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呼全传 - 第 9 页/共 9 页
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老八王硬指奏妃呼家将奉旨除奸
十二年来多战场,剪除权佞赖西凉。
君王有通知贤否,功业将成名渐扬。
且说呼守勇与弟守信说道:“俺家世代功臣,是以宋太祖荣封到今。谁想仁宗宠幸庞妃,僭用正宫的仪仗,俺祖公因为纲纪不可紊乱,反被庞妃唆怒了朝廷,不同是非,就差妃父庞集,领了人马,抄斩了俺一家儿性命。幸喜俺同兄弟逃了出来,那庞家又来四处追捉。”守信道:“哥哥,这是俺弟兄的命里应有这些磨难。”延庆道:“爹爹,如今难星已磨尽了。”金莲道:“闲话少说,要讲我们怎么前去报仇。”延庆道:“只须孩儿同了延龙、延寿两个兄弟到京去,同八王爷商议,请一道除奸的圣谕,就好统兵剿灭。”金莲道:“雄关怎么过去?”延庆道:“这不愁,就扮西羌进贡的何妨?”金莲道:“不可,倘然被他看破,再惹出事来,怎处?你即同兄弟进京,须金龙、迎凤这两位公主同去,只说仙山差来进贡,那关上才得肯放过去。”延庆兄弟同那两位公主上马就走。
晓行夜宿,不觉已是雄关,延庆到关,便道:“谁人把关?快开!着咱家公主过去。”把关的道:“谁敢大呼小叫?”延庆道:“咱奉仙山寨差送公主到京进贡,快快开关让咱过去。”把关的道:“你忙些什么?俺去禀了将军,才好放你过去。”回来禀道:“启上将军,外面有仙山进贡的,可要放他进关?”花总兵道:“你们在关管理出进的人,查验明白,就知道放得放不得。总要查点明白,有几个人给腰牌几块。他们出关去,先验收了腰牌,放他出去;查他没有的,就拿来见俺。”把关的来到关上,又查问了一番,给了腰牌,注那关册,上写仙山贡使五员,随带家丁八十名,一个个点放进关。延庆道:“今日关上比前番紧急多哩。”延龙便道:“哥哥,若说他紧急,难道我们飞进来的?”延寿道:“前面是三家村了,我们可要进去?”延庆说道:“不要耽搁了。”延龙道:“哥哥,你看这祝家庄,如今变了一片荒郊,岂不苦恼?”这教:
关山万里远征人,一望长安泪满襟。
青海波涛空夜月,黄砂碛里似无春。
且说庞集因女儿做了仁宗的贵妃,十分宠幸。那忠孝王呼得模自恃宋朝开国的大功臣,世袭食禄三千石,黄金十万两,朝里这些同僚那个不畏惧他几分?动不动就要面圣,弄得那朝里的官僚个个胆战心惊。就是那龙图阁学士包拯,也是这般厉害。偏偏那个包文正同他也是一般的,朝廷十分信服,果然他是铁面无私。如今方得朝廷差他封王去了。那庞集正想起心事,忽家丁报说:“四虎将到了。”庞集不胜快活。
牛虎、毛虎、龙虎一齐见了大师,庞集道:“我儿去后,为父的那一日不想念你们。我请你叔父同出关去,也是个打算。他的声名已振四海,那个不晓得他举鼎千斤,不要讲擒呼家小子,就是那杨家老令公、老令婆,也晓得你叔父的成名。就是你哥哥飞虎,为父的看他将来也是个大将。如今他年纪轻轻,倒也有些大志。”
牛虎道:“爹爹,不要说了。俺弟兄同了叔叔出了雄关,分作四路追赶,遇见一队番民,细细查问呼贼。他说新唐的驸马,闻得人说就是呼延赞的子孙。孩儿们同叔父听了番民的话,不分昼夜驰追那呼贼,那知赶到金牛岗,探子报说,呼贼就是天定山齐国宝的女婿。叔父同岳鸣皋、安期子先生商议,就在金牛岗扎了营盘,令朱尤、俞仁柳一同杀上天定山去。那晓呼贼同一班女将出来讨战,安先生作了飞砂法,正杀得高兴,那晓这个砂石,都飞到自己营里,那里招架得住?只得收兵回营。谁想朱尤、俞仁柳被呼贼擒去,割了耳朵逃回。俺叔父大怒,安先生道:”不妨布个五行阵,怕他还不就擒?“岳鸣皋同孩儿们出去诱战,把这些女将都收在五行阵来。安先生同叔父又要统兵一齐杀上山去,扫除他的巢穴。谁想山上这个关,好扎实东西!准准打上一天,动也不动。不道一个老将杀出关来,抡起这一把大刀,乱砍过来,俺的飞虎哥哥被他把刀一撩就不见了。叔父挺枪同这反贼战了百十余合,也被他砍上一刀,连首级也被他拿去了。俺家的五行阵也没有了,擒他的女将也抢去了,安先生同那道童都逃走了,孩儿们看来不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得带了那二百来个残兵回来。”
庞集听了大怒:“俺兄弟东海公庞琦、孩儿庞飞虎,反被那呼贼杀死,这还了得?气杀我也!”牛虎道:“爹爹休得动气,人之死生也是个大数,即如孩儿,也挨过他一枪,如今只要多挑几员大将,多选几万人马,待孩儿们一同出关,去追擒这贼,也报了哥哥、叔叔的仇了。”庞集道:“既如此,你们也不必出关去,只须挑选三千精锐,牛虎守在鸡鸣关,毛虎你去守了飞石关,龙虎去督守了雄关,各带一千精锐在关上守住。那呼贼不见我们去追他,越发猖獗,必然反要杀到关来。你们乘势开关,放他进了关来,就令精锐围将拢来,那时节就好擒了。”庞集说了,就选精锐三千,牛虎、毛虎、龙虎各领精兵一千,星夜飞奔到关把守,等那呼家将到来,准备报仇。这教:
荆山己去华山来,日照雄关四面开。
戎府莫辞迎候远,相公能破蔡州回。
且说呼延庆弟兄同了两位公主上马就走,延龙道:“哥哥,这条绕道,我们倒也走熟了,”公主道:“前面什么地方了?”延庆道:“前面是京城了。公主,我们一齐改扮了差官前去。”大家把衣服脱下,换了差官的巾服。
来到王府门首,延庆把手一拱,使道:“老公公,拜烦禀报一声。”内监道:“好糊涂,你也没有名姓儿。又不晓得你来做什么,教咱禀报什么?”延庆道:“公公说话不错,俺名姓儿不用说了,你只讲五霸山来的差宫,要见王爷。”内监道:“这个话就是了,剪剪绝绝,咱好去禀哩。”那内监来到宫门,禀道:“老王爷,外面有几个官儿,他说是五霸山来的,要见王爷。”八王听了,再也想不出来。八王道:“他说要见,你去带他来见。”内监走到外边,说道:“差官,来同咱进去见老王爷。”“差官”同了内监进官,使道:“王爷,这五霸山的差官在此。”八王道:“你从五霸山来此做什么?”“差官”道:“特来求见王爷。”八王把延庆细细一看,说道:“那碧桃、梅仙你可认得么?”延庆道:“这是臣的妹子。”八王道:“如此,书房里坐。”一齐来到书房里边。八王道:“你们来此有何话说?”延庆道:“千岁,小臣有冤相告。”八王道:“你且说来。”延庆道:“臣祖呼得模,因为贵妃僭了正宫仪仗,被庞妃谎奏,害臣全家抄灭,杀得鸡犬无存。幸臣父臣叔先奉祖母命,一个逃走,一个进香。后来晓得庞妃还要加害,只得东躲西逃。那晓庞妃仗了太师庞集的势力,他的儿子就是四虎将,同庞妃是兄妹。上年看灯时候,臣同妹子在勾栏院门口,扶了太子,送回千岁府来的。”八王道:“是明,俺再也想不起来了。如今你妹子在那里?”延庆道:“都在天定山,等臣回去,就要起身到京,送妹子与公子成亲。今臣到来,要求千岁为臣奏请一道除奸的敕命,小臣父子才能报雪大冤。”八王道:“公子,难道你不晓得。庞集、庞妃朝廷十分隆重,咱即使奏了,倘然朝廷问起他们,非但不准,恐怕再弄出事来,这便如何?”那延庆、延龙延寿同那两个公主一齐跪倒说道:“千岁不能代奏请敕,臣祖之冤,永世不能伸雪了。”八王听他如此哀切,便道:“你们且消停几天,咱明日上朝,得看机会是了。”那知不多一会,却有太监梅盛林到来说:“圣上请老千岁即刻进宫议事。”那八王就同太监梅盛林上马进宫。
见了仁宗,八王就促紧眉头,闷闷不乐。仁宗道:“朕因久未与王叔相叙,今日请来,朕要谈讲谈讲,不知王叔为何愁眉不展,使朕忧疑。”八王道:“圣驾征辽去后,朝政委命包文正监察,文武僚属肃清,后来圣上将包文正差去封王,朝里庞集就自恃起来。且如上年的元宵节,那庞妃暗托他哥哥四虎探听太子出宫将玩赏花灯,那四虎埋伏奸细,在途中谋害。彼时亏了呼得模的几个孙子、孙女,救护了太子,送到臣的府中。臣询问原委,方知呼家的忠心尚在。若说庞集官居极品,不应纵子肆谋;著论庞妃,圣上如此宠幸,当恩报主,不应肆毒,将刘妃所生之子推河致死,是时幸赖陈琳救送到臣府里收养。倘陈琳丧心,依了庞妃计,臣那里晓得?圣上何由而知?幸赖祖宗庇佑,年已长成十八岁了,不然,宋室江山谁作圣上的社稷主?赖那庞集的四个儿子飞虎、牛虎、毛虎、龙虎,不念身受国恩,极图报效,胆敢父子兄妹,内外勾通,朋奸害国,我圣上毫无觉察,臣心日夜忧煎。”
仁宗道:“老王叔太狐疑了。朕每试看贵妃的行止,倒也不过如此;若说妃父庞集,也还忠直。就是他儿子四虎将,朕看他的智勇倒也不差。今王叔这般说法,明明是与呼家出头,要算计庞家父子,难道王叔就是昧良心的?使得天下的人亦难深信。”八王道:“臣再不想我王如此昏聩!听了庞妃把个正宫曹皇后平空废了,难道做了个朝廷,也是不晓得的?庞集勾通他兄弟庞琦,招集那些人马,封为东海公,难道我王又是不晓得的?那庞家四虎将,交结许多奸细,难道也不晓得的,我王圣明天子,岂能把朝纲大事都交由嫔妃作主?望我王猛省其好,当思堂堂一个国后,被唆轻废;好好一个江山,庞家已占过半了。若再不除,不让于武曌的了。我若不是宋朝的王子,再也不肯与你讲到这个事情,无奈俺是你王考的胞弟,所以言不惮烦,望我王三思。如谏之不察不行,只好各人自扫堂前雪,不管他家瓦上霜了。”仁宗道:“王叔之言,却是为了宋朝的天下才讲。但朕一时放不下脸,请教王叔怎么可除?”八王道:“果若要除,只须降一道除奸削佞的敕谕,交与老臣,待呼氏子孙报复前仇,果能朝野肃清,忠心不改,复还了他的旧秩。倘有差失,总在老臣身上。”仁宗道:“既承王叔代朕加忧于国,朕心岂有不明?朕今降旨,以除奸敕命一道送到王府,请王叔代朕发判施行。”
那八王出官回府,排了香案,供奉圣旨,就令内监请出呼延庆弟兄,把那见驾的话细细说了一番。延庆弟兄一齐跪下叩头,说道:“俺呼家的祖宗在九泉之下,亦可出狱。生者蒙恩,死者戴德。”八王道:“俺这劄符你带在身边,倘关津有阻,把这箭符与他看。你竟讲奉旨到新唐差使,那关上就不敢噜嗦了。”那呼家弟兄领了劄符,拜谢了八王叔,即便起程。延庆道:“我们偷祭两番,遭了许多磨折,今日可以到坟拜扫,祷告租宗,然后起行。”延龙等都道:“哥哥所言正合弟等意思。”遂即一齐策马向前而往。正是:
特奉皇恩雨露新,八王一语重千钧。
力图报国还思祖,忠孝真堪绝比伦。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三家村女将交兵呼延庆出关提兵
忆记新唐去复来,日照重关次第开。
公子远迎山寨里,将军捧敕至京回。
且说呼延庆同了延龙、延寿和两位公主,到坟上拜祭了一番,上马就走。一路行来,前面已是鸡鸣关了。那延庆取了劄敕,飞赶到关。守关将道:“你们到哪里去?大呼小叫做什么?”延庆道:“俺奉旨出关有事,你还敢不快快开关!”守关的道:“这倒不相干!你说是奉旨出关,咱也不管你有事没有事,拿凭据来看。”那延庆取出那劄符,守关一看,便道:“请坐。咱去回明了将军,好来开关。”
那守关的进去见了牛虎说:“有奉旨出关的,要过关去。”庞牛虎道:“既是奉旨,可有什么凭招?”守关回道:“有八王爷的劄符。”牛虎道:“放他过关去。”守关的连忙开关,便道:“请爷们过关去。”
那延庆兄弟一齐过了关来。延龙道:“哥哥,俺听那把关的说,呼家将杀了庞琦、庞飞虎,因此各关都紧急得了不得。倘查问不清,弄出事来,就有干系的。”那公主听了,大笑起来,说道:“亏他这样紧急,我们才好到坟祭祖,请我们过关哩。”这叫:
世间好事多磨折,今日方知苦后甜。
且说那三家村的梁定金、鲍胜金、刘赛金逐日在花园里演习枪法,教女婢们操练刀剑、弓马,谁想那鸡鸣关的总兵庞年虎,密差中军卜世球、宗洪来到三家村刘员外家里。那员外出厅相见,说道:“两位老爷到此荒村,有何公干?”中军道:“今日俺奉鸡鸣关庞总兵差来,与员外的令爱作伐。”员外道:“呀呀呀!二位既是总兵要你们出来作媒,难道不晓得我家的女儿久已配定与人的么?”那中军听了,就作别员外,回到关来,把刘员外的话细细说明。牛虎道:“他既不承抬举,俺到明日领了几个家丁,竟去抢了回来,看他有甚法儿?”卜世球道:“将军既要抢亲,何不今晚就去?”牛虎听了大悦,便道:“既如此,你去点了三千人马,就到三家村去,围他起来,到刘家去要他将女儿好好送了出来,我们也不必再到他家里骚扰。他若有推阻,我们就杀进去,也不怕他的女儿不弄到俺的手。”
中军官领了将令,立刻点起人马,来到三家村围往。那营里放了三个大炮,震得地动天摇,惊得那村上的百姓,慌慌张张道:“这官兵到来,不知什么缘故?”那几个老人家说道:“不好了,我们大家去报知员外,那些官兵团团围住,听他说,到刘家抢亲的来了。我们都到员外那里去。”村上这些男女,见了员外,说道:“员外,不好了。”员外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众人道:“如今有许多官兵围在那里,听他说,到员外家里要抢小姐去哩。”员外听了,唬得目瞪口呆,说:“这便如何是好?”员外急忙来到花园,说道:“女儿,你们还要在这里射什么箭?”小姐道:“爹爹,却是为何?”员外道:“今日早上有两个武官来说,鸡鸣关的庞总兵,要我女儿去成亲。为父的对他们说,俺家的女儿,久已许配与人的了。那武官听说,也就去了。谁想此时,有许多官兵在我们村上,说要抢女儿去,如何是好?”那定金、胜金、赛金道:“爹爹,不妨。自古道,兵来将挡,本来土掩。等他到来,女儿出去与他决个胜负。着是胜了,就罢,倘不能取胜,女儿乘此就到新唐去也。爹爹,你也不必挂念。”员外道:“这是那里说起!”定金道:“爹爹,事到其间,不得不如此。”员外父女正在悲苦,忽听炮声不绝。外面人声沸翻,赛金道:“姐姐,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出去。”
庞牛虎、卜世球、宗洪假作舞枪杀来。这三个女将,同了那三百多个女兵,各用了双刀,冲将出来乱砍。那庞牛虎倒也不能招架,只得勒马避过,然后带马挺枪杀上,那女将迎枪就战。刘家这村上的男男女女,也助那女将威势,只听村上战鼓咚咚。牛虎心里却也胆怯,不道这女将一直追来。庞牛虎道:“姣姣,你好厉害!把汉子追得这么狠!怎么同你做夫妻哩?”那女将道:“你这龟子休走!”
那牛虎正醒半战半退,那晓呼延庆、呼延龙、呼延寿、呼延豹,同了金龙、迎凤到三家村来。延寿道:“哥哥,那三家村里怎么倒有庞总兵的旗号?”延庆看道:“兄弟,莫非庞家又到三家村来寻我们么?”金龙道:“哥哥,不要管他!我们追上前去。”延庆兄弟就拍马飞赶,喊道:“庞贼,你呼爷爷来也。”
牛虎听喊,便道:“反贼,快来受死!”道言未了,呼家已刺过枪来。牛虎回马架住,说道:“你好大胆!现在奉旨拿你!你还敢与俺照面杀阵,好不知死的呼贼,快快下马受缚。”延龙道:“奸贼看刀!”那呼家弟兄同这两位公主,杀得庞家的人马东奔回窜,零零落落,四散奔逃。呼家将依然上马前去。
牛虎看那呼家将上马去了,心里又想追他,又怕杀他不过。卜世球道:“将军,我们且把人马点一点看。”牛虎道:“点他也无益,快着宗洪到关,速速挑选利兵二千,便好追这呼贼,也不怕不擒的了。”卜世球道:“既如此,何不再去请了飞石关的三将军到来,也好商议商议。”牛虎道:“宗洪,你到关点了人马,叫他们先到三家村来,你再往飞石关请三将军作速到来,好去追擒呼贼。”
那宗洪到关,点了人马,令他们到三家村去,自去飞石关请了三将军到来。那庞毛虎道:“哥哥,你差宗洪来说,呼贼在三家村看见,何不就擒住了他,怎么又放他逃去?”牛虎道:“你好讲没气力的话。那晓得呼贼带的女将好生厉害,把俺的人马杀得东窜西逃,教俺独自个儿怎么好擒住这几个反贼?”牛虎道:“兄弟,自古说,古镜虽明难比目,上阵还须亲弟兄。”
且说刘定金打败了庞牛虎,和胜金、赛金乘此到新唐,寻访呼家将去,那妹妹三人,一路而来,好不苦楚。胜金道:“姐姐,前面这大山是那里了?”定金道:“妹子,我们快些盘山过去罢,想必这里有歹人的。”道犹未了,忽见山后赶出一班喽罗,喊道:“留下买路钱去。”定金就骂:“你这瞎眼贼,难道不晓得俺是过路的?”喽罗道:“咱不管你过路不过路。”定金提起枪来就戳,喽罗架起了一根棍来,定金掣转枪来,一连戳伤了十余个喽罗。定金道:“造化你这狗贼。”胜金道:“我们去罢。”
姊妹三人刚刚盘过这大山,那晓一个赤脸大汉同了四五十个喽罗,飞奔到来,大喝一声:“呔!你这妖精休走!”定金回头一看,便骂:“你这红脸贼,敢是要来讨死?”那赤脸的同那一群喽罗,飞赶过来,这赤脸的就提起板斧,砍将过去,却被胜金就势一枪戮来,恰恰刺中了赤脸贼的腰里,血流不止,就跌下马来。赛金赶上,又是几刀、砍得他脑子稀烂。谁知山上又有许多喽罗到来,刘定金姊妹三个见了,倒是一惊,胜金道:“姐姐,寡不敌众,如何是好?”定金道:“妹子不要害怕,我们总拼着命,与这强盗杀到底。”赛金道:“不妨,我们的女兵也还算有胆气的。”
那三个妹妹正在那里忧闷,不道这许多喽罗赶来,一齐脆倒,说道:“俺这里的高山大王已经被将军杀死了,如今俺高山没有了寨主,如何是好?故此小的们特来请将军权做个寨主。”定金道:“你们既请俺上山作主,凡事须要听令。”小喽罗道:“这个自然,”定金道:“既如此,先把旗号改了‘三金王府’,你把山上的人马传集来听令。”那喽兵逐一齐到。侯将军发令。三金王道:“人马既齐,共有多少?”小喽罗道:“启上大王,兵有三千三百三十三名,马有三百三十三匹。”三金道:“小喽罗们,你上山来,把俺将旗扯了,你们把营寨扎下。俺今升帐,吩咐大小喽罗军按名领赏。”喽罗写奉了将令,来到营前,说道:“小校们听着,今日大王吩咐,大小军校按名领赏。”那各营军校都道:“这个寨主不是当要的,看来赏罚是厉害,依了他的令就是了。”
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庞牛虎戏美亡身呼家将领兵过关
远别秦城万里游,乱山高下入商州。
关门不锁寒溪水,一夜潺湲送客愁。
且说庞牛虎想到,那三家村这三个美女,谅他去也不远,俺且追上前去,若弄了他来,由俺作乐哩。那牛虎立起身来,带了三百个雄兵,飞追过去。那延庆听见有人追来,心里倒吃了一唬。回头一看,呀,这是庞贼,为何又追了出来?说道:“兄弟,那贼此来,必有奇祸,我们倒要留心的。”公主道:“哥哥放心。”
道犹未了,牛虎提了板斧砍来,延龙挺枪迎住,放马就战。这女将在阵里冲来杀去,把庞家的人马杀得东逃西散。谁想延寿放上一枝冷箭,恰恰射中牛虎的手腕,这板斧就掉了下来,延庆也就一枪,那牛虎跌下马来就不响了。延龙认是装死,急忙跳下马来,腰里拔出龙泉宝剑,斩了牛虎的首级,挑在枪头,说道:“哥哥,我们上马赶路去罢。”
那探子到飞石关报道:“三将军,不好了!俺这鸡鸣关的将军为追那呼将军,反被呼家把俺家二将军的首级都割了去哩。”毛虎听说大怒道:“吓!这反贼胆敢这般肆横,待俺到离山同石头陀去商议,定有分晓。”毛虎疾忙赶到离山,只见茅蓬里坐一个和尚,却同梦中相见的一样。庞毛虎道:“俺乃飞石关总兵庞毛虎,特来拜访。”和尚道:“衲僧久坐荒山,何幸将军到来。”毛虎道:“俺家四虎,因奉旨追捉呼家将的子孙,如今倒被这反贼杀掉俺两位哥哥。今来拜访老和尚,要求方便个神妙。”和尚道:“山里虽有四五百个头陀,都是不中用的。”毛虎道:“和尚不行方便,菩萨也不慈悲了。”那老头陀道:“将军既来见召,衲僧不得不领将军台命,且陪你下山走一遭。”
那毛成就在飞石关扎了个营,请这和尚进营商议。头陀道:“老衲只晓得拜佛念经,那交战的事,佛经上是役有讲起,教老衲商议,也是白说的了。”毛虎道:“你念的什么经呢?”头陀道:“老衲信念的是金刚经。”毛虎道:“这金刚经可灵么?”头陀道:“这是最灵。”毛虎道:“和尚,你在营里念罢。”头陀道:“将军,那军营中不能洁净,须得老衲回到山上,代将军拜念这经,就灵验起来了。”毛虎道:“既如此,差中军送你上山。”头陀道:“这也不消,待老衲自去便罢。”头陀出了营来,就驾起云头去了。
那毛虎飞檄前去知会那雄关总兵。花万年接来一看,便道:“四将军,你令兄调你鸡鸣关去防守,教俺一体严查,这也不劳吩咐的。”庞龙虎急往鸡鸣关去,那晓呼家恰恰到关,花总兵正在心焦,却好瑞莲走来,便道:“爹爹为何愁眉不展?”花爷道:“女儿不要说起,偏偏今日应龙虎被他哥哥又调守鸡鸣关去了。”那瑞莲道:“爹爹,闻得呼家将都是忠臣,庞家是奸臣,杀了呼家许多人口,还要追捉他的子孙,天理也是不容的。据孩儿看起来,爹爹该救忠臣的子孙,乃是顺天;若依了奸臣,将忠臣的子孙杀尽,谓之逆天。孩儿劝爹爹凡事顺天的好。”花爷道:“女儿的话倒也说得极是。如今教俺怎么放他去?”瑞莲道:“这又何难?只要爹爹发一枝令箭,孩儿扮个差官,到关去叫他们开了关,放他过去,就是爹爹顺天的阴功了。”花爷道:“既如此,与你令箭一枝。”
那瑞莲扮了个差宫,请了令箭,到关前说道:“你们是仙山进来的么?”公主道:“正是。”瑞莲道:“你们在这里把守什么?晓得番婆子是要过关去的,就该请令放他们过去。”守关的道:“咦,好话!咱们奉花爷将令,在此把守这个关口,谁敢开关放他过去?这是怪不上咱们的。”瑞莲道:“不要罗嗦,快些开关。”守关的道:“咦,又来了!开了半天,不见你们过去,咱来请你过了关去,好上锁哩。”延庆弟兄一齐出关去了。瑞莲带钥匙缴令。
那晓庞龙虎飞赶到关下道:“那仙山假进贡的呼家将,已过关去了。”龙虎又道:“快快开了这关,待俺快去追这反贼。”守关的道:“庞将军不要性急,待俺去领了钥匙,好来开关,放将军过去。”龙虎道:“谁叫你拿什么钥匙?”龙虎就赶将上去,把锁裂了下来,急忙过了雄关,一直追赶。那晓忽地里起了大雾,迷得天昏地黑,连这路儿也看不出来,白白的守了几天。庞龙虎忿恨不过,说道:“俺且进关,与花万年算帐,总在他身上要交还俺的反贼便罢,不然,就讲花总兵有意放那反贼过关去的。”
庞龙虎回进雄关,对这花万年道:“朝廷差你在此防守关隘,你并不查奸察匪,把那奉旨密查的反贼呼家贼,私自放走过关,什么讲究?你去追还了反贼就罢,倘不出去追还这反贼,则怕你的官儿也做不成,性命也就难保哩!”花总兵听说大怒,便道:“庞爷,你好没分晓,俺放的是仙山进贡的番使,那有什么姓呼的过关?你既要开关出去,也该向俺拿了钥匙开关。你就裂锁逃关,俺那里知道你做什么勾当?”庞龙虎道:“花爷,这话也不用提了,将来放关须查个明白就是了。”花总兵道:“放人过关,总要查清白的,倒是那裂锁逃关的官儿没有防备他。”庞龙虎道:“花爷又来讲笑话了,请进去罢。”
那龙虎回到飞石关,想起离山那和尚。来到离山,见了和尚,便问道:“这金刚经念得可有灵验么?”头陀道:“怎么不灵?将军请看那西天这一股不紫不黑的杀气,从西一直到东盘结,这一块赤气,只怕不久就有兵火来了。”龙虎道:“和尚,这金刚经果然灵脸,他们西边杀来,识须俺人马多些,围住了他,放起火来,这个兵火也够他受用了。”头陀听了,也不回答,把头顺这一颠。
龙虎依旧下山,来到鸡鸣关,见了毛虎,把那话儿细细说了,又道:“哥哥,我们关上多添几千人马,倒果紧的。倘然早晚那呼贼到来,我们就好与他出战,四面的人马乘势就围将拢来,却是这个兵火,人都不知道的。”毛虎道:“既有这话,我们就差中军去提了一万人马到关,也够用了。”龙虎道:“哥哥,俺到飞石关去了。”自古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不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呼家将力歼庞奸宋仁宗封赠团圆
阴碛茫茫塞草肥,高山岭上暮云飞。
交河北望天连海,苏武曾将汉节归。
且说呼家弟兄同了金龙、迎凤出了雄关,前面已是高山寨。延龙道:“哥哥,那边有人追来了。”延庆听了,就勒住马头一看,便道:“我们且慢走。”金龙道:“不妨迎上前去。”
那山上追来的女将叫道:“二位姐姐,可是同呼家将新唐借兵么?”金龙便道:“你是何人?在此乱呼乱叫?”刘定金道:“俺姊妹三个,因庞贼起了官兵围住了三家村,说道抢亲,吓得俺爹爹只是摇头,外面又是金鼓暄天,俺同胜金、赛金两个妹子,带了三百女兵,就与庞贼决战,杀掉他五六个将官,千把多兵,那庞贼也就逃了。俺想庞妃此去,必要再来争战,故此俺妹妹也是到新唐去。那晓到了这里,有一班人赶来拉住,说什么大王要俺的买路钱,那时俺恼将起来,把这班喽罗杀退,谁想又有许多喽罗飞奔到来,架起朴刀砍来,掩妹妹女兵就与他们厮杀,不道杀了他几十个喽罗,那知山上又跑下二三百个人来,说俺杀了他的大王,要俺做他的寨主。俺姊妹一想,也罢,在此权做个寨主。今日看见姐姐是中原来此,故尔动问。”延庆道:“三位既是要到新唐,我们一同去罢。”倏尔就离了高山。
一路行来,将有半月,不觉已到天定山了。那探子看见延寿到来,疾忙飞报上山,说道:“驸马爷,俺家的小将军都到了。”那守勇、守信听了,便道谢天地,那延庆、延龙、延豹、延寿同了刘定金、胜金、赛金、金龙、迎凤,一齐上山见了,守勇便问:“我儿到京,见了八王,可曾求他请诏?”延庆道:“爹爹,孩儿们到了八王府里,八王就实实在在问话,孩儿也细细告诉了他,就求他请诏。八王说道:”明朝上朝去看下落。‘那晓八王正讲,恰好朝廷召他进殿议事。八王将孩儿告诉他的话奏闻了,谁想朝廷总不肯准。八王又把庞妃勾通四虎,谋害太子;听了庞妃废弃正宫;庞集结党弄权这几端的事奏了,朝廷才肯准了除奸,八王就请了一道察佞除奸的敕命,那时八王就退朝,回来与孩儿讲了这话,就给付一道御劄,教孩儿们速回新唐,禀知爹爹、叔叔商议统兵前去。“
守信道:“哥哥,这方得八王出面请了这道敕命。”守勇道:“就是俺的祖父在冥冥中也感激不尽了。”守信道:“哥哥,明日黄道吉日,我们先去拜谢了大王,就起兵前去可好?”守勇道:“既如此,一齐进去。”那呼守勇、呼守信、呼延龙、呼延豹、呼延寿、王金莲、邓三娘、祝素娟、张金定、柳迎烟、刘定金、胜金、赛金、金龙、迎凤、齐月娥、翠桃姐、呼碧莲、呼梅仙一同来到里边拜谢。那齐国宝道:“呵!今日你们到来,却是为何?”守信道:“小婿承蒙岳父厚恩,俺哥哥嫂嫂说一向叨了岳丈的福庇,因明日黄道大吉,就要起兵前去,故此今日一同到来拜谢岳丈的大恩。”国宝道:“贤婿,你令兄令嫂都是至戚,何必这般称谢。既如此,贤婿你同了兄嫂令侄各位公主到庭上请坐,俺备水酒一杯,聊为一饯之敬。”守勇道:“俺一家在此叨蒙大王眷顿,不知此恩将何以报?今日又要大王费心,何以克当?”国宝便道:“今日是个家宴,眼前都是骨肉至亲,依次序坐罢了。”宴间,国宝道:“俺正宴请教,这除奸诏可是甥儿面圣求来的么?”延庆道:“我们弟兄求的是八王爷,那八王看我弟兄求得哀切不过,朝廷也是差了太监来请。八王见了仁宗,就把俺救太子的话启奏明白,朝廷就写一道察佞除奸的敕命,交八王爷给俺家作个劄符。”国宝道:“那八王的恩德也不小哩!”说完了这一番话,不觉已是天色微明。守勇道:“天色已明,我们谢了宴,大家好去收拾起兵了。”齐国宝道:“你们既择吉行兵,俺也不好苦劝饮酒,俺在此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那齐雄说道:“爹爹,孩儿陪送妹子前去。”国宝道:“你既陪送妹子去,路上不可生事。”齐雄道:“爹爹不必记念,孩儿晓得。”忽听一声炮响,三军立即收拾行装;营前又放两个大炮,众军兵拔寨收营;又放了三个大炮,那些军兵一齐披挂,止马起行。那守勇道:“中军官,你可曾吩咐众将官,须得离关十里扎营安歇。”中军道:“小将奉了将军的令,立刻就传令大小三军的了。”
一路行来,未及半月,不觉前面已到雄关。中军就禀令,放炮安营,雄关总兵花万年问道:“那里放炮?”家将道:“待去看来。”家将看了,急忙禀道:“那放炮的是奉旨除奸察佞的呼家将,在关外扎营安寨,所以放炮。”那花总兵想道:难道呼家将是俺女儿扮做差官,拿了令箭放他过去的此老么?花爷满肚疑想,忽中军禀道:“外面有新唐来的呼家将,他说是奉旨进京去察佞除奸的。”花爷道:“请他进来。”中军便道:“呼将军请会。”
那延庆来到里边,见了花爷,便道:“前蒙老将军发出令箭,又承令爱扮了差官,放俺兄妹出关,俺今奉了朝廷敕命进京,特来拜谢。”花爷道:“今朝廷隆眷,令祖的冤就可雪了。”延庆道:“老将军请上,俺就此拜别了。”花爷道:“小将军回营,代俺多多拜上各位将军。”
延庆作别回营,就传令放炮,拔寨起行。来到关前,那晓花万年的儿子花荣、花贵把关,不肯开放。守信取了两个铜锤在那里同花荣、花贵争闹。不道他的家将报道:“花爷,两位公子同那呼家在那里闹哩。”花总兵听了,急忙到关,便道:“畜生,你在此做甚么?”花荣、花贵道:“孩儿奉了爹爹将令在关把守,那呼家到来叫关,孩儿不肯开,他说不开就要打进关来了。”花爷道:“那呼家叫关,就恢禀令,那有争闹的道理?”延庆正在关前喧嚷,花爷道:“你呼家将既奉旨进京,有什么凭证?”延庆道:“怎么没有凭证?”就把这劄符展开,说道:“花将军请看。”花爷道:“既有凭证,且开了关放他过去。”那关上过了十多万番兵,延庆拿这劄行送来与验,花爷正接过手来展开,要看这劄符,恰好瑞莲走来问道:“爹爹,你看什么?”花爷道:“看那呼家将的劄符。”瑞莲道:“爹爹,只怕就是女儿求了令箭放他过去的。”花爷道:“不错,俺倒忘了。”延庆道:“这位是谁?”花节道:“这是俺的小女。”延庆走来称谢。瑞莲道:“你我都是将家儿女,谁不怜谁,何必称谢?”花爷听那“谁不怜谁”这一句话,想了一会,便道:“吓!是了,讲那都是将家儿女,谁不怜谁?”花爷道:“小将军,俺瑞蓬女儿的性子最是刚烈,不道那年小将军到来,俺女儿请了令箭,放小将军过关去,足见他的智勇倒也不丑。俺想将小女配与小将军,真正一些也不错。”延庆假意推辞,花爷道:“小将军,你想‘谁不怜谁’这一句,请令放关,只此两端,可知天遣奇偶,推辞他则甚?”花爷便吩咐备下花烛,请将军同瑞莲成亲,延庆同瑞莲完了百年姻眷。延庆便道:“小婿承岳父大恩,只好后日图报。”花爷道:“儿女至亲,何说图报?”那家将道:“启上将军,那呼家将的番兵都过去了。”延庆听说,便道:“岳丈请上,小婿就此拜别。”瑞莲在旁,也就跪下说道:“女儿亦同丈夫前去了。”花爷道:“女儿同去极是,但路上须耐个性儿,凡事禀命翁姑,不可擅专。”瑞莲道:“爹爹,这些女儿都知道。”延庆同了瑞莲就上马飞行。来到大营,见了翁姑,延庆把这成亲的话说了,守勇吩咐摆宴,一家骨肉相见完毕。谈谈说说,不道天色已明。中军道:“禀上将军,前面已到飞石关了。”守勇道:“快去叫关。”那中军道:“俺呼家将到此,你们还不快些开关?”庞龙虎道:“你这反贼来了么?俺正要拿你!”
龙虎立刻发令,传集二十四员虎将,一万二千锐利的精兵。庞龙虎道:“众将官,作速放炮开关,杀上前去!”众将道:“得令!”即忙放了三个大炮,那关已开了。龙虎领了二十四员虎将一万二千精兵,一齐杀出关来,骂道:“呼家将!你这反贼,你祖宗这般威风,那样厉害,可逃得过俺家的手哩?”守勇听了大怒,骂道:“你这奸贼,还不下马受死?”龙虎同了众虎将,一齐杀将过来,谁晓延庆、延龙、延豹、齐月娥、齐雄、花瑞莲绕住大战。可怜庞龙虎被呼家将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二十四员虎将,倒死了二十多个,庞龙虎的首级被那花瑞莲挑起枪头,杀得众将宫片甲全无。守勇就吩咐:“不必扎营了,我们就此杀到鸡鸣关去。”
呼家将一路行来,却是威风凛凛,神鬼皆惊。延庆道:“爹爹,我们一直杀上鸡鸣关去!”守勇就令众将官:“我们杀上关去!”大小三军奉了将令,领兵杀到关前。守关的家将一看,疾忙禀报说道:“三将军,不好了!呼家将已在关前,就要杀进关来了。”鸡鸣关总兵庞毛虎便道:“这反贼,俺正要寻他,他倒送上门来了。”就传了三军,吩咐快去提兵,一齐杀出关去,擒这反贼。中军飞奔到营,挑了三千人马,来到关口,毛虎看见军兵齐到,立刻放炮开关。谁想那呼家将听得放炮开关,呼延庆就杀进关来。庞毛虎又气又怕,只得挺枪迎战。延庆诈败,毛虎认他败走,骂道:“反贼,你想逃往那里去?还不快快下马受缚!”毛虎飞追下去,延庆回转马来,挺枪直刺,毛虎恰好闪过;延庆又是一枪戳来,急忙架住;延庆拨枪又戳过来,正中了他的咽喉,一交跌下马来。延庆用的是一杆勾镰枪,可怜这毛虎,被延庆的枪勾住了咽喉,拖得那手也没有,脚也不见,就是那毛虎的头,也不知拖掉在那里了。呼延庆回了营寨,把这战斗的话说了。守勇、守信听了便道:“如今关隘多打过了,我们赶路去罢。”中军农忙吩咐大小三军,听老将军命令,作速赶行前去。众将官道:“得令!”却教:
数年马上不离鞍,今日乘风过虎关。
从兹试着忠与佞,始知天理有循环。
且说庞集正想,为何这几日不见三关信来,不知孩儿在关则甚?庞集正在忧闷,忽有家将报来,说道:“三位将军都被呼家将杀死,连首级也都拿去了。”庞集听了,急忙进宫,见了贵妃,把这个话讲了。庞集哭将起来,贵妃道:“爹爹,事已如此,哭也无益。爹爹且待明日早朝,女儿一同上殿面奏的好。”
那晓朝廷正同八王叔在龙图阁与包文正议政,忽巡城御史朱可绶有机密重情见驾。黄门官飞奏到来,仁宗道:“朱可绶有何紧急重情?”八王道:“圣上何不召他进殿延问?”仁宗就降旨召见。那朱可绶奏道:“臣奉命巡城,看见呼家将的人马在王城外扎下营盘,我王必须提兵防御才好。”仁宗听了这奏,勃然大怒道:“朕想这呼家将虽有功绩,太祖、太宗之加恩于他,也不小了,就是朕登极以来,也晓得呼得模是个忠义的鲠臣,就加了他忠孝王。前庞集父女虽然挟嫌妄奏,歼灭其家,此是庞集之咎,不应统领人马到来。朕今若不提兵征讨,岂不坏了宋朝的体制?”包文正同八王奏道:“圣上仁风远布,四海咸知,臣等看那呼家子孙,不过所恶者因庞妃诳奏,无过剿灭他一门几百口。今日呼家子孙其意思日报复。自古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据臣等看将起来,庞妃屡行毒害,幸我王洪福齐天,太子得保无恙,就是元宵那一日,庞家四虎挤住太子行刺的时候,也方得呼家男女力救太子到府。止此一端,那庞集父子就该律拟凌迟。庞妃不感君恩,屡思计害太子,其罪较其父兄更甚。臣等愚见,命庞妃赐死,庞集父子革去其职,勒今回籍,则臣民忻忭,朝野肃清。呼得模之子孙,知我王如是惩罚,亦为平允,臣等观其动静,委无谋叛之心,望我王召来,他必奏明。”仁宗道:“朕依卿等所奏便了。”
仁宗回进宫来,对庞妃道:“你同庞集行的事,朕也不究你们,庞集着去了冠服,庞妃着即自尽。”那内监就剥去了庞集的冠服,缢了庞妃,那内监复了旨。仁宗即召八王同包文正到官,便道:“庞妃朕已赐死,庞集革除其职,今但召呼家将到来,应卿等保奏,朕好降旨加恩。”八王同包文正道:“臣等荷蒙我王谕旨,前去召来见驾便了。”八王同包文正出朝,就差内侍前去召那呼家将到来。
呼延庆领了人马,已经把那庞集家里杀得鸡犬不留,谁想这该死的庞集因女儿已死,自己好好的一个丞相,如今做了个百姓,正气愤回来,恰恰路上被那延庆遇见,赶来就是一刀,砍去了庞集的首级。呼守勇道:“好了,我们只要到京,杀了庞妃,就去谢恩伏罪了。”延庆道:“爹爹,不如一直到京去吧。”话犹未了,有几个内监飞马到来,说道:“呼将军,俺王爷召你快去。”呼家将听说八王呼召,一齐同了内监到京,见了八王。那八王道:“昨日俺同包文正在朝议事,有御史奏说,呼家围了王城。那时朝廷大怒,俺同文正把你报仇的话,细细奏闻。如今庞妃已经赐死,庞集父子俱已削职为民了。”延庆道:“千岁,庞集父子都被小将杀掉了。”八王道:“既是庞集一门都死,这未你祖父的大仇已报尽了。”延庆道:“多蒙千岁匡扶,仇是报的了。”包文正同八王道:“既是呼家将齐在这里,我们就同他去谢恩吧。”
那八王同包公进朝见驾,呼家将俯伏金阶,齐道:“臣等实该万死,望我王法诛臣等,死亦瞑目。”仁宗道:“朕那年征辽去后,谁想丞相庞集误听庞妃之言,把你全家杀没,肤心深为不安。昨包丞相、老王叔等竭力保奏卿等忠勇正直,朕从宽不究外,特再沛恩编录史实,以表好良于中外。特到呼守勇为忠孝侯,妻王氏、赵氏为一品夫人;呼守信为忠勇侯,妻齐氏为一品夫人;呼延庆、呼延龙、呼延豹、呼延寿俱封为孝勇将军;祝素娟、刘定金、梁胜金、鲍赛金、张金定、花瑞莲、金龙、迎凤,柳迎烟、翠桃姐俱封为英武郡君;齐雄为副将,妻邓氏封三品夫人;呼碧桃、呼梅仙着丞相包文正领回,择吉送进八王府,与太子完姻。齐国宝另召来京封职,功臣府再行建造。呼得模坟上,着礼部撰了祭文,遣八王前去设祭,以慰忠魂。祝太公夫妇子女无过屈死,着地方官建造房屋,使神魂得所,一体致祭。此朕嘉惠忠良,务须克尽厥职,勿负朕恩,故敕。”
那呼家父子、兄弟谢恩退出,又谢了八王叔、包文正。那呼守勇、呼守信立刻写书回兵。碧桃、梅仙送往八王府中,候旨择吉与太子完婚,呼家将子侄亦择吉完婚,钦赐造了功臣府第由呼家居住。延庆与妻奉旨团圆。正是:
是是非非二十年,死死生生几变迁。
从今骨肉重完整,千古芳名忠义传。