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正蒙注 - 第 17 页/共 28 页

备而后至于礼乐,“后进于礼乐”者也。   治定制礼,功成作乐,圣人而在天子之位,乃建中和之极。君子、野人,以位言。   仲尼以贫贱者必待文备而后进,则于礼乐终不可得而行矣,故自谓野人而必为,所谓“不愿乎其外”也。   素位行道,而无所待于大行。   功业不试,则人所见者艺而已。   艺,六艺也。圣人之德,非人所可测,则人见其功;道不行,则人但见其艺。功与艺有大小,而盛德之光辉不可掩,则一也。   凤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   文章,谓制礼作乐、移风易俗之事。圣德默成万物,不因隐见而损益,文章则不可见也。   鲁礼文阙失,不以仲尼正之,如有马者不借人以乘习。   借,犹请也。谓马未驯习,必假请善御者调习之乃可乘,喻鲁君不能正礼乐,当假夫子修习之。   不曰礼文而曰“史之阙文”者,祝史所任,仪章器数而已,举近者而言约也。   浅近易知者且阙失之,况其大者。“犹及”,谓力能任之;“今亡矣夫”,叹其终不可得而正矣。   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焉。   有声无律,则其音滥。   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下衰,三桓僭妄,自太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如此。“用我者期月而可”,岂虚语哉!   圣人顺大经而存神,故感心之速如此。   “与与如也”,君或在朝在庙,容色不忘向君也。   与与,相授貌。心尽乎君,则容色不贰。   “君召使摈,趋进翼如”;自注:此翼如,左右在君也   向君而趋,如两翼之夹身也。知非张拱者,近君不宜自为容。   “没阶,趋进翼如”;自注:张拱如翔。“进”字衍文   文同而义异,上以向君,下以自饬也。   “宾不顾矣”,相君送宾,宾去则白曰“宾不顾而去矣”,纾君敬也。   敬无所施而过于恭,则自辱。   上堂如揖,恭也;   致圭于主,君当尽其恭。   下堂如授,其容纾也。   受命于君,已执圭而反于次,敬可少纾矣。   冉子请粟与原思为宰,见圣人之用财也。   财以成用,当其可则义精矣。   圣人于物无畔援,虽佛肸、南子,苟以是心至,教之在我尔,不为己甚也如是。   畔援,君子必与君子为类,交相倚也。圣人尽人物之性,在我者无不诚,不倚于物,故不为己甚,绝恶人以自表异。   “子欲居九夷”,不遇于中国,庶遇于九夷,中国之陋为可知。   九夷之陋陋于文,中国之陋陋于心。   欲居九夷,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可行,“何陋之有!”   圣人之化不可测,而大经之正,立诚而已矣。   栖栖者,依依其君而不能忘也。   疑微生亩之言,因孔子迟迟去鲁而发。   固,犹不回也。   执一必往之念,去则不可止。   仲尼应问,虽叩两端而竭。   即下学之中,具上达之理。   然言必因人为变化。所贵乎圣人之词者,以其知变化也。   尽人之性而知之明,则原于善而成乎偏者,洞知其所自蔽,因其蔽而通之,变化无方而要归于一,是其因人而施之教,未尝不竭尽上达之旨矣。   “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不惮卑以求富,求之有可致之道也;   此小人之设心则然。   然则乃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   曲谕小人,使知返而自安于命。   爱人以德,喻于义者常多,故罕及于利;   圣人之徒,正义而不谋利,无庸复与言利。   尽性者方能至命,未达之人,告之无益,故不以亟言;   求道于天而不求道于己,无益于进德。   仁大难名,人未易及,故言之亦鲜。   尽天下之理,皆吾心之恻然而动,不容已者;执事以言之,则倚于一曲而不全。   颜子于天下,“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   诚立而几明,则自知审,而即以验天下,无不知也;因人之不善以自警,则终身不行。   故怒于人者,不使加乎其身;愧于己者,不辄贰之于后也。   人有不善,则怒之矣;己不效尤,不使人将怒己,故曰不迁。贰,犹复也。此颜子力行之功,故夫子许为好学之实。   颜子之徒,隐而末见,行而未成,   未仕,故道不达;早亡,所求之志末竟。   故曰“吾闻其语而未见其人也。”所以知此为颜子之类言者,以用舍行藏知之。   “用则行,舍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颜子龙德而隐,故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与圣者同。   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颜子之学,见龙之德也,可以利见,而时在潜则潜,所学者圣学,故道同于圣。   龙德,圣修之极也;   修之极而圣德纯,则屈伸一致而六龙可御。   颜子之进,则欲一朝而至焉,“可谓好学也已矣”。   所谓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也。大学之道,止于至善;近小自期,非学也。   “回非助我者”,无疑问也;   大其心而正大经,则虽所未知,而闻言即贯,无疑则无容问矣。   有疑问,则吾得以感通其故而达夫异同者矣。  道有异同,推其异以会其同,学者当自求而得之。待教而喻,虽达异同,其所达者犹有方也。圣人因问而曲尽教思之无穷,然非学者进德之实益。   “放郑声,远佞人”。颜回为邦,礼乐法度不必教之,惟损益三代,盖所以告之也。   “三”,当作“四”。言行,言乘,言服,言韶舞,则皆现成之辞。是其度数文章,颜子皆已知之,不待详教,但告之损益而已。   法立而能守,德则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为邦者丧所以守,故放远之。   德立而业成,于君道无憾矣。以郑声、佞人为不足虑而姑置之,终为盛德之累,且潜移风会而不知。唯守之纯一,而淫邪之微疵必谨,则居心一,百官正,风俗醇,可久可大之道,纯王之德也。   “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   二者疑于不相通。   盖“士而怀居,不可以为士”,必也去无道,就有道。   春秋之世,诸侯之国皆可仕,故不当怀土重迁而必去之。   遇有道而贫且贱,君子耻之。举天下无道,然后穷居独善,不见知而不悔,   夫子所以周流列国而后反鲁以老。   《中庸》所谓“惟圣者能之”,仲尼所以独许颜回“唯我与尔为有是”也。   无我之至,龙德而时中,夫子圣而颜子以此为学。   仲由乐善,故车马衣裘,喜与贤者共敝;   子路所友,必其贤也;乐人之善,外见之仁也。   颜子乐进,故愿无伐善施劳;   进而不已,不见有可伐可施,乐己之进无穷,内修之仁也。   圣人乐天,故合内外而成其仁。   天者,理之无间者也。安之,信之,怀之,内尽于己者至;老安,友信,少怀,外及于物者弘。合于己而己无非天,颜子所欲进者此,而未逮尔。   子路礼乐文章,未足尽为政之道,以其重然诺,言为众信,故“片言可以折狱”,如《易》所谓“利用折狱”,“利用刑人”,皆非爻卦盛德,适能是而已焉。   《噬嗑》啮而合,非天理之自然;《蒙》三未出乎险,圣功不就,皆非盛德事。   颜渊从师,进德于孔子之门;孟子命世,修业于战国之际,此所以潜见之不同。   命世,世无人而己任责于天也。二子皆学孔子,而因时为位,无成心以执一,所以为善学。   犁牛之子,虽无全纯,然使其色骍且角,纵不为大祀所取,   大祀为郊庙。   次祀小祀终必取之,言大者苟立,人所不弃也。   大者,大节不失也。此教仲弓以用人之道,与“先有司、赦小过”意同。 有德篇   此篇亦广释《论》《孟》之义而开示进修之方,尤切身心之用,诚学者所宜服膺也。   “有德者必有言”,能为有也;   言以垂世立教,兴起天下而天下赖之,圣贤所以死而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