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29 页/共 145 页
新安朱氏曰孟子言耕者之所获一夫百畆百畆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一夫一妇佃田百畆加之以粪粪多而力勤者为上农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齐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
刘氏【孟冶】曰此授田之法也夫王制言制禄爵之法而及于农田之制者盖三代衰典籍不存孟子己不能详班爵禄之制况后世乎明乎授田之法则自诸侯之下士逆而推之以至于大国之卿次国之卿小国之卿皆可推矣谓一家有男女九人授以上田最下一家男女五人授以下田其田有肥墝不同故所养有多寡之异是食九人之下至食五人是有五等之田也今以周官大司徒授田之法攷之田有三等一易者地薄休一歳乃可复种再易者地又薄休二歳乃可种不易者家百畆一易者家二百畆再易者家三百畆是制田止有三等而家皆百畆也小司徒亦言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是授田止有三等也而王制有五等之制何也盖三等之制自三等又别为上中下三等今司徒止举七人六人五人举中制而言之也故周礼谓上地家七人中地之上家六人者中地之中家五人者中地之下以此故知此言上农夫者是自上地之中者言之耳不言上地之上者欲取九人当下士禄故止言上地之中而不及上地之上以此知王制因言制禄而及授田之法耳庶人在官谓府史胥徒多者不过得食九人之禄少者不过得食五人之禄以是为差也
延平周氏曰此言庻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孟子言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何也宰夫之职府先之史次之胥次之徒又次之盖为府者则与下士同禄史与胥徒则用此农夫之二等以为之差也
延平黄氏曰先王使人不爱其力于事不屈其才于物物至而应事起而办而人虽敝其力未始有憾焉者作秩以制其常赐之多寡作叙以次其事治之先后而已使人之费有稍有食稍所谓月廪也中庸曰饩廪称事所以劝百工王制曰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是秩所谓常赐也孟子曰抱关击柝皆有常赐王制曰九十日有秩酒正之秩酒内则之秩膳是也
金华应氏曰上农九人下士视上农夫互相积而倍者之三则为中士为上士为大夫自是积而四之则为卿又自是积而十之则为君皆自农而计之也故莫贱于庻人而在官以农为差莫尊于君而禄亦视其农之所积非特使执役冗贱者不敢遽忘本业而禄秩之厚备物之奉者亦知其根本未有不基于农者也
诸侯之下士视上农夫禄足以代其耕也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禄君十卿禄次国之卿三大夫禄君十卿禄小国之卿倍大夫禄君十卿禄
郑氏曰此班禄尊卑之差
孔氏曰大夫以下位卑禄少故大小国不殊卿与君禄重位尊故禄随国之大小为节案周礼天子卿大夫士与诸侯之臣执贽同则禄亦同也此自下士至小国之卿倍大夫禄皆据无采地者言之
严陵方氏曰下言次国小国则上言诸侯者正谓大国可知大国即公侯方百里之国也次国即伯方七十里之国也小国即子男方五十里之国也下士视上农夫盖得食九人之禄足以代其耕者以一夫所耕之田而禄下士之家其禄未为优厚也仅足以代其耕而已为其从事于公不暇从事于私故也次国之与小国不言大夫士者则禄之多寡同于大国可知由卿而上三等之国所异由大夫而下三等之国所同者盖卿而上其禄浸厚苟不为之杀则地之所出不足以供大夫而下其禄浸薄苟亦为之杀则臣之所养不能自给此禄之多寡所以或同或异也然孟子所言其序与此不同者彼以贵贱为之序此以众寡为之序故也
马氏曰説者以为卿大夫士与诸侯之臣执贽同则禄亦同也其説盖非也上言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则其田盖不同而谓禄亦同则非也又言自下士至小国之卿大夫禄据无采地言之则其説又非也盖王制之言大夫士者因言爵禄之多少而非以有采地无采地言之也所谓君十卿禄者与天子之田方千里者同
长乐陈氏曰周官载师有官田则庶人之在官者有田矣春秋传曰惟卿备百邑国语曰大国之卿一旅之田上大夫一卒之田则诸侯之卿大夫盖无田者禄出于廪有田者禄出于田下士视上农夫则食九人中士倍下士则食十有八人由是积之上士则食三十六人下大夫则食七十二人三等之国士大夫之禄不以国之大小为差而惟卿君不同者士大夫则分治其职之事则必以禄称职君卿则兼治一国之事则必以禄视国故也周官子男之卿再命国语曰诸侯有卿伯子男有大夫无卿者以其无天子之命卿也王制亦曰小国之卿皆命于其君
李氏曰天子之卿大夫士则以制其田请侯之卿大夫士则以奠其禄制其田所以凶年得以薄征奠其禄则丰年不得以多取之也
延平周氏曰言禄秩之多寡制禄之法必本于上农夫者示其禄出于农也禄足以代己之耕而已若已为士则其家复有士田
永嘉徐氏曰先王量禄以分田视口以计食其品节差等上焉不至于过制下焉不至于不足诸侯下士享百畆之利苟足以代耕免劳苦而已虽不能有余而亦不至于不足其余自卿以下其禄各杀以一则无多邑逾制之失诸侯分田虽多禄入自有定数亦无尾大不掉之患此先王制禄之美意也且先王分土以封诸侯固冝尽得其地以享侯国之富今乃山泽之所有则归之公闲田之所有则归之公侯国之禄余又待用于天子而不敢私诸侯所得自十卿禄之外而无有觊心防闲若过严矣然君十卿禄乃君之所自得者尔而侯国之公用则取诸地入以给之其山泽间田虽归之公上领于王官而实藏富于天下又封建之美意也春秋以来诸侯土地各有财赋皆足以用其民而战其力其山泽之赋列国亦自擅而有之无复君十卿禄之制而于卿大夫禄地多逾古制一时诸侯皆任己意以行私赏故多强宗大族为国生患晋惠公一入国遽许里克以汾阳之田百万【僖十五年】许丕郑以负蔡之田七十万此岂常典也哉在齐桓时伯氏亦有骈邑三百在鲁成公时施氏之宰有百室之邑其他国可见矣后如郑赏入陈之功子产以上卿受八邑三十二井为邑井九百畆推而计之视古时卿四大夫之禄之制亦大相辽絶矣宋之盟公与左师邑六十子罕削而授之齐庆父之变公与晏子邑六十晏子辞而复之此惟惧其足以召祸故却而不受有如先生之制不暇论矣卫免余言于卫曰惟卿备百邑晋叔向赋秦楚公子之禄皆百人之饩【一卒百人其禄足百人】此皆徇春秋之乱法非王法也汉诸侯官吏之禄诸侯相秩真二千石傅与中尉秩二千石二千石禄月得二十斛歳凡得一千四百四十石尔又汉天子为置诸侯不得私自加其禄也官吏之禄固有定制乃若诸侯王彻侯得自赋敛则几国之所入悉与之矣非过制乎是时汉之赋入不若吴海陵之仓而梁国之富或多于京师故诸侯易以叛逆其后自武帝杀侯国之势行酎金之法而诸侯益衰列侯封君税入不给至低首仰给于富商大贾又其甚也诸侯王惟得衣食租税贫至乗牛车此汉中外所以殚防而王氏因以夺汉也 又曰案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借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无田与庶人在官者则但受禄于官如田之入而已
次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其有中士下士者数各居其上之三分
郑氏曰此诸侯使卿大夫頫聘并防之序也其位爵同小国在下爵异固在上耳其有中士下士者谓其为介若特行而并防也居犹当也此据大国而言大国之士为上次国之士为中小国之士为下士之数国皆二十七人各三分之上九中九下九以位相当则次国之上士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小国之上士当大国之下凡非命士亦无出防之事春秋传谓士为防
孔氏曰此一节论诸侯使卿大夫士頫聘班序行列之法郑注爵同谓同作卿则小国之卿在大国之卿下爵异谓大国是大夫小国是卿则小国之卿位当在大国上大夫之上其有中士下士数各居其上之三分者谓大国之士既在朝防若其有中国之士小国之士者其行位之数各居其上国之三分之二谓次国以大国为上而次国上九当大国中九次国中九当大国下九是当其大国之三分之二小国以次国为上小国上九当次国中九小国中九当次国下九是亦居上三分之二也是各居上之三分此文以大国为主以中国小国来当也
严陵方氏曰三等之国其地与君互降一等故其卿大夫位之所当亦互降一等焉上大夫即卿矣有上中下卿而又有上大夫者盖下大夫之上者也后言三等之国止曰上士二十七人则知中下之士诸侯之国或有或亡矣故此以其有言之其有者一有一亡之辞也三分者三分而等之也上士二十七人中下之士与之为三分焉则合而为八十一士矣故曰数各居其上之三分犹言各与上为三分也大夫则言其位士止言其数者盖位以上下言数以多少言三等之国卿大夫之位或上当其中或中当其下位之上中下各随其命也故以位言之至于士则殷以前皆不命焉故止言其数之多少而已
长乐陈氏曰公之孤四命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其士一命诸侯之卿大夫亦如之子男之卿再命其大夫一命其士不命其大国次国卿大夫士之命同矣而其相当之不齐如此者盖视其国不视其命也卿执羔大夫执雁则所执固殊矣而小国之下卿犹不可以当大国之上大夫者盖亦视其国不视其所执也上大夫则卿矣有上中下卿而又有上大夫者盖下大夫之上者也夫卿大夫则賔也賔以位序故以位言之士则介也介则待之以数而已故以数言之其有中士下士数各居其上之三分则中士之礼居上士之三分而已下士之礼居中士之三分而已传曰名位不同礼亦异数则有位必有数矣而记于卿大夫士别位数而言之者以其所主者殊亦互备也山隂陆氏曰自君十卿禄已上言禄自下当其上大夫已上言位自数各居其上之三分言数后言上士二十七人未有中士下士之数故此言之如此三分读如去声谓若上士二十七人则中士下士各八十一人
延平周氏曰上士二十七人中士下士各居其上之三分则二百四十三人
庐陵胡氏曰次国之上卿至下当其下大夫此臧宣叔之言也见左氏成公三年中士下士谓诸侯国内自有上中下三等之士也士之数国各二十七人三分之上士之数居大半中士下士之数各居上士之三尔先儒谓居上三分之二据经只云居其上之三分并不云三分之二又前云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岂亦是大国士为上次国士为中小国士为下郑误矣
永嘉徐氏曰先王分土惟有三有大国次国小国之异自三卿至于二十七士其在国之禄则倍差之不同其出国之聘则班列之有等先王岂苟为异哉盖使之安分而无觊觎正名而不至于乱次其辨上下定民志者固如此且王制记次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中卿大国之上卿则略而不言春秋时士大夫尝言之矣以为周制列国之卿当小国之君特是借口故每以臣而敌君偃然主盟防而不辞于是垂陇之盟三国之君在焉而士谷专之新城之盟七国之君在焉而赵盾专之未防而乐林之师四国之君帅师以防晋大夫而不以为歉也肆然无所忌惮于是数大夫为鞌之战以敌齐侯众大夫为溴梁之盟以傲其上皆始事之验也然后知先王不以明言者正名定分防防之意深矣成公之时晋荀庚卫孙良夫来盟是时荀庚位下卿而孙子位上卿臧宣叔举周制以荅公其言合于周制矣乃曰卫在晋不得为次国卫晋俱侯爵也而以盟主先晋是又以强弱为大小也春秋士大夫虽能言周礼而移于习俗唯知巧利而不能由礼而左氏以为礼过矣晋叔向曰以国不以富如之何其以强弱也斯言得之矣
马氏曰若均大夫也则以国之大小为之序而大国在上也若小国之卿与大国之大夫则以爵之尊卑为之序而小国固在上也由此言之则説者为得之矣
长乐刘氏曰春秋隠公元年及宋人盟于宿公羊传称孰及之内之防者也则中士下士亦有特行出与邻国盟者不独为其君之介也
刘氏【孟冶】曰此言诸侯使卿大夫来聘立班行列之法国有三等故尊卑上下之序亦有三等春秋滕薛之争长挟好胜之私以紊先后之次是岂知朝廷之序进退之节哉故王者之制必辨夫大小之序次国之上卿行位止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视次国为之差等耳夫王者之制于一聘防之间详为之辨严为之礼诸侯之卿大夫视仪聴唱则虽有僭侈之心亦无所施虽有觊觎之心亦无自而发谁谓一聘防之礼先王之所敢后哉
金华邵氏曰此参三等之国而言其卿大夫士制禄之相当者如此郑氏见有位当之文遂以此为诸侯使其卿大夫聘防之序非也禄以位为差言位之当则足以知其禄之当也其有中士下士者数各居其上之三分盖古者诸侯虽有上中下士惟上士常置中士下士有时而缺或有之则其制禄之数当居上士三分之一正如孟子所谓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也故下文言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皆不言中下士以此知有时而缺也
凡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以为附庸闲田八州州二百一十国
郑氏曰立大国三十十三公也立次国六十十六卿也立小国百二十十二小卿也名山大泽不以封者与民同财不得障管亦赋税之而已此大界方三千里三三而九方千里者九也其一为县内余八各立一州此殷制也周公制礼九州大界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有九也其一为畿内余四十八八州各有方千里者六设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者不过四谓之大国又封方四百里者不过六又封方三百里者不过十一谓之次国又封方二百里者不过二十五及余方百里者谓之小国盈上四等之数并四十九一州二百一十国则余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凡防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九其余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四海之内九州州别建国多少及附庸闲田之法案尔雅释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则此言四海之内谓夷狄之内也州别方千里一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郑云十三公者天子县内三公之国方百里今畿外大国亦百里是准拟畿内三公之地每十个国则准一公三十国准于三公也十六卿者亦以畿内六卿之地方七十里今畿外次国亦七十里故准拟六卿六十也通三孤则谓之九卿据有职事者言之为六卿也十二小卿者小卿则天子畿内大夫国方五十里今畿外小国亦五十里是准拟大夫当十于十二小卿也十二小卿上重有十字是一州凡二百一十国其外余地为附庸闲田也若封人附于大国谓之附庸若未封人谓之闲田每州二百一十国所余之地则下文云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是也名山大泽若封诸侯则诸侯为主民不得取其财物故不封诸侯使民共取山虞职云令万民时斩材有期日是也既不封诸侯其诸侯不得障塞管领禁民取物但随其所取赋税而已泽虞云使其地之人守其财物以时入于玉府是也知为殷制者以夏时万国则地余三千里周又中国方七千里今大界三千非夏非周故知殷制也郑注云周九州大界方七千里案大行人邦畿方千里其外方五百里谓之侯服甸服男服采服卫服要服服五百里通王畿四面相距为七千里大行人要服以外即云九州之外谓之蕃国是要服以内为中国也云设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不过四者谓假设为法非实封也故职方云千里封公以方五百里则四公注云每事言则者设法也每州四公八州则三十二公周之上公则惟宋耳故知非实封也一州有千里之方六则一个千里之方为方百里者百一个五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二十五四个二十五用千里之方一是方五百里者不过四也又封方四百里者不过六者以一个四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一十六六个一十六为九十六是用百里之方九十六为六个四百里之国故云方四百里者不过六用千里之方一犹余百里之方四也又封方三百里者不过十一者以一个三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九十一个九为九十九是用百里之方九十九故云封方三百里者不过十一用千里之方一犹余百里之方一又封方二百里者不过二十五者以一个二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四二十五个二百里国用千里之方一故云封方二百里者不过二十五将此百里小国一百六十四盈公侯伯子四等之数四十六则为一州二百一十国此为盈上四等之数也四等既有四十六若满二百一十必湏百六十四故云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云凡防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九者封公四是用千里之方一封侯六又用千里之方一封伯十一又用千里之方一封子二十五又用千里之方一封男百又用千里之方一是防地方千里者五男国更湏六十四则应湏百里之方六十四但千里之方六封侯之外犹余百里之方四千里之方封伯十一之外犹余百里之方一是五个千里之方内緫余百里之方五得为五个男国则五个千里之方外更得五十九个百里之方是满六十四也云其余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者以百里之方百去其五十九故余四十一也案郑注大司徒云侯附庸九同伯附庸七同子附庸五同男附庸三同今一州唯有方百里者四十一得备侯伯子男二百一十国附庸者郑注司徒云凡诸侯为牧正帅长及有徳者乃有附庸非国国皆有且此云州别二百一十国及侯附庸九同皆设法而言非实事也
临川王氏曰王制千七百国乃周事也若执玉帛者万国以为禹防涂山之时此左氏之妄也禹之防涂山东方不过防东方诸侯尔岂使四海之内防于一山之下哉以禹之时有万国则不当指涂山而言也书曰万邦者緫四海之内大略而言也郑以畿内五百里国为设法而言也为设法言之则万国又未可以为实数也且九州之地今可以见若皆以为国则山川沮泽不可以居民独立一君孰为之民乎此盖去古久逺书籍散亡自孟子时已不得周家班爵禄之详况于焚诗书之后汉文之世乎
长乐刘氏曰郑氏谓此经为殷制是也谓殷之天下大界方三千里非也谓周公摄政致太平斥大九州大界方七千里是也盖不知此经州方千里封三等之国二百一十国殷之法耳不必其地止于千里也夏书禹贡曰五百里甸服五百里侯服五百里绥服五百里要服五百里荒服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敎讫于四海则夏后氏有天下设五服为方五千里矣是其大界以四海为邻也殷颂曰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又曰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肈域彼四海四海来格来格祈祈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又曰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则汤之有天下亦以四海为邻与夏后氏无以异矣纣之无道也诸侯舍之而去归于文王天下九州也其弗去纣者三尔周公摄政始作璧羡以起天下之尺度又作土圭以度天下之封疆用二物以见天下封界之实数乃画五服为九而大启诸侯五等之封虽然其大界亦不过用四海以为邻与夫夏殷不别也但殷虽未亡而土田已削者诸侯尽朝于周也故文王之为西伯三分天下有其二矣而此经曰凡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以为附庸间田者今以法推之二百一十国几三等共为地方百里者八十有九方十里者四十其余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以为附庸间田然则千里之内又当三分去一以为名山大泽五沟五涂大川之所占不在此数则知此经乃殷人立九州之大法也不必其地止于是尔郑氏泥其法以定其封域之大界不已疎乎而况文武之为西伯以事纣也小心翼翼有君民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岂容夷狄侵虐中国以有其民哉故诗称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以遣戍役也出车以劳还率也杕杜以劝归士也武王嗣之统一海内而周公承之以摄四海百蛮靡不面内而朝于京师此其所以为斥大者欤故増上公之封为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伯方三百里子方二百里男方百里而名山大川五沟五涂在其外始见天下广轮之实数而法在其中矣殷之大界方三千里者九州封国差等之大法也而地之实数不在其中焉然则三代皆以其徳作民父母为天下王莫不以四海为其大界也故此经曰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自南河至于江千里而近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防长补短方三千里为田八十万亿一万亿畆则四海之内为殷境土与夏周同矣是知此经乃其封国之法也明矣长乐陈氏曰夏之五服甸侯绥要荒而甸即王畿之地也国语曰邦内甸服又曰先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王制曰千里之内曰甸自甸至绥凡三服服五百里面千五百里则为方三千里矣周之六服侯甸男采卫要而侯即王畿外之地也自侯至卫凡五服服五百里则方二千五百里矣方二千五百里与王畿千里则为三千五百里矣王制曰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防长补短方三千里而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则为方三千里可知矣书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盖兼要荒言之也周公斥大中国不过五百里而已盖自三千里而开方之三三而九为方千里者九自三千五百里而开方之五五二十五又有方百里者二十五九州之大界不过如此而郑康成以为周之地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为方千里者四十九其一为畿内余四十八八州州二百一十国余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然则职方氏之法盖兼附庸言之也岂有百四十六国之外复有方百里者四十一为附庸乎周之设法州建百四十六国而附庸在焉此言二百一十国诸侯之附庸不与非周制也 又曰名山大川皆天子使吏治之而入其贡赋九州川浸山薮各有职方不属诸侯之版春秋诸侯或兼而擅之齐斡山海晋私郇瑕宋有孟猪楚有云梦皆不入于王官故孔子作春秋虎牢不系郑沙麓不系晋縁陵不系楚丘不系卫盖别天子之守地也夫先王之不朌之也将以弭诸侯之侈心而与民共利也 又曰王制言凡四海之内九州八州二百一十国天子之县内凡九十三国然后緫之以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国天子之元士诸侯之附庸不与则一代之礼也康成以此八州州二百一十国为殷礼以下文天子之县内九十三国为夏礼惑矣天子之地或曰甸或曰畿曰圻或曰县曰寰而后世犹有县官之称孰谓畿独施于殷周而县独施于夏乎严陵方氏曰名山若鲁之泰山晋之梁山之类大泽若豫之孟猪楚之云梦之类山泽之大者则必有其名焉于山曰名于泽曰大盖互言之尔名山大泽神物之所藏寳货之所出非外内诸侯所得专而有之故于外则不以封于内则不以朌焉外则度土而封之使传嗣也故曰封内则分邑以朌之使食禄而已故曰朌
马氏曰自唐至周虽其治乱之不同而其土地之广狭防长补短其大界皆方三千里而未之或易也三三为九则是为方千里者九也其一为天子之县内余八各立一州而州方千里也州建百里之国三十公侯之国也七十里之国六十伯之国也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子男之国也百里之国三十为方百里者三十也七十里之国六十为方百里者二十九有竒也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为方百里者三十也封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三十则其余方百里者七十封七十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二十九有竒则犹余方百里者四十有竒封五十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三十则犹余方百里者十有竒合二百一十国而计之则封地八千九百四十里犹余千六十里者以为附庸闲田名山大泽不以封者其利入于天子而诸侯有所不与焉间田者诸侯之有功则取于闲田以禄之其有削地者则归之闲田郑氏以为州方千里州二百一十国谓之殷制则其説非是也又以为周公斥大九州之界七七四十九而方千里者四十有九其一为畿内而余四十八各立一州州方千里者则其説不经而君子亦勿稽之而已
山隂陆氏曰畿内方百里之国三十十三公也七十里之国六十十六卿也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倍上六十国也畿内方百里之国九一大国之命也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三次国之命也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三上二十一国也
李氏曰千里则得方百里者百百里则得方十里者百七十里则得方十里者四十九五十里则得方十里者二十五伯之田倍子男公侯之田倍伯天子之田十倍诸侯非如是不足以为维持之固也
石林叶氏曰郑氏以殷之大界方三千里而以开方计之则方千里者九其一为县内余八各立一州合内外而緫为千七百七十三国周公复唐虞之地分五服为九其要服之内方七千里意以夏末既衰中国之地为四夷所侵而至周公方能复之今攷于禹贡其所谓五服皆五百里为别则是要服之内通于四面距中国之地乃方三千里逹于荒服止于五干里康成既以殷之大界方三千里矣固合于禹贡中国之地而谓四夷所侵者果何地也周公虽斥大九州之界而地加于禹贡者才五百里今职方氏分几州之邦国则方千里为王畿而自侯甸男至于采卫皆方五百里是五服之地方二千五百里合王畿而计之则方三千五百里由方三千五百里而分之合四面相距则方七千里乃康成所谓要服之内也盖禹贡之所谓要荒即周官所谓蛮夷镇蕃通要荒而合于禹贡中国之地则唐虞夏殷之时中外凡方一万里通蛮夷镇蕃而合于周官则周公之时中外凡万一千里以其一千里之多是以周公斥大封疆才五百里康成不知异同在此而惟见要服之内方七千里乃牵左氏执玉帛者万国之説而谓唐虞之时非七千里不能容之且仲虺之诰尝言表正万邦纉禹旧服则是汤之时固有万国者矣所谓大界三千里者何以能容之也然则九州之内千七百七十三国未必殷制而于虞夏周之制果何以合哉盖所谓万国者槩其成数未必实有之也汤既能以三千里而建千七百七十三国则唐虞夏周之时中国亦方三千里焉知尧舜不能建也今周官职方氏邦国千里封公则四侯则六伯则七子二十有五男百康成以开方约之为千里者九其一为畿内余八州各方千里自公之封而下至于诸男添盈四等之数亦为一州二百一十国是周之制一与王制合焉知周公之时九州亦建千七百七十三国也王制所述大率多周制若五等诸侯受田视地与农夫制禄皆合于孟子班爵之序而千七百七十三国緫相属而言之则疑于周制矣然由康成之説而求之汤以三千里而建国如此周以三千五百里又建国如此是亦未足信也孔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既疑而未足信阙而勿质可也
新安朱氏曰封国之制汉儒之説只是立下一个筭法非惟施之当今不可行求之昔时亦有难晓且如九州之地冀州极濶河东河北皆属焉雍州亦濶陜西五路皆属焉若青兖徐豫则疆界有不足者矣设如夏时封建之国至商革命之后不成地多者削其国以予少者如此则彼未必服或以生乱又如周王以原田与晋文其民不服至于伐之盖世守其地不肯遽从他人若封王子弟必湏有空地方可封左氏载齐地蒲姑氏因之而后太公因之若武王不得蒲姑之地太公亦未有顿放防
永嘉徐氏曰一州百个方百里是方万里十万里地除了封百里之国三十是方三千里为三万里地剰了方七千里更将方二千九百四十里封七十里之国六十緫前方五千九百四十里剰方四千六十里又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緫前方八千九百四十里是八万九千四百里剰方一千六十里是余万六百里作附庸
讲义曰王者奄有四海故以四海为界于四海之内别为九州郑氏谓此为殷制岂非以周大司徒之建国自诸公五百里至诸男百里与此不同故邪然孟子言周室班爵禄亦曰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则知周官所载盖并山川附庸言之耳大抵自禹治水之后别为九州殷因于夏无所变改周分冀为幽并合徐梁为雍青而其实则禹之制也是此经大槩言九州之制非必殷制矣州方千里建二百一十国百里者三十国七十里者六十国五十里者百有二十国郑氏取其国之数以足其州之封域则宜其不合矣盖此特言其大要尔建州之法必以千里俭于千里者不可以为州而封疆之广不止于千里也建国之法州必二百一十国国必三等而其地之或加或削或兴或废或合或分州未必尽有二百一十国非实有是如三等之制也
延平周氏曰州二百一十国非实有是国也特计其地之所能容者所谓凡九十三国同意
慈湖杨氏曰尧典协和万邦春秋传禹防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此言其大数耳使不满万亦可以言万其不止于万或倍万亦可以言万亦犹言万物物奚止于万邪万民民奚止于万邪皆举其大略而言耳先儒顾必欲整整释其所谓万数郑康成谓尚书州十有二师者州立十二人为诸侯师盖百国一师州十有二师则州千二百国也八州九千六百国余四百国在畿内则整整恰恰为万国不多一不少一吁可哂哉公羊説殷三千诸侯周千八百诸侯孝经説亦云周千八百诸侯此或据古志而云汉博士求其説而不获遂为之説曰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八州千六百八十国又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国合为千七百七十三国以应周千八百诸侯之数武王之兴不期而防盟津者八百诸侯康成又遂谓三分有二则殷末千二百诸侯牵合可笑之状若此类奚可殚举独不思诸侯之建不知其所自始人羣生于天地之间皆有血气心知不能以无欲欲则争争则鬬鬬则伤伤则杀其天性之美稍公且正者则足以服其比邻比邻归之凡百取平焉则五有长十有长百有长千有长其徳愈大所服愈广是故有小国之君又有大国之君其为君为长者地丑徳齐莫能相尚其间有圣人出焉举天下咸归服之是为帝为王夫所谓为君为长者皆诸侯也大小之数多少之数岂得而预定既弗克预定矣则又岂能新立法更易之增损之以合王制所言之数邪虽有更世易代武王克商灭国五十尔余率因其旧则周所封建亦不多矣讵能尽更而易之虽有功徳则加地有罪则削地其有功徳者固不数见有罪者亦不数见姑因其旧乃势之常而汉儒乃为是等等差差不可小有增损之制其亦不思甚矣
礼记集説卷二十五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説卷二十六 宋 卫湜 撰
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国名山大泽不以朌其余以禄士以为闲田
郑氏曰县内夏时所居州界名也殷曰畿诗殷颂曰邦畿千里周亦曰畿畿内大国九者三公之田三为有致仕者副之为六也其余三待封王之子弟次国二十一者卿之田六亦为有致仕者副之为十二又三为三孤之田其余六亦待封王之子弟小国六十三大夫之田二十七亦为有致仕者副之为五十四其余九亦以待封王之子弟三孤之田不副者以其无职佐公论道耳虽其致仕犹可即而谋焉朌读为班
孔氏曰此经明天子县内之国数多少及禄士之法周礼职方氏千里曰王畿案殷之与周称畿唐虞称服无云县者今特云县故郑以为夏制也案郑注益稷云禹防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四百国在畿内今此畿内惟有九十三国者盖夏代畿内称县当夏禹之初有四百国至夏之末土地既减故与禹世不同未知于时县内国数多少汤承夏后制为九十三国记者言县明其承夏之余国数是殷制故与四百国不同也三公在朝既有正田今既致仕不可仍食三公采邑身又见存不可全无其地故公卿大夫皆有正职之田又有致仕副邑也待封王之子弟如礼运云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又周礼有都宗人家宗人祭祀皆致福于王是也但王之子弟有同母异母亲防之异亲宠者封之与三公同平常者与六卿同防逺者与大夫同故有三等之差也案周礼三公虽无正职犹列于官参六卿之事故司徒云郷老二郷则公一人三孤则不列于官故云无职但佐公论道在朝在家其事一等虽退致仕犹可就而谋事故无致事之副名山大泽畿外列土诸侯有封建之义故云不以封畿内之臣既不世位有朌赐之义故云不以朌亦为与民共财不障管也民取其财物亦入之玉府周礼山虞泽虞所掌是也其余以禄士以为闲田者谓九十三国之余则下文云其余方百里者六十四方十里者九十六是也以九十三国封公卿大夫故此特云以禄士者谓无地之士给之地以当其禄不得为采邑也其实公卿之子父死之后既不世爵得食父禄故下文云大夫不世爵未赐爵视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国则此禄士包之也其不封公卿大夫及禄士之外并为闲田则周礼之公邑也不云附庸者以县内无附庸也畿外诸侯有大功徳始有附庸故闲田少畿内每须朌赐故闲田多依周礼闲田自二百里之外以至五百里其大夫则于二百里为采地卿则于三百里为采地公则于五百里为采地故载师云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以大都之田任畺地是也未知殷制如何其周之畿内采邑大小未闻则郑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国凡四都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是谓畿内大国百里次国五十里小国二十五里也又注大司徒云畿内之制未闻盖亦疑而未定耳
长乐陈氏曰周官有在乡之县有在遂之县有采邑之县有闲田之县故王畿谓之县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三公所视公侯之地也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卿所视伯之地也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大夫所视子男之地也公卿大夫不谓之采邑而谓之国者人臣谨度以事上则全于臣道制节以御下则兼于君道自臣道而言之虽国亦谓之家孟子千乗称家是也自君道而言之虽邑亦谓之国此采邑称国是也又礼书曰周礼载师宅田任近郊之地家邑小都大都之田乃在三百里至五百里之地以近而狭者禄致仕之臣逺而广者禄公卿大夫及子弟则是致仕之臣其禄少公卿大夫及子弟其禄多也郑氏谓三等采邑皆有致仕之田与公卿大夫子弟地相埒恐先王之法不然
马氏曰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天子之畿内不千里则不足以待诸侯盖本大而末小然后可是犹身之运臂臂之使指此强干弱枝之意也天子之县内千里而为方百里者百封方百里之国九此公之国也方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此卿之国也方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此大夫之国也方百里之国九为方百里者九也方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为方百里者十有竒也方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为方百里者十五有竒也封百里之国为方百里者九则犹余方百里者九十一也又封方七十里之国为方百里者十有竒则犹余方百里者八十有竒也又封方五十里之国为方百里者十五有竒则犹余方百里者六十四有竒也合九十三国而计之则封地方百里者四十五有竒则余方百里者六十四有竒方十里者九十六有竒则以为禄士闲田
山隂陆氏曰周官以大都之田任畺地公所受地在焉以小都之田任县地卿所受地在焉以家邑之田任稍地大夫所受地在焉王制所谓县内举中言之也然则以公邑之田任甸地元士于此受地可知凡此其大凡也其地有余有不足盖有通法存焉虽卿或在畺地虽大夫或在县地取足于封而已
庐陵胡氏曰案诗鸟篇云邦畿千里周官职方云千里曰王畿殷周皆称畿不言县故郑以为夏制案月令云百县岂亦夏制乎要之畿县皆通称王制大概通论三代地制尔先儒乃云夏禹之初有四百国末世地减汤承夏末制为九十三国故与四百国不同此盖附防郑説也究经意大约记先代之制不必指言其代也县内大国九三公之田三余六以待朌赐三公之有功者亦或待王之别有所封尔次国二十一卿之田六余十五以待朌赐卿之有功者亦或待王之别有所封尔小国六十三大夫之田二十七余三十六以待朌赐大夫之有功者亦或待王之别有所封尔故下云名山大泽不以朌则知此九十三国不尽为公卿大夫之田盖待上别有所朌也郑乃云为有致仕者副之又其余以待封王之子弟于经何以见之且公卿大夫在位则有定员若致仕则或多或少岂有定数今云公之致仕者三卿之致仕者六大夫之致仕者二十七限以员数恐非通论今所不取也
永嘉徐氏曰天子县内亦百个百里是方万里十万里地除了封百里之国九是方九百里为九千里地剰了方九千一百里是九万一千里更将方千二十九里封二十一个七十里之国总前方千九百二十九里是一万九千二百九十里剩方八万七百一十里又将方千五百七十五里封六十三个五十里之国緫前方三千五百有四里是三万五千四十里剰方六千四百九十六里是余六万四千九百六十里作禄士闲田 又曰古者金玉之所掌皆出于王官而侯国不得擅而有也关讥之所禁皆归之公上而侯国不得擅而私也是以名山大泽畿外不以封列土之诸侯畿内不以颁禄仕之王臣皆天子使吏治之而纳其贡税故也虽领于王官而富实蔵于郡国财虽同于王民而利实归之公上诸侯自食田税之外余不敢过而问焉盖先王不以封之之意所以抑制其强而防闲其侈心也攷之周官凡山泽之数司书掌之以计吏治山泽之赋大府掌之以待丧纪九州之川泽山薮职方氏实掌天下之图而诸侯无所焉至于伯禽侯于东鲁而锡之山川乃天子之加赐是固异恩而非可以例观也又谓周制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为之厉禁若専利于上则无遗利在民矣攷之山虞令万民时斩材有期日则未尝不与民共之而有司徒禁其不使戕贼而已泽虞则使人守其财物以时入于玉府则实为民守之而王官时以其职入于王而已推本先王领于王臣之意盖使侯国不得以障管云尔非不与民共财也周徳既衰凡王国之所恃者诸侯皆得専利之齐斡山海之蔵晏子告齐侯以山泽各有所守不可为也是犹知守王法者至于桃林之塞古函谷也而晋实守之郇瑕之地古解池也而晋实有之凡天子之塞邑皆不领于王官而惟私意是取春秋之作于郑不系虎牢于卫不系楚丘其类非一盖所以别异天子之重地而侯国不得擅而兼之也自秦殚天下之财归之公上凡山泽陂池之赋皆为天子之私蔵而汉制属之少府以供养然初制防濶山海之在吴者得以铸钱煮盐而因以成七国之祸至于武帝之世凡五岳尽在天子之郡而不侯国而郡国亦置盐鐡官以司徒凡郡有川泽之处皆置吏掌之诸侯惟食租税而已是虽抑制诸侯之强而先王不尽利以遗民之意盖荡然不复存矣
严陵方氏曰天子之元士视附庸故于外则曰其余以附庸于内则曰其余以禄士以为闲田者益诸侯以地则取之于此削诸侯以地则归之于此盖削不常有也其视封朌之田为闲而无事故谓之闲田左氏传所谓宋郑之闲有隙地者是也闲田内外之所同也司勲掌六郷赏地之法郑氏谓赏地赏田也盖有赏亦冝有罚则益削之法亦若外诸侯可知畿内之采地亦谓之国者以其广狭视诸侯而又使家臣以治之是以谓之国也故公卿大夫又谓之内诸侯者以此
延平周氏曰封以土言朌以恩言禄士元士之采邑也故继之以天子之元士不与
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国天子之元士诸侯之附庸不与
郑氏曰不与不在数中也春秋传曰禹防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言执玉帛则是唯谓中国耳中国而言万国则是诸侯之地有方百里有方七十里有方五十里者禹承尧舜而然矣要服之内地方七千里乃能容之夏末既衰夷狄内侵诸侯相并土地减国数少殷汤承之更制中国方三千里之界亦分为九州而建此千七百七十三国焉周公复唐虞之旧域分其五服为九其要服之内亦方七千里而因殷诸侯之数广其土増其爵耳孝经说曰周千八百诸侯布列五千里内此文改周之法关盛衰之中三七之间以爲说也
孔氏曰此一节总明殷之畿内畿外国数之法前文云凡四海之内明殷之畿外诸侯次经云天子县内明殷之畿内国数此经总明畿内外也郑引春秋传哀七年左传文知中国执玉帛者觐礼诸侯享王璧以帛是执玉帛也案大行人侯甸男采卫要各以其服贡物下云九州之外谓之蕃国各以贵寳为挚郑注贵寳若白狼白鹿是夷狄不执玉帛也言万国有方百里方七十里方五十里者以周之大国方五百里而下则不得有万国案万国之数郑注臯陶谟尧初制五服禹所弼每服五百里故始有百里之封焉犹用要服之内为九州州立十二人为诸侯师盖百国一师则州十有二师则每州千二百国也八州九千六百国其余四百国在畿内盖禹因治水之后徳化渐大故中国更广而有万国也言要服之内地方七千里者案尚书咎繇谟注禹弼成五服去王城五百里曰甸服其弼当侯服去王城千里其外五百里为侯服当甸服去王城一千五百里其弼当男服去王城二千里又其外五百里为绥服当采服去王城二千五百里其弼当卫服去王城三千里又其外五百里为要服与周要服相当去王城三千五百里四面相距为七千里是九州之内也必知王制之文为殷制者正以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国与周不同又千七百七十三国与禹万国数复异又虞夏及周皆曰牧此经称伯故知大略皆据殷而言也言周公复唐虞旧域谓治水之后旧域也案周礼职方云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曰甸服又其外曰男服又其外曰采服又其外曰卫服又其外曰蛮服又其外曰夷服又其外曰镇服又其外曰藩服皆方五百里蛮服则要服是分其五服为九而要服之内方七千里也云周因殷诸侯之数者案洛诰传云天下诸侯来进受命于周者千七百七十三诸侯与此数同云广其土者大司徒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与此公侯不同也云増其爵者殷爵三等周爵五等引孝经说谓孝经纬文千八百国者举成数其实亦千七百七十三诸侯也云此文即孝经纬文改周之法谓改周盛时之法盛谓地方七千里衰谓地方三千里故云关盛衰之中三七之间也
李氏曰禹自平水土之后天下方五千里自王城之外五百里甸服即所谓邦畿千里也五百里侯服五百里绥服此禹九州之地方三千里也外五百里要服五百里荒服此天下方五千里也故云弼成五服至于五千殷之有天下亦曰纉禹旧服而已及周公斥大九州以夏之要服为蛮服而九州之地始方三千五百里矣而九服之地亦不过于五千里盖禹贡言其面周官言其方于面为五百里则于方为千里故禹贡所谓五百里甸服者即周千里之王畿也此以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国未必皆实数也故春秋之世见于经者九十余国而吴楚与焉疑其无如是之多也【此说与前经叶氏互相发明故并録之】
庐陵胡氏曰此经緫明畿内畿外大计地方三千里畿外八州州二百一十国八州千六百八十国并畿内九十三国计千七百七十三国下云方百里者六十四方十里者九十六则天子之元士也下又云其余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则诸侯之附庸也不在千七百七十三国之数故云不与郑谓禹承尧舜有万国是则然矣谓汤承夏末之后亦分九州建此千七百七十三国似未然也且郑必以此为殷制然下云天子七庙及杂论虞夏殷周四代之制岂専据殷哉又洛诰传云天下诸侯来进受命于周退见文武尸者千七百七十三诸侯又孝经说曰周千八百诸侯布列五千里内又异义公羊说殷三千诸侯周千八百诸侯则周制正与此千七百七十三国之数合郑不据周而据殷何也且孝经纬及异义公羊说固不足尽信今案书武王伐纣三分有二八百诸侯则殷诸侯千二百耳与此国数亦自不合郑又援孝经纬不经之书以为据今所不取
马氏曰不与者在数之外也凡四海之内九州州二百一十国兼天子之县内合而计之则千七百七十三国天子之元士诸侯之附庸不与郑氏以为禹防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其说非也夫号物之数谓之万万盈数也书曰表正万邦此言殷也诗曰绥万邦此言周也则是殷周之时皆万国何独于夏而已夫自尧舜之后其土地之广必至于七千里然后能容之而又以谓中国方三千里者为殷之衰时方五千里者为武王灭殷之初其意疑于关盛衰之中而以三七之间为说盖非是也
长乐刘氏曰天下虽广贤才不多求其六徳六行六艺具备而能饬已用中于民固亦难其人矣则千有七百国皆得其贤斯为至治焉是以文武积世累功建郷三物以教士民施之于政所以模范其俗也是以立属连卒州之法互相纪纲上至于天子则分天下以属二伯者欲一其道徳以同天下之风俗盖千有七百之国未必皆得其人所以然也
延平周氏曰于县内既言五十里之国而反谓元士不与者盖五十里之国皆斥王子弟而言也
天子百里之内以共官千里之内以为御
郑氏曰谓此地之田税所给也官谓其文书财用也御谓衣食
孔氏曰此一节论畿内千里之地田税所共给之事百里之内谓去王城百里四面相距则五百里千里之内谓四面相距为千里去王城四面五百里二者相互云田税所给恐是周礼口率出泉然周礼大府九赋之泉则口率出泉各有所用也官是官府所须故为文书财用御是进御所须故为衣食但官是卑防故用近物御为尊重故用逺物此为殷法也长乐刘氏曰王城之外各以百里是为方百里者四而六郷六遂在其内矣官谓王国所禄之士大夫也御谓王之卿掌其政教以御天下之诸侯者也言百里之内不取以为己利也専以养乡遂之民而教以三物拔其贤能以共王官用起政教以倡天下者也千里之内不取以为己利也専以养天下之大贤大能用为王之公卿上大夫以典其六卿之治所以御八州诸侯以为治者也
严陵方氏曰以百里所出之少资百官之所共疑若不足然卑者所称不为不足以千里所出之多为一人之御疑若有余然尊者所称不为有余且以其近者与人则欲其易给而无劳以其逺者奉己则欲其难致而有节百里之内非不以为御也要之以共官为主尔千里之内非不以共官也要之以为御为主尔御者以卑御尊之称尊莫尊于天子也故凡天子所用之物皆谓之御焉亦见曲礼琴瑟不御解马氏曰官者官爵之所用而其用轻故取百里以近地之所出者给之御者天子之所用而其用重故取千里以逺地之所出者给之百里之内去王城五十里而四面相距则百里也千里之内去王城五百里而四面相距则千里也孔頴逹以为百里去王城百里相距为二百里千里之内去王城五百里相距为千里其说自相戾也
山隂陆氏曰官官府所用御御府所用御府天子所御者也百里之内以共官若禹贡百里赋纳总千里之内以为御若禹贡四百里粟五百里米孔氏谓所纳精者少粗者多
石林叶氏曰官者天子宗庙社稷賔客燕享有司所供也御者乗舆服膳匪颁赐予王所用也君子防于奉己严于事神人故有司所供主在百里之内王所用主在千里之内犹之家造以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皆以奉己为非急也
长乐陈氏曰周官大府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賔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或以其地之所便或以其地之所宜或以其类之所从然皆未尝以逺物待乎近以近物待乎逺岂以近者供官逺者为御乎又大宰之制国用必合王府之财为之调度乃可岂官府之所供止于百里膳服之御必千里乎刘氏【孟冶】曰天子之官有六大五官六府之众又有府史胥徒之属百里之内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不可多得也若不足以供百官之求天子之奉有大府以掌九赋九功之贰若颁财以式法授之司防以八法八则均节邦之财用司书以八法八则周知出入百物又有宰夫职内之所稽职嵗职币之所攷若有常限也百里之内何其薄千里之内何其厚邪盖君尊如天不厚其奉何以见天子之尊臣卑如地不薄其利何以表臣下之卑一尊一卑一厚一薄盖有不可得而易者矣
临川王氏曰此一说亦不知是何时于他经亦不见其有此恐于事亦难如此盖当合王府之财而通其调乃可也已
千里之外设方伯五国以为属属有长十国以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以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帅三百三十六长八伯各以其属属于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
郑氏曰属连卒州犹聚也伯帅正亦长也凡长皆因贤侯为之殷之州长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老谓上公周礼曰九命作伯春秋传曰自陜以东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
孔氏曰此一节论千里之外设方伯及连帅卒正兼二伯之事属是系属连是连接卒是卒伍州是聚居故郑总云聚也伯帅正俱是长但异其名既长诸侯非贤不可故因其州内贤侯为之非州外别取州牧也舜典曰觐四岳羣牧又云咨十有二牧左传宣三年云夏之方有徳也贡金九牧周礼大宰建其牧故郑云虞夏及周皆曰牧也郑荅张逸云畿内之州不置伯有郷遂之吏主之伯即牧也故周礼大宰云施典于邦国建其牧立其监是畿外邦国有牧畿内不置故有八伯也注引周礼大宗伯职文春秋传隐五年公羊传文
临川王氏曰千里之外设方伯方伯连帅固宜有之五国十国三十国亦宜或然也但州必二百一十国恐不必然也
长乐陈氏曰古之官有常名有异名内而为比长闾师族师党正州长郷大夫此常名也及任以师田之事则为军将师帅旅师卒长两司马公司马此异名也外而为公侯伯子男此常名也及寓以连属之法则为属长连帅卒正州伯此异名也属则系其人连则结其众以其民之众足以御卒然之变故谓之卒以其地之广有以逹于重川之逺故谓之州属有长则足以长五国而已未足以率十国之众故连有帅帅足以率十国而已未足以正三十国之众故卒有正正足以正三十国而已未足以长二百一十国故州有伯则为人长者才也帅人者智也正人者义也长人者仁也易曰体仁足以长人则外之八伯内之二伯皆以其能体仁故也盖王者有分土无分民建万国所以分其土亲诸侯所以合其人不分其土则其守不専不合其人则其势不一王制言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国分其土也继之以方伯连帅之法合其人也周官大司马比小事大以和邦国职方氏凡邦国大小相维者此也古者什五之法于州乡则联其民于师田则联其徒于宿卫则联其官故能以中国为一人而无内患为属连卒州以联其国为长帅正伯以联其人故能以天下为一家而无外虞然不惟其官惟其人则法行而事举诗曰四国有王郇伯劳之是也非其人则法虽存而事废诗序曰卫侯不能修方伯连帅之职公羊传曰下无贤方伯是也方伯连帅之职周道也故书与周礼伯皆称牧者盖自内言之则屈于二伯故称牧周官大宗伯八命作牧曲礼九州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是也自外言之则伸于诸侯故称伯王制谓方伯之国是也虞十二州则十二牧夏九牧周九州则九伯而王制言八州八伯则王畿之内不建伯焉郑氏以为殷制是也然周牧伯之名见于经传多矣连帅特见于诗序若夫五国之属于经无闻左传曰晋侯享公公请属鄫岂周所谓连属欤公羊传曰自陜以东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书曰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此所谓九命作伯者也与殷所谓天子之老二人一矣周有九伯则畿内盖亦设牧而大宰言施典于邦国设其牧者以牧之所设主为邦国故也【礼书】
延平周氏曰方州以地言属连以人言卒以兵言方伯长于一方者也属长长其所属者也连者结其众帅者率以身其兵足当卒然之变而为其所取正者故曰卒正其地逹乎逺外而为之长者故曰州伯老者有成徳而人之所承事者也二伯者有成徳而又天子之所承事者也故曰天子之老
严陵方氏曰方伯即州伯也王畿居中八州居外各设一方伯焉长言其足以长人也所谓比长之长亦若是尔帅言所帅者众非特长之而已所谓师帅之帅亦若是尔正言正于一而止非特帅之而已所谓党正之正亦若是尔伯亦长也必谓之伯则以成徳称之以其为一州之长非成徳不足以当之故也所谓宗伯之伯亦若是尔夫能长人然后能帅众能帅众然后能正于一能正于一然后其徳成焉故其序如此正也帅也长也盖八伯之属也八伯又二伯之属也故曰八伯各以其属属于天子之老二人然二伯又谓之老者以其居人臣之极位不特贵乎有其徳又贵乎有其年故也国有国老乡有乡老皆以是而已曲礼言其自称亦曰天子之老者盖自称则其义如彼人称之则其义如此二伯以八伯为之属亦止称伯者犹之天子诸侯通谓之君而天子则又为诸侯之君也亦见曲礼五官之长九州之长解天下九州止于八州有伯者以畿内王所自治故不设伯也管仲又言五侯九伯者以于九州之诸侯为长故曰九耳不必九人亦犹百揆称百四岳称四而已明堂位谓之九采左氏传谓之九牧皆以是也
马氏曰天子之畿外则有公侯伯子男之异畿内则有公卿大夫之别其内外已备而千里之外则又设方伯属长连帅卒正州伯至于伯则已极矣而属于天子之老盖先王之盛时上下有以相维然后可以至于长久连与属有相维之意也卒与州有相聚之意也
山隂陆氏曰五国以为属属以官之六属制名言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専逹也十国以为连连以联制名言以授邦职以役国事如联也三十国以为卒卒以卒制名言以比追胥以令贡赋如卒也长之以仁故属有长帅之以智故连有帅正之以义故卒有正至伯则于一州为长其仁可知也其智与义亦可知也彼正以下吾驱之而已是故或谓之牧若二伯又有大于此者焉能充此任者其殆圣矣乎周公是也召公犹有慙徳八州八伯盖天子之县内不在此数郑氏荅张逸问云畿内之州不置伯误矣书曰咨十有二牧然王制九州而八伯者以方称二十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天子之县内不可以入此数也天子之县内凡九十三国
庐陵胡氏曰属联连比卒伍州聚也据左氏州牧得征五侯九伯则知周制牧下有二伯侯得为之故诗旄丘责卫伯也卫是侯爵而为州伯若伯之贤者亦进为牧故周礼宗伯八命作牧谓侯伯有功徳者加命得専征伐为牧也郑乃云殷之州长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今案书觐四岳羣牧是虞称牧也左氏宣三年云夏贡金九牧是夏称牧也大宰云施典于邦国建其牧是周称牧也然虞虽称牧而书传云唯元祀廵四岳八伯则亦称伯周虽称牧而郑荅张逸云周官畿内之州不置伯牧即伯也则亦称伯今谓殷独称伯虞夏周皆称牧不称伯者非也
永嘉徐氏曰先王众建诸侯而设方伯连帅之职或以子男附庸之属不能専逹于天子故贡赋朝聘之数悉使之聴命于牧伯此特其一节耳夫先王举天下以封建诸侯而阙然无所纪纲于其间则强弱有以相吞而大小无以相维甚非经乆长治之防也盖方伯连帅之设所谓襃表功徳关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防者也其所系亦大矣自黄帝置左右大监监于大国而二伯之职肈端于此尧时羲和掌天地之官三公为之实为二伯【羲伯司东凡南方事皆配之和伯司西凡北方事皆配之】殷制大而二伯小而八伯绳牵丝联相维而不乱文王尝为殷西伯矣至周之盛时天下诸侯无虑千八百国周召为东西伯分陜而主之大公封于齐亦受五侯九伯専征之命书载顾命毕公大保率东西诸侯以入至于蔡仲管叔监牧荆豫【荆州牧蔡仲豫州牧管叔】君陈毕公迭居东郊则大为二伯小为八伯咸出于天子之命以綂天下之诸侯方伯连帅设于下而礼乐征伐出于上此先王封建之大权也宣王中兴此制未泯韩侯在韩召虎在淮申伯在荆方叔在齐布在诸侯以统万国复古之业于是乎在延及平王遂无意于纪纲而王制隳壊牧伯弛职东迁之变唯晋郑二国是依而方伯连帅未闻有定王者矣向使平王因是二国以振牧伯之任则诸侯尚可为也奈何以文侯之贤而归之于国以郑伯之功而乃夺之政则周之事权于是去矣自是转相吞灭莫能统纪春秋之际可得而考者百有七十余国而已由是观之方伯之设所系岂不重欤尝论春秋之初齐僖卫宣虽太公唐叔之后当时未尝见其受命而以牧伯之事考之经传齐僖公自以为东州之小伯【齐东州之侯出国语】而之臣子亦以方伯连帅之职责卫宣公蒲之役二国又自相推许而春秋亦记曰胥命【桓三年】然则诸侯莫适所主而望大国之安靖周室既不以为意齐侯自见为牧伯之后而取方伯连帅之权而因以为利耳当是时中国盖多故矣此盖其始变也未几齐桓晋文踵其余迹而牧伯之事始大放肆不出于王命而强大得以専行于弱小矣虽然王使召伯赐齐侯以侯伯之命【庄二十七年】是犹有待于王之命也晋文致天王于践土而策命诸侯为侯伯君子以为何异于要而取之也况于二公之身其亲所屠灭者甚众方之古牧伯比小事大之义果何如哉又其甚也郤犫为公族大夫以主东诸侯【成十六年】将以帅诸侯而使其大夫主之安在其为宗诸侯也至秦人废侯置守其势之所激有自来矣汉初相国下诸侯王御史执法下郡守【相国主国御史主郡】三公分置郡国于时未置刺史也自武帝置十三刺史古牧伯之任也西京之制御史所上案章先下三公参决然后有所黜退此犹有八伯属于天子之老二人之意中兴以来矫枉过直刺史劾奏不关三府直行退免是时朱浮深以为不然夫惟攷于先王设方伯之意与夫春秋霸主擅权之故以及于汉人刺史轻重之由可以论世变矣眉山孙氏曰或问周召相成王为左右岂置诸左右以为近辅如阿衡之左右商王傅说之辅相髙宗邪抑为左右丞相之官如秦之斯与去疾汉之勃与平也曰是皆不然王制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周召相成王为左右则为二伯者也何以明之乐记说大武之乐象武王之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是举其分陜之治也二公当分陜之日实为二伯以相武王及武王崩周公摄政行天子事则七年之中二伯之任宜乎其缺及成王即政周公复辟仍与召公同为二伯是以孔子书之曰相成王为左右盖周公为东伯而召公为西伯也所以知其然者毕命载毕公代周公为太师为东伯可推以见也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而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夫天子南面向明而治太保入应门左则在天子之右西方诸侯之伯也毕公入应门右则在天子之左东方诸侯之伯也东西二伯相天子为左右经传甚明特学者攷究未之详也公羊传曰天子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天子之相则何以三自陜而东周公主之自陜而西召公主之一相处乎内公羊氏此言亦所以论中分天下之二伯也而三代之际固有天子之相而不为三公者焉公羊但见三公之官不必备而中分天下之二伯多有兼三公者故取三公二伯而并言之所谓天子之相则何以三意谓上公虽有三而天子之相则何必以三也特有二伯而已因以周召分陜而实其说夫三公自三公也二伯自二伯也而公羊并之以为一此其说既已不通又谓二伯为相而一相处乎内彼徒见周召分陜之时周公处乎内而召公处乎外所谓召伯之教明于南国是也周召相成王为左右之时召公处乎内而周公处乎外所谓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是也遂立一定之论而曰一相处乎内殊不知召公毕公为二伯以相康王之时召公为冢宰毕公为司马曷尝不并立于王朝乎至康王十有二年命毕公保厘东郊以代君陈于是毕公处乎外而于周公之薨已代为东伯则为二伯亦久矣安可谓二伯止有一相处乎内此予所以论公羊之说稽考不明不足为信者此也 又曰或问舜命九官以伯禹宅百揆伯益作朕虞伯夷典三礼孔安国傅谓禹为崇伯于益不言臣名而于伯夷以为臣名是三者之义果何如邪荅曰禹代鲧为崇伯入为司空故曰伯禹盖以諡配爵追书于虞朝之称也益者大临之别名也兼字而称谓之伯益又谓之伯翳音相近而混乱也若夫伯夷之称伯则又非爵非字盖官也案书大传载尧之事自羲和死后分置八伯而伯夷居第一为阳伯是舜未命官之前伯夷已为八伯之官矣及命官之际四岳举伯夷以典礼而帝舜为之不名独曰咨伯汝作秩宗史述其辞逊亦曰伯拜稽首让于防龙与众臣异皆举其官也周礼六卿春官谓之宗伯制名之义盖取诸秩宗与阳伯焉且伯之为义其事有四惟公侯伯子男之伯所不必论而至于东西二伯之伯方伯连帅之伯以諡配字之伯则虽明智之士犹有所误而况于后生晚学稽考之不详者邪王制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则东西二伯之伯也王制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则方伯连帅之伯也臧僖伯臧哀伯士文伯士景伯之类则以諡配字之伯也
刘氏【孟冶】曰古者内外相维大小相属天下虽逺犹一身焉上有所为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无有偏而不举之患者属长连帅卒正处之有条而不紊也故内之公卿则尽賛襄之力济济而相逊外之诸侯则尽藩捍之力皇皇而不怠皆上下相绳之法井井有序如此方伯即州伯也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者即千里之方伯是也属取其有统属之义连取其相联比之义卒取其能率众之义此计八州伯正帅长之数言之属于天子之老二人即天子五官之长自称于诸侯曰天子之老是也既取其徳又取其年故以老称之虽然属长连帅卒正属之八伯八伯又属之二伯要之二伯以嵗之成质于天子虽所以总天下之大权亦非二伯所敢専也
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采曰流
郑氏曰甸谓服治田出谷税曰采九州之内地取其美物以当谷税也曰流谓九州之外也夷狄流移或贡或不禹贡荒服之外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孔氏曰此一节总论畿内畿外九州治田及采取美物并九州之外或贡或不之事案禹贡五百里曰甸服下又云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及秸粟米之等是甸为治田也千里之外谓规方千里之外若于王城五百里之外以殷制言之中国方三千里耳采取美物故言曰采周则王畿之外面别三千里采取美物则大行人六服所贡物是也流谓九州之外殷则面别千五百里之外二千五百里之内谓之流周三千五百里之外五千里之内为流也
延平周氏曰千里之内曰甸即五百里甸服也千里言其方五百里言其面于侯服言采则见荒服之有蛮也于荒服言流则见侯服之有诸侯也
长乐陈氏曰甸则禹贡所谓甸服也采则禹贡所谓侯服之百里采也流则禹贡所谓荒服之二百里流也甸者王之所自治也采者于此有采地公卿大夫与王子弟所有是也流者流罪人于此也侯服近故举其内者则凡服之在内者可知荒服逺故举其外者则凡服之在外者可知周官大司马千里曰国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畿以至甸男采卫蛮夷镇蕃为九服其大槩或与禹贡同唯蕃畿则在禹贡之外矣尚书之于六服或言侯甸而不及采男卫或言侯甸男卫而不及采与此言甸采流同
清江刘氏曰此据绥服居中而言内千里外千里则五服可知采亦当作蔡声误也
马氏曰流者言其或贡或不流移之无常也天子治近者详治逺者略近则长之故服治田以出谷税取美物以当谷税皆责其赋之入也逺则柔之故其或贡或不流移之无常而无所责焉然均是畿也而禹贡则有纳铚纳总粟米之异者亦有逺近之节也均是采也而周官之于贡有祀嫔器币之异者亦有逺近之差也均是流也而禹贡之荒服则有三百里蛮二百里流之辨者亦有轻重之意也
李氏曰采于侯服为尤近流于荒服为极逺九州举内以见外四海举外以包内
虙氏曰此正夏法也夏之五服而甸服则在王畿之内周之九服而甸服则在王畿之外此言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流知其非周也然王制言甸采流而不言其余者亦从闲之辞他无义理
刘氏【孟冶】曰规方千里之外谓之甸服去王城面五百里故曰千里之内甸服五百里之外有侯服侯服内之百里谓之采服侯服五百里外有绥服绥服五百里外有要服要服五百里外有荒服荒服之内有流王制自千里之甸直言及于二千里之流盖言其自近及逺皆天子化域之内无有不被其声教者尔眉山孙氏曰禹制天下为五服王畿与焉所谓侯绥要荒是也周公分天下为九畿而王畿不与九畿即九服也所谓侯甸男采卫蛮夷镇蕃是也其夷镇蕃三服在九州之外世一见各以其所贵寳为挚虽立是法而未尝责之盖来不拒去不追者也其蛮服在五服之外亦谓之要服以要束为义即后世之羁縻也禹之五服相距为方五千里周之九服合王畿相距为方万里是周之地倍于禹岂周公变古之制而务广地邪非也四海九州山川地里万古不易特政教所加有逺近而制有不同尔禹在尧时弼成五服其要荒二服亦在九州内而谓之要荒者是其君长未能自同于华夏之国故圣人亦不能以待中国之道待之也自虞夏以至商周天下之俗日趋于文昔之要服荒服既革其蛮夷之习而自同于华夏之风礼乐制度合禀于王朝觐防同不失其节则圣人可不更为之制而进之于冕服采章之列邦国侯卫之闲邪曰采服曰卫服义盖如此其有未忘蛮夷之习者则亦以政教縻之而已此九州之地所以外廹四海之地所以在禹则为要荒二服在周则为采卫蛮三服也泝而上之禹之侯绥二服在周则为侯甸男三服也禹之甸服在周则为王畿也防而下之周有六服之外又有夷镇蕃之三服则以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八蛮海外之国皆服王化故也或问曰五服之制凡五百里而为一服禹制与周制同也予谓禹之侯绥二服在周为侯甸男三服禹之要荒二服在周为采卫蛮三服岂古之地相距千里者在后世而相距千五百里邪何不相侔若是也应之曰里以歩计而歩有不等也王制云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歩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歩郑注云案礼周以十寸为尺或言周尺八寸则歩更为八八六十四寸以此计之古者百里当今百三十五里以王制及郑氏之言推之古之地相距千里者在后世当相距千三百五十里然则禹之甸服规方千里者王城在其中是四方各五百里也禹之五百里较周之五百里则羡百七十五里此甸服一方之所羡百七十有五合侯绥二服之所径千三百有五十是为千五百二十五里是以在周得为侯甸男之三服也又要荒二服之所径在后世亦为千三百五十里而后世九州之界益广则所増奚止于百五十里是为千五百里有竒是以在周得为采卫蛮之三服也至于夷镇蕃之三服在九州之外非禹迹所及无庸论也由是言之禹之五服王畿与焉相距以为五千里而地不加少周之六服合以王畿相距为七千里而地不加多其制虽殊其地实一孰谓周公变古之制而广周地邪问者又曰夏周之制然矣有殷之时亦有五服之制乎应之曰以传考之殷亦有五服特以五百里为一服祭公谋父谏穆王之语岂非殷制乎其言曰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賔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賔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所谓甸服侯服因于夏礼也所谓賔服则周五服在其中也所谓要荒以四夷去中国逺近为序也非殷五服谋父何以得是五者之名乎邦内甸服而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荒服者王而诗云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信矣其为殷制也王制所载曰甸曰采曰流是记殷制而不及五服也武成所称邦甸侯卫骏奔走亦谓殷畿内诸侯及賔服之君助祭于周也且祭公谋父周公之裔也举先王之制以谏其君冝若用周礼乃以王畿为甸服何也韦昭曰甸古名世俗所习也故周襄王谓晋文公曰昔我先王之制有天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是也韦氏之说善矣而甸服实始于禹其由禹功万世永赖故欤商颂曰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歳事来辟勿予祸适是殷人责诸侯朝贡唯以禹绩为准周雅曰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是周人责四方之防同唯以禹绩为先也然则殷五服周六服皆大禹底绩之地而弼成五服之功故不可不取法于禹也
礼记集说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二十七 宋 卫湜 撰
天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