陴大呼以助威,皆眦裂血流面,牙齿皆碎。城将陷,西向再拜,曰:“为救不至,臣智勇俱竭,不能全一城。今使逆贼见逼,臣死之後,愿为鬼与贼为厉,以答国恩。”及城陷,尹子奇见巡问之曰:“闻公每督战,皆裂齿碎,实有之否?”巡应之曰:“然。”子奇曰:“何以至此?”曰:“欲得杀逆贼,遂至於此。”子奇以大刀剔其口,视其齿,见舌存者不过三数。巡因大诟骂子奇,责以悖逆,损害平人。子奇义其言,欲存之。左右曰:“此人守义,必不为我用,又得众死心,不可留。”故害之。
又曰:史朝义围宋州,刘昌在围中,连月不解,城中食尽,贼垂将陷之。刺史李岑计蹙,昌为之谋曰:“今河阳有光弼制胜,且江、淮足兵,此廪中有数千斤曲,可屑以食众。计援兵不二十日当至。东南隅之敌,众以为危,昌请守之。”昌遂被铠持盾登之,陈逆顺以告谕贼,贼之众甚畏之。後十五日,副元师李光弼救军至,贼乃宵溃。光弼闻其谋,召置军中,超授试左金吾卫郎将。
又曰:元和中,鄂岳都围练使李道古攻申州,克其罗城,乃进围逼其中城。城中守卒夜帅妇人登城而呼,悬门窃发,分出其众,道古众惊乱,多为虏杀。
又曰:王凝为宣州刺史。黄巢自岭表北归,大掠淮南,攻围和州。凝令牙将樊俦舟师据采石以援之。俦违令,凝即斩之以徇,命别将马颖代俦赴援,竟解历阳之围。贼怒,引众攻宣城。大将王涓请出军逆战,凝曰:“贼忿而来,宜持重待之。彼众我寡,万一不捷,则州城危矣!”涓锐意请行,凝即阅集丁壮,分守要害,登陴设备,涓果战死。贼乘胜而来,则守有备矣。贼为梯冲之具,急攻数月,御备力殚,吏民请曰:“贼之凶势不可当,愿尚书归款退之,惧覆尚书家族。”凝曰:“人皆有族,予岂独全?誓与此城同存亡也。”既而贼已退去,时乾符五年也。
又曰:王栖曜为常州别驾,时江左兵荒,诏内常侍马日新领汴滑五千人镇之。日新贪暴,贼萧庭兰乘人怨诉,逐之而劫其众。时栖曜游弈远郊,遂为贼所胁,进围苏州。栖曜因其懈怠,挺身登城,率城中出攻,贼众大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